《崇祯三年:从怒骂皇帝朱由检开始》 第1章 老子骂的就是崇祯 大明王朝,崇祯三年八月,北京城,诏狱。 “嘀嗒!嘀嗒!” 凝在诏狱牢房顶上的水珠,一滴一滴的滴落,砸到平躺在牢房中那团稻草中那名囚徒的头脸上。 那囚徒被冰冷的水滴砸的缓缓睁开了双眼。 四下里一片黑暗,腐臭难闻的气味不断冲击着他的鼻腔。 他眉头一皱,暗道:“我这是在哪?” 正在此时,一股庞大记忆融入他的脑中。 “袁崇焕是我爹?” “我也叫袁文弼吗?” “崇祯三年八月吗?” “明天袁崇焕就要被执行凌迟了吗?” “日了狗了!小爷我穿越来就成了阶下囚了吗?明天午时就要被斩首视众了吗?” “吱呀!” 一声令人牙酸的开门声,打破了牢室的死寂,将袁文弼的思绪拉回。 “噔噔噔!”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原本昏暗无光的囚室被一盏盏灯火照亮。 突然亮起的灯火,将袁文弼晃得双目眯起,他伸手轻轻揉了揉双眼,好奇的侧目看去。 一群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和一群宦官,将一个衣着整洁的年轻人护在当中。 两个锦衣卫打开他对面的牢门,小心翼翼的护着那年轻人,迈步进了对面的囚室。 “袁崇焕,醒一醒!陛下来见你了!” 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宦官,高声对囚室角落的稻草堆喊道。 “陛下?崇祯?什么情况?”袁文弼心中惊起波澜。 “咳咳咳!”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嗦声,囚室的稻草堆中,艰难的坐起一道人影,只见他俯身拜倒在身穿便服的崇祯帝身前,虚弱的说:“罪臣袁崇焕见过陛下!” 说着,袁崇焕以头抢地,不能起身。 那少年,正是大明当今皇帝崇祯朱由检,他叹了口气,冷声说:“唉,你为何要擅自杀了毛文龙?你为何纵容建奴大军直抵京师?你为何非要带兵入京?还有你被下狱后,关宁军为何会不得旨意擅自东撤?” 此刻年仅十九岁的崇祯帝,就像一个被人骗走零花钱的小学生般歇斯底里。 “臣罪该万死!” “哼,罪该万死?朕下旨将你凌迟处死想来不怨!况且朕还让你儿子陪你一同上路,也算不寂寞了!喝了这碗酒,你便上路吧!” 说着,崇祯皇帝伸手拿过身旁宦官手中捧着的酒壶和酒杯,自顾自的倒起酒来。 “凭什么要杀我!” 袁文弼听着崇祯帝的话,有些怒不可遏,高声呼喊。 崇祯帝被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 “咣当!” 手中酒杯握持不住,摔倒地上,他转身寻声看去。 只见一个蓬头垢面,身型瘦削的高大人影,抢到囚室铁栏杆处,抓着冰冷的铁栏,对着他怒目而视。 “大胆!竟敢惊扰圣驾!罪该万死!” 崇祯帝惊魂未定,站在他身后的中年华服宦官尖声吼道。 “跄啷!呛啷!” 数把绣春刀同时出鞘,雪亮的刀尖,直对袁文弼的身躯。 袁文弼却是浑然不惧,双目不措的直视崇祯帝,他暗道:“老子穿越了一次这辈子算是值了,反正明天就要死了,还能怕了你们!” “陛下,若有罪则微臣自己承担,求您看在文弼当初在广渠门外与建奴死战不退的份上,放他一条生路吧!”袁崇焕哀声说着,不住叩首,转眼间便头破血流,形如饿鬼。 见状,袁文弼心中一酸,堂堂威震后金的袁督师,扶大明将倾的袁大帅,竟落得如此下场,他若死了关宁军也会如原本的历史一般,被猜忌被打压,最终有的人降了清,有的人心灰意冷解甲归隐,但更多的是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关外那片黑土地上。 我既然穿越来此,定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不让满清鞑子将我华夏带入无尽的深渊之中。 “袁文弼,朕知道你!关宁军中众将多对你推崇不已!” 崇祯帝平稳但却冰冷的话语,将袁文弼的思绪重新拉回。 “呵!我可真的要多谢皇上了,竟还能知道我这个为国拼死效力之人的名字!” 突然听到有人讥讽自己的崇祯帝,有些发懵,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这等情形他这十九年生命中从未出现过! “大胆,你这逆贼竟敢对陛下不敬,请陛下下旨杀了他!”那中年华服宦官尖声吼道。 “你这个缺东少西的狗东西,还敢在我面前狺狺狂吠!小爷我在广渠门外与建奴鞑子死战不退的时候,你怕不是瑟瑟发抖的将头埋在裤裆里,找寻你那早就没了家伙吧!”袁文弼对那宦官高声怒骂。 “你…你…你你……”那宦官正是如今大明司礼监秉笔太监、东辑事厂厂公曹化淳,他被袁文弼骂的浑身乱颤,说不出话来。 “曹化淳,够了!随朕回宫吧!明日午时将他们父子按时伏法便是!”崇祯帝面色阴冷,说着,迈步出了囚室,狠狠的瞪了眼袁文弼,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想要离开。 “朱由检,不出十五年,大明必亡于你手!好好做你的亡国之君吧!哈哈哈……” 袁文弼高声向着崇祯帝喊道,喊着喊着竟不停的放生大笑起来。 崇祯帝面色难看至极,猛然转身,快步来到袁文弼的囚室前,与他隔着铁栏,四目相对! “你说什么?朕自登基以来没有一日懈怠,将来必会让大明横扫四海!如今你竟敢说朕是亡国之君,你想要同你爹一般受凌迟之刑吗?” 袁文弼收了笑声,双目死死的盯着崇祯帝,一字一句的说:“有死而已!我不怕!这里有这么多人看着,自诩有为之君的陛下,因言竟要凌迟处死一个无罪之人,也不知后世之人如何看待此事……” “你怎么会是无罪之人,你父亲意图谋反,朕没有诛你们九族已是格外开恩了。” “我父亲意图谋反?可有实证吗?” 崇祯闻言,眉头一皱,一时间竟是语塞。 “没有实证吗?如此说来,我和我爹只是因为陛下您一言而定的死罪吗?不会吧!大明祖制可没给历代君王随意一句话便擅杀大臣的权力吧!”袁文弼冷声说。 “袁文弼,你以下犯上顶撞圣上,罪该万死!”曹化淳高声道。 “呵呵,想当初嘉靖朝,海瑞海刚峰曾当面斥责世宗皇帝,世宗皇帝虽然生气,却没杀了海瑞。你这太监的言下之意便是当今勤勉至极、待人宽厚的陛下,不如那数十年酷爱修道、不理朝政的世宗皇帝吧!” “当今陛下乃是少有的勤勉节俭的天子……”曹化淳说着,突然止住,脸色剧变,忙跪倒在崇祯帝的脚边,不住叩首。 “陛下恕罪!老奴万死!” 第2章 诏狱中尽谈平辽策 崇祯帝瞥了眼叩首不止的曹化淳后,便没有理会他,见状,囚室内的众人皆是噤若寒蝉。 他转而对袁文弼说道:“想不到你竟如此巧色如簧,袁崇焕擅杀东江总兵毛文龙,可是有实证的!” “擅杀毛文龙吗?陛下可知道毛文龙在皮岛上做了什么吗?” 崇祯帝轻轻摇了摇头,气势弱了几分,却低声分辩道:“不论如何袁崇焕擅自诱杀朝廷命官,已是与谋反无异了!” “陛下,可知大战之前,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吗?再说了,除掉毛文龙,陛下不是也默许了吗?难道如今的东江总兵黄龙是家父直接认命的吗?” 崇祯帝面色凝重,没有搭话。 “就算我爹杀了毛文龙,他只不过是临阵失职罢了,算不上谋反吧!” 崇祯帝沉吟片刻,也知袁文弼所言有理,但他依旧不愿承认自己处理的有问题,反而低声接着说:“那去年冬,建奴贼酋皇太极率兵直抵京师,定是袁崇焕纵贼以自重!坊间都说他有谋反之心!” 袁文弼闻言,冷笑连连,说道:“坊间传说吗?您不觉得儿戏吗?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陛下。 陛下你知道大明边军军户缺员有多少吗? 陛下你知道大明边军和军户武备、训练有多么废驰吗? 陛下你知道大明的百姓们生存的真实情况吗? 陛下你知道这些问题是怎么产生的吗?” 听着袁文弼的话,自幼长在深宫年仅十九岁的崇祯帝,哪里知道那几个问题的真正答案。 “朕,看各地奏折说的都是武备精良、将士用命、百姓安居,难道全天下的臣子都在骗朕不成。” “陛下,如此说来,您并不知道真实情况了。大明在陛下手中亡国,也算应当。 但我有一言,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陛下有猜忌自己的臣下的功夫,还不如认认真真的去了解大明的真实情况!” “朕怎会胡乱猜忌臣属……朕若是私自离宫到各地寻访,那许多朝政该当如何?”崇祯帝听到袁文弼的话,若有所思的低声说。 “陛下,想要了解大明的真实情况,不必亲自出巡。我还有几个问题询问。 陛下杀了我们父子后,辽西的关宁锦防线该当如何?关宁军的军心又该如何安抚?即便有人可以接手,陛下觉得一定能做的比我父亲做到好吗?还有,没了家父,陛下觉得建奴会不会再次犯边?” 闻言,崇祯帝眉头紧锁,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难道你有平定辽东的良策吗?” 听到崇祯帝低沉的问话,袁文弼看出了崇祯帝的动摇,心中暗喜,啥都不懂的毛孩子罢了!老子八成是不用死了! 袁文弼摇头道:“良策倒是谈不上,解决当今困境的想法倒是有。” “说给朕听!” “我们父子若被陛下下旨处死,关宁军必定军心不稳,他日若建奴再次犯边,想来关宁军上下必不会如去年那般与建奴死战不退。”说着,袁文弼发现崇祯帝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我以为大明去年冬的那场耻辱大败,不过是给陛下敲响了警钟,但不会太大损耗大明国力。那场大败,边军上下、朝堂诸公、就连陛下都逃不脱干系,陛下之前处死了许多将领,如今还要将我们父子处死,不过是不想承认自己的过失罢了!” “朕没有。。。”崇祯帝就像一个被人堪破秘密的孩子,欲言又止。 “陛下要的不过是平定辽东,重振大明威仪!但陛下只因战败,便随意诛杀领军将领,长久下去,还会有几人真心愿为大明拼死搏杀。 我以为治军治国都是一样的,要赏罚分明、有理有度。上位者搞一言堂下属大概心中都会不服,虽不会明着反对,但暗中消极懈怠,事情哪会办的成!” 闻言,崇祯帝眼前一亮,似乎明白了什么道理。 见状,袁文弼轻笑一声,接着说:“如今我大明新败,当务之急要稳定包括关宁军在内的大明各部军心,多些嘉奖、少些责罚,陛下还要多听听底层将校军士的心声。” 崇祯帝点了点头,问道:“关于平定辽东,你有什么见解?” 袁文弼见崇祯帝竟开口询问自己,终于松了口气,沉思片刻,说道:“想要平定建奴也算太难! 家父经营的辽西关宁锦防线至关重要,但防御有余进攻不足。只要另有一支强军在后金的后方牵制,与关宁锦防线的关宁军,遥相呼应,就如同两只大手,同时发力才能将建奴掐死。 原本东江军配合关宁军,是可以做到的,但毛文龙不听家父调派,无奈之下,家父才草率的将其杀了。 家父所做本无大错,但东江军孤悬海外情况特殊,继任东江总兵的黄龙虽说忠勇,但他可没有能力整合统率江东军。若他去年冬能统领东江军出兵辽东威胁后金的后方,京师也不至于被建奴威胁。” “黄龙该杀!”闻言,崇祯帝咬牙低声道。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呀!”袁文弼听崇祯帝如此说,心中暗叹。 “怪不得黄龙,只是他没有那个能力,还被放到了一个不适合他的位置,陛下和家父都是有过失的。” 崇祯帝叹了口气,不知可否。 袁文弼见状忙说:“在下不才,愿到皮岛整合东江镇各军!替大明、替陛下平定辽东!” 说着,袁文弼双膝跪地俯身叩首。 见状,崇祯帝竟有些许恍惚,眼前这个与他年岁相仿的少年人,之前还对自己横加指责,现在又对自己如此恭敬,他本能的开口说道:“你乃待罪之身,朕如何放心的下。。。。。” “在下愿戴罪立功,求陛下恩准!” “嗯?” “家父有罪,定不能再将平辽重任交给他了!我愿立下军令状,三年内不大败建奴,替陛下洗清已巳之乱的耻辱,到时再诛杀我们全家不迟!” 闻言,崇祯帝沉吟良久,最后叹了口气,说道:“你起来吧!朕愿意一试!” 袁文弼心中大喜,忙站起身来。 崇祯帝对身边依旧跪着的曹正淳说道:“曹正淳拟旨!” “臣在!” “暂赦袁崇焕、袁文弼死罪! 但袁崇焕统帅无方,导致京师被异族兵峰劫掠,将其全家幽禁于锦衣卫北镇抚司! 认命袁文弼为东江镇游击将军,三日后,去辽东皮岛赴任。” 崇祯帝说罢,袁崇焕喜极而泣,不住叩首,口中高呼:“谢陛下隆恩!” 袁文弼也叩首谢恩。 “袁文弼,你要记住今天你的一言一行!朕会仔细看着你。” “请陛下放心!” “你上任前还有什么要求吗?” “陛下,微臣不敢再奢求太多,只要军饷不缺,我只身前往便好!” 第3章 一人一骑赴辽东 “哒哒哒!” 一匹通体血红的战马,四蹄翻飞,踏着坚实的路面,飞驰向大明帝国的辽西重镇宁远城。 一个高大少年平稳的端坐在马背上,他微微皱着眉,似在思考着什么。 “我穿越过来虽然没有系统,但这具身体似乎被改造过了,怎么恢复力这么强!” 策马飞驰的袁文弼感受着这三天来,自己身体由重伤不治到龙精虎猛的变化,他暗暗感叹着。 大明帝国,辽西,宁远城,辽东总兵府,议事大厅。 一个魁梧壮汉神色忧郁的端坐在厅中主位,正是如今的辽东总兵祖大寿,他下首坐着一位同样眉头紧锁不到三十岁的高大汉子,是其副将何可纲。 一个身穿皮甲,风尘仆仆、气喘吁吁的军士,单膝跪在祖大寿身前,将一封书信交给祖大寿。 祖大寿伸手接过,挥手示意传信的军士离去,自己拆开书信蜡封,有些忐忑的仔细阅读起书信来,只见他看着看着,脸上阴郁的神色见见舒展,最后“哈哈”大笑起来, 何可纲见了诧异不已,问道:“大人,袁督师就要被处死了,您为何大笑呀?京中来信,有何事?” 祖大寿边将手中的信件递给何可纲,边笑着说:“陛下赦免了袁大帅的死罪,改为幽禁了。少帅文弼被封为东江游击将军,戴罪立功,不日就要到东江镇赴任!” “当真?” 何可纲闻言也是喜不自胜,说着接过了信件。 “唉,文弼这孩子,我之前就看他有本事,能力出众,只是少些历练。经此大事后,想来日后必有大作为!” 何可纲看了信件,听祖大寿说完,也笑着点头,说道:“有道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论着,数月以来压抑的气氛渐渐消解。 “大人,文弼少帅在府外求见!”一个官家模样的中年汉子,快步冲进议事厅,惊喜的喊道。 祖大寿闻声急忙起身,向外阔步走去。 何可纲紧随其后。 袁文弼站在宁远总兵府门前那个大柳树下,看着这座当初他亲眼看着建成,又在其中成长居住的府地,若有所思。 “文弼,快让祖叔叔看看。” 祖大寿粗犷惊喜的声音,将袁文弼的思绪拉回。 “文弼见过祖叔叔,何大哥!” 袁文弼向着快步出府的祖大寿和何可纲,躬身行礼。 “快进府!这段时间受苦了吧!袁督师身体怎么样了?” “谢祖叔叔关心,家父身体比之前好得多了!” “那就好,日后,咱们多立些功劳,相信陛下一高兴就会放了督师!”何可纲笑着说。 袁文弼听何可纲如此说,心中却道:朱由检那家伙疑心可重的很,我带兵在外,我那便宜老爹老妈可就是他手中的人质,哪有那么容易就会放了! “但愿如此吧!”袁文弼随意答道。 不多时,三人围坐在议事厅中,说着这段时间各自的经历,皆是唏嘘不已。 数月前,袁崇焕和袁文弼被下狱后,祖大寿和何可纲负气带关宁军想要离开京师,但被复职后从新接任蓟辽督师的孙承宗劝住。 在后金皇帝皇太极带兵退去后,方才带兵回到宁远城,这几个月来不断有锦衣卫审查问询他们关宁军的将领,好在有复任蓟辽督师孙承宗压制才没有出现变乱。 “祖叔叔,小侄有些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文弼这里没有外人,袁大帅对我与可纲恩同再造,有话你只管说。” 袁文弼听祖大寿真诚的说完,神秘一笑,低声道:“祖叔叔,一定要抓住关宁军的控制权!孙大帅虽然才智超群,但不一定什么事都是对的。” 祖大寿本就是孙承宗提拔起来的将领,虽对袁崇焕感恩戴德、敬重有加,但对孙承宗也是言听计从,如今听到袁文弼如此说,祖大寿眉头微皱,诧异的说:“孙大帅,也是对袁大帅有提携之恩的,侄儿你此话又当怎讲?” “孙大帅读书人出身,深受皇恩,有功于大明,他曾出山海关,前后收复大城九座、修建堡垒四十五个,练兵十多万,拓地四百里,开屯田五千顷。就连关宁军前身和关宁锦防线的前身,都是他创建的,祖叔叔便是那是被孙大帅提拔的。但如今他年岁渐长,地位崇高,家族庞大,他跟本不敢违背陛下的旨意,小侄怕他带着关宁军走向衰亡。” “应该不会吧!既然孙大人重新督师蓟辽,我关宁军又怎会衰亡呢?”何可纲也对孙承宗十分信服,狐疑的说。 袁文弼知道整个关宁军上下自然对孙承宗信服不已,但熟悉明末历史的他,同样知道,明年“崇祯四年”,孙承宗便会顶不住崇祯帝的压力,命祖大寿、何可纲带关宁军精锐一万四千,重修大凌河城,从而被皇太极围困,导致大凌河之战惨败,祖大寿投降、何可纲被杀,关宁军实力大损,直至关宁军最后彻底消亡。 “皇太极年初退回奉天,待他消化从京师周遭劫掠所得的战果,必会再次出兵逼近我辽西的关宁锦防线,我推测时间大概是明年的春夏,去年京师被围,陛下他有一口恶气未出,定会下旨逼关宁军去迎战,孙大帅会抗旨吗?” 祖大寿、何可纲闻言皆是一愣,随后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 “既然孙大帅不会抗旨,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定会派关宁军,前出锦州,去重修大凌河城,想要将建奴挡在关宁锦防线之外。但大明新败,元气大伤,若关宁军被围,你们想想会是何等后果!” 祖大寿闻言面色凝重,沉默不语,良久后,语气低落的说:“若是果真如此,后果不堪设想! 贤侄说的很有道理,大凌河城距离建奴贼巢奉天城不足四百里,后金军补给十分便利,若是陷入苦战,我军堪忧!” 何可纲也是面色难看,说道:“我们该当如何呀?” “不必忧心,若我的话应验,关宁军主力万不可进入大凌河城,可用小股军队带足粮草进城,若遇围困,就地坚守! 我明日就赶往辽东,尽力收服东江军,到时我亲自带兵攻击后金国后方,到时祖叔叔率关宁军主力缓缓北进,拖住后金军主力!到时我再派人联系你们,到时我们必会击退建奴、建功立业!” “若事情当真如贤侄所言发生,贤侄便是当今军神现世,我祖大寿必会为你马首是瞻!只是贤侄明日你就要启程去东江镇吗?” 袁文弼点了点头,随即朗声道:“所有事,重来急。天地转,光阴迫。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文弼大哥,真是大才!小女子佩服不已,我愿与你同去东江镇,上那皮岛,助你成就大事!”一道干净冷冽的女声,从厅后通往后堂的门帘后传出。 第4章 截胡吴三桂 “胡闹!秀容,谁让你来这里的!”祖大寿看着冲进议事厅的少女,高声道。 袁文弼见到那身材高挑,英气勃勃的少女,愣当场。 “爹,我听说文弼大哥脱罪回宁远了!我就过来看看他!我什么心思爹你是知道的……” “可是……吴家这几天就要来人下聘礼了!” “我不管,既然文弼大哥活着,我便不会嫁给吴三桂那个二世祖!” 祖秀容干净冷冽的声音,将袁文弼的思绪拉回。 “这位跟这具身体青梅竹马的美貌少女,竟是吴三桂的正妻吗?吴三桂,哥哥我要截胡了,对不住了!”袁文弼心中暗道。 “秀容,我要去东江镇,此行多有危险……” “我不怕!我祖秀容可不是娇滴的弱女子。我大哥祖泽润的武艺已然不如我了,兵法韬略我更是远胜于他!” 袁文弼看着眼前这个英姿飒爽、自信满满的少女,不由得有些恍惚,这是明朝吗?还有如此大胆、勇敢的女子吗? 祖大寿面色却是难看极了,猛地起身,高声说:“给我回去!你一个女儿家,整天就知道舞刀弄枪。都十八岁了,连个提亲的都没有,要不是你娘逼迫你舅舅,三桂会同意娶你吗?” “若是文弼大哥不在,我将就一下,从了你们,与那吴三桂成婚也就罢了! 如今文弼大哥就在我眼前,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我祖秀容非袁文弼不嫁!”祖秀容声音冰冷决绝。 袁文弼一脸震撼,“卧槽,这丫头也太刚了!敢爱敢恨,我这个现代人都敬佩万分!” 祖大寿被自己女儿气的,跌坐回座位,用手指向祖秀容,“你……你……竟能说出此等疯言疯语……也不怕外人笑话!” 一旁的何可纲闻言,是进退两难,不知该说这什么,现在我成了多余的外人了。 正在此时,祖家的管家,急切的来到议事厅门外,高声说道:“老爷,锦州守备将军之子吴三桂,带着聘礼到了府外。” 祖大寿闻言,眉头紧锁,问道:“是吴三桂亲自过来的吗?” 管家快步奔进议事厅,咽了口唾沫,说道:“是吴少将军亲自带着聘礼来的!” 祖大寿闻言有些头大如斗,极为为难的连连叹气。 “祖叔叔,既然秀容对小侄一往情深,我也不会辜负于她,待到家父脱罪之时,我们袁家定会风风光光的登门求亲!” 祖秀容听袁文弼如此说,俏脸微红,有些羞怯的低头不语。 “贤侄,眼下该当如何是好。你知道的我祖家与吴家乃是姻亲,我便是三桂的舅舅,我夫人定下这门亲事……唉……” 祖大寿说着将双目闭上,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 “无妨!小侄去处理此事!” 说着,袁文弼转身便往厅外走去。 “舅舅也是的,竟让我等了这么久,还说什么有贵客。” 一个衣着华贵,样貌英武不凡的少年,他在祖大寿高大的府门前,来回踱步,正是如今锦州守备将军吴襄的长子,吴三桂! 一个中仆从满面含笑跟在他身后,轻声说:“少爷,稍安勿躁!大人他有要事在身……” “我姑母怎么也不见我?” 祖府的仆从苦笑一声,说道:“小的已经派人通禀了……” 正在此时,袁文弼大步流星走出祖府,笑意盈盈的来到吴三桂身前。 吴三桂目光落在袁文弼身上,顿时惊愕莫名,“你……你……不是被陛下下狱,不日就要开刀问斩了吗?” 袁文弼向着吴三桂微微拱手,笑道:“三桂,你我兄弟二人数月未见,你竟盼着为兄死吗?” 袁文弼比吴三桂年长一岁,他们是关宁军中年轻一代最为出色的二人,只是吴三桂时常仗着家中势力欺男霸女,导致他风评不太好。 吴三桂深知眼前这个男人,虽与他齐名,但袁文弼可是真刀真枪跟女真鞑子杀出来的威名,自己见了他不免有些气短。 吴三桂尴尬一笑,“袁兄,小弟没有那般想法。” “听说你来此,是为了向秀容下聘礼的……” “呃,父母之命,小弟也是无奈的。” “三桂呀!你知不知道我与秀容的关系?” 吴三桂闻言一愣,面色难看起来,“小弟怎会知道?” 袁文弼暗自思忖,“也对,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虽然敢爱敢恨,但在这个礼法极严的年代,哪会将自己的女儿心思四处宣扬,祖秀容八成只将自己的心思向极为疼爱自己的父亲说了!” 袁文弼俯身将脸探到吴三桂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秀容她整天舞枪弄棒,没有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你还愿意娶她吗?” 闻言,吴三桂面色更为难看了几分,低声呢喃:“还不是我娘强逼着我的……” 见到低声耳语的二人,周遭仆从们纷纷远离。 见状,袁文弼轻笑一声,低声说:“我与秀容她有些私情,你可知道吗?” 话音刚落,吴三桂身子一晃,眉头紧锁,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你敢坏秀容的名节?我们吴家和祖家不会放过你的!” “唉,你真的是天真,你说你娘为何逼你娶自己的表妹?不过是想让吴家绑在祖家的身上,到时若有不测,你们两家一同完蛋!” “我们两家若是出事儿,也是因为你爹袁督师被定谋反之罪,才会被牵连!” “我袁文弼既然能从诏狱里出来,还被封为东江游击将军,奉旨整顿东江军务,你说家父的谋反之罪还会存在吗?” 闻言,吴三桂皱眉沉思不语。 袁文弼老神在在的轻声说:“三桂,你可要想好了!相信凭我的手段,三年东江军必入我的囊中。” 良久后,吴三桂长叹一声,“唉,既然袁兄你与秀容妹子两情相悦,我也不好在横生枝节!只是我已经带着聘礼前来,若是带回只怕………” 袁文弼笑着摆了摆手。 “我既然脱了罪,正想向祖叔叔提亲,这些聘礼就当贤弟借给我的怎么样?日后,为兄定会加倍奉还!” 闻言,吴三桂先是一愣随即苦笑一声,拱手向袁文弼行礼,说道:“小弟愿成全袁兄,只是你们袁家要承我的情!” “那是自然!日后我有一口肉吃,贤弟就走一口汤喝!” 吴三桂神情严肃的点了点头,而后转身上马,说道:“将聘礼放下,我吴三桂今日没有来过宁远!” 说着,双腿一夹马腹,带着仆从们扔下七八车礼品,扬长而去! 第5章 携佳人跨海赴任皮岛 “愣着干什么?” “把聘礼搬进府呀!” 祖大寿府上的仆从们,看着吴三桂果断的扔下聘礼就走,有些不知所措的呆立当场,听到袁文弼的话语,纷纷反映过来,将那些聘礼卸车搬进祖府。 见状,袁文弼笑着转身往议事厅走去。 “文弼大哥,吴三桂他人呢?” 祖秀容见到袁文弼笑意盈盈的回来,诧异的迎了上去。 “哪有什么吴三桂,刚刚不过是有好心人知道我要想祖叔叔求亲,特意替我送了些聘礼罢了!” 袁文弼意味深长的说道。 祖大寿眉头一皱,沉思片刻,大概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祖大寿知道,只要袁崇焕未死,袁文弼回辽东,那么袁家在辽东在关宁军的影响力便不会消失,只要袁文弼做出些成绩,关宁军大概还是姓袁的。 “哈哈哈,大概是天意吧!叔叔我这边修书一封,与吴家说清楚。再说小女与文弼情投意合,我怎么能做那棒打鸳鸯之事!” 祖大寿大笑着说道。 袁文弼心中一动,这祖大寿能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果真是有其独到之处,太能屈能伸了! “祖叔叔同意我迎娶秀容了吧?” “唉,你们暂时还不能完婚,毕竟袁大帅被幽禁呢! 待陛下查明真相,赦免大帅后,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再成婚也不晚!” 祖大寿叹了口气,笑着说。 闻言,袁文弼哪里不知祖大寿之意,暗道一声,好一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老狐狸! “那是自然,贤侄定不会委屈了秀容。想来不出三年,我定会让陛下放了家父。” “若是如此,那真是大天大的喜事!我看时候不早了,咱们一家人吃顿便饭吧!” 说罢,祖大寿吩咐家人,准备宴席。 一阵推杯换盏后,袁文弼便与祖大寿改了称呼,酒过三巡之后,袁文弼有些微醺的在祖大寿府上住下。 次日清晨,袁文弼拉着祖秀容的手,向祖大寿辞行。 祖大寿带着亲随家丁,将袁文弼和祖秀容,送到海边的码头,登上了一艘向皮岛运送补给的大福船。 “岳父大人,我定会照顾好秀容的!请您放心!我们这便去皮岛了,您要保重,记着昨天我说的话!” 祖大寿双目微红,有些不舍的看着自己即将远行的爱女。 “爹,女儿终会有一天会嫁人,从你身边离开的……” 说着说着,祖秀容眼圈中的泪珠终于无声的滑落下来。 祖大寿伸出粗糙的大手,轻柔的拭去女儿面颊上的泪痕,没有说话。 他拍了拍身边袁文弼坚实的肩膀,随后转过身去,快步下了船。 只见他背对着一对爱人,用力挥了挥手。 “开船喽!” 控船的军士高声呼喊着,大船缓缓离开码头,向着一望无际的暗黑色的大海行去。 袁文弼站在船头,海风吹得他的衣袍咧咧作响,他望着无垠的大海,心潮澎湃,两世的记忆彼此交融。 “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 “这一世,我要扫清世间一切牛鬼蛇神,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一旁俏立的祖秀容,看着意气风发的袁文弼,满眼尽是说不出的爱意。 五天后,晨雾弥漫间,海面上出现数个黑点。 袁文弼和一个身穿把总军服的汉子并肩站在船头。 “将军,那里便是东江镇了,最大那座岛便是皮岛。” “刘把总,咱们何时能入港?” “午时便能登陆了!这几天将军在船上过的还算适应吗?” 闻言,袁文弼回想起五天前,出海不到一天自己便扶着船舷不住呕吐的场景,好在他身体恢复力惊人,不到一夜便适应了海上的颠簸。 “我倒是还好,只是夫人她有些难受。” “将军,当年我第一次登船比你狼狈多了。我可是生生适应了四五天,当初我都以为我要去见我那从未谋面的太奶奶了!” “哈哈哈,老刘,你可真逗……” 袁文弼笑着不断拍着船舷。 原本有些压抑的气氛顿时欢快了起来。 “将军,你晕船的时候,我可没笑你……” “咳咳,我去看看夫人。” 袁文弼轻咳几声,转身往船舱走去。 “小姐也是的,非要遭这罪,在总兵府过的安安稳稳不好吗?”刘志用满是老茧的大手,挠了挠头,有些不解的自言自语。 “秀容,你好些了吗?老刘说今天午时就会靠岸。” 祖秀容俏脸苍白,原本饱满的朱唇,此刻也干瘪的没了血色,她虚弱的说:“今天好多了,从昨晚便不吐了……想不到骑马比坐船简单那么多。” 袁文弼笑着,坐在床边,轻柔的将祖秀容揽入怀中,低声跟她说着情话。 随着太阳高高升起,船舱的温度渐渐升高,令人有些不适。 “将军,要靠岸了。 黄总兵亲自到岸边迎您来了!” 船舱外刘志,浑厚粗粝的声音响起。 “好的,我这便来!”说着,袁文弼将怀中的少女轻轻放开,有些歉意的说:“秀容,让你受苦了,你休息一会儿吧!” 祖秀容温柔一笑,轻声说:“夫君,你去吧。一会儿上了岸便好了!” 袁文弼出了船舱,来到船头,只见大船被一艘小船引着,缓缓驶入一道狭窄的水道,向着一个宽大的码头行去。 码头边旌旗招展,站满了东江军的军士。 “轰隆!” 福船巨大的船锚放下,福船庞大的船身渐渐停下。 “下缆绳!” 福船把总刘志高声呼喊,船上数名水兵将粗壮的缆绳扔下,码头上等待的船工,熟练的将缆绳绑好。 福船终于停稳,一条条宽厚的跳板从船上探出,搭到码头上。 袁文弼在刘志的陪同下,阔步走下福船。 一群人见气宇轩昂的袁文弼下船,快步迎了上前去。 为首两人,一个身穿大红总兵官袍,另一个则是一身宦官装扮。 身着大红总兵官袍的正是东江总兵黄龙,只见他身材魁梧,面色黝黑,笑着迎向袁文弼。 黄龙身边那宦官,约莫三十岁上下,皮肤白皙,一脸愁容,说不出的阴郁。 袁文弼目光落在一年未见的黄龙身上,拱手躬身行礼,朗声道:“黄将军,卑职袁文弼到皮岛报道。” “袁将军,你总算到了!” 黄龙快步上前,将袁文弼扶起,一双坚实有力的臂膀将袁文弼紧紧抱住,两行浊泪无声流下。 第6章 准备招兵 半晌后,黄龙松开了袁文弼,转身看向跟在他身后的宦官。 “文弼,这位高启潜高公公乃是御马监的上差,是陛下派来传旨,并要在皮岛担任我东江军监军!” 袁文弼顺着黄龙的指引,目光落在那位宦官身上,他嘴角上扬,向那宦官躬身行礼,“高公公,卑职有礼了!” 高启潜强颜欢笑,俯身还礼,“袁将军,年少有为,陛下赞不绝口。特派杂家来皮岛协助将军!” 袁文弼闻言,心中暗骂:崇祯你可真是小肚鸡肠,疑心也太重了吧!什么协助我,无非是派个心腹来监视我罢了。 “文弼我年纪尚轻,怕难以服众,有高公公坐镇卑职便放心了!若有不服圣命的,想来公公必会秉公处理。” 听袁文弼如此说,高启潜眉头一挑,心道:这个敢在诏狱怒斥陛下的小子,果真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踏马的,这个破东江军监军简直不是人干的,环境如此恶劣、还没点油水,在加个敢骂皇上的狠角色在身边,也不知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袁文弼见高启潜不说话,轻笑一声,“高公公,莫非你不愿帮卑职吗?陛下让卑职整顿东江镇军务,将来是要配合关宁军剿灭女真鞑子的。难道此等大事,公公您竟不想出力吗?” 闻言,高启潜暗暗叫苦,忙说:“杂家才疏学浅,我离京之时,陛下曾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要干预袁将军在东江镇做事,还说让我认真跟袁将军好好学学!” “唉,陛下对我简直太好了。竟如此信任我这个戴罪之人,文弼我肝脑涂地也不能报答陛下对我的器重!” 高启潜暗道:袁崇焕的这个儿子比他这个老子强多了。日后与他打交道一定得小心万分。 他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陛下自然对袁将军信任有加,咱们快些上岛吧!黄总兵早就命人备下了酒席。” 说着,高启潜向袁文弼微微躬身,闪开身示意袁文弼先行。 袁文弼笑着点了点头,也不推辞,迈步向前,黄龙和高启潜分落左右。 场中众人,听着这个刚刚到任的东江游击将军和东江镇监军太监的对话,又见到此等场景,皆是倒吸口气,大都对袁文弼另眼相看。 人群中有两人格外紧张,其中那个二十多岁的汉子正是毛文龙的养子毛承禄,另一个中年男人则是毛文龙的亲信陈继胜。 众人待袁文弼等人穿过人群,踏上皮岛土地后,那群东江军的骨干也紧紧的跟了上去。 皮岛位于鸭绿江口,南北长约二十里左右,东西宽约七八里,岛上多是军户,据说有军民十多万人。 黄龙领着袁文弼下了码头,走了约莫两三里,进了一座营寨,在营寨当中的一座占地颇大的砖石建筑前停下。 “袁将军,这里便是东江总兵府,我们进去吧!” 说着,黄龙迈步进入总部府的议事大厅,众人跟在其后,鱼贯而入。 宽大的厅堂此刻摆了七八桌酒席,这群人在仆从的引领下落座。 “诸位,我们一起欢迎袁将军。” 厅中众人各怀心事的纷纷举杯,却没什么欢庆的气氛。 黄龙有些尴尬,但近一年来,他遇到此等场景不计其数已然习惯了。平日里他只是安慰自己,我是个外人,毛文龙的这些属下不买我的账,实属正常! 一场酒宴在这有些压抑的气氛中,草草结束。 带到众人离去,黄龙拉着袁文弼,来到总兵府的书房。 “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扰我们!”黄龙对守在书房外的亲信家丁说道。 “大人,您放心吧!” 黄龙闻言点了点头,轻轻关上书房的木门,问向袁文弼:“大帅他如今怎么样了?” “我离京之时,家父同家母,以及其余家人二十余人,被幽禁北镇抚司中的一处院落。父亲他没了公务难得的清闲下来,虽说被幽禁,但神情气色较之前是大为好转。黄大哥尽管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 “黄大哥,如今皮岛是什么情况?” 黄龙闻言眉头紧锁,低声向袁文弼叙述起,如今皮岛乃至整个东江镇的情况。 袁崇焕诛杀毛文龙后,命黄龙接任东江总兵,东江军分解孔有德、耿仲明带领一部分东江水军投奔了登莱巡抚孙元良。 其余留守皮岛的江东军各部大都对毛文龙的养子毛承禄言听计从。反而对新任总兵黄龙的军令阳奉阴违, 此时,皮岛只有东江军一万五千人,百姓两万多户。原本东江军的军费来源,大多出自毛文龙等心腹亲信,出海走私的所得。如今黄龙继任,原东江军的财源,便只剩下朝廷下发的补给和朝廷拨发的饷银了。 袁文弼听着黄龙的叙述,微微皱眉,心道,这个毛文龙胆子真大,上报朝廷说东江军有十七万!结果好嘛,他竟吃了十多万人的空饷,把他杀了其实没什么错的! 如今想要收拢东江军还是颇有难度的,但我这个根正苗红的人民子弟兵加扶贫干部,哪会怕这点困难。我不能按照明朝这些官员将领的思维方式做事! 念及此处,袁文弼面露笑意,说道:“黄大哥,我想招募一支新军,用来制衡东江军原毛文龙的亲信。” 黄龙闻言一愣,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不怕你笑话,这江东军我能调遣的人手,不足两层,只怕没太大能力支持你……” “无妨的,我又不要老兵和军官,你只需帮我招募一些平日里被欺压的底层士兵,就算是在百姓中征召也可!” 闻言,黄龙面色稍缓,明白眼前这个袁督师独子想要培养一部自己的心腹人手,好在这皮岛立足。 “贤弟想要培植自己的心腹,为兄定会尽力,可有什么要求吗?” 袁文弼起身向黄龙躬身一揖,笑着说:“多谢黄大哥,那我便不客气了!” 黄龙点了点头。 “要年龄在十七岁到二十五岁,身体精壮的汉子。家世贫寒、有血海深仇的为优。要是能读书认字刘更好了!先粗略招募一千多人,到时我再细细筛选!” 黄龙听了袁文弼的要求,有些狐疑的看着他,说道:“只是招募一千多人想来不难,这皮岛上多是辽东难民出身,家世贫寒、有血海深仇的大有人在,只是能识文断字的却是极少!不知贤弟为何如此选择呢?” 袁文弼神秘一笑,说了句:“天机不可泄露!劳烦黄大哥尽快帮我招募。” 第7章 亲卫营招兵 次日一早,二十多个黄龙的亲信家丁出了总兵府,分散去了皮岛上的东江军各营和皮岛上百姓的各村落,传达新任东江游击将军袁文弼要招募新军的消息。 不到中午,整个皮岛上下军民皆在讨论游击将军招兵的消息。 “大牛,你确定要去报名吗?要是让把总知道了,可没你的好果子吃!” “刘老三,咱们一起去呗!你忘了姓毛的怎么欺压你我的了,现在袁将军来了,咱多少也算能有个投奔的去处呀!” “大牛,我跟你一起去,听说月饷二两银子呢!我赵大志现在有了个嗷嗷待哺的娃娃,为了这每月二两银子,能豁出命去!” “二两银子的月饷,我着实想拿,但要是袁将军没待多久就走了,咱们到时候去了,拿不到钱,又得罪了把总,到时不知道他又会如何欺辱咱们呢!” “刘老三就你婆婆妈妈的,咱辽东汉子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成天瞻前顾后的,活该你到现在都没摸过娘们儿的大腚!赵大志咱俩走,别管这怂货!” 那叫陈大牛的黑脸壮汉说着,拉起身边那个皮肤白皙的赵大志,就要离开。 “别呀!等等我,我跟你们去还不行吗?”身材瘦高的刘老三呼喊一声,忙起身追上自己那两个苦命的同乡。 “这就对了,前年女真鞑子屠了咱们村!就咱三活了下来,历尽艰辛才到的这皮岛,本想着能跟着东江军杀回辽阳,替家人报仇,夺回自己的土地。谁知道刚到这皮岛就赶上了毛总兵被杀,东江军内讧,咱们刚入的东江军,谁都不拿我们当人。现在好不容易有人要练新军、杀鞑子!我陈大牛就算是死也得去!” 陈大牛边走边说,赵大志和刘老三听着也都想起了,那晚一群头顶金钱鼠尾的恶魔,冲进他们村子将年轻的精壮男女劫走、将年老体弱的残忍杀死,那一夜鲜血染红了大地,女子凄厉的惨叫响彻天际! 念及此处,赵大志和刘老三叹了口气,步伐坚定了许多。 皮岛西南方,东江军大营西边,一处废弃的军营中人声鼎沸。 袁文弼端坐在校场南面的高台上,看着校场上汇聚而来的人群。 “是二两银子的月饷吸引人,还是诛灭女真鞑子的口号吸引人呢?怎么不到半天就来了这么多人?这得有两三千人吧!”袁文弼有些愕然,喃喃自语。 祖秀容一身披挂,俏立在袁文弼和黄龙的身后,轻声在袁文弼耳边说:“妾身觉得是夫君的魅力吸引人!” 袁文弼被祖秀容如此一说,竟有些害羞,低声说:“别胡说!这么多人呢!” 祖秀容嘴角微扬,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 “咳咳咳,我看人到的差不多了!咱们开始吧!”黄龙轻咳几声,打断了两人的暧昧。 袁文弼深吸口气,缓缓起身,走到台边,对台下的人群高声呼喊:“安静!” 原本喧闹的校场,闻声顿时安静下来,场中的应召而来的年轻汉子们,纷纷将目光看向高台上那个身披金甲的年轻将军。 “本将,新任东江镇游击将军袁文弼,家父曾是蓟辽督师袁崇焕,今日我奉旨在皮岛征召、训练新军,为的是平定辽东,驱除女真鞑子。你们若想加入新军,需要不怕吃苦、不怕流血、不怕牺牲!” “我们不怕!不怕!”高台下一阵阵高呼响彻云霄。 袁文弼见状欣喜不已,高声呼喊:“既然你们都是热血男儿,那么亲卫营的选拔开始!你们排队到高台下的书案处登记!明天辰时再到这里集合,参加选拔,此次选拔极为严格,我只选一千人!” 话音刚落,台下便议论起来。 “我说这二两银子的月饷不好拿吧!” “你不是废话吗?我就说过人家袁将军不会要些饭桶养着的。” “不跟你们废话了,我得去登记了!” “别挤!” “那个狗日的,是谁拉我裤子!” “沃日你祖宗,你这混蛋,凭什么插队,将军说要排队登记的!” “老子身强体壮,哪像你,瘦的跟竹竿儿似的,八成是挥不动刀的废物,你报名也选不上的,还不如把位置让给老子!” “我可是识文断字的,咱们谁选上还不一定呢?” “哼,识文断字了不起呀!老子可以学!” 说着那个插队的黑脸壮汉,带着两个同伙儿,挤到队伍前面,来到登记的桌案前,只见他双臂撑在桌案上,稳住因身后不断有人推搡而不断摇晃的身形。 “我叫陈大牛,他俩叫赵大志和刘老三,我们三都是二十三岁,辽阳人士,父母都死于女真鞑子之手。我们肯吃苦、不怕死,求大人能收下我们。” 负责记录的中年文吏,皱着眉抬眼看了看陈大牛三人,冷声说:“来这儿登记的都说自己肯吃苦、不怕死,也不知道哪个说的是真的!我可没权力收你们,记录好了,明天过来选拔!明天你们要再插队,老子取消你们的选拔资格!” “嘿嘿,不会的大人,我这不是心急嘛!”陈大牛露出憨厚的笑容,分辩道。 “下一个!” 那文吏没有理会陈大牛三人,高声呼喊。 “你这憨货快滚,到我了!”之前同陈大牛吵架的干瘦少年,用力推了陈大牛一把。 “大人,在下王天成,也是辽阳人士,十六岁中秀才,今年正好二十五。九年前辽阳城破,家人被屠杀殆尽,我只身流落辽东各地,三年前来到的皮岛!大人,我识文断字,你别看我瘦,我很有力气的,我自己曾独身一人杀过一头熊瞎子的。。。。” “行了,别吹牛了。记好了,下一位!” 中年文吏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让王天成离开。 王天成叹了口气,悻悻然的离开书案。 “兄弟,你真是秀才吗?你真的杀过熊瞎子吗?”陈大牛一把揽住王天成瘦弱的肩膀,问道。 “读书人不说假话的!像你这样的黑熊,我一拳就能放倒!”王天成似乎被人侮辱后,反唇相讥。 “读书人不说假话吗?哪个当官的读书人说过真话!我就听说和尚不说假话!”刘老三在旁低声说。 “你。。。。我可是真的读过圣贤书的。。。。” “行行行,你厉害!咱们还真是有缘竟,都是辽阳来的同乡,之前的事儿是我陈大牛不对!” “我也不该出言骂你的!” 说着,四人勾肩搭背的往校场外走去。 袁文弼看着台下乱哄哄的景象,不由得有些头疼,好在有八个文吏登记,不出一个时辰,校场上的人都已登记完毕,他看着安静下来的校场,松了口气。 “将军,今日有两千四百六十八人符合基本条件,都已登记完成,请将军过目!” 说着,一个须发花白的文吏捧着一摞书册,举到袁文弼面前。 第8章 错付感情的袁文弼 正在袁文弼如火如荼的征召自己的新军之时,皮岛上的一处大宅中的一间书房中,一群东江军将领、幕僚等聚到一起,议论纷纷。 “承禄,如今袁文弼那小子竟敢公然在皮岛招兵,咱们得想办法挫挫他的锐气。” “是呀,当初毛大帅就是被那小子他爹杀的!咱们得为毛大帅复仇!” “复仇谈何容易呀,我们这些不被朝廷待见的人,哪敢跟如今有黄龙总兵和监军太监高启潜撑腰的袁文弼作对呀。” 听着众人议论纷纷,毛承禄面色难看至极,“啪”的一声,他的手掌拍在桌案上,随即猛然起身,说道:“袁家和朝廷太过分了,不仅杀了我爹,还要夺了他十余年创下的基业,实在是可恶至极!” “少帅,我看我们还是先下手为强,除了袁文弼,替大帅报仇!” “休要胡言!你想死不要拉大家一起死!” “陈将军说的对,如今皮岛上暗流涌动,现有毛大帅被杀,东江军分裂,孔有德、耿仲明带着水师投奔登莱巡抚,后有刘兴祚作乱又杀了许多东江军儿郎,我东江军的钱粮被断现在只能依靠朝廷补给,如今黄龙和高启潜竟又开始支持袁文弼招募新军,我等若在此时作乱恐怕愿意跟随的不会太多吧!” 说话的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将领。 “尚可喜,这里没有你说话之处,大哥不要理会他所言!皮岛上下感念父亲恩情,必会支持我等诛杀袁文弼,替父亲报仇。” 尚可喜闻言气氛不已,环视四周后,冷笑一声,一拂衣袖,就要离去。 “尚可喜,你要去哪?莫非你要去告密吗?” “毛承斗,你是要杀了我吗?”尚可喜伸手按在刀柄上,对刚刚与他针锋相对的年轻人,怒目而视。 “够了,承斗、尚将军,不要伤了我东江军的和气。我虽恨袁崇焕和袁文弼,但我也知道此时我东江军内部复杂至极,不是复仇的好机会,我们还要从长计议!”毛承禄大喝一声,说道。 “哼!” 尚可喜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几个跟随尚可喜而来的将佐,也起身离开。 书房中之人顿时少了三四成,毛承禄叹了口气,挥了挥手,示意书房中的众人离去。 次日清晨,袁文弼看着高台下等待选拔的两千多人,心潮澎湃。他一声令下,在黄龙亲兵们的协助下,一场选拔精锐新军的盛事开始了。 选拔的项目都测试了报名者的力量、耐力、武艺以及是否会读书写字。 日暮时分,各项测试的成绩被汇总到了袁文弼的手中,他激动不已的翻看自己即将拥有的部下名单。 良久后,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对身边的黄龙低声说:“多谢,黄大哥出力!” 黄龙摆了摆手,笑道:“咱们乃是一家人,何必见外!去公布成绩,选出你的亲卫营吧!” 说完,黄龙带人走下高台,离开了校场。 袁文弼闻言,对身后的祖秀容低语几句,祖秀容点头带人下了高台。 袁文弼则捧着长长的名单,来到高台边,高声喊道:“选拔结果出来了!我喊到名字的留下,到校场西边营房入口报道,领取五两银子的安置费,以及我亲卫营的新军服和武器。” “什么?刚被选中就有五两银子的安家费吗?我可一定要选上啊!” “是啊!” “我他娘的,都快半年没领到军饷了,我婆娘都活活饿死了!我要是能选上,我这条命算是卖给袁将军了!” “咱们这些人哪一个人的命能值五两银子啊!我要被选上,也能把命给袁将军。” 袁文弼听着台下众人的议论,心中得意至极,他高声喊道:“肃静!现在开始点名!” 闻言,台下顿时寂静一片,众人都全神贯注的侧耳倾听,生怕漏下自己的名字。 “陈大牛!” “王天成!” “赵大志!” “李山河!” “张平安!” 。。。。。。“刘老三!” 一千个名字念完,被喊到名字的兴奋的朝校场西边的空地奔去,没喊到名字的则呆愣愣的看着台上傲立的袁文弼。 袁文弼见状有些不好意思,高声喊道:“兄弟们,不要气馁。在下如今精力有限只能择优选些人手!以后还是有机会的,入冬之前我预计我还会再选一营人手,你们回去吧!” 听袁文弼如此说,场中众人恋恋不舍、长吁短叹的往校场外走去。 待人群散去,袁文弼快步走下高台,奔向校场西边身穿崭新军服整齐列队的士兵。 如血的残阳洒在这群年轻的脸庞上,袁文弼站在队伍正前方,高声说:“兄弟们,如今你们成为我袁文弼亲卫营的第一批士兵,我与其余将军不同,我的要求很高,当然我的士兵待遇也会很高!现在我说说我的规矩。 第一,我们这支队伍一切为了大明百姓,驱除鞑虏,恢复辽东,拯救大汉子民于水火! 第二,我们这支队伍官兵一律平等,只有职务之别,没有贵贱之分!成为军官的也要听普通士兵的建议。 第三,我们这支队伍行令禁止,一切行动听指挥,一切缴获要归公,不拿百姓一针一线,若有违反,定会严肃处理! 第四,我们这支队伍训练严格,军纪严苛! 你们若是后悔现在离去还来的及,若是日后再想当逃兵,我定斩不饶!可有退出的吗?” 袁文弼说完,队伍中顿时议论纷纷。 “将军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些不懂!” “我也是,从古至今哪有官兵平等的事儿,哪个当官的不是上等人。人家能听我这个泥腿子的话吗?” “说那些有什么用!咱们既然收了将军的银子,咱们就把命卖给了将军,将军让咱们干什么就干什么!咱们懂个屁!” “这话说的有理!咱们有口饭吃便是天大的福气了,要是将来跟着将军打回辽东去,把我家那几亩地抢回来,我刘铁柱死了也愿意!” “将军,我们不走,这辈子跟定你了!” “对我们不走,走了到哪能有银子赚呐!” 良久,整个队伍都没有一人退出。 袁文弼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中却苦涩至极,“我擦,这帮人真的是看在银子的份上跟我混的呀!白给我弄的心潮澎湃了!看来以后得加强思想教育工作!得让他们成为一个纯粹的人、高尚的人、一个脱离低级趣味的人!虽然我自己做不到。” 第9章 鞑子出现 “兄弟们,今天时候不早了,大家暂且各自散去,明天一早,咱们一起重建营房,以后我们同吃同住!” 听袁文弼如此说,那些刚刚加入亲卫营的人,皆是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将军竟要同他们一同重修营房,还要和他们同吃同住? “还愣着干什么!快点给老子解散!”袁文弼见无人动弹,高声喝骂。 片刻后,校场上寂静下来,祖秀容微笑着挽起袁文弼的胳膊,迎着夕阳向自己的居所走去,一群原来服侍祖秀容的仆从们,远远地跟着。 “秀容,谢谢你!今天发放军饷,用了你的嫁妆,以后我会补给你的!”袁文弼感受着臂膀传来阵阵柔软,轻声说。 “什么你的我的,虽说我们没有正式成亲,但我都跟你来皮岛了,我带的那些嫁妆、家丁、仆从都是我们的!”祖秀容皱着眉,坚定地说。 袁文弼闻言感动不已,心中暗道:“唉,想不到我穿越过来,竟有这么好的一位贤内助。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夕阳下,袁文弼紧紧地将祖秀容抱在怀中。 微凉的晨风,将夏日的炙热削减了不少。 东江游击将军的亲卫营驻地,一群大汉正挥汗如雨地平整地面,修筑营房。 短短五天,一排排崭新的营房便拔地而起。 袁文弼伸手拭去额头上厚厚的汗珠,将短裤又提了提,看着自己这段时间同将士们一同建成的营房,心中竟有说不出的喜悦。 这几天,袁文弼果真与士兵们同吃同住,尽量去了解每一个士兵的情况,士兵们也渐渐接受了这个“奇怪”的将军。 “将军,休息一会儿吧!兄弟们清扫一番,咱们就能住了!”王天成咧着嘴笑着,对袁文弼说道。 袁文弼转过身看着依旧有些瘦弱的王天成,说道:“我一直想问你,你这小身板儿,真的能打死一只熊瞎子吗?” “嘿嘿,那哪可能!我不是为了跟随将军您吗?骗你们的!”王天成傻笑着,但他裸露着的后背上那三道狰狞的伤疤,仿佛告诉世人,他现在在撒谎! “哼,满嘴没有一句实话!” “将军你这么说可就冤枉我了。我确实是十六岁中的秀才!前天我可刚帮你将军规和操典整理好。 这两天我也一直没闲着,干完活儿,我就跟兄弟们传达您的革命思想、讲述您制定的操典。” “效果怎么样?” “呵,这帮大老粗,懂个屁!翻来覆去就是,‘我这条命是将军的,将军让干啥就干啥,让我们咋练就咋练,我们懂个屁革命思想!’” 听王天成说完,袁文弼一脸无奈,心说: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希望将来他们应该能懂吧! “王秀才,过来别偷懒了!你力气大,帮忙把这根木头抬上去!”陈大牛大喊道。 “来了!一群废物!”说着,王天成赤着上身快步朝陈大牛走去。 袁文弼看着王天成和陈大牛两个人,便将一根近两尺粗的沉重原木,抬到刚刚修建起来的营墙上。 “卧槽,这干瘦的王秀才,真是个扮猪吃虎的狠角色!”袁文弼低声感叹一句。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酷暑渐退微凉的秋风吹在,一队队校场整齐行进的队列。 “向前!向前!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脚踏着辽东的大地, 背负着大明的希望, 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我们是百姓的子弟, 我们是人民的武装, 从无畏惧, 绝不屈服, 英勇战斗, 直到把女真人消灭干净, 亲卫军的旗帜高高飘扬。” 听着无比熟悉的旋律,看着整齐的队列,袁文弼喜笑颜开。 一曲唱罢,校场上的士兵们,整齐地坐下休息。 “王秀才,你说将军为啥非要我们一边练队列一边唱这些奇怪的歌呢?” “我他娘的上哪知道呀!可能是将军在营里太憋闷了,想出的寻开心的法子! 我还知道将军正在研究什么足球比赛,还说什么他要拯救大明男足。”听阵大牛说完,王天成四下扫视一圈,低声说。 “咱不知道,将军脑袋里成天想的什么。还非得逼我们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我们连已经被点名批评两次了。将军说我们再搞不好内务就让我们去养猪!”赵大志一脸愁容,低声说。 “你挑的人,抱怨什么!还是欠练!”陈大牛学着袁文弼的语气,说道。 “沃日你个王八蛋!还不是我考核成绩没你们高,我们连就是你们挑剩下的……”赵大志怒骂道。 正在此时,一队人马冲进校场,亲卫营的官兵,见状忙快速起身列队,目光灼灼地看向来人。 袁文弼快步迎向数日未见的黄龙。 “文弼,有前哨来报,说有一部女真鞑子,沿江而下,如今已经直抵镇江堡,你看……” “黄大哥,鞑子有多少人?” “不下四五百,都是精锐骑兵!” 袁文弼沉吟片刻后,说道:“咱们在镇江堡有多少守军?” “不足千人!好在那里地势险要,一时间不会有大问题!” 闻言,袁文弼松了口气,低声道:“我的亲卫营要见见血了!” 黄龙面色凝重,说道:“你的亲卫营刚刚成立不久,能行吗?” 袁文弼神秘一笑,低声说:“今晚我去见见咱们的监军大人。” “为何?” 袁文弼深吸口气,低声道:“是时候解决咱们东江军那些不听话的家伙了!” 黄龙目光一凝,露出笑容。 入夜时分,袁文弼来到皮岛上的一处装饰颇为考究的大宅门前。 “去通报高公公,我袁文弼要见他!”袁文弼对一个年轻宦官冷声说。 “将军快进客房等待,小的这就去通报!” 说着,向旁边的一个仆役使了个眼色,自己转身向正屋奔去。 袁文弼坐在客房的八仙桌旁,轻轻品着仆役奉上的香茶,静静等着高启潜的到来。 “袁将军要来,怎么不提前通报一声,杂家可没什么准备呀!请恕罪,恕罪!”高启潜尖锐的声音先传进客房,而后他满面含笑地迈步进了房间。 袁文弼起身相迎,躬身行礼,低声道:“突然造访,打扰公公清净,卑职罪过!只是有紧急军情要想高公公通禀,卑职可不敢怠慢,从而贻误战机!” 高启潜闻言一愣,随即忙问:“将军,但说无妨,是何军情?” “有一队精锐建虏精锐骑兵,直奔我东江镇诸岛而来!如今已经直抵镇江堡了,人数约莫两千多人!” 闻言,高启潜身子猛然一颤,面色顿时苍白如纸,嘴唇不断抖动着说道:“将……军,这该……如何是好……” 第10章 驰援镇江堡 看着眼前惊惧万分的高启潜,袁文弼冷笑一声,说道:“我东江军都是勇武非凡的大好儿郎,岂会怕那些许建奴鞑子?自是出兵迎敌。” “不可,不可,那建奴凶悍无比,个个以一当十,两千精锐骑兵怕不是得东江军主力才能抵挡吧!” 高启潜连连摆手道。 “哼,别人怕那群猪狗一般的建奴,本将军可不怕,当初在辽西、在京师城外,本将杀的女真鞑子不计其数!” 听袁文弼如此说,高启潜猛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可是敢骂皇上的猛人,他顿时安心不少,低声说:“不是杂家不信任袁将军,只是建奴果真凶悍无比……只怕……” 袁文弼眉头一挑,冷声说:“高公公莫非看不起我东江儿郎?本将愿带东江军主力迎敌,高公公身为监军可愿前往。” 高启潜一听袁文弼要带自己去迎战建奴骑兵,吓得亡魂皆冒,不住摇头摆手,心中叫苦不已,这袁文弼为了救他爹竟然如此冲动,若是打胜了倒还好,若是打败了我跟着他不说被建奴掳去,陛下怪罪下来我也难逃一死! 还是让他自己去吧,胜了我有功劳,败了就说是袁文弼擅自领兵出击,我没能拦住他又能有多大罪过。 心念至此,高启潜苦笑着说:“杂家体弱多病,经受不住行军打仗之苦!杂家在皮岛上遥祝袁将军旗开得胜!待取得大捷,杂家定会向陛下如实报功!” 袁文弼心中得意,暗骂高启潜胆小如鼠。 “既然监军大人同意,那么事不宜迟,我这便去召集东江军将佐议事,明天一早我便领军出征!” “杂家祝愿将军一战成功!” 待到袁文弼离去,一个锦衣卫来到高启潜身边,俯身对他说了几句话。 高启潜眉头紧锁,低声自语:“袁文弼吓唬杂家有什么好处?也对,不虚报军情,他怎么能名正言顺地统领东江军主力出征呢?又怎么趁机夺了东江军的兵权呢?我还是别管他们那些烂事儿,再坚持一段时日,我便申请调回京师!” 夜色笼罩下的皮岛,人心浮动,刚刚黄总兵召集东江军各部主官议事,决定由东江游击将军统率毛承禄所部、尚可喜所部以及编练的亲卫营新军,明日一早起兵下岛,支援镇江堡,迎击建奴! “黄龙、袁文弼狗一样的东西!欺人太甚!如此草率出兵,若是败了我东江军岂不是要实力大损,就算不败也要消耗我们的实力,到时我毛承禄还如何在这皮岛上立足?小小镇江堡丢便丢了!关我毛承禄何事!” 回到自己府邸的毛承禄,一脚将几案踢翻,开口怒骂。 他的弟弟毛承斗,冷声道:“大哥,咱们今夜反了他娘的,杀了黄龙、袁文弼和那个姓高的死太监!” “不可冲动,黄龙身边有不少亲兵护卫,那袁文弼成天躲在他那个亲卫营中,那高公公更是有锦衣卫护卫,我们草率行事哪能成事啊!若是不成,咱们可都是谋反之罪呀! 况且我听说此番发现的女真鞑子不过四五百人,想来我们凭借镇江堡地势,应该能击退建奴!” 陈继盛开口劝慰,闻言,不少军官皆是赞同他的说法。 毛承禄哀叹一声,有些无力地坐回自己的位置,摆了摆手,“你们回去准备出征吧!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众人拱手行礼,纷纷离去准备出兵事宜了。 一时间皮岛上下人心浮动。 次日清晨,苍凉的号角声响彻整个皮岛。 一队队军士踏步来到码头,登上一艘艘战船。 码头上身披金甲的袁文弼向黄龙和高启潜辞行,而后转身领着自己的亲卫营踏着整齐的步法登上战船。 船队驶出码头,直奔镇江堡而去,时至初秋,好在天公作美一路皆是顺风。 日暮时分,当先而行的亲卫营乘坐的大船,便已经距离镇江堡不到二里,袁文弼站在船头,看着脚下大船劈开奔流的鸭绿江江水,快速靠近镇江堡。 袁文弼凝目望去,只见一座坚固堡垒背靠山林立在江边,大船行至近处,隐约能听到喊杀之声。 大船终于渐渐靠近镇江堡宽大码头,但见北方烟尘滚滚,喊杀声、号角声震天而响。 袁文弼的旗舰靠岸后,亲卫营整齐地跑步下船,在码头外整齐列队,期间无人发出任何多余声响。 一个衣甲满是血污的三十岁左右的军官,带着几人亲随,快步奔到袁文弼身前,单膝跪在,双手抱拳,朗声说道:“卑职镇江堡千户杨栋,幸不辱命镇江堡暂时未失!” “敌军实力如何,我军伤亡如何?” “建奴精锐不到千人,但昨晚又有不下两千的汉人降军成的攻城部队赶到,他们善用火器。如今我的部下已然伤亡近半了,若是将军来晚一日,只怕……” 袁文弼听杨栋如此说,心中一惊,想不到后金竟动用如此大的力量攻击镇江堡,不过想来也是,如今正是东江军最为虚弱之际,只要拿下镇江堡,再攻下金州的旅顺堡,东江军便成了孤悬海外的孤军,败亡便是迟早之事! “传令!让后续的尚可喜部即刻驻防镇江堡,全力配合杨千户守城! 命令毛承禄所部,不得停船,一路沿江北上,明日日出之前,务必切断建奴攻城部队的后援通道,若做不到主将斩首视众!” 看着传令兵登上小船向后续的船队行去,袁文弼转过身,对列阵如山的亲卫营将士,高声说道:“考验我们的时刻到了!我们有没有信心击败女真鞑子!” “有!有!有!” 亲卫营的官兵齐声高呼,双眼皆是泛出令人胆寒的冷光,似乎要将一切敌人毁灭。 杨栋看着身边这群嗷嗷叫的年轻将士们,我不由得好奇心起。 “一营长陈大牛!” “到!” “带着一营,即刻上城墙协助守城!” “是!” 陈大牛向袁文弼郑重行了个与明军大为不同的军礼! 随后转过身去,对着身后五百余亲卫营将士喊道,“亲卫一营,向右转!跟我跑步前进!” “咔咔!” 五百余人动作整齐,向右转身,跟着陈大牛以及一位指引方向的镇江堡守军,向镇江堡的城墙跑去。 杨栋看得心惊不已,低声道:“将军,这就是您刚刚练出的新军吗?” 袁文弼微笑点头。 “能将部下练到如此地步,卑职从未见过,将军大才,卑职佩服!” 听杨栋如此说,袁文弼不免有些得意,但他还是压抑住心中的得意,朗声开口,“杨千户,过奖了!黄总兵跟我提起过你!说你虽饱受排挤,但你忠心不改!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杨栋憨厚一笑,说道:“将军说笑了!家父当年入朝鲜平定倭乱,不幸战死,我萌荫才得了这镇江堡千户,我大不了向家父一般战死,也不能坠了我杨家的名声。” 听眼前这个质朴汉子如此说,袁文弼不禁感慨,大明有那么多忠贞之士,却亡于那群所谓饱读圣贤书、满口仁义道德的天下门人之手。崇祯这个皇帝当的也着实可怜! 第11章 开始布局 正在此时,又有四艘大船靠岸,一队队江东军将士下船开始整队,为首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将领,快步奔到袁文弼身前,躬身抱拳行礼。 “卑职尚可喜,领军一千赶到,请将军差遣!其余军士今夜也会赶到!” “尚将军,本将将镇江堡防务交于你手,杨千户协助你守城!要做到人在城在!不可弃城而去!” 尚可喜一惊,想不到,袁文弼竟如此信任自己,只是要我死守镇江堡,言语着实有些严厉。 他无暇多想,抱拳拱手,高声道:“卑职领命!必会守住镇江堡!” 袁文弼点了点头,转而对身后的亲卫营其余将士高声道:“所有人都有!向右转,跟着我出城另寻战机!” “是!” 亲卫营其余五百余人,步伐一致,在尚可喜惊愕的目光中,向镇江堡东门行去。 此时天色渐暗,镇江堡北面的枪炮声、喊杀声渐渐止住,那群如蝗虫般被如狼似虎的女真鞑子驱逐攻城的汉人大军,如潮水般缓缓退去,只留下一地尸体。 借着夜色出了镇江堡的袁文弼,站在城东二十余里外的一处山坡上,眺望着远处那杂乱喧嚣的后金营地,陷入沉思,就连自己身后亲卫营伐木筑寨的声音也没有打断他的思绪。 良久后,亲卫营二营长王天成,来到袁文弼的身边低声说:“将军,营地扎好了。” “恩,召集排长以上的军官开会!” “是!”王天成答应一声,便回到临时的营地召集部下了。 不多时,山林中一个简易营寨中的一片空地上,一群人围坐在一堆篝火旁,袁文弼坐在当中,将一张镇江堡周围的地图展开放在身前的一块大石头上。 接着篝火的光亮,袁文弼用手指向镇江堡以北三十多里外,鸭绿江边的一处河弯处,低声说:“若是毛承禄他们不傻,应该会在这里筑寨安营!” “那鞑子大军只要北上十多里就会去攻击他们呀!”王天成皱着眉说道。 “他们别无选择!”袁文弼信誓旦旦地地说。 周围人群都是面露不解之色,但袁文弼没有过多解释,继续说道:“咱们在这里,再向东北方走十五里,便会到达辽东白山的出山口,也是鞑子大军补给的必经之地!” “莫非将军是想将这群鞑子包围在镇江堡城下,而后我们三点一拥而上,将他们一举歼灭!”王天成面露惊喜之色,用手点在地图上,镇江堡、毛承禄所部预计安营之地和他们亲卫营二营如今的所在,兴奋地说。 袁文弼闻言先是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沉声说:“天成领悟了点儿作战的要点,就是要集中优势兵力,将敌人包围,然后围而歼之! 但此战我们是暂时做不到围歼这股敌军的,我方力量不足,毛承禄部、尚可喜部,不一定会听我的调遣,我们只能逼他们与鞑子交战从而消耗他们三方的实力! 我们只管在这里不断袭扰劫掠鞑子的补给、拖住鞑子援军,只需不到一个月鞑子必退,到时我们在尾随他们一路袭扰追杀,必会大胜!” 王天成等一众亲卫营军官闻言,开始思考袁文弼的意思,良久后,王天成一拍大腿,高声说:“将军我明白了,你让我记录总结的革命思想中,就有‘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思想,咱们到时候看看将军这套办法有没有用!” “将军的办法肯定是有用的!我最信将军了!”亲卫营二营三连连长刘老三说道。 “将军还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没得出结论之前可不能下定论!”王天成争论道。 袁文弼闻言一愣,心说,这王秀才果真有点东西,将来好好培养说不定能成大事。 念及此处,袁文弼笑道:“哈哈,王秀才进步很大,以后大家多向他学习!” 王天成闻言骄傲地扬起了下巴。 正在亲卫营安营之际,一支船队浩浩荡荡地沿着鸭绿江逆流而上,江边有一队游骑密切关注着船队的动向。 “承禄,别抱怨了!我们主力走五千多精锐,只要依江安营,坚守至女真鞑子退兵,我们便能交差!”陈继盛低声宽慰着,怒气冲冲的毛承禄。 “陈叔叔,你说的倒是轻巧,岸边有建奴的游骑监视,我们哪有机会安心登岸扎营?” “无妨的,咱们再向北走十余里,便有一道河弯,那里有一座山,游骑不能通行,我们只需在那河弯处停船,趁夜在山阴处下船筑营,到时营寨扎好,鞑子再来,我们也不怕了!” 陈继盛用手在桌案上铺着的地图轻轻画着。 毛承禄看着眼前的地图,长出了口气,低声道:“还好有陈叔叔老成持重。” “承禄,过誉了。我不过是跟随毛大帅多年,这条大河无比熟悉罢了!” 陈继盛说着,神色复杂,回想起当年百船巡江,两岸百姓崇敬的目光,不由得豪气冲天。 “我东江儿郎又回来了!只是两岸的百姓如今又在哪里?” “毛将军、陈将军,岸上的游骑不见了!”船舱外一道喊声将陈继盛的思绪拉回。 他长身而起,俯身出了船舱,手把船舷,借着月光向江边看去,只见密林丛生,没了道路,一座不算很高的山将江水改了流向。 “传令,船队全速行驶,转过河弯后停船,大军下船依山靠江修建营寨!” 夜半时分,毛承禄和陈继盛带领东江军五千多主力,依山靠江开始修建营寨。 直至天明时分,已有三千余将士下船登岸安营驻扎了。 再说女真鞑子的营地内,一方宽大的军帐内,一个身穿蓝底红边铠甲、头梳金钱鼠尾短辫的雄壮汉子,端坐在一张大椅上,他正是此次进攻镇江堡的统领,镶蓝旗牛录额真(又称:佐领)阿朗, 他面前跪伏着一个身穿蓝底红边布甲的汉子。 “主子,东江军主力昨夜乘船沿鸭绿江逆流而上,如今在我军大营西北十里处安营,请您定夺!” 阿朗闻言,眉头一皱,沉声说:“可探明有多少人了吗?” “奴才远远看了,约莫得有两三千人,还有人不断下船,具体的不知!” 阿朗缓缓起身,低声自语,“不说东江军分裂,军心不稳,怎么会突然有大军救援这小小的镇江堡呢?” “奴才刚刚从俘获的明军口中得知,一个月前,袁崇焕的儿子到了皮岛,据说奉旨整顿东江军!” “那就对了!你去把消息报给甲喇额真(又称:参领),让他定夺。” “奴才这就去办!”说着他起身出了军帐,上了战马带了三个随从,出营向西北方疾驰而去! 第12章 大战初起 “报将军!今日鞑子没有攻城迹象!” 一位亲卫营侦查兵,跑到袁文弼身前,说道。 袁文弼闻言沉思片刻后,说道,“可探查到毛承禄部的位置了吗?” “确实如将军所言,他部确实在北山江边驻扎。” “哼哼!很好!王秀才,派人到毛承禄部传令,要其明日清晨前,派一支人马向西南十余里外的五龙山挺进,在山脚下依山筑寨,与江边大营遥相呼应! 派人回镇江堡调亲卫一营来次与我们汇合! 再派侦查连到白山山口附近侦查,发现鞑子援军或是有补给人马,及时回报!” “得令!”王天成痛快的答道,随后转身便去安排人手传令。 日光西斜,毛承禄看着身前傲立着的亲兵营传令兵,双眼冒火,冷声说:“袁将军这是将我往死路上逼!老子大不了撤回皮岛!” “请毛将军三思,你若不听军令,导致镇江堡失陷,你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传令兵不卑不亢地说,丝毫不畏惧毛承禄这个东江镇参将。 “我乃堂堂大明参将,你是什么低贱身份,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传令士卒,怎敢如此对我说话?” 那传令兵冷笑一声,说道:“哼,我身份并不低贱,我有大名,我叫张朝义。在我们亲卫营,官兵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有职务不同。我家袁将军若有做得不对之处,我们也敢直言相对,此番出征我家将军乃是大军统帅,你营当无条件服从军令!” 毛承禄被眼前这个少年,气得浑身颤抖,用手指着他,高声吼道:“来人,把他绑了!拖出去斩了!” 陈继盛见状忙站了出来,低声在毛承禄耳边说:“承禄,今日女真鞑子没有攻城,我以为他们是要准备出手针对我们。袁文弼此策平心而论,无疑是如今最好的应对方式。” 毛承禄思忖片刻后,长出口气,他感觉自己被袁文弼牵着鼻子走,一股无力感在心中油然而生,他狠狠地瞪了张朝义一眼。 “快滚!回去告诉袁文弼,待到这仗打完,回到皮岛我在与他理论!” 张朝义微微拱手,随即出了毛承禄的营帐,借着渐渐昏暗的天光,向亲卫营的营地奔去。 “承禄,你还年轻,毛大帅的基业你要守好。不要再冲动行事了!陈叔叔我这就带一千精锐,前往五龙山筑寨,到时咱们两处营地,可以遥相呼应一同应对女真鞑子。” “唉!陈叔叔小心些,咱们东江军已然没有太多人可用了。”毛承禄叹了口气,低声说。 陈继盛猛然转身出了营房,调集自己的本部兵马,借着夜色出了营寨,悄然向西南方行去。 陈继盛一个时辰后,便带兵到了五龙山下,寻了处靠山临水之地,开始连夜修建营寨,日出之前,一处坚固的营寨,在一千多人东江精兵的努力下拔地而起。 “呜呜呜!” 一阵苍凉的号角声从女真鞑子的营地中响起,一千多汉人建虏,被五六百鞑子精骑驱赶,出营向北移动。 不多时,陈继盛站在刚刚修好的望楼上,看着慢慢集结、慢慢靠近的鞑子军阵,他的双手紧紧握住,竭力抑制自己的紧张情绪。 端坐在一匹乌黑的高头大马上的女真佐领阿朗,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夜间多出来的营寨。 “东江军动作很快呀!” “佟健,带汉军攻寨!” 说着,阿朗用马鞭指向陈继盛所部的营寨。 被叫做佟健的中年汉人,闻言跪在阿朗的马前,高声道:“奴才这就带人攻寨!” 阿朗满意的点了点头,见状,佟健赶忙起身,呼喝着部下,搬着各式火器朝营寨冲去。 “轰隆隆!” 七八门口径不一的火炮吞吐着火蛇,将沉重的弹丸极速射向寨墙,火炮一连射击了七八轮。 “砰砰砰!” 数十颗弹丸砸在木质的寨墙上发出一阵阵闷响,那刚刚建成的寨墙顿时木屑横飞,断木带着四五十名守在寨墙上的东江军士兵,翻滚着跌落下去。 一时间惨叫惊呼声不绝于耳。 佟健发现寨墙坍塌出一处丈许的口子,本想下令再次发炮轰击,但奈何火炮连射七八轮后,炮身已然滚烫不能再用,他无奈之下,高声呼喊:“给我冲破营寨,先登者有重赏!” 闻言,佟健的心腹手下驱赶着那些汉人开始冲击营寨的缺口。 陈继盛见有数百敌军,向着那被轰开的缺口冲来,急忙高声下令:“准备虎蹲炮迎敌!” 数十名东江军将十多门短小精悍的虎蹲炮架在,寨墙缺口两侧。 不多时,攻城的士兵便冲到寨墙下,踏着倒塌的断木向寨墙上攀爬。 “开炮!” 守在寨墙上的士兵呼喊着,点燃了虎蹲炮的引线。 “轰轰轰!” 十多门虎蹲炮交替不断射击,大片大片的破片泼洒向建虏汉军的头上。 “啊啊啊!” 近百人被极速射出的破片击中,惨叫声不断响起,一时间鲜血沿着寨墙的缺口向下奔涌,只片刻功夫,刚刚接近寨墙的建虏汉军便被杀伤了大半,其余未死的士卒看到眼前如此血腥的场景,大都两股颤颤,不顾一切地向本方阵营逃回。 阿朗坐在马背上,看着刚刚那短促却异常惨烈的攻防战,眉头紧皱。 “传令!让佟健整顿队伍,再次攻寨!” 不多时,佟健苦着脸,整顿败退下来的队伍,准备再次冲击。 “轰隆隆!” 建虏汉军的火炮再次轰鸣,只是这次那些火炮仅仅发射了两轮便不能再用。 佟健见营寨的缺口扩大了数丈,那些没来得及撤离的东江军炮手也被击中七八人,他心中一喜,猛地挥手命令部下再次冲击缺口。 由于东江军的虎蹲炮装填不易,这次建虏汉军的攻击,比之前顺利了一些,但东江军占据地利,滚木大石如雨般砸落,一番激战后,双方各有损失。 佟健见己方的冲击迟迟未能攻破东江军的防线,他奔到阿朗的马前,双膝跪下,说道:“佐领大人,奴才有罪没能攻克营寨。东江军守卫严密,我军损失惨重呀!先收兵整军再战吧!” 阿朗面色难看,冷哼一声,“哼,汉人就是一群废物!暂时收兵,整顿兵马!” 佟健闻言大喜,他知道自己的地位都是攻城那些汉人提供的,若是损失过重,自己哪会有好日子过。 “快鸣金收兵!” “铛铛铛!” 一阵清脆的铜锣声响,原本陷入苦战的建虏汉军如蒙大赦,不顾一切的向后军退去。 第13章 东江军大败 “咱们的伤亡如何?” 陈继盛见建虏退去,面色凝重地询问身边的副将。 那副将面色阴沉,低声说:“将军,卑职刚刚去看过了,死伤约莫二百多人!但杀伤贼虏也有四五百人。” “唉!” 陈继盛长叹一声,说道:“整军迎敌吧!” 正在此时,战场的东北方一阵烟尘滚动,一支部队隐约出现在站在望楼上的陈继盛眼中。 “不好!承禄还是沉不住气,太年轻了!”陈继盛面色难看至极,低声说道。 “报佐领大人,东北方有明军大队人马赶到!” 一个镶蓝旗骑兵,勒马停在阿朗的身前,高声道。 阿朗面色凝重,拨转马头向东北方奔去,他身后整个牛录的骑兵、包衣紧随其后。 只见一支东江军在距离建虏骑兵两百多丈处停住,随即整顿阵型。 一门门短小精悍的虎蹲炮被架在阵前,军阵两翼布置了数百火铳手。 毛承禄带着一群身披重甲的亲兵立在军阵正中,凝目看向不远处的建虏骑兵。 “孔祥瑞,你带本牛录的包衣们去冲击明军!若是破阵,我抬你入旗!” 阿朗对身后一个身披轻甲的魁梧青年,朗声说道。 那孔祥瑞自幼便是阿朗家的包衣奴才,如今听到自己有机会能入旗籍,成为高贵的旗人,顿时兴奋异常,翻身下马跪在阿朗的马前,“奴才能得主子抬举,自当拼死效力!” “快去吧!趁他们立足不稳!” 孔祥瑞忙起身上马,高声呼喊着:“佐领大人说了,能大破明军,就有机会入旗!跟我冲!” “嗒嗒嗒!” 马蹄声响,孔祥瑞一马当先直奔东江军军阵而去,其余包衣们也纷纷打马跟上。 他们呼嚎着冲向江东军军阵。 毛承禄横行皮岛惯了,根本没与女真鞑子正面交过手,他也未将那些女真鞑子放在眼里,见四五百身穿蓝袍红边的骑士冲来,他冷笑一声,呼喊道:“开炮!射击!” “轰轰轰!砰砰砰!” 炮声隆隆、枪声阵阵,一时间军阵前烟雾弥漫,几乎没跟女真鞑子打过野战的这群东江军官兵,情急之下,未掌握好虎蹲炮和火铳的有效射程,一番气势如虹的操作下来,只有七八个倒霉的包衣奴才被击中落马。 但转瞬间,孔祥瑞便带着那群包衣奴才们,冲破烟雾,直撞进东江军的军阵,顿时阵型一阵大乱,那群包衣奴才们大砍大杀,毛承禄带着亲兵们拼死抵抗,堪堪顶住了这群凶悍的包衣们的冲击。 “轰隆隆!” 马蹄声如雷霆般,响彻大地,一整个女真牛录的三百精锐重甲战士,在佐领阿朗的带领下,不疾不徐地让坐下战马加速。 在距离东江军混乱的阵型前,五十丈左右马速提到了最快。 “砰砰砰!” 女真八旗,天下最精锐的重甲骑兵,如热刀切入黄油一般,撞破东江军摇摇欲坠的防线,阿朗入一具无情的杀人机器,每次挥刀便会有一名东江士兵被斩杀。 “快逃啊!” 军阵中不知是哪个被吓破胆的人,惊声高喊。他周围的人便如梦方醒般,四散逃窜,整个东江军军阵如同炎炎烈日照在冰雪之上,快速崩解消融。 阿朗挥刀将一个试图逃跑的东江军士兵斩杀,随即冷笑着摔去刀身上的血珠,看着包衣奴才们追击斩杀逃亡的东江军官兵。 残阳如血般洒在遍布尸体的战场,一群乌鸦落在尸体上不断啄食着血肉。 女真一个牛录三百重骑、四百包衣,轻松击溃东江军三千精锐主力,自身伤亡却是极小。 仓皇如丧家之犬的毛承禄,在亲兵的拼死护卫下,狼狈地逃回江边的营寨,收拢残兵后,发现三千精锐,回来的不到五百,军资器械更是尽数丢失。 毛承禄颓然地坐在自己的营帐之中,呆愣愣不发一言。 “妈勒个巴子!毛承禄废物!饭桶!坑死老子了!老实守着营寨不好吗?你是个屁呀!敢跟女真精锐重骑打野战!你咋不让人砍死呢!”袁文弼不停咒骂着,亲卫营众人被吓得不敢说话。 “呼呼呼!” 袁文弼坐在一棵大树下,靠着粗壮的树干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王天成嬉笑着走到袁文弼身边,说道:“将军,毛承禄那家伙将东江军家底败光了!将来就不是咱们亲卫营的威胁了,鞑子也算是替我们除了心腹大患!” “滚滚滚!你懂个屁!东江军损失惨重,我夺了东江军的控制权还有个屁用!你们离我远点儿,我想想以后咋办!” 陈大壮却将自己的大黑脸凑了过来,说道:“咱们辽东别的都缺,就不缺有卵子的好汉,将军在从新招募一批就是了!生闷气有啥用,咱们亲卫营的弟兄们可看不上那些老兵油子。” 听陈大壮这个大老粗的一番话,袁文弼渐渐平静下来,暗叹道:人生在世不如意十有八九,东江军大败按王秀才的说法也不算坏事。只是以后亲卫营要顶到女真鞑子的面前了,也不知道我只亲手训练一个月的这群汉子能不能顶得住。 袁文弼恢复常态后,站起身,高声说:“王天成,你今夜带二营到凤凰山山口附近埋伏,不要暴露,需要你的时候,我会派人联系你,至于补给你自己想办法。有问题吗?” 王天成闻言,忙起身向袁文弼行了个军礼,郑重地说:“保证完成任务!我王天成孤身一人曾在辽东的茫茫群山中游荡了三年,区区补给难不倒我,况且我带着五百多弟兄,还能饿着吗?” “就知道吹牛!去准备吧!两个时辰后出发!” 王天成答应一声,便转身离开,去准备带兵进山的事宜。 陈大牛见王天成离开,低声说:“将军,咱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当然是去睡觉!后半夜,我想带你们一营干件大事儿,你们怕不怕!”袁文弼笑着说。 “我陈大牛打小便不知道怕!我们一营就没一个软蛋!” “那就好,去休息吧!子时我们集合出发,将我让皮岛工匠们重新打造的手榴弹,多带上几颗!” “得令!将军您也早些休息。” 说着,那群直爽汉子便各自休息去了! 袁文弼坐在树下,看着天上点点繁星,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行动,“我根据记忆让皮岛上的铁匠打造的一千多颗木柄手榴弹,应该会有奇效吧!亲卫营的这些憨货,吃了一个月的鱼、肉、内脏,夜盲症已经基本不存在了,只是不知鞑子大营里的情况如何?若是夜袭成功还算好,若是被鞑子精锐重骑缠住,我们这些为了轻便灵活只穿一层锁甲的家伙可就要遭了。” 袁文弼想着想着便脑袋一歪睡了过去。 第14章 亲卫营初露锋芒 乌云遮蔽了天上的明月和星辰,在微凉的秋风吹拂下,一支队伍悄无声息地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袁文弼在密林和杂草间,探出头,看向不远处的建虏营地。 只见一处木制的营寨立在一片靠山的土台上,一条不算太宽的土路连接着一道高大的木门,一排高约丈许的木墙遮挡住了袁文弼的视线。木墙上点着几支火把,火把下大都聚集着三五个负责警戒的士卒,只是那些士卒大都无精打采,有的打着哈欠,有的拄着长矛不住点头。 “鞑子经过一天的激战,想来必定疲惫不堪!我看这个营寨的防御不是很严密,让亲卫营练练手正合适!”袁文弼低声自语。 “将军,咱们怎么干?”陈大牛凑了过来低声道。 袁文弼若有所思地说:“你说,咱们要是把数十颗手榴弹扔到那座营寨里,会怎么样?” 陈大牛凝神看了看不远处的建虏营寨,想到之前袁文弼为亲卫营演示“手榴弹”的威力,心中一颤,随后笑着说:“那玩意威力老大了!就算炸不死他们那群王八蛋,也能吓死他们!” 袁文弼闻言笑着点了点头,随即低声说道,“接下来,你来指挥一营进攻!” 陈大牛有些惊诧地瞪大了眼睛,用粗壮的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低声说:“将军您在这儿,让我指挥干嘛?这么大的事儿!” 袁文弼抬脚踢在陈大牛的屁股上,“你个怂货,那狗日的王秀才都敢独自带兵作战了!” 陈大牛听袁文弼提起王天成,哂笑一声,悻悻然地低声说:“要不我试试?将军就没有交代的吗?” “交代个屁!快去!记住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撤!”袁文弼语气中显出一阵不耐。 陈大牛一听,一对环眼转了两转,随即转身向身后的大队人马奔去。 “张朝义你带侦察排,跟我摸上寨墙,打开寨门。 张平安、李山河,你们带着一连和二连,跟在我们身后,我们一打开寨门,你们便冲进营寨发起攻击! 赵大志带领三连作为预备队,听将军指令行事。” 张平安、李山河、赵大志、张朝义四人一脸狐疑地看着陈大牛。 陈大牛却一改往日的嬉笑怒骂的模样,认真地说:“我会带着侦察排,先向鞑子营寨里投掷手榴弹,鞑子营寨到时必会混乱,我们再翻过寨墙,打开寨门,你们带兵冲入,只要我们同心协力,牢记将军的教诲,必能大胜!” 袁文弼听着陈大牛有条有理的布置,松了口气,露出欣慰的笑容。 “沙沙沙!” 一阵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三百多亲卫营官兵在夜色的掩护下,朝鞑子营寨的悄悄摸去。 木墙上的守夜士卒听到响动,凝目看去,但在黑暗中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李二狗子,你听到什么动静没?” “张全蛋,你看那边,你眼神好能看见是什么吗?” “我要能看清,还他娘的问你?” “咱们饿得直发慌,哪个不是天一黑便成了睁眼瞎!我觉得应该是狼群!” “希望如此吧!刘大棒槌他们咋还不来换值呀!老子困死了,啊啊啊啊” 张全蛋闭上眼,哈气连天。跟他一同值夜的五个士卒,见了又是精神萎靡不振。 悄然摸到寨墙下的陈大牛和四十多个侦察连的精锐士兵,竟无人发现他们,皆是松了口气。 “点火!准备袭营!” 陈大牛话音虽不大,但距离过近,还是被不远处值夜的士卒听到了。 张全蛋等人被吓了一跳,寻声看去,只见数十个亮点,如同鬼火般出现在营寨周围。 “闹鬼了!” 李二狗子惊声尖叫。 “呜!” 一片光点,有的越过他们的头顶,飞进营寨,有的就落在他们脚边。 张全蛋似乎被什么东西砸到了脚面,他低下头凝目去看,只见一个一尺来长的木头,顶端套着一个铁疙瘩,尾端正冒着淡淡的青烟,他想要俯身去捡…… “轰隆!” 一声巨响,飞上半空的张全蛋,似乎看到李二狗子他们也向不同方向飞去,他想要开口但他的意识已经陷入了无边的黑暗当中。 “轰隆!轰隆!轰隆!” 一连串剧烈的爆炸,带起冲天火光,无数破碎的铁片,割破一具具躯体。 建虏的营寨内,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响起,被巨大声响从睡梦中惊醒的士卒们,冲出营帐,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营地里乱喊乱窜。 “弟兄们,跟我杀!” 陈大牛大喊一声,纵身一跃双手死死抓住木墙顶端,双臂发力高大魁梧的身躯,如灵猴一般攀上木墙。 他身后的张朝义将一杆长矛递给陈大牛,陈大牛手挺长矛,如虎如羊群般,将周遭未死却惊魂不定的建虏士卒一个个刺穿,四十多个侦察排好手紧紧跟随其后,快速攀上木墙,跃入营寨。 陈大牛见此时营寨里乱作一团,心中大喜,大喝一声,“张朝义你带人打开寨门!迎后续人马入寨!其余人以小组为单位,分散杀敌!” 张朝义大喊一声:“得令!” 而后便带着四个侦察排士兵,朝寨门冲去。 “轰隆!” 厚实的寨门,被张朝义五人奋力打开。 “兄弟们跟我冲!” 张平安大喊一声,持矛跃出草丛,踏上土路,直奔敞开的寨门冲去,他身后三百余亲卫营官兵,踏着整齐的步伐,紧紧跟随。 镶蓝旗牛录额真佐领阿朗,在包衣奴才的侍奉下披上沉重的铠甲,面色铁青地跨步走出宽大的营帐。 营帐外一片大乱,喊杀声、惨叫声、爆炸声震天,此时营寨内已是火光冲天。 此时已有三四十名八旗精锐甲兵,身披铠甲聚集到阿朗身边。 “吹号!迎敌!” 他身后的包衣奴才忙将颈间的号角吹响。 “呜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回荡在混乱的营寨中。 原本那些乱作一团的建虏士卒,竟渐渐平静,有不少人朝阿朗所在之地汇集。 陈大牛见建虏们渐渐聚集,已经有了反抗之力,他眉头一皱,将挂在脖子上的铁哨子含在嘴中。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刺耳尖锐的哨声响起。 亲卫营众将士听到熟悉的集合哨后,纷纷停止杀敌、停止放火,朝哨声响处整队聚集。 陈大牛见己方队伍快速集合,心中大定,暗暗佩服和感谢,袁文弼对他们这些人的近乎变态的魔鬼训练! 他看了看人群中,那些身披重甲的八旗精锐甲兵,冷声问身边的张平安和赵山河:“你们还有多少手榴弹?” “营长,应该不多了!” “看着那群鞑子,都给老子扔过去!” “咱们每人就两颗,扔了以后就没得用了!” “别踏马废话,这是军令!” “得令!” “呲呲呲!” 数十个冒着青烟的物什,在火光的映照下,在亲卫营的队列中被大力抛出。 阿朗不明所以地见到一片黑影落向己方阵列…… 第15章 大获全胜 “轰隆隆!” 一阵爆响后,阿朗看着眼前如同血肉地狱般的场景,饶是身经百战的他也是两股颤颤。 只见刚刚聚集起来的建虏汉军、包衣奴才、镶蓝旗甲兵,有不下三百人被炸翻在地哀嚎不止,他们血液不断汩汩涌出,在地面上汇聚成一方血潭,随后缓缓流下。 原本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人群再次溃散,只有镶蓝旗甲兵能稍微保持理智,依旧向阿朗的身边聚集。 “他娘的,要是再有十颗二十颗手榴弹,这些鞑子老子全给他们炸上天。” “营长,咱们趁他们混乱,冲上去捅他娘的。” “李山河,你有种,老子小看你了!跟我冲!” 陈大牛吼叫着,挺起长矛,当先朝着那些惊魂未定的镶蓝旗甲兵冲去。 “噗噗噗!” 冰冷的矛尖刺破血肉令人牙酸的声音不断响起。 “杀!杀!杀!” 亲卫营的将士们赤红着双眼高声呼喊,与此同时,机械的重复着仿若本能的刺击动作,长矛拔出时带出的鲜血染红了衣甲,他们浑然不觉,依旧踏着沉重却整齐的步伐,将一个个敢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活人刺死! 看着自己部下一个个倒下,阿朗面色难看,皱着眉,凝视着越来越近的亲卫营军阵,他惊惧至极,就连握刀的手都不自觉抖动。 “放下兵器!投降可活!” “放下兵器!投降可活!” 陈大牛高声呼喊,其余的亲卫营将士也跟着齐声高呼。 “当啷啷!” 第一个兵器落地的声音响起后,大量的兵器被扔到地上。 阿朗环视周遭,只要二十多个镶蓝旗的亲信,护在自己左右。 “大人,奴才是汉人!被阿朗逼迫才带兵进攻镇江堡的。”佟健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急切地说道。 他身前的一个亲卫营士兵眉头一挑,抬起一脚将佟健踹翻,随即跨过他的身体,大踏步地追上队伍。 “你们是谁的部属?与我之前见到的明军很不一样!”阿朗用生硬的汉话对陈大牛说道。 “你这鞑子一会儿便知道了!”说着,陈大牛手中长矛直奔阿朗的咽喉刺去,他身边的战士们见状,也快速将长矛刺出。 “噗噗噗!” 下一刻,七八个精锐甲兵便被刺了六七个血洞,倒地不起。 “铛铛铛!” 阿朗手中长刀横挑竖挡,防下了四五个人的同时刺击。 陈大牛见了却是异常兴奋,手中长矛不断极速刺出,阿朗手中长刀竭力抵挡,但却因为身披重甲,动作迟缓,被陈大牛接连刺中三矛。 “噔噔噔!” 阿朗被那势大力沉的刺击带的向后连退数步,“砰”的一声跌坐在地。 三层铠甲在身的阿朗并未被刺死,但受创不轻,加之铠甲沉重,他在没有仆从的帮助下,哪里还能起身。 “绑了!给将军报捷!” 陈大牛手中长矛抵住阿朗的额头,高声喊道。 营寨中的鞑子们,看到自家主将被俘,也不再抵抗,纷纷丢了兵器跪地投降。 不多时,一脸笑意的袁文弼来到阿朗之前的营帐,看着被除去盔甲死死绑着,但还不断挣扎的阿朗,他轻笑出声,掏出一把寒光森森的匕首,俯身蹲在阿朗的身边,匕首的锋芒不住在阿朗的两腿之间不断比画,阿朗顿时不敢再乱动。 袁文弼冷声说:“说说吧,你是什么来历?” 阿朗长叹一声,说道:“我是宽甸甲喇额真部下,赫甸牛录额真阿朗。奉固山额真镶蓝旗旗主济尔哈朗之命,攻占镇江堡,扫清东江军在辽东的势力。今日被你所俘,我无话可说,杀了我吧!” “你还挺痛快,我很喜欢跟你打交道,我听说你们一直镶蓝旗被皇太极排挤,就连你们的首任旗主阿敏贝勒都被幽禁了。” “你.......你是如何得知的?”阿朗惊愕道,我八旗的内部事务,明国向来不敢兴趣,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袁文弼缓缓起身,说道:“说来也是可惜,去年冬,我曾随军大破阿敏贝勒统率的镶蓝旗大军,他被幽禁可能也有我出的一份力!我对他还是挺敬佩的,必竟是能跟我最精锐的关宁铁骑打个有来有回狠角色!” “你是何人?” “我吗?一个同样被幽禁的罪臣之子,家父蓟辽督师,家讳上崇下焕。” “袁崇焕?那你就是刚到皮岛的那个东江游击将军袁文弼了?” “啊呀,你倒是聪明,竟知道我的威名!” 阿朗有些神色有些怪异,“那是自然,毕竟虎父无犬子。” “哈哈,这话我爱听!问你些正事儿,你们镶蓝旗在京师城外损失惨重,皇太极得到的好处分给你们镶蓝旗了吗?” 闻言,阿朗面露愤恨之色,却没说话。 袁文弼见了,心中猜到了十之七八,大概是皇太极借阿敏战败之机,削了他的爵位还将他幽禁起来。若是我能想办法将阿敏放出,以他桀骜不驯、野心勃勃的性子,肯定会够皇太极喝一壶的,实在不行借机分裂女真八旗,也是好的。 “想来也是,好处就那么多,他皇太极的心腹都不够分,你们这群后娘养的镶蓝旗旗人,又能得到几分呢? 济尔哈朗可是皇太极的亲信,他刚成了旗主更不会替镶蓝旗的旗人争利益。你看去年冬天那场大战后,好像只有你们镶蓝旗还在继续作战,你们这些底层佐领、甲兵到底图什么?” 听袁文弼说完,阿朗双目圆瞪,牙关紧咬,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我这个外人都看得出,你们女真人中,只有阿敏贝勒才会为你们这些镶蓝旗的旗人争利益。只是可惜呀!你们这些没脑子的蠢货,不想着去救出你们的旗主,反而被人当刀使......” “别说了!你杀了我就是。”阿朗怒吼道。 “杀了你的话,我只能多得几两朝廷赏赐的碎银子罢了!我把你编入劳工营,跟那些战俘一同劳作,替我伐木、垦荒、挖矿、打铁,想来几年就能替我赚一大笔银子。” 袁文弼说完便不再理会瘫软在地的阿朗。 “陈大牛,将所有没受重伤的俘虏编成战俘营,带到凤凰山山口筑城,防备建虏再次进逼!那些不能劳作的就地斩杀,将首级割下,送回皮岛请高监军查验!” 闻言,陈大牛为难的说:“将军,被俘的有六七百没受什么伤的,咱们人手不够怎么办呀?” “蠢货!在他们当中挑一批平时被欺压得最狠的人,编成一队,协助咱们管理就行了!让赵大志带三连去办吧!” “得令!来人把这小子带下去。”陈大牛抬腿踹了脚倒在地上的阿朗。 袁文弼见阿朗被拖走,嘴角扬了扬,高声喊道:“张朝义,召集排长以上军官到这儿开会!” 第16章 战后布置 宽大的营帐中,亲卫营的军官们围坐在一起,开始了战后总结。 “咱们此战伤亡多少?” “一连阵亡了八人,伤了二十六个,没有重伤。” “二连阵亡了十人,伤了二十三人,一个重伤的!” “侦察排,无人阵亡,轻伤六人!” 袁文弼听着张平安、李山河、张朝义三人的汇报,面色凝重,叹气道:“唉,咱们夜袭、建虏激战一天疲惫至极,还有手榴弹辅助,一场大战下来,全营减员七八十人,看来咱们的战斗力不太高呀!以后还得练,万万松懈不得!” “将军,你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咱们十八个兄弟命,换了六七百颗建虏脑袋,还有近千俘虏呢!这仗打得痛快!”陈大牛笑着高声说。 帐中众人,也随声附和,一时间营帐中一片欢腾。 反观袁文弼却是一脸严肃,他咳嗦几声后,大声说:“这场夜袭我亲卫营大显神威,自然可喜可贺!但还有十八位兄弟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我们不能忘记他们!” 闻言,大帐内顿时一片寂静。 袁文弼接着说:“我想在这里为他们立上一块碑,记录他们的光荣事迹!让后人永世不忘他们的功绩! 当然抚恤是少不了的!我回皮岛后,会亲自去看他们的家人。” 陈大牛突然站起身,跪在袁文弼身前,郑重地磕了几个头,高声道:“将军,我替死去的兄弟谢谢你! 我们都是苦哈哈出身,跟着你能吃饱饭、甚至能拿到饷银,即便是战死家人还能得到抚恤,自己还能留下名字。 我加入亲卫营,虽死无悔!” 其余众人闻言,也都感同身受,整齐地跪在袁文弼身前高呼。 “我们也是虽死无悔!” 见状,前世扶贫干部出身的袁文弼能理解这群贫苦出身的汉子的想法,这些人苦惯了,只要有人能设身处地地替他们着想,他们便会全身心地尊敬你爱戴你,甚至能为了你豁出性命。 “起来吧!都顶天立地的好汉子,不像话……开会呢,都注意些……” 袁文弼侧过身,轻轻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圈,低声说。 陈大牛站起身,高声说:“咱们也不懂太多,只有一条命!死给将军和亲卫营也是值的!” 袁文弼深吸口气,高声说:“滚蛋,谁稀罕你们的烂命,给我好好活着,咱们还得让全天下的穷苦人活得有点人样呢!都给老子起来接着开会!” “呼啦啦!” 十多个热血汉子站直了身子,等待袁文弼接下来的话。 “你们对刚刚这场大战,又是想法吗?” “将军,你琢磨出来的手榴弹真的太好用了!比那些火铳、虎蹲炮等火器好用多了。就是太少了,不够扔!” “李平安说的是,要是多一些,说不定就会少死不少弟兄呢!” “还有,咱们亲卫营的铠甲不够厚实。” “咱们打起仗联络有些不便!” “还有阵型还是不太灵活,武器配制有些不合理……” “…………” 袁文弼皱着眉,边点头边将部下们提出的问题和不足,一一记了下来。 正在此时,一个三十岁上下的汉子跑进帐中,正是祖秀容的家奴,名叫祖全,因为他文武双全,此次出征,袁文弼将他带来协助自己。 祖全一脸兴奋地来到袁文弼身前,低声说:“姑爷!咱们这次得了不少好东西!” “阿全,你就别卖关子了!” “刚刚我查验了缴获的物资,这是清单!我是按你交我的表格和数学整理的。”祖全有些得意的说道。 袁文弼接过清单,仔细查看,不由一愣,卧槽,收获颇丰啊! 铠甲五百余套,战马七百余匹,粮食五百石,各类火炮八门,各种火铳一百余支,火药五百余斤,各类兵器数千把,营帐衣袍等军资无算,另外还有金银细软核价五千余两银子。 袁文弼轻轻将手中,以表格方式罗列的清单收好。 “众将听令!” 众人闻声立时挺胸抬头郑重站好。 “令!亲卫二营二连护送缴获物资、建虏首级、伤员以及牺牲将士的遗体,返回镇江堡。 张山河,回到镇江堡后,即刻命广鹿副将尚可喜率本部兵马,立即渡江直取镇江堡东的义州城,不得有误! 命镇江堡守备千户杨栋带本部兵马,出镇江堡向北进驻五龙山营寨,派传令兵到五龙山营寨,命陈继盛坚守营寨不得擅离。 派人回皮岛,将此番大捷汇报给总兵黄大人、监军高公公,另请总兵大人带兵即刻驻防镇江堡。还有顺便也替我给夫人送一封书信。” 张山河闻言,目光一凝,跨步出列,高声道:“得令!” 袁文弼点了点头,继续开口,“令!亲卫营二营三连押解此战战俘,向西北方行至凤凰山口处,修筑城寨。 到达凤凰山后联系一营的兄弟部队,共同驻守凤凰山,防御建虏南下袭扰!” 三连连长赵大志闻言,跨步出列领命而回。 “其余各部随我去毛承禄所部驻扎的锦江大营! 所有人都有,稍作休整,两个时辰后各自出发!” 众将士行礼后,各自散去休整。 袁文弼则伏在案头,书写着书信和正式的军令…… 天光大亮,一队约莫百十人的骑兵,出现在毛承禄所部的营寨外。 张朝义策马来到营前,高声呼喊:“东江军游击将军袁将军到了,请毛承禄参将出营迎接!” 站在寨墙上值守的军士见了,忙奔向毛承禄的营帐。 还没有从昨天那场惨败恢复过来的毛承禄,惊愕地问:“什么?你说袁文弼亲自带兵来了?” “将军我认得喊话那人,之前他来过我们这儿,传过军令!” “大哥,不能迎袁文弼入营,他必是来兴师问罪的!”毛承义在毛承禄身侧低声说。 毛承禄眼神飘忽不定,有些不知所措,心道,若是陈叔叔在就好了! “唉,我军新败,若在抗命,我怕与我等更加不利呀。”毛承禄长叹一声,随后站起身向帐外走去。 不多时,袁文弼阔步走进毛承禄的军帐,直接坐在大帐主位,陈大牛、张朝义按刀并立在袁文弼身后,侦察排众将士列成两列,将忐忑不安的毛承禄、毛承义两兄弟,以及他们的亲兵十多人,围在当中。 “毛承禄,你昨天未得军令擅自带兵出营,导致东江军主力大败!你可知罪?” 毛承禄听着袁文弼冰冷无比的话语,身子不禁一颤,忙跪倒在地,高声呼喊:“卑职有罪,将军宽宏请容卑职待罪立功……” 第17章 收服东江军 “哦?你也知道自己有罪吗?那么你自己说说你何罪之有?”袁文弼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袁将军,我......”毛承禄嘴巴张开却没说出什么。 毛承义见自己大哥为难,鼓起勇气,对袁文弼怒目而视,高声说:“我大哥哪有什么罪过?这东江军的基业是我爹一手创下了,凭什么要听你这个姓袁的杂碎说三道四.......” “砰!” 张朝义听眼前这个嚣张跋扈的二世祖,竟敢辱骂自己的袁将军,他猛地一脚踹出,将毛承义踹翻在地,他身边两个出身东江军的侦查排士兵也将大脚猛地踢向倒地的毛承义。 “你这狗日的,让你嚣张,当初我王二狗没少被你们这群人欺压,还他娘的敢骂我家将军,找死是不......” “啊呀!啊!” 倒在地上的毛承义抱着脑袋不住痛呼着,他身后的亲兵见了想要上前阻止,但侦查排的士兵们,面色一冷,将腰间长刀整齐拔出,架到那群亲兵的脖子上,顿时,那群亲兵悻悻然的呆呆立住不敢动弹。 “袁将军,有什么事冲我来,放了承义!” 袁文弼冷笑一声,说:“毛承禄,你倒是还有几分血性,还知道护着自己弟弟。但你知道就因为你的无能,我东江镇又有多少哥哥没了弟弟、多少爹娘没了儿子、多少女人没了丈夫吗?你罪该万死!” “要不是你非要逼我东江军分兵到五龙山筑寨,我又哪会出兵救援?” 听了毛承禄的分辩,袁文弼没有多说什么。 反而高声说:“将毛承禄、毛承义及其亲信绑了,拖到帐外!陈大牛,带人集合营中将士!” 帐中的亲卫营将士闻言,齐声大喝,如狼似虎地将毛承禄、毛承义和十多个亲兵打翻在地,捆了个结实,随即被拖出帐外。 陈大牛也带人领命出帐而去。 小半个时辰后,营中的空地上聚集了一千多人,他们看着毛承禄等人被绑住,有亲卫营士兵持刀抵住他们脖颈,大为忐忑。 只见袁文弼坐在一张大椅上,冷眼扫视着眼前这仅剩一千多的东江军主力,怒气更盛了几分,他缓缓起身,高声对东江军众人高喊:“毛承禄、毛承义及其亲信,不听军令擅自出兵,导致东江军惨败,主力折损大半,罪该万死!他们还贪墨众将士的饷银,真是可恨可杀!今日我东江游击将军袁文弼下令,将这些东江军蛀虫斩首示众!” 袁文弼话音落下,张朝义高喊一声,“行刑!” “噗噗噗!砰砰砰!” 刀光闪动,人头落地,在场的东江军官兵,皆是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 袁文弼见场中众人没有动乱的迹象,暗松了口气,接着高声说:“东江军的兄弟们,本将听说你们已经数月没有得到军饷了,我实在是忧心不已,月底我承诺会为兄弟们发放饷银,到时我还要从你们中选出精锐重新组成一营,月饷二两银子。” “什么?我们被选中后,也能跟亲卫营一样每月能得二两银子吗?” “我听说了,亲卫营吃得好,还有银子拿,我要跟随袁将军!” “我还想呢!听说袁将军选兵严格得很,我上次就没选上.....” 袁文弼笑着看着身前不远,议论纷纷的东江军官兵。 片刻后,袁文弼开口道:“若有毛承禄一党的余孽,稍后大可私下找我检举,我袁文弼定会为兄弟们做主,举报有效的我还有赏金呢!” 闻言,场中便有好几人挤出人群,来到袁文弼身前跪倒在地,说道:“将军,我还知道有人是毛承禄的死忠.....” “我也知道,我李峰不要赏金,只求将军收我进亲卫营!” “我也是!”“我也是!” 袁文弼轻轻挠挠头,低声对身边的陈大壮道:“将他们带下去,仔细询问!符合条件的收进亲卫营。” 陈大壮点了点头,对那几人说道:“跟我走吧!” 说着,陈大壮带着那些举报的人,钻进营帐。 袁文弼对身后的一连长张平安,轻声说:“张平安你负责在这些人中挑选五百人组成一营,就命名为“东江军第一营”吧!你在一连中挑选表现优异者,编入此营,你暂代营长,各级军官尽量用一连的人!” 张平安闻言心中狂喜,但却神色严肃地向袁文弼行了个标准的军礼,高声道:“请将军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袁文弼笑着拍了拍张平安的肩膀,“好好干!我得去补个觉了,有些困了!” 说完,袁文弼转身回了营帐。 正在袁文弼呼呼大睡之时,凤凰山北面的群山中,一阵阵密集的马蹄声,不断回荡在群山之间。 “营长,鞑子的援军来得好快呀!” 王天成一口将嘴上叼着的草叶吐掉,皱着眉看向那队几乎看不见尽头的骑兵。 “狗日的,还好将军神机妙算,将我们二营提前布置在此!” “刘老三,带人将大东口的道路毁了,然后在大东口两侧山腰埋伏。再派人给将军传信,让他早做防备。” 刘老三闻言点了点头,随即带着一百多人,悄然下了山,向南行去。 “张宏,你带二连到大东口以北下马岭埋伏!” “营长我们二连和三连都走了,你这里怎么办?毕竟一连还在大边门附近收拢难民呢!”张宏忧心忡忡地说。 王天成轻轻摆了摆手,“执行军令吧!侦察排跟着我你怕啥!” “遵命!”张宏拱手行礼,也不拖沓,转身带人离去。 王天成见身边只有侦查排不到五十人的队伍,苦笑一声,说道:“兄弟们,为了减轻将军他们的压力,咱们来个围魏救赵咋样?” “咱懂个屁,你王秀才鬼主意就是多,再说了,你是营长,我们都听你的。”侦察排排长李雄,闷声闷气地说。 “唉,带着你们这群呆木头无聊死了。”说着,王天成用手指猛地点在地图上的一处地方,“宽甸”! “咱们去那里,咱们东江镇的鞑子贼窝!” “啊?能行吗?咱们才这点儿人.......” “怕什么,咱们这里距离宽甸不过百十来里,咱们三天就能到!到时候咱们睡了那些鞑子的婆娘,我就不信他们还敢去打咱们将军。” “王秀才你胆子可比那头黑牛大,我佩服你!大不了死了算球!” 王天成笑着说:“放心,跟着我,你可死不了。咱们出发!” 说罢,王天成带着四十六个不怕死的家伙踏上了一条未知的路。 第18章 大东口对峙 “你说鞑子援军到了吗?” 赵大志皱着眉低声问道。 负责传信的士兵,吞了口口水,说道:“嗯,鞑子人数不太多以骑兵为主,约莫有千人左右。我们连长在大东口准备伏击,希望将军派人支援。” 赵大志取出地图,用手点在大东口的位置,沉声说:“刘老三他现在在哪?” “在这儿!” “陈富贵,你快去锦江大营向将军报信!” “是连长!” 话音刚落,一个高挑汉子翻身上马,策马向远处奔去。 “全体都有!跑步前进!战俘营的掉队的就地格杀!”赵大志高声呼喊。 下一刻,原本准备安营的队伍,快速起身向北快步奔去。 “佐领大人,是不是咱们的援军救咱们来了!” 阿朗面色阴沉,低声说:“不太清楚!即便是有援军,若是人手少了,想来也不会击败这些明军。” “咱们里应外合,定能获得救……” “啪!” 一声清脆的鞭子声,将那曾经的女真甲兵的话打断。 “狗东西!嘀咕什么呢?快点赶路!”一个黑瘦的汉子手持一条马鞭,恶狠狠地怒骂。 “齐格,别说了……” 阿朗皱眉低声说。 “狗一样的东西,还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佐领吗?要不是明军主子不让爷爷我打你,你当你还能说出话来吗?” “大人,您说得对,是我多嘴了!”阿朗低眉顺眼地说。 “哼,算你识时务!等做完明军主子的差使,爷爷再好好跟你理论一番……” 说完,那黑瘦汉子便去催促其他战俘了。 阿朗叹了口气,脚步不由地快了几分,“唉,我也算自作自受,当初对那些汉人好些,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般田地……” 十余里的山路,大半个时辰便到了。 赵大志看着眼前用巨木大石堵住的山路,长出口气,随即高声呼喊:“战俘营听令,在这里开始构筑营寨,不得拖延!敢有二心者斩!” 正在此时,不远处的山林里奔出七八人,片刻后,那群人到了赵大志身前。 “大志,你来得好快!将军当真把那群鞑子灭了吗?” “老三,你看!那些鞑子在给咱们修城寨呢!” 刘老三看了看正在伐木筑寨的人群,心中欢喜不已,“你们能及时赶到,我这就放心了,我生怕堵不住鞑子,到时坏了将军的大事!快跟我讲讲将军怎么打的那一仗?” “提起这事儿,我就窝火,我们三连做的预备队,结果根本没捞着仗打!这回我可有机会打头阵了,不能让张平安、李山河看不起了!” 赵大志挥着拳头,大声说着。 一名士兵快速跑到刘老三身前,行了个军礼,而后说:“报!二连传来消息,鞑子骑兵前锋过了下马岭,往咱们这里奔来,很快就会抵达!” 刘老三闻言面色凝重,低声说:“大志,你们在这里一定要守住,待到鞑子军队被围在这里,我们便还能大胜一场!” 赵大志向刘老三行了个军礼,说道:“请放心,我一营三连定会死守不退!你去准备迎敌吧!” 刘老三闻言,也不多说,转身上了山坡,片刻后,便消失在茂密的山林中。 赵大志看着山口处被六七百人不计体力,快速修建出来的一处营寨,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哒哒哒!” 一阵马蹄声,穿透那十多米长的路障,传进严阵以待的亲卫营一营三连官兵的耳朵里。 但片刻后,马蹄声却渐渐远去…… “参领大人,前方大东口的道路被封堵,我隐约还听到有伐木筑寨的声音!” 一个镶蓝旗甲兵,单膝跪在宽甸镶蓝旗甲喇额真巴图尔的马前,汇报着之前的所见。 巴图尔闻言眉头一皱,说道:“难道阿朗他们被明军打败了吗?” “主子,阿朗所部是我们宽甸最强的牛录了,还有大人给他们配属的汉军,哪会那么容易被击败!最多就是东江军主力出动,仗着人多,将阿朗他们困住罢了!只要我们赶到,击溃东江军,夺下镇江堡易如反掌!” “佟桂,你说的有理,了解明军的还得是你们这些汉人!”巴图尔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包衣奴才的胸口。 巴图尔小眼一转想到一计,高声道:“汉人有句古话,‘兵贵神速’!佟桂你带着此次前来的包衣们,前出去清理道路,入夜之前,务必让大军能直通大东口。” 佟桂闻言身子一颤,哪里不明白自己和那些包衣奴才成了投石问路的石头了,但他却不敢反抗,只得谄媚地说:“主子,若是明军在大东口筑城营寨,又当如何?” “那就先筑营与明军对峙,我再下令征调汉人来强攻营寨。不要多言了,快去吧!”巴图尔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自己的包衣奴才快些出发。 佟桂见状暗暗叫苦,无奈之下,只得带着四五百随行的包衣奴才们,朝大东口奔去。 日暮时分,赵大志和刘老三并肩站在大东口侧的高坡上,俯视着不断清理路障的建虏。 “大志,你说咱们冲下去打他们一波怎么样?” “刚刚张宏来信,说那鞑子的主力骑兵在下马岭外安营,我们在这里攻击这群建虏,若要陷入苦战,下马岭的鞑子骑兵主力突然出动,凭借咱们这不到三百的亲卫营将士,应该是打不过!” “你说的有理,看来我还得高高学学将军的军事理论,我感觉我与你已经有了些差距!”刘老三有些怅然地低声说。 “老三,不要气馁,只要认真学习,咱们都能成就一番事业!”赵大志鼓励着刘老三。 他们看着山下那群建虏将路障快速清理干净,赵大志低声说:“你好好隐蔽,我回去主持大东寨的防御,相信明早咱们的援军就会赶到。” 说完,赵大志便带人返回刚刚建起的营寨。 “唉,给人当奴才,就该被人随意当成炮灰,随意丢弃吗?”看着眼前还在不断加高的亲卫营的营寨,佟桂喃喃自语。 他身后一个二十上下的青年人,低声说:“叔叔,难道咱们便只能成为女真人手中的狗吗?” 佟桂转身看了看自己的亲侄子,伸手摸了摸他那光秃的头顶,低声说:“我从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成了女真人的包衣,我也想好好的像人一样的活,但咱们挣脱不开的!去扎营吧!” 佟贺看着如同父亲般的叔叔那复杂的神情,他有些发愣,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一百多户的汉人村子会被两三户旗人欺压,为什么自己青梅竹马的女孩儿,被那梳着金钱鼠尾的女真人抢走做了女奴,自己却不敢反抗! 第19章 战端又起 秋风习习,皓月当空,劳作了一天的战俘们靠在他们刚刚修建的寨墙下,呼呼大睡。 一队亲卫营士兵,站在高大的寨墙上,全神注视着不远处的,建虏营地。 一队骑兵快速由营寨南边奔来,片刻后,一位骑士勒马停在营寨外。 “我是侦察排的张朝义,通知三连长,袁将军到了!” 不多时,营寨内一处简易的军帐中,袁文弼面色凝重地拍去身上的尘土,随后坐在帐中的书案后。 “赵大志,你做得不错,仅一天便能建出如此高大坚固的营寨。” “将军过奖了,此次多亏有七百多战俘……” “战俘有生乱的吗?” 赵大志轻轻摇头,“将军提的法子真的很好!用鞑子看管鞑子,真是高明。” “没生乱子就好!前方情况如何?” “二营二连在下马岭左近埋伏,二营三连在此地以北的高山上埋伏。刚刚得到二营二连传来的信息,鞑子的主力并没有通过下马岭,我们没法借住地形将他们一起包围,因此,我没有擅自决断,请将军定夺!”赵大志说着,身子挺直,行了个军礼。 “稳扎稳打,做得不错!但不要贪图一战功成,可以积小胜为大胜,只要消耗掉敌人的有生力量,咱们的胜利自然唾手可得!” “将军说的是,之前的大胜让我有些看不起建虏了!” “无妨的!我已命人调五龙山陈继盛所部,来此协防,明天中午应该会到。 但今夜鞑子刚刚抵达,不知我们的实力,咱们先将眼前这块肉吃下,再想下一步! 王秀才他人呢?” “呃,听老三说,王营长他布置好各部的作战任务后,便带着侦察排失踪了!”赵大志哂笑着说。 闻言,袁文弼“啪”的一声,拍案而起,“王秀才,要学那霍去病吗?真是胡闹!” “将军,我听老三说,王营长走之前,曾给他送过一句口信,让我们不用担心,两天内将军你就会到,到时候他留在这里也没啥用,还不如到鞑子的贼巢逛一逛呢!” “呼呼呼!” 袁文弼被气得喘着粗气,重新坐回座位,用手指向桌上的地图。 “传我令!今夜三更天,二营二连悄悄切断下马岭山口处的道路,做好防御任务。 给刘老三传信,叫他做好三更天袭营的准备。你的一营三连也要做好作战准备!” 闻言,赵大志面露喜色,郑重行礼,“遵将军令!” “对了,把管理战俘营的首领叫来,我有话要说!” 赵大志点点头,对身边的传令兵耳语几句,传令兵即刻转身出了营帐。 不多时,一个黑瘦的高大汉子,有些惊惧地被带到袁文弼身前。 袁文弼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两股颤颤的汉子,轻笑一声,说道:“别紧张,坐吧!” 那黑瘦汉子闻言,忙苦笑着不住摇头。 “我知道你,你叫狗蛋,我又不能吃了你!”袁文弼笑着说。 那黑瘦汉子,见袁文弼一直笑着盈盈,紧张的情绪渐退,“将军,是那些鞑子们逼我随军进攻镇江堡的!” 袁文弼叹了口气,“唉,听说你也是苦命人,父母被鞑子杀了,妹妹被鞑子抢走后下落不明了吗?” 闻言,狗蛋双目升腾起仇恨的怒火。 见状,袁文弼笑着接着说:“你的队伍我给你一个编制,就叫破虏营吧!你当营长,以后你也别叫狗蛋了,跟我姓袁,就叫袁丹心吧!” 狗蛋闻言一愣,随即激动地哭出声来,双膝跪地不住向袁文弼叩首。 “谢将军赐名!我愿肝脑涂地追随将军!” “起来吧!一个时辰后,你去带心腹之人,驱逐鞑子战俘,冲击鞑子军营。 告诉那些战俘们,此战有功之人可赦免其罪,想要从军的有军饷分发。 想要耕种的可开垦田地耕种,自己开垦的田地归自己所有!” 袁丹心听着袁文弼的话,双眼瞪大,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结结巴巴地说:“将……军………您说的……是真的吗?” “我没有必要骗你,快去准备吧!”袁文弼面色一沉,摆了摆手。 袁丹心见状忙起身走出大帐。 不多时,一群人围在袁丹心身周。 “狗蛋哥,袁将军真的会给我们分田地吗?” “我说了,我现在有名字了,将军赐的以后叫我袁丹心。将军说话定会算数的,咱们立功后,你们想跟我从军,有我一口吃的便不会亏了兄弟们。” “就凭咱们能攻破那些鞑子的营地吗?” “你是不是缺心眼,之前那些鞑子怎么逼咱们冲锋攻城当炮灰的,现在咱们不会逼他们当炮灰吗?” “狗蛋哥.......不不不,还是袁大哥说的有理!咱们就那么干!” “对对对,咱们也是时候出出气了!” 袁丹心见自己的心腹们都没什么异议,松了口气,低声说:“去集合兄弟们,把将军的意思说了,跟着我的我认他做兄弟,不跟着我的就让他去攻城!” 众人点了点头,分散而去。 大半个时辰后,营寨中一阵嘈杂,袁丹心手下二百多人,手持刀枪逼着战俘营中的战俘集合起来,随即出了营寨,向不远处的鞑子营地涌去。 那群不着衣甲手无寸铁的建虏战俘,稍有不愿便被,袁丹心手下之人无情斩杀。 阿朗面色阴沉地混在那群乱哄哄的队伍中,向月光下的鞑子营寨冲去。 “叔父,明军攻寨了,只是这些人没有铠甲,没有武器怎么攻击我们呢?” “贺儿,我发现攻过来的那些人中有女真人,我约莫阿朗他们牛录应该是被明军击败了,这些人应该是战俘。” “那咱们怎么办?开寨门救他们回来吗?” 佟桂轻轻摇头,“天太黑了,根本看不真切,若是那些人中有明军精锐混杂其中,我们寨门一开,他们趁乱冲进营寨,到时我军必然打乱。” “叔父他们到了羽箭的射程了,怎么办?” “唉,放箭吧!先保障我军不乱。”佟桂叹息着说。 “放箭!” “嗡!” 一片箭雨向靠近寨墙的鞑子战俘们泼下。 “啊啊啊!” 一阵惨叫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我是镶蓝旗的甲兵......” “噗噗噗!”数支羽箭透体而过,将那曾经不可一世的甲兵射死。 “你们的是谁的部属,我是阿朗,要见巴图尔大人......” “主子小心!”阿朗的一个包衣奴才,见有羽箭射向自己的主子,大喊着飞身将阿朗扑倒,将其护在身下。 “噗噗噗!” 又一阵羽箭入体的闷响,随后温热的血液将阿朗的身体染成红色。 第20章 大东口之战 “敢后退一步者死!” 袁丹心挥刀将一个转身欲逃的战俘砍翻,大吼道。 袁文弼带着亲卫营的将士们,看着不远处鞑子营寨不断射出羽箭,将那些被逼迫着涌向营寨的战俘大片大片地射翻。 赵大志看着眼前的屠杀心有不忍,低声说:“将军是不是有些残忍?” “哼,这都是他们应该承受的!希望阿朗那家伙这次能活下来。”袁文弼冷声道。 “唉,狗日的世道!”赵大志叹息着,骂了一句。 “是啊狗日的世道!都是这片大地上的人,何必呢?”袁文弼看着越来越稀疏的箭雨,感叹着说。 赵大志还要说话,突然,袁文弼开口道:“让袁丹心带人冲锋,寨墙上的射手有些疲惫了!” “是!”赵大志本能的回应,随即派人向还在督战的袁丹心传令去了。 袁丹心得了军令先是一愣,随即便释然了,这乱世凭什么要给你这个连性命都不配有的家伙翻身的机会?只有凭自己这条烂命去争! 念及此处,袁丹心牙一咬心一横,举盾提刀,大声高喊:“兄弟们,为了好日子,随我破城!” “砰砰砰!” 数支羽箭钉在袁丹心的大盾上,他浑然不觉,快步来到寨墙下。 “架梯,登城!” “嘭嘭嘭!” 几家结实的长梯搭到了寨墙上,袁丹心熟练地举盾攀爬,几息之间,他便登上了一丈多高的寨墙。 “杀!” 袁丹心爆喝一声,挥刀将迎向他的敌人砍倒,他不顾一切如同疯魔一般,向寨墙上的敌人冲去。 “丹心大哥,等等我们!” 一个同样干瘦的少年和七八个汉子怒吼着,挥刀追在袁丹心身后,将他们这段的寨墙上的敌人斩杀殆尽,仅有三四人逃下寨墙。 “石头带人去开寨门,这里我守着!”袁丹心对身后的少年吼道。 “大哥,你小心些!”说完,被叫石头的少年带着个汉子,向寨门外冲去。 “大志,吹号进攻!” 袁文弼看着袁丹心等人在寨墙上站稳脚跟,忙呼喊道。 “呜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响,亲卫营一营三连的将士们踏着整齐的脚步,快速跑向鞑子的营寨。 片刻后,白天刚刚建成的寨门被人打开,赵大志见状一喜,带着三连直冲进营寨。 “以班组为单位分散杀敌,不要过分追逐!外面还有二营的兄弟们伏击呢,给人家留些汤喝!” 赵大志呼喊着,手中长矛却始终不断刺出。 营寨中一阵大乱,有的人负隅顽抗,但更多的是向营寨外奔逃而去。 营寨的一处角落里,七八个人聚在一起,低声焦急地谈着话。 “贺儿,你拉我下来作甚?” “叔父,营寨已被攻破,你还在墙上坚守,八成是活不了的。” “可是,我们若丢了营寨,输了此战,参领大人不会放过我们的......” “刚刚先登那家伙我认得,他是汉人军中有名的悍勇之徒。我们回去也是个死,还不如我们投了明军算了!” “你婶子还在宽甸呀!” “唉,那您快走吧!不要回参领那里了,翻山回宽甸,将咱们的家人接走!”佟贺叹了口气,低声对佟桂说。 “那你呢?” “叔父你们快走,不要管我!” 佟贺说完,转身朝见到想要反击的敌人就杀的亲卫营战士奔去。 “军爷,我愿投降!我是宽甸参领巴图尔的包衣奴才。”佟贺说着,将手中长刀扔到地上,双膝跪地,双手高举。 赵大志见状眉头一挑,用手中滴血的长矛,挑起佟贺的下巴,随意说道:“绑了!” “是!” 有两个精壮士兵,干净利落地将佟贺绑了个结实。 群龙无首的包衣奴才们,见明军勇猛,自己首领之一都投降了,那些来不及逃跑的也都纷纷跪地乞降。 赵大志看着眼前跪成一片的鞑子,有些发懵,经询问得知,原来这里驻扎的没有一个真正的八旗甲兵,只是四五百包衣奴才。 袁文弼一脸阴郁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佟贺,只见他身形魁梧,面容刚毅,只是光秃秃的头顶上梳着一条金钱鼠尾辫,看着令人生厌。 “大人,这里真的没有女真贵人,参领大人怕遇到埋伏,才派我们这些包衣来此扎营用来试探明军的虚实。”佟贺有些忐忑地低声说。 袁文弼点了点头,叹息一声,“唉,我以为能钓到一条大鱼呢,结果拽上来一滩烂泥。”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身侧浑身是血的袁丹心身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丹心,干得漂亮!先登之志有死无生!我没有看错你! 这群俘虏你来处理,挑选有用的编入破虏营。稍后你将此战的有功之人上报给我。” “传令,全军出击,直奔下马岭,若遇到抵抗者,格杀勿论!” “是!”赵大志高声领命而去。 亲卫营接着月色沿着山路一路向北,一路追击,天明时分,道路陡然变窄,一队人马队列整齐地站在一条木墙后,正与人厮杀。 袁文弼眉头一皱,脚步陡然加快,不多时,便到了二营二连的阻击阵地。 张宏来到袁文弼面前,郑重行礼,“报告将军,我军拦住了鞑子南下。只是这些鞑子精锐至极,作战极为勇猛,我们仗着地利才将其拦住。” “辛苦了!伤亡如何?” 张宏闻言,面色难看,低声说:“阵亡十多个,还有三十多人受了伤。” 袁文弼闻言有些默然,但随即恢复了冷静,说道:“赵大志你带一营三连顶上!务必挡住鞑子的冲击,直到午时!” “张朝义,告诉袁丹心午时前必须整合好投降的战俘,随即带破虏营一同坚守下马岭阵地。另外,若是陈继盛所部赶到,令他所部直接驻防大东口营地。” 赵大志和张朝义领命离开后,袁文弼带着亲随,登上下马岭西侧的高坡,刘老三带队刚刚抵达此地,见袁文弼赶到,忙迎了上去。 “能包抄到这群鞑子的背后吗?” 刘老三轻轻摇头,“将军,我看了,我们亲卫营与这些鞑子在野外突然相遇,八成会吃大亏!他们作战实在太过勇猛。 我们只能凭借地势险要,才能抵挡鞑子进攻,若想包抄到他们身后,得向北翻山走二十多里,到庙岭方能构筑营寨………” 袁文弼深吸口气,这些鞑子应该就是镇江堡附近的建虏主力了,只有将其一举歼灭,我才能安心在镇江堡附近发展实力! 念及此处,他坚决地说:“那我们就去庙岭!切断鞑子们的补给!将他们困死在这里。” 第21章 暗流涌动 “将军,您回后方指挥就好,我带人去庙岭筑寨。” “刘老三,事关重大,你独自带兵前往我是不放心的。我必须亲自坐镇!你派人给我夫人传信,要她直接到大东口营地主持大局!” 刘老三闻言一愣,惊愕道:“夫人她虽与我等一同训练,但她毕竟是一介女流之辈,属下怕她不能服众!” “去传军令吧!她能做到的!” 见袁文弼语气坚定,刘老三点了点头,叫过传令兵,将袁文弼的军令叙述一遍,听罢,那传令兵神色严肃地快步离去。 “带好三天口粮,咱们即刻出发!” 刘老三行了个军礼,而后转身去做出发前的准备。 不多时,一支两百多人的队伍,钻进了辽东茫茫的山林之中。 “老三,你确定这么走能到庙岭吗?” “将军,您放心吧!当初我们哥几个就是从这山中小路到的镇江堡而后辗转到地皮岛。” “你要是带着我迷了路,贻误战机,我非亲手剁了你!” “将军你可别吓我,咱们再翻过那座山梁便能见到一条大河,宽甸到镇江堡的道路就在河边,路旁的山岭上有个小庙,那山岭便是庙岭了。” 刘老三喘息着,低声说。 “原地休息一刻钟!” 袁文弼大声说道。 刘老三的连队闻言皆是神情一松,整齐地坐在山林之间。 午时刚过,袁文弼等人翻过山梁果真看到一条山间的清泉缓缓流淌。 不远处有一道山岭被河流冲断,只留下一条狭窄的河道,河道满是碎石的河滩边一条曲折的山道,一间不大的小庙立在高高的山岭之上。 “真有你的刘老三!这里打伏击,建营垒他太合适了!” 刘老三笑得仿佛能看到后槽牙一般。 “别踏马的傻笑了,带人过河,在庙岭下修筑营垒。 祖全你带人去探查一下周围的具体情况。” “遵令!” 刘老三和祖全行礼后,各自带人去做准备。 在袁文弼带兵赶往庙岭之际,下马岭的建虏营地内,巴图尔端坐在一块大石上,皱着眉看着身前跪着的狼狈中年汉子。 “主子,这股明军战力强悍,佟桂不知所踪,佟贺投降了!奴才我是拼死逃回来,来给您报信的。” 巴图尔冷哼一声,骂道:“哼,你们这些汉人都是废物!” “参领大人,暂时收兵吧!我看明军的营寨好像来了援军。现在死的都是我们镶蓝旗的精髓呀!”一个满脸横肉的魁梧大汉,单膝跪地高声说道。 巴图尔闻言,眯起他那对如豆的双眼,沉思片刻后,开口道:“额图,你说的有理!告诉蒙托让他暂时收兵,你派人回宽甸征集运送粮草物资,在征召汉人来此攻城。” 那大汉恭敬地叩首行礼后,起身去安排人传令去了。 不多时,一个身披厚重蓝底红边重甲的魁梧汉子,来到巴图尔的身前,单膝跪地,说道:“参领大人,为何下令停在攻城?” “蒙托你起来!我知道你非常勇敢,但去年冬天咱们镶蓝旗在北京城外损兵折将,好在我们宽甸部牵制东江军,并未参战。 若是今日我们的精髓甲兵损失过大的话,东江军便有了可乘之机,到时我们丢失宽甸,陛下怪罪下来,你我都是死罪!” 巴图尔不厌其烦地对自己的心腹爱将细细解释。 蒙托闻言,也知道自己的主将说得没错,但他还是开口:“那咱们直接退回宽甸就是了,想来明军也不会追击!” 巴图尔却是摇了摇头,叹气道:“唉,只是阿朗他们如今没有消息,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再说,我们女真勇士从萨尔浒之战后,哪有遇到明军不战而退的情况。若是传到陛下的耳中,整个镶蓝旗都会受屈,因此,现在我们还不能轻易退走。” “参领大人说的是,只是我看这次的明军与之前的明军有很大不同,我心中隐隐不安啊!” “哈哈,想不到我们宽甸甲嘞第一勇士竟然害怕了!”巴图尔轻抚着浑圆的肚子不住大笑。 蒙托却依旧面色难看,“大人,要不咱们还是后退一些吧!明军有一种会爆炸的投掷武器,我们的人勇士大都是被那东西炸死的,我们还是等征调的汉人到了,咱们再进兵吧!” 巴图尔的笑声戛然而止,目光灼灼地盯着蒙托,一字一句地说:“我说的话!你要听!去守好营地吧!” 蒙托叹了口气,叩首行礼后,去组织人手防备明军突袭了。 下马岭两军对峙了整整三天,这天清晨一队骑兵快速奔进下马岭明军营地。 一位女将全身披挂,大步流星走进主帐,张宏、赵大志、袁丹心等营中重要人物,神色凝重地跟在祖秀容的身后。 “张宏,你说说这几日鞑子的动向。”干净冷冽的声音回荡在,大帐中。 张宏跨步出列,向祖秀容行了一礼,高声道:“回夫人!三天前,鞑子收兵停在进攻后,并无异动,也没有援军赶到!” 祖秀容点了点头,微微颔首,目光落在袁丹心身上,“夫君说他收了一个敢于先登的勇士,是你吧?” 袁丹心被祖秀容冰冷的目光盯着,竟不自觉地跪倒在地,“主母,奴才配不上勇士的称号!” 祖秀容眉头一皱,轻声说:“站起来说话!夫君的部下都是堂堂正正的好汉子,没有一个软脚虾! 攻城敢先登的好汉,不应该害怕我这个妇人!” 袁丹心闻言,忙站起身,战回自己的位置。 “今日午时,陈继盛所部五百人便会赶到此地!另外,我还带来了五百多颗手榴弹,想来杀敌会有些用处!” 闻言,赵大志大喜过望,跨步来到祖秀容面前,“夫人,既然有五百颗手榴弹,强攻敌营也非难事!我愿领兵夜袭敌营!” “我听说了之前夫君夜袭鞑子营寨的故事,但此次对手不同于之前,想来防备必然严密,夜袭不一定会令敌军有多大的混乱。”祖秀容异常冷静地说。 张宏开口道:“我觉得夫人说得有理,眼前的敌人皆是镶蓝旗甲兵,之前我们与之交战吃亏不小,他们进退有序,与我们亲卫营不遑多让,况且他们兵甲坚固,想要一举将其全歼恐非易事!” 袁丹心附和道,“夫人,奴才……我,听属下说那营地中的鞑子是宽甸甲喇中的两个牛录精锐甲兵,我在鞑子营中多年,深知那五六百甲兵的战力!如今我们这里千余将士,若列阵与之野战,想来也不是对手!” 第22章 建虏庙岭受阻 祖秀容闻言柳眉一挑,她在宁远城之时,自然听过无数人说过,“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传说,她高声说:“带我上寨墙上看看!” 不多时,一行人登上高高的寨墙,祖秀容手扶着粗粝的木制女墙,向北方看去。 只见距离下马寨三里外的河弯处,耸立着一座坚固的营寨,饮马河奔流的河水在下马岭东边的高山前猛然拐了一个大弯,直奔连绵不断的五龙山冲去。 “鞑子果真善战,营寨扎得无懈可击。若是强攻必定伤亡惨重!”祖秀容看着眼前的情势,喃喃自语。 正在她思索如何对敌之时,营寨的西边的山林里,快步跑出一队风尘仆仆的军士。 不多时,那队士兵的首领登上寨墙,他见到英姿飒爽的祖秀容后,咧嘴一笑。 “大小姐,原来您真的到了!” 祖秀容见来人是她曾经的扈从祖全,她急切地问:“文弼他那里如何了?” “大小姐,你别担心,将军他好着呢!我这次回来就是给你们报信的。 昨天将军带着我们伏击了鞑子的运粮队,得了粮食三百多石。 将军让我传令,要下马寨的将士不要轻易出寨击敌,只要守住营寨不让鞑子逃窜即可,鞑子断粮日久必会退却,到时你们可以稳步追击,不可冒进!” 闻言,寨墙上的众人皆松了口气,祖秀容轻声问:“文弼还说什么没有?” 祖全咽了口唾沫,接着说:“将军让我带一队人马回庙岭,在饮马河对岸修营筑垒,彻底堵住鞑子的退路!” 祖秀容轻“嗯”了一声,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失落之色。 祖全见了,轻笑一声,迈步向前来到祖秀容身侧,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姑爷他还说,非常想念大小姐你!” “咳咳咳!领军打仗还想那些儿女情长……” 祖秀容轻声咳嗽,低声呢喃,一张俏脸爬上一坨桃红。 众人自是视而不见,识趣地退下寨墙。 祖全也是悄然退下,休息了大半个时辰后,找到张宏抽调了百十来人,随后钻进山林里消失不见。 建虏的营地内,巴图尔面色阴沉地在大帐内踱步。 “参领大人,快那个主意,粮草未到的消息若是散播开来,到时必会军心大乱。” “蒙托,你说截断我军粮道的明军到底有多少人?又是怎么悄无声息地跑到我军背后的?” 蒙托叹了口气,心说:你问我,我上哪知道呀? “咳咳,我想定是小股明军趁我军不备,走山间小路绕到我军背后的。” 巴图尔闻言,依旧不断踱步,良久后,他开口道:“此地是饮马河河谷,只有一条道路,若明军截断我军粮道,必在庙岭附近。 我亲自带兵向北,打通道路,你率本部兵马至此,托住明军主力。待我打通道路,统率援军再来接应你!” 蒙托闻言一愣,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心中暗骂,“巴图尔你这老狐狸,是想把我卖了!” “既然蒙托佐领没有异议,那么就这么定了!我即刻调集人手,出兵北上!” 说着,不待蒙托说话,巴图尔转身快步出了营帐,点齐自己的心腹手下三百多甲兵,跨上战马,向北驰去。 蒙托脸身无可恋的出了营帐,一群甲兵将他围住,急切地询问。 “佐领大人,是不是咱们的粮道被截断了?” “是啊,运粮队前天就该到的!我们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参领大人为什么带人离营?” “要不咱们也撤吧!” 蒙托听着周围自己的心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话语,一阵头大,他双眼微眯,低声说:“别吵了,回去做好准备,咱们天黑后,悄悄地出营北归。稍后杀几匹骡马,咱们晚上吃肉!” 众人闻言,纷纷止住的言语,相互对视后,悄然分散。 蒙托向下马岭明军的营寨看去,暗自祈祷,长生天,希望巴图尔能打通道路,保佑我们能够平安回家! 祖秀容端坐在中军帐的主位,看着下手挺立的军官们,朗声说:“刚刚有暗哨来报,鞑子营中有一队骑兵出营向北而去,人数约莫三百上下。 我觉得应该是鞑子粮道被断的信息,被鞑子们知晓了! 我以为他们会军心浮动,今夜赵大志所部、陈继盛所部、袁丹心所部同我出营袭击敌营。张宏统率其余士卒坚守营寨,作为接应。 “遵令!”众将齐声高呼。 赤红了落日将仅有的余晖洒向大地。 巴图尔端坐在一匹雄壮的战马上,神色凝重地看着眼前,用石头高高磊起的“小山”,那“小山”上有一道木墙,木墙后有一队战士死死盯着他们。 “哗啦啦!” 饮马河紧紧贴着,那被人堆砌而成的小山缓缓流淌,人马根本无法通过。 庙岭山顶的破庙中,袁文弼俯身向下看去,脸上挂满了得意的笑容。 “你们就三条路可以走,一是冲过我们修筑的营垒,二是下马弃甲翻越庙岭,三是下马弃甲趟着齐腰深的冰冷河水一路向北。就看你们怎么选择了!” 听着袁文弼的话语,刘老三咧着嘴笑着说:“咋选都是个死!” “啪!” 袁文弼一巴掌扇在刘老三的后脑上,“瞎说什么?投降也是一条路!” “将军我错了!你看他们进攻了!” 袁文弼看见山脚下有一队甲兵翻身下马,手脚并用向营垒上爬去。 “砰砰砰! 数块大石被亲卫营士兵从寨墙后扔出,那些曾经骄傲无比的镶蓝旗甲兵被大石砸中,惨叫着向下滑落,下一刻,肉体连同石块便成了“小山”的一部分。 仅不到一刻钟功夫,便有四五十甲兵殒命在那道染满血的小山坡。 巴图尔面色阴冷至极,不待他说话,一个魁梧大汉跪在他马前,带着哭腔说道:“大人,攻不上去的。咱们另找他法吧!” 巴图尔举起马鞭想要抽下,但手臂高高悬在半空,半晌后,他长叹一声无力地将举起的手臂放下。 “那山上一定有伏兵,我们想必是翻不过庙岭的!”巴图尔神色黯然地低声说。 “大人现在是枯水期,饮马河不深的,咱们趁夜可以悄悄趟过去。” “不可,咱们逆流而上速度不会快的,明军只需要在岸边放箭,我等万没有生还之理!” “可是已经没了别的办法了!咱们总不能投降明军吧!” 巴图尔长叹一声,无奈地说道。“唉,先安下营寨!想来明军人数不多,我们只要等援兵赶到就能脱险了!” 第23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袁文弼看着山下河边正在伐木建营的镶蓝旗精兵,嘴角上扬,露出诡秘的微笑。 “老三,入夜后每隔一段时间,便吹响号角,不让鞑子好好休息。” “可是咱们的士兵也无法休息了呀!” “啪!” 袁文弼又一巴掌拍在刘老三的后颈上,“你TMD,缺心眼呀!不会提前通知咱们的人吗?快滚!看见你就生气。” “呜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响起,一对对将士迈步出了下马寨,稳步向前,直奔建虏营地。 蒙托刚刚集合手下,正准备弃营而去,突见大队明军出营向他们杀来,心中复杂无比,我刚刚下了向北撤退的军令,如今再要更改,去攻击明军,想来军心必定大乱,这该如何是好。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由远及近的明军,顿时松了口气,他高声呼喊:“勇士们!明军竟敢出营与我们对战,我们出营列阵,将明军冲跨,我们便有了生路!” “杀光明狗!”两百多精壮汉子齐声高呼。 陈继盛看着建虏整齐的出营列阵,心中暗暗叫苦。 他看向侧后的亲卫营整齐的军阵,又看看了与他们齐头并进嗷嗷乱叫的破虏营军阵,“唉,想不到我堂堂东江军主力竟不如两支刚刚成军的部队。” 蒙托看着陈继盛所部松松垮垮的军阵,轻笑一声,拔出长刀,挥刀向前,“跟我冲!” “嗒嗒嗒!” 黑暗中二百多重装骑兵,缓缓提速,直奔陈继盛所部东江军而去。 “虎蹲炮准备,火铳手准备!”陈继盛有些惊恐地高声喊道。 “沙沙沙!” 一阵火药上膛的声音杂乱地传出。 “一百步、八十步、七十步,火铳手放!”陈继盛高声呼喊。 “呲呲呲!砰砰砰!” 一阵杂乱的枪声响起,六七个快速前冲的镶蓝旗甲兵,应声落马,但冲锋的骑兵速度没有丝毫减慢。 “虎蹲炮,射!”陈继盛高声呼喊。 “轰轰轰!” 一阵轰鸣声响,密集的破片被耀眼的火光射出,撕裂一个个冲来的人马,转瞬间又有十多个甲兵落马。 蒙托抹了把脸上的血珠,目露凶芒挥刀撞进东江军的军阵,他身后的甲兵也都策马冲进东江军军阵。 “砰砰砰!” 蒙托一人一马撞翻五六个东江军士兵,挥刀直奔大声呼喊、发号施令的陈继盛。 陈继盛见一个重甲骑兵凶悍无比地朝自己冲来,吓得亡魂皆冒,丢下手中令旗拔出腰间长刀准备迎敌。 “将军小心!”陈继盛的一个亲兵,大喊一声,挥刀迎向蒙托势大力沉的斩击。 “铛!” 亲兵手中长刀被瞬间斩落,随即刀芒一闪,那亲兵的人头顿时飞起。 陈继盛见状更为惊惧,不管不顾向后退去。 他身边将士见状,更是惊惧非常,纷纷转身便逃。 蒙托鄙夷的一笑,猛地一夹马腹,坐下战马吃痛,猛然窜出,他手中长刀就势一推,一道血光闪现,陈继生的头颅被一刀斩落。 “快跑!陈将军死了!” 闻声,东江军顿时大乱,将士们四散逃去。 蒙托见状哈哈大笑,带领部下不断追击逃窜的士卒。 “狗鞑子,看枪!”一道高亢清亮的女声陡然传出。 蒙托诧异地侧身朝声音来处看去,只见一条长枪,直奔自己刺来,那枪尖反射着点点星芒,显得格外耀眼。 “呛!” 蒙托本能的挥刀斩向长枪,但那长枪如灵蛇一般,陡然翻转,刀刃在枪杆上滑动了一尺多远后,被长枪抖开,不待蒙托变招,那森寒锋锐的枪尖已然刺入了他的左肩。 “给我起!” 一声娇喝声震撼天地,蒙托觉得一股大力从左肩处传来,他被那大力带动着腾空而起,随后被高高抛起。 “砰!” 蒙托猛然摔在地上,不待他起身,只见一匹枣红色战马驮着一道纤细的身影极速驰来。 “噗!” 长枪刺穿蒙托的脖颈,将其钉在地上。 祖秀容素手发力,长枪回到手中,她纵马朝下一个目标驰去。 “三连的,看到那群鞑子没,扔手榴弹!”赵大志盯着一群刚刚聚集起来的甲兵高声呼喊。 “砰砰砰!” 一连串的爆炸声响,十多个甲兵葬身在浓烈的硝烟中。 那些重装骑兵被东江军乱兵一冲,顿时阵形凌乱,速度减慢,加上时不时还有手榴弹落入阵中,顿时各顾各的逃窜而去。 “杀!” 袁丹心见平日里欺压自己的鞑子甲兵竟也有混乱败逃的一天,他顿时心生豪气,爆喝出声。 他手下的破虏营将士,多出自被鞑子欺压的汉人,见此场景也都兴奋莫名,吼叫着三五成群地扑向一个个有些狼狈的镶蓝旗甲兵。 激战至深夜,喊杀声渐渐平息,一匹匹无主的战马四处游荡在满是烟火的战场中。 祖秀容坐着一块大石上,摘下自己的头盔,整理着被汗水打湿的凌乱青丝。 赵大志满眼崇拜地站在她身边,不敢多说一句。 “伤亡多少?陈继盛真是个废物,枉我还高看他和东江军一眼!” 祖秀容声音冰冷,如九幽黄泉之下发出的低吟。 “夫人,还没统计出来,属下估计东江军折损近半,破虏营也得伤亡个百十来人,只有我亲卫营伤亡不过十余人。” 祖秀容点了点头,轻声说道:“看来夫君的练兵手段果然高明!以后要全军推广!” “那是,将军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 祖秀容听着赵大志满是崇拜的语气,没来由地唇角微扬。 “打扫战场,整顿人马,休息半夜,拂晓之时我们向庙岭进兵!” “是!属下这便去办!” 明月照在庙岭下缓缓流淌的饮马河上,泛出阵阵银光。 巴图尔面色阴沉地盯着山顶那处灯火通明的小庙。 “呜呜呜!” 又是一阵号角声响起,巴图尔怒骂道:“明狗!有种你们便下来与我一战!整天装神弄鬼的算什么英雄。” “呜呜呜!” 回应他的则是一阵苍凉的号角声。 “嗒嗒嗒!” 一阵杂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巴图尔的部属神情紧张地再次睁开赤红的双眼,持刀握矛,再次冲出营帐。 一人衣甲不全满身烟尘的骑士,策马奔到营前,高声呼喊:“报参领大人,下马岭的明军夜袭我军。蒙托佐领被斩杀!” 巴图尔闻言,奔出营帐,但见三十多个甲兵跪在营前。 “下马岭的明军有多少人?” “不到千人!” “那你们怎么会输?” “佐领大人被一个女将一枪挑落马下,还有明军有一种一扔便能炸死一大片的神兵利器。” “参领大人,我们打不赢的快些逃吧!” “你.....你......说什么.......”不待巴图尔说完,他双眼一翻,胖大的身子猛地一晃晕倒在地。 第24章 庙岭大捷 “参领大人!” 那群镶蓝旗甲士,见巴图尔晕倒,皆是慌了神,惊声呼唤,半晌后,巴图尔方才幽幽转醒。 “呜呜呜!” 庙岭上再次传来的号角声,如催命的魔音般,直冲进众人的耳中。 “参领大人,怎么办?” “弃马,下水!趁夜撤离。” 转醒后的巴图尔也不再犹豫,挣扎着起身,推开扶着自己的亲信,随手抄起一面圆盾,迈步向不远处的饮马河走去。 其余众人见状也不犹豫,跟在巴图尔身后,向冰冷的河水中走去。 齐腰深的河水,冰冷刺骨,被浸湿的衣甲无比沉重,这三百多曾经嚣张无比的镶蓝旗甲兵,此刻正狼狈地艰难逆流而行。 不远处高坡上的亲卫营营寨,似乎对这些心惊胆战的涉水而行的敌人无动于衷。 巴图尔眉头紧锁,也不知是身处冰冷河水中的痛苦,还是对未知将来的担忧。 他们一行人终于越过那座令人绝望的营垒,又向北行了约莫一两里。 突然,河岸边点起数十支火把,一队亲卫营官兵整齐地傲立着,目光灼灼的看向河水中的巴图尔等人。 巴图尔见状满心绝望,想要冲上岸去撕碎那些明军。 “哗啦啦!” 七八个凶悍的甲兵挥舞着武器,冲向河岸,带起一阵水声。 “杀!” 一个班的亲卫营官兵,挺矛踏着整齐的步伐,冲到岸边,大吼着将手中长矛刺出。 浑身湿透、筋疲力尽的鞑子甲兵,哪里抵挡得住亲卫营官兵的刺击。 “砰砰砰!” 长矛刺在厚实的棉甲上,发出阵阵闷响,那几个想要上岸的甲兵被戳倒,被河水冲得起身不得,大量冰冷的河水灌进他们的口鼻,片刻后便没了动静。 “真是傻X,涉水竟然披着重甲,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袁文弼低声骂道。 刘老三听到袁文弼的骂声,有些怪异,低声说:“将军,我们冲过去将他们都杀了吗?” 袁文弼瞥了他一眼,举手就要打,刘老三见状忙向后一跳,躲开袁文弼那一巴掌。 袁文弼收回手掌,高声说:“刘老三你能不能长点儿脑子,这天这么冷,他们泡在河里,咱们着什么急!等一会儿,他们冻个半死自然会投降的,别浪费力气了! 你好好盯着,他们走咱们跟着走,他们要上岸咱们把他们戳回去就是了!” 刘老三闻言低声嘀咕着,“想不到将军你怎么这么坏呢?” “半夜没睡了!我去休息了!这里你给我盯好了。跑了一个鞑子,我打断你的狗腿!”袁文弼说着,转身向不远处的营地走去。 见袁文弼走远,刘老三高声向河水中瑟瑟发抖的鞑子甲兵喊道:“我们将军心善,许你们这群鞑子投降!跪下投降可以活命!” “我们女真勇士岂会向你们汉狗投降!” 说着,又有十多个甲兵向河岸冲来,但结果依旧是被长矛戳倒,成了水中亡魂。 巴图尔只觉得自己泡在水中的下半身渐渐失去知觉,他慌乱异常,看向身侧那些抖若筛糠的部下,长叹一声,高声呼喊:“我宽甸甲喇额真巴图尔,愿率部投降!” 刘老三闻言大喜过望,忙高声呼喊:“尔等将衣甲、兵器扔到岸边,然后跪下!” “你不要太过分了……” “多勒,不要多言!” 说着,巴图尔率先脱下自己的战甲,连同佩刀高高举起,缓步走到岸边,将兵器铠甲放下,随后跪倒在地,双手高高举起。 亲卫营官兵见状欢欣鼓舞,有人上前将巴图尔捆了个结实,带往营地等袁文弼处理。 不多时,三百余精锐甲兵尽皆投降! 袁文弼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被死死捆住还在不断发抖的巴图尔,低声说:“你是宽甸甲喇额真?现在宽甸有多少百姓。” “宽甸有四个牛录,有百姓两万多户。” 袁文弼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后说道:“你倒是挺识时务的,我也省得动粗,这很好!现在你既然被我所俘,整个你那宽甸的部族便都是我的臣民了!你和你的部族跟着我,不会吃亏的,我会上奏陛下,许你高官厚禄,日后也不用在宽甸那苦寒之地苦苦生存了!” 巴图尔闻言一愣,但转瞬便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要的是他部属的投靠。 “将军,我能得到什么?” “我会在镇江堡以南为你挑一块土地,再给你配上些奴仆,只要你能按时为我交税,你便是那里的主人!这不比你常年为皇太极拼死搏杀来得逍遥自在吗?” 巴图尔听得有些异动,但他也知道若是如此,日后自己的身家性命便落到眼前这个年轻人手中了。 袁文弼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低声说:“你没得选!我大可以杀了你,再找一个说话有分量的人合作。实在不行,我也可以将你们这些女真鞑子屠杀干净,你好好思量一下,天亮前给我答复。” 说完,袁文弼转身离去,军帐里只有巴图尔粗重的呼吸声不断传出。 见袁文弼出来,刘老三快步凑了上去,低声问:“将军,咱们把那些鞑子都处死吗?” “都砍了,谁替我们干活!如今东江镇由于连年战乱导致地广人稀,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有人劳作、耕种、打鱼打猎,未来我们还有开矿山炼钢铁呢!哪里都要大量的人手。还有留给我们安心经营势力的时间不多!” “可是将军,他们是鞑子,与我们有血海深仇!就这样放了他们吗?” “老三,你什么都好,训练刻苦,作战勇敢,但脑子太笨,还得好好学习!之前我教你们的革命思想和方法,全忘了吗?咱们要想办法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敌人搞得少少的。有仇的咱们报仇,但实在没必要将所有女真人都杀了!” 刘老三木讷的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他开口道:“将军也说我脑子笨,但我刘老三知道,将军所说所做的必定是对的。” “唉,无聊!你处理好那些战俘后才能休息,我去睡觉了!”说着,袁文弼走进一间刚刚修成的营房之中。 朝阳初升,一支近千人的队伍,踏着整齐的步伐出现在庙岭以南,一队哨骑快速奔到庙岭营垒前,高声呼喊:“报袁将军!亲卫营、破虏营来援。” 第25章 搬师凯旋 袁文弼拉着风尘仆仆的祖秀容的玉手,笑着说:“秀容你怎么亲自来了?” 祖秀容面色微红低声道:“你不说很想我吗?” 袁文弼看着刚刚步入军帐的众军官,有些尴尬,忙轻咳几声,转移话题。 “呃,咳咳咳,昨夜我将宽甸甲喇额真巴图尔等三百余镶蓝旗甲兵俘获,如今耽误之急是趁着宽甸鞑子势力大减,我们一举将宽甸的百姓们从鞑子的残暴统治中解救出来。” 祖秀容微微一笑,也不再与袁文弼说笑,认真地问:“文弼,你下一步要怎么做?” “我昨天得到王秀才的信息,宽甸已征召了两千多壮丁,向庙岭而来,想要援助巴图尔所部。如今我们合兵一处,自是不怕他区区两千民勇,我想将其围歼后,进军宽甸,将宽甸的百姓迁移至镇江堡西南安置,充实我东江镇人口。” 说着,袁文弼的手指在面前的地图上重重一点。 两天后,庙岭东北方,大青沟。 袁文弼亲率亲卫营和破虏营主力,将两千余鞑子临时征调的民勇,堵在那条不算太大的山谷中。 他看了看马前跪着的巴图尔,冷声说:“你可以去招降他们了!” 巴图尔面如死灰,无力地点了点头,瞥了眼不远处跪成一片的家小。 “还请将军信守承诺,不要伤我家人性命,我愿为将军奴仆!” “放心吧!只要你安心听话,我定会守信,待战后会将千亩良田奉上!去吧!” 说完,袁文弼挥刀将巴图尔身上的绳索斩断。 巴图尔长叹一声,翻身上了一匹战马,随后策马向远处的军阵奔去。 王天成提马来到袁文弼身侧,笑嘻嘻的说:“将军,我干得不错吧!那群鞑子的家眷被我虏来了近千人,有没有点大汉冠军候霍去病的意思!” 袁文弼冷哼一声,“哼,作为一方主将,竟擅离职守!没一刀砍了你,还是看在你虏敌酋千人,又招募了健勇五百人的份上,格外开恩了!” 闻言,王天成顿时瞪大双眼,辩解道:“将军,我不是想亲身验证一下,你教我的游击战和人民战争的理论吗?您可知道,这几天我是咋过的吗?” 袁文弼轻啐了一口,“呸!你和王秀才,胆子挺大。现在你不是亲卫营二营营长了!” 王天成闻言顿时呆立当场,长大嘴巴,高声道:“将军,不是吧!我可是立了大功的……” “是呀,你是立了大功,但你也擅离职守了。有功赏有过罚!我们亲卫营的规矩你不清楚吗?” “可是,这处罚有些狠了吧?” “不狠你会长记性吗?先跟在我身边待罪立功吧!” 王天成知道事已至此,叹了口气,垂头丧气的拨马回到阵中。 袁文弼见状,暗中发笑,“这王天成真是个打仗的天才,短短十多天,就能在敌后拉出五百多人的队伍,还能趁宽甸城防卫空虚,攻下宽甸俘获千余鞑子家小。 只是让他任性下去终是不好,待战后派他到鞑子的后方组织游击队,建立根据地。到时候定会让皇太极头疼不已!” 袁文弼静静坐在马背上思考着日后东江镇的布局和组织架构,约莫一个时辰后,一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巴图尔带着近百骑士来到距袁文弼百丈处停下,他们翻身下马,衣甲兵器放下,而后高举双手走向袁文弼。 不多时,在巴图尔的带领下那群宽甸甲喇最后的女真甲兵跪在袁文弼马前乞降! 袁文弼嘴角微微上扬,看着跪在他马前的女真甲兵,对身后的袁丹心喊道:“袁丹心你带人受降,挑选人手许你扩军到千人!” 袁丹心闻言,大喜过望,忙奔到袁文弼马前郑重行礼,“谢将军!保证完成任务!” “张宏,你以二营二连为基础扩编一营人马,组建东江军第二营,去驻守庙岭至下马岭营寨。 赵大志,你以一营三连为基础扩编一营人马,组建东江军第三营,驻守凤凰山城寨。” 闻言,赵大志、张宏皆是一喜,忙上前领命。 袁文弼对依旧有些沮丧的王天成喊道,“王秀才,给你个待罪立功的机会!你带人回宽甸,将那里的百姓全都迁移至镇江堡以南,安排其筑寨垦荒。你可愿意?” 王天成一听顿时将之前的沮丧之感驱散,忙笑着开口:“我愿意!将军这事儿您交给我准没错!” “别贫嘴!滚去干活儿吧!” 王天成识趣地闭上了嘴。 将人事安排大致做好后,袁文弼带着这支刚刚建立却取得大胜的队伍返回镇江堡。 五天后,镇江堡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东江镇总兵黄龙、东江镇监军高启潜带队出城,迎接得胜归来的袁文弼。 黄龙笑意盈盈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兴奋的说:“文弼天纵奇才,此番大战扬我大明国威!我稍后便将战报发往兵部,为贤弟请功!” 袁文弼恭敬行礼,说道:“有劳大人了!” 高启潜轻咳几声,强挤出几分笑意,说道:“咳咳咳,袁将军的功劳杂家定会如实向陛下禀报!将来将军飞黄腾达,可不要忘了杂家才好!” 袁文弼笑着向高启潜躬身行礼,说道:“卑职哪能忘了公公的栽培!此番大胜,全赖高公公运筹帷幄,高公公才是首功!” 高启潜闻言自是喜不自胜,心道:这袁文弼很懂事儿!跟他打交道也不算是坏事儿,说不定我将来高升还要仰仗他呢! “袁将军,过奖了!杂家只是做了些分内之事,当不得首功!” 袁文弼看着喜不自胜的高启潜,暗骂一句,无耻之徒!臭不要脸! 但随即便一脸赤诚地说:“高公公不必过谦,您就是首功!只是连番大战,我东江军虽然取胜,但伤亡不小,还请公公替卑职向陛下美言几句!阵亡将士的抚恤和有功之人的赏赐还请有劳公公!” 高启潜轻轻挥手,高声道:“这都是杂家分内之事,必不会让将士们寒心的!” 袁文弼点了点头,转身向身后的部下们高声喊道:“高公公会为我等请功!谢谢高公公!” “谢过高公公!” 近两千人齐声高呼,声震云霄。 高启潜何时见过如此阵仗,被吓了一跳,面色苍白,强挤出笑容,向挥动刀枪齐声高呼的将士们挥手致意。 袁文弼见状,冷笑一声,高声喊道:“全军入城!” 顿时,军队的呼喊道谢声戛然而止,随后原本不动如山的队伍,突然踏着整齐的步伐,向着镇江堡的北门行去。 “唉,文弼这孩子比袁督师还要厉害许多!看来我得全力辅佐于他了!”看着入城的队伍,黄龙心中感慨道。 第26章 大朝会报捷 崇祯三年十月十五,京师紫禁城,皇极殿,大明大朝会。 崇祯帝朱由检满面春风地端坐在高高在上的御座上,俯身看着大殿内整齐列队的文武官员。 “王承恩,向众卿读一读东江镇来的捷报!” 崇祯帝身后一个年轻宦官,跨步而出,手捧着一份文书,尖细的嗓音回荡在大殿之中。 “九月二十,建虏精锐三千余,南下直抵镇江堡。 值此危难之际,东江游击将军袁文弼亲率东江军出皮岛,迎战建虏大军。 经半月激战,东江军向后于镇江堡北、下马岭、庙岭、大青沟,连挫建虏,斩首两千余首级,俘获宽甸甲喇贼酋巴图尔在内建虏五千余,缴获铠甲千套、战马两千余匹,收复失地两百余里! 但东江军损失惨重,东江军参将毛承禄贪功冒进导致东江军两千精锐尽丧,东江军参将陈继盛与建虏精锐在下马岭激战不幸殉国!” 待到王承恩读完后,整个皇极殿内一片议论之声,嘈杂至极。 崇祯帝笑意盈盈地看着殿中众人不可置信的讨论,半晌后,突然开口,“众卿对此战报有何看法?” 兵部尚书梁廷栋闻言,跨步出列,高声道:“陛下,此大捷扬我大明天威,可与前朝的宁远大捷相媲美了!此大胜全赖陛下指挥有方用人得当,想来不日我大明便会剿灭建虏,恢复辽东!” 闻言,崇祯帝脸上喜色更盛。 刚刚成为内阁首辅的周延儒,见崇祯帝欢喜无限,忙出班说道:“陛下洪福齐天!此等大捷该是普天同庆,让天下人共浴皇恩!” 内阁次辅温体仁哪能让周延儒抢了风头,也站出来,高声开口:“陛下乃是我大明中兴之主,定能再造神州!” 御史高捷也出言附和,“温大人所言甚是,陛下圣明!” 周延儒见状眉头一皱,说道:“此大胜虽全赖陛下圣明,但也有东江军将士死战的功劳。应犒赏三军,令三军用命,想来不出三年必能恢复辽东!” 温体仁却不以为意地说:“周大人,边军将士世受国恩,保境安民实乃应有之意,陛下只需下旨表彰其功,他们必会感激涕零!” “臣附议!温大人言之有理,去年建虏来犯,我京畿遭受重创,为了安抚辽东,又增加了辽饷,如今国库空虚,已经无过多钱粮再犒赏东江军了。”户部尚书毕自严高声说。 崇祯帝闻言,眉头一皱,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东江军取得大胜,哪有不赏之理!” 御史高捷开口道:“陛下,臣弹劾东江游击将军袁文弼杀良冒功、夸大战果、结党营私、欺君罔上。” “啪!” 崇祯帝面色顿时难看起来,拍案而起,冷声说:“高卿家,你可有实证?” 高捷昂首挺胸,高声道:“他袁文弼乃是罪臣之子,那可能刚刚到任便能取得如此大胜,他必是夸大了战果,想要替其父赎罪!请陛下明查!” 说罢,他双膝跪地,不住叩首。 周延儒深知高捷与梁延栋是次辅温体仁的同党,之前借袁崇焕一案打压东林党以外的势力,如今自己便是首当其冲之人,他不能坐以待毙? 念及此处,周延儒说道:“莫非高御史弹劾别人都是,据说、可能、猜测吗?却无实证,若是错怪了好人又当如何?” “卑职……卑职……自会查!” “够了!你们真是的,打了败仗你们吵,如今打了胜仗还要吵!”崇祯怒喝一声。 顿时殿内便安静了下来。 “高启潜说了,不日那些斩落的首级就会抵达京师。朕相信袁文弼取得的斩获!” 听到崇祯帝将战报定了性,高捷有些无奈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便请陛下圣裁吧!国库确实是拿不出钱粮了!”毕自严叹气道。 崇祯帝见大殿中众臣一片寂静,无奈地摇头,沉思片刻后,说道:“曹化淳拟旨!” 他身后的曹化淳闻言,忙躬身行礼后,高声道:“臣在!” 崇祯帝缓缓坐下,边想着边开口:“东江军大胜建虏有功,改镇江堡为安东城,设安东巡抚,黄龙为安东巡抚! 高启潜监军有功,赏金百两,由内库拨付! 东江游击将军袁文弼作战勇敢、大破建虏、收复失地、有功与社稷,赦免其父袁崇焕之罪,赐京师府邸一座,择日搬出北镇府司。 另升袁文弼为东江镇总兵,总领东江军务,可自行筹措钱粮,以充军资! 犒赏东江军上下将士,拨银十万两,由内库拨付!” 说完,崇祯帝有些兴致阑珊地起身,走下御座,向后宫走去,王承恩紧随其后。 崇祯走着走着突然开口道:“大伴,朕之前让你派心腹之人暗查京畿周遭的各个卫所的情况可有汇报吗?” 王承恩闻言一愣,而后有些惭愧地说道:“陛下,老奴见您每日都十分忙碌疲惫,有了信息也没敢向您禀报,怕您生气!” 崇祯帝闻言,眉头紧锁,“说吧!” “下面的人报来,京畿周遭卫所军户逃亡十之七八,倒卖兵甲、军官吃空饷、已是家常便饭!更别提训练有素,抵御外敌了!” 崇祯帝面色难看至极,“因何如此?” “据说军饷层层克扣,到了卫所已所剩无几,卫所军官只能逼军户沦为其佃农,军户不堪重负,便开始逃亡,逃走的人多了,卫所军官见无人替他耕种,便也隐瞒不报,靠吃些空饷度日! 老奴还听说,咱们京畿周遭还算好些。有些偏远之地,就连底层卫所都已经没有了!” 听着王承恩的叙述,崇祯帝身子猛然摇晃起来,王承恩忙上前将他扶住。 “陛下,保重圣体呀!” “诸卿误朕!” 说罢,崇祯帝颓然瘫倒在王承恩怀中。 良久后,崇祯帝方才长出口气,他想到之前在诏狱里与袁文弼的对话,又想到刚刚朝会众大臣的歌功颂德、粉饰太平,不由得悲从中来,喃喃自语:“袁文弼之前骂朕,骂得对!难道朕真的要当亡国之君了吗?” “陛下,不要妄自菲薄!您还年轻有的是时间重整山河!” “大伴,你也不要安慰朕了,朕知道大明的问题很多很大,但却不知到底有多多有多大。看来我真的要听袁文弼的话,去真切地了解一下大明的真实情况了!” “嗯,老奴无论如何都会陪在陛下身边,不离不弃。老奴还有些银钱,愿拿出五千两银子,替陛下分忧!” 崇祯帝欣慰地看了看这个自幼陪着自己的宦官,叹了口气,站了起来,低声说:“谢谢大伴,陪朕去见见皇后吧!” 第27章 要救万民于水火 深秋时分,辽东大地已是万木凋零,但镇江堡外的旷野上,一座座村寨拔地而起,人们喊着号子干得热火朝天。 一群来自辽东各地的汉子,并排坐在一根粗大的木头休息。 “你说咱们这些人混在一起组成一个人民公社,是为了啥?” “我听说,是袁将军吩咐的,让咱们互帮互助共同劳动,一起在这里开垦耕种,得了收成上交一半,剩下的是咱们的共同所得。” “要是真能那样,可就太好了,这房子建完后,我们趁还没上冻,多开垦些荒地,只要熬到明年秋天,咱们就有好日子过了!” “唉,我年岁大了,只盼着别再闹兵祸才好!” “袁将军说了,他的部下就是保护咱们这些普通百姓的。只要咱生活中袁将军的治下,就不怕再有人抢咱们的东西。” “你可别把话说满,要是鞑子打过来,袁将军怕是也护不住我们吧!” “赵老蔫,别说丧气话!我家老大今年整十八,明天我就让他去给袁将军当兵,我跟他说了,不要军饷,只要能保护咱们刚得的土地就行!” “刘大棒子,你敢把赵勇送去当兵,我就把我家老大老二都送去!要是赵勇在袁将军手下干出点名堂,你不得把我踩到脚下.......” “哼,别歇着了都起来干活儿吧!” 一群人笑呵呵地站起身,各自去忙了。 镇江堡中刚刚修成的会议室中,一群人围坐在一张巨大的长桌边,袁文弼端坐在首位,他身边坐着一身干练军服的祖秀容。 “王天成,现在咱们收纳了多少百姓了?” 王天成闻言,忙笔直地站起,高声说:“属下从宽甸带回的百姓有一万多户,辽东各地的难民也有近万户,加上镇江堡附近的流民,总计收纳了大约三万多户,十多万人!按照将军的要求,以一千户人家混合组成三十多个人民公社,聚居的村寨已经大致修建完成,已经有很多百姓开始开垦荒地了!” 袁文弼闻言嘴角上扬,回想起上一世自己在偏远山村扶贫的经历,他继续问:“祖全,御寒的衣物都发放下去了?过冬的粮食还够吗?” 祖全也笔直地站起,大声说:“御寒的衣物、过冬的被褥已经发下去了,毕竟在宽甸缴获的皮毛布匹很多。只是粮食缺的有些多,还有明年春耕的种子也大量缺少。” 袁文弼面色顿时严肃起来,“粮食是大问题,关系到民心士气!必须立即解决。 李山河,你水兵出身,我任命你为东江水师指挥,明日你带船队趁未封海之际,到登州购粮。稍后,我再交代你一些话!” 李山河忙树立领命。 袁文弼将目光落到陈大牛身上,说道:“东江军第一营训练得如何了?” “报将军,依照将军令,精简整编原东江军,经过大半月训练,第一营一千五多弟兄,已经能做到行令禁止,军容齐整,但没有经历大战,属下怕当不起大任!” 袁文弼摆摆手,笑着说:“那就带出去连连!尚可喜占了朝鲜的义州城,我听说朝鲜王室有些不愿......” 陈大牛眼前一亮,高声说:“那咱们找咱们的好邻居讨要些粮食,他们应该不会说什么吧!” 袁文弼拍案而起,高声说:“胡说,怎么能叫讨要呢!我听说现在朝鲜各地民怨沸腾,西人党正带着底层那些吃不上饭的百姓造反呢! 我们的队伍乃是上天让我们解救天下所有的穷苦百姓的。 我身为你们的首领,我忧心忡忡,哪能看到不远的朝鲜百姓遭受那些万恶的达官贵族们欺压呢! 我决定带兵向朝鲜王室为生活在水深火热的贫苦百姓们讨个说法!” 闻言,会议室中的众人皆是面露古怪之色。 不待众将士反应,袁文弼高声说:“众将听令!” “哗啦!啪!” 会议室中众人,整齐起身,笔直地站定。 “明日辰时,我亲率东江军第一营、破虏营以及尚可喜所部,出征直取平壤城! 为防止建虏突袭,刘老三带所部,持我军令到金州旅顺城接管城防,扩军至一千五百,改编制为东江军第四营。 杨程的二营一连扩编成东江军第五营,驻守黑沟山。 祖秀容、祖全,招募精通骑术的壮丁,组建东江军骑兵营,严格训练,明年开春我见到一支敢跟鞑子八旗精锐甲兵对冲的骁勇铁军!” 众人闻言各自领命而去,只有李山河被袁文弼叫住,见只有祖秀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袁文弼苦笑着摇头,低声说:“山河,你我相识时日不短了,你做事沉稳干练,我很欣赏你。 我派你到登州购粮,只是一个幌子,你到登州后,挑心腹手下留在登州,一是替我们东江镇网罗人才,以各式工匠、贫苦书生为主。二是盯住登州的火器、兵甲的储藏之处,以备不时之需。三是替我掌握孔有德、耿仲明的动向,若有异动及时汇报。最后才是出售我们辽东特产、购买粮食。” 李山河闻言点了点头,随即行礼告辞。 “夫君,你刚刚所说我大都理解是何用意,但为何你要将孔有德、耿仲明如此放在心上,他们不过是原东江军的叛部,应该不足为虑吧!” 袁文弼神秘一笑,暗道,你当然不知道那两人的赫赫大名,但我得阻止吴桥兵变的发生,防止他们挟持登州火器军,带着数百门最精良的火炮投降后金,万不能让后金补全最后的缺点。 “秀容,如今火器的威力越来越大,个人的勇武在战场上的作用会越来越小,登州位置十分重要,城中有数千火器军和数百门最新式的火炮,若是出了意外,我东江镇便没了退路,只能与建虏硬碰硬的厮杀了!” “你是说孔有德和耿种明可能带兵谋反吗?”祖秀容神色凝重,低声说。 袁文弼点了点头,低声说:“我就怕明年我们与建虏交战之时,跨海偷袭我们。实在令我不得不防!” “但夫君你还不想直接除了他们,因为你想趁他们叛乱,占据登州,得了那些你心心念念的火器和熟练的筑炮工匠吧!” “咳咳咳!时候不早,咱们不要谈公事了!” 袁文弼被猜中心事,忙连连咳嗦化解尴尬。 “啊呀,莫不是被小女子猜中了!” 说罢,祖秀容转身快步出了会议室。 第28章 袁文弼接旨 崇祯三年十月二十五。 一艘快船极速驶进了鸭绿江后,不久后,停靠在镇江堡的码头上。 “噔噔噔!” 一队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们,护着一位宦官下了船,黄龙和高启潜热情的迎上。 那宦官手捧一个锦盒来到高启潜身前,微微拱了拱身,客气地说:“高公公,后辈吴皋有礼了,不知袁文弼将军如今在何处?” “呃,袁将军今日准备带兵出征,杂家没敢打扰。”高启潜低声说。 来宣旨的宦官自然也听说过袁文弼的威名,临行前曹化淳曹公公曾叮嘱自己不要惹这个小袁将军,念及此处,吴皋脸上挤出一丝笑意,低声道:“可方便.....” 不待他说完,不远处,一阵马蹄声响,一队骑士快速奔来。 片刻后,袁文弼勒住战马,翻身下马,快步来到栈桥上,向负责宣旨的吴皋拱手行礼,“请上差恕罪,末将东江游击将军袁文弼,因军务繁忙误了欢迎上差的时辰。” 吴皋哪里敢为难眼前这个猛人,笑着说:“将军不要多礼!若非有圣命在身,杂家也不敢扰了将军的大事。” 袁文弼笑着恭敬地说:“公公此番前来宣旨,一路辛苦了!咱们先接旨吧!” 闻言,黄龙和高启潜也都点了点头。 吴皋心说:这袁文弼果真霸道,黄龙是总兵乃是他的上司,那高启潜是御马监大太监,现在竟都要看他的眼色行事,我也不能惹了这猛人! “咳咳咳!东江镇总兵黄龙、东江镇监军太监高启潜、东江镇游击将军袁文弼接旨!”吴皋轻咳几声,高声呼喊。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随即齐齐跪下,吴皋打开锦盒,取出一份明黄色的圣旨,高声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东江镇上下同心,击败建虏来犯,斩首两千余级,扬我大明天威........” 跪在地上的三人,听到旨意的内容后,神色各异。 不多时,吴皋宣旨完毕,将圣旨捧到刚刚成为安东巡抚的黄龙手中,黄龙惊喜之色溢于言表,双手微微发颤的结果圣旨。而后三人缓缓起身。 高启潜有些失落,低声询问:“吴公公,陛下没说调我会京吗?” 吴皋轻轻摇头,神秘兮兮地说:“陛下觉得您做得很好,他很高兴,您还是别着急回去了!” 高启潜叹了口气,认命般闭上了嘴。 袁文弼眉头紧皱,有些不悦地说:“朝廷只是口头表彰了我们东江军上下,抚恤和赏银只有这区区十万两吗?” 吴皋闻言一阵头大,他暗骂,你们那些朝廷高官,平时的送个礼都得个十万八万两的,到这时候却一毛不拔,还是陛下自己掏的内库的银钱,那帮狗官怕不是要害死杂家! “将军莫要生气,这十万两银子是陛下内库所拨。朝廷连年战事,国库据说没有多余的钱粮.......” “呛啷!” 袁文弼不待吴皋说完,猛地将腰间的长剑拔出,双目瞪大,高声道:“朝廷莫不是看不起我这些为国出生入死之人吗?” 黄龙见袁文弼暴怒,忙一把将其抱住,奋力将他手中长剑夺下,“文弼,不要对吴公公无礼.......” 吴皋被袁文弼突然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发现袁文弼拔剑之时,跟随他来到栈桥的十多个雄壮甲士,也面色阴冷,纷纷拔出长刀。 “袁将军息怒!”高启潜也呼喊着,拦在袁文弼身前。 “陛下着实有难处,袁将军不要恼恨陛下.......”吴皋忙出言分辩。 “是嘛!既然这银子是陛下出的,我东江军承陛下的恩典。只是朝堂上的诸公,此事我袁文弼记下了,我们东江军记下了!”袁文弼冷声说道。 吴皋听着袁文弼杀气腾腾的话语,都不自觉地身子发颤。 袁文弼轻轻挣开黄龙的抱缚,目光灼灼的盯着吴皋,“对了!陛下许我自筹粮饷,可有什么禁忌吗?” “陛下没说过有什么禁忌,杂家离京之时,陛下说盼您能早日平定辽东。”吴皋看着袁文弼有些赤红的双瞳,连忙开口。 “哦,没什么禁忌便好!有劳吴公公回去替我给陛下带个话儿,朝鲜国暗通建虏,我要带兵征讨!东江镇地处偏远连年战乱,人口不足,请陛下许我收纳大明各地匠户、流民!” 吴皋听袁文弼讲完,长出口气,点头道:“将军所言,杂家记下来,定会向陛下奏明。” 袁文弼嘴角微微扬起,对黄龙说道:“恭喜黄大人高升!我此番出征,这镇江堡.....不不不,这安东城就有劳你照看了。” 黄龙笑着拍了拍袁文弼肩头,“你刚刚当上总兵,也不庆祝一番,就又要征战了吗?” “时不我待!招待好吴公公!” 说完,袁文弼也不理会有些尴尬的吴皋和高启潜,下了栈桥。 “祝将军旗开得胜,马到成功!”黄龙向着袁文弼的背影高喊。 袁文弼举起手臂,握紧了拳头,随后跨上战马,带着亲随向远处奔去。 “将军,朝廷那些狗官太可恶了!” “可不是嘛!咱们出生入死到头来啥都没换回来!” 袁文弼瞥了眼身后的陈大牛和张朝义,低声道:“唉,那些只知道之乎者也,口中满是仁义道德,满肚子都是男盗女娼的达官贵人们,能对咱们这些泥腿子会有什么好态度、又能给咱们多大的帮助。咱们的日子咱们得自己想办法过好,要自力更生!” “我陈大牛就是气不过!当年鞑子攻占辽阳,那群当官儿的跑得比兔子还快!有多少人是因为他们而家破人亡的,他们凭什么能掌管百姓们的生死!” 听陈大牛如此说,袁文弼却哈哈大笑起来,“哈哈,你这莽牛竟也知道反思了!这要是让王秀才知道了,他肯定会对你高看一眼。” “那肯定的,这些天我也开始懂了些,将军教我们的革命思想。” “这话不假,陈营长这几天一直追着我学写字呢!他还说将来自己也要写本书!”张朝义笑着说。 “哈哈哈!你小子还是好好带兵打仗吧!你可做不了读书人!”袁文弼忍俊不禁。 “我......”陈大牛气闷地闭上了嘴。 “呜呜呜!” 一阵阵号角吹响,一队队将士踏着整齐的步伐出了安东城,一架架马车拖着辎重紧随其后。 第29章 兵临平壤城 朝鲜国,汉城,景福宫。 朝鲜国国王李倧面色难看地坐在自己的王座上,看着争吵不断的臣属。 “大明之前派兵占据义州,我们没有说什么,如今东江总兵又带兵逼近平壤。我觉得应该集结大军驱逐明军!” “我们是大明属国,大明天兵之所以到来,就是因为你们这群人要与女真胡虏结盟所致。” “金国势大,我们不与金国结盟,我朝鲜有灭国之危呀!” “说来说去,你们也是背信弃义之辈!” “我们背信弃义吗?那你崔泽带兵去与金国理论呐!” 朝鲜国王李倧终于忍受不住,猛地拍案而起,大吼道:“都闭嘴!大明大军已至,多说无益,李太禹你既然主张与金国结盟,本王派你去与明军理论吧!” 说完,李倧怒气冲冲地起身向后宫走去。 “王上已经下令了,李太禹你赶快出发吧!”崔泽冷声说。 “哼!大明东江军主帅毛文龙被杀,东江军分裂,我倒要看看只有残兵的东江军还有什么好怕的!”李太禹说完,便转身向景福宫外走去。 朝鲜国,平壤城外。 袁文弼站在一处高坡上,仔细观看,只见大同江的河弯处筑着一座大城,那座城便是平壤。 “地势险要,北靠大山又两面临江,西南则是百里沃野,这么好的地方落在这群高丽棒子的手里,着实可惜了!” 陈大牛听袁文弼的低声自语,说道:“将军既然觉得可惜,咱们抢过来就行了!” 袁文弼眉头一皱,低声说:“什么叫抢?咱们这叫解放千万朝鲜百姓,要让他们过好日子。咱们这一路上见了多少饥民了,你不觉得他们很可怜吗?” 陈大牛神色有些黯然,低声说:“是挺可怜的,朝鲜这些当官的也没有好东西!明明有粮食,但就是不给自己的百姓吃!也不怪民怨沸腾,各地乡间尽是反抗暴政的义军。” “咱们来朝鲜就是为了解救朝鲜百姓的!张朝义去把跟随我们一同来平壤的义军首领叫来,我有话说!” 张朝义郑重行礼,向山坡下那片杂乱的营地奔去。 不多时,一个三十岁上下的黑瘦汉子,满面含笑地跑到袁文弼身前,双膝跪地,高声说:“袁将军,听说您找我!” 袁文弼有些鄙夷地看了看脚边的男人,冷声说:“你叫朴日成吗?” “草民正是,将军竟然知道我的贱名!草民感激不尽!”说着,朴日成竟哭了出来。 袁文弼听着眼前这个操着一口流利汉话的男人,有些莫名的怪异和烦躁,他挥挥手,说道:“行了!我问你,这几天你收拢了多少流民?” 朴日成闻言顿时止住哭声,“将军,有大明天兵赏赐,将官府粮仓的半数粮食分给我们,如今已经有了五六万流民!只要您一声令下,我带头冲上平壤城!” 袁文弼皱眉道:“行了,别吹牛了!你回去派人将平壤城北面和西面挖土筑墙,不要让平壤城中有人逃脱。另外派民夫负责运送大军辎重!” 朴日成闻言忙叩首应是,而后起身离去。 袁文弼对身后的众人高声道:“令尚可喜所部三天后,开始由平壤城南开始攻城! 令袁丹心率破虏营为尚可喜部后援。 张平安今夜带东江军第一营沿大同江向南攻占黄州城,守住大同江口! 张朝义你亲自带侦查连到大同江对岸,探查朝鲜援军动向!” 正在袁文弼调兵遣将之时,平壤城守将李顺站在手扶着厚实的城墙,面色凝重地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营地。 “朝廷的援兵什么时候能到?” 他身后的副将低声说:“将军,求援信已经发出去五天了,算算时间,援兵两三天后大概便会抵达。” 李顺忧心忡忡地说:“如今城内民怨沸腾,只凭咱们这不到三千人的守军,怕是守不住的。” 那副将试探地问:“那些刁民只不过是向多要些粮食过冬,将军咱们开仓放粮,而后征召民夫协助守城,您看可行吗?” 李顺眉头紧锁,叹了口气说道:“叔父他下个月就要过五十大寿,粮仓中的粮食,我答应给他做寿礼的!” “可是......” “不要再说了,看样子明军暂时没有攻城的打算。叔父刚刚成了国相,万不能惹他不悦!” 初冬的朝鲜已经很冷了,一支人马从汉城出发,一路向北,直奔平壤。 李太禹坐在八人抬着的豪华大轿中,紧了紧身上的貂裘,一个美貌婢女轻柔地揉捏着他的双腿,他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轿外却是一群衣着单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缓步行进的朝鲜士兵。 数十名身穿棉衣,外披铠甲的军官,手持皮鞭,不住喝骂驱赶着那群缺衣少穿的士兵。 三天后的黄昏,朝鲜国相李太禹率部终于抵达大同江东,举目远眺已然能看到平壤城的轮廓,李太禹有些疲乏地吩咐手下安营,明日再入平壤。 三个人影悄然远离了跟随一天的朝鲜援军,奔向大同江边。 袁文弼坐在江边密林中的一块大石上,看着匆匆赶到的侦查兵。 “将军,援军人数大约两千余。大都缺少棉衣,行军极为混乱迟缓,张连长说朝鲜援军战斗力不高,他已经带着侦查连绕路插到那支援军的身后了!” 听着侦察兵的汇报,袁文弼轻轻点头,低声说:“看来朝鲜并没有与我等决一死战的心思,那些援军差不多可以做到一触即溃。 陈大牛,你带新编亲卫营于今夜子时主攻朝鲜援军大营! 给张朝义传令,今夜子时,配合亲卫营夜袭!” 那传令的侦察兵听后向袁文弼行礼后,悄然出了密林,去向张朝义传令。 袁文弼见那三个侦查连的战士快速离开,对身后的传令兵说:“给尚可喜传令,要在他今夜子时炮击平壤城,只用火炮轰击,不要派兵强攻。” 不多时,尚可喜坐在自己的营帐中,看着传令兵,低声问:“将军只让我炮轰吗?不用登城吗?” 传令兵点点头,说道:“将军的军令即使如此,请尚参将依照军令行事!” 尚可喜虽说有些不解,但他依旧微笑着领命。他心道:只用炮火轰击,必定会少死很多人,对我的这支队伍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念及此处,尚可喜派部将出帐,命部属准备今夜子时炮击平壤城! 第30章 夜袭平壤,围点打援 “将军!城南的明军有动静!”平壤守军副将朴秀城,跪在满脸怒容的李顺的面前。 李顺阴沉着脸在婢女的服侍下,穿衣披甲。 “慌什么?咱们平壤地势险要,明军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穿戴整齐的李顺刚刚走出自己豪华的府邸,便听到城南有炮声响起。他心中一凛,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轰隆隆!轰隆隆!” 尚可喜站在营中的望楼上,看着部下正使用近百门由东江水师船上搬下的弗朗机炮,向不远处的平壤城,进行猛烈炮击。 巨大的爆炸声,打破宁静的夜,沉重的弹丸密集地砸在平壤城南城墙的薄弱处。 “砰砰砰!” 一连串地闷响,震得城墙上的守军瑟瑟发抖。 “袁将军果真大才,他传授的三段射击法果真奇效,这炮火连绵不绝,城墙上的火炮根本没有办法反击。之前攻克安州城时那些炮兵还不熟练,现在看来已经好多了!” 尚可喜看着部下分批射击,分批冷却炮身,分批装填弹药,笑着轻声自语。 反观刚刚登上城墙的平壤守将李顺,只见他目光阴冷遥遥看着南城城墙土石翻飞。 “为何咱们不还击?” “呃,将军息怒,城墙上的火炮本就不多,明军狡诈,他们攻击的那段城墙只有三门大将军炮,但被明军炮火覆盖,根本射击不得。”副将朴秀城低声说。 “砰!轰!” 一声巨响打断了朴秀城和李顺的对话,南城墙上储存火药之地,被一发滚烫的弹丸击中,引发了殉爆。 南城墙上顿时化作一片火海,守城的士兵惊叫着,纷纷逃离如人间炼狱的南城墙。 但明军的炮击还在继续,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 十多轮炮击后,饱受摧残的平壤南城墙,终于抵挡不住,垮塌出一道宽约三丈的缺口。 正在明军炮击平壤之时,巨大的巨大的响动,震得大同江东侧的朝鲜援军营地是一片大乱! “国相大人,明军好像开始进攻平壤了!” 李太禹面露惊慌之色,“快集合人马,咱们连夜入城!” “砰砰砰!” 正在此时,营地中响起了一连串的剧烈爆炸。 “怎么回事?”李太禹惊愕地咆哮。 “呜呜呜!” 一阵苍凉的号角声,在李太禹的耳畔响起。 “杀!” 数百人齐声高呼,在手榴弹爆炸后的硝烟中冲入朝鲜援军的营地。 “噗噗噗!” 那些惊魂不定仓惶奔逃的朝鲜士兵们,被亲卫营官兵无情地刺翻,鲜血染红了大地。 李太禹的心腹手下混乱中聚集在一起,护着自己的主子,向汉城的方向逃去。 他们刚一出营,便见一队人马整齐地列队拦住他们南逃的去路。 “护着国相冲过去!国相说了,今日有功之人赏赐良田百亩!” 话音刚落,只见一大片黑影拖着点点火光落向李太禹一行人之中。 “轰隆隆!” 一连串爆响,震撼天地,血肉横飞,数十人哀嚎着翻滚在满是血浆碎肉的泥地里。 “连长!这人好像是个大官儿!” 张朝义闻言,挥刀将一个想要逃窜的朝鲜士兵斩杀,随后快步来到被人揪住的李太禹身前。 张朝义将手中还在滴血的长刀抵住李太禹的喉头,冷声说:“你是什么人?” 李太禹看着喉头滴血的长刀,听着张朝义满是寒意的问话,不由得两股颤颤,“我…我是朝鲜…国相……李太禹。求大人……别别…杀我……” “哼!果真是条大鱼!王富贵你立大功了!看好他,一会儿见了将军,我给你请功!” 那个擒住李太禹的淳朴汉子闻言,咧嘴大笑,手中抓得更紧了几分。 约莫半个时辰后,混乱的营地渐渐安静下来。 袁文弼借着月光看向近千双手抱头跪在地上的朝鲜官兵,冷声说:“会说汉话的起身出来!” 众俘虏闻言,有的莫名其妙,有的缓缓起身。 袁文弼笑着伸手随意点了几个站起的朝鲜士兵,高声道:“很好,你你你!连夜入平壤城,告诉平壤守军,就说国相李太禹已经被我东江总兵袁文弼俘获,让他们开城投降!若是不降,城破之日,平壤城内尽数屠灭鸡犬不留!” 那几个被点到的朝鲜士兵,惊愕莫名,随即跪地磕头,而后慌忙起身向大同江边奔去。 袁文弼笑着看着那些仓惶奔逃的士兵,对身边不住颤抖的李太禹轻声说:“李大人,您说平壤的守将会开城投降吗?” 李太禹听袁文弼问话,忙恭敬地回答:“大明天威浩荡!李顺是我的侄子,必会开城以迎王师!” “呵呵,希望他识趣,也免得我多造杀孽!” “大人若是放心,老臣愿亲自进城说服李顺开城投降!” “你想得倒美!你应该挺值钱的,我还有大用!可不能轻易放了你!”说着袁文弼伸手拍了拍李太禹的头顶。 “陈大牛,驱赶战俘渡江,天亮之后,让他们替我们攻城!” 陈大牛闻言,一脸兴奋,高声道:“属下领命!” 天色微亮,亲卫营驱赶着战俘,走过浮桥,渡过大同江,随即毫不停留沿江向北,天色大亮之时,便抵达了平壤城南。 袁文弼看着城墙上那五六丈宽的缺口,笑着对身边的尚可喜说道:“尚将军,做得不错!这半月你率部战功赫赫,可有什么要求,我可上奏朝廷定要满足将军所需!” 尚可喜自从跟随袁文弼下皮岛,所见所闻不断冲击着他原本的认知。 他知道如今的朝廷哪会真的满足他的抱负,如今自己部下的粮饷全是袁文弼拨发的,自己早就与袁文弼绑定在一起了。 “将军,您的才学气魄卑职敬佩不已,但卑职实在不知您为何对我有防备之心,难道因为我曾是毛大帅的心腹吗?” 听尚可喜如此说,袁文弼心道,哪是因为那个,小爷不敢重用你,还不是因为你在历史上投靠后金了吗? 袁文弼猛然一愣,不对呀!我都执掌东江军了,还怕他尚可喜投敌吗?他尚可喜可是有才华的,历史已经证明过了,虽说不太正面! 念及此处,袁文弼沉吟片刻后,低声说:“呃,尚将军多心了!你若不嫌弃,待朝鲜之战结束,本将想成立东江军直属炮兵团,你认团长如何?” 尚可喜一愣,随即一阵狂喜,忙单膝跪地,拱手行礼,“将军不弃,可喜愿效犬马之劳,百死不悔!” “起来吧!我的部属不行跪拜之礼!” 尚可喜闻言笑着起身,学着亲卫营官兵,举起右手,行了个军礼! 第31章 要你出城乞降! “陈大牛,带李大人到城下喊话,让守军开城投降。若不降破城后屠城!” 袁文弼冷声对身后的陈大牛说道。 陈大牛行礼后,夹起一旁呆若木鸡的李太禹便往阵前走去。 不多时,李太禹颤颤巍巍地站在平壤城下,在陈大牛的逼迫下,放声高呼:“李顺,我是李太禹,大明天兵到了!快开城迎接王师入城!” 随着李太禹不断的呼喊,李顺面色难看地登上城墙,寻声看去,隐约看得出那个狼狈的男人确实是自己的叔父。 副将朴秀城试探着低声说:“将军,今早入城的国相部属说,大明天兵若是破城,会屠灭我等!您看南城墙子破,平壤西北两面都被明军筑起高墙,依我看咱们是无论如何也守不住的,不如我们就此投降明军,您看……” 李顺点头道:“嗯,言之有理,况且叔父还在明军手中,我为了国家社稷,迎大明王师入城也没有过错!” “将军深明大义,卑职这便开城请大明王师入城吗?” 李顺长叹一声,轻轻挥了挥手。 朴秀城见状,快步奔下城墙,带着心腹部下,打开平壤南门,策马向明军奔去。 不多时,朴秀城被带到袁文弼面前。 他见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二十岁上下的袁文弼,不能相信眼前这个男人就是这支明军的统帅。 “怎么不说话?” 闻言,朴秀城急忙说:“大人,我是平壤守军副将朴秀城,奉我们将军之命,迎王师入城!” 袁文弼轻笑一声,高声道:“来人!将他斩首,祭旗攻城!” 朴秀城惊愕间,就被两个魁梧的亲卫踏翻在地,他几乎快要哭了,连连高声求饶:“将军,这是为何?我是真心投降的……” 袁文弼轻轻挥手,低声说:“既然你们要投降,为何李顺不亲自出城。尔等必是要趁我军入城之机偷袭!” “将军,冤枉……” “让你的随从回去,令李顺带兵出城,本将在阵前受降!” “这……” “推出去斩了!” “别别别!小人这就派人回城,遵将军之命行事。” 袁文弼闻言,嘴角微微上扬,低声说:“快去吧!我的耐心有效,午时之前李顺不到,我便下令攻城,破城后鸡犬不留!” 朴秀城磕头如捣蒜,而后起身对被控制住的一位心腹,低语了几句。 那心腹之人,惊恐地出了营帐,飞马奔回平壤城。 李顺听了回报,怒目圆睁,一拳打在城垛上,顿时右拳血肉模糊,“岂有此理!明军太过分了……” “将军息怒!国相大人、朴将军还在明军大营之中……” 正在李顺与回报之人交谈之际,城南明军大营传出阵阵苍凉的号角声。 “呜呜呜!” 一队队将士踏着整齐的步伐,出营在距离城墙两百丈之外列阵。 约莫一千多身穿朝鲜军服的士兵,被驱赶着来到那整肃的军阵的东侧,直对城墙上的巨大缺口。 他们身后则是一支阵型齐整的火铳兵。 只见一队骑兵奔到阵前,李太禹和朴秀城被扔到军阵之前。 袁文弼跨马持矛英武非凡地看着城头上的李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李顺被城下明军肃然的气势折服,长叹一声,说道:“集结城中守军出城!迎接王师入城!” 闻言,他身边那些被明军气势震慑的两股颤颤的守军,皆是松了口气,乱哄哄地跟在李顺身后下了城墙,往城外走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袁文弼看到大约两三千阵型散乱的朝鲜军,出现在他眼前。 李顺褪去铠甲,丢掉兵器,独自迈步朝袁文弼走来。 他在袁文弼马前停下,双膝跪地,俯身叩拜,“下臣平壤守将李顺,恭迎大明王师入城!” 见状,袁文弼身后众东江军将士齐声呼喝。 “呼呼呼!” 一时间竟有地动山摇之势! 袁文弼听着背后震天的呼喊,看着眼前这个卑躬屈膝的男人,想到新世纪里棒子国的那些没骨头的故事,不由得放声大笑。 听到袁文弼的笑声,看到不远处明军气势如虹的军阵,那些出城投降的平壤守军,惊惧莫名,齐齐跪倒,已头抢地,不敢直视明军的威势。 片刻后,袁文弼收住笑声,手中长矛点出,森寒冰冷的矛尖,将李顺的下巴挑起。 李顺只觉得一股寒意直冲天灵,他浑身不住地颤抖起来。 “你很识时务!”袁文弼说着收回了长矛。 随即,矛尖指天,奋力高呼:“东江军!威武!” 众将士见状无不热血澎湃,尚可喜从军多年,却从没见过此等场景,他全力高呼:“袁将军威武!” 他身侧的军士见了,也都跟着高呼:“袁将军威武!” 一时间“袁将军威武!”的呼喊声响彻天地。 袁文弼斗志昂扬,策马向前,“将士们,随我入城!” 他身后的明军踏着整齐的步伐,紧紧跟随袁文弼的脚步。 朝鲜诸军见了,忙跪伏在地久久不能起身。 平壤城将军府。 袁文弼端坐在议事厅主位,东江军主要将领分立左右。 “府库已被亲卫营接手,请将军示下!”陈大牛行礼说道。 袁文弼笑着点了点头,“嗯,有多少钱粮物资?” 陈大牛身后一个中年文士捧着一本书册,高声道:“回将军,粮食五万余石,银钱约莫五十万两,火炮一百余门,火铳一千多支,火药三万余斤,骡马五千余口,其余物资无算!” 袁文弼听着听着不由得瞪大双眼,心道:幸好这些家底在这群棒子手上,要是落入女真人手中,将来可就有大麻烦了。 “老规矩,粮食运回安东一半,其余的补充军需、赈济饥民!” 那中年文士拱手行礼后,回到自己的位置。 “袁丹心,此番战俘多少?” 袁丹心出列高声说道:“回将军,平壤共计俘获敌人,三千五百多人,都已被控制在城中军营之中。” 袁文弼点点头,说道:“明日你从战俘中挑选会说汉话、心向大明的年轻精壮补充到破虏营,暂时再扩军五百吧!” 袁丹心闻言面露喜色,郑重行礼,“请将军放心,破虏营永远是您手中的利刃!” “袁丹心破虏营整编后,带着若有入朝以来的战俘去铁山郡,攻占铁山城后,令战俘挖掘铁山城附近的铁矿!铁山城距离皮岛不过三十余里,你到后派人持我军令,调皮岛上百姓至铁山城附近定居。” 袁丹心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便是一阵狂喜,兴奋地高声回应,“保证完成任务,定不会让将军失望!” 第32章 贪官快掏钱 袁文弼笑着看了看厅中众人,说道:“今冬我军讨伐朝鲜叛逆,已取得大胜,诸位功不可没!望诸君戒骄戒躁,再立新功!” 闻言,厅中众人皆是面露喜色。 袁文弼沉思片刻后,喊道:“朴日成!” 站在大厅角落的朴日成,突然听到袁文弼喊他,心神一震,忐忑地分开人群,跪到袁文弼身前,“将军,草民在!” 袁文弼笑着开口:“嗯,本将命你从流民中,挑选一部通晓汉话、忠诚于我的精壮之士,组成一营,人数暂定两千,命名为高丽营,你为营长!我再派亲卫营一个连队指导你的工作!” 朴日成闻言泪流不止,不住磕头,口中说着:“将军您的恩情,我永生永世还不完!您就是我心中的太阳!” 袁文弼听着朴日成的话语,心中怪异之感更加强烈,“他奶奶的,小爷我又不是某个八零后小胖子!” “咳咳咳!起来吧!本将军还有任务要你去做。” “将军您请说,我一定竭尽全力做到!” “本将之所以出兵讨伐朝鲜,其中就有解救朝鲜百姓之责。 我命你将你麾下流民,安置在平壤城左近,以千户为基础,组建生产大队,垦荒耕种,所得的粮产一半归我,剩下的百姓们平分。会调安东有经验的官员协助你。” 朴日成听罢,再次叩首,怯生生地问:“这平壤城附近良田,都是达官贵人的田产,我怕……” “废物!怕个屁!让你组建高丽营是干啥的?以后大同江以西都归我东江军所有,我袁文弼说将土地分给你们这些穷苦百姓,我看哪个敢有异议!” 朴日成被袁文弼突如其来的言语吓了一跳,忙说:“将军既然您说了,我就不怕了……” “那些胆敢阻拦重分土地的,都给我抓起来,送到铁山挖矿! 还有要发动朝鲜底层百姓,检举揭发欺压百姓的人,一经过核实,家产充公,名下土地重新分配给百姓,情节严重的发配去挖矿,罪大恶极的斩首示众!” 听着袁文弼凶狠的语气,听中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大都为那些朝鲜的富户、地主、官员捏了把汗。 朴日成听袁文弼如此说,却是兴奋异常,这位他心中伟大的太阳,要做的可是他做梦都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 他摸了把脸上的泪水,坚决地说:“将军,请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好了,事不宜迟,你这就去准备吧!刘小光你带三连辅助朴日成将军,所有行动以朴将军为主!” 袁文弼说完,一位英武的年轻人行礼承是! 袁文弼接着说:“其余各部,暂时驻扎在平壤,张朝义稍后我写一封信,你亲自带人到汉城交给朝鲜国国王!” 张朝义领命后,袁文弼下令会议结束,众人各归其职。 冷冽刺骨的寒风,由平壤北方的高山上吹下,灌进简易的帐篷里,帐篷中被关押的二十多个朝鲜高官瑟瑟发抖地聚成一团。 一个高大瘦削的年轻人,迈步掀开帐帘,带着无尽的寒意钻进帐篷。 帐篷里平日刚刚在上的大人物们,见有人来,纷纷侧目看去。 袁丹心将手中长刀拄在地上,冷声说:“袁将军开恩!给你们一个月时间,许你们交罚金赎罪!若是拿不出钱粮,那么对不起,你们将被编入劳动改造营,到铁山郡挖矿!” 李太禹听了,忙高声开口,“我在汉城颇有家产,愿献给将军!” “李太禹是吧!将军说了,你是朝鲜国相,想来一定很有钱,将军要五万石粮食,你可做得到?” 李太禹闻言一阵肉疼,但想到自己那堪比国库的巨大粮仓,也只能点头喊道:“谢袁将军大度,可许我派心腹回汉城调集粮食吗?” “可以!” 闻言,其余的朝鲜高官也都纷纷开口,愿意派人回自己家中征粮赎罪。 袁丹心脸上浮现出质朴的笑容,命身后的书吏逐一将这些人的赎罪意愿记录下来。 李太禹见袁丹心不再如刚刚那般冷漠,他试探着低声说:“这位将军,这里实在是太苦寒了些,我年岁大了怕是扛不住……” “哦,袁将军知道这里条件艰苦,他特意准备了几间温暖舒适的房间,供诸位暂居!只是有些费用需要诸位支付……” “多少钱?我愿意承担!”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白胖男人,此人之前是朝鲜平安北道监司。 “呵,崔大人问得好!袁将军说了,单人的房间每天五百两银子,三人同住的房间每人每天二百两银子,至于八人同住的房间每人每天一百两银子!” 听了袁丹心的报价,这群高官中有不少面露难色,他们被俘后不少家产被明军缴获,一时间拿不出许多钱来。 李太禹则一脸轻松,说道:“劳烦将军给我安排一间单独的房间,至于银钱下臣自会付给袁大将军的!” 听了李太禹的话,其余众人也都出言表示愿意出钱更换住处。 袁丹心面露喜色,暗暗佩服袁文弼,将军真是聪明,这些贪官污吏们一天就会被榨出五六千两银子,我那破虏营一月的饷银便有了!这比带兵直接抢可好多了,毕竟他们这群达官贵人隐藏财富的手段可多着呢!看来以后这些手段还得跟将军多学学! 念及此处,袁丹心笑着转身出了拥挤的帐篷,并安排人带着那些愿意承担“房租”的达官贵人们更换住处。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这几天,便又有四五十被俘获的朝鲜豪族得到消息,纷纷找到袁丹心,表达了想要花钱赎罪、更换住处的要求,袁丹心自然乐见其成。 这天,袁丹心挑选整编完破虏营后,向正在书写著作的袁文弼辞行。 “丹心,这几天,你做得不错!第一批赎罪的钱粮已经到了。破虏营冬日行军辛苦,我拨两万两银子作为奖金,你回去后分发给破虏营将士!” 袁丹心闻言双目含泪,行礼道:“将军,我替兄弟们谢谢您!” 袁文弼笑着摆了摆手,低声说:“丹心你太过客气了!只要我袁文弼条件允许,跟着我的人,我都会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快些整队出发吧!把铁山城的铁矿和安州城附近的煤矿给我守好、挖好,日后必有重赏!” 闻言,袁丹心行礼后,笑着转身离去。 第33章 袁文弼的书信 崇祯三年仅剩三天时间了,一队骑士踏着一片衣装素裹,来到汉城外。 守城的士卒有些惊惧看着城下的骑士,平壤失陷、国相的援军全灭的消息,早已传的整个朝鲜人尽皆知。 那队骑士的首领,提马向前,高声呼喊:“大明东江军特使张朝义,请见朝鲜国国王!” 守城的军官见了,不敢擅自做主,忙命人去通报国王李倧!”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原本进闭的城门,缓缓打开,一队衣甲鲜明的队伍走出城门,有些混乱的在城门两侧列队,只是这些朝鲜士兵的脸上,大都挂着惊惧迷茫的神色。 张朝义见状,嘴角上扬,低声自语:“一群花架子!害我担心了好几天!” “侦察连抽刀,行礼!” “跄啷!” 近百人的骑士,动作整齐,同时拔刀,随即刀尖猛地向上刺出。 “呼!东江军威武!” 那些朝鲜士兵被眼前这一幕吓了一跳,有不少人向后倒退,本就不齐整的队伍更加混乱了几分。 领队的是汉城五城兵马使崔海龙,面色难看的策马迎向张朝义。 “我奉王上之命,恭迎大明天使!请随我入城。” 张朝义点点头,手中长刀指向城门,高声道:“收刀入城!” 而后一夹马腹,跟着崔海龙,向城门奔去。他身后的侦察连精锐见状也催马向前,紧紧跟随。 “嗒嗒嗒!” 马蹄声踏碎了汉城宁静的街道,成千上万的百姓出了家门,来到街边想要一览传说中如同天兵天将般的明军。 有不少心向大明的朝鲜百姓,见到气势如虹的明军骑士,不自觉得跪倒在路边,不住磕头! 张朝义四下扫视,不由得面露鄙夷之色。 不多时,一座规模不算很大的宫殿出现在,张朝义等人的面前。 “请天使随我入宫觐见吾王!” 张朝义点头,对身后的副官刘勇低声说:“我独自入宫,你们宫外等候,我若一个时辰不归,你带人冲出汉城向将军报信!” 刘勇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他们在来的路上,已经做了布置。 张朝义交代完后,笑着下马,走到崔海龙身边,低声说:“劳烦大人带路!” 不多时,张朝义便跟着崔海龙进了景福宫,来到一间大殿前,崔海龙有些忐忑的说:“上使,觐见王上,还请将兵器卸下,暂时由我保管。” 闻言,张朝义眉头一皱,冷声说:“我是东江军战士没有军令不会放下武器的!你还没资格命令我!” “呃……” 崔海龙被张朝义的气势所迫,一时间竟不知还说些什么。 “让他进来吧!” 大殿中传来一道有些疲惫的声音。 张朝义向崔海龙微微拱手,随后迈步进了这不算太大的宫殿。 只见大殿主位端坐着一位中年男人,他身穿明黄蟒袍,正神色严肃的看着张朝义。 大殿两侧跪坐着十多个身穿官袍的朝鲜大臣,这些人有的愤怒,有的惊惧,有的忧心忡忡,有的暗自偷笑,各式表情不一而足。 朝鲜国国王李倧见张朝义不卑不亢,暗暗叹息,说道:“你们东江军为何突然发兵占据我朝鲜国土?” 张朝义向李倧微微躬身行了一礼,高声说:“我是东江军军人,我的天职是服从袁将军的命令! 此番我到汉城是为了向朝鲜国国王,传递我家将军的书信!” 说着,张朝义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抽出一张信纸,随即高声朗读起来。 “大明东江镇总兵袁文弼,恭祝朝鲜国国王殿下,身体安康! 三年前,建虏鞑子侵犯朝鲜,时值吾皇刚刚登基,没能及时施以援手,我深表遗憾。 但朝鲜既是大明番属,便不可背信弃义,转而与建虏结成所谓的‘兄弟之盟’,我深知殿下是被奸人蒙蔽才做出如此傻事。 朝鲜国相李太禹勾结建虏贼酋,陷殿下于不忠不义之地,罪该万死,我日前将其擒获,不敢擅做主张,请殿下亲自处理此事! 今年秋,我率东江军击败建虏,斩首数千,恢复大明辽东数百里国土。 但建虏凶猛,我怕贵国再遭胁迫与我大明为敌,遂带兵入朝,协助殿下守卫大同江以西之地,事出紧急还望殿下恕罪! 我军入朝以来,发现贵国官吏欺压百姓过甚,食不果腹者十有八九,我军应万民百姓之请,暂驻平壤等地,待贵国朝政清明、建虏祸患尽除,我自会收兵返回辽东! 只不过此时,我东江军驻防朝鲜,甚是疲惫、将士们多有思乡之情,劳烦国王殿下,调拨些钱粮已充军需,用以安定军心,若军心不定,我恐生事端于你我双方皆是不好! 我以为每年钱粮数目,以粮十万石、白银十万两为宜! 此致,大明东江镇总兵袁文弼敬上!” 张朝义读完迈步上前,将手中书信高高捧起,一个老宦官跪在张朝义面前,恭恭敬敬的将那等很短的书信接过,随即起身快步来到朝鲜国国王李倧身前,将书信呈上。 李倧神色复杂的拿着书信,看着下首窃窃私语的朝鲜群臣,心中暗暗思忖, 这袁文弼说的倒是好听,但实际上他已经强占了,平壤以及大同江以西大片土地,想来以后也不会归还了,再者这个滚蛋占着我朝鲜的土地,竟还要我支付军饷,着实可恶! 但想要夺回失地,驱逐东江军,便只能派兵征讨,但如今我朝鲜朝堂上党争严重、民乱四起,当下想要战胜东江军实在没有可能!加上袁文弼所言表面上无懈可击,就连找大明朝廷调停此事都没了可能。 我这个国王本就是各大豪族势力推选出来的,如今明军占据的地方正是李太禹的势力范围,若借机削弱李太禹的实力也不失是一件好事。 心中暗自有了计较的李倧,轻咳几声,“咳咳咳!崔海龙带上使出宫休息。明日我再给袁将军回信!” 张朝义闻言,轻轻一笑,向李倧郑重行了个军礼,随后转身出了景福宫。 李倧见张朝义离去,声音低沉的说:“众卿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次相崔泽站起身,高声说:“此前李太禹擅作主张与建虏结盟,才导致东江军驻防平壤,以御建虏。 臣以为东江军乃是大明天兵,我等不能与之为敌! 王上应严惩李太禹及其党羽,再调拨钱粮给在平壤城驻扎的东江军。” “臣附议!” 崔泽的在朝廷的心腹党羽,听崔泽如此表态,也大都随升附和。 第34章 筹建胜利钢铁厂 “崔大人,此言差矣!国相大人不过是被袁文弼当成掩盖他东江军入侵朝鲜的由头。 王上我们应上书朝廷,请大明皇帝陛下,下旨严惩袁文弼!” 崔泽冷哼一声,说道:“哼!可笑至极,你们这些西人党弃明投金,现在竟还想妄图用大明天朝来压制东江军………” 李倧听手下大臣再次争论不休,面色阴郁,高声道:“争来吵去,与国无益!既然国相李太禹兵败被俘,加上他主张与金国结盟,惹得大明不喜,让他承担罪责理所应当!” “主上,国相他对您忠心耿耿,您不可因袁文弼一言,便定他的罪责呀……” “李贵,你休要多言,我崔泽赞同王上的意思!” 李倧见以崔泽为首的南部豪族势力支持自己,松了口气,高声说:“既然李太禹有罪,那么国相之位便要另选他人,我看次相崔泽忠心为国,当担此重任!” 崔泽闻言,喜不自胜,忙跪地叩首,“吾王,下臣谢主隆恩!哪怕粉身碎骨也报答不了王上的厚恩!” 李太禹一派官属,闻言身子如遭雷击,纷纷呆立当场,一时间竟无人反对。 见状,坐在王座上的李倧,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众卿没有异议,崔相可安排人手,到平壤城与袁将军交涉!” 正在狂喜之中的崔泽,再次叩首,“臣领旨!定不辱命!” 正在朝鲜国使团跟随张朝义赶往平壤城之时,袁文弼却带着十多个亲随,迎着风雪赶往平壤城西北的平安北道铁山郡。 沿途一队队被搭配至铁山城挖矿的囚徒,在高丽营士兵们的驱赶下,绝望地走在风雪之中。 一天的疾驰,袁文弼终于到了异常喧闹的铁山城外,成片的简易窝棚随处可见,被冻得如同铁块的尸体,被随意丢弃。 袁文弼眉头紧锁,对身边急忙赶到的袁丹心说道:“怎么如此混乱?为何会有如此多的尸体?” 袁丹心被问得有些发懵,低声解释:“属下挑选的负责管理战俘的朝鲜人,对那些战俘和被搭配过来的囚犯,极为严厉,其实属下也看不下去的……” “嗯?把那些欺压矿工的人,找出几个斩首示众!我问你那些矿工可以吃饱饭吗?” 袁丹心无奈地摇摇头,“将军,我以为那群战俘、囚徒吃饱了容易生事……” “啪!” 袁文弼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的袁丹心的话语。 “袁丹心,难道你忘了当初,你也是一名战俘!” 袁丹心用手轻抚自己有些红肿的脸庞,听到袁文弼如此说,有些愧意地低下了头。 袁文弼叹了口气,说道:“那些被带到这里挖矿的,虽说有罪,但罪不至死,基本的饭食要保证! 得保证他们吃饱饭,让他们在劳动中反省自己的罪过,若他们改过自新,咱们也要给他们机会,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丹心,多想想当初你自己暗无天日的时光,多跟这些朝鲜人交流交流,想办法让他们甘心情愿地为我们东江军劳作!” 袁丹心听着袁文弼的话,缓缓抬起头,低声说:“将军,我错了!当初是您给了我希望,让我活得像了个人,我也会将这些矿工改造好!” “这就对了!带我到矿场看看!”说着,袁文弼拍了拍袁丹心的肩头。 袁丹心点了点头,转身带着袁文弼一行人向不远处的矿场行去。 袁文弼皱着眉,看着眼前一群脚带镣铐,背负沉重铁矿石的矿工,低声说:“让他们停下,将所有矿工集合起来,我要向他们宣布些事情。” 袁丹心应声称是,随后便派人集合矿场的矿工以及刚刚赶到还未下矿的囚徒。 不多时,四五千人聚集在矿场的空地中,外围破虏营士兵严密地注视着人群中的动静。 袁文弼站在矿场中高高的铁矿堆上,向着人群高声开口。 “我是东江总兵袁文弼,也是这铁山矿的新主人。 你们大都满身罪孽,但我也知道你们罪不至死,只要你们能竭力为我效劳,我会视情况减免你们的罪责。 重获自由、从新开始新生活也不是梦想。 下面我做以下安排: 一、将你们编为四支采矿大队,挑选每支采矿大队分十支中队,各队选通晓汉话的人担任各级队长。 二、每支采矿大队,挖矿四个时辰后,出矿休息,四队轮流工作。上工下工会为你们提供两顿饱饭。 三、我会为你们制定的业绩指标,每月我都会赦免十人表现最为优异者,至于做得不好的,连续三月未达到指标的,斩首示众! 四、我会不定时派人明查暗访,有敢欺压矿工的,严惩不贷!稍后会有一批欺压矿工的人,被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最后,我会命人除去你们身上的镣铐,但是你们只要有一人逃跑,当个采矿中队的人尽皆处死!希望你们能相互监督!” 说完,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袁文弼下了矿堆,带着袁丹心离去。 “将军,您是不是对他们太好了?” “丹心,你需要学的东西还很多!我这是给他们一样最重要的东西,也是最难扔到的东西,叫做‘希望’!他们会为了这个极难达到的希望,拼尽全力!” “将军,当真要每月赦免十人吗?” “那是自然,但那些被赦免的人我们给他多发些工钱,让他们管理矿场,有了他们做榜样,想来其余的矿工便会更加努力地工作了!” 听着袁文弼的话,袁丹心有些似懂非懂,但长久以来对袁文弼奉若神明的他,自然会不折不扣地执行袁文弼的计划。 离开矿场后,袁文弼指着临近官道的一片空地,说道:“在这里筑城,那些休息的矿工分批建房,每个中队修建自己的住处。” 袁丹心认真地记下。 袁文弼又说:“距离此地不远有一座煤矿吧!” 袁丹心点点头,“属下已经派人开采了,也召集了近千工匠,准备按您所说的开炉炼铁!” “嗯,很好!铁厂就设在这矿场旁吧!我给它取个名字,就叫胜利钢铁厂吧!这段时间我会一直在此,待到钢铁厂步入正轨我再做其他事情!” 袁丹心有些不理解为何袁文弼如此看中这个还未成型的钢铁厂。 但袁文弼却知道,如今脚下的铁矿品位高、开采容易,是他前世曹县重要的铁矿产地。只要握住这里的煤铁资源,大炼钢铁,将来才能一展自己的抱负!至于抚顺、本溪的煤铁资源,只有等到击败女真鞑子才能利用! 第35章 班师返回安东城 “报将军!朝鲜特使抵达平壤,想要见您!” 袁文弼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来,看着窗外不远处,一群群人正在修建坚固的房舍,他轻声说:“告诉陈大牛安心做好练兵备战工作,我现在没时间见他们! 只要朝鲜方面按我的要求将钱粮送来,咱们东江军可以暂时放他们一马,以观后效!” “是!” 说着,那年轻的传令兵,转身离去,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拖泥带水。 袁文弼见传令兵离去,将他刚刚书写的东西,递给身边的袁丹心,说道:“这段时间你做得很好。这些是我对铁矿和煤矿矿工下达的开采指标,还有用胜利钢铁厂的具体规划,这里事关重大。你一定不要让我失望。” 袁丹心看着手中的纸张,上面一个个方方正正的表格,字迹工整、意思简单明了,就连他这个刚刚识字的人,都能看得明白。 “将军,您就放心吧!现在这铁山城皮岛过来的汉人越来越多,我也不那么心惊胆战了。” “嗯,开春前胜利钢铁厂可以投产吧?” “现在铁山城不缺劳力,已经按您的要求建了三座大型的高炉,开春前肯定能投产。还有您调过来的匠户越来越多,相信很快胜利钢铁厂便能达到您预期的产量。” 袁文弼点点头,说道:“你有信心,我就放心了!过几天我要回到平壤,安排朝鲜的防务,而后我会带兵回安东!” 袁丹心闻言一愣,“将军,朝鲜诸事刚刚稳定,还需您坐镇呀!” “时间紧迫,我只能将诸多事务交给你们,希望你们能经得起考验,可以独当一面!” “可是……” 袁文弼轻轻摇头,“别说了,我相信你能做好!” 崇祯四年正月,平壤城。 袁文弼坐在宽大会议室的主位,看着从朝鲜各地赶来的东江军重要人物。 “在诸位的努力下,如今朝鲜地区已然大致安定,诸君功不可没!新年伊始,我下令犒赏三军!” 闻言,会场顿时掌声雷动。 袁文弼双手下压,示意保持安静,而后继续说:“然而建虏强敌在侧虎视眈眈,我等不能长久驻守朝鲜,我下令整编队伍,适合留守朝鲜的继续留守,其余各部随我返回东江镇安东。” 众人听袁文弼如此说,神色各异。 “军令!” 袁文弼扫视了下各人的神色,突然开口。 “啪!” 二十多个各级军官整齐起身,笔直树立。 “以东江军尚可喜部为基础、整编高丽营、征召朝鲜精壮,组成朝鲜守备军,暂定员额一万,负责大同江与鸭绿江之间地区的防卫。 尚可喜为主将军长,负责防区的作战指挥工作。 张平安为军政委,负责守备军的训练和后勤工作。 朴日成为副将副军长,负责配合军长和政委协调朝鲜百姓与守备军的工作。” 尚可喜听罢,双瞳放大,有些不可置信,行了个军礼,激动地高声道:“将军,我无以为报,当以死报答君恩!” 张平安也起身敬礼,“请将军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朴日成本想下跪,但被袁文弼已目光制止,他双眼含泪,高声说:“谢将军大恩!我会全心全意向朝鲜百姓宣扬您的恩情,让他们沐浴在将军的恩情中。” 袁文弼苦笑着摇了摇头,片刻后,袁文弼收拾好心情,继续说。 “以东江军第一营、新编亲卫营为基础,抽调破虏营一千精锐,回到安东城后再补充两千新兵,组成东江第一军。陈大牛为一军军长,张朝义为军政委。” 陈大牛和张朝义齐齐起身,向袁文弼敬礼领命。 “各部领命后,一个月内完成整编,而后第一军随我回安东。” 一个月后,初春时分,冰雪消融,一支队伍踏着整齐的步伐,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过了鸭绿江,返回了离开数月的安东城。 城头上奔下一道倩影,直接扑入袁文弼的怀中,“秀容,你这段时间还好吗?” “嗯,忙碌起来倒是没什么,但夜深之时,我总是想你.....”祖秀容声若蚊蝇。 袁文弼轻扶着爱人的脊背,有些歉意地轻声说:“对不起,只是有些事我不得不亲自去做,都是我不好,没太多时间陪你.....” 祖秀容伸出一根手指,点在袁文弼的唇边,“大丈夫志在四方,只要你我心中有彼此,也不必朝夕相对.....” “恩,你先回家等我,我安顿好军务便......” 祖秀容乖巧地点了点头,离开了久违的怀抱,笑着转身往城内的一间宁静的小院走去。 “哗啦啦!” 祖秀容坐在一个大木桶中,温热的清水,不住地浇到她那如瀑的秀发之上,她舒服地轻声哼起了动听的小曲儿。 木桶旁一个模样秀美的少女,笑着说:“小姐,姑爷回来了,你是不是很开心?” “夫君回来,我自然高兴。” “那可不,那我就不用听小姐半夜三更的梦话了....” 祖秀容俏脸一红,抬手将一瓢温水泼到那侍女的身上,“春梅你个臭丫头,我哪里会说梦话.......” “文弼,文弼,妾身好想你.....”春梅捏着嗓子,低声呢喃。 祖秀容娇羞无限,正要发作,忽听屋外有人急切地喊道:“小姐,姑爷回来了!” 祖秀容瞪了眼浑身湿漉漉的侍女,低声说:“快帮我更衣。” 不多时,发丝还挂着点点水珠、皮肤微红的祖秀容,推门走进卧房。 袁文弼见到如出水芙蓉般的爱人,一把将祖秀容揽入怀中,一对分别数月的爱人,下一刻,灵与肉完美地交融在一起。 屋外两个十七八岁少女,听着那羞人的声音,皆是满面赤红。 “春梅姐,你说姑爷是不是有些.....” “怎么?夏竹你这丫头思春了吗?” “我怕小姐承受不住呀......” “要不你进去替小姐受难.....” “也不是不行,姑爷那是天下难得的奇男子,我这个低贱的婢女哪配得上......” “唉.....”春梅长叹一声,不再说话。 第36章 西北民乱又起 安东城一个刚修成数月的阔大的校场上,一队队东江军官兵正迎着微寒的春风,挥汗如雨地训练着。 “一排射击,二排装药,三排准备!” 一个连队一百多士兵,在连长的大喊声、令旗挥动下,犹如机械一般轮转射击。 “砰砰砰!” 一阵阵连续不断闷响后,那队士兵身前百步外的大片靶子应声落地。 “将军,如此练法,只怕火药和弹药消耗过多,怕是不够用。” 一个中年文士,站在袁文弼身边,忧心忡忡地低声说。 袁文弼笑了笑,说道:“王先生,您只管做好我军的后勤物资的管理,其余我自会解决。” 王献辽东举人出身,去年东来到安东城,被祖秀容收为东江军幕僚,负责管理东江军的后勤物资管理。他做事认真,朝鲜之战时运送物资毫无差错,袁文弼也对他十分尊敬。 王献点了点头,低声说:“属下不懂军务,将军莫怪。” “王先生,我军平日里多训练,将来上了战场战士们才能无所畏惧,战胜一切强敌! 区区弹药的消耗不值一提,安东火器厂已经投产生产火药的生产线了!” “将军,我听说您制定的流水线生产方式,据说制作火药的速度比以往提高了两三倍,可是真的?” 袁文弼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若真的,大可推广开来,我都不敢想象,将来我们东江镇会变成何等模样。” “自然是人人有饭吃,人人有房住,人人有衣穿,再也不会有人冻饿而死!” “那可是圣贤口中的大盛之世!我们真的能做到吗?” 袁文弼坚定地点了点头,王献则呆呆而立,心潮翻涌。 正在袁文弼治下各生产队忙着垦荒春种之时,大明京师紫禁城,文华殿内,崇祯帝与大明朝堂重臣,相对而坐。 “陛下,三边总督杨鹤急报,说陕西山西甘肃,三地民乱又起,请陛下下旨安抚百姓!”首辅周延儒,忧心忡忡地说。 “周爱卿有何想法?” “那些乱民降而复叛,实在不可信任,一味安抚怕不能奏效。” “既然安抚无用,便只能出兵剿灭。”崇祯低声道。 “只是如今我大明军户破败,只怕无力出兵剿贼。” 周延儒眉头紧锁,低声道:“但民乱一旦铺开天下必然大乱,必须快速扑灭!臣以为可征调关宁军到陕西平乱,陛下您看可行吗?” 崇祯沉思片刻,颓然地点了点头,长叹一声,说道:“可调一部关宁军到西北协助剿灭民乱。 唉,想我堂堂大明竟落得只有一支可用之军。朕想要裁撤一部分缺员严重的卫所,节省出银钱,招募编练新军!” 周延儒闻言一愣,忙道:“陛下祖宗之法不可轻变,请陛下三思!” 正在此时兵部尚书梁廷栋跪倒在地,大声疾呼:“陛下编练新军可以,但要不可裁撤各地卫所!若缺钱粮,多加些税便是了!” 次辅温体仁也站出来说道:“陛下,裁撤卫所事关重大,如今西北民乱初起,不宜大动干戈,若引得天下军户人人自危,恐有天下大乱之危。” 崇祯帝见内阁首辅次辅罕见的意见统一,深吸口气不再强求裁撤各地卫所,转而低声说:“卫所不裁撤亦可,朕想招募编练一支新军,户部兵部竭力配合!” 户部尚书毕自严跨步上前,说道:“陛下,如今国库空虚,无力同时支撑,辽东战事和西北平乱!臣奏请严查各地钱粮税赋亏空,再向百姓加征‘剿饷’。” “啪!” 崇祯帝将手边的茶盏猛地摔在地下,怒气冲冲地吼道:“朕的子民已经很苦了,还要加税吗?” 周延儒闻言心中哀叹一声,说道:“陛下息怒,我大明物富民丰,江南之地有甚,想来每年多收些税赋,用以平乱剿贼,百姓们当不会怨恨陛下!” 崇祯闻言,颓然地跌坐回自己的龙椅,有些无力的说道:“既然如此,准毕爱卿所奏……” 毕自严躬身行礼,退了回去。 次辅温体仁却再次开口:“陛下,如今国库空虚。 但东江总兵袁文弼擅自出兵朝鲜,占据大同江以西大片土地,逼迫朝鲜国国王纳供,此事已过去数月,朝廷却没有得到任何朝贡的钱粮。 臣以为东江总兵袁文弼有拥兵自重,欺君谋反之嫌。” “臣附议!” 御史大夫高捷出言附和,“臣还得知东江军极为跋扈,袁文弼部下李山河在登州肆意招纳流民匠户,跨海送到安东。还逼迫登莱巡抚部属孔有德、耿仲明等人的手下士卒归附,想来袁文弼必有不臣之心。” 崇祯帝抬手轻轻揉捏自己的眉心,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 正在此时,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俯身跪在崇祯帝脚边,低声说:“陛下,高御史所言属实。” 崇祯帝猛地一拍书案,高声道:“袁文弼胆大妄为!着实可恶!” 骂完后,崇祯却从新靠在椅背上,喘着粗气,不再说话。 高捷见状忙说:“还请陛下治袁文弼的罪!” “唉,去年袁文弼大败建虏,斩首两千余,朝廷却未给他太多封赏,他也没有太多怨言。 是朕不忍给他自筹粮饷之权,没想到他竟去攻打朝鲜……” 崇祯低声自语着。 曹化淳见自己这位陛下并没有治袁文弼之罪的想法,忙出言道:“陛下,袁将军怕也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 臣还得知袁将军在安东广收流民,招募编练新军,想来东江军日后必是威胁建虏背后的一股重要力量。” “若不是如今袁文弼对辽东大势有重要影响,朕必治他的罪!” 温体仁、高捷见崇祯没有处理袁文弼的意思,也便不再纠缠,皆是默不作声。 周延儒心忧西北民乱,说道:“陛下,东江总兵袁文弼大概只是想要快速扩充实力,击败建虏,如今其父袁崇焕还在京师,他定没有谋反之心。 如今要紧之事是西北的民乱!臣三边总督杨鹤的安抚之策不能奏效,应当派一个能力出众之人剿灭平定西北民乱。” 崇祯听后,深吸口气,问道:“周爱卿可有合适的人选吗?” 周延儒躬身行礼道:“臣以为陕西督粮参使洪承畴,智勇双全,了解西北情势,可接替杨鹤剿灭民乱!” 崇祯点了点头,高声道:“那便准周爱卿所奏,命洪承畴接任三边总督剿灭民乱。再调拨一支关宁军精锐铁骑,助洪承畴平定西北民乱!” 周延儒闻言,躬身行礼,而后退回自己的位置。 第37章 老子收你们来了 大明山东府,登州城,登莱巡抚府。 登莱巡抚孙元化与深夜到访的袁文弼相对而坐。 “世伯,晚辈深夜叨扰,还请见谅!” “文弼说的哪里话,元素(袁崇焕的表字)未被定罪处死,老夫甚是高兴!去年又见你在辽东痛击建虏,我也很是欣慰。元素有你这个好儿子这辈子也算值了!” 袁文弼起身行礼,开门见山地说道:“伯父谬赞了!晚辈今日前来,一是为了向您致歉,二是求您协助我东江军铸造火器,三是想向您讨教学问。” 孙元化有些诧异。 “之前东江总兵黄龙,曾与您在海贸上有些许摩擦,日前我的部将李山河,行事有些急切,惹您不喜,我替他们向您致歉!” 孙元化闻言轻捻长髯,笑着摆了摆手。 “贤侄,黄龙当初的东江水师虽说与我登莱水师,有些旧怨,但我知道那是因为我收留了孔有德、耿仲明等东江军旧部的缘故,算不得什么的。 至于李山河那臭小子,在登州用坑蒙拐骗的手段,网罗工匠人手,偷偷购置火器,也是为了贤侄的大抱负,老夫哪会真的动气!” 袁文弼听孙元化如此说,暗自松了一口气,心道:眼前这个比他父亲年长两三岁的长辈,可是大明现阶段最著名的数学家、科学家、火炮专家,若是得他相助,我将来定会轻松许多。 “伯父气度非凡,小侄实在佩服!” 孙元化得意地抚须轻笑,却没有说话。 “伯父,我在朝鲜夺了一座规模颇大的铁矿和煤矿,如今又建立一个钢铁厂。 只是苦于没有铸造火炮、火铳的领头人,无法将冶炼的钢铁,转化为保家卫国的神兵利器。 当年您与家父同修宁远之时,我便知道您铸造火炮的能力,我想请您到铁山城看看,指导我等建立一个火器军械厂。” 孙元化闻言一愣,低声道:“你自己要建一个火器军械厂吗?朝廷会允许吗?” 袁文弼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低声说:“朝堂诸公皆是空谈误国之辈,指望他们能拯救大明万民与水火,无异于痴人说梦。 晚辈不才,愿背负万世骂名,不惜一切富民强兵,解救天下黎庶,让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人人有房住。” 孙元化听着袁文弼激荡的言语,一颗少年之心再次苏醒,“贤侄胸怀壮志,伯父远远不及,只是你不要太过年轻气盛,朝堂诸公不会喜欢的,你要走的路怕是十分艰难。”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些许难处算得了什么,这半年不到的时间里,我只身赴东江,编练新军,收拢东江军残部,击败建虏进犯,还征讨了朝鲜,想来最艰难的时光已经过去了。” 听着袁文弼自信满满的发言,孙元化也是感慨不已。 “贤侄,老夫年岁大了,若是年轻个二十岁定要同你一起做出一番大事。 唉......如今大明病入膏肓,以我这微末之力,也只能报登莱百姓暂时的安宁......” 袁文弼见孙元化对自己有了认同,心中高兴不已,说道:“伯父,大明还有救,我请您到我们东江镇看一看。” “可是如今我是登莱巡抚,哪能擅自离开......” “不妨事的,我部下行事鲁莽,强夺登州火器,您亲自出面与李山河理论,被李山河强掳到安东。” “哈哈哈!你小子鬼主意还真多......只是如此,朝廷追究下来该当如何是好?” “朝堂上的高官们,早就想置我于死地,我是债多了不愁,不用理会他们!只要陛下觉得我有用,他们便翻不出风浪来!” “那老夫是何时被你劫走的?”孙元化笑着说。 “现在您便被我属下劫走了.......” “哈哈哈!”两人畅快地大笑起来。 天边亮起鱼肚白,一艘东江军水师大船,劈波斩浪直奔皮岛而去。 登州城中,李山河带着五百多东江军精锐,突然闯入孔有德、耿仲明等原东江军将领家中,将他们一网打尽。 李山河看着五花大绑的孔有德和耿仲明,冷声说:“孔有德、耿仲明,你二人携部下叛离东江军,袁将军有令,为防止你等再次叛离,将你们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孔有德惊惧地说:“大人,当初袁督师斩杀毛文龙后,我等怕被牵连才渡海来到登州,求孙大人庇佑,你们不能杀我,我要见孙元化大人!” 李山河冷哼一声,道:“哼,我家将军崇敬孙大人,特派我等接孙大人到安东与我家将军相见。” 耿仲明闻言,慌乱异常,大喊道:“你们私绑朝廷命官,这是意图谋反!” “老子才不管谋反不谋反,我的命是我家将军的,他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你想要告状,到地下找阎王爷告状吧!” 李山河说完,大手一挥,喊道:“斩了!” 话音刚落,两道寒芒猛然闪现,随即血光乍现,孔有德、耿仲明那两颗神色惊诧的人头滚落而下。 “随我到登州大营,接管登州水师!”说着,李山河大踏步出了房间,往不远处的登州大营走去。 此时的登州大营中一阵嘈杂,官兵们议论纷纷。 “刚刚那群东江军,冲进了孔副将的家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还能有啥事儿,咱们跟着孔副将、耿副将离开皮岛,投奔登州,现在新的东江总兵,想要报复呗!” “现在咱们该咋办?” “该咋办?看着办!老子快半年没领饷银了,老子还听说现在东江军战兵一日能吃两顿饱饭,每月还有将近二两的月饷呢!要是当初没离开皮岛就好喽.....” “那能是真的吗?咱们这条命也值不了几个二两银子呀.....” “那还能有假,那群东江军的士卒,在城里又吃又喝还到窑子玩女人,肯定有钱。” “咱们玩女人也不花钱呀!” “呸,你那叫抢,人家那是你情我愿的能一样吗?” “别说了!东江军到营门了,咱们咋办?” 李山河看着眼前乱作一团的登州水师的营寨,眉头紧皱,低声自语:“将军还要我们收编这些垃圾,实在有些为难!” 李山河猛地摇了摇头,将烦心的思绪甩掉,猛地一脚踹开拦在他身前瑟瑟发抖的登州水师的士兵。 “都给老子出来,老子收你们来了!” 第38章 初建兵工厂 李山河皱眉看着慌乱的在校场列队的登州水师士兵。 他高声喊道:“你们听着,孔有德、耿仲明等人私通建虏,意图谋反,现在被我东江军识破、斩杀。”说着,他将两颗人头随手扔到脚边。 校场上近三千人见证,皆是心惊不已,纷纷忐忑地看着说话的李山河。 李山河接着说:“东江总兵袁将军,胸怀宽广,知道你们大多是被贼人裹胁,他不愿多造杀孽,特令本将接手登州水军。 尔等若要加入我东江军,可报名登记。 会用火铳、火炮、控船、识文断字的优先录用,月饷二两银子,不合格的会被编成预备役,月饷一两银子! 不愿加入东江军的,分发五两银子的遣散费!” 听李山河如此说,校场上顿时炸开了锅。 “大人,我是操控福船的大副,会熟练操炮,求大人录用。” “我是福船的炮长,请大人录用。” “大人我是......” 李山河听到那群人如同疯了一般,向他涌来,不自觉地有些惧意,他高声喊道:“别乱!到哪里登记!找我没有用的!” 喊着李山河用手指向他身后,刚刚摆出的书案。 下一刻,那群登州水师士兵便挤向,负责登记的士兵的书案。 三天后,李山河收纳了五百多有各项技能的登州水师士兵,编入东江水师。又重新编制了一千多精壮,为新的登州守军。剩下的一千多老弱,都分发了费遣散! 正在李山河编练新军之时,袁文弼带着孙元化踏上了朝鲜的土地,来到了正在如火如荼建设的铁山城。 孙元化看着一座座炼铁高炉冒出浓重的浓重黑烟,愣愣出神。 “贤侄,你这钢铁厂,站在每天能炼铁多少斤?” 袁文弼笑着说:“此钢铁厂刚刚投产,工人还不太熟练,每天炼制生铁两千余斤!由于缺乏炼钢的技术人才,精钢的产量就不多。” 闻言孙元化双眼瞪大,不可置信地说:“如此说来,这座钢铁厂每年可产铁近四十万斤!整个大明的产铁量可能都没有这么多!” “伯父这算不得什么,在技工评级制、倒班制、流水线生产方式的加持下,我相信这座钢铁厂最后年产铁两三万斤不是难事!” 袁文弼想着自己凭借超越时代的思维和接近现代化的管理模式,建立的工厂,竟能震惊如今大明有名的科学家,不由得兴奋异常。 “贤侄,你真的是天纵奇才!这几天,我看了你所著的《基础数学》《简易化学》和《物理常识》《火器摘要》等书。老夫也从中学到了许多。你还能学以致用,实在是大明之幸!” “伯父过奖了!小侄不过是总结了一些最基础的知识,算不得什么。 如今大明重科举,反而不重视科学技术的发展,小侄以为凭借八股取士,不能富国强兵!” 孙元化听着袁文弼的话,陷入了沉思,良久后,他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决然道:“贤侄,我愿辅助你一展宏图!那区区登莱巡抚不做也罢!” 袁文弼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大笑出声,随即他想孙元化躬身行礼,开口道:“伯父,文弼想要建立一所专门培养技术人才的学堂,希望您做校长!这样可将您的学问发扬光大!” 孙元化闻言捻须轻笑,点了点头。 袁文弼又说:“既然您到了这铁山城,我还想尽快动工建立一家专门生产武器装备的火器兵工厂,劳烦您兼任厂长,为天下万民铸造先进的火器。” 孙元化脸上笑着更浓,说道:“如此甚好,我还想验证一下,你书中提到的‘颗粒火药’,‘定装弹药’,‘后膛枪炮’等闻所未闻的技术是否可行!” “那便说定了!” “袁丹心,组织民夫工匠两千人,全力支持孙大人筹建胜利兵工厂,所有钱粮物资优先供给!” 袁文弼说完,袁丹心行礼领命而去。 崇祯四年五月,朝鲜半岛西北的海滨小城铁山城,又一座庞大工厂拔地而起。 袁文弼和孙元化并肩站在胜利兵工厂的实验场上,有些发愣地看着不远处弥漫的硝烟。 “失败了!后装弹药的火炮,对于炼铁技术的要求太高了!”孙元化有些低落地说。 “怕什么?这才一个多月,能造出可以实验的火炮,已经是天大的进步了!只要我们能在一次次的失败中总结经验教训,以后一定会成功的。”袁文弼出言安慰道。 孙元化点了点头,“文弼,你提出的定装弹药确实是一大重要突破。 现在我们生产的颗粒火药,配合定装弹药,已经将火铳的射击速度提高了近两倍。 燧发枪的实验型,这几天就能造好了!” 袁文弼满怀希望地看向辽东,低声自语:“皇太极,相信不久的将来,你那天下无敌的八旗铁骑,会在我手下的硝烟中瑟瑟发抖!” 正在此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队骑士极速奔向袁文弼。 袁文弼眉头紧锁,只见一道纤细的倩影,翻身下马,快步来到袁文弼身前。 “秀容,你怎么亲自来了?” 祖秀容吞了口口水,低声说:“文弼,我爹有急信传来!” 袁文弼面色一变,“有什么事儿?” “一个月前,朝廷调关宁军曹文诏所部,到西北平定民乱! 半月前,孙承宗孙督师接到圣旨,要求父亲带兵北上,重修大凌河城!给建虏施加压力,以防建虏犯边! 父亲来信询问你,接下来该当如何应对。” 袁文弼眉头紧锁,心道:该来的还是来了,看来我还没太大程度影响历史进程。 念及此处,袁文弼转身对孙元化说道:“伯父,辽西大战在即,这里暂时交给您了!” 随后对身侧的袁丹心说道:“调集兵工厂刚生产的火器,运往安东,让东江第一军尽快换装。 派人令尚可喜调集粮草,运往安东,整军备战,防止朝鲜反击!” “秀容,我们返回安东,我做好安排后,我亲自去一趟辽西,见一见岳父大人!” 祖秀容点了点头,跟在袁文弼身后翻身上马,急急奔往安东城。 第39章 布局大凌河之战 五月的辽西已经有了几分暑气,袁文弼和祖秀容站在船头看着越来越近的陆地。 祖秀容有些近乡心怯,袁文弼轻轻拦住她的肩头,轻声道:“怎么了?半年没见父亲有些紧张了吗?” 祖秀容轻轻点头,叹息道:“文弼,父亲若是率兵遵朝廷军令,驻防大凌河,真的会大败吗?” “我不太确定,但有很大可能会出问题!” “你做了安排也不行吗?” “说不好,我不知道咱们东江军到底能牵制多少建虏的实力。” “孙督师也算老成持重之士,怎么会如此行险?” 袁文弼双手握紧船舷,低声说着,“咱们的陛下太过勤政了,八成是听了朝堂诸公们的谏言…… 我已经派王天成到宽甸至抚顺一线的广阔山区,组建东江游击队,威胁建虏侧后。 又命陈大牛率东江第一军驻防旅顺,命李山河率水师攻占辽河口,两路兵锋直指辽阳,想来皇太极不会坐视不管。” 祖秀容听着袁文弼的话,也知道这个男人已经竭尽所能,去与建虏周旋了,只是他接手东江镇时间实在太短了! “文弼,咱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希望天佑大明,天佑我辽东吧!” 他二人讨论着辽东大势之时,他们的座船缓缓靠岸。 岸边的码头上一队人马正焦急地等候着。 祖大寿见到自己的女儿和女婿快步下船,心神一松,忙快步迎上,一手一个拉住袁文弼和祖秀容,“孩子们,回来就好!咱们快些回城吧!” 一行人策马回到宁远城,如今的总兵府不同往日,一队衣甲精良的军士,守在府门外。 “岳父大人,这是怎么了?”袁文弼看着那些陌生的士卒,低声询问。 祖大寿叹了口气,低声说:“文弼,前天孙承宗孙督师到了宁远城,现在正在府中,他听说你今日会到,让我带你去见他!” “爹,你怎么不提前说?”祖秀容嗔怪道。 袁文弼轻轻捏了下,祖秀容的玉手,“孙督师定有要事要与我谈,秀容你去陪陪岳母大人吧!” 祖秀容会意点了点头,快步朝内院走去。 祖大寿见女儿走远,低声说:“文弼,去年你所说的,一一验证了! 今年三月起,建虏便突然发难攻占锦州以东的盘山城。 陛下震怒,便强令孙督师派兵报复,孙督师无奈只得同意派兵重修大凌河城,挤压建虏势力! 只是曹文诏带走了近半数关宁铁骑,到西北平乱,我只怕如今的关宁军无法完成陛下的重托!” 袁文弼轻轻点头,这些他是知道的,他的东江镇开春后,也得到建虏集结大军,想要进逼旅顺的消息。 “咱们去见孙督师吧!我想听听他的作战意图!” 祖大寿带着袁文弼走向一套幽静的小院。 “去禀报孙大人,东江总兵袁文弼到了!”祖大寿站在院外对守卫的士兵,低声说。 不多时,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笑着来到祖大寿和袁文弼的面前。 袁文弼向着大明有数的统帅孙承宗,躬身行礼,“东江总兵袁文弼,见过孙督师!” “文弼,休要如此见外,令尊虽说曾是我的下属,但我却视他为袍泽兄弟,你叫我一声伯父便是。 上次见到你时,你还只不过是个半大孩子,没想到如今你都成了国家柱石般的人物了!” “伯父谬赞了!小侄还不成器,还希望能从诸位前辈身上多学些东西。” 孙承宗满眼欣赏地看着袁文弼,说道:“走咱们进屋说!” 片刻后,孙承宗、祖大寿、袁文弼三人围坐在一份辽西地图前。 “听闻朝廷下令要重筑大凌河城,两位前辈可有什么想法?” 孙承宗眉头紧锁,说道:“老实说,此时不是北上收复大凌河的最好时机。 但建虏攻破盘山后,我关宁锦防线侧翼暴露在建虏的铁蹄下。 只有快速收复大凌河,转而集关宁军主力围歼盘山城之敌,我辽西战局才能好转。” “可是这只是纸上谈兵之言,曹文诏曹将军率领半数关宁铁骑入关去平定民乱,现在关宁军又有多少精锐铁骑可与建虏甲兵野战?” 祖大寿神色凝重,低声道:“如今关宁军精锐不过三万,精锐骑兵仅剩不到四千。” 孙承宗脸色也不自然,却坚定地说:“我想让大寿亲自领关宁军主力快速夺去大凌河! 我以为只要我们行动够快,收复大凌河城后,加固城防,到时仗着地利,也能击退建虏的进攻。 大凌河城只要能守住,到时我军阵线就会北移近百里,大凌河到锦州之间,那万顷肥沃平坦的土地,再养兵两三万不在话下!” 袁文弼用手点在大凌河城左近,低声说:“此地地势虽说险要,但对我军来说,若是主力被围困,想要突围脱身也是十分艰难。” 孙承宗和祖大寿闻言一愣,陷入了沉思。 “我以为,收复大凌河城战略意义重大。只是万不可动用关宁军主力进攻大凌河城。若是被困,关宁军有倾覆之危!到时关宁锦防线必不能坚守!请孙督师三思!” 孙承宗长叹一声,“唉!陛下和朝堂诸公连番催促,我身为臣子,也无能为力!” “伯父,古人云: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孙承宗面露迷茫之色,低声说:“文弼,你有何高见?” 袁文弼用手在地图上不断指点,高声说:“可派一支偏师,带足粮草,奔袭大凌河,筑成坚守。 建虏若是围困大凌河城,关宁军主力坚守锦州,骑兵趁机袭扰建虏粮道。 只要能将建虏主力拖在辽西,到时我亲率东江军出旅顺直取辽阳。 我已命东江水军夺去辽河口,在辽河口筑城御敌,配合我夺去辽阳城。 我再出一支偏师,翻越辽东大山,直取建虏贼巢赫图阿拉城。 到时建虏主力必退! 敌军退却之时,不可追击,关宁军主力直取盘山城,便可与辽河口我部会师。 若是按此方案进行,辽东大半失地便会光复,平灭建虏指日可待!” 看着袁文弼意气风发的模样,孙承宗仿佛回到当年自己临危受命战胜建虏,铸就关宁锦防线之时。 “江山带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大寿我们老了,以后是文弼这些孩子们的天下了!”孙承宗叹息着说。 “孙大帅,可能您有所不知,今日的情形,文弼去年八月刚回辽东之时便精确地预测到了!我看他犹如兵仙临凡!”祖大寿宠溺地看着自己女婿,对孙承宗说道。 “啪嗒!” 孙承宗手中记录袁文弼所言的毛笔,滑落在地。他惊愕万分地瞪大了双眼! 第40章 明金双方备战大凌河 “此话当真?” 祖大寿郑重点头。 孙承宗深吸几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而后对袁文弼说:“文弼,若建虏对我军抢筑大凌河城无动于衷呢?” 袁文弼笑着摇头,肯定地说:“不会的,建虏这十多年间,对明军胜多败少,如今只有关宁军是他们的心腹大患,我相信皇太极不会放任关宁军做大。 再说大凌河城以北一马平川,几乎无险可守,且距奉天城只有四百余里,倘若我关宁军一旦壮大,便会出大凌河一路推至奉天城下。” 孙承宗闻言点了点头,抚须笑道:“文弼果真大才,三言两语便说出了,我之所以同意陛下出兵大凌河的想法。” “此战乃是关乎大明命运的决战,万不可大意,兵法有云:以正和,以奇胜! 下官斗胆求孙督师,万不可将关宁军主力,投入到抢筑大凌河城的行动之中。” 孙承宗听袁文弼情真意切地再三恳求,心中原本的想法有了些许动摇。 “贤侄所言也有道理,伯父再考虑一二。东江军务也极为重要,你还是快些回安东,日后东江军和关宁军形成夹击之势,一起平定建虏。” 袁文弼依旧忧心忡忡,他也知道仅凭自己的三言两语,根本无法说服成名已久的孙承宗。他只希望他的到来,能让关宁军少损失一些。毕竟他所知的历史,关宁军主力在大凌河一战尽失,从此大明便失去了最后可与后金野战的实力! “既然如此下官这便返回安东。” 说完,袁文弼向孙承宗躬身一揖,而后转身就走。 祖大寿歉意地向孙承宗行礼,赶忙追了上去,出了孙承宗居所后,祖大寿开口道,“文弼,孙督师天纵之才,想来必会理解你的想法。” “唉,说句有私心的话,我既然是秀容的夫君,那么祖家便是我的家人,我不想祖家实力在此大战中损耗严重......”袁文弼叹了口气,低声说。 祖大寿闻言,眼睛一转,已然明白了自己女婿的想法,笑着说:“那是自然,如今只有自己手里有兵、有粮、有地盘说话才硬气。” 袁文弼点了点头,“岳父大人,我与秀容暂住一晚,明天一早我们便返回安东,记住我说的话,万不可亲自带兵去大凌河。” 祖大寿郑重地点头答应。 正在袁文弼乘船返回安东城之时,辽东盛京奉天城,后金皇宫,大议政殿中。 后金皇帝皇太极,面色有些难看,对殿中的八旗贵胄,冷声说:“去年冬天,宽甸整个甲喇被明军全灭,百姓被掠走数万。如今和硕贝勒镶蓝旗旗主济尔哈朗,为雪前耻,出兵辽阳直奔金州的旅顺城。 昨天有锦州城内的密谍传来紧急军情,听说关宁军主力有调动迹象,似乎要进兵大凌河。你们说说和硕贝勒不在,就下来我们该当如何?” 正在此时,一位二十岁上下,身姿挺拔,神情坚毅的男子,分开众人,单膝跪地向皇太极恭敬行礼,“皇兄,臣弟以为,明军若是攻占大凌河,于我大金大为不利!需要及时派兵阻止。” “多尔衮,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多尔衮高声道:“明军擅守城,我八旗甲兵却不善攻城,我以为应当放明军至大凌河,趁其修筑城寨之时,派出我八旗铁骑,将其包围,明军注重火炮火铳等火器,行军速度很慢,想来必然无法突围。 我们只需在野外击败大明的援军即可,待到大凌河的明军粮食断绝,必会投降!” 皇太极闻言面色缓和了许多,赞许地说:“十四弟聪明绝伦,就依照他所言而行。” 多尔衮闻言喜不自胜,高声道:“谢皇兄赞誉!” 皇太极沉思片刻后,郑重地说:“命多尔衮统率两白旗精锐为先锋,阿济格与多铎为副,即刻整顿人马,出兵到大虎山等待军令。 命岳托率领镶红旗精锐,到旅顺支援济尔哈朗,以防明军出金州,威胁我军侧翼。” 得了军令的四人,恭敬行礼后,皇太极下令散朝。 皇太极有些疲惫地向寝宫走去,他身后小心翼翼地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短须文官。 “陛下,从去年宽甸失守,百姓被掠之后,这大半年来辽东汉人逃去大明东江镇已有不下七八万了!若长此以往,东江镇便会成为第二个关宁锦防线,陛下不可不察!” “范文程,我已派镶蓝、镶红两旗,率汉军三万攻击旅顺了!想来东江军刚刚平息内乱,应该抵挡不住.....” “陛下行军打仗臣不懂,但我知道百姓宁可冒着触犯逃人法被斩首的风险,也要拼命朝东江逃去,那东江镇必定不简单。” “没什么的,只不过是东江总兵袁文弼在安东组建什么人民公社、生产大队,骗那些无知百姓可以分地、给饭吃,用来削弱我大金国力的阴谋罢了!” “陛下明察秋毫,只是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 皇太极眉头紧皱,停下脚步,沉思片刻后,低声说:“袁文弼的花招我倒不担心,他们能有多少钱粮安置流民,这七八万人够他头疼一阵时间了。 只是大金国内汉人越来越多,若任凭我们满人欺压,长期下去,必定生乱。” 范文程听皇太极如此说,竟有些莫名的喜悦,他知道眼前这个杀伐果决的皇帝,开始反思金国的弊病了。 “范文程,你说若我将忠心耿耿的汉人,编成汉八旗,提高汉人在金国的地位,那些贝子贝勒们会有多大反应。” 范文程闻言心神一震,没想到皇太极竟有如此魄力。 “陛下,若编制汉八旗,原本的各旗旗主、额真们,必然因地位变化心生不满!“ “没什么不满的,让汉八旗归原来的旗主们统辖管理,他们权利大了,自然不会反对! 至于那些汉人有了地位提高的机会,也不至于想要逃走!” 范文程听皇太极如此说,激动地跪倒在地,不住叩首,“陛下圣明!臣替天下万民感谢陛下圣恩!” “起来吧!你这段时间替朕建立大金国六部,也是功劳不小,汉八旗组建后,朕让你挂一旗旗主之名。” 范文程闻言,更为激动,没有起身,依旧叩首不止。 正在此时,一个衣着华美容颜绝美、身姿高挑的少女,在七八个宫女的簇拥下,来到皇太极身前。 她微微下蹲,行了个万福礼,“陛下,臣妾有礼了!” 皇太极看着眼前这个美人笑逐颜开,她正是刚刚被封为庄妃的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后世著名的孝庄太后,汉名:大玉儿)。 “大玉儿,朕正要去见你,你怎么亲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