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攻略京圈大小姐,反派是魅魔》 第1章 回家 一辆出租车缓缓停在别墅前,车身刚巧稳下,车门便咔哒一声从里面被推开。 少年穿着一身黑色连帽卫衣,微垂的刘海遮住了眉眼,发梢在风里微微乱动。他皮肤冷白,瘦削挺拔,唇色淡得近乎透明。 是个很好看的男生。 司机扫了一眼,心想,又帅又有钱,还让别人有什么活路啊。 住在这种地方,非富即贵。 就是不知道那么有钱怎么还打出租车呢。 男生下车的动作干净利落,气场冷淡的能结冰。 他没多看四周,径自绕到后备箱,抬手将厚重的行李箱提了出来。 司机微微一愣,本想下车帮忙,看到这一幕,又悄悄把手收了回来,视线在那少年冷淡的侧脸上打转,不知怎的,竟生出几分不敢靠近的敬畏感。 少年站定,抬头看向眼前的别墅。 到了。 这里就是书中的叶家? 那是一栋典型的豪门宅邸,高墙深院,铁艺大门后草木修剪整齐,窗帘都拉得一丝不苟。比起街头的混乱与嘈杂,这里的一切都冷清得近乎刻板。 叶砚秋的眼神沉静,没有被这富贵景象震慑,也没有露出丝毫好奇或拘谨。他只是看了几秒,就移开了眼睛。 这时,大门打开,穿着笔挺西装的中年管家快步走了出来。 他年纪约五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站定之后,他目光从叶砚秋的头发一路扫到鞋尖,眼底压着一丝不明显的审视与怀疑。 “您是……叶砚秋少爷?”他开口,声音平稳中透着试探。 少年点点头,眉眼藏在刘海下,只露出一抹淡漠的神情:“嗯。” 管家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就是这个人?那个失散十六年、从乡下忽然接回来的叶家真少爷?看着是挺瘦的,倒也白净,但这身打扮,这身气质……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他往前走了一步,微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老爷太太在屋里等您,请跟我来。” 叶砚秋没有动,只冷冷看了他一眼,像是在掂量对方的立场。 管家被他那眼神看得心头一紧,下意识移开了目光。 下一秒,少年收回视线,拖着行李箱缓步踏入大门,风掠起他衣角。 没人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那条淡到几乎消失的旧疤,和他脚步里藏着的,从不信任任何人的警觉。 他回来了,但谁也不知道,来的不是从乡下接回来的真少爷。 而是另一个世界里的反派家族里,最年轻的孩子。 管家目光落在少年那身衣服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 黑色连帽卫衣搭配水洗磨边的牛仔裤,脚上的运动鞋旧得鞋尖都泛白了,拉链还卡在一半的位置,领口微微皱起,怎么看怎么像是从哪个十八线小镇刚回来的。和这栋庄园式别墅之间的落差,简直大到令人发笑。 他眼神微斜,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不屑。 心道:这就是失散多年的叶家真少爷?可他这一身土得掉渣的行头,站在门口都像个捡破烂的。还是家里那位气派,那位少爷从小在名门私校长大,举止谈吐不说别的,光那股子天生的骄贵劲儿,就是别人学不来的。 这个男孩?带出去只怕都嫌丢人。 然而他这点神色尚未来得及收回,便撞上叶砚秋抬起的眼。 少年眼尾偏长,眼型略窄,眉锋清冷,五官深刻冷峻,被那刘海半遮着,没什么情绪地看着他,却偏生带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 像一头狼,披着羊皮混进了羊圈,看似沉静,实则目光锋利得足以剖开人的虚伪。 叶砚秋扫了他一眼,眼中寒意薄薄浮起,心里冷笑: 哪来的狗东西?一个管家,也敢拿眼神评头论足? 他懒得多说什么,只微微挑了挑眉,那神情淡到不能再淡,却把管家看得心头一窒。 管家下意识收敛了目光,挺直了腰,像是怕自己刚才的不敬被少年抓住了柄。他声音一沉,重新装出恭敬模样:“叶少爷,请吧。先生和太太,都在等您。” 叶砚秋没动,眼神微微一敛。 他站在原地,回忆起几天前。 那晚他还坐在酒吧的VIP卡座里,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昏黄灯光映着他那张薄削俊冷的脸,一旁几位商界大佬推杯换盏,眼里带着试探和笑意,而他抬手敬酒,语气慵懒:“南边那块地,我要了,合同下午就能送去你办公室。” 他那晚喝得多,心情却不错。 爷爷亲自打电话来,说要给他办一场庆功宴,风风光光的那种。宴会上,他被灌得七荤八素,最后靠在椅背上昏了过去—— 等再睁眼,就到了这座陌生而华丽的别墅前。 穿越,重生,身份互换? 无所谓。 他不缺脑子,也不怕重新来过。 只是没想到,开局就是这破管家狗眼看人低。 叶砚秋唇角微勾,拖着行李,步伐不紧不慢地走了进去。 别墅门缓缓合上,风也停了。 管家领着他进了别墅,脚步声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清晰地回响。刚踏进门槛,那人立刻换了副脸色,躬身低头,语气恭敬得一丝不苟:“先生,太太,少爷回来了。” 叶砚秋挑了下眉,目光落在他微躬的脊背上。 原来这人也知道怎么当个像样的管家?他还以为这别墅里都流行以貌取人。 他没有多言,只是拖着行李缓步而入,眼神淡淡扫过四周:落地水晶灯、定制欧式家具、连窗帘都绣着细密金线,处处彰显着豪门的精致与排场,却也带着种说不出的疏离感。 就在这时,客厅尽头,一道温婉的女声响起:“是砚秋?” 叶砚秋抬眸。 叶太太穿着一身浅米色丝绸长裙,妆容得体,气质优雅,眼角略有细纹,倒也算慈祥。她朝他走来,脚步缓慢却不失从容,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这些年,你在外边过得还好吧?” 叶砚秋望着她,眼神平静地打量一瞬,然后唇角轻轻勾起,露出一个礼貌又疏远的笑:“还行。没饿着。” 说完,他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 刚想说点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脆响:“哎唷!” 声音不大,但在这静谧的客厅中却格外突兀。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只见茶台前,一个穿着白色家居服的男孩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脸上写满了委屈。他眉眼生得秀气,皮肤白皙,一副乖巧又柔弱的模样,眼圈微红,像下一秒就要掉眼泪。 “妈,”他抬头看向叶太太,语气轻软却带着控诉,“我只是想给弟弟倒杯水,结果……烫到了。” 那一声“弟弟”叫得格外顺溜,自然而然地就将自己摆到了叶砚秋之上。 叶太太一听,脸色一变,原本落在叶砚秋身上的视线立刻移开,快步走过去:“怎么这么不小心?烫得严重吗?” 她蹲下身子,握住男孩的手看了看,连声安慰:“没事没事,妈给你吹吹。” 她的动作温柔得像是怕碰疼了他,语气也低柔得就像这个男孩才是她千辛万苦寻回的骨肉。 一时间,客厅的重心彻底偏移。 叶砚秋站在原地,目光落在那男孩身上,神色平静,却眼皮微抬,懒洋洋地打量着。 那男孩看上去比他年纪还小些,身形清瘦,五官算是秀气,眉眼间却带着一股掩不住的做作。此刻正捧着手,楚楚可怜地靠在叶太太怀里,声音细细的:“妈,真的好疼……” 叶太太满脸心疼,俯身安抚着,全然忘了,刚刚才是她亲口说“砚秋,回来了”。 叶砚秋没说话,只是唇角慢慢翘起了一点,像是看到了什么格外有趣的东西。 他眼神一点点往下滑,落在那男孩泛红的手上,随即轻轻冷笑了一声,几不可闻。 就是这个人?书里那个装乖卖惨、霸占了他身份,踩着他一步步爬上高位的假少爷? 不过这样也好—— 他半眯着眼,神情松弛,心里却一寸寸勾勒出轮廓来。 这样又蠢又坏,还爱演戏的人—— 最适合当他的玩具了。 玩累了,他再亲手撕碎这副伪善皮囊,让他在众目睽睽下滚下原该属于他的高位,哀求、痛哭、悔不当初……多好看啊。 他微微一笑,眉眼弯出一点浅浅的弧度,明明唇角带着温和,却莫名让人感到冷意袭人。 好好演,演得越真,摔得才越疼。 第2章 衣服 偌大的客厅里,光线透过落地窗倾泻而入,照在叶砚秋单薄的身影上,将他一身褪色的灰色外套映得更加陈旧。拉杆箱静静立在他脚边,边角磨损严重,不知道是从哪个垃圾堆里拖出来的。 沙发上传来一声低沉却带着威严的哼声。 “身为叶家的孩子,”叶老爷子放下手中的茶杯,眼神锐利如刀锋般扫过叶砚秋的穿着,“怎么就这样让他进来了?” 他身穿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眉目沉稳间满是高高在上的审视与挑剔。他皱了皱眉头,语气冰冷,“这身打扮,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他的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管家,语调不容置疑:“给叶砚秋安排一个专门负责他穿衣仪容的老师。还有,他现在穿的这身衣服,全都丢了。那个行李箱,也别留。” 管家闻言,脸色微变,但很快低头鞠躬:“是,老爷,明白。” 话音刚落,另一道带着笑意的男声慢悠悠响起。 “爸说得对。”叶明城,叶砚秋名义上的父亲,坐在沙发另一侧,穿着熨帖的西装,神情一派温和,“咱们叶家一举一动,外面多少人在盯着看呢?” 他侧头看了叶砚秋一眼,似笑非笑:“砚秋在外头吃了点苦也就算了,回了家,咱们可不能让人看笑话。寒酸样子,终究上不了台面。” 他这话说得好听,句句体面,仿佛真是出于关心,唯独眼底那一点轻蔑掩不住地滑了出来。 而斜倚在懒人沙发上的女孩抬起眼皮,勾唇冷笑:“我倒觉得叶砚秋就穿得挺好,挺有‘原生态’的。” 她手里拿着手机翻着什么,语气懒洋洋,带着漫不经心的调侃:“说不定,他还觉得自己这一身挺潮的?” 叶砚秋抬眸,眼神在她的笑容上停顿一瞬。 这一家人,一个比一个说得体面,一个比一个虚伪得厉害。 他们嘴上关心他,实际上恨不得戴口罩隔着来讲话。那一点点关心,不是出自血缘,而是面子——不想丢他们“叶家”的脸。 他垂下眼睫,指尖轻轻摩挲着行李箱把手,没说话,只淡淡扫过众人。 他微微一笑,唇角勾出一点极淡的弧度,声音低沉,“我这箱子挺结实的,不扔。你们要是真嫌丢人——那就别往我这儿看。” 话一出,空气一瞬间静了下来。 那笑容,在灯光下竟显出几分冷冽,叫人莫名心里一跳。 叶程野站在一旁,眼里明晃晃的鄙夷都快藏不住了。 他打量着叶砚秋,从头到脚——那身洗得发白的旧外套、裤脚磨毛的牛仔裤,还有那双像是地摊货的运动鞋,怎么看怎么寒酸。他心里冷哼:果然是乡下来的,连头发丝都透着一股灰扑扑的土气。气质、仪态、谈吐——哪一点像个少爷? “这样的人,也配回来抢我的位置?” 叶程野垂在身侧的手指捏了捏,眼底闪过一抹恶意。但他很快就换上了一副温和模样,语气带着点小小的担忧:“姐,你别这么说他。弟弟刚回来,可能还不太习惯吧。” 语气轻柔,眼神诚恳,活像是个体贴懂事的好哥哥。 坐在一旁的林秀芝见儿子这么“懂事”,心里自然偏得不行,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说:“程野还是心细。” 这番母慈子孝的温情场景,在场几人都默契配合,没有一个人看叶砚秋一眼。 叶家老爷子却又发话了,目光冷峻地落在叶砚秋脸上:“你有什么意见?” 他身为一家之主,这话说得并非询问,而更像是在试探——看这个被接回来的“真少爷”,到底有没有点分寸和自觉。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叶砚秋。 叶程野站在他不远处,嘴角忍不住轻轻翘起,眼底的得意藏都藏不住:他就等着叶砚秋被吓住、语无伦次、灰溜溜地被人数落一顿。他想象着对方大概连这些话里的弯都听不懂,怕不是站在这富丽堂皇的客厅里,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土包子,”他心里冷笑,“你怎么可能比得过我?” 可下一秒,叶砚秋却动了。 他缓缓抬眸,神色淡淡地看了一眼老爷子,随即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进了沙发。 动作优雅、姿态自然,就像那不是他们叶家的沙发,而是他自己私人订制的一样。他懒洋洋地靠了下去,靠背在他背后微微下陷,两条修长的腿轻松地交叠着。 “爷爷。” 他开口,声音温润带着些许笑意,语调却带着说不出的闲适与挑衅:“谢谢您这么心疼我。不过我这人从小穿衣习惯就怪。别的品牌穿不来,料子不行,设计也不合身。” 他垂眸,语气不紧不慢:“要是可以的话,我的衣服——全换成‘KALENOVA’的吧,不然还真不太适应。” 话音落地,整个客厅陷入短暂的安静。 林秀芝眨了眨眼,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叶程野更是瞳孔微震,脸上装出来的那点淡定险些绷不住。 KALENOVA。 这个名字不响亮,大众甚至都没怎么听过,但在真正上层圈子里,它代表着极致低调的贵气和审美,衣服一件件都不带LOGO,定价却足以吓退奢侈品牌的高端客户。而它的定制资格——不是有钱就能拿到的。 “他怎么会知道这个牌子?” “不是说他在乡下长大?” 众人脑中闪过相同的疑问,一时都有些发懵。 叶砚秋却勾了勾唇,慢条斯理地开口:“大家说得都没错,出门在外,穿什么、说什么话,都该得体。” 他看了眼叶程野,唇角一抹笑意轻轻挑起,眼神里透出淡淡的讥讽:“我也不想让人觉得——咱们叶家人不懂穿衣这件事。” 他语气太平静了,就像只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可那一丝不动声色的轻蔑,却在空气里清晰炸开。 叶程野站在那里,脸色青白交错,像是被人当众抽了一巴掌。 而沙发上的老爷子眯起眼,打量着叶砚秋,第一次没有急着开口。 这个从乡下来的孙子,好像……没那么简单。 第3章 打脸 叶砚秋微微挑眉:“至于这么意外?上个月,我还和埃文喝过酒。” 叶老爷子眉头一拧,听得不甚清楚,声音不由自主地抬高了一点: “你说……你和谁喝了酒?” 语气里夹着几分不敢置信,似乎只是条件反射地发问,好像只要再确认一遍,就能推翻这个太荒唐的假设。 叶砚秋微微抬眼,神色却依旧云淡风轻,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炫耀的。他随手拨了拨自己袖口上那枚小巧的袖扣,唇角勾着一抹懒散的笑意。 “KALENOVA在法国的主理人。”他轻描淡写地道,语气平平,却仿佛一颗重磅炸弹落入安静的客厅,“上个月在尼斯,他请我喝了杯红酒。” 顿了顿,他微歪着头,漫不经心地补了一句:“现在我是他家的模特,怎么了?” 短短几句话,空气一下子静止了。 客厅里的水晶灯发出微微的嗡鸣。 叶老爷子的瞳孔轻轻一缩,原本还带着试探的眼神顷刻间变了味——震惊、错愕,甚至……微微的欣赏与振奋。 KALENOVA在座谁不清楚? 那可是法国最前沿的独立高定品牌,全世界年仅发售不过百件,每件背后都有自己的编号和收藏证书。它的主理人更是极少露面,只对极少数有灵魂气质的人示好。 如今这个品牌的模特,居然是叶砚秋? 而刚刚……他们还在嫌他土气? 就在这一刻,叶砚秋似笑非笑地看了老爷子一眼,懒懒开口: “砚秋毕竟是叶家人,流着叶家的血。”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轻慢,又似隐隐带着挑衅,“总归,有些东西是天生的。不论是这副皮囊,还是……天生的好运气。” 这话说得轻巧,但却如同一根针,直直扎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窝子里。 叶老爷子的眼神微微一动,原本皱紧的眉头缓缓舒展开。他忽然笑了,眼里第一次有了真正的光。 “叶砚秋,不错。”他语气沉稳而笃定,声如钟鼎,“不愧是我孙子。” 这一声认同落地,像一块巨石砸进池水。 所有人脸色齐齐一变。 叶明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嘴角的笑就凝固了,好像被人扇了一巴掌。 林秀芝眼神闪了又闪,面上还在僵硬地挤出笑,却怎么也维持不住那种端庄得体的神情。 叶程野脸色尤其难看,喉头微微动了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他原本自信满满地以为,叶砚秋不过是个从乡下捡回来、粗俗不堪的土包子,哪怕有血缘又如何?身份、圈子、资源,他全都没有——可谁能想到,他一来就把他们这些人全压了下去? KALENOVA的模特。 这代表着什么? 代表他已经站在了他们仰望的舞台上,而他们自己,却连邀请函都拿不到! 刚刚他们那句句讽刺嘲笑,如今再听一遍,简直就像在自抽耳光。 而叶砚秋,只是勾了勾唇角,缓缓地、从容地将翘起的二郎腿收了回来,修长的腿从沙发上落地,动作懒散却不失优雅,像是一头终于收起锋芒、却依旧让人不敢直视的猎豹。 他抬起眼,望着在场众人。 那眼神不骄不躁,甚至带着一点不动声色的讥诮。 可偏偏,就这一眼,便叫人心中一震,几乎生出退意。 他不是被遗弃的小可怜,也不是任人摆布的土包子。 他是叶砚秋,真正的叶家人。 叶砚秋靠在沙发里,手指漫不经心地拨了拨袖口上的线,眼神却始终平。片刻后,他看向一旁站得笔直的中年管家,声调懒懒地吐出一句: “帮我端一份下午茶。” 话音落地,客厅陷入短暂的寂静。 管家的眼神倏地一变,眼角抽动了一下。他面上依旧恭敬,可心中却早已翻起惊涛骇浪—— 这个小子,才进门多久,就开始使唤人了? 他心中冷哼一声,嘴角几乎要压不住讥讽,果然是从乡下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踩着刚刚得了点脸,就以为自己真成了主子了? 可下一秒,还不等他开口,坐在主位上的叶老爷子眼神一凝,忽然沉声道: “干站着干什么?你耳聋了?” 低沉威严的声音一出,犹如一记闷雷,劈得管家浑身一震。 他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叶老爷子……是在训他! 他心头一跳,只能强压着不甘,低头鞠躬:“是,我马上去准备。” 转身离开的那一刻,他咬着牙,眼神幽深地扫了叶砚秋一眼——那个刚刚还被全家人讽刺成土包子的少年,如今竟然只凭一句话,就得到了老爷子亲自出声维护的待遇? 这转变……实在叫人心里不是滋味。 而一旁的程野脸色也沉了下去,手指下意识地捏紧了沙发边缘。他虽然还维持着笑,可眼里已然掠过几分隐隐的不悦。 不多时,茶点托盘便被端了上来。 英式的银托上摆着一套精致的骨瓷茶具,旁边配着几块精致的小点心,茶壶中透出淡淡的茶香——但若是真正讲究的人,一嗅便知端倪。 叶砚秋懒懒地伸手,拿起那只骨瓷茶杯,指尖修长,动作优雅而慢条斯理。他将茶杯送到唇边,却没有直接饮下,而是轻嗅了一口。 他的眉心顿时微微一蹙,唇角噙着讽刺般的笑意。 “爷爷。”他忽然出声,语气轻缓,却一字一顿极为清晰,“我看这个管家……不太老实。” 他说着,放下茶杯,白皙的指节轻敲瓷杯边缘,发出一声脆响,“这份茶,怕是煮了一整天了吧。水味都混进叶底了,喝不出半点清香。” 他微微抬眸,似笑非笑:“叶家不至于连一份新鲜的茶都舍不得换了吧?” 这一番话,说得极轻,语气温和,甚至带着点好奇似的无辜。 可在场的人听了,却没人敢轻视——那轻描淡写的话音里,分明藏着一柄带钩的刀,话说得越淡,羞辱得越深。 叶老爷子闻言,身子微顿,眸光一暗。他抬眸望向那杯茶,半晌没有说话。 他心里却被什么轻轻触动了。 记忆的某个角落慢慢浮现——多年前,他的夫人也曾这样挑剔,茶叶不新,水温不对,她一喝便知。别人只道她矫情,他却知道,那是种骨子里的讲究和灵敏,是骨血里的骄傲。 而如今,这个孙子,竟也一口喝出了问题。 叶老爷子眼底浮现一丝复杂,似惊讶,似动容,更多的却是淡淡的欣慰。 他看了叶砚秋一眼,忽然点了点头,低声笑了:“嗯,果然是我们叶家的人,连这味道……都挑得明明白白。” 一句话,宣告了他对叶砚秋身份的彻底认可。 而坐在一旁的叶明城、林秀芝、程野三人,脸色全都沉了下去。 他们之前千方百计地嘲笑他土、笑他寒酸,如今人家不但出身讲究、气场压人,还连茶道都不输叶家老夫人遗风。 而更致命的是—— 叶老爷子,认了他。 此刻的叶砚秋却没察觉众人的目光,他慢悠悠地捻起点心送入口中,唇角噙着似有若无的弧度。 优雅、从容、又带着点锋利的傲气。 第4章 争端 叶老爷子端坐在主位上,眼神落在叶砚秋身上,一寸一寸地打量着。 他起初还带着几分审视和戒备,可此刻再看,心中却已生出浓浓的满意与欣慰。 眉眼清俊,举止沉稳,谈吐不卑不亢。最重要的是,骨子里那股子与生俱来的骄傲与贵气,明明白白,就是叶家人。 他心头不由一动,唇角轻轻翘起。 孙子被外人养在外头那么多年,没有家族庇护、没有资源教养,本以为会养歪了,可没想到……竟然一点没长歪,反而比自己亲手带大的那些,还像个人物。 实在是可喜可贺。 他不动声色地拿起拐杖,在地毯上轻轻点了两下,目光转向一旁的少年。 “管家,”他语气轻缓,“这茶不新鲜,换一杯。” 管家一惊,连忙低头应下:“是,老爷子。” 而一旁的程野却如坐针毡。 他强撑着不动声色,可指尖已经不自觉地绞紧了衣摆,唇色发白,额角冷汗渗出。 他怎么也没想到,叶砚秋才刚进门,不过短短几句话,就轻而易举地博得了老爷子的信任与偏爱。 这怎么可能? 从前爷爷最重视他,每次家族宴请都把他带在身边,连一句小错都护着。可如今,只因为叶砚秋一个人、一杯茶,老爷子的目光便再没有在他身上停留过半秒。 程野咬紧牙关,心里发凉。 这样下去,他以后可怎么办? 而叶老爷子并未察觉到他的异样,只是转头再次看向沙发上的少年。 眼见叶砚秋神情淡定,唇角噙着一丝清冷的笑,骨节分明的手搭在膝上,身形挺拔慵懒,却透着一股自然流露的从容与气度。 老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几分,语气前所未有的温和: “回来了就好。” 他顿了顿,声音更缓,“以后在家里,有什么需要的,就和管家说。别跟家里人客气。” 叶砚秋抬眸,眼神清亮,淡淡一笑:“谢谢爷爷。” 老爷子听着心头更畅快了,拄着拐杖站起身来,佣人连忙上前搀扶。他微微转头,视线落在站在一旁的两个孩子——叶程野和叶言州身上。 老爷子本是个严厉又要面子的人,但此刻,他却忍不住心中火气腾起,语气一沉,声音压得低,却每个字都沉如千钧: “你们两个——” 他冷眼扫过两人,眉头紧蹙,“看看你们弟弟,再看看你们自己!” “这一年年过去了,混出点名堂没有?” “程野,你年纪不小了吧?叶家养你们这么多年,是养来做摆设的吗?” 程野和叶言州脸色瞬间发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程野更是整个人僵住,心脏就像被重重压了一块石头。他从来没见过老爷子这样当众训斥他们——偏偏,他还不能反驳一个字。 老爷子顿了一下,冷哼一声,“砚秋刚回来,却比你们有能耐。你们两个,脸往哪搁?” 说完,他一甩拐杖,率先往后厅走去,留下一屋子的沉默。 众人神情各异,而叶砚秋却慢悠悠地起身,手指拂过袖口,神色不变。他微微垂眸,唇角轻轻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 那笑意,不锋利,却叫人心惊。 他不是非要争,但有人非要输。 老爷子在佣人的搀扶下离开,脚步虽然稳健,却依旧透出几分年迈的沉重。他一走,偌大的客厅气氛突然松弛下来,又多了一丝暗流涌动的躁意。 林秀芝立刻拉过程野,脸上挂着一如既往温婉得体的笑,走上前来。 她眼神在叶砚秋身上轻轻一扫。 接着,她弯了弯唇角,笑容温和又带着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矜持和假意:“砚秋,欢迎回家。” 她的声音甜柔,尾音略带上扬,看似亲切,却又在那句欢迎回家中,刻意把他放在外来者的位置上。 “这是你哥哥,叶程野,”她说着,抬手轻轻拍了拍程野的手臂,像在提醒什么,“程野性格很好,你们两个以后就是亲兄弟啦,要多亲近。” 程野看上去也很有礼貌,语气低柔,乖顺地说:“妈,你放心,弟弟我肯定会好好照顾。” 他语气温和,眼神却悄悄藏着一丝凉意。他唇角勾起一抹笑,一副随和又大度的哥哥的样子,可那笑却没有半点温度。 林秀芝听他这么说,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打心底欣慰似的,目光温柔地看着程野,说道:“程野,你放心,在妈妈这里,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儿子。” 话虽如此,她的手却一直轻拍着程野的背,姿态亲昵。那句‘都是’,反而更像是一种虚伪的姿态。 叶砚秋听着,只轻轻笑了一下,没说什么。他坐在那里,神色淡淡地听完母子俩的唱和,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完全没把这场欢迎戏当回事。 他指尖轻叩着茶杯,眼底一片风平浪静。 而程野心里却几乎咬碎了牙。 他看着眼前的叶砚秋——那张脸明明又臭又拽,却偏偏讨喜得要命。老爷子一眼就喜欢上了他,连自己引以为傲的家族地位都像忽然不值一提。 他程野才是叶家的主人。 从小被林秀芝亲手养大,陪着爷爷身边长大,习惯了众星捧月。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弟弟,就算是亲生的又怎么样? 从乡下回来的杂草,也妄想与他争? 笑话。 程野在心里冷冷地想,他不会让叶砚秋得逞的,绝不会。 而叶砚秋听见了他的心声一般,忽然抬眼望了过来,那双眼黑白分明,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 他没说话,只是举起茶杯,冲着程野轻轻一晃,像是在敬酒,也像是在……挑衅。 程野心头一震,胸腔像是被什么堵了一下,说不出话来。 那一瞬间,他竟觉得自己像被人看穿了。 第5章 疯子 管家走在前头,沉着脸,脚步却不自觉快了一点。他的内心其实并不怎么愿意服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少爷,但老爷子既然发了话,他也不敢违逆。 走到二楼最靠阳光的一间房间门口,他伸手一指,道:“少爷,这是太太专门给您留的卧室。” 语气表面恭敬,骨子里却透着一股不情不愿的冷淡。 说完,他转身便要离开,连多待一秒都不想。 而就在这时,楼梯口传来一阵慢悠悠的脚步声。是叶程野。 他换了一副面孔,早已没有方才在老爷子和叶母面前那副温顺有礼的模样。整个人倚在房门边上,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眼神里带着明晃晃的轻蔑与嘲弄。 “弟弟。”他像是在咀嚼这个称呼,声音不大,却带着刻意的亲昵和讽刺。 “记得先洗个澡。”他慢慢说道,语气很轻松,却分明每一个字都带着恶意,“你们乡下人啊,好像都不怎么爱干净,是吧?” 叶砚秋听罢,低低地笑了一声,语气里听不出愠怒,反而有几分懒散和愉快。 他缓缓走上前,两步就站到了叶程野面前。 这一靠近,气场顿时变了。 叶砚秋身高一米八九,骨架匀称,身形清瘦挺拔,比叶程野高了半个头还不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没说话,唇角只是微微上扬,眼神却像刀子一样,冷冽得逼人。 “原来你在意我洗不洗澡?”他嗓音低缓,尾音带着点轻佻,“那还真是……哥哥多心了。” 话音刚落,他的手已然抬起,一把捏住了叶程野的下巴。 动作又快又狠,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和压制。他的手指骨节分明,冷而稳,像是钳住猎物的鹰爪。 叶程野吓了一跳,本能地要挣开,嘴却刚张开,另一边叶砚秋的手已然抡了起来—— “啪——!” 一记干脆利落的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 叶程野整个人直接被这股力道打得向后一栽,摔倒在地,半边脸瞬间红肿,耳朵里嗡嗡作响。 一时间,楼道静得出奇,只能听见他急促的喘息声。 叶砚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慢悠悠地拍了拍手掌,像是刚刚随手扇了只蚊子。 “下次说话之前,记得先洗洗你那张脏嘴。”他语气平静,眼神却冷得像是刀锋上淬着冰。 他顿了顿,忽而笑了,笑容清浅却叫人后背发凉:“还有,别在我面前提‘乡下’两个字,尤其是——你这种不学无术的富家草包,说起来,怕是连山沟沟里念过几本书的孩子都不如。” 说完,他看也不看地上的人一眼,转身进了房间。 门‘哐’地一声关上,将他和那副落魄的身影隔得干干净净。 而楼道尽头的转角处,站着的管家身影一动不动,脸上已然失了血色。 他这才意识到,这个从乡下回来的少爷,不只是个能坐在沙发上报名牌的人而已。 他动手,也是毫不留情。 这叶家,怕是要变天了。 一旁的管家早已看傻了,眼睁睁看着叶程野被一巴掌扇倒在地,嘴角都裂了,脸上火辣辣地浮起五个鲜明的红印。他张了张嘴,反应过来后怒不可遏,猛地踏上前一步,指着叶砚秋,几乎是嘶吼出声: “你这个土包子,凭什么打我们大少爷?!” 他声音太大,几乎盖过了楼道的回音,声势汹汹,像是要替主子讨回公道。 话音未落,房门却“咔哒”一声从里面拉开。 叶砚秋慢悠悠地走出来,肩膀微倚着门框,姿态散漫,像刚从沙发上醒来的猫。他眼神懒洋洋地落在管家身上,唇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呵——”他低低笑了一声,嗓音懒散,尾音却透着一点锋利,“他都把脸伸过来了,我为什么不打他?” 说着,他抬手,拍了拍自己的掌心,像是刚刚热身完的猎手。 “正好,很久没打人了。” 他转头看向管家,眼神淡淡地从他脚尖扫到头顶,像是在打量一个碍眼的路人。 “我还没打爽呢。” 他语气平静,但这份平静里却藏着一股叫人发寒的狠意。 下一句,他嗓音略低了些,却每个字都砸进人耳朵里。 “要不你也上来试试?”他勾了勾手指,动作慢悠悠,“看看我的巴掌,能不能把你——扇得比他还爽?” 空气凝固了一瞬。 管家的表情顿时僵住了。 他原本满是怒火,想替“少爷”出头的那股子劲儿,在叶砚秋这双眼睛的逼视下,瞬间哑了火。 他低头一瞥——叶程野还捂着半边脸坐在地上,眼睛发红,嘴角都破了,脸上清清楚楚五道指印,像火炙过一样,肿得吓人。 一想到如果那巴掌落在自己脸上……管家顿时后背发凉,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叶砚秋,他不是蠢,也不是乡下来的软柿子。 他是疯子。 疯得眼里没人,也疯得毫无顾忌。 连叶程野都敢打,他一个仆人算什么? 管家嘴唇动了动,原本蓄势待发的怒气瞬间熄了大半,像被人泼了一盆冰水。他低垂着头,脚下不自觉地后退半步,再也不敢靠近。 “我……我去泡茶。”他低声嘀咕了一句,转身就走,连头都不敢回。 而身后的叶砚秋,垂眼看了叶程野一眼,淡淡道:“你刚刚不是说我脏么?那现在,记得赶紧洗脸,不然等会儿肿得太难看,丑死了。” 说罢,他又回身进了屋,脚步依旧不紧不慢,连门都没关,就这么留了一道缝。 似乎在等谁不长眼,再敢上前试试他的手劲。 楼道里,一片死寂。 而刚才那句“你也来看看,我的巴掌能把你扇得多爽”,像钉子一样钉在屋子里佣人们的心头。 这位乡下来的少爷,真的不是他们能惹的。 第6章 打人 叶程野跌跌撞撞地下楼,脸上的火辣疼痛提醒着他,刚才那一巴掌有多狠。他心头又羞又恨,恨得牙痒痒——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冲上去拼命的时候。 不能白被打了。 他咬咬牙,眼圈微微一红,迅速在脑子里盘算了一圈,随即抬手抹了把脸,眼泪立刻挤了出来。 这时,楼梯拐角,正好迎面撞上了准备上楼的叶言州。 他立刻眼前一亮,像看到救星似的扑过去,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声音哽咽: “姐!” 叶言州一愣,低头一看,只见程野满脸通红,脸颊上清晰的五指印还未褪去,连嘴角都隐隐裂开一丝血痕。 “这怎么回事?!”她语气瞬间冷下来,脸色也变得沉了,“你脸怎么了?” 程野吸了吸鼻子,像是极力压住情绪似的,声音带着哽咽: “我也不知道……我也没说什么,就是和弟弟打了个招呼,他……他突然就动手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捂着脸,故作坚强地低声补充: “姐,你也别怪他。毕竟……我这些年一直住在叶家,过的是他本该拥有的生活。他不喜欢我也很正常……我忍一忍就过去了,反正是我欠他的……” 这番话一出口,叶言州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她转头看向楼上,眼神冷得像结了霜,牙齿几乎是咬着说出来的: “无法无天!他把这儿当什么了?” 她低头看了程野一眼,眼里带着心疼,伸手轻轻摸了摸他脸旁未受伤的那边,柔声说: “放心,在我这儿,不管谁来了,我都只有你这一个弟弟。” 说完,她站直了身子,指节握得咯咯响,恨不得立刻冲上楼,把那个来抢位置的野种扇回原地去。 程野低着头,眼中却闪过一抹阴冷的笑意。 他唇角缓缓上扬,勾起一个讽刺又得意的弧度: “叶砚秋,你也想和我斗?” “你再有骨气又怎样?你以为回到这个家,就是回了‘家’?” “你看清楚了—— 这个家,没有一个人,把你当家人。” 楼道里脚步匆匆。 叶言州一路沉着脸,一把拉着程野的胳膊,快步上楼,脸上写满了愤怒和维护的正义感。 “叶砚秋!” 她在门口站定,抬手就砸了几下门,力道不轻,语气咄咄逼人,像是兴师问罪,“你给我出来!” 屋内静默片刻,门锁“咔哒”一声被扭开,紧接着,叶砚秋懒懒地拉开门。 他倚着门框,身上松松垮垮地穿着黑色家居衬衫,袖口随意卷起,露出冷白的手腕。他眼神淡淡地扫过眼前气势汹汹的姐弟俩,声音没什么起伏: “什么事?” “你扇的?” 叶言州几乎是指着程野脸上清晰的巴掌印质问,一双眼睛燃着火。 叶砚秋低头看了一眼,“嗯”了一声,神色淡漠,慢吞吞地说: “是我。” 这份轻描淡写的态度,像是随口承认自己喝了杯茶那样平常,顿时点燃了叶言州胸腔的怒气。 “你打他?!”她语调陡然拔高,“他是你哥哥!你凭什么打他?” 叶砚秋不为所动,反而低头懒洋洋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像是在回味方才那一巴掌的触感,声音带着讥讽的懒意: “想打就打了,怎么?” 叶言州被他这副冷淡桀骜的样子彻底惹恼,气得脸色发白,正想再上前质问,却被一道突兀的声音打断—— “你凭什么打大少爷?!” 管家不知从哪冒出来,趁着场面混乱,像是抓住机会扳回一局,恶狠狠地说,“我今天就替程野少爷,把这口气给你出了!” 话音未落,他竟抬手就朝叶砚秋扇过去,动作迅猛,巴掌带着风声。 然而,还没等他手落下来—— 叶砚秋却先一步伸手稳稳握住了他的手腕,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轻松。他的动作不急不缓,脚下突然发力,一个旋身,反手一脚狠狠踹在管家的膝弯。 “砰”的一声,管家整个人不受控地跌倒在地,摔得毫无体面。 他挣扎着要爬起来,却被叶砚秋一步跨上前,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身形修长挺拔,气势沉冷如山压顶。 他微微俯身,目光落在地上那张满是愤恨和羞耻的脸上,嘴角勾起一点弧度,语气似笑非笑: “管家啊,” “你要替人出头也不是不行——” “但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他顿了顿,语气更冷了几分: “别还没打赢,就先把自己的人给丢尽了。” 说完,他直起身,整了整袖口,眼皮都没抬一下。 管家脸色涨红,想说话却发不出声,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叶言州怔在原地,她没想到这个刚回家的“弟弟”竟如此强硬,连他们从小跟在爷爷身边长大的管家都轻易被他摔在地上。 而叶程野脸上那点故作坚强早已不复存在,此刻看着叶砚秋的眼神,已经透出了几分真正的惧意。 这不是个任人揉捏的“外来者”,这是个真刀真枪、带着锋利气息回来的“野狼”。 楼道里气氛僵凝,压抑得像要滴出水来。 叶言州被气得面色铁青,眼底怒火直冒,咬牙切齿地喊: “你这个疯子!等着!爸妈一回来,肯定狠狠教训你!” 叶砚秋慢悠悠地收回脚步,像是刚把地上的尘土踢开了。他转过身,低着头理了理衣角,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刚才把人摔倒的不是他。 他忽然笑了一下,笑声低哑慵懒,带着点令人不寒而栗的漫不经心。 “姐,”他慢条斯理地走近两步,目光清冷地看着叶言州,“你一上来就说我打哥哥,是我不对。” “但你有没有想过——你问过我,为什么要打他吗?”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泼下来,让叶言州猛地一滞。 她的脸色瞬间从愤怒变为难堪,一时青白交错。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一句能反驳的话,只能用力地绷住脸。 “我不管你为什么!”她强硬地回吼,“打人就是不对!这是最基本的道理!” “嗯。” 叶砚秋轻笑一声,眼角眉梢都是讥讽。 他转了转手腕,似乎还有点不解气,又看向还坐在地上、面色灰败的管家,歪了歪头,语气不紧不慢: “所以啊,管家。” “我刚刚可没动你,是你先动手——我这属于什么?正当防卫,对吧?” 他眨了下眼睛,语气缓慢,像是特地说给某人听,“一会儿到了妈妈面前,你要先和我道歉。” “然后再辞职,收拾收拾滚回你家去。” “毕竟姐姐说了,不管为什么,打人就是不对。” 这一句像是针扎一样扎进了管家的心口,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当然知道,刚才自己出手那一下确实是冲动了,现在被叶砚秋反将一军,硬要扯起“道理”来,的确是他理亏。 叶言州站在一旁也被堵得浑身发紧,一句话都接不上。 她瞪着叶砚秋,气得手指发颤,指着他说: “你……你简直蛮不讲理!” 叶砚秋就像没听见她骂,慢悠悠转过身,懒洋洋地说了句: “不是我蛮不讲理,是你们讲理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要把‘理’给我。” 他回头,唇角勾起一丝不明意味的笑意,“现在我拿回来了,就别不适应。” “你们不是说我疯吗?那你们就最好,学着和疯子讲规矩。” 说完,他转身进屋,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走廊里所有的怒火与狼狈。 叶言州气得险些踢门,却又无可奈何。 而地上的管家,此刻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从前对他唯命是从的“外来少爷”,如今像是变了一个人,带着天生的狠意,轻易地打破了这个家多年建立的伪善秩序。 这才刚第一天。 他们忽然意识到,麻烦,才刚刚开始。 第7章 证据 叶言州拉着脸肿得通红的叶程野,气势汹汹地往楼下走。 “我们现在就去找爸妈,他们不可能让你这么嚣张!” 走廊尽头,叶砚秋靠在门边,看着两人背影,笑得散漫又淡漠。 “去吧。”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点轻佻,“最好一边哭一边告状,更有感染力。” 他抬手,“砰”地一声把卧室门关上,仿佛彻底隔绝了这一地的荒唐和聒噪。 不多时,楼道里又传来脚步声。 叶程野像是重新获得底气,昂着头,脸上挂着明显的得意。他站在门口,用力敲了两下门,语气轻快而嘲讽: “叶砚秋,爸妈找你。” 叶言州也扬起下巴,眼神里写满胜券在握,“你完了。” 门再次打开。 叶砚秋站在门口,神情淡淡,眼神像扫灰尘般扫过他们两人。 他唇角微扬,笑得云淡风轻:“好啊。” 他下了楼,步伐闲散,就像不是去“受审”,而是准备看一场好戏。 客厅里,叶父坐在主位,脸色铁青,双手交握,努力克制怒火。叶母坐在他旁边,面色平静,却带着一股审视意味,已经听完了所有陈述,等着叶砚秋认错。 “砚秋,”叶父开口,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怒意,“听说你扇了你哥哥一巴掌?还把管家踹翻在地?!” 他拍了一下扶手,厉声质问: “我看你也真是太没规矩了,是不是以前没人教你做人?这么没教养的脾气,是从哪儿学的?!” 叶砚秋站在台阶下,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父母,慢慢地抬起眼睛。 他没急着回话,只是勾了勾嘴角,声音冷静到近乎刻薄: “他们两个是小学生吗?” “有问题不能自己解决,还要找爸妈来评理?” 他轻轻一笑,眼神冷得像刀,“那我看,也不是他们的问题。” “——是你们,没把他们教好。” 这句话像一根锋利的钉子,瞬间钉进了叶父的心口。 叶父猛地一噎,脸色涨红,半句话都接不上。 一旁的叶母眉头微蹙,终于忍不住出声,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明显的不满: “砚秋,程野说……你不喜欢他,是因为他占了你原本的家,所以你才打他。” “这是真的吗?” 叶砚秋低头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冷笑话。 他慢慢走进客厅,在一张沙发边坐下,动作优雅、沉稳。 他微微抬头,望着叶母那张平静却疏离的脸,语气平缓,却带着让人透不过气的讽刺: “我不喜欢他?” “这事儿现在才发现,也太迟钝了吧。” “可我打他,不是因为他占了我的家。” “是因为他欠揍。” “毕竟,他一个外人说我们叶家骨肉是不爱洗澡的乡下人,不是欠打是什么?” 他说完,双腿交叠,手指轻敲着膝盖,眼神清冷地扫过厅中所有人。 “你们可以不喜欢我,也可以质疑我,但你们不该假装他是无辜的。” “我回这个家,是你们决定的。” “可我要在这儿怎么活下去——你们打算让我全靠忍吗?” 空气里瞬间安静下来。 叶母看着他,眼神第一次有了一丝动摇。而叶父,却因为他的冷静和犀利,脸色越发难看,似乎意识到,这个被他们接回家的孩子,远比他们想象的更不好驯服。 而沙发后悄悄探头偷听的叶程野,脸色变了变,心头一阵惊悸——这个叶砚秋,不只是疯,还清醒得可怕。 叶父听叶砚秋那番冷冰冰的话,脸色一沉,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你胡说八道什么?程野怎么可能这么说你?他那么听话、懂事,怎么会这么说?” 他语气里满是偏袒与否定,眼中写着“你就是在挑事”。 叶母抬眼看了他一眼,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劝道:“别说了……” 但叶父却依旧不依不饶。 叶砚秋见状只是耸耸肩,漫不经心地笑了声:“不信就算了。你们信谁,我从来都看得很清楚。” 这句话看似轻描淡写,却像一根针,悄然刺进了气氛最紧绷的那处,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凉意与冷嘲。 就在这时,客厅不远处传来拐杖敲地的声音,几人猛地一愣—— 叶家老爷子,叶峥,缓步从长廊那头走来,一身深灰中山装,脚步沉稳,神情冷峻,浑身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他站在门口远远地就皱起了眉,目光凌厉地扫了几人一眼。 “吵什么吵?”他冷声开口,声音不高,却压得众人心头一跳,“有这点时间,不如去看看你手上那几个项目进度。再给我搞砸了,就别在这个家里待着了,听见没有?” 这话一出,叶父立马低下头,嘴角动了动,脸上挤出一抹赔笑。 “爸,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 “我看你是太闲了。”叶峥一挥手,打断他。 他走到沙发前,拐杖一敲地板,语气虽然不怒,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叶父这才抓住机会,指着叶砚秋就开始告状,声音比刚才还硬了几分: “砚秋他今天一回来就惹事——不仅扇了他哥哥一巴掌,还把家里伺候了我们十几年的老管家给踹翻在地上!我看他压根儿就没半点家教,也根本没把这个家放在眼里!爸,我看,让他打哪儿来就打哪儿回去,免得再搅得一家不得安生!” 叶砚秋站在一旁,神色波澜不惊,像是在看一场滑稽戏。他手指漫不经心地拨了拨袖口上的褶皱,与自己无关的表情。 叶老爷子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缓缓坐下,目光锐利地投向他最小的孙子。 “砚秋。”他声音低沉,“你打人了?” 叶砚秋抬眼,淡淡地说:“是。” 老爷子没有变色,点了点头:“为什么打?” 叶砚秋站在那儿,双手插兜,面上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他看向叶老爷子,语气不疾不徐,带着点云淡风轻的讥讽: “爷爷,叶程野说我来自乡下,不爱洗澡,很脏。” 他顿了顿,抬起眼眸,淡淡一笑,语气里透着一股骨子里的冷意:“我只是觉得,让一个外人这么评价叶家人,传出去,不太好听。让人笑话的事,总得管一管。所以,我替您管教他一下,让他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这话一出口,叶母脸色一变,叶父皱起了眉,叶老爷子的拐杖轻轻敲了敲地板,空气陡然紧绷。 叶程野脸色刷地一白,眼睛瞪大,慌乱地捂住脸,大声喊:“你胡说!我根本没那么说你!你这是污蔑!我只是……只是喊你洗澡!” 叶砚秋没有理会他,只是低头从手机里翻出一个文件夹,动作极为从容。 “我知道你会这么说。”他眼神冷淡地扫了一眼叶程野,“所以,我录了音。” 话音刚落,他按下了播放键。 录音清晰地响起,叶程野的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猖狂与嘲弄,清晰得像刀子,划在每个人耳边。 “啪——” 录音播放完的瞬间,叶程野彻底怔住了,瞪大眼睛,几乎站不稳。他完全没想到叶砚秋会录音,更没想到他会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放出来! “你——你居然录我!你早就——” 他声音都发颤了,脸红一阵白一阵,羞愤交加,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叶砚秋轻笑一声:“你现在说这些,是在承认了?” 他说得轻松,像是在对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做出回应。可那语气里的冰冷和锋利,却像利刃一样,直刺人心。 他看也不看叶程野,而是收起手机,重新看向叶老爷子,神情淡淡:“还有什么要说的?” 那一瞬间,连叶父都沉默了。 叶老爷子的眼神微沉,扫了一眼已经几乎哭出来的叶程野,语气依旧平静,却透着一丝森冷: “叶程野,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叶程野嗫嚅着张了张嘴,眼神惶急,脚步虚浮,喉咙里发出一点无力的呜咽:“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故意的……爷爷我……我就是……” 叶老爷子没有再理他,只抬了抬手,沉声道:“行了,滚回房间去,没经允许不许下楼。” “爸!”叶母忍不住站起来,语气带着些许焦急。 但老爷子只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低声道:“你也护够他了。” 这话一出,叶母再不敢多说,坐回了原位。 叶父面色铁青,强自镇定,却一句话也不敢反驳。 客厅一片死寂。 叶砚秋站在光影里,唇角弯着,看似懒散,眼里却透着薄凉的锋芒。 第8章 宴会 叶砚秋缓缓地将目光落在叶父身上,神情平静得近乎冷漠。 他站在客厅中央,身形笔挺,语气却依旧不紧不慢,带着一抹不动声色的嘲讽: “爸,你连自己身边相处了这么多年的养子都看不清,也难怪——公司会越管越乱,股东会议连年争执,几条线的资金流都出了问题。” 他语气淡淡,没有半点火气,却字字诛心。 “一个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不查证,不思考,只看谁先喊‘疼’。这样的判断力……不适合带团队,也不适合带家。” 叶父脸色“唰”地沉下来,五官几乎扭曲。他抬手指着叶砚秋,气得发抖:“你、你算什么东西,敢教训我——” 叶父越说越气,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火气“蹭”地冒上来,声音高了八度:“爸,你看看他哪还有半点做小辈的样子?哪有儿子教育老子的?我看他是翅膀硬了,真该好好管教!” 他一边说,一边咬牙盯着叶砚秋,眼神里满是怒火和羞恼。堂堂一家之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刚回家的儿子训了一顿,还得不到父亲的支持,面子里子都没了。 可坐在主位的叶老爷子将拐杖往地上轻轻一磕,沉声开口: “够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压得全场瞬间静了下来。 叶老爷子望向叶砚秋,脸上看不出情绪,但语气却意外平静: “砚秋说得对。” 他把视线缓缓转向叶父,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多年身居高位的威压: “你也是,什么事都不问青红皂白,就张口说是砚秋的不是——这就是你作为管理者的能力?” “听风就是雨,谁哭谁有理,连基本的事实判断都做不到,你叫底下人怎么服你?” 叶父脸色瞬间发白,额头青筋隐隐跳动。 他想反驳,却发现根本无从说起。 老爷子的目光仍旧沉沉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剖开: “我把公司交给你,不是让你靠情绪决策的。连个家里的小冲突你都看不透,你还想管好叶氏?先回去,把你手头那个北方物流的并购案整理清楚了。搞砸了,别说公司,连这个家,你都别回。” 叶父咬着牙,脸色铁青,嘴角抽动了几下,最后只得低声应了句:“是。” 而站在一旁的叶砚秋,唇角挑起一抹不动声色的笑。 老爷子声音不大,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哪有亲生儿子不要,天天护着个养子,把自家孩子当外人使劲踩?我看,你怕不是脑子真出了问题。” “要不要我给你找个医生看看?还是说,公司那几个大项目,也得让别人来盯着,免得你再被人灌几句耳风就搞砸了?” 话音一落,空气像被人拧紧了似的。 叶父整个人一僵,脸色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但再不敢多说一个字,只能憋着火、僵着脖子,低下了头。 他知道,老爷子不是吓唬他。叶氏集团那几个新兴板块的项目,他费了好几年才坐稳的位置,一旦老爷子真动了念头换人,那他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 客厅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这时,叶母见气氛越来越僵,赶紧轻拉了拉叶父的袖子,扯出一抹温婉的笑容开口:“爸,您别和他说这些气话,他最近压力大,又是公司那边几个会连着开,又是……” 她顿了顿,语气缓和,却掺了点小心翼翼地解释:“……又是江家那位小姐过几天要办生日会,他就是怕砚秋在那种大场面上出点什么乱子,所以才一时着急了些,说话也重了。” 她的声音柔和,但话里的意思却藏得颇深。 叶母话音刚落,便悄悄对叶言州递了个眼色。 叶言州心领神会,立刻站出来附和,语气中透着一股“我是为你好”的伪善担忧:“是啊,爷爷,您想想,过几天可就是江家小姐的生辰宴了。那场合不一般,京圈几个家族都会到场。弟弟这脾气,要是控制不好,一言不合闹起来,我们叶家可就成了别人的笑话。我这不是担心他嘛。” 她说得义正辞严,还故意拍了拍叶砚秋的肩膀,表面是姐弟情深,语气却像在训斥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叶程野眼睛一亮,也立刻跳出来添油加醋:“对啊,爷爷,弟弟性子太冲了,我只是随口和他开个玩笑,他就突然打了我,脸都肿了。” 他说着还抬手指了指自己脸上的巴掌印,语气委屈得像是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眼角还偷偷瞟着老爷子的脸色。 “您说,这要是换成在江家那种场合,他要是也这样冲动,万一惹上什么人,我们全家都得跟着他倒霉!我看呀,这次,还是让弟弟这次别去了,让他在家反省反省,省得出事了连累我们。” 说到后面,他甚至笑了一下,笑得无比诚恳,就像真的是在为家族着想。 客厅一时间静了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叶老爷子,像是在等他裁决。 叶砚秋闻言微微勾唇,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一眼。 “怕我出乱子?那你们怎么不先担心担心程野?”他语气轻松,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冷意,“那种没脑子的玩意,才最容易坏事。” 叶母脸色一滞,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掩饰过去:“砚秋,程野还小,他在这家里时间也短,你多担待一点。” 叶砚秋面色平静,心底却冷笑了一声。 ——这群人,还真是把人当傻子糊弄呢。 一个个冠冕堂皇,说得好像真是为他好。可他要是真不去那场生日宴,怕不是转头就要被人传成“私生子”、“乡下野种”,说他身份不正,被叶家藏起来见不得人了。 他不去,谁还能知道他才是叶家的亲生少爷?反倒是叶程野,那张白净脸皮再厚点,怕是就真敢踩着他头顶招摇过市了。 这点小把戏,他在黑道那边看多了,拿出来给他演,未免太拙劣了。 他垂下眼,掩住眸底的讥讽,随后缓缓抬头,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爷爷,”他语调温和,却字字铿锵,“这么重要的场合,我不去?外人知道了,不会觉得我们叶家太傲慢了吗?连江家少爷的生辰都不捧场,怕不是要被说成自以为是、不把江家放在眼里?” 话音刚落,场上一静。 叶老爷子闻言眼神一亮,立刻点头:“砚秋说得对。你们几个啊,就知道小家子气地斗来斗去,哪有一点大家风范?不懂场面上的事就闭嘴,听着都烦。” 叶父脸色一僵,刚要说话,被老爷子一个眼神压了回去。 老爷子随即起身,拍了拍叶砚秋的肩,语气明显柔和不少:“走吧,砚秋,陪爷爷下一盘棋,正好也教教你这帮舅舅叔伯该怎么做人。” 叶砚秋微微一笑,含着淡意:“好。” 他转身跟着老爷子上楼,步伐从容。 而身后,叶程野脸色铁青,眼神阴鸷,几乎要把指甲掐进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