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原配找上岛,禁欲首长宠疯了》 第1章:开局荒年,北上寻夫 1961年,春。 海城北部辽阔的海域上。 咸湿的海风裹挟着暴雨拍打在船身上,海浪一阵高过一阵,渔船被打击得左右摇晃。 船舱内,仅有的几个乘客摔得东倒西歪。 “这什么破船啊,到底会不会开,怎么比我老家的牛车还晃?” “呕……我刚吃的二合面饼子,早知道不吃了。” “都忍着点吧,最近几天上东山岛的就这么一艘船,我们都等了半个多月了。” “呕……” 各色呕吐物混杂在一起,加上船舱里密闭的空间,味道熏得人脑袋发晕。 林玉书蜷缩在角落,抬起满是补丁的袖子捂住口鼻。 倒不是她不想吐,实在是肚子空空,没货。 她的上一顿饭还是一天前,在火车上帮列车员洗碗换的半个黑面馍馍,一路全靠热水加挨饿扛过来的。 胃部又传来一阵痉挛,疼得她面色发白。 只能勒紧肚子上的麻绳,蹲着压住胃部,多少能好受些。 谁能想到,一个星期前,她还是一名快乐的女大学生。 最大的烦恼,不过是今天吃火锅烧烤麻辣烫,还是米线奶茶关东煮? 眨眼的功夫,穿进这本《六零军婚甜蜜蜜》的年代文里,成了男主乡下老家失联早死的娃娃亲对象。 家里唯一的粮食是一块发霉长绿毛的野菜窝头,面对家徒四壁,比脸还干净的米缸,肚子饿的咕咕叫的林玉书没出息地哭了。 三年自然灾害,她所在地区是重灾区。 今年刚开春,饿的不行的人们已经将种子吃完了,山上树叶野菜全都被搜刮干净。 原主就是跟人抢树皮的时候,被推摔了一跤晕死过去,林玉书这才穿越过来。 而眼下这场灾荒,至少还要一年才能完全度过。 就她这小身板,孤身一人,继续留在这,不是饿死就是被欺负死。 啃完野菜窝头,林玉书斗志昂扬。 原主不知道男主的下落,她知道啊,她要北上寻夫! 靠着一张男主的军装照,她找大队开了介绍信,借了十块钱,成功从县武装部要到了霍世勋所在的部队驻地地址,坐上火车北上。 一连几天的奔波,像是跨越了半个世纪一样漫长。 想到即将上岛见面,林玉书内心忐忑又激动,似乎连肚子都没那么饿了。 和别的没见过面的娃娃亲不同,九岁时林爷爷去世,林玉书就被送到了霍家,跟着霍爷爷长大,还和霍世勋同在一个屋檐下住过一段时间。 霍世勋参军后,两人一直靠书信联系。 直到三年前老家发大洪水,她和霍爷爷被迫换了地方居住,从此和霍世勋断开联系,如今十年过去,也不知道霍世勋还能不能认出她来。 林玉书摩挲着脖子上的铜锁,思绪复杂。 突然,轰隆一声响。 渔船撞在了礁石上,船舱侧面瞬间破了个窟窿,咸湿阴冷的海风吹了进来。 船身一个颠簸,众人也被巨大的惯性甩飞出去。 “大妮……” 耳畔传来一道凄厉的嘶吼声。 林玉书闻声望过去,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刚好被甩到了窟窿旁。 船身开始倾斜,小女孩拼命想抓住什么稳住,但还是控制不住不断往下滑的身体。 一旦掉下去,这么小的孩子,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妈妈,我怕……” 小女孩眼泪汪汪,声音颤抖。 王淑芬急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恼恨自己刚才摔倒时没能紧紧抓住大妮的手。 她将小儿子交给旁人照看,快步朝着大妮跑过去。 “大妮别怕,妈来救你。” 母女两人在两个不同的方向,尽管王淑芬已经用上了最快的速度,还是慢了一步。 来不及,根本来不及! 眼看着那道小小身影就要消失在自己眼前,大妮的大半个身子已经掉出船舱外,绝望和恐惧如同恶魔附体般笼罩在她头顶。 王淑芬身体发软,大脑一片空白,几乎已经能预料到会是怎样的结局。 忽的,眼前闪过一道身影。 林玉书离窟窿的位置最近,她只是稍作犹豫,身体比脑子更快已经冲出去。 红旗下长大的新时代青年,实在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惨剧发生无动于衷。 她奋力往前一扑,抓住大妮双手,身体悬在船舱外,全靠双脚勾住船舱窟窿侧面木板,勉强稳住两人身形。 好一个人形倒挂金钩! “快来帮忙,我快撑不住了。” 一切变故发生得太快。 船舱内其他人也都刚反应过来,如梦初醒,众人合力之下,总算把林玉书和大妮拽上来。 经过这么一折腾,林玉书直接瘫倒在地,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饿,好饿,仅剩的那点力气都被榨干了。 咕咕咕~ 清脆而明显的声音在船舱内回荡,林玉书尴尬地闭上眼睛。 从未像现在这样饿过,现在就算是给她一头猪,她都吃得下去。 鼻尖隐隐传来食物的香味,林玉书刷的一下睁开眼。 不是错觉,真有一个菜饼子。 大妮小手捧着菜饼子,眼眶红红,脸上泪痕未干,但一双眼睛里满是对眼前人的崇拜。 “姐姐,我妈让给你的,你吃,谢谢你刚才救我。” 林玉书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下意识的看向旁边的年轻妇女。 饥荒年代,粮食很是珍贵。 她来的路上可听说了,饿得最严重的地方,一个馍馍就能换个年轻姑娘当媳妇。 王淑芬这会儿也稳住了情绪,擦了擦眼角的泪。 “妹子,你快吃吧,出门在外的,身上没带什么好东西,实在不好意思。 你家在哪儿?等我们上岛见着娃他爹,一定要亲自上门道谢!” “不用了,我是上岛来投奔未婚夫的,能不能留下都还不知道呢。” 林玉书晃了晃手里的菜饼子,“这个就足够了。” 王淑芬心下感动。 这妹子没趁机狮子大开口,是个实诚人。 暗自决定,等有机会了一定要好好报答人家。 菜饼子是少量的玉米面和地瓜粉做的,放的时间长了,干硬难啃。 林玉书费劲咬下一小块,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掏出玻璃输液瓶子,喝一口热水才算咽下去。 一口热水一口饼,肚子里有食物,总算没有那么难受了。 动作间,挎包里的军装照掉了出来。 大妮捡到后惊呼,“我爸爸也有这样的照片,他是军人。” 言语间,小脸上满是骄傲与自豪。 这年代,军人还是很受尊重的,她这一嗓子顺利吸引了船舱内其他的人的目光。 看着照片,王淑芬也凑了过来,“你也是上岛来投奔的军属啊?我家那口子是岛上的政委,老家日子不好过,这才带着孩子们来投奔他。 你未婚夫叫什么名字,说不定他们还认识。” “霍世勋,好像……是个团长。” 即将上岛,林玉书内心也莫名多了几分紧张和期待。 “你是霍团长的家属啊?我听我们家老肖说起过,可了不得,听说他立过功,还跟首长同志握过手呢。” 王淑芬说得兴致勃勃,船舱内其他人也听得意犹未尽,能跟英雄军属同坐一船,他们也是值了。 唯独有一人,看向林玉书的眼神越来越凌厉。 “不可能,霍世勋根本没有未婚妻。” 﨔 第2章:行走的五十万 秦沐瑶此次出岛是听说海城医院来了一批抗生素,她用尽办法,甚至动用了她大姨父郝军长的关系才拿到了三支抗生素。 回岛的路上全程小心翼翼呵护着,临上岛了,竟然在船上听到了这等荒谬的消息。 她下意识的打量了林玉书几眼,眼神轻蔑不屑。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坑蒙拐骗的骗子,竟然骗到部队头上了,你不知道冒充军属犯法的吗?瞧瞧你这副样子,哪像一位军属?” 秦沐瑶这话,获得了船舱内不少人的认可。 都说方向盘,听诊器,人事干部大盖帽! 要论当下最吃香的职业,军人绝对占一个,津贴高,待遇好,自然军属的条件也比普通工人优渥。 眼前的林玉书,穿着大棉裤、破袄子,衣服上满是补丁。 干瘪瘦弱的身材,脸上灰扑扑的,确实不像个军属。 反观秦沐瑶,里面穿着湛蓝色的海魂衫,外套是崭新的列宁装,脚踩小皮鞋,整个人看上去清爽干练,英姿勃发。 人群里,隐隐传来议论的声音。 “这是部队的秦医生,我认识,上次村头的王二牛受伤就是秦医生给治好的。” “可不是,咱们岛上这么多年没个正经医生,多亏了秦医生。” 秦沐瑶听着人群里似有若无的恭维,嘴角掀起一丝得意的笑容。 王淑芬有些着急,帮着辩解。 “谁规定军属就得长啥样,军属也是人,穿着外表代表不了什么。” 当下实行物资限量供应,凭票购买。 她也是从苦日子过过来的人,乡下地方多得是吃不上饭,没衣服穿的。 有些家庭兄弟姐妹同穿一条裤子,谁出门上工谁穿。 更别说要是遇到家里婆婆偏心,克扣丈夫津贴不说,又要下地干活操劳的,那日子苦得能拧出水来。 王淑芬说得也确实在理,议论声渐渐止住了。 林玉书这会儿也终于咽下最后一口菜饼子,菜饼子抗饱,也是真噎啊。 她大概知道,对方为何会这么着急了。 林玉书当初看书的时候是跳着看的,很多细节记不清了,但也秦医生这个角色她记得很清楚,这位对霍世勋很是执着。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哪怕她和霍世勋认识多年,也改变不了什么。 林玉书微微一笑,“我是霍世勋乡下老家的未婚妻,从小订的娃娃亲,你不知道很正常,毕竟你们也只是战友。” 林玉书态度柔和,一副自家事自己知道的模样,显然根本没把秦沐瑶当回事。 秦沐瑶气的不轻。 眼神凌厉,忽的笑了。 “你这情报打探得还挺到位,霍世勋同志确实在老家有个娃娃亲的未婚妻,可惜你不知道,上个月他老家的未婚妻刚来信退婚。” 林玉书蹙眉。 上个月她还在处理霍爷爷的丧事,怎么可能写信退婚? “装的还挺像是那么回事,作为一名合格的军人,我现在合理的怀疑,你是敌人派来潜伏进内部的特务。” 当下社会还不算太安定,少数地方还在作战,群众的警惕性都很高。 上升到特务层面,船舱内都变得安静不少。 林玉书实在没想到,自己还有被怀疑是“行走的五十万”的一天。 要真被坐实了罪名,后半辈子可就毁了。 “证据呢?” “我林家祖上三代贫农,根正苗红,无凭无据空口白牙就敢污蔑群众,这就是你作为一名人民解放军的专业素养?” 秦沐瑶一噎。 她确实是猜测,一时着急脱口而出。 林玉书却没打算再给她发挥的机会,声音慷锵有力,姿态坚决。 “至于我的身份,等上了岛自有部队首长来判断,秦医生这般笃定,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赌什么?” 林玉书挑眉,“就赌,我到底是不是霍世勋的未婚妻,输的人要向对方当众道歉。” “赌就赌,你就等着道歉吧。” 秦沐瑶嗤笑。 她可是找人打听清楚了,霍世勋老家的未婚妻早就死了。 冒充谁的未婚妻不好,非得冒充霍世勋的未婚妻,她已经迫不及待看见对方丢脸的样子了。 呜~ 鸣笛声响起,渔船靠了岸。 远远的就能瞧见,渡口边站着一位身穿55式军装的中年男子。 “爸爸!” “爸爸!” 一上岸,两个小孩子就飞奔过去。 肖爱国蹲下身,一手搂住一个,父子三人好一阵亲热,羡煞旁人。 林玉书看着眼前陌生的海岛,海腥味混合着雨后新鲜泥土的味道充斥进鼻腔。 她记得原著中提到过,东山岛地广人稀,土地肥沃。 岛上渔民除了外出捕鱼外,也会耕种土地,基本都能自给自足。 只要她能留下,光靠赶海种地也能生存下去。 王淑芬已经将船上发生的事,告诉肖爱国了。 在她看来,林玉书心地善良,单纯质朴,哪怕自己忍饥挨饿都愿意搭救自家大妮,不像是个坏人。 反倒是那个秦医生,着实有些咄咄逼人了。 肖爱国思绪复杂,这事确实不好处理。 霍世勋老家失联许久的未婚妻,给他寄了封退婚信的事,师里好多人都知道,这怎么刚退婚人就找来了。 “小同志,你说你是霍团长老家的未婚妻?” 林玉书明显感觉到对方审视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打量着,整了整衣摆,正色道。 “是,我叫林玉书,这是我的介绍信,您叫霍世勋出来一认便知。” 肖爱国接过介绍信仔细查看,这上面的地址写的是庆县大屯公社杨柳大队。 他看过霍世勋的档案,未婚妻名字对得上,也确实是庆县人,但似乎并不是这个公社。 一时间,肖爱国也有些捉摸不透。 “肖政委,您可别上了这人的当,一来就要求见霍世勋同志,谁知道她抱有什么目的,我怀疑她就是敌人派来的特务。” 秦沐瑶言辞凿凿的打断,神情不屑。 “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抓进去,关上几天就老实了。” “不可,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我们不能污蔑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肖爱国说完,眼神从林玉书身上略过,最后落在秦沐瑶身上。 这个秦医生,最近是越发糊涂了。 身为一个军人,连这种话都说的出口。 “淑芬,家里我都收拾好了,我让人给你带路,你先带两个孩子回去,我忙完就回来。” 王淑芬知道轻重,带着行李和两娃离开。 临走前,她还特意叮嘱林玉书,“妹子,姐相信你不是特务,等你们忙完了来家里做客,姐给你做煎饼吃。” 大妮也跟着发言,挥舞着小手。 “还有我,我认识好多野菜,姐姐,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摘。” 狗蛋儿站在大妮身后,眼睛亮亮的,跟着猛点头。 被人这么无条件信任,林玉书内心很暖很充实。 “行,我一定去。” 肖爱国交代完,这才对着林玉书和秦沐瑶道。 “你俩跟我去见师长。” 秦沐瑶率先跟在肖爱国身后,冲着林玉书冷笑。 “等着吧,狐狸尾巴就要露出来了。” 﨔 第3章:秦医生敢做不敢当? 穿过一道大铁门,接受常规检查后,一行三人站在了师长办公室门口。 “进来。” 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林玉书跟在肖爱国身后见到了这位师长。 五十出头的年纪,头发半白,一双眼睛锐利,不怒自威。 那是战场上沉浸多年才有的气势,胆子小的见着都会不自觉颤抖。 肖爱国将林玉书的介绍信递给陈铁山,并将情况大致说了下,两人对视一眼,都从眼里看到了复杂。 这事一个处理不好,容易影响军民团结。 陈铁山锐利的眼神从林玉书身上扫过,这姑娘眼神清澈,衣着朴素,瘦得跟麻秆儿似的。 再看看旁边跃跃欲试,等着看好戏的秦沐瑶,他就觉得脑袋突突的疼。 霍世勋这臭小子招蜂引蝶的本事不小,部队里的都没解决,又来一个。 “警卫员,去把霍世勋给老子叫过来。” 转过头,面对林玉书时,陈铁山放缓了神色。 亲自给她倒了杯热水。 “小同志,别着急,先喝点水,我已经命人去叫他了,你还有什么能证明你身份的材料?” “有。” 林玉书从挎包中掏出一份用红绸裹着的红纸,“这是霍爷爷当初给我们写的婚书。” 陈铁山郑重接过,给了肖爱国一个眼神。 后者会意,拿着介绍信出去了。 秦沐瑶冷哼,“要真是特务,这些东西都能伪造。” 见陈师长面色不善,她这才闭嘴,频频往门口张望。 左顾右盼,总算瞧见了来人的身影,秦沐瑶立马激动的追过去。 “世勋哥,你终于来了!” 霍世勋下意识的避开,神情严肃。 “秦沐瑶同志,这里是部队,请称呼我为霍世勋同志。” “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了,还这么客气做什么。” 秦沐瑶自动跳过这个话题。 趾高气昂的指着林玉书,“这里有个特务冒充你未婚妻的身份,你快来作证,你现在才没有什么未婚妻,让陈师长他们把她抓起来。” 顺着秦沐瑶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藤编长椅上坐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 手里搂着搪瓷杯,黑瘦的小脸上写满了拘谨不安。 “玉书?” 霍世勋低沉暗哑的嗓音响起,带着喜悦和惊讶。 快步上前仔细打量,十年未见,小丫头长开不少,就是身板怎么还是这般瘦弱。 “这么远的路,你怎么来了?” 林玉书瞧着眼前人。 一米八九的身高,宽肩窄腰大长腿,喉结突出,肌肉蓬勃,站在她面前跟个小山似的。 和军装照上相比,如今的霍世勋褪去了青涩,整个人更加沉稳内敛,叫人捉摸不透。 多年未联系,她内心有些忐忑。 若是霍世勋不想认下这门婚事,那她就找肖政委他们帮忙,想办法留在东山岛,只要能留下,总有办法活下去。 想到这,林玉书内心坦荡不少。 “老家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不得已,过来投奔你。” 庆县处于三年自然灾害重灾区,霍世勋一直惦记着,从军多年,他亏欠家里太多。 若不是林玉书找来了,他近期也打算休假回老家一趟。 “来了就安心住下,有我在呢。” 秦沐瑶终于反应过来,满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是林玉书? 那个只存在于霍世勋口中,留在老家替他照顾霍爷爷的未婚妻? 她勉强露出一丝笑容,“世勋哥,你是不是认错了? 毕竟你们都这么多年没见过了,现在的坏分子狡猾得很,随便一个面容相似的人,都来冒充你未婚妻,我们身为军人一定要提高警惕性。” 秦沐瑶还在疯狂找补,越说越觉得有道理。 丝毫没有察觉到,霍世勋看她的眼神已经越来越冷。 “够了!” 霍世勋凝眉怒视,“秦沐瑶同志,我霍世勋的眼神还不至于这么差,从小一起长大的未婚妻都能认错。” 他离家参军那时候,林玉书已经九岁了。 即便过去了十年,可林玉书这张脸跟小时候比,几乎是等比例放大,五官基本没变。 只是长期营养不良,看着黑瘦了些。 这些年,也不知道她吃了多少苦。 秦沐瑶还在坚持,拦在霍世勋面前。 “如果她是真的林玉书,那退婚信又是怎么回事?咱师部的同志可比对过字迹,就是同一个人写的。” 退婚信确实有古怪。 但霍世勋相信,这件事一定跟林玉书无关。 “这是我的家事,如何调查自有师部领导安排,用不着你干涉,请你让开。” 霍世勋说完,撞开拦路的秦沐瑶,大步上前站在了林玉书身旁。 “师长,没什么事的话,我先送林玉书同志去招待所歇息。” 门外。 肖爱国也拿着介绍信还给林玉书,暗中冲着陈铁山点头示意。 陈铁山面色和缓,带上了笑容。 “去吧,小林同志不远千里赶来,是得好好安顿,给你小子放半天假,照顾好人家。” “是,保证完成任务!” 霍世勋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回到林玉书身边。 从头到尾,没有留给秦沐瑶一个多余的眼神。 “我们走吧。” 林玉书拿起挎包,临出门时,忽然想起来什么。 回过头,饶有兴致的问道,“秦军医还记得我们在船上的赌约吗?” 秦沐瑶脸色一白。 她当然想起了,输的人要向对方当众道歉。 这间办公室里,不是领导就是她心仪之人,一道歉她形象可就毁了。 “秦医生难道还不相信,我是霍世勋同志的未婚妻?” 林玉书主动拉住霍世勋的手,宽大温柔的手掌将她冰凉的小手包围,十指紧扣,故意冲着秦沐瑶晃悠。 霍世勋面上一热,眼神飘忽。 陈铁山倒是看得津津有味,这姑娘看着羸弱,性子倒是蛮有意思的。 “还是说,秦医生敢做不敢当,身为军人,污蔑别人连个道歉都没有?” “你……” 秦沐瑶咬牙,再让她说下去,她连这身军装都不配穿了。 深吸一口气,秦沐瑶咬牙吐出三个字。 “对不起!” 只是那眼神,明显是心不甘也情不愿。 “秦医生认识到自己错误了就好,也就我这人宽宏大量不跟你计较,以后还得加强思想教育,可不要随意污蔑工农群众,小心祸从口出。” 林玉书见好就收,拉着霍世勋走出师长办公室。 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开,秦沐瑶气得狠狠踹了藤椅一脚。 转头冷冷的看着陈铁山,“陈师长,您也是看着霍世勋一步步成长起来的长辈,您该知道他这一路有多不容易,难道就任由这种来历不明的女人破坏他未来的军旅生涯?” 霍世勋要是跟她在一起,未来一定会前途似锦。 这么简单的道理,这些人怎么就弄不明白。 陈铁山脸色很臭。 他堂堂一个师长,竟被这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威胁。 “秦军医有空还是干好自己份内的工作,朝阳农场那边提了几次,想调秦军医过去帮忙。” 一听到朝阳农场,秦沐瑶掉头就走。 她是军医,又不是兽医。 才不乐意每天去跟一群畜牲打交道。 人都走了,陈铁山还是臭着张脸。 “这日子真是越过越回去了,这要是在战场上,哪个敌人敢跟老子甩脸子,立马就给突突了。” “你也说那是敌人,这都是咱的同志。” 肖爱国将调查材料递给陈铁山。 “庆县武装部那边表示,确实有个叫林玉书的女同志拿着介绍信和军装照来找他们,地址也是他们给的,核实过身份没有问题,具体背调结果还得等几天才能出来。” 霍世勋之前一直在执行特殊任务,直到今年转入东山岛后,他的信息才公开。 三年都没联系过,怎么林玉书一去问地址,就刚好问到了? 还有那封可疑的退婚信…… 﨔 第4章:夫妻相 林玉书拉着霍世勋从师长办公室出来,刚脱离秦沐瑶的视线,林玉书就立即抽回手。 这个时代,哪怕是新婚夫妻,在外最亲密的事也只是同骑一辆自行车。 至于牵手压大马路,当街亲嘴什么的就更别想了。 要是被群众举报耍流氓罪,那是要吃枪子的。 她刚才是故意气秦沐瑶的,一想到秦沐瑶追了霍世勋好几年,还不如她一来就摸上手,林玉书就心情贼棒! 看着空荡荡的手,霍世勋莫名有些失落。 这丫头还真是,利用完就丢。 “房间开好了,招待所前台有热水,你先歇息会儿,我去给你打饭,有什么话咱们吃完再说。” 霍世勋交代完,将房门关上出去了。 林玉书这才有空打量招待所的房间,两张行军床,上面放着军绿色的豆腐块被子。 桌上放着两个红白相间的搪瓷杯,一面印着大红牡丹,一面印着“为人民服务”的字样,旁边还有个洗脸架,上方镶嵌了块巴掌大的镜子,下面放着个搪瓷盆。 林玉书拿着搪瓷盆去前台要了热水,舒舒服服的洗了个脸。 也难怪秦沐瑶嫌弃她,又黑又脏,头发乱糟糟油腻腻,浑身散发一股难闻的味道。 这副样子,连她自己都觉着嫌弃。 这一路过得心惊胆战,林玉书连觉都不敢睡,脸更是有多脏弄多脏,千万别被人惦记的好。 霍世勋回来的时候,林玉书刚收拾完。 虽然还是那张脸,但洗干净后清丽不少,一双眸子亮晶晶的,鼻头不断耸动。 “好香,这是什么?” 林玉书盯着眼前的铝制饭盒,恨不得能盯出个洞来。 肚子里长期没油水,尽管今天已经吃过一个巴掌大的菜饼子,依旧觉得饥肠辘辘。 霍世勋掀开盖子,一股香味扑面而来。 铝制饭盒里卧着个金黄的荷包蛋,搭配翠绿的青菜和面条,汤面上飘着几滴晶莹的油珠。 “清汤面?” 看出林玉书眼里的失落,霍世勋忙解释。 “你现在长途奔波吃太油腻了会拉肚子,等晚上我让食堂大师傅给你做红烧肉。” 听到有肉吃,林玉书那点点失落立马就满足了。 “有挂面吃已经很好了。” 当下物资匮乏,挂面都属于细粮,没有细粮份额花钱都买不到。 林玉书接过筷子嗦面,每吃一口都觉得满足,这么久以来,这还是她吃的第一顿饱饭。 看她吃得狼吞虎咽的样子,霍世勋眼里闪过一丝愧疚。 “这些年,你们过得还好吗?” 林玉书吃了个肚圆,听到这话眼里也带上了哀伤。 “不好。” 霍世勋下意识的心一揪。 想到了某些不太好的可能,但还是耐心听林玉书说完。 “三年前,老家发大洪水,整个村子都被冲垮了,房子也塌了,好多东西都没捞回来。 霍爷爷带着我去投奔大屯公社的三叔公,在三叔公的帮助下我们才渐渐安顿下来,给你寄了好多次信,都说查无此人。” 那是霍世勋执行时间最长的一次任务,参与任务的所有人档案都是一级机密。 哪怕是最亲密的家人,也不能联络。 霍世勋声音晦涩压抑,“是我不好,以后都不会了,爷爷他怎么样了?” 提起这个,林玉书也跟着难受。 “霍爷爷为了救我,在洪水中受了伤,积劳成疾,上个月已经走了。” 霍世勋瞳孔一震。 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青筋毕露。 尽管他已经猜到了,但面对现实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林玉书摸了把脸上无意识流出来的泪水,原著里,霍世勋在几个月后终于回到老家。 迎接他的,是一新一旧两个土包。 她取下脖子上带着的铜锁,“霍爷爷临终前嘱托我,若是见着你,让我把这个给你。” 铜锁上还残留着余温,已经泛黄,背面印着一个勋字。 这是霍世勋出生时,霍爷爷亲自给他打的。 如今斯人已逝,只剩下铜锁还在。 霍世勋将铜锁握在手心,就好像霍爷爷还在他身边一样。 过了好一阵,他这才找回了理智。 “我今晚回去就写结婚报告,爷爷不在了,以后我会照顾好你的。” 林玉书犹豫了下。 到嘴边拒绝的话还是咽了下去,她现在身无分文,连个工作都没有,没有霍世勋,这个时代想活下去还真不容易。 霍世勋带过来的还有一套旧军装和洗漱用品,“军装是我以前穿过洗干净的,牙刷和毛巾都是新的,今天大澡堂开放有热水,我带你去洗个澡。” 一提到洗澡,林玉书觉得浑身都痒痒,去往大澡堂的脚步都加快不少。 虽然已经开春,东山岛上还是不怎么暖和。 大澡堂固定每周一开放,路上遇到了不少军属,带着好奇的视线打量着他们。 “霍团长旁边站的那位是谁,老家的穷亲戚吗?” “什么穷亲戚,那是霍团长老家的未婚妻,千里迢迢寻亲来的。” “那秦军医怎么办,我还一直以为他俩在处对象。” “能怎么办,躲医务室哭鼻子呢,我去拿药看见的,要我说,这姑娘跟霍团长是真不登对。” 林玉书听着周围传来的窃窃私语。 忍不住低头打量,她还穿着老家来的旧棉袄,身上脏兮兮,头发也乱糟糟,跟逃难似的。 站在一身板正、高大挺拔的霍世勋旁边,活似跳梁小丑。 她下意识的想往身后去躲,避开这些让人难堪的眼神和嘲讽。 掌心突然传来一道温热的触感。 霍世勋握住了林玉书柔软的小手,就像之前被林玉书牵住一样,十分的自然。 “别怕!” 林玉书莫名的觉得内心很是坚定,抬起头带着笑意看回去,刚才还窸窸窣窣的议论声瞬间就没了。 到了大澡堂门口,迎面撞上王淑芬揶揄打趣的眼神。 “妹子,姐就知道,定是那秦医生眼红胡说八道,瞧你俩站一起多有夫妻相。” 林玉书面上一热。 刚才只顾着瞪回去,没注意都走了这么长一段路他们俩的手还牵着。 旁边的霍世勋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耳根发烫,手足无措的松了手。 “你跟淑芬嫂子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林玉书看了眼霍世勋高大俊猛的身形,在一众妇女同志中格外显眼。 “不用了,这一路也不远,我自己认路,你有事就先去忙吧。” “也好,那就麻烦淑芬嫂子照顾下她。” “去吧去吧,自家妹子说什么照顾不照顾的。” 霍世勋直到看着林玉书走进女澡堂他才转身离开。 他的确有事。 那封莫名其妙的退婚信还没解决,更别说马上要结婚了,家属院那边的房子还没申请下来。 身为团级干部,上一批分房就有他的名额。 不过他当时不着急结婚主动将名额让出去了,现在说什么也得想办法把房子要到手。 﨔 第5章:家属院 王淑芬以前来东山岛探亲过,对这些都比较熟悉。 大妮和狗蛋已经洗的差不多了,里面还有好几个像他们一样大小的孩子,全都光溜溜的围着澡堂打水仗。 林玉书上辈子是南方人,还是头一次进这种大澡堂,好奇又谨慎地四处张望。 左右两边靠墙是淋浴喷头,中间一个大池子,热气氤氲,妇女同志们泡在池子里聊天八卦,好不惬意。 林玉书低头看看自己的飞机场,实在没勇气过去凑热闹。 她在淋浴头那边快速洗完澡,长发用一根布条束在后面,再换上霍世勋给的旧军装,整个人看上去清爽利落不少。 “妹子你穿军装真精神,真俊。” 林玉书脸蛋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 淑芬姐真是个好人,冲着她这黑瘦的小脸、发黄干枯的头发都能夸得出口。 同时心里也暗下决心,以后有机会她要把自己重新养一遍。 “淑芬姐,咱这一般都上哪儿洗衣服啊?” 大澡堂里大家都默契的只洗澡,脏衣服用盆装起来。 林玉书看着搪瓷盘里脏兮兮的破棉袄,虽然嫌弃,但这也是她唯一一套换洗衣服了,洗洗还能将就穿。 “家属院那边有条小河,水浅,我们都上哪儿去洗,先跟姐回家坐会儿,待会儿我带你一起去。” 王淑芬解释道。 东山岛地势偏僻,煤炭全靠海城那边运过来,物资困难,就连家属院分到的煤都不多,大澡堂的热水也仅供洗澡使用。 “难怪没人在大澡堂里面洗衣服。” 林玉书感叹一声。 两人聊着天往家属院走。 一排排砖瓦砌成的小平房,分布在道路左右两侧。 林玉书留意到,每家每户都有独立的小院,这些小院里有种菜的、养鸡的,也有种花的,打理的都很不错。 “这是一团江团长家,他家媳妇是个爱花的,没事就爱打理花园子,漂亮是漂亮,也不能当饭吃,要我说还是种菜最划算。” 林玉书也跟着默默点头。 经历过这几天的饥饿后,她也越发理解什么叫做,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解决温饱才是当下的首要任务。 诗和远方,还是再等等吧。 说话间的功夫,已经到王淑芬家家门口了。 “到了,妹子快进来,随便坐,家里乱糟糟的,好多都没有收拾,你可别嫌弃。” “淑芬姐,你说这话可就真拿我当外人了。” 林玉书打趣道,“你快去忙吧,有大妮陪我呢。” 王淑芬进门后就忙着收拢脏衣服去了,男人在家就是不靠谱,加上刚上岛,家里需要收拾的地方多了去了。 林玉书看到了墙上贴的一面圆形小镜子,让大妮找来了剪刀,咔嚓几下,就修剪出了当下流行的“胡兰头”。 她之前的头发挺长的,能盖住腰,但长期营养不良头发看着也没有光泽,干枯毛躁。 剪短后反而瞧着利落不少,叫人眼前一亮。 大妮第一个拍手叫好。 “真好看,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王淑芬听到动静抬头一瞧,也跟着夸赞。 “难怪我家老肖说,人靠穿衣,马靠什么,瞧瞧我这妹子收拾下多俊啊。” 林玉书虽然知道淑芬姐这是在宽慰她,不过心里还是甜滋滋的。 “妈,我也要剪,我也要剪!” 大妮也蠢蠢欲动,女孩子不管哪个年龄,就没有不爱美的。 得到王淑芬同意后,林玉书顺手给大妮也剪了个同款发型,美得她冒泡,拽着狗蛋乐颠颠的跑出门炫耀去了。 王淑芬则在后头帮忙把她俩的头发都用红毛线拴起来,将林玉书的那份递给她。 “在我们老家头发也能拿去收购站换钱,也不知道东山岛这边收不收?” 林玉书想起来,原著中好像提到过东山岛上有个供销社。 “我听说,岛上公社那边有个供销社,要不咱们回头上那边问问?” 她现在兜里可是一分钱都没有,还背着老家十块钱的巨款负债。 “那感情好,等我忙完找你,咱俩一起去逛逛。” 王淑芬锁上门,两人端着盆一起去河边。 这是条山顶流下来的小河,河面宽阔,水也浅,岸边一大块石头方便洗衣服。 中午日头大,水也不凉,好几个妇女都在河边洗衣服。 林玉书也找了个位置蹲下来,抹上肥皂使劲揉搓,忙活好一阵总算将旧棉袄洗得看得过去了。 抬头擦汗的间隙,瞧见河对岸有一片烧黑后冒草芽的土地。 “淑芬姐,那一片地是有人在开荒吗?” 王淑芬也瞧见了,“那是家属院其他嫂子们之前开荒过的地,种了一年没啥收成,也就没人要了。” “这开荒的地,是归部队还是归岛上公社管?要是能开垦出来,种点菜蔬瓜果什么的就好了。” 家属院里住的都是军属,各种粮票油票什么的都不缺,但岛上交通不便,物资紧缺,有时候想吃一口新鲜的还真不容易。 林玉书想到几年后的运动,东山岛偏安一隅,或许倒真是个避世的好去处。 王淑芬也是农村出身,被林玉书这么一说也想到一块去了。 “回头我找我们家老肖问问,家属院后头山坳里还有个朝阳农场,好多都是部队退役的人在里面开荒种地,咱们要是在这边开荒,那也是自力更生为部队做贡献嘛。” 林玉书低头抓了一把岸边的泥土仔细查看。 土壤呈现出红褐色和黄褐色,是典型的黄红壤,这种土富含腐殖质和氧化铁,肥力不错。 就是靠近河边,泥土中含水量太多,土地板结,难怪之前其他军嫂种了一年也没啥收成。 不过这点问题可难不倒她,想当初她可是农学院专业课第一。 有专业知识在手,不愁种不好这块地。 沉浸在其中的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危险正在靠近。 身后突然出现一双手,猛地朝她推过来。 林玉书反应及时,用手掌撑住地面,这才不至于摔进河里。 “哎,你这人干什么呢,凭什么推人?” 王淑芬丢下衣服开口阻拦。 对方却丝毫没觉得自己有问题,反而怒不可遏,“推她怎么了,谁让她跟我抢男人的,霍团长也是随便一个野丫头能肖想的?” 﨔 第6章:霍世勋是你男人? 郑春花跟着亲妈来部队投奔她哥郑国栋,就是为了找个对象,最好也是干部,能随军住上家属院,以后就再也不回老家地里刨食了。 挑来挑去,她们娘俩就看中了霍世勋。 背景清白,无父无母,人长得高大帅气,还是个团长,虽然是副的,但指不定过几年就转正了,不到三十岁的团长,放在哪里都是香饽饽。 最重要的是,霍世勋还洁身自好,一直没对象。 郑春花母女觉得,这简直就是他们家命定的女婿,谁敢跟她抢人,那不是想在虎口夺食吗? 林玉书掌心被石子磨破,刚换的衣服上也沾了泥土。 但思绪却是格外的清明,仔细打量着对方。 虽然穿着一件洁白的的确良衬衫,但皮肤又黑又黄,膀大腰圆,这个年代能把自己养得壮硕的姑娘,实属罕见。 “你说霍世勋是你男人?” “是。” 郑春花心虚了一瞬。 但想到临出门时家中老娘的交代,只要霍世勋一天没结婚,那她就还有机会。 把鼓鼓的胸脯往前一挺,“你管这么多做什么,识相的赶紧哪儿来的滚回哪里去,否则我……” “否则就怎样?” 林玉书冷笑着打断。 一个秦沐瑶也就算了,随便一个霍世勋的爱慕者都能欺负到她头上,老虎不发威真当她好欺负? “否则,我……我就叫我哥把你赶下岛去,我哥可是后勤科的科长。” 郑春花下意识的搬出她哥威胁人,这招过去无往不利。 别看只是个管后勤的,家属院每个月用煤、房子分配、军嫂们的工作安排什么的都归他们管,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很多人都会选择息事宁人。 但这次,郑春花对上的,是林玉书。 “我没偷没抢,跟我未婚夫情投意合,青梅竹马,缔结两姓之好,难道这也归后勤科长管?还是说他一个后勤科长,也能干涉团级干部婚姻自由?” 郑春花就是再神经大条也不敢应下这句话,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反倒恼羞成怒,一巴掌朝着林玉书扇过去。 “你闭嘴!” 林玉书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往旁边一闪,身后就是河水。 郑春花来不及躲闪往前跌去,摔了个狗啃泥,脸上混着泥土和水,样子好不狼狈。 王淑芬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妹子,还是你机灵。” 郑春花刚才威胁林玉书的时候,她就想说话,是林玉书暗地里掐了她一把,用眼神示意她别说话。 她当时还纳闷,原来是憋着劲儿呢。 林玉书也扬了扬嘴角,一报还一报,她这也不过是反击而已。 “你……我要弄死你!” 郑春花过去在老家村里,仗着自家老娘和亲哥,从未吃过亏,实在骂不赢的也能仗着身形彪悍打一架捞回本。 谁想到这次就栽到林玉书手里了,怒吼一声就要冲着林玉书扑过去。 “住手!” 郑国栋听人说自家亲妹子又在河边惹祸了,紧赶慢赶的跑过来,刚好就瞧见这一幕。 整张脸通红,也不知道到底是被气的,还是跑过来累的。 “郑春花,你给我住手,谁让你打人的?” 林玉书打量着眼前这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国字脸,平头,整个人瞧着一脸正气,应该就是郑春花的亲哥。 跟着郑国栋一起过来的,还有霍世勋。 他当时正在郑国栋办公室申请家属院的住房,一听说就赶紧跟过来了。 将她上下查看一番,不放心道,“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林玉书给他看了下擦破皮的掌心。 “没啥大事,已经还回去了。” 郑春花一见亲哥来了,还不维护她,哭得更伤心了,脸上又是泪水又是泥的。 “哥,你凭什么不帮我,这个女的她刚才害我摔倒。” 郑国栋一脸的没好气道,“你什么德行别以为我不知道,刚才有人看到你从背后推人家,你这是罪有应得,看你以后还长不长教训。” 郑春花嘴巴一瘪。 知道跟郑国栋争议没结果,等回家去了她要跟她老娘告状。 郑国栋脸色稍缓,“林同志对不住,我家妹子性子急,我替她刚才的鲁莽向你道歉,她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你也别跟她一般见识。” 林玉书被气笑了。 亏她刚才还觉得这个郑国栋处事还算公正,遇上自家事也是个拎不清的。 “这位同志,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你家妹子年纪可不小了,已经到了可以找对象的年纪,刚才还自称霍世勋是她男人,对着我这个正牌未婚妻又打又骂的。” 王淑芬也跟着点头。 “这事我可以作证,在河边洗衣服的女同志们都听到了,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也不害臊。” 王淑芬对郑春花第一印象就不好,哪儿有一上来就打人的,再年轻不懂事,也没这个道理。 霍世勋脸色沉了下去。 他知道部队里过去有些流言,也有些女同志时不时地向他表露过心意,不过大多都是含蓄的。 只要他拒绝,并不予理会大多都能解决。 像郑春花这般胡咧咧的,确实是少数。 “郑科长,你是知道的,我的结婚申请报告已经交上去了,不日就能批准下来。 我霍世勋也从未对任何女同志表露过心意,破坏军婚、伤害军属,这些都是很严肃的政治问题,如果郑科长处理不好,我不介意向领导申请调查。” 郑国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找补。 “霍团长对不住,都是她自己瞎咧咧,我这妹子从小没教好,当哥的也有责任。 你放心,回去我就教训她,一定管住她的嘴,以后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霍世勋脸色缓和了些,但并不打算就此放过。 “郑科长最好说到做到!” 眼神在郑春花身上徘徊,她明显不服气,见霍世勋看过来还有几分心猿意马。 郑国栋赶紧杵了杵自家妹子,“还不长教训,立马跟林同志道歉。” 郑春花根本不以为意。 “凭什么,不就推了她一下,又没有伤着胳膊腿儿。” 霍世勋眼神不善,当着他的面都这么嚣张,刚才还不知道怎么欺负林玉书。 郑国栋现在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了,压着郑春花站在林玉书面前。 命令道,“现在就给林同志道歉,要不然,我马上安排人送你回老家,你不符合随军资格,探亲假也早就到期了。” 﨔 第7章:他可是等了十年 郑春花立马反驳。 “我不,咱妈不会放过你的。” 郑国栋态度强硬,“这里是部队,不是她老人家的一言堂,我郑国栋说到做到,你要是不道歉,今晚我就安排人把你送走!” 郑春花心里衡量了下,不情不愿的道歉。 “对不起!” 说完也不管别人,猛地推开郑国栋,扭头就跑。 “这下你满意了吧,我要回去跟妈告状!” 郑国栋被推了个踉跄,满脸尴尬。 “林同志,实在对不起,给你们闹了这么大个笑话,这张手表票是我上个月刚跟人换的,就当我送给你们的新婚贺礼,你可一定要收下。” 林玉书下意识的转头去看霍世勋,后者对她轻微点头。 能坐上后勤科长这个位置的都是人精,一张手表票而已,还不至于让对方大出血,就当收点补偿了。 “那就谢过郑科长,等我们结婚的时候,请您吃喜糖。” 林玉书眉眼含笑,眼眸明亮。 白得一张手表票,回头就算自己用不上也能转手换钱,这样看,被推了一把也挺值的。 难得见她露出笑容,霍世勋也跟着扬了扬嘴角。 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霍世勋送林玉书回到招待所,见没了旁人,林玉书坦诚布公道。 “霍世勋同志,我认为需要重新审视下我们之间的关系。 不管怎么说我也在霍家待了十年,霍爷爷养我长大,我也不想恩将仇报,就算做不成夫妻,我们也可以结为异姓兄妹。” 霍世勋莫名的有一丝慌张。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多半是今天一连串的事情吓到她了。 “是因为我,给你带来了困扰?” “是。” 林玉书直言不讳,回来的路上她思考了很多。 仅仅是今天一天,就有一个郑春花、一个秦沐瑶,男主个人魅力太大,她不怕被人算计,但不想永远都困在这种毫无意义的斗争中。 况且,她现在也摸不准霍世勋的心理。 更别说,原著里她死后,女主会在一年后出现。 林玉书不希望婚约日后变成困住两人的道德枷锁,到最后两看生厌。 “我的出现确实太过突然,你要是有喜欢的人一定要早点跟我说。 毕竟我们之间的婚约也只是老一辈的约定,现在不都提倡婚姻自由嘛,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就帮我在岛上落户,以后嫁给渔民生一堆小娃娃……唔……” 林玉书说得正上头,突然被捂住嘴。 眨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瞪着他,用眼神无声控诉。 一想到林玉书要跟他做兄妹,以后还要嫁给别的男人,生一堆娃娃…… 霍世勋就觉着心里堵得慌。 “林玉书,你从未问过我意见,你怎么就笃定,我跟你结婚不是心甘情愿?” 林玉书眨巴着眼睛。 有点被雷得外焦里嫩,估计是因为她看过原著,一心只想暂时给自己找个稳定饭票,还真没想过这种可能。 霍世勋打开了话匣子,有些话一旦开了口说出去就更容易多了。 “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把和你结婚当成我的首要任务,从未对任何女同志有过丝毫越界行为,我以军人的名义向你保证,今天的事不会再发生。” 要是有霍世勋的战友在,估计都会惊掉大牙。 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冷面阎王,在自家媳妇儿面前居然是这个样子。 林玉书戳了戳霍世勋的手掌。 能不能放开她再说话? 霍世勋这会儿生怕一放开到手的媳妇儿就跑了,索性破罐破摔,一次性说完。 “就算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结婚报告我已经交上去了,这几天应该就能下来,家属住房也申请到了,明天过去拿钥匙,后天咱们就去海城买结婚用品。” 林玉书听得目瞪口呆。 连什么时候霍世勋把手挪开都没注意,呢喃出声,“这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她不知道,就这速度霍世勋都嫌太慢。 他可是等了十年! “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可以等婚后慢慢考察,有问题说出来我一定改。” 霍世勋将兜里的钱和票全都掏出来,“你刚上岛,这些钱和票你先拿着花,票不够的话我再找人换。” 林玉书被塞了个满怀,粗略一扫至少都是数十张大黑石,还有不少零钱,这可是笔不小的巨款。 更别说这里面还有好几张全国粮票、糖票,拿着票不论全国哪个城市都能用。 “我们还没结婚,现在给我,是不是太早了?” 林玉书还有些傻乎乎的,她总觉得这一切来得太快有些不太真实。 她还想不行先当兄妹处着,结果后路都给她堵得死死的。 “不早,以后我赚的每一分津贴都交给你。” 霍世勋看她收下,内心踏实不少。 “你先休息会儿,待会儿我给你送晚饭过来,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跟我说,我也一并给你带过来。” 林玉书想了想,她现在也算是安顿下来了。 “帮忙带点信纸和信封吧,我想给老家三叔公他们寄封信回去。” 她说着停顿了下,“我先跟你借十块钱,当时我身无分文,是三叔公四处帮忙替我凑了十块钱才买到火车票过来的,等我以后赚钱了就还给你。” 霍世勋不赞同道,“你这是什么话,都说了我们以后是夫妻,我的就是你的,既然钱给你了,怎么支配都随你。” “何况三叔公确实帮助了咱们家很多,这份恩情得记着,你把信写好后别忙着寄,咱们上海城的时候再买点东西,走部队的渠道一起寄回去快些。” 林玉书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也就没反驳。 况且她现在身无分文,计较这些也没用。 霍世勋走后,林玉书将自己带过来的挎包拿过来检查,这里面可是她的全部家当。 一份介绍信、一封婚书,最里面的还有两本霍父早年间留学的笔记,当时老家发大水,很多书都被冲跑了,也就剩下这两本。 她将挎包仔细放好,这才安全睡下。 连日来的疲倦一旦放松就像失去了弹力的弹簧,再醒过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霍世勋已经来过了,见她睡得香甜也就没有打扰。 搪瓷盆里她忘记晾的衣服已经挂在了阳台上,取而代之的,是用热水温着的铝制饭盒。 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红烧肉! 油汪汪的,一口咬下去软糯厚实,香得她差点把舌头都咬掉。 这一刻,林玉书觉得,跟霍世勋这个人结婚似乎也不错。 﨔 第8章:会刨土的黄毛丫头 家属院。 郑科长家早就吵开了锅。 郑国栋站在家门口沉默着抽烟,一根接着一根,地上已经散落着好几根烟头。 偶尔有下班路过的战友或军属,都默契的不打扰,向他投来同情的目光。 郑科长这么多年也是不容易,明明是家里独子,老娘偏偏不爱儿子,独宠小闺女一人,全家都被她们母女压在头上欺负。 郑国栋将烟头丢下,用皮鞋狠狠碾灭。 这才鼓起勇气推开远门,刚进屋,一个搪瓷杯就直冲着面门而来。 “郑国栋,你现在翅膀硬了敢欺负你妹妹,现在立刻去把那个小贱蹄子赶下岛!” 郑大娘叉腰站在门口,声音中气十足。 屋内一片狼藉。 郑国栋歪头躲开,打眼一看两个女儿躲在妻子身后,用怯生生又期盼的眼神盯着他,像两只受伤许久的小兽。 当父亲的,实在看不过去。 郑国栋抹了一把老脸。 在妻儿面前总算是鼓起勇气,头一次反抗亲妈。 大声道,“妈,人家是霍团长的结婚对象,我只是个后勤科长,还没有这么大的权利干涉人家婚姻自由。” 郑大娘就是不甘心这样放弃一个快要掉进碗里的金龟婿。 “你就不能想想办法,这不是还没有结婚吗?咱们家春花还有机会。” “不行,这事没得商量。” 郑国栋挺直了腰杆,这次说什么也没有退让。 “春花今天还把这事闹得人尽皆知,整个家属院都知道她探亲假已经到期,我现在也留不住她了,收拾收拾明天回老家吧。” 这事本来就是民不举官不究,没人举报,上面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闹开了,大家都盯着呢。 郑春花一听就慌了。 她可不想回老家种地。 “我不回去,咱爹都死了,老家一个人都没有,哥,你帮帮我。” 郑大娘也有点急了,不过人老成精,她还算稳得住。 “国栋啊,春花毕竟是你亲妹妹,你可是后勤科长,本事大,认识的人多,家属院这些人都听你的,给你妹妹想想办法留下,或者找找工作?” 她可是听说,军嫂部队也会帮忙找工作。 只不过是僧多肉少,等着分派工作的军嫂一大帮,实际轮上的没几个。 郑国栋故意沉默。 待郑春花憋不住,主动上前扯他袖子哀求时,这才一脸不情愿的开口。 “工作倒是有一个,之前给秀芹准备的,在农垦部下面的朝阳农场当管理员。” 李秀芹就是郑国栋的妻子,是第一批上岛的军嫂。 按照政策,确实也该轮到她了。 “秀芹要照顾孩子,以后还得给你生儿子,哪儿有时间工作,这个工作就给春花了。” 郑大娘直接拍板决定,全程没问过当事人一句。 李秀芹抬起头,下意识的想说什么,可看郑国栋也是一脸的认同,眼里那点不甘心又被强压下去了。 小姑子有了工作也好,不用天天在家折腾她。 郑春花还在那里挑挑拣拣,“在农场干活,哪儿有坐办公室好。” 郑大娘想得比她深远。 农场那边也有不少干部,听说还有大学生,有文化,怎么着也比村里的庄稼汉强,不怕找不到金龟婿。 “这次听你哥的。” 郑春花还有点不太情愿,“不要,除非我哥给我买块梅花牌手表,我都念叨好久了。” “还惦记手表呢,手表票都没了。” 郑国栋没好气道。 “哥,你什么意思,不是说了今天去给我换手表票吗?” 郑春花来到部队后就发现,军嫂们都喜欢在手腕上带块手表,老好看了。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把人得罪了,我用得着用手表票赔罪吗? 人家霍团长跟我是平级,你还敢胡咧咧说人家是你男人,惹急了回头告我一状,少不了一个包庇罪。” 一张手表票花了他一个月工资买的,郑国栋自己都舍不得用,他也怪心疼的。 “行了行了,这不是人没事,票没了就没了吧。” 郑大娘从中和稀泥。 郑春花理亏没敢说话,李秀芹则暗中松一口气。 不用买手表,她们母女三个也不用缩衣节食了。 只是很快郑大娘又接着说道,“等下回再买,春花以后也是要工作的人了,手表可少不了。” 李秀芹紧抿着唇沉默。 只觉得这日子越发没有盼头了。 * 次日一早。 霍世勋带着林玉书进了家属院,边走边介绍。 “咱们家属院是三年前统一修建的,条件有限,修建出来的房子也并不多。” 东山岛的驻军虽然是一个师的编制,但都是从陆军转过来的,只有两个团。 相应的家属院房子也不多,一眼就能望到头。 “本来按照标准我能分到团级的房子,但现在只有这套房子空着,咱先住着,回头等团级的房子空出来了,咱们再搬过去。” 说话间的功夫,已经到了后勤分配的小院门口。 推开院门,映入眼帘的是家属院统一砌的三间砖头平房,外面一个大院子。 林玉书四下打量着。 虽说只有三间屋子,但胜在位置不错,在家属院最末尾,不怕被打扰。 来的路上林玉书就观察过,离肖政委家挺近的,以后要去找淑芬姐唠嗑也方便。 最让她惊喜的是,屋子后方还有个小院子,在山坡脚下,和屋子形成一个半封闭状态,以后这就是她的秘密基地了。 “不用换了,我挺喜欢这个院子的,三间屋子也够住了,以后这里就是咱们家了。” 霍世勋嘴角微微上扬,他很喜欢她说‘咱们家’这个词。 就好像漂泊多年的孤舟,终于有了可以停靠的港湾。 “那你先四处转转,看看家里还缺个,列个清单,等明天咱们去海城大采购,我去借工具,干活的事就交给我。” 霍世勋细心叮嘱完,这才放心离去。 林玉书房前屋后转悠了一圈,越看越满意。 三间屋子呈一字形排开,最先进去的是外屋,砌了土灶,另一头连接着里屋的大炕。 听说东山岛冬天也会下雪,有大炕在,倒是不怕冻着。 最里面还有间小屋,面积比外屋小,窗户打开正对着后院,比较安静,可以用来做书房。 林玉书掏出小本子写写画画,铁锅和厨具是必需品,总不能一直吃食堂,被褥也很缺。 昨天霍世勋给她的那堆票据里面,布票倒是有两张,但没有棉花票,好在天气转暖了,棉花可以慢慢攒。 记录完,她这才走到院子里,前后院子加起来至少有小半亩地,自家种点菜、养点鸡鸭足够了,再多的只能去开荒。 林玉书等了一会儿也没见霍世勋回来,闲得无聊干脆动手干活。 拔掉面上的枯草,地表上露出一朵朵翠绿的荠菜。 刚开春长出来的荠菜正在鲜嫩的时候,青黄不接的季节,很是难得。 林玉树仿佛已经看到荠菜饺子、荠菜包子在对着她招手,蹲下身用石块帮着挖荠菜。 乔红玉带着人过来的时候,正瞧见一个蹲在地上刨土的身影。 一身旧军装,面黄肌瘦,瞧着就土里土气的。 哪里配得上英俊帅气、前途不可限量的霍团长? 顿时嫌恶的笑了起来,“还以为霍团长的未婚妻能有多漂亮,连秦军医都败在她手里,原来就是个会刨土的黄毛丫头。” 﨔 第9章:院儿小,容不下 乔红玉的丈夫是一团的江团长,跟霍世勋是上下级关系,今早特意叮嘱她过来帮忙。 可他不知道,乔红玉打心眼里瞧不上这些乡下来的军嫂。 一帮泥腿子,也配跟她相提并论。 她与秦沐瑶交好,昨天亲眼看着她哭着跑回宿舍,又听说霍世勋乡下老家的未婚妻找上岛来了,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乡下来的就是不要脸,这岛上谁不知道秦军医跟霍团长情意相通,偏要横插一脚。” 跟着乔红玉一起来的还有一团的其他军属,也有不少都是农村来的,听见这话有些不高兴。 奈何自家男人职位都没人家高,也不好说什么。 打从这帮人一进院子,林玉书她就注意到了。 为首这人手腕上戴着块梅花牌手表,短发上隐约可见烫出的波浪弧度,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味,精致的程度跟眼前杂草丛生的小院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说话趾高气昂,不像是来帮忙的。 倒像是来找茬的。 “不要脸的,说谁呢?” “说的就是你……” 乔红玉下意识回答,说到一半才觉得不对劲。 整个人像是被猜中了尾巴似的,唰的一下瞪过去。 “敢取笑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信不信我让你在家属院彻底混不下去!” 昨天来了个郑春花,今天又来一个。 林玉书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真诚发问,“所以你是谁?” 乔红玉自觉找回了场子。 骄傲道,“我是一团江团长的媳妇,做军属就要有军属的觉悟,男人在外面干活,咱们女人也不能丢脸,得罪领导的枕边人就是在毁自己男人的仕途……” 乔红玉还在那里长篇大论,林玉书自觉提取到了关键信息。 “江团长家的啊,难怪瞧不上我们乡下人,资本家大小姐,缺乏思想教育,惯会压迫工农群众。” 乔红玉愣在原地。 她嫁的男人身份高,还是个团长,岛上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她的出身,林玉书怎么会知道? 即便没有回头,她也能清楚的感受到身后其他军嫂鄙夷、嫌弃的眼神。 好日子过得太久,以至于她都忘记了自己身份敏感的事。 “不是这样的……我们家是、是民族资本家,有杰出贡献,颁过奖的。” 乔红玉结结巴巴的解释。 她家祖上确实有些不太干净,后面捐掉了大半身家,又嫁给了江团长,这才暂时躲过了清算。 她哪里知道,林玉书可是看过原著的人。 对于家属院的嫂子们,说不上特别了解,八卦什么的多少还是知道一些。 林玉书抠着手上的泥,漫不经心道。 “我记得咱们部队也有革委会吧,要是让革命会的人知道,资本家的女儿贬低工农群众,企图破坏军婚,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处理?” 威胁! 这绝对是赤裸裸的威胁! 乔红玉气的不轻,却又无可奈何,出身一直都是她最大的污点。 连忙找补赔笑,“瞧我这张破嘴,嫂子跟你开玩笑呢,别当真。” “乔嫂子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既然不是诚心上门来的,我们家院儿小,容不下,请回吧。” 霍世勋冷冽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身后还跟着好些个拿着扫帚、锄头上门来帮忙的战士,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乔红玉敢跟林玉书叫板,但对上霍世勋到底没了几分底气。 “走就走,谁稀罕来似的。” 乔红玉一走,其他几个跟着她来的军嫂草草打了个招呼也跟着走了。 小战士们都很有眼色,主动拿着工具进去打扫卫生去了,将院子留给两人。 林玉书没想到霍世勋回来的这么快,“得罪了她,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她自己倒是不怕,只是霍世勋他们男人家毕竟在一起做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不会,江团长不是那样的人。” 霍世勋在来的路上就听到了小院传来的动静,生怕她吃亏。 走近了才听见她威胁乔红玉那番话,看不出来,小丫头嘴还挺厉害。 他暗自勾了勾唇,是个小辣椒。 “对了,你怎么知道,乔嫂子的出身?” “我猜的。” 林玉书面上脸不红,心不跳,回忆起昨天路过看到的场景。 “她家院子里种的全是花,里面还有音乐声,听说还天天喝咖啡,一看就是走资派的作风。” “你倒是怪聪明的。” 霍世勋不疑有他。 乔红玉爱种花,爱喝咖啡,很有小资情调,这事儿整个家属院的人都知道,只不过是大家都没有挑破。 林玉书见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的打算,内心暗暗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糊弄过去了,看来就算知道些八卦内幕,以后也不能随意透露了。 人多力量大。 大半天的工夫,小战士们就把屋子打扫干净,院子的杂草都被清理完,连土都给翻过一遍。 霍世勋丢给战士们两包中华香烟,乙级香烟有价无市,很不好买。 普通战士一个月也就几块钱津贴,这下每人都能分到好几支,直呼赚了,离开时个个眉开眼笑。 小院恢复了宁静。 林玉书挑出了一大捧野菜,放在外屋晾着,等明天买到白面后,再来包荠菜饺子。 忙活完,她带着霍世勋在院子里转悠,诉说自己的规划。 “这里有个水龙头,我试了下能通自来水,我想在这里砌个水泥池子,以后在家洗菜洗衣服都方便。” 霍世勋也想到了上次在河边的经历。 “行,这个交给我,回头我找后勤部门帮忙弄点水泥,石头可以去海边捡。” 林玉书暗自点头。 她说啥就男人干啥,还帮着出谋划策这点就挺好。 “水龙头上方,我想搭个木棚子,就在这儿。” 林玉书大概比划了下,“棚子下方再砌个土灶,夏天屋子里做饭焖热,外面凉快还宽敞。” 霍世勋对她的想法很是赞同。 “朝阳农场那边开荒砍了不少木头,到时候我去要点过来搭棚子,下雨天做饭也不怕淋湿。” “家具也不用去海城买,咱们结婚后勤部门送了两斤糖票、三十方的木头条子,拿着结婚证就能去农场领木头,渔村那边有木匠会打家具,家属院其他家都是这样弄的。” 不仅划算,也省事,渔民还能多点进项。 他们也不用去海城买,大件家具运输起来很是麻烦。 “这个好,那就打一个橱柜、一个三开门衣柜、一张书桌,再要几个凳子。” 两人一前一后转悠了许久,终于将要买的东西罗列完。 虽然身心疲惫,但一想到明天要去海城购物,还是有点小激动。 﨔 第10章:海城大采购 天还没亮。 林玉书就跟着霍世勋出发了。 东山岛的渔船平常三天跑一次海城,要是遇上暴雨天,只能无限期延迟。 他们也是得了领导批准,特事特办,搭上后勤采购物资的便船前往。 坐在船舱内,林玉书困得眼皮都在打架,昨晚想着要出门有点过度兴奋,睡晚了差点起不来。 “你先睡会儿,等到地方了我叫你。” “好。” 林玉书迷迷糊糊的应了声,脑袋随着船身摇摇晃晃。 霍世勋忽然察觉肩膀上一重。 侧头看过去,林玉书已经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她睡得并不安稳,卷翘浓密的睫毛微颤着,额角的碎发垂落下来,显得整张小脸恬静乖巧。 霍世勋内心一片柔软。 她也才十九岁,这些年吃了不少苦,以后有他在一定要让自己媳妇儿过上好日子。 霍世勋默默往林玉书的方向靠了靠,让她睡得更加安稳。 船靠岸的时候,林玉书也差不多醒过来了。 看着霍世勋肩膀上湿漉漉的痕迹,窘迫的别过头。 实在不想承认,自己睡觉竟然流哈喇子,还把霍世勋的肩膀打湿了。 只要她不说,那就不是她做的。 霍世勋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微微扬了扬唇角,又努力往下压。 轻咳嗽了声掩饰,“到海城了,我们先去百货公司买东西。” 当初过来的时候,林玉书无心欣赏,满脑子都是上岛寻人的事儿,现在闲下来才有心情慢慢欣赏这座海边小城。 或许是靠近海边的缘故,整座城市都飘散着一股咸湿的味道。 从码头坐上公交车,窗外随处可见都是木材房子,砖瓦房都比较少见。 直到公交车开进市中心,才看到零零星星几栋楼房,最高的一栋,当属百货公司的六层大楼。 今天要买的东西很多,他们先去了副食品柜台。 两斤水果糖、一斤白糖、一斤红糖,又买了两斤瓜子花生,十包大前门香烟。 霍世勋可是特地向战友打听过,结婚当天这些都要摆出来招待客人。 招待所不能长期住,家里空荡荡的,米面粮油等生活用品这些也得买。 麦乳精也得来两罐,林玉书太瘦了,可得好好补补。 霍世勋作为团级干部,一个月有45斤粮食的定量,以前一个人的时候,全都换成餐票在食堂吃。 昨天他把大部分餐票换了回来,只留少数留着以后训练来不及时方便在食堂吃饭,还找战友换了些其他票据。 百货大楼前方就是邮电局,霍世勋还特地去取了钱过来。 是以,他现在手里的钱和票很充裕。 意气风发道,“看上什么随便买,不用给我省钱。” 林玉书默默瞧了他一眼。 霍世勋说这话的时候,像是中二病犯了的土大款,跟他平时冷酷的外形格外不符,怎么感觉有点反差萌。 “真的?” 林玉书再看过去的时候,霍世勋已经恢复了一本正经。 “咳,我的意思是,咱们家以后都交给你来管,想买什么买什么。” 特别生硬的转移话题,“这个搪瓷盆怎么样?” 霍世勋拿的是大红牡丹花纹的,敲了敲,回声很响。 “先买两个吧,一个洗脸,一个洗菜,再找木匠做个木桶用来洗脚,便宜又耐用。” 林玉书挑了两个搪瓷盆,一个红双喜,一个大红牡丹花纹的。 搪瓷杯也拿了一对,她现在用的都还是霍世勋的旧杯子。 搪瓷做的痰盂也买了个,至于暖水壶,霍世勋没让买。 “肖政委和陈师长都跟我说了,等咱们结婚,他俩一人送一个暖水壶。” “那感情好,两个也够用了。” 他们还买了一口60口径的大铁锅、锅铲、碗筷,等买完这些,霍世勋手里的工业劵也消耗一空。 接着转战粮油食品柜台。 买了两斤挂面、十斤白面、十斤大米、三十斤玉米面、二十斤高粱面,三斤大豆油。 没带酱油瓶,花了两分钱买两个瓶子,分别打了一斤酱油、一斤醋。 酱醋盐这种日常调味料不用买太多,岛上的供销社也有。 至于肉类就别想了。 他们来得迟,最后一点猪下水都被人买完了。 林玉书觉得可惜,计划供应的时代就这样,哪怕有钱有票,想吃点肉也得早起排队。 “咱们岛上农场有养猪,隔一段时间就会在供销社卖,回头我注意点,听到消息跟你说。” 林玉书点头。 也是没办法了,她现在粮食关系还没转过来,每个月就只靠霍世勋的粮油定量。 光是买这三斤大豆油都费老劲儿了,想吃上猪油,还得继续奋斗啊。 想起刚才抽空去买的一大包各种种子,林玉书心里就满满的安全感,还是自己种出来的方便。 “买得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 他俩手上大包小包的,霍世勋后面还拖着一麻袋,根本拿不完。 霍世勋扫了一眼,全是家里吃的用的。 “这哪儿行,还没给你买东西呢。” 他掏出军官证,找百货大楼的负责人打了个招呼,东西先放在百货大楼后院,等后勤采购物资的车回来了,一起帮他们送到码头上船。 霍世勋带着林玉书上了百货公司三楼,发现林玉书只是逛不下手,干脆替她选。 “洗头膏来两盒,要茉莉花味道的,香皂、雪花膏也要。” 女孩子不都喜欢香香软软的嘛。 “这两套布拉吉也不错,一套结婚穿,一套平时穿。” 布拉吉是当下比较流行的一种裙子款式,颜色艳丽,裙摆宽大,又能凸显腰身。 霍世勋挑的这两款都是卖得比较好的,一套是玫红色,一套是黑白相间的格子裙。 林玉书想起自己晒得发黄的肤色,只拿了那套格子裙。 “就这套吧。” 她眼里的黯淡一扫而过。 虽然很快,但也被霍世勋捕捉到了。 另外买了两套的确良面料的成衣换着穿,又扯了六尺棉布,回头找淑芬姐教她做内衣。 虽说大点的城市已经有卖内衣、内裤的,但很多人还是宁愿自己在家做。 卫生纸也拿了不少,想起自己刚来时的经历,林玉书摇摇头,她可不想上厕所再用树叶子。 这么一逛,手里又拎满了。 霍世勋让她先逛着,他先把东西拿下楼去。 林玉书一路走一路看,还别说,海城百货公司的东西还挺全的,三楼以上全是高档货。 连收音机都有,就是价格太贵,除了工业券以外,还需要一千多块钱。 路过钟表柜台时,忍不住驻足欣赏。 没有手表看时间是真不方便,天一黑就不知道是几点,对于一个习惯每天看时间的人来说实在是太难受了。 “同志,麻烦取下这块手表。” 钟表柜台前的售货员闻言眼皮子都没抬,继续织着手里的毛线,“就这么看看得了,一身穷酸样,看了又买不起。” 﨔 第11章:原来你是这样的霍团长 林玉书今天身上穿的是从老家来的那套破棉袄,昨天收拾家里那套旧军装弄脏了,顺手也就洗了晾着。 现在的她和大街上很多人瞧着差不多,普通又质朴。 “你不取出来,怎么知道我买不起?” 售货员还是没动弹,“你这样的我见多了,看几眼到时候又不买,这不是浪费我时间吗?” 这个年代的售货员工作蛮吃香的,气势也很是嚣张。 有些供销社、国营饭店里面还会贴着,‘不许打人’的标语。 林玉书无语。 正打算放弃时,身后走过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几步跨到她前面,敲了敲玻璃柜台。 售货员立马换了副嘴脸,堆满了笑容。 “解放军同志你好,有什么需要的?” “你们百货公司还是人民的百货公司吗,小小一个柜台售货员也敢脱离工农群众,你要是对这个工作有什么意见,正好我跟你们百货公司的向主任认识,要不要我去帮你谈谈?” 霍世勋火力全开,气势十足。 “不用、不用麻烦解放军同志。” 售货员惊得脸色煞白,这会儿要还看不明白他这是在帮林玉书撑腰,那她就是傻子。 到底是她理亏,立马用钥匙打开柜台,笑脸相迎。 “刚才是我态度不好,我向小同志道歉,这几款都是刚到的货,小同志可以先看看。” 林玉书也不想跟她计较,见拿出来的几款确实都是最新款。 粗略扫了一眼,连劳力士都有,还有梅花牌的,昨天见到的军嫂乔红玉手上戴的就是这个牌子。 想到几年后的那场清算,林玉书果断选择了几款中最普通的国产红旗牌手表。 掏出手表票,“就这款,包起来吧。” “直接戴吧。” 霍世勋接过表链,小心翼翼地替林玉书戴上。 银白的手链套在她纤细的手腕上,衬得更加羸弱,一只手就能捏断的样子。 实在太瘦了! 霍世勋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把自己媳妇儿养的白白胖胖的。 售货员的眼神也一开始的瞧不上,变成赞叹羡慕。 长得好,不如嫁得好。 瞧瞧这军官,英俊帅气,出手阔绰,最主要的还体贴,真不知道这么好的对象,上哪儿找的? 买完东西出来,林玉书小声询问霍世勋,“你真认识百货大楼的人?” “刚认识。” 霍世勋脸不红气不喘的点头。 输什么也不能输气势,刚认识也算认识嘛。 “原来你是这样的霍团长?” 林玉书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认识的时间越长,她越觉得霍世勋这个人鲜活有趣,不是原著那个单薄冷酷的纸片人。 一看时间还早。 霍世勋提议道,“才十一点,咱们先去吃点东西,后勤部那些人得一点钟才过来。” 林玉书忙不迭地点头。 早上起的太早,她也早就饿了。 两人走近离百货大楼最近的一家国营饭店,或许是受刚才那个售货员的影响,林玉书一进来就下意识的开始打量国营饭店的服务员。 对方是个五十来岁的大姨,见她盯着看也没恼。 招呼道,“闺女吃啥,小黑板上都有,自己点哈,今天你们来得早,肉菜都还有。” 四四方方的小黑板上,写着今日供应:红烧狮子头、清蒸鱼、炝白菜、猪肉炖粉条。 或许是身体亏空太多,尤其是这种大油大荤的,完全没有一点抵抗力。 光是看着菜名她都觉得馋。 “一份红烧狮子头、一份猪肉炖粉条,两碗米饭,十五个肉包子打包。” 素菜她是吃不了一点。 包子是给后勤的战士带的,他们忙着采购,经常连饭都顾不上吃。 “狮子头二块二,猪肉炖粉条一块五……” 大姨的手指快速在算盘上拨弄着,“闺女,一共四块八毛二,补三斤粮票一斤八两肉票,那边靠窗有位置。” 这会儿店里人不多,林玉书等待出菜的时间跟大姨闲聊几句。 “大姨,这边怎么只看到卖鱼的,虾和蟹之类的你们都不吃吗?” 他们逛百货公司的时候也发现不少咸鱼干等海边特产,霍世勋想买了给老家的三叔公寄过去,奈何他们的票今天花完了。 提到虾蟹,大姨嫌弃的摆摆手。 “谁吃那玩意啊,费柴火,剃出来还没有二两肉,一点油水也没有,搁海边大伙都不愿意捡。” 林玉书没想到是这个原因,看来她以后有空得多去海边溜达溜达,顺便赶赶海。 不愧是国营饭店,红烧狮子头一共有四个,每个都有拳头大小,上面还浇着浓浓的汤汁。 一口咬下去,满嘴留香,瞬间抚平了林玉书那颗躁动的心。 呜呜呜,这是什么神仙美味。 猪肉炖粉条里面只有零星几片肉,切得薄薄的,猪皮的位置嚼着还有些哏啾啾的。 纯天然无污染本土藏黑猪,能尝出猪肉本身的香味儿,比后世那些饲料催熟的猪肉好吃一百倍。 林玉书吃得很是陶醉,两个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屯粮的小松鼠。 霍世勋的眼神不自觉的落在她身上,感觉吃饭都变得更香了。 “嗝~” 走出国营饭店,林玉书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满嘴都是肉味儿的感觉,真好。 “后勤采购他们应该还有会儿才来,你在收发室这边等会儿,我上去买点东西。” 霍世勋交代一声,一溜烟跑没影了。 “还要买什么啊?” 林玉书嘀咕着,本子上该买的都买了啊。 没多久,后勤采购物资的卡车就开过来了,霍世勋还没出现,林玉书都准备进去找他了,又怕他出来两人刚好错过。 正犹豫间,霍世勋扛着一辆凤凰牌女士自行车出现。 “哇,霍团长真大方,这可是凤凰牌的自行车,很难抢的。” “这是最新款吧,瞧这车漆擦得可真亮。” 后勤的几个战士都是老兵了,跟霍世勋也熟悉。 男人就没几个不爱车的,忍不住上前抚摸,帮着把自行车搬上卡车。 “就你们嘴贫,给你们打包了点肉包子,待会儿自己分。” “霍团长真好。” “嫂子,嫁给我们霍团长,你算是选对人了!” 都是年轻大小伙子,宣软喷香的肉包子谁能不爱,十个肉包子很快就分完了。 趁着他们注意力都在肉包子上,霍世勋神神秘秘的掏出一条玫红色布拉吉,正是刚才他们看了没买那条。 “我还是觉得这条布拉吉很适合你,等你穿上一定很好看。” 林玉书内心很是触动。 没想到自己偶然流露出来的情绪,也被他注意到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干瘦发黄的胳膊,越发下定决心,以后要把自己好好养一遍。 返程的路途过的很快。 上岛后,后勤的卡车还帮忙把东西送到家属院。 轰隆隆的汽车声响,很快吸引了家属院不少人的注意。 “这么多东西,到底谁家买的啊?” “还能有谁,霍团长要结婚了,这都是人家买的结婚用品。” 看到搪瓷盆、洗脸架、桌椅这种日常用品大伙还算淡定直到看到后面的凤凰牌自行车,不少人眼睛都快瞪圆了。 “这算是咱们家属院今年买的第二辆新自行车吧?” 﨔 第12章:你算是捡到宝了 家属院上一辆自行车是江团长家的,乔红玉每天早上骑着去子弟小学教书,可把不少军嫂羡慕的不行。 其实大伙也不是买不起,就是大多数人都觉得没那个必要。 虽然军人津贴高,但谁家不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拖着好几张口,老家还有一大堆穷亲戚,花起钱来难免畏手畏脚。 “你们瞧见没,小林同志手上也戴着手表呢。” “我也看到了,不过好像不是梅花牌。” “管他什么牌子也要一百多块钱呢,乔红玉不是挺傲气,咱们给她打招呼都不带回应的,这下看她还得意什么。” 话题不知怎么的,又偏到了乔红玉身上。 后者在家属院太过清高,看不惯其他人,殊不知人家也看不惯她。 再加上知道她资本家小姐的身份后,说话更是没了顾忌。 乔红玉也在人群中看热闹。 不过这次她没有跳出来打断,而是默默离开。 暗自把这笔账算到了林玉书头上,要不是林玉书当众揭开她身份,她现在至于这么被动吗? 连带着老江这些天在家里也老是低气压,不给她好脸色。 外面的动静,林玉书根本不知道。 在大伙儿的帮助下,总算把东西全都是搬进屋,剩下的只能自己一件件归拢。 王淑芬也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盘凉拌海带和一小碟子猪油。 “妹子对不住,昨天的事我也是回来才听说的。 我家那俩娃非要去海边,我不放心跟着去,捡了一盆海带,分点过来你们尝尝。” 林玉书好笑道,“淑芬姐,你这也太客气,哪儿上门还带送菜的。” “海边捡的,又不值钱,回头咱们一起去,收刮整片海滩。” “那感情好,到时候你可不许嫌我动作慢。” “哪儿能啊。” 两人聊着天,手里的动作也不慢,很快就收拾的七七八八。 王淑芬还特地带了猪油过来,指挥霍世勋生火。 “一看你俩小年轻就是新手,这铁锅得用好些年,用之前必须开好锅,要是有块带皮的肥肉效果更好。” “还真是,淑芬姐,幸亏有你在。” 林玉书上辈子她父母离异,跟着爷爷奶奶长大,上大学后爷爷奶奶也相继离世,她长期待在学校,生活上的事还真没有那么精通。 至于霍世勋就更别指望了,带兵打仗他会,烧锅做饭他看着就头疼。 不过好在,他这人有个优点,不会的马上就学。 王淑芬闻言有些自得,“那是,别怪姐多嘴,你们家这堆煤球要是不省着点,最多也就够烧三个月。” 岛上煤炭紧张,家属院分到的煤球也是有限的。 煤球是霍世勋昨晚连夜运进来的,听后勤说是半年的份额,只够烧三个月的话,差别也太大了。 “趁着还有半天假,我去后山砍柴,玉书,家里的事就麻烦你和淑芬嫂子了。” 霍世勋交代完,出门借了工具就上山去了。 等他走了,王淑芬暗暗给了林玉书一个赞许的眼神。 “妹子,嫁给小霍这种男人,你算是捡到宝了,眼里有活,有担当,好好过,以后你们俩的日子差不了。” 王淑芬还给林玉书传递了不少,过来人的婚姻经验。 包括新婚夜踩他鞋子,以后就能骑在他头上,怀孕没有孕反这种小窍门。 听得林玉书面红耳赤。 谁说老一辈保守的,那是他们以前没有传播渠道。 “淑芬姐,我这次去海城买了不少瓜果蔬菜的种子,咱们开荒的事儿能成吗?” 院子里虽然也有地,但能种的范围到底太少了。 她这次还买到了油菜种子,搞不到猪油,有菜籽油吃也行啊。 提到这个,王淑芬可来劲了。 “我问过了,能成! 老肖让咱们放心大胆的干,到时候收成交一部分给部队后勤就行,也算咱们做贡献了。 农具的事你不用操心,我把老家的家伙什全都带过来了,到时候咱们一起开荒,开出来的荒地一人一半怎么样?” 林玉书还真忘记了买农具这回事。 前些年运动的原因,铁打造的农具紧缺,听说得开条子去农资公司采购,就算她想买一时间也不好买。 “那种子也一起种,你可别给钱。” 王淑芬一听就不同意。 “这哪儿行,种子也是你们花钱买的。” 林玉书胡搅蛮缠道,“农具不也是淑芬姐你辛苦从老家带过来的?你要是不同意,咱俩开荒这事就别提了。” “那行,姐就沾沾你的光,咱们一起开荒一起种。” 王淑芬看着她脸上的打趣和认真,也明白她是认真的。 同时内心也决定,她这妹子是个实在人,以后要常来往才是。 两人收拾到天黑才差不多把东西归拢完,王淑芬回家给俩娃做饭去了。 家里倒是安装了电灯,但岛上电量不稳定,经常停电。 林玉书将煤油倒进小碟子里,又往里面扔了根棉线,裹满煤油,用火柴一点,屋子瞬间亮起了微黄的灯光。 煤油灯亮起那一刻,感觉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林玉书又等了会儿,霍世勋还是没有回来。 去后山的路就这一条,林玉书拿着手电筒出了门,远远瞧见了前方有两道身影。 高大的那个肩上还扛着一大捆柴,另一道身影个头稍微矮些。 月光远远地打过来,将他们俩的影子拖得长长的,有些暧昧。 “霍世勋,你就不能再考虑考虑我,我比那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差在哪里?你非要娶她不娶我?” 秦沐瑶低声质问。 她本想告诉自己不着急,但看着霍世勋和林玉书同进同出,又是送她去洗澡,又是陪林玉书买东西。 听说还送了手表和自行车给她,连乔红玉昨天替她打抱不平都被霍世勋训了。 秦沐瑶终究还是放弃了自己的傲骨。 她不信,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比不过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野丫头。 霍世勋刚砍完柴,满身都是汗。 看在过往的份上,到底是放缓了语气。 “秦沐瑶同志,你很优秀,不比任何人差,但我们真的不合适,我的结婚报告已经交上去了,不管你承不承认,林玉书也是我的妻子。” 秦沐瑶一听就炸了。 “结婚报告不是还没批下来,她算你哪门子的妻子?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而已,她凭什么能嫁给你。” 霍世勋敏锐的察觉到几分不对,还不待他追问。 秦沐瑶竟然直接扑了上来紧紧抱住了他。 “世勋哥,我知道这一切都是那个野丫头逼你的,什么婚约,你完全可以不遵守。 从你在战场上把我救下来那一刻起,我就是你的了,只有我才配做你霍世勋的妻子。” 﨔 第13章:临时出任务 “你在胡说些什么!” 霍世勋气得不轻,他没想到,秦沐瑶竟然能不要脸到这个地步。 “赶紧放开,你这样像什么样子。” 他肩上扛着柴,两只手托着柴完全不敢动,更不敢触碰她一下,生怕以后说不清。 秦沐瑶今天敢来找他,也是动了破釜沉舟的心思。 “我就不放开,你喊啊,正好把家属院其他人都喊来,让大伙都看看你霍团长爽流氓,看你们俩婚事还能不能成。” 霍世勋沉默。 他现在还真不敢动了,要是解释不清楚,他未来军旅生涯都会受限制。 就在他手足无措的时候,一束手电筒的灯光打了过来。 直直的,照在秦沐瑶脸上,亮得她睁不开眼。 “啧啧啧,让我瞧瞧到底是谁这么不要脸,呀,原来是秦军医啊。” 听见是林玉书的声音,霍世勋刚松的一口气还没落下,又赶紧提了起来。 急忙解释,“玉书,真不关我的事,你相信我。” 他就是出门砍个柴,招谁惹谁了。 “没让你说话,把嘴闭上。” 林玉书冷着小脸,声音莫名的很有气势。 “秦沐瑶,给你三秒钟,拿开你的脏手。” 秦沐瑶不为所动,闭着眼睛躲避手电筒的灯光,将霍世勋抱得紧紧地。 就算是林玉书瞧见了又怎样,最好气到主动放弃这门婚事才好呢。 “我就不放,你们还能咋的。” 玩横的是吧,那就别怪她手下不留情了。 林玉书嘴角勾起一个古怪的笑容。 深吸一口气,放大音量道,“快来人啊,秦军医发疯病了,调戏良家妇男,见着男人就走不动道,路上的大叔、小伙子们赶紧跑啊!” 秦沐瑶咬牙。 “你闭嘴!” 她是豁出去想赖上霍世勋,但不是想破坏自己的名声。 林玉书可不管这么多。 抓住时机,眼疾手快的往她衣领里塞了团小东西。 秦沐瑶大叫一声。 “你放了什么进去!” “你猜?” 林玉书无所谓的耸耸肩,“一个能治疗你乱抱人的小东西,你应该会喜欢的。” 感受到后背心的异样,秦沐瑶脑海中闪过不少可怕的画面。 各种虫子、蚂蚱、蜈蚣…… 越想头皮越是发麻,秦沐瑶吓得松开了手。 着急慌忙的去挠后背,“啊啊啊啊!林玉书,我跟你没完!” “还不走?” 林玉书给霍世勋使了个眼神,率先迈开步子回家。 霍世勋赶忙跟上,“小玉书,就知道你最好了。” 林玉书傲娇的冷哼了一声。 “我这人有洁癖,今晚不把自己洗干净,别想进家门。” 虽说她现在对霍世勋还没多大感情,但受不了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觊觎。 霍世勋狂点头,“保证完成任务。” 秦沐瑶总算把林玉书丢进她后背的“脏东西”弄出来了,结果定睛一看,只是一团缠在一起的狗尾巴草。 夜晚太黑,后背瞧不见,加上狗尾巴草毛茸茸的,一再加深了她的恐惧。 这会儿冷静下来,自然意识到自己被林玉书那个野丫头耍了。 气得差点脑袋冒烟! 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秦沐瑶狠狠掐了掐手心才勉强忍下这口恶气。 过了今晚,看他们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家属院里。 到家后,累了一天的俩人实在不想动弹。 就着铁锅内的余温,热了肉包子和打包的猪肉炖粉条。 国营饭店的份量很是实在,粉条还剩下不少,虽然没肉但是有肉味儿。 搭配王淑芬给的凉拌海带,林玉书一口气吃完两个巴掌大小的肉包子。 顿顿都能吃上肉的小日子,简直不要太快乐~ 等到睡觉的时候,林玉书又犯了愁。 家里只有一张大炕,两个人,怎么睡? 霍世勋在宿舍的被褥也都搬了过来,都住家属院了也不好赶人回去住宿舍。 “我去外面打地铺,你睡炕上吧。” 霍世勋洗漱完,主动抱起一床棉被,林玉书却没让。 “不用了,地上凉,再说炕这么大,一起睡吧。” 林玉书说完,感觉脸上臊得慌。 匆匆拉过一床被子,选择炕靠墙的那边躺下,尽管两人离得远远的,中间宽的都能再躺两个人。 林玉书依旧觉得不自在。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跟刚认识没几天的成年男性睡在同一个房间。 忍不住开始感受周围的一切,今天刚烧过火,炕还是暖的,棉絮上有一股淡淡的肥皂味道,和霍世勋身上的味道很相似,也很好闻,叫人觉得很安心。 迷迷糊糊间,林玉书睡着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霍世勋已经训练去了。 他请的假到期,今天回去销假,顺便再催下结婚报告的事儿。 林玉书突然闲下来,在被窝里赖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的爬起来做早饭。 一把米一把玉米糁子,熬个经典的玉米碴子粥。 粥还没熬好呢,霍世勋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外屋门口,脸色很不好看。 见着林玉书,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玉书,对不起,咱们的婚礼可能要等我这次任务回来后才能举行了。” “就这?吓我一跳,任务要紧,迟点就迟点吧。” 林玉书倒觉得,这也不完全是坏事。 迟点结婚,她还能有时间适应下角色。 “好事多磨,再等等也没什么,什么时候走啊,你等我给你做点干粮带上?” 不是她吹,她烙的饼可是一绝。 “来不及了,马上就得走,我是特地回来跟你说一声的。” 这次的任务很早之前就已经确定了名单,霍世勋也在其中,只是一直没有通知具体的时间。 谁知道,一下来的这么快,今天上午就得走。 “我不在家,要是有什么事你就去找肖政委,陈师长也行,虽然脾气有点臭,但是个好人。 家里的钱和存折,还有票,都放在我枕头底下,本来还准备给你个惊喜的,待会儿我走了你慢慢看,以后都是咱们家的家底。” “好,我知道了。” 林玉书认真的点头。 霍世勋想起上次乔红玉上门找茬的事,不放心的叮嘱道。 “家属院其他人要是敢说三道四,不用顾忌我,尽管骂回去就是,输了等我回来给你撑腰。” 霍世勋絮絮叨叨叨交代了很多,说起来也是奇怪,以前一个人的时候每次出任务都没啥太大感觉。 这回家里多了个人,倒觉得放心不下。 临别前。 他将脖子上的铜锁取下来,挂到了林玉书脖子上。 盯着她清澈明亮的眼眸,将她抱得紧紧地,一脸认真道,“林玉书,等我回来娶你。” 﨔 第14章:在六零年代暴富 林玉书站在家门口,眺望着远方。 直到霍世勋的身影变成一个小黑点,渐渐消失不见,这才收回视线。 手指摩挲着脖子上的铜锁,上面还残留着霍世勋的体温和味道,连同拥抱时他有力跳跃的心脏一起,留在了林玉书心里。 这种感觉,似乎……还不错。 林玉书喝完粥,收拾完厨房才慢悠悠进屋。 翻开枕头扫了一眼,又立马放下枕头盖住。 有点怀疑人生。 她下意识的起身关好门窗,这才坐下来重新拿开枕头。 下面压着一本存折、二十多张大黑石和零钱、一大把花花绿绿的各种票据。 要知道,昨天他们买了不少东西,又是手表又是自行车的,后面还花高价买了桌椅,怎么着也得花个一千多块。 除了零钱,存折上居然还剩下了六千多块钱! 谁能想到,她在六零年代暴富了? 再次细数了下存折上的余额,林玉书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同时心里也明白,霍世勋恐怕是把所有家底都交给她了,连私房钱都没存那种。 林玉书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格外踏实。 最后看了一眼存折上,找了块布把存折和霍世勋留下的几百块钱现金包起来。 她身上还有一百多块钱,加上各种票据,家里米面粮油也充足,够她用了。 只是家里空荡荡的,一眼就能看到头,林玉书想藏都没地方藏。 思来想去,她将布包放进了刚买还没使用的痰盂里。 又将痰盂塞到角落,表面丢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作掩护。 临走前还将门窗全都锁上,这才离去。 家里连个放东西的柜子都没有,打家具的事儿不能再拖了。 到王淑芬家的时候,肖政委今天休息正好在家。 招呼道,“小林来了,快过来坐,吃了没?” “吃过了,肖政委,我来找淑芬姐打听下,咱们家属院想打家具,是怎么个流程?” 霍世勋走得太急,她都没来得及问清楚。 王淑芬擦了擦手上的水珠坐下。 “渔村那边周木匠家就能打,你带条子没,回头让周木匠拿着条子去农场帮忙领取木料,差的木料给他补点差价就行。” “带了的。” 林玉书掏出一张手写的纸条子,上面盖着后勤科的公章。 “那咱们走吧,我陪你去一趟渔村,正好我也想打个橱柜,不然是真不方便,老肖你在家看着点两个孩子。” 渔村就在家属院东边。 走小路可以过去,步行也就二十来分钟。 远远地就能瞧见前方一排排土墙房子,零星有两间砖瓦房。 这个点渔村的人都出去上工了,在家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和小孩,见着他们也很是稀奇,瞪着乌黑的大眼睛滴溜溜的瞧着。 “这就是周木匠家,我之前来找他打过一个洗脚盆,别说质量真挺好的,一点水都没漏。” 两人停留在一家砖瓦房门前,进去后才发现,除了外头那两间是砖瓦房,后面的还是土墙房子。 周木匠是个头发花白,干瘦却精神抖擞的老头。 左脚有疾,没法下地干活。 这会儿他手里正忙活着,听明来意后,看了眼林玉书的条子,“三十方木头,闺女,说说想打些什么家具。” “要一个橱柜、一个洗脚桶、一个三开门衣柜、两个炕柜、一个炕桌、一个书桌,差不多就这些吧。” 周木匠粗略估算了下。 “打这么多家具,三十方木料肯定不够,到时候还得补个几十块钱,先交三十块钱定金,差的部分等家具打出来了再一起给,不满意的地方还可以再调整。” 林玉书麻利付了钱,比她预想中的便宜。 他们在海城百货公司买的八仙桌,都花了五十八块钱呢。 王淑芬也挑挑拣拣的定了个橱柜,磨了半天嘴皮子,最后成功省下五毛钱,美得她走出周木匠家时都还带着笑容。 “妹子,你可真是姐的福星,今天要不是跟你一起去,那周木匠肯定不会给我少五毛钱。 走走走,跟姐回家去,你家霍团长也没在,午饭就在姐家里吃,上次答应给你做煎饼吃,你都还没吃到呢。” 林玉书拉住了她。 “淑芬姐,我还想换点鸡蛋,要是能遇到换鸡苗的就好了。” 现在的鸡苗基本都是农户家里自己孵化的,成活率低,花钱都不好买。 她俩在渔村转悠了大半天,鸡蛋倒是换了三十个,林玉书还想再买点,奈何渔村各家各户的鸡蛋都被她俩收割完了。 至于鸡苗,是一个都没看到。 王淑芬提议道,“下回咱们上供销社看看,说不定那边有鸡苗。” “也行。” 买不到鸡苗,也算是意料之中。 本来粮食就少,人都不够吃,鸡也养不了多少,更别说鸡苗了。 “淑芬姐,明早你在家吗,我想借你家锄头把荒地开了。” 王淑芬爽朗道,“你不说我也正琢磨这事呢,趁着刚开春来得及,明早我去叫你。” 回家第一件事,林玉书就开始检查痰盂。 还在,踏实。 林玉书心满意足的去择菜,前天院里地面上挖出来的荠菜有点蔫了,不过还能吃。 掏两个鸡蛋打散炒了,和荠菜拌在一起,用来包饺子。 吃饱喝足,养好精神,好开荒。 可真正到了地里的时候。 林玉书才知道什么叫做万事开头难,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林玉书以前跟着爷爷奶奶在乡下生活,农活也是做过的,但开荒还真是头一次。 河边这块虽然被短暂开垦过,但没有管理好,各种杂草也是疯狂长,芦苇根、茅草、艾蒿…… 这些杂草根系异常发达,几个月就能长得一人高,只割掉地面的部分没用,用不了几个月又长出来了。 还好王淑芬经验丰富,快速分配了任务,一人前头割草,一人后面翻地。 割出来的草堆在一起,等草根挖出来后晒干再一起用火烧一遍。 燃烧后的草木灰再重新洒在地里,不仅能当肥料,还能烧死一部分害虫。 这些活看似简单,但不仅费体力也费腰,接连干了大半天,林玉书累得满头大汗,腰酸背痛,这副身体还是太虚了。 “玉书妹子,我从家里带了糖盐水,喝点头不晕。” “多些淑芬姐。” 林玉书接过王淑芬递来的水壶,果然又甜又咸,喝完确实精神很多,一琢磨这不是最初版本的电解质水嘛。 她从自己的布包里掏出铝制饭盒递过去,“淑芬姐,尝尝我包的荠菜饺子。” 这是林玉书特地带的干粮,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亏空太久,一干活就容易饿。 更何况干的还是这种体力活。 饭盒里,白白胖胖的饺子偶尔透着点绿色,很是诱人。 干了这么大半天活,王淑芬也饿了。 没忍住咽了口口水,“这还是白面饺子,妹子你可真大方。” “咱俩谁跟谁啊,快吃吧,这一盒都是你的。” 林玉书掏出另一个饭盒和筷子,大快朵颐起来,饺子吃到嘴里的那一刻,她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趁着天色尚可,两人一直干到了下午,胳膊抡不动了才收工。 回头一看,地面上的荒草已被除了大半,新翻过的土地上引来了鸟雀捉着虫子。 林玉书和王淑芬相视一笑,成就感满满。 扛起锄头和镰刀,拖着一身的疲惫和污泥回了家属院。 不出意料的,她俩又被人围观了。 “你俩这是干啥去了,咋搞得一身都是泥?” 﨔 第15章:朝阳农场 河岸边的地含水量太多,一边翻地一边挖排水沟,得用铁锹和锄头配合着,可不就搞得一身泥点子。 有相熟的军嫂冲着王淑芬打招呼,“政委家的,你们家肖政委一个月那么多津贴,还不够花啊?种什么地啊,也不嫌累?” 王淑芬本就累的慌,一听这话瞬间没好气。 “我乐意。” 那人讪讪的闭了嘴。 只是眼神复杂,鄙夷又带着嘲讽。 乔红玉也瞧见她们俩的狼狈样,手里推着自行车,脖子扬得直直的。 终于让她扳回一局。 “小林同志,不是我说你,你还年轻,别把自己折腾得像个老妈子似的,人老珠黄,到时候男人都留不住。” 林玉书用眼神凉凉的瞪着她。 倒不是她不想反驳,只是累得太狠了,说话都觉得费劲,脑子也转的慢。 王淑芬可不服,上次她不在家属院,今天可得好好发挥一把。 叉腰狂喷,“乔红玉,你一张嘴就满嘴喷粪,见不得别人好是吧?” 乔红玉嫌弃的摸了一把脸上的口水,满脸愤慨,“我懒得跟你这种泼妇解释,只会种地算什么本事,女人还是得有自己的工作。” 她推着自行车快步离开,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样子。 其他人见没啥热闹可瞧,也都散了。 “跑这么快做什么,生怕别人知道她是二婚?” 林玉书瞬间就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小爪子拽了拽王淑芬,“淑芬姐,乔红玉这么年轻怎么会是二婚?” 王淑芬自觉失言,不过瞧着林玉书也不是外人,自然没那么多顾忌。 “我也是听到我家老肖醉酒后提起过的,姐拿你当自己人才说,你可别出去乱说。” 林玉书小狗似的乖巧点头,眼睛亮晶晶的,疲惫一扫而空。 八卦,她来了! “其实二婚的倒不是她,而是江团长,江团长跟我家老肖差不多时间入伍的,老家还有媳妇和孩子。 听说是包办婚姻一直不满意,后来在海城炮校学习,认识了乔红玉,这才跟老家媳妇离婚再娶的,据说江团长还被上头看重他的领导好一通批评,直骂他糊涂!” 林玉书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像极了只偷腥的猫。 江团长和肖爱国差不多的年纪,三十好几了,这个年代的人都结婚早,有媳妇和孩子并不奇怪。 当官后抛妻弃子不说,还娶了资本家小姐,也难怪他们把这事瞒得死死的。 有了新鲜八卦,林玉书干活都更有劲了。 趁着天气好没下雨,这两天她和王淑芬都在地里忙活。 割出来的杂草要翻开晒干,地要翻,沟渠也得接着挖,前浅后深,这样才有利于排水。 要不然一场大雨下来,河边涨水,所有农作物都得遭殃。 这些天她们早出晚归,没跟家属院其他人碰上,不为别的,耳根子都清净不少。 “今天就先干到这儿,妹子,走,上姐家里吃饭去。” 林玉书下意识的想要拒绝,王淑芬可不给她这个机会。 “不许不去,要不然下次你再带什么东西过来,我可什么都不要。” 林玉书一想也是。 人情往来,不就是你来我往。 有时候太过计较,也不是个事儿。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淑芬姐你是不知道,开荒这些天我胃口好得能吃下一整头牛。” “没问题,我今儿发的面多,虽然没有煎饼,但油馍馍管够,尽管敞开了肚皮吃。” 油馍馍有点类似于裹着油的手抓饼面团,一个个面团子在油锅中被煎得金黄酥脆,吱啦冒油。 咬在嘴里,那才是真的香到冒烟了。 林玉书一口气吃了三个,大妮和狗蛋两个小不点也吃了两个。 烫得龇牙咧嘴的也舍不得吐出来。 “今天比过年还快乐。” 狗蛋更是直呼,“妈,能不能让大姐姐每天都来咱家,这样就每天都有好吃的了。” 王淑芬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这个馋小子,还叫姐呢,以后得叫小婶婶,你们小婶婶待会儿可是得跟我一起去农场拉粪的,不吃好点怎么有力气,你们俩能干啥?” 狗蛋被训了也不生气。 做了个鬼脸,举着满是油的两个手指头跑出门炫耀去了。 肖爱国看她俩天天开荒,干劲十足的样子,找后勤那边帮她们批了一车粪用来壮地。 就是得费点功夫,自己去农场那边拉。 王淑芬借了后勤的斗车,两人一个推一个拉,往后山的方向去。 农场建立在一个山坳里。 跨过一道木头钉的牌子,就到了朝阳农场内部。 山坳的两边都是新开垦出来的荒地,最中间的地方建了两排房子,一排是职工宿舍,一排是养猪场。 王淑芬忍不住感叹。 “农场的条件确实比较艰苦啊。” 林玉书也跟着默默点头。 家属院那边好歹都是一片小平房,农场这边基本都是就地取材,木头搭的房子,做工简陋粗糙,有些地方瞧着还漏风。 地面坑坑洼洼的,一下雨就全是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猪粪味。 两人到了养猪场外面。 里面正好走出了个人,瞧着五十来岁,穿着藏青色的中山装,头发乱糟糟的,戴着个眼镜儿,估摸着是个干部。 王淑芬上前说明来意。 赵德邦听完后,打着哈欠满脸疲倦,随手指了个位置,“肖政委介绍来的吧,猪粪都在那边堆着,自己去铲,能铲多少算多少。” 这么随便,都不用批个条子什么的吗? 要知道,她们老家大队去城里公厕收个粪都得交票交钱呢。 王淑芬还想问点什么,对方转身就往里走。 两人只能先过去铲猪粪。 养猪场的门没关,隐约听见里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臭死了,好不容易下了猪仔,母猪死了,小猪仔也跟着死。” 随即,就有几个东西朝着猪粪堆扔过来。 定睛一看,竟然是几只长着粉色绒毛的小猪仔,看个头应该刚出生没多久。 幸亏猪粪都是干的,也不硬,砸在猪粪上时,还弹了一下。 林玉书上前摸了下体温,凉的。 又依次扒拉开每只小猪仔的眼皮查看,心里大概有了数。 郑春花也瞧见了林玉书。 抢了她中意的男人不说,连她哥给她准备的手表票都赔出去了。 看着林玉书手腕上明晃晃的手表,心中愤恨,这手表本应该是她的。 阴阳怪气道,“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林玉书吗? 看你上次那么得意,霍团长最后还不是没有娶你,怎么,现在已经混不下去,堕落到捡死猪肉吃的地步了吗? 早说啊,看在认识一场的份儿上,我送你。” 﨔 第16章:打死都不反悔 “郑春花,你这张嘴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家属院谁不知道霍团长是出任务去了,人家结婚报告都交了,就等着办婚礼,用得着你在这里胡咧咧?” 王淑芬可看不惯林玉书被欺负。 对着郑春花就是一通骂。 郑春花咬牙,没敢反驳。 打狗还要看主人的道理她还是分得清楚,王淑芬的男人是师部的政委,连她哥都惹不起。 林玉书查看完所有猪仔后抬头,冷冷道。 “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尤其是最后一句。” “凭什么,你让我说就说,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郑春花一噎。 当着王淑芬的面,她多少有些顾忌,谁知道林玉书是不是憋着什么坏? “哎,还以为你真能送我这几只死猪仔,原来是逗我玩,看来你郑春花就算在养猪场工作也没这么大权利。” 林玉书叹息一声,语气间难掩失望。 郑春花却急了。 自从来了养猪场工作,员工餐里顿顿都有肉,吃不完的还能带回家,就连她妈都觉得来养猪场是来对了。 家属院那些人,天天闻着他们家传来的肉香味,别提多羡慕了。 要不是她哥是后勤科长,养猪场的工作还真轮不到她。 “你少瞧不起人,我是养猪场的管理员,几只死猪仔而已,我说送你就送你,就算是场长来了我也敢这么说。” “真的?” 林玉书质疑道,“不管发生什么,不论猪仔死活,都不反悔?” “打死都不反悔!” 郑春花一脸坚定。 “拿上你的死东西,赶紧滚!” “不急,给你表演个魔术瞧瞧。” 林玉书不疾不徐的拎起一只猪仔,掰开猪嘴往里面吹了几口热气,猪仔的后腿明显抽搐了下,接着睁开了眼睛。 郑春花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 真,活了? 林玉书如法炮制,三只小猪仔被她救活了两只。 今天干活穿的都是脏衣服,用衣角简单擦拭猪仔身上的污渍,林玉书直接将两只小猪仔放进自己怀里,用旧棉袄裹着保暖。 王淑芬也算是开了眼,见林玉书操作完,竖了个大拇指。 “妹子你真可以啊,死猪都能救活,太厉害了。” 林玉书嘿嘿一笑,深藏功与名。 “我这也是赶巧了,今天捡漏捡到宝了,还得多些郑春花同志。” 郑春花终于反应过来。 活着的小猪仔,她哪儿有权利处理,要是让人知道是她白送出去的,她这饭碗根本保不住。 “站住!不能走,你们、你们 这是侵占公家财产,挖社会主义的墙角,是要吃枪子的。” 林玉书笑了。 “刚才是谁说的,自己能做主,打死都不反悔的?” “反正……反正你们不能走。” 郑春花慌了。 仗着身形粗壮的优势,张开双臂挡在林玉书面前,逼她交出来。 林玉书护好怀里的猪仔,王淑芬拿着铲子护在林玉书身侧,大有一副对方敢乱来就鱼死网破的气势。 剑拔弩张之时,养猪场里走出来一人。 正是刚才让她们随便铲猪粪的人,“小郑,让开。” 郑春花看了眼对方,后怕的往后退,“场长,赶紧把这人抓起来,她盗窃我们养猪场财产,是个坏分子。” 赵德邦头疼的按按眉心,“少在这里给人家扣帽子,刚才的事我全程都看清楚了。 咱们养猪场对于死猪病猪有统一的处理流程,员工手册上写的,你都忘了吗?” 郑春花心虚的低下头。 什么员工手册,谁没事看那玩意儿啊。 她确实嫌麻烦,直接丢猪粪坑里,回头趁着没人还能偷偷带回家,大家私底下都是这么操作的。 “行了,别在这里杵着,回去干活,明天写一份一千字的检讨交到我办公室。” “我不……” 郑春花瞬间睁大双眼,她字都不认识几个,让她写检讨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再有异议就回家去,我们农场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郑春花心有不甘的回了养猪场,临走前眼神怨毒的瞪着林玉书。 都怪林玉书,要不然自己也用不着写检讨。 王淑芬和林玉书依旧保持着戒备的姿态,她俩也摸不清楚对方什么想法,竟然一直在背地里观察。 更可怕的是,她们俩都没发现。 赵德邦疲惫的脸上换上了笑容,尽量让自己显得更有亲和力些。 “两位别误会,我是养猪场的场长,也是朝阳农场的副场长,我叫赵德邦,刚才你们口头协商的事,我做主应下,救下的两头猪仔,你们可以带回去自行处理,只是需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林玉书悄悄松了一口气。 说实在的,她还真舍不得到手的猪仔就这样飞了。 “没问题,您说。” “小同志你是怎么确定小猪仔能活?为什么要对着它们吹气?” 最近养猪场里状况频发,赵德邦天天吃住都在厂里,依旧控制不住每天都有死猪出现,一个大老粗硬是把头发都愁白了。 林玉书的出现,无疑给他带来了希望。 “我观察过它们的眼球还没涣散,身体冰凉但腋下还能摸到一丝温热,也没完全僵硬,所以判断这是失温导致的暂时昏迷。” 说完,林玉书将旧棉袄掀开一个口子。 露出里面两只依偎在一起取暖的小猪仔,似乎是不满突然出现的冷风,小声的哼唧着。 如此鲜活的模样,跟刚才郑春花扔出来时,完全大相径庭。 赵德邦赶紧掏出本子记上,“那依小同志看,应该怎样解决这种问题,避免日后再发生。” “给猪取暖啊。” 林玉书指着养猪场外围漏风的地方,“漏风的地方要补好,最好烧几个煤炉子放圈舍里。” 郑春花一直没走,就躲在门后偷听。 一听这话就炸了! “现在煤炭这么紧张,人都不够用,怎么能给猪用,林玉书,你不懂别在这里装懂。” 林玉书冷笑,“那我问你,圈舍里是否有猪经常发抖,睡觉都要挤成一团?” “是。” 郑春花下意识回答完,又觉得别扭。 “这不是很正常吗,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猪和人一样,皮毛薄,也怕冷,尤其是这种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猪仔,自身还不能调节温度,岛上开春晚回暖也迟,只有通过人工手段干预,保持恒温猪才能少生病。” 郑春花还想反驳,但也找不到理由。 顶着赵德邦颇具威慑力的眼神,只得灰溜溜的回去了。 赵德邦越听越觉得林玉书说的有道理,他们一帮大老粗,之前都是抗抢上战场的,搞生产是真不行。 “小同志叫什么名字,刚才没来得及过问,看你们的样子,都是军属吧?” “我叫林玉书,这位是王淑芬,也是肖政委的爱人。” 王淑芬见对方并没有追究的样子,大胆发问,“赵场长,问题我们也回答了,您不会也要反悔吧?” 﨔 第17章:白捡两只小猪仔 赵德邦爽朗一笑,“自然不会,我赵德邦再怎么说也是当过兵的人,一口唾沫一个钉,说啥就是啥,不能给咱当兵的丢人。” 林玉书这才了解到,朝阳农场隶属于农垦部门,也就是后世的农业农村部。 在农场工作的人很多都是部队转业、退役过来的,来自天南海北,扎根祖国的角落,开垦荒地,解决粮食问题。 借着闲聊的功夫,赵德邦问起了林玉书。 “小林同志是什么学历?以前学过养殖这方面吗?” “高中学历,我爷爷以前是村里的赤脚医生,懂一些这方面的知识,耳濡目染来的。” 林玉书不好将自己前世经历的事说出来,只得套用原主的记忆,推到已逝的霍爷爷身上。 这个时代的赤脚医生不光可以医治人,有时候连家畜动物也看,覆盖面很广。 赵德邦得知后若有所思。 他们农场还缺个技术员,向上面申请了好几月一直迟迟没有人过来。 “小林同志,很感谢你刚才的分享,你的建议我们农场一定会采纳,保暖措施下一步就搞上,这是我们农场的一点心意,你放心收下,不会违反纪律的。” 赵德邦做主送了林玉书一张猪肉券,拿着这个可以上供销社优先购买猪肉。 林玉书低头一看,竟然有四十斤? “您这……也太客气了吧。” 想起猪肉的滋味,林玉书嘴角流下了不争气的泪水,这些天开荒累得她天天都想吃肉,拒绝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王淑芬在一旁看得与有荣焉,手里突然多了一张猪肉券。 “场长,你没搞错吧,我也有?” 赵德邦解释,“一点心意,别客气,我们农场有指标,下周一应该还有一批猪肉供应,欢迎你们日后再来农场指导工作。” 王淑芬和林玉书拖了猪粪走出农场的时候,两个人都还是晕乎乎的。 拉个猪粪而已,人家还白送她们猪肉? “玉书,你掐我一把,我看下是不是在做梦。” 林玉书内心也觉得很激动,怀里有猪仔,兜里还有猪肉券,想想以后的日子不要太快乐。 当即手下也没留情。 “嗷!” 王淑芬嚎叫一声,又哭又笑,“是真的,回去我可得跟老肖好好说道说道,今天的猪肉券可是我们家小玉书凭本事挣的。” 两人心情不错,拉着猪粪都觉得干劲十足。 刚拉回来的猪粪还不能马上用,怕烧苗,堆在荒地边缘让它发酵着。 到如今,荒地基本已经开垦完毕。 目测大概有一亩半的样子,从中间开了条路划分成两块,左边归王淑芬,右边归林玉书,虽然不多,但她俩这些天已经是拼尽全力了。 晒了几天的杂草已经干得差不多了,王淑芬将其点燃,“妹子,你先回去吧,我守着点,等这堆杂草烧完我再回去。” 岛上草木众多,一旦引发火灾可不是小事。 “也好,淑芬姐,明早我去找你,咱们赶海去。” 林玉书也没跟王淑芬客气,她怀里还揣着两只小猪仔,或许是感觉到回暖了些,这会儿正奋力往她肚子上拱。 好不容易回了家,林玉书发现院子里正有人外里运砖头和水泥。 带头的年轻战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国字脸上满是刚毅,“嫂子,我们是一团的兵,霍团长之前交代,让我们帮忙把砖头和水泥运过来。” 林玉书面上一喜。 真是瞌睡来了就有枕头,她还正愁猪仔带回来没有地方养呢。 “真是麻烦你们了。” 林玉书赶紧开门进屋,把猪仔放进背篓里,用搪瓷盆盖住。 炉子上的热水正开着,林玉书翻出上次去海城买的麦乳精,给外面的战士们一人冲了一碗。 “辛苦你们了,过来喝点水吧。” 几个小战士刚忙活完,正口渴着,也没注意,喝到嘴里突然惊呼。 “甜甜的……这是麦乳精的味道?” “妈妈,我也是出息了,在部队喝上麦乳精了。” 也有小战士感动道,“嫂子,您也太客气了,以后你们家还有啥活儿尽管叫我们。” “就是,我们什么活都能干,有口吃的就行。” 几个战士插科打诨,走的时候还冲着林玉书挥挥手呢。 隔壁邻居听到动静拉开门偷听,听到林玉书拿麦乳精招呼战士们,嘴里直呼她铺张浪费。 林玉书直接关门进屋。 住进来这么多天了,隔壁邻居虽然没有当面接触过,但每次她做饭隔壁都会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时间久了她也懒得搭理。 关起门来,各过各的。 她先给自己冲了碗麦乳精喝,香香甜甜,也难怪这会儿大家都拿麦乳精当补品喝。 这些天忙着开荒,懒得做饭的时候林玉书直接冲一碗麦乳精喝,香甜还管饱。 “哼哼~” 背篓里的小猪仔闻到香味,发出不满的哼唧声。 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猪仔浑身粉粉嫩嫩的,带着短短的绒毛,瞧着不算胖乎,但手感肉肉的。 林玉书找了个勺子,给两个小家伙尝了点。 小猪仔尝到味道,吧唧着嘴向上拱鼻子,边吃边哼唧,小尾巴一甩一甩的,样子很是可爱。 她索性弄了个盆子,放在地上,小猪仔闻到味道哼唧着过去,啪嗒啪嗒的吃起来。 看着它们吃得很香的样子,林玉书也更安心了些,能吃就不愁养不活。 她用砖头在外屋靠近火灶的位置简单围了个圈,找了点干草做窝,以后这里就是小猪仔暂时的家。 刚开春外面还太冷,猪仔不易存活,等它们再大一些,就把后院收拾出来搭个猪圈。 临睡前,林玉书还将种子翻出来,用温水给泡上。 等过几天发芽了,就可以播种。 天刚亮,林玉书就挎着篮子出门了。 临走前还特地看了一眼两只小猪仔,它俩互相依偎在一起,睡得正香。 王淑芬也早早出门了,后面还跟着俩打着哈欠的小萝卜头。 “事先说好啊,去赶海一定要跟在大人身后,不许捣乱,不许乱跑,不许去深海的地方。” 大妮和狗蛋两人把头点得一晃一晃的,赶海的快乐战胜了瞌睡,拎着篮子跑在前面。 “妈,你就放心吧。” “我俩能干着呢,上次是去晚了,今天一定能收获满满。” 﨔 第18章:赶海 天微亮。 晨曦带着还来不及撤离的月亮出现在天际。 海滩上,多了许多忙碌的身影。 都在趁着退潮,弯腰拾掇着。 渔民们除了深海捕鱼打捞以外,也会种地和赶海,来赶海的基本都是妇女、老人和小孩。 大妮和狗蛋到了海滩,就像鱼入大海,几个呼吸的功夫就窜得老远。 “注意点,别跑太远。” 王淑芳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埋头也加入了赶海大军。 林玉书观察到,大家主要捡的都是海浪带上的各种海鱼。 就像国营饭店那个大姨说的那样,虾蟹类的,大家都不太乐意要。 这可便宜了林玉书,拎着篮子两眼放光。 漂亮的月亮贝,捡! 正在逃跑的梭子蟹,捡! 藏在礁石后头的巴掌大生蚝,捡! 林玉书越捡越兴奋,很快篮子里就装了不少外壳坚硬的海货。 旁边的大姨忍不住传授经验,“你这闺女第一次赶海吧?你捡这些看着多,实际上去掉壳没二两肉,我们当地人都不乐意捡。” 林玉书谢过大姨的好心提点,“没事儿,我们老家内陆的,没见过,就想尝尝这个是啥味儿。” 大姨不理解,但尊重,还给她指了个方向。 “那你跟着老礁头去吧,那边多,他也好吃这口。” 老礁头是渔村大伙儿给他起的外号,别人都捡脂肪丰富的海鱼,他唯独钟爱礁石上的生蚝、贝壳一类。 加上他不爱说话,脾气也古怪。 时间长了,大伙儿也就不记得他原本的名字了。 林玉书过去的时候,老礁头正在礁石后头摸索着,尽管头发花白,但眼神犀利,下手快很准,一模一个准。 手里立马多了一只海胆,三两下就拆掉外壳,吃进肚中,主打一个新鲜。 林玉书晃了晃手里的篮子 “老礁叔,您知道这一片这种海货哪里最多吗?” 对方看了她几眼,就在林玉书打算放弃时,终于开了口。 “跟我来。” 老礁头的声音粗矿,像是被刺喇过的嗓子,难怪旁人都说他平常不爱说话。 说完率先往前走,林玉书只得跟上。 随着两人越走越偏,林玉书也变得警惕起来,左右张望着,打算要是时机不对就赶紧开溜。 老礁头终于停下,留下一个布袋。 “你这个装不下,借你。” 林玉书注意到,前方有块巨大的礁石,上面密密麻麻全都是生蚝,个头都不小,每个都比她手掌大。 她回头正想谢谢老礁头,刚才差点误会人家,要不是他,等自己发现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 老礁头早已离去,只看一个略显佝偻的背影。 林玉书只好作罢,埋头苦干。 生蚝们,她来了! 这块礁石面积很大,上面的生蚝也多,一层叠着一层,林玉书沉浸于生蚝的快乐中无法自拔。 等王淑芳带着娃找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挖了满满一布袋,篮子都装不下了。 “妹子,你咋捡了这么多,这玩意儿能吃吗?” 王淑芬比较谨慎,她捡的都是渔民们捡的比较多的海货,几条鲳鱼,还有两条八爪鱼。 看着林玉书装得满满的布袋子,泛起了嘀咕。 林玉书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累并快乐着,“能吃,而且还很好吃,等我做好了你们尝尝。” “那感情好。” 王淑芬帮着林玉书抬布口袋里的生蚝,两人的篮子由两个小家伙帮忙拎着,脖子上还挂着一条长长的海带。 东山岛这片每天都有海带随海浪飘上来,当地人都吃腻了。 两大两小回到家属院的时候,不出意料又被围观了。 “还以为是啥新鲜玩意儿,这海带到处都是,还有这些壳,也没肉啊。” “我说肖政委家的,你咋一天天的不消停,尽跟着孩子们瞎搞。” “小林同志年轻不懂事,你也不知道帮忙劝着点,这搞得一身鱼腥味,咱们军属又不是吃不上饭了。” 这些话听得太多,别说林玉书,就连王淑芬都懒得解释。 “让让,好狗不挡道!” 帮着林玉书把生蚝扛回家后,大妮和狗蛋围着两只小猪仔看了半天,在王淑芬一手揪一只耳朵的暴怒下,这才决定回去。 “猪大猪二,你们等着,明天我们再来看你。” 猪大猪二是他们给两只小猪仔起的名字,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但一见如故,依依不舍。 “行了行了,赶紧回家,给你们做鱼吃。” 王淑芬不耐烦地挥挥手,成功转移话题,两个小家伙一听有吃的,两眼放光的跑回家去了。 林玉书先给自己冲了杯麦乳精喝下。 又喂了两只早就哼哼唧唧的小猪仔,这才开始蹲下来处理生蚝。 这次挖的生蚝确实很多,林玉书决定大部分都用来熬成蚝油,再剁点大蒜炒成酱,剩下的做成蒜蓉烤生蚝。 想想就美滋滋~ 当下人们吃海鲜都习惯水煮,不仅能保留海鲜的原汁原味,最主要的是省油。 看到林玉书扛回来的一大口袋生蚝,没人觉得羡慕,背地里都嘲讽她浪费柴火,就连隔壁素来爱占便宜的张云霞,听到后也消停了。 “要是那些硬壳子下面的东西真好吃,还轮得着她?” 张云霞啐了一口唾沫。 掰开水煮蛋,喂给怀里的小男孩吃一口,自己再吃一口,旁边两个小女孩饿得眼巴巴的瞧着。 “看什么看,咱们家的鸡蛋只能给金柱吃,你们两个赔钱货赶紧去喂鸡,你爸每个月就给那么点粮食,都让你们吃了,金柱吃啥?” 周大丫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肚子饿得咕咕叫,但她已经习惯了,一脸麻木的拉走旁边的周二丫。 周二丫还有些不舍,就是吃不到嘴里,看看也行啊,可瞧着一脸冷漠的亲妈,只得认命般背上背篓。 “站住,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儿?” 张云霞耸了耸鼻子,“还怪香的?” 她怀里的周金柱也跟着动了动鼻子,指着隔壁,吐字清晰,“吃!” 林玉书将最后一点蒜蓉酱倒进瓶子里密封装好,蒜蓉酱里面她放了足够量的油和大蒜,光是这个酱别说蘸馒头,就是蘸鞋垫儿都好吃。 更别说将它舀在生蚝上,烤得滋啦冒油,空气里都飘着香味儿。 她刚尝了没两口,院子外就传来敲门声。 “来了。” 林玉书还以为是王淑芬去而复返,快速夹了几个烤好的生蚝过去开门。 门外却只有两个脏兮兮的小女孩。 周大丫拉着妹妹,盯着她盘子里的烤生蚝眼巴巴的瞧着,“婶婶,我们是隔壁的,闻到你们家味道很香,能不能给我们两个尝尝?” 﨔 第19章:供销社 林玉书最后还是一人给了两个烤生蚝。 不为别的,只是对着那样清澈可怜的眼神实在看不下去。 两个小女孩身上还穿着单薄的旧衣,补丁叠着补丁,脚趾头都从布鞋里挤出来了,跟她当初刚上岛时的狼狈样子有得一拼。 烤生蚝的味道太过霸道,周大丫和周二丫拿到手里,狼吞虎咽的吃下一个,这才想起来道谢。 “谢谢小婶婶,有什么需要我们干活的,你也可以叫我们。” 林玉书没应下,她家里的活也不多,自己干就行了。 “不用了,快回去吧。” 等人走了,她夹了一盘子烤好的生蚝去了王淑芬家。 王淑芬这会儿也在做饭,锅里热气腾腾的。 “老早就闻到了,你这烤生蚝的味道太霸道了,这下大半个家属院的人只怕都晓得,生蚝这东西好吃了。” 王淑芬拿起一个尝尝,眼睛亮的直点头。 “你这又是油,又是大蒜、辣椒的,难怪这么好吃。” 一般人家可舍不得放这么多料。 大妮和狗蛋两个小萝卜吃得满嘴流油,嗷嗷直叫,“还要还要,还是小婶婶做的好吃。” 中午王淑芬也蒸了条海鱼,滴了两滴醋,尝着一股子海腥味。 大家都吃不下,这才重新烧锅做饭。 看着他俩,林玉书想起了隔壁的两个小女孩,“淑芬姐,你知道我们家隔壁那户是什么情况吗?” 住进家属院这么久,林玉书只听到过声音,从未见过真人。 提到这个,王淑芬顿时觉得连烤生蚝都不香了。 “她来找你了?” 林玉书摇头。 “是他们家孩子,两个小女孩,穿的挺薄,看着怪可怜的。” 王淑芬急的猛拍一下巴掌,骂骂咧咧道,“可怜什么,你可别心软,都是那两口子自己作的。” 也是从王淑芬口中,林玉书这才了解到,她家隔壁住的,是一团政治部主任周卫华家。 他媳妇儿张云霞同样也是农村来的,在家好吃懒做,经常指使两个女儿干活,自己带着小儿子吃香喝辣。 家属院很多人都看不下去,不过这到底是人家自家事儿,也不好评判。 直到后面,她指使自家两个女儿偷了别家一整盘梅菜扣肉,对方气不过追上门打了一架,这才消停了不敢出门。 这事儿当时闹得挺大,家属院不少人都知道,也就林玉书这种后头来的不清楚情况。 王淑芳神神秘秘道,“我跟你说,当时带头打人的,就是乔红玉。” 林玉书没想到,这里面还有乔红玉的事儿。 不过后面仔细想想,乔红玉素来爱显摆,她们都是同一批上岛的军属,对上也不奇怪。 “总之,张云霞要是敢上门找你,你甭搭理她,跟这种人没什么好相处的。” “成,我知道了。” 从王淑芬家里出来,林玉书怀里多了一碗蒸野菜,晚饭也不用做了。 到了家门口,不出意料的又看到了周大丫牵着周二丫。 烤生蚝的味道实在是太香了,带回家后张云霞和金柱一口就吃了,还骂她们不该偷吃,又把她们赶出来要吃的。 林玉书这次可没有心软。 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偷小摸可不是什么小事,她没心思去教育别人家小孩,也不想跟对方有太多来往。 径直回去,关上院门。 到家后,她就忙着搅拌水泥。 她准备先砌一个水池子,位置就在水龙头下方,一面靠墙,三面用砖砌起来。 砌到差不多合适的高度后,再搭一块石板,继续往上砌。 石板是她开荒的时候发现的,方方正正的一块,用来砌水池子非常合适。 等砌完后,林玉书围着水池子转悠了一圈,成就感满满! 搅拌好的水泥还剩了点,林玉书想了想,拎着水泥和砖头进了屋,忙活好一阵才出来。 锅里熬的蚝油水分也干得也差不多了,林玉书改成小火,一直忙到大晚上。 隔壁的骂声自从周大丫和周二丫回去后就没有停下来后。 一开始只是骂两个孩子,后面闻到蚝油的味道又开始骂骂咧咧。 “霍团长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也不知道上哪儿娶的败家娘们,天天就在家鼓捣吃的。” “哎哟,这啥味儿啊,柴火烧了老半天还没结束,有多少家底败不完。” 林玉书充耳不闻。 对待这种人最好的方式就是不搭理。 她将最后一滴蚝油装进瓶子里,一大锅生蚝肉最后熬出来不到二两蚝油。 但也是真的鲜,她滴了几滴在蒸野菜上,寡淡无味的蒸野菜立马有了鲜味。 火灶旁的两只小猪仔拱着蒸野菜,嘴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林玉书看着它们,微微一笑。 肚里有食,兜里有钱,家里还有两只小猪仔陪着她,最主要的是,老公还不在家,这日子想想不要太美~ 就是不知道,霍世勋什么时候能回来? ———— 到了周一这天。 林玉书骑上自行车,搭着王淑芬朝着供销社出发。 今天她们要去办件大事,买肉! “妹子,票据都带上了吗?” 王淑芬不放心的询问,想到今天要去买肉,昨晚上她都没睡好,就怕起晚了。 “带了。” 林玉书拍拍布包,自信满满,“我连上次剪的头发都带上了,等买完肉咱们去收购站看看。” “成,还得去看看有没有鸡苗。” 供销社离家属院大概要一个小时的路程,都是毛坯路,坑坑洼洼的,哪怕骑着自行车也快不到哪里去。 等到了供销社才发现,猪肉档口外面已经排起了长队,大部分都是军属,有不少瞧着都脸熟,这会儿正伸长了脖子往前张望。 “这么多人,轮到咱们得什么时候?” 王淑芳将自己带的编织网兜放下占位置,自己跑去前方打探消息,没过多久就一脸喜色的跑回来。 “咱们今天过来算是捞着了,守档口的是三团二营长的爱人祁连芳,听她说今天农场送来了三头猪,保证让大家都能买得着。” 林玉书也更放心了些,她本来还担心自己买完其他人买不到肉会抱怨呢。 排了好一阵,总算轮到林玉书了。 案板上,一块块猪肉码放得整整齐齐。 林玉书仔细扫过一遍,颜色鲜红,肉质紧实,没有注水肉。 果断掏出猪肉券,豪迈道:“给我来四十斤,要肥的。” 﨔 第20章 熬猪油 四十斤猪肉! 别说对面核对猪肉券的祁连芳,就是她身后排队的其他军属也跟着吓了一跳。 不为别的,猪肉份额不容易弄到。 平常人家买个一斤肉就当是过年了,林玉书一出手就是四十斤! “买这么多,你们家日子不过了?” “有钱也不是这么个花法,你就不怕你家霍团长回来骂你?” “小林同志,你还年轻,要走正道,不要为了几斤猪肉就做出对不起自己的良心的事儿。” 旁边人忍不住传来说教的声音,林玉书越听越离谱。 没好气道,“这猪肉是我凭本事挣得,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谁也管不着。” 王淑芬站在她身后,叉腰怒怼。 “一群大老娘们没事瞎哔哔什么,什么都不懂就跟着瞎掺和。 我家妹子的手里的猪肉券可是帮了养殖场的大忙,人家场长亲自送的,我这里还有两斤,祁同志,麻烦你一并验了,我也要肥的。” 王淑芬递出了同样的猪肉券,上面还盖着农场的公章。 周围人还是不愿意相信。 “人家场长怎么可能搭理你们,还给送猪肉券,你就吹吧!” “农场那么多人,哪需要你们帮忙?” “就是,撒谎也不撒个像样点的。” 王淑芬还想跟这些人争辩,证明自己没说谎,林玉书拉了拉她。 “跟不愿意相信你的人,解释一万遍也没有用。” 好在祁连芳很快就验证完了。 “两位同志的猪肉券都是真的,属于农场特供,我马上就安排师傅给你们割肉,不过林同志要的四十斤肥肉没有这么多,换成其他部位可以吗?” 猪肉都是一头卖完了才会拉下一头过来,防止有些人挑肥拣瘦。 案板上这会儿只剩下半扇猪肉,全要肥肉肯定没有那么多。 林玉书大致扫了一眼,“可以,换一只猪蹄两扇排骨吧。” 猪蹄用来红烧,排骨炖海带汤,都很美味儿。 割肉师傅的动作很快,刀子在他手中丝滑如水,很快就分割完毕。 三十多斤肥肉和猪蹄、排骨,将林玉书带来的背篓塞了个满满当当,背在背上很有份量。 王淑芬手里也拎着两斤肥肉,整个人看上去容光焕发。 刚才还在说话的那些人彻底哑火了,眼里浓浓的羡慕。 四十斤猪肉啊! 她们很多人家里一年都吃不了这么多。 王淑芬现在心情超级好! 拎着两斤肥肉招摇过市的炫耀,“刚才是谁说不相信的,瞧瞧,实打实的新鲜猪肉嘞!” “谁让我家妹子有本事,养殖场都要扔掉的死猪,硬是让她给就活了,还给养殖场提了建议,人家场长作为感谢亲自送的。” 周围人听得半信半疑,还想打听什么,王淑芬和林玉书已经离去。 她俩先去了收购站卖掉头发,林玉书的头发稍微重些,得了一块二毛钱。 大妮的头发轻,换了六毛。 这个价格看着低,但已经算很不错的了。 只是收购站依旧没有鸡苗,林玉书最后还买了些土豆、白菜等耐储存的蔬菜。 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回去的时候自行车上绑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林玉书只能推着车走。 “淑芬姐,你把东西放自行车上,能轻松些。” “不用,我这些都是杂物,这个轻。” 王淑芬买的也都是些吃的用的,还给家里两个娃买了槽子糕。 不出所料,一听说有吃的,大妮和狗蛋两个小的跳得比过年还开心。 林玉书也终于把一自行车的东西搬回了家,油盐酱醋、蔬菜这种东西先整理出来,橱柜还没打好,只能暂时堆在地上。 两只小猪仔也到饭点了,前蹄扒拉着墙面哼唧。 林玉书先喂了他们,才开始生火熬猪油。 这么多肥肉,光是切成片都花了她一个多小时,等熬出油后,那浓郁的猪油香味更是令人陶醉。 林玉书没忍住捞了一块猪油渣,咬在嘴里滋啦冒油,那滋味别提多享受了。 想想曾经她还为了减肥不爱吃肥肉,到了这个时代后,长期缺乏油水,跟大家一样就爱这油汪汪、肥嘟嘟的大肥肉才解馋。 三十多斤肥肉,一共熬了满满一铁锅猪油。 林玉书在陶罐里撒上一把黄豆和花椒,待猪油稍微冷却一会儿才开始舀进陶罐。 锅底剩下的那点油她也没浪费,猪油渣拿一半剁成渣,放锅里炒一炒,放点葱,加点自制耗油调味,做成包子,蒸出来肉包子的味道香掉舌头。 至于猪蹄和排骨,暂时还吃不了那么多,抹上足够多的盐挂上风干,变成咸肉慢慢吃。 林玉书从回家就开始忙活,一直忙到傍晚。 这期间隔壁张云霞的骂声就没有停过,一开始她也使唤周大丫过来敲门要吃的,奈何现在林玉书根本不接招。 闻着隔壁飘过来越来越香的味道,两岁的周金柱直接躺地上打滚。 “好香,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周二丫站在旁边,舔舔嘴唇,也是很馋。 周大丫今年有十岁了,懂事不少,知道亲妈算计落空要发脾气,赶紧埋头干活去了。 张云霞骂骂咧咧了半天,最后看着地上滚得一身灰的周金柱。 “在这儿哭有什么用,人家又听不见,跟我走。” 张云霞出了门,走到林玉书家远门外头,砰砰砰的敲门。 “林玉书,我知道你在家,赶紧把门打开!” “都怪你家弄得这么香,我家金柱在家又哭又闹,谁也管不住,你必须负责。” 周金柱往地上一躺,左右打滚,哭嚎声一阵接着一阵。 配合着张云霞的叫骂声,很快就吸引来了不少家属院的围观群众们。 见是张云霞,大家都默契地没有上前阻止,毕竟谁都不想跟她扯上关系。 林玉书在家熬猪油的味道也实在霸道,大家伙的馋虫都被勾出来了,也想看看林玉书的态度,要是能占点便宜,吃上一两块肉就再好不过。 四十斤肉呢,她一个人哪儿吃得完。 一时间,院门外热闹极了。 看热闹的议论声、张云霞的叫骂声、周金柱的哭嚎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 林玉书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被气笑了。 合着她家孩子馋,全怪她做饭太香? 林玉书将装猪油的陶罐仔细放好,把房门锁上,这才走到院子里。 院门外。 张云霞见旁人没有阻止的意思,胆子更大,直接开始推门。 “林玉书,你别想躲在里面当缩头乌龟,再不出来我可就要闯进去了。” 突然。 哗啦一阵水声。 一盆带着血迹的冷水从张云霞头顶泼下来,林玉书站在院墙上,冷笑连连。 “叫唤什么,不是要吃肉吗,都是邻居,请你喝点洗肉水,别客气。” 﨔 第21章:你不小气倒是给啊 洗过猪肉的冷水还沾着点点油花,泼在身上将衣服打湿,又冷又腥臭。 饶是张云霞也受不了,“林玉书,你、你也太小气了,连给孩子吃口肉都舍不得,还拿水泼人。” 林玉书搬了个凳子站在院墙内,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对方。 张云霞三十来岁,跟周大丫瞧着有几分相似,不过脸型更为刻薄,尤其是说话的时候,声音尖锐刺耳。 “你不小气,你倒是给孩子吃肉啊。” 林玉书啧啧两声,“你们家周主任一个月工资也不少吧,怎么穷到这种地步,孩子想吃块肉都没有,要不要我帮你找周主任说说,这家里都揭不开锅了,他居然还有心思忙工作。” 提到自家男人,张云霞下意识地的颤栗了下。 快速转移话题,“不用了,我这是……一时忙不过来,没时间上供销社买肉,都是邻居,你家买了那么多肉,给孩子吃一块又怎么了?” 林玉书无语。 对方这脸皮是真够厚的,说什么只吃一块,真开了这个口子以后只怕天天找上门。 “没有,别说一块肉,就是一点肉沫星子都没有。” 林玉书远远的瞧着在地上打滚的周金柱,还有一旁站着怯生生但眼眸明亮的周二丫。 “真不知道你这种人是怎么当妈的,孩子馋肉也不知道想办法,反而跑到别人家来要,真当我林玉书好欺负? 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想打些什么歪门邪道的主意,下次泼下来的就不是冷水了!” 许是林玉书语气太凶,周金柱被吓得哇哇大哭。 张云霞也软了态度,蹲下来搂着孩子嚎啕大哭,边哭边捶打自己。 “金柱啊,是妈没用,连口肉都给你要不到,谁让咱们没有人家狠心,是妈对不起你。” 这又哭又闹的,反倒衬托得张云霞可怜。 围观的人群里,忍不住有人开口帮忙说话。 “都是当妈的,人家也怪不容易的。” “吃块肉而已,再怎么说,也不能拿水泼人家,这个林玉书也太没道德了。” 王淑芬过来的时候刚好听到这话,忍不住回怼。 “郑大娘,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你家不缺肉,你倒是给人家啊,省得人家娘俩坐在这里哭。” 郑大娘一噎。 小声嘟囔,“我说的又不是你,你操什么心。” 林玉书站得高望的远,早就留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闻言高声喊道,“郑大娘,说起来我还得多谢你家闺女。 要不是郑春花违反规则将农场的死猪仔扔出来,我也没机会当着场长的面把猪救活,更没有这四十斤猪肉,反正你们家肉多,不如让他们母子上你们家吃去?” 林玉书这一嗓子,简单明了的把猪肉来源解释了一通,还来了个祸水东引。 郑大娘听完非但没觉得高兴,反而怄得慌。 难怪这些日子郑春花都没往家里带死猪肉回来,感情是遇上林玉书,被场长抓包了。 张云霞倒是眼前一亮。 郑春花当上养猪场管理员的事儿还在家属院炫耀过,好多人都知道,林玉书眼看是个不好对付的,不如自己另外再想办法? 她冲着旁边站着的周二丫使了个眼神,后者立马会意拽住郑大娘衣角。 “婆婆,给口肉吃吧,我都好久没吃过肉了。” “去去去,赔钱货,我家哪儿有肉给你吃。” 郑大娘推了周二丫一把,赶紧溜之大吉。 没要到东西反而还被推了一把的周二丫跌倒在地,哇哇大哭,这下大家都纷纷开始指责起郑大娘。 林玉书趁机跳下墙头,张云霞再怎么哭闹她都没出面。 无人接招,看了半天热闹的大伙儿也都自行离去。 张云霞带着娃闹了一通什么都没讨到,反倒肚子空空,带着一肚子气回去。 一场闹剧就此落下帷幕。 林玉书今晚倒是吃饱喝足早早就睡下,家属院不少家庭都还亮着灯,讨论得最多的,还是林玉书这四十斤猪肉的事儿。 郑大娘回家后,就把郑春花叫到自己房间里。 “那猪肉券,真是你们场长给她的?” 郑春花不耐烦地点头,“妈,你问这个干嘛,我还忙着呢。” 郑大娘拧着眉很是不满,“你们场长真是没眼光,我闺女体格好,长这么俊,他凭什么给那个小妮子猪肉券,不给你。” 郑春花扭扭捏捏的,想要解释,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到郑大娘发现了异常,“你手里拿的是什么,给我看看。” 郑春花见被发现,索性摊开说了。 “都怪你,非要我偷偷去弄什么猪仔出来,直接被场长发现,林玉书那小贱人又把还没死透的猪仔救活了。” “现在场长让我写一千字检讨,明天就是最后期限了,我连一千个字都认不完,写不出检讨就要把我赶出养殖场了。” 虽然养猪场每天都跟猪打交道,味道重。 但是员工福利好啊,死猪肉他们有优先处理权,农场还会给发猪肉券,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活计。 郑大娘心虚了一瞬。 自从郑春花在养猪场工作后,她找的关系,想给自己赚点外快,谁能想到会被抓包。 “怕什么,还有你哥在,让你哥帮忙写。” 同一时间,江团长家里也正在讨论这事儿。 江友福嚼着花生米,喝了一口小酒。 “真没想到,霍世勋那小子老家来的媳妇儿还真有两把刷子,我今天碰上赵德邦了,人家还跟我打听呢,说是想考虑把林玉书介绍去农场工作。” 乔红玉端着一盘菜出来,赶紧瞪了他一眼,自己这个丈夫哪儿都好,就是嘴上没个把门的。 “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小声点,秦医生在厨房呢。” 一转头,发现秦沐瑶就在厨房门口站着。 显然是已经把刚才那话听进去了。 乔红玉尴尬找补,“沐瑶,你可别听你姐夫胡说,那林玉书乡下地方来的,不过是运气好,碰巧遇上猪还没死透才会被她救活,算不得什么真本事。” 秦沐瑶脸色阴沉。 她还没找林玉书算账,她倒好,先在家属院出尽了风头。 不过很快,她就收敛起自己的神色。 骄傲道,“别的不敢说,医术这方面是我的看家本事,这岛上还没有谁能比得过我去。” 乔红玉赶忙跟着附和,笑得一脸认同。 秦沐瑶可是岛上的军医,姨夫又是军长,跟岛上那些农村妇女可不同。 “就是,听说养殖场的苟书记都提了好几次意见,就想把沐瑶调过去帮忙,也不看看我们沐瑶这么忙,哪儿有时间兼顾农场的活儿。” 听到这话,秦沐瑶很是受用。 “其实在哪儿都是为了人民服务,只是岛上就我一个正经医生,我也是实在抽不出空。” 乔红玉一愣。 岛上看得起病的人并不多,医生也不止一个。 想起自己好多次去找她,秦沐瑶都闲得无聊。 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赶忙热络道,“理解理解,尝尝我做的红烧肉,今天特地排队买的上好五花肉。” 秦沐瑶矜持地尝了一块。 感受着红烧肉在味蕾中弥漫的滋味,心头那股火气才稍稍平静了些。 﨔 第22章:冤大头 下过一场雨后,林玉书和王淑芬两人开始了播种大业。 王淑芬在前面挖坑,林玉书在后面丢肥料和种子,等王淑芬挖完坑再掉头去回填。 “妹子,你这是撒的什么,没见过啊。” 她们先种的是林玉书这半边地,挖好的坑里,除了种子外,就是草木灰、干的猪粪和一把白色的粉末。 “是生蚝壳燃烧过后,砸碎的灰,它的成分跟石灰差不多,撒在土地上有消毒杀菌、改良土壤的作用。” 林玉书边撒边解释,可惜生蚝壳不多,烧出来的只够撒一小片地。 “除了生蚝的壳,还有其他贝壳类的也有同样作用,海滩上那些死鱼烂虾也可以捡起来凑一起堆肥,就是味道比较重。” 像是月季这类的植物,尤其喜欢生物肥。 王淑芬感叹,“都是庄稼汉,有文化的就是不一样,还得是我妹子厉害,知道这么多。” “这都是书上学的,淑芬姐你要是感兴趣,以后我再跟你分享。” 王淑芬挥舞着锄头回应,“包有兴趣的。” “今儿回去我就让家里那小兔崽子上海滩捡臭鱼烂虾去,整天都想往外疯跑,不如给老娘干活。” “等忙完了播种,咱们也去捡。” 后面林玉书也赶过海,不过没有上回那么好的运气,能遇到一大堆生蚝,基本上都是捡点海带、偶尔有小鱼啥的带回来,改善下伙食。 两人开荒出来的地是从中间分开,各自都有一部分土地靠近河边,很湿,不好播种。 那半截土地林玉书索性先放着,等再晾干一些,用来种红薯。 排水沟里常年都有积水,就用来种水稻,田垄上的再用来种玉米、土豆、高粱、各种瓜豆,家里的院子就留着种点蔬菜、葱姜蒜等常备小菜。 至于油菜,在荒地最边缘的地方,一排排的撒,等长出来就能围着土地开出一圈金黄色的花。 林玉书在地里干得热火朝天,殊不知她家早就被人盯上了。 张云霞站在院门外,透过缝隙努力的往里面张望着。 她一大早就看到林玉书出门了,特别避开家属院人多的时候过来,看看能不能捡点漏,占点便宜啥的。 可惜林玉书家里大门紧锁,她也没胆子翻墙进屋。 “你是张云霞吧?” 一道声音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本就做贼心虚的张云霞吓得跳起来。 发现对方是一个眼生的女人时,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勉强给自己找回场子,“你干什么啊你,我可不认识你,别想跟我套近乎。” 秦沐瑶不屑道,“你不认识我,我可知道你,你跟林玉书是邻居,昨天还因为她不给你儿子吃肉而大吵了一架。” 张云霞倒也不意外,昨天的事儿家属院就没人不知道的。 她仔细打量起秦沐瑶来,对方穿着女士军装,脚踩小皮鞋,那姿态瞧着比乔红玉还高傲,估摸着是个有钱的。 立即换了副谄媚的笑容,“是我,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先说好,违反乱纪的事我可不敢干。” 她张云霞就爱占点小便宜,至于干别的事她可没那个胆量。 要不然也不会因为被乔红玉带头打了一顿后,就不太敢出门了,自然也对秦沐瑶不熟悉。 秦沐瑶嫌弃的冷声嗤笑。 “放心,就你这样的,还轮不到你干别的,你只需要利用你邻居的身份,给我好好监视起林玉书,发现任何风吹草动,立马向我汇报。” 昨晚回去后,她想了很久。 虽然她找姨夫帮忙提前了任务时间,把霍世勋调出去,但终归不是长久的办法。 眼看霍世勋就要回来了,她安排去霍世勋老家核实林玉书身份的人还没消息传回来,秦沐瑶必须随时掌握林玉书的动静。 她还是不相信,林玉书会是霍世勋的未婚妻。 她找的人分明告诉过她,真正的林玉书三年前就已经死了,不会有错的,要不然她也没胆子操作后面的事…… 秦沐瑶越想越投入,直到张云霞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才回神。 “喂,让我干活好说,钱必须到位,要不然免谈。” 张云霞算是看清楚了,对方恐怕跟她一样,都是林玉书的死对头,不趁这个机会敲诈一笔,更待何时? “要多少?” 秦沐瑶也很痛快,直接翻出了钱包。 “……十块钱,一分都不能少。” 张云霞犹豫了下,直接伸出了一个手指头。 秦沐瑶嫌弃地嗤笑,就这么点钱对她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她痛快地付了钱,转身离开。 “别忘了我交代给你的事,大事小事都得留意。” 张云霞拿着新鲜出炉的一张大黑十,内心止不住的懊悔。 亏了亏了! 早知道这个冤大头这么好骗,她该多要点的,错过了这个村,谁还知道有没有这个店。 傍晚。 林玉书拖着一身疲惫回来。 今天总算把地基本播种完毕,明天该轮到给王淑芬那边的地播种了。 虽然都是些简单的活计,但是真累啊,腰酸背痛,只想快点回家躺着休息了。 张云霞瞧准了时机跑出来,手里挎着一个篮子。 “林同志,我是来道歉的,这些都是送给你的,昨天我那也是情绪上头,我家男人回来已经教训过我了,你可别跟我一般见识,咱们都是邻居,以后就是好朋友了。” 林玉书看着张云霞的笑脸,总觉得格外古怪、别扭。 昨天还跟你隔墙怒骂的人,转眼就笑脸相迎,这感觉也太不真实了点。 待她看清张云霞篮子里的烂白菜、焉巴土豆后,才稍微感觉心落到了实处。 “不用了,我可不想有你这种朋友。” 林玉书直接拒绝,“你的东西,还是带回去自己吃吧。” 说完,林玉书直接进屋关门,一气呵成。 张云霞追上去,结果吃了一鼻子的灰。 “不要算了,这些菜留着我自己吃,我还舍不得给呢。” 话虽是这样说。 第二天一大早,张云霞还是准时出现在了林玉书面前。 笑得一脸谄媚,眼里冒着精光,“林同志,这么早就要出门干活啊,可真是够辛苦的,都是邻居,有什么我可以帮上忙的,尽管开口。”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林玉书内心警惕,不过转瞬就改变了想法。 送上门的劳动力,不要白不要。 她故作思考了会儿,这才艰难的开口,“还真有事想麻烦你,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张云霞浑身一震。 赚钱的机会就在眼前。 忙拍着胸脯保证,“你说,放心大胆的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能帮你。” 﨔 第23章:送上门的劳动力 林玉书也不说话,摇头叹息,拎着锄头往地里走。 张云霞感觉自己的智商突然就上线了。 多好的机会啊,一起干活能增加感情,获得信任,看看王淑芬就知道了,两人好得跟亲姐妹似的。 主动夺过林玉书手里的锄头开始挖坑,“林同志,你歇着,在老家的时候种地这活儿我经常干,都习惯了,你就交给我吧。” 林玉书脸蛋红红,脑袋垂下去,肩膀不停耸动。 声音也变得细弱,似乎难以开口。 “这、这怎么好意思麻烦你……” “还是那句话,都是邻居,我是真心想跟你当朋友,不用客气。” 张云霞只以为对方被她感动到了,干起活来越发卖力。 王淑芬到地里的时候,就发现张云霞在前面挥汗如雨,林玉书在后面背着小手溜溜达达,神情好不惬意。 她撞了撞林玉书肩膀,小声道,“什么情况?” 前一天还剑拔弩张的两个人,现在都在地里一起干活。 偶尔张云霞回过头来的时候,林玉书还一脸的感动,惹得张云霞越干越有劲儿。 “我也不知道,这不是看看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林玉书将事情跟王淑芬大致说了一遍。 王淑芬暗暗给林玉书竖了个大拇指,还得是她妹子精! 不过王淑芬也想不明白,按照张云霞这种又懒又馋的性子,能让她心甘情愿的下地帮着干活,除非她所图的利益比这还要大。 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 有人帮忙干活,何乐而不为? 有张云霞在前面挖坑,王淑芬在中间播种和施肥,林玉书在后面回填。 不过大半天的工夫,王淑芬这半块地就已经播种完毕。 三个人干得满头大汗,但比起昨天两个人干的时候轻松不少。 “云霞嫂子,今天可真是多谢你了。” 林玉书主动开口,连称呼都变得亲近不少。 王淑芬也跟着补充,“是啊,要不然光靠我们两个人,可没这么快干完这么多活计。” 张云霞上岛这些年,还是头一次有人对她这么客气。 虽然累的满头大汗,但心情畅快。 豪迈道,“这算啥啊,都是些简单的农活,农村出身的谁以前还没干过,玉书妹子,往后你还需要干活的话尽管叫我。” “云霞嫂子,看不出来你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昨天是我误会你了,这几个包子你带回去吃。” 林玉书主动递上用油纸包着的包子。 不管怎么说,张云霞也是实打实地卖力干活了。 张云霞早就饿了,迫不及待的接过,打开一看,四个白白胖胖的白面包子,纯白面,一点玉米面都没掺。 一口咬下去,猪油渣混合着葱的香味在嘴里绽放,美妙得如同烟花在心头爆炸。 张云霞吃完一个包子,心里难得升起一点小小的愧疚。 “昨天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往后不会了。” 这点愧疚,一直持续到晚上她躺在炕上,浑身肌肉酸痛得直叫唤时,才如梦初醒。 愧疚个屁! 她是去打探情报的,结果白干大半天农活,就换了四个猪油渣包子,亏死了! 次日一早。 林玉书在家门口没发现张云霞的身影,内心也是安定了些。 经过昨天那一遭,以张云霞长期不怎么干活、好吃懒做的性子,够她消停一阵了。 趁着天气好,今天她要去种红薯。 医务室。 秦沐瑶挂上听诊器,仔细听了一阵,这才开口。 “苟书记,您年纪大了,心脏负荷也大,最近一定要多注意休息。” 被叫做苟书记的是个中年男子,穿着一身中山装,戴着一副无边框眼镜,仅剩的几根头发梳的一丝不苟。 闻言叹息道,“秦医生有心了,可农场事情那么多,老贺又去了京都,就我一个人撑着,哪儿能放心休息。” 秦沐瑶放下听诊器,状似不经意的提起。 “您还是要多给下面的人机会表现,再说你们农场不是还有个赵副场长嘛?” 提到赵德邦,苟书记冷哼一声。 “别跟我提老赵那个家伙,整天就埋头蹲在养猪场里,农场那么多事全让我一个人干了。 这就算了,前两天还跟我提要求,要给养猪场的猪烧煤炉子取暖,说是什么有个年轻军嫂的提议,能减少猪生病。 真是荒唐,岛上本就物资紧缺,煤炭连人都不够用,哪儿还能考虑一群畜生!” 秦沐瑶心头一动。 总算将话题引到了自己在意的部分。 “苟书记,您别生气,赵副场长也是为了养猪场考虑,或许他也是病急乱投医,受人蒙蔽了。 我虽然不懂养殖,但这就跟治病救人一个道理。 专业的事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可不能让一些外来的、毫不相干的人指手画脚,养猪场的每一头生猪,那可是都是国家的财产。” 苟书记推了推眼镜,眼睛微微一眯。 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秦医生说得很是在理,我们农场就缺你这样专业的医生,秦军医能不能考虑借调到我们养猪场工作一段时间?” 秦沐瑶露出为难的神色,垂着头掩饰眼底的厌恶。 养猪场里一股子猪粪味道,想起来就觉得恶心。 “您也瞧见了,这医务室就我一个专业医生,实在是抽不开身,岛上的军民同志们,也很需要我。” 医务室不大,除了秦沐瑶以外,也有两个医生。 不过一个是赤脚医生出身转行做的战地医生,跟着部队一起留在了岛上,一个还是刚出学校的实习生。 是以,秦沐瑶一直以自己是医务室的顶梁柱自称。 苟书记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也不气馁,毕竟这事提过好多次,秦沐瑶也没同意,想到她背后的后台,也只能作罢。 “秦医生为国为民,还上过战场,是个值得敬佩的巾帼英雄。” 两人你来我往的客套一番,秦沐瑶又给开了瓶药,这才将苟书记送出医务室。 看着对方离去的身影,秦沐瑶勾唇微微一笑。 不枉费她以往对着苟书记好言相待,看他的态度,必然不会采纳林玉书的建议。 正准备转身回医务室,秦沐瑶却突然看见林玉书满身泥污,着急忙慌的往里跑,身旁还跟着一个国字脸的战士。 “嫂子,您慢点跑,要是让霍团长知道了非得劈了我。” 秦沐瑶想了想,调转方向,跟了上去。 﨔 第24章:渔村异常 林玉书在地里听到霍世勋受伤的消息,心脏就好像漏了一拍似的,顾不上满身泥污,着急忙慌的跑去接电话。 握住话筒的那一刻,她声音都开始发颤。 “霍世勋……你还好吗?” “我没事,就是受了点皮肉伤,养上个把月就能活蹦乱跳了,是不是小郭跟你说的,等我回来教训他,臭小子一点都不懂保密。” 小郭就是那个国字脸战士,他站在林玉书身后不远处,当下话筒声音也不够密封,听闻后苦着一张脸。 他也不想啊,谁知道嫂子这么敏锐。 他只是说霍团长会比其他人提前回来,林玉书就意识到了不对,忙追问他是不是霍世勋受伤了。 小郭啥也不敢回答,这也导致林玉书大脑自由发挥,越想越严重。 “不怪小郭,是我自己猜到的,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我买了好多肉,给你做好吃的补补。” 听到霍世勋还有心思开玩笑,林玉书一颗心也渐渐平稳下来。 面颊微微有点泛红,刚才怎么就着急成那个样子,啥也顾不上了。 也幸亏隔着话筒,霍世勋看不见。 “最快也得一个星期,我在沪市这边买了不少好东西,等回去给你看。” 电话那头,霍世勋撑着拐杖,笑得一脸甜蜜。 他都能想象到,到时候林玉书看到那些东西的开心模样。 直到后面传来催促声,霍世勋这才匆忙道,“家里的钱你尽管花,有啥重活累活,放着等我回来干,别把自己累着。” 他想起林玉书跟王淑芬两人合伙开荒的事,算下来应该差不多也要播种了吧。 “放心吧,累不着,我等你回来。” 林玉书这些日子,每天早睡早起。 吃得好,即便干活也有劲儿,身体素质也比以前好很多。 两人依依不舍的挂了电话,沉浸在恋爱的酸臭味中的林玉书完全没有注意到,躲在角落里偷听的秦沐瑶。 她脸上的阴狠一闪而逝。 霍世勋受伤了,马上就要回来了? 也不知道姨夫手下那些人都是怎么办事的,出个任务都能把人搞受伤。 秦沐瑶带着一身烦躁回了医务室。 新来的实习医生见她回来连忙招呼道,“秦医生,刚才有人打电话找你,好像是个陌生号码,口音也是外地的。” “我知道了,可能是我以前的战友吧,谢谢你。” 待人离开办公室后,秦沐瑶立马警惕的关好门窗,这才重新将电话拨了回去。 刚接通,秦沐瑶就忍不住怒骂,“你怎么回事,不是说过了没事别打这个电话找我,万一要是暴露了……” 秦沐瑶斥责的话还没有说完,听到对方传来的消息后,突然暴跳如雷。 “你说什么,真正的林玉书没有死?” 对方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给她打的电话,很是谨慎,声音也很小,但表述清晰。 直到挂断电话后,秦沐瑶也还没有回过神来。 情报有误,三年前林玉书根本就没有死在那场洪水里,反而活下来,还上岛找到了霍世勋。 那她之前做的事,包括那封伪造的退婚信,岂不是弄巧成拙? 秦沐瑶陷入无尽的后怕和后悔中,早知道是这样,那天还在船上时,她就该把林玉书踹下去,让她彻底上不了岛。 * 又忙活了两天,林玉书终于把地里的活儿搞定。 所有种子都已经播撒完毕,剩下的就交给时间。 今天她和王淑芬约着一起去渔村,算下来也过去大半个月了,也不知道家具做得怎么样。 到周木匠家的时候,他正忙活着给家具刷上桐油防腐。 “你们来得正好,瞧瞧这家具打得如何,没问题的话过几天我就让我儿子给你们送过去。” 王淑芬一进门就瞧见了自己定做的双开门橱柜,样式古朴,简单大气,全程没用一根钉子,连接处还打了蜡。 乐得竖起大拇指,“您这手艺,当数这份!” 林玉书订购的家具多,她一一仔细看了,越看越满意。 老手艺人就是讲究,哪怕是泡脚桶的缝隙里,也是刷上了桐油的。 最让她惊喜的是那个三开门的衣柜,中间镶嵌了半扇镜子,镜子下面雕刻的是花鸟鱼虫。 周木匠解释道,“这镜子是我儿子上废品回收站顺手带回来的,听说现在大城市的家具都流行这样打造,要是不满意,我就给你换掉。” 林玉书连连摇头。 “不用不用,就这样挺好看的。” 她痛快的付了钱,从周木匠家出来的时候,她跟王淑芬都觉得这一趟来的值。 “淑芬姐,我还想去换点鸡蛋,你是先回去,还是跟我一起?” 王淑芬也挎着篮子,她今天是有备而来。 “我陪你转转吧,我也想换点鸡蛋,实在买不到鸡苗,大不了我自己孵。” 林玉书好奇道,“没有机器设备,不用母鸡,怎么孵?” “这都是老祖宗的智慧,家里老人传下来的手艺,咱们家属院不是有火炕吗,保持温度也能孵,我在老家也试过,能成,就是孵出来的少。” 林玉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理论上说,只要保持合适的温度,受精蛋也能自己孵化。 “淑芬姐,等你孵化的时候叫我一声,我想跟你学学。” “成,这东西真不难,多看几次也就会了。” 两人聊着天,在渔村里转悠。 或许是上次她们来过之后,渔村的人都有意识的留下了鸡蛋,今天换了五十多个鸡蛋,比上次的还要多。 “快中午了,再问下前面那两家人,没有的话咱们就回去吧。” 王淑芬指着前方,转角处的两栋房子提议。 转悠了一上午,林玉书也累了。 “没问题,咱们今天换的鸡蛋够多的了,就算剔除掉受精蛋都还有不少。” 走到转角处的时候,路面窄,迎面走过来一个低垂着头的青年人,撞了她们一下。 对方走得太急。 林玉书为了护着篮子里的鸡蛋,胳膊被对方狠狠撞了一下,差点跌到地上。 王淑芬忙将她搀扶着,忍不住高声质问,“哎,你这人怎么回事,走路不长眼睛,撞了人连声抱歉都没有。” 对方压根不带搭理的。 林玉书刚才只觉得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撞在自己胳膊上,怪疼的。 凝眉望过去,在日光的照耀下,一道明亮的光束从眼前一晃而过,刺眼夺目。 﨔 第25章:抓特务 王淑芬见对方不搭理,脾气也上来了,还想上前理论,被林玉书拉住了。 她附在王淑芬耳边低声耳语一阵,听完后,王淑芬脸上的血色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后怕。 “妹子,这也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儿,咱俩一起跟着也能有个照应。” 林玉书坚定地摇摇头。 “我一个人目标小,不容易暴露,机会难得,淑芬姐,你赶紧回去找肖政委他们报告情况。 对方手里有相机,很可能已经窃取到了我们岛上的情报,早一步抓到人,就少一分泄露的风险。” 见王淑芬还在犹豫,林玉书主动拎起篮子主动往前走。 “淑芬姐,赶紧回去吧,我的性命可就全靠你了。” 王淑芬站在原地,想要阻止又怕打草惊蛇。 最终一咬牙一跺脚,赶紧往回走,她可是军人家属,不能给自家妹子拖后腿。 林玉书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尽量保持呼吸平稳,脚步轻盈,看上去像是没事人一样远远地跟着。 从她刚才的观察来看,对方步履匆匆,身上还带着疑似相机镜头一样的东西,很可能是特务分子。 对方的反侦查意识很强,略微停顿,在经过一个巷子转角的时候,突然消失不见。 林玉书毕竟是新手,一下子失去跟踪目标。 着急又心慌,沿着一整条巷子可能藏人的角落寻找起来。 突然,一只大手出现在她身后。 “闺女,还杵在干啥,赶紧进屋。” 前方传来一道严厉的苍老呵斥声,老礁头背着手,站在远门口,面色不善。 “说好了要过来看望老头子,大中午了还不上门。” 林玉书迅速反应过来,换上了笑容。 “老礁叔,我这不是第一次上门不认识路嘛,您也是,也不说出来寻下我,惹得我到处乱窜。” 她挎着篮子朝着老礁头走过去,短短的几步路,她后背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不是热,全是吓的。 这是她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从地上的影子判断,对方刚才已经站到了她身后,她还毫无察觉。 刚才那一瞬间,要不是老礁头突然叫她,她可能已经变成了一具躺在地上的尸体了。 老礁头看着林玉书走进院子,这才关上院门。 远远地瞧着对面一个角落,看似平静浑浊的眼眸里,透露出浓浓的警告。 直到坐到凳子上,林玉书这才大松了一口气。 “老礁叔,刚才真的是谢谢你了。” 老礁头的手指在晒干的蒲草之间来回编织着,嘴里漫不经心道,“老头子我耳朵不好,脑子也糊涂了,听不懂你在说啥。” 林玉书也不戳破,安安静静的坐着。 虽然相处不多,但她感觉老礁头应该不是个坏人,要不然刚才也不至于冒着风险救她。 时间一点点过去,外面安静极了。 距离她跟王淑芬约定的时间也快到了,林玉书好几次站起来张望,想要出门又被老礁头叫住。 “坐着别动,外面的事,自然由外面的人解决,要实在没事就跟老头子学编草席。” 林玉书确实坐不住。 可也担心自己这个时候贸然跑出去变成活靶子,丢了性命不说,还得牵连其他人。 干脆蹲下来,抓过一把蒲草,学着老礁头的动作一点点编织。 开头比较难,等上手之后发现这玩意儿就跟织毛衣似的,都是重复机械性的动作,林玉书甚至还能分心跟老礁头聊天。 “老礁叔,您嗓子怎么回事,听起来怪怪的?” 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损伤过,发出的声音低哑粗犷。 “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年纪轻轻的,好奇心别这么重。” 老礁头避而不答。 林玉书也不生气,余光忍不住打量周围。 老礁头的家一共只有两间屋子,外面做饭,里面一张火炕就是他的全部家当。 看得出来,家里基本也就他一个人居住,不过收拾的很是干净,就连编制草席掉落的蒲草,他都尽量捡起来统一放置。 林玉书悄悄从篮子里摸出十个鸡蛋,塞进土灶的灶坑底下。 老礁头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手里动作不停。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枪响。 紧接着就是尖叫声,有女人的,也有小孩的声音。 林玉书这下彻底坐不住了,刚才的平静好似过眼云烟般消散。 反观老礁头依旧稳如泰山,手指在蒲草间翻飞。 “不许去,等编完了草席,我送你回去,否则别怪我老头子翻脸不认人。” 林玉书又重新坐下来编草席,不过动作间已然没有了刚才的轻松。 直到夜幕降临。 林玉书才重新回到家属院,她一出现,王淑芬就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妹子,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你不知道,我刚才听说渔村那边死了个人的时候,吓得魂都快没了。” 从王淑芬口中,林玉书这才得知真相。 原来那个特务意识到自己身份暴露,被部队战士围起来后,狗急跳墙,朝着人群中开了一枪,杀了一个过路的村民,最后被战士们乱枪打死了。 王淑芬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今天这事是真把她吓到了。 “幸亏你那个时候躲起来了,要不然我可怎么跟你家霍团长交代,对了,你到底藏哪儿去了,我让老肖派人找了你一圈都没发现。” “这事还得多亏了老礁叔,就是之前带我发现生蚝的那个怪老头,我在他家待了一下午。” 林玉书晃了晃手里的草席,下午两个人编制的,老礁头全给她拿过来了。 她下意识的回头寻找老礁头的身影。 只是老礁头这人素来古怪,这一会儿的工夫哪儿还能看到人影。 王淑芬跟她一样,经常赶海,倒是听说过这人的名头,几年前跟着海浪飘到海滩上的,就此在渔村扎了个根,至于来历,谁也问不出来。 “妹子你没事就好,最近这段时间可别离家属院太远。” “我会的。” 林玉书今天自己也被吓了一大跳。 听到她回来的消息,肖爱国和陈铁山也走了过来,“林玉书同志,这边需要你过来做个调查记录。” 她和王淑芬都是头一个发现特务分子的,王淑芬的那份刚才已经做过了。 “好,我马上过来,淑芬姐,麻烦你帮我把东西带回去下,回头我上你家拿。” 林玉书将草席和装着鸡蛋的篮子一并递给王淑芬,自己跟上了肖爱国的脚步。 看着她清澈纯真的眼神,肖爱国内心涌起几分于心不忍。 “玉书啊,你要有心理准备,你们的结婚报告已经批下来了,相信霍世勋的同志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 林玉书听得一头雾水,不是抓特务吗? 跟霍世勋有什么关系? 旁边的陈铁山瞪了他几眼,“我来说吧,老肖都把人家小姑娘搞糊涂了,是这样,下午岛上来了对母女,拿着霍世勋的照片,说自己的未婚夫就是他。” 﨔 第26章:她是未婚妻,那林玉书是谁? 林玉书听完后浑身一颤。 对方是霍世勋未婚妻,那她林玉书是谁? “对方叫什么名字?” 陈铁山摸摸自己的大脑袋,回忆道。 “也姓乔,好像是叫乔安娜,是乔红玉的妹妹,具体情况得待会儿问过才知道。” 岛上出现特务,他和肖爱国也是第一时间赶去渔村处理这事,到现在都没回过办公室,对此也是一知半解。 林玉书本就受过惊吓的脑袋晃了晃,使劲儿回忆原著也没能想起来这是谁,毕竟现在的剧情跟原著相比早就偏离了十万八千里,早就没有参考价值了。 另一边,师长办公室。 乔安娜脚踩着旧式皮鞋,来回踱步着,神情焦急。 她好端端的未婚夫,前几天还在跟她写信联络,怎么可能就要娶别人了? 办公室内,乔红玉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眼底的厌恶、嫌弃毫不加以掩饰。 自从她结婚后就跟娘家那边几乎没来往,基本算是断绝关系,亲爹她都不想认,更别说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而这事儿,还得从下午乔家母女上岛时说起。 信件上提到过部队的驻地番号和名字,对方也说下船后会在码头等着她。 乔安娜下船后迟迟没等着人,拿着军装照四处询问,未婚夫没找到,倒是先看到了挎着篮子跟渔民交换渔货的乔红玉。 两人对视一眼,互看生厌。 虽说她俩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一个屋檐下长大。 但过去,乔红玉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乔安娜由于亲妈只是乔家的一个佣人,连上桌吃饭都没资格。 解放后,乔家受到了时代的波及。 乔红玉早早嫁给了江友福,脱离了乔家,自然也躲过了清算。 留下来的乔安娜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先是住的大别墅被统一征用改为政府办公楼,后面乔家的香烟工厂也发生了内部变革。 乔安娜原本的办公室工作干得好好的,就因为看不惯她的出身,岗位被调剂到了车间,成了一名普通的一线工人,每天累死累活,还要受到工人们的排挤。 真正压垮她的,是周围无休止境的骚扰。 从乔家别墅搬出来后,她们住在房租便宜的大杂院里。 乔安娜长相艳丽,瓜子脸,皮肤白,完美继承乔妈年轻时候的美貌。 有时候,拥有美貌又毫无寸铁之力,本身就是原罪。 她跟乔妈两个弱女子难免会被有心人盯上,加上不光彩的出身,有时候就算受了委屈也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咽下。 乔安娜想起报纸上刊登过的一则新闻,学着里面女主角的法子,在一批给部队的特供香烟里面塞了一张纸条,留下了自己的地址。 没想到不到半个月还真有人给她回信了,对方自称是个军官,也是个团长。 李大志的出现,就像黑夜里出现的一束光,照亮了乔安娜的生活。 一来二往,两人在信件中互定终生。 乔安娜也终于决定,带着亲妈一同上岛投奔未婚夫。 两姐妹站在码头上,默契的别过脸,都不想相认。 但乔妈骨子里还保留着旧时代的尊卑观念,见着乔红玉立马热络的上前打招呼。 “大小姐,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你,这可真是太好了。” “乱叫什么,现在是新时代了,这里没有什么大小姐,你们上岛来干什么,我可告诉你们,我早就在报纸上发表了断亲声明,我跟乔家人没有任何关系,你们少来攀亲戚。” 乔红玉嫌弃的挥挥手,脸上的厌恶浓得快要滴出水来。 她拼命想掩饰、想抛弃的过去,就这么被这母女二人的出现打乱了。 乔安娜忍不住维护自家亲妈,“妈,你理她干什么,咱们上岛是来找我未婚夫的,又不是投奔她,也不知道她得意什么。” 清算开始前,她们母女两人也写了断亲书。 现在她们跟乔家同样没有关系,真论起来,她妈当年是被卖到乔家当佣人的,也是旧时代被压迫的底层群众,出身可比乔红玉干净。 乔红玉则根本不相信她这个妹妹能嫁个好男人。 长得就妖里妖气的,谁能看得上她。 瞥见乔安娜手上的照片,快速上前抢过来。 “让我看看,你们娘俩别是被人骗了都不知道,这岛上可不是随便一个大头兵家属都能随军的,必须要是军官干部。” 乔妈只以为乔红玉是好心,还帮着解释。 “不会的,安娜的未婚夫说是他个团长,家属能随军,错不了的,以后你们亲姐妹都在一个岛上住着,正好也能互相照应。” 乔红玉依旧不信,直到她看到了照片上面的人。 惊讶道,“怎么会是他?” 乔安娜一把将照片抢回来,“都说了他是个团长你还不信,乔红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从小到大,你不就害怕我把你比下去吗?” 如果说刚才乔红玉还有几分震惊,现在就只剩下嘲讽和冷笑。 “两个蠢货,被人骗了都还不知道,人家霍团长未婚妻都在家属院住下了,你们现在过来还有什么用。” 乔安娜敏锐地意识到了不对劲。 “你在胡说些什么,李大志在信里说过,只有我一个未婚妻,街道办还打过电话核实过,确实未婚,怎么可能还有其他人?” “说你蠢还不信,被人骗到这个地步还在帮男人说话。” 两人吵了起来,一路骂骂咧咧的到了师长办公室。 看着一屋子站着的女人,陈铁山就觉得脑门子突突地疼。 手底下的兵太优秀,有时候也不什么好事。 “陈师长,肖政委,我们都等了半天了。 你们可得评评理,咱们部队居然有男人吃着碗里想着锅里的,岛上一个,外面一个,这种不正之风,必须严肃处理。” 乔红玉也看到跟在后面走进来的林玉书,环抱着胳膊冷声质问。 乔安娜再怎么没脑子,那也姓乔,打断骨头连着筋,由不得外人这么欺负。 “行了行了,事情还没个定论,你少在那里胡咧咧。” 陈铁山不耐烦的打断,跟肖爱国一起翻阅起乔安娜带过来的材料。 乔安娜在一旁解释作为补充,“我是一个月前跟他联系上的,他抽的那盒香烟里面是我在厂里做的,不小心把写有我家地址的纸条放了进去。 我俩成了笔友,后面才慢慢确定下关系的。 上个周他还给我送了个东山岛这边海滩上捡到的海螺,让我上岛来跟他结为革命伴侣。” 林玉书远远地站着。 她怎么也算半个当事人之一,听到乔安娜的解释,略微皱起眉头。 直到她看到那张照片,照片上的霍世勋穿着五八式海军军装,笑得一脸灿烂,肩膀上还放着另外一人的胳膊。 只可惜合照被从中剪断,只看得到有霍世勋的这半截。 林玉书将照片捡起来来回翻看,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起身打断,“乔同志,我想你们认错人了,照片上的人确实是我未婚夫,他叫霍世勋,但跟你口中的未婚夫,并不是同一个人。” 﨔 第27章:李大志 最先开口的是乔红玉。 她本就跟林玉书不对付,上次还被霍世勋数落过。 这次乔安娜的事又碰到一起,新仇旧恨交织在一起,语气相当不客气。 “林玉书,霍世勋是你未婚夫,你当然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他倒是躲起来了,敢做不敢当,算什么大男人。” 乔安娜也很气愤。 仇恨地瞪着眼前这个‘情敌’,“你刚才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可能认错人的,李大志他寄过来的就这么一张照片。” 面对乔安娜的质问,林玉书并没有生气。 她相信霍世勋不是那种三心二意的男人,况且这也确实不是他做的事。 “乔同志,我未婚夫他从不抽烟,一个月前我刚上岛,我俩正忙着布置新家,当然这些都不足以作为证明材料。” 林玉书重新拿起那张半截军装照片,“最重要的是,我未婚夫叫做霍世勋,不叫李大志。” 她转头面向陈铁山,面上笑盈盈,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分毫不让。 “陈师长,咱们部队出现这种冒用战友照片,诓骗未婚妻的恶劣分子,希望你们能严肃处理。” 陈铁山已经查看完乔安娜带过来的介绍信等证明材料,跟肖爱国一样,脸色很臭。 除了那张军装照,所有信息都能对得上。 乔安娜信中的未婚夫确实是他们岛上的兵,名叫李大志,是一团的另外一个副团长。 前任妻子几年前死了,留下一个孩子,一个大男人又要当兵又要带娃的,确实不容易,个人问题也一直被耽误到现在。 但这些,都不是他拿战友照片骗娶结婚对象的理由。 陈铁山很生气,冲着门外咆哮道,“警卫员,跑步前进! 甭管李大志现在在干什么,就算是在茅坑拉屎,也要把人给我绑过来,这小子反了天了,坑战友、骗对象,还有没有王法了。” 门外,很快就传来警卫员噔噔噔下楼的声音。 林玉书将那半截军装照片装在自己兜里,见没了自己的事,跟随肖爱国走到旁边办公室做登记去了。 乔安娜被这一切变化惊得说不出话来。 照片是假的? 那她这些日子跟写信联络的那个男人又是谁,她还能留在岛上随军吗? 乔红玉也嚣张不起来了,谁能想到是这样一个结局。 看向乔安娜的眼神中,嘲讽又带着几分怜悯。 等李大志本人现身后,乔安娜也终于读懂了乔红玉眼神中的怜悯从何而来,一直绷着的那根神经也断了。 李大志三十来岁,个头不算高。 国字脸,大平头,络腮胡,由于长期暴晒,皮肤黝黑,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 “安娜,你可终于上岛来了,都怪我记错了渔船到码头的时间,害得你找不到我,回头你想怎么骂我都可以。” 乔安娜这一刻心如死灰。 她想象中的未婚夫,根本不是李大志这种大老粗的形象。 哪儿还能想什么以后啊,光是看到他人她都气得慌,扑到乔妈怀里嘤嘤哭泣。 砰的一声! 陈铁山手里的搪瓷杯直接砸在了李大志头上,“李大志,你还好意思站在这儿,干出这种荒唐事儿,用战友照片诓骗结婚对象,你对得起谁?” 李大志捂着脑袋,垂着头。 眼见事迹败露,他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只是有几分后悔,早知道就不听周卫华的,害怕自己形象差会吓到女孩子,用霍世勋的照片寄过去,还搞出了这一连串误会。 “师长,这事是我办得不地道,霍世勋那边我会亲自上门解释,您该怎么罚我就怎么罚,只是能不能先让我跟安娜说几句话。” “放你特娘的狗屁!” 陈铁山也是被气到了,看他这样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看看你那副样子,你还以为这是小事?你对得起你身上这身军装吗?” 肖爱国在隔壁听到动静赶过来,刚好看到陈铁山暴跳如雷的样子。 赶忙上前劝慰,“行了老陈,你也别这么大气性,医生都说了你血压高,不能生气,就让他们年轻人自己说会儿话。” 肖爱国忙叫警卫员去找降压药,好说歹说才把陈铁山劝住。 李大志知道今天自己难逃一劫。 趁着还有时间,赶紧吐露心声。 “安娜,我知道这事儿是我对不住你,我不该骗你,我向你道歉。 我只是害怕,自己长相不好看,又是个大老粗,会吓到你。 但你放心,我在信件里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实意的,从看到你照片的那一刻,我就认定你就是我以后的革命伴侣,不管过去多少年,我对你的这份真心都不会变。” 袖口上带着红袖章的战士已经李大志身后,一左一右架着他。 李大志说完,期待的看了一眼乔安娜。 可惜现在的乔安娜还沉浸在未婚夫换了个人的情绪中,难以接受,更别说回应他了。 肖爱国挥挥手,示意手下人赶紧把他带走。 “带下去,关到禁闭室。” 至于什么时候出来,全看乔安娜这个当事人的态度和最后处理结果了。 “乔安娜同志,这事儿确实是我们部队的疏忽,没能及时察觉,作为补偿,我们可以写一份证明材料,提供路费送你们回去。” 乔安娜闻言,跟乔妈两母女都是猛摇头。 若不是在沪市那边实在过不下去,她们也不会想着赌一把,上岛来投奔李大志。 “政委同志,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连工作都卖掉了,回去根本没法生活。” 肖政委也明白,说到底是部队的人惹的祸,这拖家带口的让人家回去也难。 “或者,岛上还有很多军人还是未婚状态,你可以选一个合眼缘的结为夫妻,这样就能留在岛上。” 乔安娜眼前一亮。 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激动,“那我选刚才照片上的那个男人,只有他足够帅,配得上我。” 一旁坐着看戏的乔红玉忍不住嘲笑。 她这妹妹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也不看看霍世勋那是什么人? 岛上多得是爱慕者,就连秦沐瑶都没能抢到手,她又有哪点能比得过人家。 乔红玉还没来得及开口嘲讽她不识趣,门外传来一道熟悉沉稳的男声。 “我不同意,我霍世勋的妻子,只能是林玉书。” 﨔 第28章:蹬鼻子上脸 霍世勋杵着拐杖,一只脚上裹着厚厚的一层绷带。 但身姿依旧站得格外挺拔,一丝不苟,“报告师长、政委,霍世勋已归队,特来报道。” 见是他,陈铁山的脸上终于露出来了几分笑容。 “你小子,身上带着伤还嘚瑟什么。 你的事我可都听说了,抓特务、斗歹徒,还阻止了一场燃油爆炸,为保护沪市人民群众做出了贡献,又立功了。 就是这马上就要成家的人,出任务的同时,也得注意身体。” 手底下有霍世勋这样的兵,陈铁山这个当领导的,也觉得面子上有光。 “是!” 霍世勋听完训话,探着头往办公室里瞧了瞧,也没发现想念的那抹倩影。 “肖政委,玉书呢?淑芬嫂子说她跟您一起过来做记录了?” 霍世勋刚回来就直奔家属院,谁知大门紧锁。 问了王淑芬才知道她们遇上特务的事,路上更是听说了一些风言风语,急得他杵着拐都快抡冒烟了。 生怕林玉书不相信他,到嘴的媳妇儿跑了。 肖爱国指了指隔壁,“旁边做笔录呢。” 审讯室内。 调查记录也到了最后的收尾阶段。 周卫华手中的钢笔在纸上来回点了点,眼神幽暗。 “最后一个问题,你当时是怎么确定对方是特务的? 据我所知,你和王淑芬同志都只是普通的农村妇女,文化水平有限。” 林玉书坐在周卫华对面,莫名的对他这话就有几分烦躁。 “农村妇女怎么了?你这是性别歧视!现在全国上下都在开展思想运动,妇女都能顶半边天,觉悟也不差。” 见林玉书不好打发,周卫华这才换了脸色。 “林玉书同志,我这也只是例行询问,如有冒犯还望见谅,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林玉书看了一眼旁边一直在书写的记录员,也不想在这种小事上多做计较。 “我跟淑芬姐和对方擦身而过的时候,被撞了一下,明显感觉到对方兜里有坚硬的物品。 后面又瞧见了反光的镜头,确认了那是相机,岛上没有记者,加上对方行为鬼鬼祟祟的,自然就猜测是特务。” 周卫华敲了敲桌子,“问题就出在这里,你怎么认出那是相机的?” 林玉书大脑有一瞬间的卡壳。 但很快反应过来,“我在海城逛百货公司的时候看到过,当时就记在心里了。” 这答案虽然意外,但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毕竟这年代很多人买不起电子产品,但不妨碍他们喜欢,经常去看也自然能记住。 林玉书好奇道,“那特务手里的相机,你们最后拿到了吗?” “事关机密,无可奉告。” 周卫华阴沉着脸。 他没告诉林玉书的是,相机虽然拿到了,但是里面储存的胶片不知所踪。 现在,他合理怀疑任何一个跟特务有过接触的人,包括林玉书。 “周主任,我可以带我爱人回去了吗?” 霍世勋的身影出现在审讯室门口。 看向周卫华时,眼神似笑非笑,仔细看还能从中瞧出几分嘲讽。 周卫华自然注意到了,脸色不善。 但碍于现状,实在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只能放人。 “当然,感谢林玉书同志的配合,有任何问题会第一时间联系你,现在可以离开了。” 从霍世勋出现那一刻,林玉书眼里闪过一丝欣喜。 “不是说要一个星期吗,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没我什么事就提前回来了。” 霍世勋杵着拐快步上前,见他走得太急,林玉书生怕他摔倒,赶紧搀扶着。 谁料,他趁机将身体大半部分重量都依靠在她身上。 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萦绕在林玉书头顶,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鼻尖,彼此缠绕暧昧。 林玉书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偏偏罪魁祸首还毫无所觉,用那堪比低音炮的磁性嗓音在她耳畔低语。 “小玉书,我没有,你相信我。” “没说不相信你,快松开,还有人看着呢。” 反应过来的林玉书赶紧推了他一把,拉开距离。 这人真是的,也不看看时间地点。 走廊上这么多人看着呢! “有什么话,回家再说。” 霍世勋孤零零地杵着拐,心底还有几分惆怅和失落。 出门这么久,媳妇儿都不带想他的。 一回头,看足了好戏的肖政委等人露出揶揄的笑容。 霍世勋挠挠头,才不想承认自己就是故意的,他只属于小玉书一个人。 “政委,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下楼的时候,他们遇上了正要被带走的李大志。 霍世勋不由分说,抄起拐杖就给了李大志几下,打得他鼻血直流。 来的路上,霍世勋听人说有人拿着他的半截照片找上岛时,他就猜到了是李大志的手笔。 当初他就跟李大志拍过一张合照,李大志寄照片前还询问过他意见,被他拒绝并臭骂了一顿,谁知道这小子偷偷摸摸的干了。 李大志理亏,又被束缚住双手,硬是咬着牙没呻吟一声。 直到督察组的人上前把两人分开,这才停歇。 “霍世勋,我知道这事是我对不住你,我欠你的,有机会我一定还。” 督察组的人生怕两人再闹起来,赶忙把人拉走了。 林玉书也将拐杖捡起来,重新塞到霍世勋手里。 “腿还伤着呢,你注意着点。” 霍世勋见林玉书没理他,径直往前走了。 嘴角忍不住耷拉下来,完了,媳妇儿这回真生气了。 师长办公室内。 肖爱国重新提起刚才的建议,“乔安娜同志,你也看到了,霍世勋同志的革命伴侣另有他人,不日就将结婚,你只能另外考虑人选。” 乔安娜还是不想放弃,替自己争取一把。 “这不是还没有结婚吗?我哪里比那个女人差了,长得还没我好看。” 她刚才可是认真打量过,林玉书手上有茧子,一看就是干糙活的。 收拾打扮也土里土气的,一个乡下姑娘,哪里能跟她相比? 肖爱国沉了脸色。 超出合理范围提要求,那就是蹬鼻子上脸。 “待会儿我让手底下人整理份名单给你,你慢慢看吧,来人,送乔同志她们去招待所。” 乔红玉跳出来阻拦,“不用不用,肖政委,不用去招待所。 安娜她再怎么说也是我亲妹妹,哪儿有亲戚上门住招待所的道理,住我家就行,就不给部队添麻烦了。” 招待所住房紧张,见乔红玉主动开口,肖爱国自然乐见其成。 “那就辛苦乔红玉同志了。” “应该的,应该的。” 乔红玉换上满脸笑容,挎上篮子带着人往家属院走。 她这前后变脸太快,乔安娜都来不及拒绝就被带出门了,实在搞不懂她这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乔红玉也是突然想通了。 乔安娜别的本事没有,一张脸蛋儿是真能打,要不然也不会惹得李大志魂都飞了。 留在岛上不管嫁给哪个军官,那日后都是她男人的助力,这笔买卖算下来可一点都不亏。 﨔 第29章:朝阳农场 霍世勋杵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跟在林玉书身后进了家门。 推开关门的那一霎那,变化大到差点没认出来这是他们家。 仅仅过去了一个月,院子里光秃秃的杂草地就被绿油油的菜苗覆盖,白菜、萝卜、蒜苗、辣椒、茄子……各种菜苗应有尽有。 水龙头下方,也增加了一个洗菜池,看新鲜程度估计刚完工没多久。 墙角堆着不少柴火,晾衣竿上挂着的海带迎风飘扬,房门前还挂着一长串辣椒和大蒜。 整个小院看起来,很有生活气息。 进屋后,最吸引人注意的,是火灶上方悬挂着的猪蹄两大扇排骨。 “哼哼~” 火灶旁的两只小猪仔,饿得直哼唧,听到人的声音后,叫得越发卖力。 林玉书赶紧将混着野菜的玉米面糊糊倒下去,很快就传来小猪仔狼吞虎咽进食的声音。 霍世勋想要帮忙,被林玉书避开了。 他站在原地,突然有一股浓浓的挫败感涌上心头,感觉自己一点用都没有。 出门一个月,家里物资一样没少,反而比以前看着还多。 新鲜的菜苗,随手就能摘。 旁人想方设法多弄点油,他家猪油装满罐。 外面花钱托关系都买不到的猪仔,他家有两只。 “玉书,我对不起你……” 这个往日在部队叱咤风云,挥斥方遒的男人,在自己家里垂下了头。 林玉书停下手里的动作,歪头瞧着他。 “你对不起我什么?” “作为丈夫,没能兑现承诺照顾好你,刚重逢就离开。 现在还反倒要你为了这个家操持忙碌,害得你一次次陷入纠纷中,你生气是应该的。” 霍世勋刚才都注意到了,林玉书手上起了一层薄茧,好不容易养白一点的皮肤,手指上又多了些许细小的划痕。 林玉书满不在乎地把手往后藏了藏。 “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我选择成为一名军属,就有军属的觉悟。 你在外出执行任务是为国家做贡献,我在家干活忙碌也是为了我们这个小家做贡献。 干农活有点小伤口是难免的事,真让我闲下来,我还觉着无聊呢。” 她真没觉得有什么,搞农业的,哪个不辛苦。 说完,林玉书掏出那半截照片,神情严肃。 “不过今天,我确实有点生气。” 霍世勋刚扬起的头,听到这话,眼里又多了几分落寞。 “不是因为这张照片,你也是受了无妄之灾,从一开始我就坚信你做不出诓骗未婚女性上岛这种糊涂事。 我真正生气的是,你不珍惜自己的身体,明明杵着拐杖还要去跟李大志打架,你真以为自己身体是铁打的?” 霍世勋虽然被训了一顿。 但心情意外的不错,耷拉着的嘴角也从听完训话后变得渐渐上扬,眼里有了光彩。 除了并肩作战的战友以外,他再次感受到了被人无条件信任的感觉。 “霍世勋,我跟你说话呢,傻笑什么,你有没有听到我在说些什么!” 林玉书叉着腰,气鼓鼓的,样子很凶。 霍世勋却一点都不觉得吓人,反而觉得她像只长满倒刺的小刺猬,怪可爱的。 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一本正经道,“听到了,以后我的身体属于林玉书同志,没有你的允许,坚决不能损伤身体的任何部件。” 突如其来的摸头杀,惹得林玉书满腔怒火瞬间被冷却掉。 这男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什么身体属于她这种话,真的很容易让人想到某种少儿不宜的画面。 “你脸怎么这么红?” 霍世勋突然靠近,用手背探了下她额头,“也没发烧啊?” 林玉书赶紧后退几步,站得离他远点,才感觉呼吸都变顺畅了。 “我没事,你伤口怎么样,严不严重?” 林玉书生硬的转移话题,霍世勋也没再逗她。 “没什么大事,就是一点皮外伤,昨天刚换过药。” 林玉书瞧了眼他打着石膏的腿,虽然不放心,但也不好强行帮他拆开。 “那你这段时间多注意休息,养养腿,我去炖猪蹄,给你好好补补。 你还不知道吧,这些肉和猪油,包括那两只小猪仔,都是农场的赵副场长送我的。” 林玉书给他讲起猪肉的来源。 霍世勋蹲下去一边生火,一边听她讲话,有种岁月静好的幸福感。 一直到饭菜端上桌,霍世勋这才想起来自己忽略了什么。 “你跟淑芬嫂子怎么会遇到特务?” 他回来得就着急忙慌赶去师部,对此也是一知半解。 林玉书又重新将事情讲述了一遍。 后怕道,“今天幸亏遇到老礁叔,要不是在他强硬留我在他家待着,只怕我冲出去刚好就跟做最后一搏的特务遇上。” 在审讯室的时候,周卫华他们知晓她当时是躲在渔民家里避险后,倒是没有再多问。 林玉书下意识的没有将老礁头的名字说出来,她看得出来,老礁叔并不喜欢旁人打扰。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不许再单独行动。” 霍世勋脸色严肃,也觉着一阵后怕,“就像你刚才生气一样,你有任何的危险,我也会担心。” 林玉书撇撇嘴,没想到这火还能烧到自己身上。 主动给霍世勋夹了一块猪蹄。 “知道了,这把咱们也算是扯平了,以后都不提了,吃菜吃菜。 这猪蹄烟熏过的,又加了海带一起炖,味道不错,不是说吃哪儿补哪儿嘛,吃了好得更快。” 霍世勋被投喂了,心情不错。 嘴上依旧不依不饶,“你少拿糖衣炮弹诱惑群众。” “不吃还我。” 林玉书快速伸出筷子夹肉,刚伸到一半就被另一只筷子拦截,猪蹄落入深渊巨口。 霍世勋还冲她挑了下眉,“厨艺不错。” 林玉书气鼓鼓地,埋头奋战一整盆猪蹄。 * 与家属院一山之隔的朝阳农场内。 离开许久的贺场长,终于带着京都请来的顾教授一起回来了。 刚跨入农场大门,等候已久的苟书记就赶紧指挥锣鼓队敲起来,唢呐吹起来,自己跑出来迎接。 一张老脸上满是笑容,褶子都堆出了鱼尾纹。 “顾教授,我们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您给盼来了,哎哟,聂站长,您也过来了,我们朝阳农场可真是蓬荜生辉啊。” 听着刺耳的声音,顾教授的眉头紧紧蹙起,他素来看不惯这些形式主义。 小声嘀咕,“这猪粪的味道怎么这么重?” 聂站长也把手按了按,“我们都是过来工作的,老苟啊用不着搞这些,快把这些撤掉。” 﨔 第30章:养猪场现状 聂站长是海城农垦局的,主管海城大大小小十多个农场,是名副其实的朝阳农场上头直属部门领导。 他都发话了,苟经纬即便被拂了面子,依旧保持笑容。 立马指挥暂停,又腆着笑脸道歉。 “是我考虑不周,顾教授和聂站长你们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住宿的房间都给你们收拾好了,吃完晚饭这就安排人带你们下去休息。” 聂站长伸手,让顾教授走在前面。 这位可是京都大学来的老教授,教出了无数优秀学生,在农垦部领导面前那都是能说得上话的人物。 顾教授素来脾气古怪,见状也不客气,拎着公文包抬腿就往里面走。 “不用那么麻烦,吃饭什么的待会儿再说,先去养猪场看看,既然我过来了,就是来解决问题的。” 赵德邦和走在后面的贺庆丰闻言,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希望。 是个干实事的,也不枉他们大老远的把人请上岛。 安排好的事一再被推掉,苟经纬的脸上闪过一丝不痛快,但他这人有个优点,就是很容易认清形势。 立马跟在后头,主动介绍。 “顾教授,前面就是我们的养猪场,一共有猪四十多头,包括母猪十二头,待出栏生猪二十一头,仔猪七头。” 听到这个数据,顾教授沉默了。 就连聂站长这种半个外行人也觉着不对,“这仔猪的数量未免也太少了,你们农场都是怎么经营的,等这一批生猪出栏后,如何跟得上进度?” 要知道,朝阳农场因为跟驻岛部队离得近。 出栏的生猪都是优先供应给部队,其次是上交猪肉任务,剩下的才会分配到岛上供销社。 就养猪场目前这个存栏量,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岛上官兵军民都没有猪肉吃。 苟经纬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连连解释。 “这确实是我们农场的问题,也是特地请来顾教授的原因,养猪场具体情况,由主要负责人赵副场长来为您解释。” 他用眼神示意赵德邦上前说话,后者给他一个白眼。 苟经纬这个马屁精,自己说不清楚就知道推卸责任。 不过提到工作,赵德邦一向很认真。 “顾教授,不瞒您说,我们养猪场确实存在很大问题。 最近两个月刚生下来的仔猪存活率一直很低,成年生猪也开始生病,确实急需您帮我们解决问题。” 这才是解决问题应该有的态度。 顾教授开口道,“给我看下你们养猪场,最近几个月的生猪出栏、病猪死亡数据。” “我去拿。” 贺庆丰主动请缨,苟经纬乐得让他跑腿,自己则跟在聂站长身后。 赵德邦在前面一边解释,一边带着顾教授一行人进入养猪场。 刚一进门就能看到的门口摆着的简易行军床,上面的被子乱糟糟的,一看就没怎么收拾,旁边桌上还放着没吃完的饭菜。 赵德邦见状赶忙上前收拾。 “让您见笑了,最近养猪场频繁有猪生病,为了方便照顾我都是住在这里。” 顾教授抬眼认真打量起这个糙汉子,见他胡子拉碴,眼镜瘸了一条腿也用布条绑着,难得露出了几分认可。 嘴上依旧没松口。 “作为养殖人一定要记清楚,人畜要分离。 长时间和猪住在一起,不仅会导致交叉感染,给猪带来病毒,对自己的身体也是一种损伤。” 赵德邦闻言低下了头。 苟经纬见缝插针地补充附和,“顾教授说得对,我都说过你几次了,老赵你就是不听。 对自己身体不好也就算了,要是让猪生病了,你担得起这个责吗,养猪场的每一头生猪可都是国家的财产。” 聂站长出来打圆场。 “老苟你少说几句吧,赵副场长他也是一心为了工作,为了农场,担心养猪场而已。” 顾教授回头,“聂站长,当初朝阳农场的职工宿舍选址是谁拍板确定的? 养猪场离得这么近,长期闻着猪粪味生活劳作,农场职工的身体健康问题也得多注意。” 这话一出,在场几人脸色都是一变。 但变化最快的,还得是苟经纬。 毕竟当初建设时,最后拍板确认方案的人是他,只想着怎么方便怎么来,哪里考虑这些。 好在聂站长还给他留着面子,出动认错。 “这事儿确实是底下人考虑不周,这批职工宿舍也建设得比较简陋,日后我向局里申请拨点经费过来,重新建设我们的职工宿舍大楼。 至于养猪场这边,在外头再盖几间屋子作为值班室,这样也能解决养殖场职工来回奔波的问题。” 顾教授没再说话,这场尴尬也终于缓解了。 再往里面走,除了猪粪味道,鼻尖还能闻到一丝柴火没能充分燃烧窜出来的烟味儿。 看到仔猪圈舍旁边燃烧着的柴火炉子,顾教授询问道,“这法子是谁想出来的?” 这回苟经纬有了经验,没再主动跳出来。 赵德邦只得出来做解释,“这柴火炉子是我做的,但准确来说,是家属院一位叫林玉书的军嫂给农场提的建议。 按照她的想法,仔猪还小,岛上昼夜温差大,很容易受冻着凉,增加炉子取暖能减少仔猪生病。 这炉子已经投入使用一段时间了,目前这一窝猪仔七个,一个都没少。” 赵德邦说完,脸上还带着几分自豪。 也不枉费这些日子他苦熬的这些夜,事实证明林玉书同志当时说的法子确实可行。 顾教授听完,颇为欣慰的点点头。 “思路是正确的,仔猪抵抗力弱,的确需要做好恒温保暖工作。 但木柴释放出来的热量有限,也没铺设排烟管道,对仔猪的呼吸道系统有损伤,立马改成有排烟管道的封闭式煤炭炉子。” 赵德邦早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木柴始终不能充分燃烧,猪仔的眼睛都被熏红了。 但这话,他没法说。 皱着一张老脸,欲言又止。 郑春花正埋头清扫猪圈,偶然听到烧煤炉子这事被重新提起。 瞬间就让她想起林玉书。 要不是林玉书,她哪里用得着写检讨,家属院那边的婆娘们还时常打探她有没有猪肉来源。 想想就很生气,当即暴躁地吼了一声。 “你这老头又是哪里来的,一个外人也配对着养猪场指指点点? 苟书记不是都说了,烧煤炉子费钱,这事儿不许再提,几头猪而已,死了就死了,赵副场长你可别白费心思了。” 﨔 第31章:瞎指挥 顾教授自从年纪上去后,还真是有好些年没有被人指着鼻子骂过了。 气得吹胡子瞪眼的,眼神凉凉的扫向苟经纬。 “苟书记,这就是你们养猪场的职工该有的素质?难怪赵副场长不敢说话,你们平时就是这么操作的?” 苟经纬吓得冷汗连连。 当着领导和专家教授的面被自己人揭老底,这话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圆了。 郑春花只以为他怕了,握紧了铲子声援。 “苟书记,你别怕他,是不是赵德邦逼你的,您可是书记,是咱们农场最大的官,只要您一声令下,我手里的铲子立马就拍他脑袋上。” 苟经纬内心急得都快哭了。 转头怒吼一声,“你给我闭嘴,领导说话有你什么事儿,赶紧滚出去。” 郑春花本想帮忙结果又被训了一顿,只得远远的走开。 上次赵德邦提到过使用煤炉子取暖的事儿,确实被他给驳回了。 当时郑春花还在旁边帮腔,还被他表扬了几句,不随波逐流,有个人想法,谁知道这个郑春花实际是个蠢的。 贺庆丰刚把资料拿过来就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 一把揪住苟经纬的衣领,“这些日子我不在农场,你就是这么欺负老赵的? 朝阳农场不是你苟某人的一言堂! 再怎么说赵德邦也是农垦部门旗下的正式职工,是农场的副场长,随便一个无名小卒也敢出来指手画脚,苟经纬,你这书记不当也罢!” 贺庆丰个头高,当初在部队那都是扛炮筒的跑在前面的。 苟经纬在他手里,就像个小鸡崽子似的,双脚离地,只剩下脚尖勉强沾地。 满脸赔笑,“误会,误会,老贺你消消气,听我说,我也是为了农场综合考虑。” 聂站长也帮着劝阻,“贺庆丰,别犯浑,就算苟经纬做的再不对,也轮不到你动手。” 贺庆丰也是气上头了,理智还没丢。 闻言终于放开了他,苟经纬扶着自己的老腰大喘气。 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就听到聂站长开口了。 “老苟,这事儿论起来确实是你有错在先。 养猪场的生猪也属于公家财产,岛上物资固然困难,煤炭紧张,但全国上下,哪里有不困难的,身为农垦部的一员,我们要首先保证粮食、生猪供应。” 事已至此,苟经纬也知道事迹败露,争辩无用。 自己针对赵德邦这事儿,公报私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过是在不合适的时机被爆出来了。 主动认错,“我有罪,我认罚,接受组织批评。” 聂站长看他态度还算不错,正打算就此揭过。 顾教授凉凉地提议道。 “聂站长,专业的事留给专业的人来干,我建议,在养猪场工作的人都必须经过培训,考试通过才能上岗。 别让一些外行人胡乱插手,不懂装懂,瞎指挥!” 顾教授意有所指,苟经纬听完只能把头垂得更低些,降低存在感。 聂站长也连连点头,“您说的对,养猪是个技术活,确实需要考试才能上岗,我这就安排人下去准备。” 看到苟经纬时,又换了副脸色。 “老苟啊,我们都知道你对农场的初期建设也是做出过贡献的,这点谁都不能否认。 农场还有其他地方需要你,养猪场的事儿,就交给赵副场长他们管着。” 苟经纬心里明白,这是要自己别插手养猪场的事儿。 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也是聂站长给自己留着面子,哪怕心里懊悔,面上也得堆出笑来。 “是是是,还是您考虑得更周全一些,赵副场长一心为了养猪场,当然是最合适的人选,你们先忙着,我下去看看晚饭做好没。” 顾教授一行人,围着整个养猪场里里外外转悠了几圈。 这才终于停下。 “赵副场长,你记一下养猪场需要改革调整的地方。 第一,病猪要单独分开,圈舍打扫干净,撒上石灰消毒,员工操作时要戴上口罩。 第二,养猪场预留通风管道、煤炉子,供暖补充上。 第三,粪污要做无污染处理,干湿分离,就这样暴露在外,长期闻着臭味,对人体也会造成伤害。” 顾教授一边说,赵德邦一边记录。 前面两点都还好说,后面这点他写起来都觉得麻烦,“顾教授,什么叫做粪污无污染处理?这些猪粪我们都是留着用来施肥的。” 目前养猪场的粪污,干湿分离勉强算是做到了。 猪尿什么的跟着管道流进池子里装着,干的猪粪则靠人力一铲子一铲子的运出来,堆在一起放着风干。 虽然确实会有点味道,但是已经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 顾教授望着简陋的养猪场,叹了一口气。 是他想左了,以朝阳农场这种情况,还达不到那么先进的程度。 更别说建设沼气池,将粪污利用起来,这项技术就连他们都还只是在探索阶段,不能保证百分百的成功率。 “就先处理前两点吧,我观察了下,养猪场里病猪还不算多严重,少部分有些感冒发烧,主要还是缺乏经验,也没个技术员作为指导。” 养猪场除了赵德邦以外,一共就两个员工。 郑春花不太聪明还有反骨,另一个男员工沉默寡言,三竿子下去都打不出一个屁来。 至于技术员就更别想了,不是没有外面找过。 人家一听是东山岛,又偏僻又远,出行全靠坐船和看天气,都是拖家带口的,谁也不愿意过来。 提到这个,赵德邦脑海中灵光一闪。 “我倒是有个人选,上次提建议的那个军嫂,人就住在岛上,对养殖这方面也有经验。” 他将上次亲眼看到林玉书救活猪仔的事讲了一遍,顾教授听完一顿。 人就在岛上,倒是方便。 连忙追问,“多大年纪,什么文化水平?” “不到二十岁吧,比较年轻,高中学历,她爷爷以前是赤脚医生,跟着学过。” 顾教授听完不动声色的摇摇头。 “太年轻了,就怕太浮躁,这段时间我在岛上多给你们把把关,自己也都多学习。” 倒不是他对年轻人有偏见,只是搞农业这行,向来都比较辛苦,年轻人不一定能习惯。 赵德邦也只是建议,见顾教授没同意也不好再说什么。 而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惦记上了的林玉书,这会儿内心还有点小激动。 偶尔目光跟霍世勋撞上,也立马闪躲避开。 虽然说是自家老公,但她还是头一次做这种事,想想都容易脸红心跳。 实在受不了这种煎熬,林玉书忍不住出声催促。 “霍世勋,你好了没?” 﨔 第32章:领证 “好了,你看我穿这件衣服行吗?” 霍世勋将最后一刻扣子系上,转过身来,紧张到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 今天他们俩要去办理结婚证,两人一大早就起来收拾了。 林玉书试探的睁开眼睛查看,没看到想象中的少儿不宜画面。 不知怎的,内心深处还有点小遗憾。 她刚才在门外听到霍世勋拐杖摔落在地上发出的清脆声,着急忙慌的跑进来。 结果跟全身脱得只剩下裤衩子,正准备穿衣服的霍世勋撞上。 两人面面相觑。 霍世勋瞬间变红温,抓着衣服转过身,快速往身上套。 林玉书站在原地,呆呆愣愣的。 大脑有一瞬间的宕机,谁能想到霍世勋板正的军装下面这么有料。 那流畅的人鱼线,公狗腰,鼓鼓囊囊的大胸.肌~ 好想伸出咸猪手~ 嘤嘤嘤T_T “要不还是换成便装?” 霍世勋的声音将林玉书的思绪拉回来,重新仔细打量着他的着装。 身穿五八式海军常服,头戴大檐帽,裁剪合理的军装凸显出一双大长腿又长又直,硬朗帅气。 林玉书由衷的夸赞道,“不用,你穿军装挺好看的。 等下次咱们去海城再补拍张合照,当做咱们的结婚照。” 上回去海城太着急,根本就没有想起来这茬儿。 霍世勋扬了扬唇,发现林玉书今天也是精心打扮过的。 身上穿的是上次去海城买的黑白格子布拉吉,脚踩蓝底黑布千层底布鞋,腰间挎着个军绿色斜挎包。 林玉书还简单的画了个心机裸妆,眉毛用炭笔画出形状,开了内眼角,显得眼睛更大,圆溜溜的,灵动又狡黠。 脸上只简单擦了点雪花膏,抹了点口脂。 上岛这一个月,虽然她农活没少干,但每次外出都带着帽子遮阳,坚持喝麦乳精,吃鸡蛋吃肉,保证身体营养。 在她的不懈努力下,皮肤终于养白了些。 不过身材依旧很瘦,小码的布拉吉穿着都有些偏大。 她用针线收了收腰,从身后看过去,细腰盈盈一握。 霍世勋暗自估算了下,这腰只怕还没有他巴掌宽,一只手就能握住。 “既然收拾完了,咱们走吧,早去早回。” 林玉书催促道,转身时柔软的秀发轻抚过霍世勋的身侧。 “等一下,马上就好。” 霍世勋找出一个布袋子,打开一看,里面大多都是各种小玩意儿。 沪牌的雪花膏、擦脸油、蛤蜊油,两条真丝丝巾,一只口风琴,还有两只蝴蝶发夹。 霍世勋将发夹取出来,亲自给林玉书别上。 “我在沪市的时候,听百货公司的售货员说这个蝴蝶发夹很受欢迎,好多女孩子都排着队去买。 就做主给你买了两个,还有其他一些东西,你看看喜不喜欢?” 林玉书对着镜子照了照,这段时间营养充足,原本干枯的头发重新拥有了光泽。 蝴蝶发卡做工精致,还带着红色的花朵做点缀,很适合今天戴。 “喜欢,只要你买的,我都喜欢,霍团长你也太会买东西了。” 林玉书眉眼弯弯,夸赞的话毫不吝啬的往外冒。 直说的霍世勋绷着的脸色都变得和缓,眼里也有了笑容。 “那下次还给你买,咱们出门吧。” 两人去的早,结婚登记处的工作人员才刚上班。 接过他们递过来的资料认真核对,最后在一张类似于大奖状的纸张上盖上了钢印。 “霍世勋同志,林玉书同志,恭喜你们结为革命伴侣。” 随着一声祝福说出口,工作人员将结婚证递过来。 当下结婚照还不普及,结婚证也只是一张带有奖状特有边框的纸张。 上面写了两个人的名字,出生日期,结婚日期等信息。 林玉书看着这张简易的结婚证,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反应过来。 自己结婚了! 至于结婚对象,她还挺满意的。 霍世勋也露出了笑容,郑重其事的将结婚证放进怀里。 “路上人多,要是遗失了可不行,我先放着,等回家了再给你看。” 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重要的机密文件呢。 林玉书也没跟他计较,将自行车推了过来。 霍世勋的腿伤没恢复,拐杖还不能丢。 是以,家属院的人们吃过早饭,在外活动时看到一个奇观。 林玉书穿着一身漂亮的布拉吉在前面蹬着自行车,霍世勋一个大男人抱着拐杖坐在后座,满脸羞涩。 “哦~小婶婶娶媳妇儿了。” 狗蛋儿站在家门口,高兴的拍着手。 大妮站在旁边反驳,脸上还带着作为长姐的骄傲。 “不对,小婶婶是女孩子,女孩子不能娶媳妇儿,是霍叔叔嫁人了。” 王淑芬听得满头黑线。 “你俩都闭嘴吧,没文化真可怕。 你们霍叔叔和小婶婶今天领证结婚了,大好的日子可不兴胡说。” “淑芬姐,没事的,童言无忌嘛,快来吃喜糖。” 林玉书将自行车停下,撒出一把喜糖。 周围的孩子一窝蜂涌上前瓜分掉,年长懂事点的还会说些祝他们百合好合之类的祝福语。 霍世勋手里同样拿着喜糖分发,不过没啥人光顾。 他这人气势太足,沉默着不说话的时候,怪严肃的,小孩子们都默契的不靠近。 王淑芬吃着喜糖,脸上也露出了同款喜悦的笑容。 说起来,她也算是他俩从相认到结婚的见证者了。 “霍团长,玉书妹子,你俩准备啥时候办婚礼啊?” 当下物资匮乏,就算办婚礼也不摆酒席,尤其是部队,都是流行办革命婚礼。 霍世勋之前特地请教过旁人,算是比较了解。 “这周六吧,尽量不耽误大家训练,到时候大家一起去大食堂热闹热闹。” “成,到时候我们全家一起去。” 林玉书跟王淑芬道别后,调转车头继续往前发着喜糖。 家属院面积不算太大,但纵深长。 听到有喜糖吃,家里有小孩子的都坐不住了,自己吃不算,还得叫上交好的小伙伴。 没多久,林玉书的自行车后面就跟着一长串小萝卜头。 张云霞也听到了动静,赶紧催促自家三个娃赶快出门要喜糖。 还不忘记嘱咐,“多要点,别忘了你们老娘还在家里等着吃呢。” 周卫华今天休沐在家,瞧着张云霞抠搜的样子,嫌弃表情溢于言表。 “丢人现眼。” 张云霞对此早就见怪不怪,阴阳怪气道,“你倒是不丢人,当初怎么没能当上一团的副团长?” 﨔 第33章:一样没男人疼 虽说张云霞没什么文化,但家属院的风言风语还是听说过的。 霍世勋早年确实是陈师长手下的兵,后面被选中参加一项特务任务。 这一去就是三年,音讯全无。 当初,师部的人都以为霍世勋不会再回到原单位,原定的一团副团长位置也准备另外选人。 周卫华早就听到了风声,各种争先评优表现,随时准备上岗。 谁知道,霍世勋回来了! 害得他最后只能退居文职,当一个没什么实权的政治部主任。 此刻听到张云霞旧事重提,更是怒不可遏,推门往外走。 “我跟你这种乡巴佬,没什么好说的。” 难怪江友福拼着前途不要,也要跟乡下的妻子离婚。 这文化水平不在一个层次上,交流起来真是困难。 “呸!屎壳郎穿蓑衣,在老娘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 真以为喝了两口墨水,换个名字就是文化人了,忘了当初是怎么过来的。” 张云霞狠狠啐了一口唾沫。 这才觉得心里稍稍解气了些。 小孩子们的追逐声和说笑声在家属院里回荡,不少家庭都注意到了。 正在埋头拖地的乔妈也忍不住停下动作,抬头望着窗外。 好奇地羡慕道,“也不知道这是哪家办喜事儿,孩子们都闹着要吃喜糖呢。” 乔妈说着,眼里很是感慨。 她们在沪市的日子并不好过,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简单纯粹的欢声笑语了。 乔红玉嗑着瓜子走进来。 一边走,一边扔瓜子皮,皮鞋还故意在上面碾了碾。 “霍团长跟她对象领结婚了,又不是办婚礼,撒那么多喜糖做什么。” 乔红玉嫌弃的撇撇嘴,见屋子里两个女人都用好奇的眼神瞧着她。 她这才慢悠悠的解释,“忘了你们不认识谁是霍团长。 就是上次乔安娜痴心妄想上赶着想嫁,被人家拒绝的那位,人家啊,早就名花有主了。” 虽然乔红玉不喜欢林玉书,但并不妨碍她借此机会打压乔安娜。 “你们还不知道吧,霍团长对他这乡下来的爱人可谓是用情至深。 刚上岛就给买了自行车、手表,上岛一个月,家里就没缺过好吃的,天天都能从他家闻到肉香味儿。 那林玉书,长相也不怎么样,身材更差,瘦的跟个麻秆儿一样,但不妨碍男人对她好。 可见啊,这女人就是同人不同命! 长得再好看又怎么样,心高气傲,东挑西选,一样没男人疼。” 乔红玉话里有话,眼看她越说越离谱,乔安娜终是按捺不住了。 “够了,乔红玉,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见她不识好歹,乔红玉的脸色也冷了下去。 “乔安娜,跟谁说话呢,注意你的态度,你跟你妈现在在岛上,吃我的,住我的,说你几句怎么了? 再说我哪句说的不是实话? 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香饽饽,能有姚主任那种男人看上你,就算是你烧高香了,你还好意思嫌弃人家年纪大。” 乔安娜也彻底炸了。 “乔红玉,你还好意思提,那个姓姚的年纪比咱爹都还大,都是当爷爷的人了。 你说得天花乱坠的,真有那么好,你怎么不去嫁!” 乔红玉自然知道那个姚主任年纪大,要不是对方看不上乔妈,她还想把乔妈一起打包嫁出去。 不过面上倒是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我还不是我为了你好,真让你去嫁那种新兵蛋子,一年到头都见不着几面,还得被遣返回户籍地,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乔妈赶紧放下拖把,“安娜,你少说几句,大小姐也是为了你好。” 那种时刻被人戴着有色眼镜看待的日子,她们已经过够了。 转头又对着乔红玉讨好道,“大小姐,安娜她不懂事,看不开,您别跟她一般计较。” “小妈,我这都是看在你的份上才不跟她计较,我的话你们认真想想吧。 过几天探亲假结束,我也不好再留你们,这都是部队的规定。” 乔妈连忙低头附和,“是是是,还是大小姐想得周到。 大小姐您喝点什么,我去给您做,咖啡还是蜂蜜水?” “蜂蜜水吧,咖啡有点喝腻了。” 乔红玉很享受这种被乔妈小心翼翼伺候着的感觉,像是回到当初乔家风光时的感觉。 毕竟当时,乔妈虽然也算是乔府的姨太太。 但却是地位最低级的那种,谁都能越过她去,谁都能欺负。 现在看来,她把人带回家里住着,真是一点都不亏。 “小妈,那地再拖得干净点,都是瓜子壳,乔家的规矩还没忘吧,拖地必须得拖到能照亮人影的程度。” “没忘,没忘,几十年的老人了,怎么可能忘,大小姐,尝尝蜂蜜水温度还合适吧?” “还凑合,再给我捏捏肩。” 乔安娜站在屋里。 看着乔红玉颐气指使,把自家亲妈指挥的团团转。 偏偏后者还一脸的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气得愤恨地别过头。 对于乔妈,乔安娜是既心痛又痛恨。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乔安娜索性走出院门,眼不见为净。 无论是回沪市,还是嫁给名单上那些人,都不是她的最优选择。 刚走出来没多久,乔安娜就跟外面正在分发喜糖的林玉书和霍世勋二人撞上。 想起上次在师部,自己自取其辱般推荐自己,人家还生怕沾染上的样子,再看看林玉书现在一脸幸福的笑容。 乔安娜就觉得脸上臊得慌。 被现实狠狠打了脸! 林玉书也看到了她,想了想,还是叫住了她。 “等等。” “遇到了就是缘分,尝尝我们的喜糖,沾沾喜气,也祝你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 林玉书爽朗一笑,眉眼弯弯。 眼神清澈明亮,没有半点杂念,像个暖暖的小太阳。 乔安娜企图从中看出点什么看笑话的成分,最后为自己恶心的心思惭愧地低下了头。 跟林玉书比起来,自己就像是藏在阴暗角落里披着人皮面具的臭老鼠。 长的再华丽又怎样,内里早就烂了。 也只有这样简单纯粹的人,才配站在霍世勋身边。 “对不起,我上次不该说那种话,不该惦记你对象,你们俩个很般配。” 她当时只是,太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根本没留意到,这根稻草不属于她。 林玉书也想起了上次在师部的事,总的来说,乔安娜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毕竟她始终相信,霍世勋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男人。 “都过去了,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可能你的幸福还在路上等待降临而已。” 林玉书说完,跟霍世勋继续往前发喜糖去了。 乔安娜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很是羡慕。 她好像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选择了。 﨔 第34章:谁会嫌钱少 林玉书和霍世勋一直把整个家属院绕了一大圈,喜糖发完才回去。 顺路还将上次放在王淑芬家里的草席和鸡蛋给拿过来。 这次买的鸡蛋中,有受精蛋的都被王淑芬照着电筒挑了出来,裹在棉被里,放在大炕靠近火墙比较暖和的位置,慢慢孵化着。 草席编制出来的面积不大,铺在炕上有点小。 林玉书比划了下,发现用来当做窗帘刚刚好。 霍世勋找来钉子,钉在窗户前,旁边还贴心的系上绳子,不用的时候可以用绳子抽拉上去。 下午太阳晒过来的时候,再放下来遮阳。 暖黄色的色调,配上林玉书之前在海滩上捡的贝壳,做的简易风铃,瞧着有种朴素田园风,还怪好看的。 霍世勋看了下日头,“时间还早,我去后院搭猪圈,你歇会儿。” “一起吧。” 林玉书也跟着挽起袖子。 两只小猪仔捡回来也有半个月了,从最开始的只有筷子那么长,身上没多少肉。 到现在吃饱喝足就睡觉,进入猛涨期,肉嘟嘟,瞧着比她手肘还要长,是时候给他们换个地方住了。 后院一侧靠近山体,林玉书打算就在这里建猪圈。 往里面挖一点,挖到实体的部分,顶上搭个棚子,前面再用木材围上,就成一个简易猪圈了。 考虑到霍世勋腿上有伤,来回走动不方便。 就由他站在里侧挖那些松土,再由林玉书运出来倒掉,两人配合得很是默契。 院子里一片和谐。 院子外头,张云霞扒拉着门缝,使劲儿往里瞧着,也没看出个明堂。 不应该啊,谁家领证不得搞点好吃? 自从上次被林玉书坑了一把,白干了一天活后,张云霞就躲着了,生怕林玉书再叫她干活。 但今天不一样,霍世勋在家,当着男人的面,再怎么也要顾忌点吧。 她要求不多,能占点便宜,最好沾点肉腥味就好了。 上次那个猪油渣包子可是让她怀念很久,要不是自己一身懒肉不想干活,她都还想再去蹭几个包子吃。 可惜瞧了许久里面也没有动静,就在她转身回去的时候,发现了不远处同样盯着院子的秦沐瑶。 秦沐瑶的内心很是复杂。 一开始,她自信满满的以为林玉书是假冒的,还托关系找人拖延霍世勋的结婚申请。 结果最后自作聪明,分隔了一个月,反倒让霍世勋和林玉书的感情越变越好了。 她现在很是迷茫,不甘心,又无计可施。 再说退婚信这事儿还埋着雷,幸亏她当时做的还算隐蔽,就算笔记专家来了也不一定能鉴定出来。 “秦军医,老远我就发现是你了,上次你交代的事儿我都记着呢,我来跟你汇报。 林玉书最近不是去地里干活,就是在家里倒腾,哦,她家还养了两只猪仔,我亲眼瞧见的。” 林玉书养猪这事儿,很少有人知道。 毕竟当时猪仔都在藏在她衣兜里带回来的,养着也很乖,吃饱喝足就睡大觉,外人都听不到动静。 要不是张云霞天天在家待着,偶然扒墙的时候偷看到,还真发现不了。 张云霞自顾自的说完,摊开了手掌心。 见秦沐瑶没表示,还特地晃了晃手,“秦军医,你不会是想反悔吧? 咱们上次可是说好了的,我帮你监视林玉书打听情况,你给钱。” 秦沐瑶的脸色很不好看,眼神嫌弃又厌恶。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承诺作废,交易取消。” 当时她是自以为还有机会能嫁给霍世勋,现在木已成舟,一切都晚了。 张云霞一看秦沐瑶想走,那可不乐意了。 这些日子她别的没干,消息倒是打探不少,关于秦沐瑶的事儿也听说了。 难怪让她监视林玉书,感情是为了随时上位啊。 “跟我玩翻脸不认人是吧,秦军医,你要是不给钱,现在我就去冲进他们家摊牌。 你找我监视林玉书的事儿,霍团长肯定不知道,你猜他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找你算账,会不会发飙?” 秦沐瑶还真不敢让霍世勋知道。 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居然被张云霞这种没文化的乡下女人威胁。 即便被气得不轻,她依旧保持着高傲的姿态。 掏出了两张大黑十,“想要钱可以,但你必须管好你的嘴巴,要是管不好,就别要了。” 看着钞票,张云霞两眼放光。 心里更是认定了秦沐瑶就是个冤大头,上次什么都没干就给她十块钱,今天又到手二十块。 脸上的笑容都真诚不少,连忙抢过钱拿在手里仔细打量真伪。 “你就放心吧,秦军医,我这张嘴严实着呢,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不管是谁问,我都说在这附近没见过你。” “算你识相!” 秦沐瑶现在根本不想看到她,抬腿就走。 捧着两张大黑十的张云霞乐得嘴角咧开,要不是怕大声笑招来旁人嫉妒,她恨不得仰天长笑。 这钱真是好赚! 她哼着小曲儿进屋,周卫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望着院门外,伸长了脖子瞧了瞧。 奇怪,他怎么觉得刚才那个人影很像秦军医。 但随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秦沐瑶怎么可能来家属院。 “什么事儿这么开心,你男人早饭都没吃上,也不知道做点。” 张云霞现在手里有钱,才不怵他。 “没钱吃什么饭,这个月的粮票你还没给我呢。” 他们家是周卫华管钱,家底儿到底有多少她也不知道,每个月周卫华只把粮票交给她去买回来做饭,其他的费用一律不管。 别说张云霞想用点钱,就是两个女儿也别想从他手里拿到一毛钱。 也就对唯一的儿子,周金柱稍微大方些。 “这是这个月的粮票,再给你五块钱家用,老爷们赚钱不容易,省着点花。” 张云霞一把接过钱,自动忽略后一句。 谁会嫌弃钱少呢,五块钱也是钱。 家属院,郑家。 忙碌了一天的郑春花回到家里,发现小侄女竟然在吃糖。 小侄女年纪虽小,但格外敏感。 察觉到郑春花不善的目光时,下意识的把嘴里的糖抠出来,用糖纸包好背在身后,怯生生的眼神瞧着她。 “你哪儿来的糖,是不是偷我妈钱买的?” “不是,没有偷。” 小侄女摇着头,边走边往后退,“是喜糖,霍叔叔家发的喜糖,我跟姐姐都捡到了。” 家属院里只有霍世勋家姓霍,想起林玉书,郑春花就是一肚子气。 一把抢过小侄女手里的含过的糖,塞进嘴里,咔嚓几下就嚼着吃掉了。 “别人的喜糖可以吃,他们家的不行。” 小侄女不服气想抢回来,反倒被郑春花一巴掌扇倒在地。 﨔 第35章:那也不能打人 小侄女糖没了,还被姑姑打了一巴掌。 立即哇哇大哭起来,在厨房里忙着做饭的李秀芹着急忙慌的跑出来,见小女儿身上没受伤,只是脸有点红,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哭什么,刚才不还是好好的吗?” 大女儿快速把自己嘴里的糖嚼碎了,分一半塞到妹妹嘴里,这才止住了哭声。 只是脸上还挂着泪珠,样子可怜兮兮的。 李秀芹这才从大女儿口中得知真相,听得实在是窝火。 这个小姑子,天天在家作威作福也就罢了,抢了孩子喜糖吃,还又打一巴掌,哪里有个长辈的样儿。 就算是个泥人,也有三分脾气。 更别说作为一个母亲,看到自己女儿受欺负,她实在是忍不了这股愤怒。 “春花,再怎么说你也是当姑姑的人了,有工作有收入,怎么能跟小孩子抢糖吃,还打人。” 郑春花不以为意,冷哼一声。 “打的就是她,我说不许她吃,就是不许吃。 要不是林玉书那个小贱蹄子,我现在就是团长夫人,哪里轮得着在养猪场铲猪粪。” 自从京都那个顾教授来以后,养猪场里三天一个大扫除,两个一个全面消毒。 总共就两个员工,郑春花想偷懒都不行。 忙完了这些,还得帮着按住猪,每天给那些病猪喂药,忙得那叫一个团团转,每天回家都累得不轻。 本就憋着一肚子气,更别说听到自己记恨的人日子越过越好。 李秀芹还想争取,唯唯诺诺道,“那也不该打孩子。” “行了行了,不就是碰了下脸吗,又没有缺胳膊少腿儿,还不赶紧去做饭,我闺女上了一天的班早就累得慌,可不能饿着。” 郑大娘瞧准了时机,准时从房间里出来和稀泥。 李秀芹这次却没像往常那样好使唤,依旧站在原地,嘴里重复着。 “那也不该打孩子,小英又没惹她,哪儿有拿孩子出气的。” 小英就是小女儿,这会儿眼里含着泪,怯生生的站在姐姐旁边。 郑大娘见使唤不动,也冷了脸色。 “怎么着,使唤不动你了是吧?” 李秀芹还想解释,“妈,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也是有女儿的人,哪儿有当娘的亲眼看着女儿被欺负。” 她是从苦日子过过来的人,她很感激郑国栋能将她带到部队随军。 所以郑大娘母女怎么欺负她,她都没意见,但是她女儿不行。 啪! 郑大娘抬手就给了李秀芹一巴掌,“什么玩意儿,你女儿哪儿能跟我闺女比? 提鞋都不配,呸! 再不去做饭,我让我儿子休了你,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也好意思站在这里说话, 这要是放在旧社会,你这种敢跟婆婆顶嘴的儿媳妇,早就丢去浸猪笼了。” 郑国栋回来刚好撞见李秀芹被数落,郑大娘心里一颤,随即很快垮着一张脸。 “国栋啊,你可算是回来了。 你瞧瞧你这好媳妇儿,春花她有什么错,当姑姑的吃颗糖而已,难不成还得逼着她给几岁的小娃娃道歉,你就这么容不下她?” 郑大娘避重就轻的本事玩得那叫一个炉火纯青,三言两语就把李秀芹摆在了刻薄大嫂的位置上。 李秀芹急得想要解释,但郑大娘哪儿会给她说话的机会。 “得了得了,我跟我老闺女也不在你们一家人面前碍眼,春花子,走,咱们进进屋。” 郑大娘给郑春花使了个眼神,郑春花秒懂。 她娘柜子里还放着槽子糕、钙奶饼干,正好借此机会单独打打牙祭。 见郑大娘回屋去了,李秀芹着急为自己和女儿辩解。 “是春花抢小英的糖吃,还打了小英一巴掌我才说的,我没有容不下妈,我只是……” 郑国栋满脸疲惫,抬手止住李秀芹后面的话。 他在办公室要处理事务也就算了,回家里还得天天断官司,他真的很累。 “不用说了,我知道娘的性子,她人不坏就是心疼闺女,你多忍着点,这不是也没什么大事吗?” 说完他也不管李秀芹有何反应,大步跨进屋子拿了东西离开。 李秀芹满肚子的委屈,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这一分钟,她开始怀疑,当初嫁给郑国栋这个决定真的是正确的吗? 外人眼里郑国栋工作也不错,津贴高,待遇好,但个中辛酸,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 朝阳农场,养猪场内。 上岛这些天,顾教授大半的时间几乎都待在养猪场里,凡事亲力亲为。 可养猪场内生猪的情况不仅没有变好,反倒越来越严重了。 “怎么样,体温降下去了吗?” 顾教授手里拿着本子,焦急又期待的望着站在猪圈量体温的赵德邦。 赵德邦摇了摇头,语气间难掩失落。 “没有,加上今天,这头猪的已经持续高烧一个星期了,三天不吃不喝了。” 眼看这头猪懒洋洋的躺在地上,见他靠近都没有动作,甚至连眼皮子都懒得掀开,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顾教授也叹息着,内心很不好受。 起初,他听完赵德邦的叙述,知晓是从岛上突然降温变冷开始,养猪场才出现病猪的,只以为是一场普通感冒。 用了他带过来的药后,刚开始那两三天,确实有好转。 原本没精神的猪,都开始吃食物了。 可惜好景不长,不到几天的工夫,生猪再次病倒,高烧反反复复,持续不退。 甚至从一开始的几头病猪,传染到现在大半个养猪场的猪都中招,饶是经验丰富的顾教授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算下来,这批猪从感冒到现在已经有一个月了,高烧这么长时间恐怕已经烧出了肺炎,我带的药都快消耗完了,再继续下去,最后只能考虑加入抗生素治疗。” 倒不是顾教授抠搜,不愿意一开始就给猪用抗生素。 实在是现在医疗技术有限,抗生素有,但生产技术有限,数量少。 经常连人都不够用,更别说给猪使用了。 反正猪就算死了,只要肉没变质,都还能吃。 贺庆丰一直陪伴在顾教授身侧,上次闹了一场过后,农场的其他杂事都交到了苟经纬手上,他倒是能轻松不少。 闻言,他也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部队军医那边应该有药,我过去跟肖爱国打过交道,实在不行我豁出去这张老脸不要,也要把抗生素给要到,最好把部队的秦医生带过来给猪瞧瞧。” 提起秦医生,贺庆丰也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人不好请,也得请! 﨔 第36章:办婚礼 一转眼,就到了周六。 林玉书和霍世勋办婚礼的日子。 这几天,霍世勋在家帮着给院子里的菜地除了草,后院搭了猪圈,前院水龙头顶上盖了棚子,下面还搭了土灶。 周木匠帮忙打的家具也送了过来,摆在家里幸福感满满。 林玉书也没闲着,先将晒好的海货连同信件一起,给老家的三叔公寄过去。 家里里里外外更是被打扫了一遍,又将白糖放入发酵好的面团中,揪出一团放进模具中挤压,取出来的小饼子上立马多了一个个鲜红的囍字。 这种喜饼,她做了不少,是他们老家特有的习俗,结婚当天摆出来给来的亲朋好友尝尝。 虽然不摆酒席,但仪式感不能少。 “玉书,你咋还在这儿磨叽呢,待会儿新郎官都要来接人了。” 王淑芬进屋一看,林玉书还坐在镜子面前描描画画的,急得猛拍大腿。 “李营长家也是今天办婚礼,两对新人,谁先进门谁先有福,听说那边都要准备出门了。” 李大志利用战友照片诓骗未婚妻,情节恶劣,但考虑到当事人乔安娜主动找到肖政委,希望能放李大志一马,她愿意嫁给李大志。 最后师部领导综合考虑,给予李大志党内处分,以及降职处理。 原本的副团长,降成了三营营长。 这个责罚并不算轻,但李大志也成功娶到了美娇娘,到底值不值得,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林玉书画完最后一笔,这才抬起头。 “搞定了。” 她今天化了个清透的伪素颜妆,打了腮红又抹了口脂,整个人看上去轻透又很有气色。 瞧着就是一副妈生感好皮肤,白里透红。 头发盘起来,系上大红色的头花。 林玉书还特地换上了那条玫红色的布拉吉,皮肤养白了点穿起来就是不一样,果然如霍世勋所说,很衬肤色,瞧着又艳又美。 王淑芬竖起大拇指夸赞道,“新娘子可真俊。” 没过多久,霍世勋胸口戴着大红花就在一帮战友的簇拥下进屋来了。 以王淑芬为代表的嫂子们帮忙拦着,战友们说了不少吉祥话,又对唱了红歌,霍世勋才终于见到了新娘子。 饶是平时再沉稳的冷面军王,此刻也笑得像个毛头小子。 “你今天真好看。” 林玉书低头羞涩一笑。 在众人搞怪的起哄声中,林玉书坐上了吉普车。 霍世勋腿上有伤,虽然最近恢复了些,取掉了石膏,自由行走没问题。 但骑自行车总归不方便,特地早早地向陈师长申请了岛上唯一一辆吉普车当做婚车。 左右两侧后视镜上面都挂上了大红花,玻璃上贴着大红囍字。 行驶在路上,回头率老高了。 家属院两家都在办婚礼,要说最快乐的,还得是孩子们。 为了吃喜糖,两家来回奔波也不嫌累。 “哇,李叔叔家的喜糖是沪市来的大白兔奶糖,我还没吃过。” “等等我,我也要吃大白兔奶糖。” “哥,快看,是大吉普,真的有四个轮子!” 李大志骑着挂着大红花的自行车,身后驮着美娇娘。 后面的乔安娜脸蛋擦得红红的,虽说是自己结婚,但脸上看上去不怎么高兴。 李大志居然被降职,团长夫人是当不成了,以后还要低乔红玉一头。 想想都觉得不痛快! 甚至还有点怨恨师部的领导们,她都不追究了,怎么还罚得这么重。 乔安娜也瞧见了从身边一擦而过的吉普车,心里那点不满,又被放大了。 都是同一天结婚,凭什么不借他们吉普车? 此刻的她完全忘了,是她自己非要赶在和林玉书同一天结婚的,准备起来难免仓促了些。 “追上他们,我要第一个进大食堂。” 李大志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小娇妻,内心美滋滋。 谁能想到他一个大老粗、乡巴佬,有一天能够娶到资本家的娇小姐。 此刻娇小姐发话,哪儿有不从的道理。 “遵命,坐稳扶好了,我这就带你追过去。” 事实证明,两个轮子的确实跑不过四个轮子。 李大志都快把自行车踩冒烟了,搞得满头大汗,也没能追上吉普车。 跨进大食堂大门的时候,终归还是迟了一步。 惹得乔红玉望着自行车心疼得不行,“我说大妹夫,你就算有一身蛮劲儿也别在自行车上面使,瞧瞧我这车胎都瘪了。” 李大志憨憨一笑。 抬起袖子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大姨姐你就放心吧,回头我保证给你换俩新轮胎。” 他将自行车停好,又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心的汗,这才伸出黑黝黝,像是胡萝卜般粗的手指头去搀扶乔安娜。 没能争到第一,乔安娜的脸色很不好看。 还是乔妈拽了拽她,她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把伸出手,挽着李大志胳膊。 李大志手心落了空,不过反倒跟乔安娜靠的更近了。 心里的那点不愉快立马被心猿意马冲淡了,脸上挂满了笑容,连胡茬子都变得和善起来。 李大志和霍世勋都是一团的,战友都是相互的,刚走进大食堂,就感受到了众人的祝福和打趣。 乔安娜低落的心情这才渐渐缓和过来,重新挂上笑容。 部队的婚礼形式简单,由文书暂代的司仪大声宣布婚礼开始。 第一个环节,两对新人站在伟人画像前敬礼。 表示从今天开始,他们结为革命伴侣,从此互帮互助,永不分离。 接下来,由证婚人发表证婚证词。 陈铁山站在台上,望着两对新人年轻的脸庞,不禁有些感慨。 这两对新人能成婚,那是都不容易。 尤其是林玉书和霍世勋,先是遇上临时出任务,后面部队审批结婚报告时,因为那封退婚信,又多走了一遍验明身份的流程。 直到确认林玉书身份无误后,拖了快一个月的结婚报告这才批下来。 至于那封所谓的退婚信,就连他们师部笔迹鉴定科的同志都没能发现问题,更不知道是何人所写,有何目的? “…我宣布霍世勋同志和林玉书同志的婚姻,符合婚姻法的规定,经组织审查批准,是真实有效的。 希望你们以后要互敬互爱,互帮互助,共同进步,生活幸福美满,为革命事业奋斗终身!” 陈铁山分别发表了两对新人的结婚证婚词。 婚礼仪式结束,现场被一阵热闹的鼓掌声覆盖。 霍世勋和林玉书站在人群中央,纵使身影嘈杂,但彼此的眼中只有对方,以后他们就是一家人。 李大志也很高兴,虽然不是第一次结婚,但这一次是他最开心最高兴的一次。 接下来都是年轻人的热闹时间,按照传统,都会玩一些新人抢苹果,或者表演节目的小游戏。 小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苹果,站在凳子上高高举起。 待霍世勋和林玉书靠近过来咬苹果的时候,一下子提起来,两颗脑袋就这样撞到了一起。 周围不少战友都在大声起哄。 “亲一个,亲一个!” 﨔 第37章:太会了 霍世勋第一时间去扶着林玉书的脑袋,见她被臊得低垂着头,忍不住将她护在身后。 “你们几个,意思意思下,差不多得了啊。” 小郭他们几个当初都是霍世勋一手带出来的兵,现在大多都提了干,再差也是多年的老兵。 跟霍世勋熟的很,见他板着脸一点也不怕。 小郭更是直嚷嚷,“霍团长,你现在就是训我们也没用,今天你说啥都不好使,必须亲一个,我们等着看这一天,都等了好久。” “就是,总不能让嫂子先吧。” “亲一个,亲一个。” 见霍世勋被战友们洗刷得实在推脱不掉,林玉书拽了拽他的衣角,踮起了脚尖。 像是心有灵犀般,霍世勋也刚好低下了头。 两片唇瓣触碰到一起,像是被触电着,林玉书想要紧急撤回。 一只手绕到身后揽住那盈盈一握的细腰,霍世勋附身,扣住林玉书的下巴,一点点加深了这个吻。 两个人沉浸在其中,她的秀发擦过他刚毅的脸庞,红裙裙摆轻拂过白色军装。 这一刻,无论周围有多少纷纷扰扰,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待一吻结束,林玉书的脸蛋彻底红透了。 也不知是羞的,还是热的。 谁能想到,平日里瞧着不苟言笑的冷面兵王,换个衣服被她撞见都觉得不好意思的男人,接吻起来是要命。 太会了! 林玉书的腿快软了。 霍世勋察觉到她细小的动作,及时从身后搀扶住她。 林玉书不知道,霍世勋这会儿也只是表面装的比较冷静而已,常年的军旅生活早就造就了他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 一颗心脏早就怦怦直跳,比他上战场时还要紧张。 就好像,前二十八年白活了。 战友们也像是打鸡血般兴奋,总算看到了霍团长的另一面。 现场的起哄声、鼓掌声,一阵高过一阵。 相比起林玉书他们这边的热闹,李大志身边就显得形单影只,寥寥无几。 除了他下属的几个军官,就是江友福等亲朋好友。 人太少,玩起游戏来也没有氛围。 李大志老家早就没人了,只有前妻留下的一个亲女儿,不过七八岁的样子,紧张地拽着李大志衣角。 沉浸在喜悦中的李大志毫无所觉,将李禾苗拽出来向她介绍道。 “禾苗,以后这就是你妈,快叫妈。” 小女孩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辫子乱七八糟的扎着。 她虽然还没上过学,但从小没妈,颠沛流离的长大,被迫懂事知晓了很多道理。 家属院的婶婶们都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爹,以后她的爹就是别人的爹了。 “她才不是我妈,我妈早就死了,你就是不想要我了。” 李禾苗挣脱开亲爹的手,满脸愤怒的跑开。 “哎,你这孩子,禾苗,快回来。” 李大志下意识的想追出去,可刚迈出一步。 乔安娜不冷不淡的声音就出现在耳侧,“李大志,你要敢追出去,咱俩这婚姻就算结束了,明天我就去离婚!” 李大志伸出去的手尴尬在原地,他要是追出去,就是不给乔安娜面子。 这一刻,被喜悦冲昏头脑的他终于冷静下来。 乔红玉瞧了一出好戏,这才在旁边悠悠的补充。 “李大志啊,不是我这个做大姨姐的说你,禾苗也是大姑娘了,哪儿有亲爹婚礼上摆脸色、给后妈立下马威的。 你这要是不好好教育,以后难免骑到父母头上拉屎,你让我怎么放心把妹子嫁到你们家去。” 乔红玉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但也的确说出了乔安娜的心声。 本来今天这场婚礼就处处不如意,连周围请来的亲朋好友,看着李大志被降职,都默契的选择远离。 她可不想以后过日子,还得被继女压一头。 “李大志,你今天要是不表个态,以后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李大志两头为难。 “安娜,你这叫什么话,我怎么可以没有你。” 他费了这么大劲,甚至连职位都降了才娶到的美娇娘,马上就要到手了,哪儿能看着就这样飞了。 至于自己亲女儿,那也是割舍不掉的血脉亲情。 “禾苗的事咱们回家再说,也是我的错,这孩子生下来亲妈就死了, 早年我忙着打仗把她丢在老家也没照顾好,导致现在成了个脾气,以后我俩一起教育她,保准教她对你服服帖帖的。” 李大志这话也算是表态了。 乔妈赶紧拽了拽乔安娜,让她别再端着,小心把女婿吓跑了。 乔安娜纵然心里不舒服也只能咽下去,对于她来说,如今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乔安娜的眼神忍不住看向另一边,被人群簇拥在中央的林玉书,笑靥如花,整个人熠熠生辉,像是会发光般耀眼夺目。 哪儿还看得出来,初见时土里土气的样子。 此刻注视着林玉书的还有一个人。 秦沐瑶远远的站在大食堂角落里,灯光落下的阴影都快要遮不住她脸上的扭曲和嫉妒。 霍世许身侧的位置,原本该是她的。 从战场上被霍世勋救下的那一刻,秦沐瑶就认定了自己要嫁给他,谁知道半路会杀出林玉书这个程咬金。 可惜,她的不甘和怨恨,只有自己知道。 “秦军医怎么独自一个人坐在这儿,不过去热闹热闹?” 周卫华远远就瞧见了满脸落寞的秦沐瑶,主动上前搭话。 秦沐瑶连眼神都懒得给。 “周二狗,别以为你改了名字我就不认识你,趁我心情还行,赶紧滚。” 周卫华脸上带着的笑意就这么僵在原地,想说的话也没了兴致。 周二狗是他以前用的名字,进了部队通过学习后,自己觉得这名字丢人,主动改为周卫华,也是符合当下很多人的做派。 到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也只有少部分人知道。 秦沐瑶身边重新回归安静,拎着一瓶二锅头,醉得昏天黑地的。 殊不知,这会儿有人正在到处找她呢。 大食堂门口,带路的小战士往里面一指。 “今天我们霍团长结婚,陈师长、肖政委还有秦军医都在这里面,您要找他们,俩这儿就对了。” 贺庆丰谢过小战士,跟着赵德邦一起走进大食堂。 要不是实在没辙,他们也不会上部队寻求帮助。 顾教授能用的法子都用上了,仍旧阻止不了每天病猪不断增多,甚至从前天开始,养猪场里每天都会出现死猪。 现在只能把希望放在抗生素上,能救活一头算一头。 突然,他们眼前窜过去两道粉嫩的身影。 身后还传来一帮小孩子追赶的声音。 “抓住那只猪,吃肉!” “别跑!” “猪大猪二快跑,呜呜呜,我对不起你们,小婶婶知道了一定不会饶了我的。” 第38章:抓猪大军 这事儿还得从一个小时前说起。 家属院的孩子们,今天都抢到了喜糖,不过大家都舍不得吃。 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比比谁抢到的喜糖最多。 狗蛋儿最惨,他只有两颗。 还是大妮看不下去,分给他的。 谁让发喜糖那会儿,他闹肚子蹲厕所去了,等出来的时候新娘子都接走了,喜糖也抢完了。 “狗蛋儿,连喜糖你都抢不到,真没用。” “还是水生哥厉害,有十一课喜糖。” 被叫做水生的小男孩得意扬扬的抬了抬下巴,“几颗喜糖算什么,我家还有槽子糕,鸡蛋糕,我妈妈还养了两只鸡,每天都能下一个蛋给我吃。” 当下大家都不富裕,小孩子嘴也馋。 听到他这么说,小伙伴们都投来羡慕的眼神,“水生哥,你家好厉害,还有鸡蛋可以吃。” “狗蛋儿你连喜糖都没有,穷得很,不要跟我们玩。” 小孩子的胜负欲还是很明显的。 越是这样说,狗蛋儿越想证明自己,他先说了自己家也有鸡蛋,不过没人搭理他。 “养鸡算什么,我小婶婶家还养了两头猪,我给他们起名字叫猪大猪二,你们家都没有。” 这话成功吸引了小伙伴们的注意,狗蛋儿也成功受到了同伴们的追捧。 一帮小孩子,簇拥着狗蛋儿走在前面,要一起去看小猪仔。 狗蛋儿很享受这种被人追捧的感觉,小小的虚荣心瞬间爆棚,拍着胸脯保证道。 “我可以带你们去看,但是不能说话,更不能上手去摸,小婶婶知道了会生气的。” 今天大人们都在忙着婚礼的事,林玉书家院门没锁,一推就进去了。 前院人多热闹声音大,两只小猪仔本就受了惊吓,躲在后院猪圈角落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一帮孩子悄咪咪靠近,探出脑袋的那一分钟都发出的大声刺耳的惊呼声。 “哇,真的有猪!” “还是两头猪,好多肉啊!” “我也好想吃猪肉。” 一帮孩子闹着要进猪圈去杀猪吃肉,狗蛋儿暗叫糟糕,他哪里敢答应。 “你们不能这样,那是小婶婶的猪,你们这是、这是在打劫!” “又没有写你家的名字,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就是,我们要吃猪肉。” 吵闹间,受到惊吓的两只小猪仔一个飞跃,快速从木栅栏围成的猪圈边缘跳了出来。 见状,所有人一拥而上都想将小猪仔抓住。 然而两只小猪仔很是机灵,硬是凭借自己矫健的身姿,灵活的走位,把一群孩子甩在身后。 吭哧吭哧,朝着大食堂的方向而去。 等这群孩子们大声嚷嚷着追进大食堂的时候,食堂内所有大人们都注意到了跑进来的两头小猪仔。 “这是哪里来的猪,长得肉嘟嘟的,做成烤乳猪不知道得有多香。” “食堂的大师傅厨艺不错,看我捉住它们,让大师傅给咱露一手!” “哎哟,这死猪钻我裤裆。” 一时间,大食堂里闹哄哄的,大人小孩都在忙着捉猪。 可惜两只小猪仔个头小,身形灵活,养得更是毛光水滑的,稍不留神就从人裤裆底下钻过去,根本抓不住。 贺庆丰和赵德邦两人走进大食堂的时候,都没人发现他们。 “这两头小猪仔倒是长的不错,瞧着比咱们养猪场的猪健康,也不知道是谁养的。” 赵德邦不可置信地推了推鼻梁上瘸了条腿儿的眼镜,这两只猪仔他怎么越看越眼熟。 直到他在人群中,看到一身玫红色布拉吉的林玉书,出声呼唤两头猪时。 心中的猜测终于落了地。 算算时间,猪仔能长这么大也算是超常发挥。 这一刻,他有一种流浪在外的私生猪,突然被养猪场重新发现的惊喜感。 “猪大猪二,过来!” 要不是余光扫到哭哭啼啼的狗蛋儿,林玉书都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儿。 两头小猪仔听到熟悉的声音,吭哧吭哧往一个方向跑。 最后停在林玉书脚边哼哼唧唧,那委屈的神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孩子在告状。 林玉书伸出手摸摸两只小猪仔的头顶,语气温和。 “你们俩怎么出来了,家里院门不是关上了吗?” 其他人见此情形,也只能止住脚步。 小郭好奇道,“嫂子,这两只猪仔刚才还闹腾呢,现在咋这么听你话?” 他刚才没忍住,也加入了‘抓猪大军’,可惜这俩小家伙实在是狡猾,别说抓猪,就连猪毛都抓不住。 “你嫂子养的猪,从小拉扯到大,当然听她的话。” 霍世勋站出来补充,“大家都散了吧,今天结婚没注意,家里的猪也跟着跑出来了,给大家添麻烦了。” 听到霍世勋表态,大部分人都散去了。 但也有少部分人,痴痴地看着那两只小猪仔,就好像看到了砧板上的几十斤肉。 没办法,太馋了。 “霍团长,你说这是你家的猪,就是你家的了? 大伙儿可都瞧见了,这两只猪是自己跑进大食堂的,你总不能不想让大家吃肉,就用这种办法独吞吧?” 这话说出了少部分人的心声,到嘴边的肉都舍不得放开,彼此心照不宣的点头附和。 霍世勋阴沉着脸,没想到这些人这么难缠。 “是不是我家的猪,用不着向你们证明。” “哪儿有这样的道理,这两头猪是大家先看见的,你不能证明是你家的,那就得拿出来让大家分猪肉。” 水生妈见有人附和,越发胆子大,水生也在一旁点头。 “没错,是我们先瞧见的这两头猪,我们得先分。” 林玉书都要被这帮人不要脸的程度给气笑了,站起来将两头猪仔护在身后。 冷冷道,“按你们这意思,我先瞧见你这个人,管你是男是女,是美是丑,你都只能嫁给我呗?” 水生妈成功被绕了进去,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气得拔高音量。 “你这是强词夺理,哪儿这样的道理,女人怎么能嫁给女人。” 林玉书冷笑,“你还知道是强词夺理,那刚才非说这猪不是我家的又算哪门子道理? 怎么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想玩一把指鹿为马。” 水生妈一时语塞。 一到怯生生的声音果断站出来打断。 “我能证明这两只猪仔是林婶婶家养的,我每天都能听到她呼唤猪仔吃食的声音,最近我还给她家送过猪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