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选秀,怎么变成了驯服队友》 第1章 选秀 黄梅季节的雨下个不停,整个世界像是被水浸透了一样。 李念刚换上的干衣服不过几分钟,领口便又贴上了皮肤,湿答答地让人浑身不自在。 他抬手拢了拢微微卷起的头发,深吸一口气,把手机从床头捞起,看了一眼消息。 林子宽一早便发来微信,说有重要的事情,到了公司就去找他。 李念没耽搁,收拾妥当后便叫了车。雨还在下,滴滴答答地敲在车窗上。 才刚过早上九点,公司的大楼空荡荡的。 林子宽站在走廊里,一手拿着烟,一手打着火机。许是烟受潮了,打了几下才点燃,他叼着烟,看见李念过来,笑着招呼:“来了?正等你呢。” 他抬手拍了拍李念的肩膀,“今天叫你过来是有件好事。《青春练习生》那个选秀节目,你过了。” 李念点头:“谢谢林哥。” “别光谢我,这节目热度不小,公司也盯着呢。”他吐了口烟,语气快得不容插话,“你现在是我们手里能推的牌,沈总那边都打过招呼了。好好准备,下下周一开录。” 他顿了顿,朝李念挤了下眼:“到时候镜头给力点,别让我白费这通关系。” 李念沉默片刻,忽然开口:“林哥,我的合约九月就到期了,能不续吗?” 空气瞬间沉了下来。 林子宽嘴角的笑僵住。烟抽到最后一口,他顺手把烟头扔在地上,没踩,水汽一碰就熄了。 “别想那些未来有的没的,”他语气变得敷衍又淡淡的不耐烦,“节目先录了再说。练习生是苦,但你一旦火了,想选什么都是你说了算。” 他顿了顿,眼神压下来:“你现在还在合约期,就得为公司卖力,别想太远了,规矩还是要讲的。” 林子宽语速很快,几乎不给李念思考的余地:“别多想,准备起来吧。孙朗和谢允泽也一块去,年纪小,能力一般,你多带着点。你啊,还没尝过出名的滋味,等你火了就知道那有多迷人了。” 又吩咐了几句琐事,他这才满意地离开。 走廊里逐渐热闹起来,李念靠在窗边,静静看着窗外的雨,一言不发。 李念当然开心不起来。 他从没想过要出道,更没想过当明星。 他的梦想一直只有一个,成为画家,就像他的父母一样。 他记得那时父母总是笑着对他说,画画是一辈子的事,可以陪你走过所有遗憾和空白。 可那段平静的日子,在他十四岁那年戛然而止。 那年,父母在临市参加画展,途中遇上暴雨,车祸发生得猝不及防,连一句告别都没留下。 李念的世界,从那天开始彻底倾斜。 他被叔叔婶婶收养,和抚养权一起来的是一笔数额不菲的遗产,夫妻俩都笑开了花。 他们还有个儿子,李海龙,比李念大三岁,高考落榜,只能读个民办大学。那年暑假,全家一起送李海龙去报到,路上遇见了林子宽。 男人西装革履,一眼就看中了李念的脸,说话一口一个“你这孩子长得真上镜”,看上去既专业又热情。 李念当场就说了不想去。他只想继续读书,画画,走和父母一样的路。 可没人听他。 夫妻俩作为他的监护人,给他签下了一份为期三年的练习生合同,毕竟既可以撒手不管,又能剩下一笔读书费用。 怎么看都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雨一直下到了节目录制开始的前一天。 淅淅沥沥的小雨终于停了,地上的水还没干,天气更热了几分,模糊又沉闷。 李念拖着行李箱和孙朗还有谢允泽一起抵达训练基地。 铁灰色的基地大楼像一块巨大的石头伫立在雨后的雾气里,门口的横幅早已被风吹得歪斜。 一辆接一辆的商务车停靠在门口,不断有选手拎着行李下车,脸上或紧张、或兴奋、或麻木。 几位节目组工作人员举着名册,站在大门口大声吆喝着收行李,上交手机的流程。 刚放好行李,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工作人员便催着所有人集合,去初舞台录制现场拍集体入场镜头。 录制厅在基地的另一侧,选手们被一批一批分流进场,统一安排在观众席后方的等待区坐下,按预先提交的组合名单准备上台。 李念他们三人坐在侧边靠后位置。 谢允泽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耸耸肩:“我提前查过了,好几个有名气的大佬也来参赛,感觉咱们能在镜头里混个脸熟就算赢了。” 孙朗笑嘻嘻地:“我的目标很朴素。淘汰的时候微博能涨一万粉。算了,一半也行,五千也不错。” 李念坐在他们旁边,听着笑了笑,没说话。 他环顾四周,这么一大批人里,大多数人的初舞台注定只是背景板,甚至连镜头都轮不上。 选秀节目年年有,热度一年高过一年,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挤进来,做着一夜爆红的梦,幻想着从此走上光鲜亮丽的路。 但现实是,大多数人连起点都没站稳,就已经悄无声息地被淘汰了。 正出神间,前排忽然响起一阵小声的骚动。 “诶,看见没?门口那个黑T,那是陈最。” “就是他?我听说了,海选和初选都没去,节目组邀请进来的,直接空降。” “他哪需要海选,他爸是御泽娱乐的老板啊。而且人家伯克利音乐学院出来的,唱跳全能,要才有才要背景有背景,感觉这个节目就是给他出道用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虽小,可还是挡不住那种酸涩的情绪在空气里发酵。 御泽娱乐作为国内娱乐产业的巨头之一,近年来几乎垄断了偶像市场,并且公司早已延伸至影视制作,版权经纪等各个领域。 一听到这个新闻,大家都开始小声嘀咕起来。 李念没回头,直到一阵隐约骚动从身后传来。 他注意到现场的摄影师突然都动了起来,快门声接连响起,咔咔咔,密集而急促。 回头看,一个穿着黑色T恤,面无表情的男生走进来。 他五官分明,眉眼间透着几分冷淡。薄眼皮,薄嘴唇,看上去不是那种容易亲近的类型,像是一块打磨得极其干净的石头,锋利又疏离。 他步子不快,一路走进场内,毫不在意周围打量的视线。 周围的人纷纷侧目,几乎没人不在看他。 李念也抬起眼。 那人身上有种难以忽视的压迫感,像一把还未出鞘的刀,锋芒未露,却让人下意识收声。 他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像站在另一个维度。 李念下意识低头。 他不喜欢这种过于锋利的存在感。 太容易被注视的人,永远伴随着麻烦。 初舞台录制很快开始了。 前面几组陆续登场,灯光闪烁,音乐震耳欲聋,导师们的点评时冷时热,现场气氛起伏不定。 李念所在的小组排在靠后的位置,干等着的时间比他想象中还长。他靠在椅背上,手指垂在膝盖上,节奏不一地轻点着。 三个小时过去了,刚开始大家还会认真鼓掌,讨论台上谁跳得好谁唱得稳,到了现在,更多人只有在镜头扫过来的时候才做表情管理。 李念眼前的舞台灯一会儿亮一会儿灭,五颜六色地闪着。台上的选手正在唱一首热门说唱,但他一句都没听进去。 他拍了拍谢允泽,站起身。 “去哪儿?”谢允泽一边挪了挪身子给他让出空隙,一边压低声音问道。 李念指了指座位旁边那瓶早就喝空的矿泉水瓶:“去卫生间。” 走出演播大厅,周围的喧嚣一下子被甩在身后,只有微弱的声音透过门缝,依稀能听见某位练习生正在回答导师的问题。 李念顺着指示牌走到洗手间门口,刚伸手要拉门,门却从里面猛地打开,几乎要撞上他的额头。 下一秒,门在半空中被里面的人一把拉住。 李念后知后觉地退了两步,余光才扫到门后的身影,连忙低声道:“谢谢。” “你反应好慢啊。” 对方的声音低沉,带着点懒洋洋的味道。 李念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会说这么一句。他抬头,这才真正看清眼前这个人。 是陈最。 陈最比他高出一截,比起大多数瘦削的练习生要结实不少,肩背宽阔,线条流畅的肌肉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力量感,让人很难忽视他的存在。 陈最瞥了他一眼,眼睛眯了起来。 李念本能地觉得不应该跟这个人太过接近,向他礼貌性点点头,就微微侧身准备进去。 刚迈步,又听到陈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学艺术的?” 李念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嗯?” 问题太突然,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陈最嘴角一撇,像是不耐烦地重复一遍:“问你是不是学艺术的。” 李念感到很意外:“你怎么知道?” “感觉。”陈最说得理所当然,“学音乐的?” “不是,我学——” “哦。”李念话没说完,陈最却像已经听够了,自顾自转身离开,背影干脆利落,甚至没给李念留下一个反问的机会。 李念站在原地愣了两秒,眉头慢慢蹙起来。 他并不想和其他练习生搭话,但也不习惯这么随意就被断掉话头的感觉。 这人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傲气,说话做事全凭兴趣,不管你回什么、想说什么。 他盯着那道背影看了两秒,直到陈最走到转角,忽然停下脚步,像是察觉到什么,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就那么消失在走廊尽头。 走廊安静下来,李念走进卫生间,脑海里却莫名浮现出刚才那句“感觉”。 他皱了皱眉,甩干水,轻声道:“感觉个鬼。” 第2章 陈最 等李念回到演播室的时候,上个舞台刚刚结束。 初舞台已经录制了接近五个小时,长时间的等待让整个演播室弥漫着倦意,连导演组都有些累了,练习生们也三三两两地开始低声交头接耳,不少人撑不住地打起了哈欠。 导师席前散落着几只空掉的冰美式纸杯,冰块早就化成水,在桌面上渗出一圈圈浅湿的印子。 季泽昊导师揉着发酸的太阳穴,习惯性地整理了下西装领口,这才懒洋洋地拿起话筒:"下一个。" 台侧的阴影里,一个身影缓缓步入灯光。 是陈最。 聚光灯的光束从头顶倾泻而下,将他整个人笼罩在一片耀眼的光晕之中,勾勒出肩背挺拔的线条。 陈最确实长得好看,是那种让人第一眼就牢记的长相,尤其是在追光灯下,显得他的五官更加硬朗,骨相分明,却又偏偏长得足够精致,像是刀锋上裹着一层光,危险又漂亮。 陈最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他步伐沉稳,没有刻意迎合镜头。仅仅是站在舞台中央,就让原本昏昏欲睡的演播室清醒了。练习生们不自觉坐直身子,目光像被磁铁牵引,牢牢锁在他身上。 陈最站在舞台中央鞠了一躬,然后言简意赅:“老师们好,我是御泽娱乐的陈最。今年二十二岁。我要表演的是《Moon River》” 说这,工作人员推上来了一架电子钢琴。 几秒后,灯光微暗,琴声响起。 前奏极简,连背景音效都没有,整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台上那双手上。琴声一出,李念忽然生出一种时间被拉慢的错觉。悠扬的琴声中,陈最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 这首经典老歌在他手中被彻底重塑。 整首曲子改编得很巧妙,忧郁感被削弱,却带起了一丝明快,像月光下的溪流,静静流淌着说不出的温柔。 钢琴声渐弱,就在李念以为这就是全部时,陈最突然停下琴键,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银色口琴。 全场一愣,连导师都微微探身。 旋律被重组进了口琴中,变得更轻更飘逸,带着几分慵懒的松弛感。像是深夜里独自漫步的人,在无人的街道轻轻哼唱。 李念听着,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 他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这个人,就算没有那些外界的背景,光是他身上那种不言自明的才华,也足够成为这一季的最大热门。 陈最的唱功本就出众,但真正让人停下来的,不是技巧。 是在歌声里自然流淌出的情感,是许多练习生即便唱得完美无瑕也难以拥有的东西。也是成就一首歌最本质、最不可复制的核心。 毫无悬念的,三票通过,陈最拿到了A的评级。 陈最只是点了点头,像是对这一切早有预料。 李念垂下眼,他脑海里却还残留着那段口琴音,飘飘的,感觉让听到的人都觉得很舒服。 时间不知不觉又过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就要轮到李念三人组登台了。 三个人正要收拾起身,工作人员突然跑过来,神色慌张地拦住了他们:“你们那首歌的伴奏打不开了,文件坏了,你们有备份吗?或者能临时在网上找到?” “什么?”谢允泽当场愣在原地,瞪大了眼睛,“这个找不到的,我们公司自己做的,还没公开呢!” 孙朗脸色刷地惨白,声音又急又尖:“节目组不提前检查吗?现在跟我们讲,要我们怎么办啊?” 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地摆手:“我们也刚发现,如果找不到伴奏的话,那只有两个解决发难,要么你们清唱,要么临时换首歌?” 话音未落,后台传来导演组的催促:“倒数一分钟,舞台空着不等人。” 谢允泽急得原地打转,话都开始打颤:“不行啊,这歌我们练了快一个月,换歌完全来不及。” 就在一团混乱之中,李念突然开口:“这样吧,我们清唱。” 谢允泽和孙朗一愣,几乎是同时看向他。 李念的神情却异常冷静,他目光扫过两人,语速不快却让人安心:“不要走位也不要动作了。副歌我来领,你们进和声就行。别慌。” 孙朗张了张嘴,还没说出什么,李念已经走上前一步。他回头,轻轻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别担心,跟着我就好。” 两个人像是被注入了某种力量,逐渐从慌乱中冷静下来,谢允泽说:“好,拼了。” 三人迅速整理好情绪,登上舞台。 聚光灯落下的瞬间,整个演播室安静下来。 没有背景音乐,也没有节拍提示。李念站在舞台中央,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麦克风里传出他浅浅的呼吸声。 他开口,声音低低的,却直直撞进人的心里。 李念的嗓音清透干净,带着一丝少年特有的青涩,却意外地具有感染力。歌词娓娓道来,没有华丽的技巧,也没有刻意的炫技,而是用最朴实的方式将情感传递了出来。 这一首原本就安静的歌曲,在没有伴奏的情况下反而更显空灵。 谢允泽和孙朗最初还有些迟疑,但在李念稳定的歌声中逐渐找到节奏,慢慢跟上。 李念在唱的间隙,用眼神与他们交流,在一些关键小节点头确认,像是一个无声的指挥者。 很快,他们开始时略显局促的和声也渐渐变得流畅,三人的声音逐渐交织融合,在安静的演播厅中层层叠叠地铺开来。 没有人抢拍。 没有人出错。 现场短暂地寂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热烈掌声。 贺子昂一边鼓掌一边笑:“清唱都能唱得这么稳,挺意外的。” 伊森导师拿起话筒,看着台上的三人,目光特别落在李念身上:“怎么想到清唱的?其实挺冒险的,这种时候很容易暴露缺点。 李念握着麦克风,举了个躬:“伴奏突然坏了,没得选。但这首歌我们练了一个月,不想放弃。” 话音刚落,练习生区就爆出一阵笑声,不少人忍不住小声感叹:“这心态牛啊。” 季泽昊也点头:“你的声音非常有辨识度的,既干净又有穿透力。舞台临场表现力很强,心态也稳。” 伊森点点头,看着李念的眼神带着点欣赏:“唱功之外,你们今天真正打动我的是临场处理。特别是李念,不只是稳住了自己,还带着你们两个一起稳住了舞台。” 他微微一顿,看向李念,露出难得的笑意:“我们给你的评级是,A班。” 李念站在原地愣住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从来没想过,在这种突发状况下,居然能拿到最高评级。 他慢慢反应过来,低头鞠了一躬,语气认真:“谢谢老师。” 导师紧接着就接着宣布了谢允泽和孙朗的评级,C班。 两人明显松了一口气,几乎是本能地看了李念一眼,眼神里满是敬佩。 三人下台,谢允泽一边揉着脖子,一边小声嘀咕:“刚才差点腿软站不住了。” 孙朗笑嘻嘻地凑上来,“天呐刚刚吓死我了!谢天谢地,幸好有你在。刚刚那种状况我真是头一回见,要是我一个人,怕是直接站在台上发呆。” 谢允泽也跟着附和,语气里满是佩服:“念哥,你是真牛。你一开口我就安心了。我还以为我要拿F了呢,感谢念哥带飞!” 三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出声,身上的紧绷终于松了下来,笑笑闹闹地回到了等待区。 等所有练习生初舞台录制完毕,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导演组简单交代了一下后续流程,宣布按照评级分配宿舍。摄影机一关闭,原本还硬撑着笑脸的练习生们,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松垮下来。 疲惫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 大厅里,练习生们排着长队,等待领取被收走的行李,手机早已被工作人员收走,此刻连抱怨的力气都没有了。 每个人都像是电量见底的机器,打着哈欠,推着行李箱,摇摇晃晃地去找自己的房间。 困得要死,什么精致不精致的,在这种时候早就顾不了那么多。 很多人一进门,连澡都懒得洗,衣服没脱就往床上一倒,一秒入睡。 “还有宵夜吗?”谢允泽拎着两个大箱子,气喘吁吁。 孙朗忍不住笑出声,“这里九十九个人,有九十八个都每天自律节食,就怕上镜胖一点,就你最没出息。” 谢允泽理直气壮地反驳:“人是铁饭是钢啊,不然怎么熬得住!” 李念走在旁边,忽然开口,“你们有糖吗?” 孙朗一愣,随手在口袋里摸了摸,摇头:“没有。怎么了,你低血糖了吗?” “算了,没事,反正一会回去就睡了。” 李念摆摆手,没有再多说什么。 等领完了行李,李念和两人道别,拖着行李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宿舍的门推开,空气里混着淡淡的咖啡香气,还有一股新装修宿舍特有的木头味。 虽然大家才刚入住,已经有点凌乱感了,行李箱瘫在地上,东西散落一地,桌面上摆着洗漱工具,护肤的瓶瓶罐罐和各种杂物。 两个男生正围在床边整理东西,听到动静,一齐抬头看了过来。 “你好,我是李念。”李念站在门口率先打招呼。 房间是标准的四人间布局,但三张床已经被占了,只剩下靠窗的那张上铺还空着。 其中一个身材高挑的男生笑着说:"我是肖嘉峻。" 他指了指旁边那个戴着眼镜的男生,"这是顾展林,你应该就是我们最后一个室友了。你那个下铺睡的是陈最。" “谁?”李念下意识确认了一遍,脸色一顿。 “陈最。”肖嘉峻又重复了一遍。 陈最。 李念的表情在那一瞬间僵住了。 他脑海里立刻闪过刚才洗手间门口,陈最吊儿郎当的语气,审视的眼神,还有最后那个不由分说转身离开的背影。 他原以为只是节目里各走各路的大少爷和小透明,没想到竟会住进同一个宿舍,还是上下铺。 李念站在门口愣了几秒,心里腾起一股说不出的烦躁。 他不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陈最太显眼,太容易被卷进风暴中心。 而他不想被注视,不想惹麻烦,更不想节外生枝。 他来这个节目,只是为了尽职履约,拍完这档选秀就走人。他已经等得够久了。 他垂下眼,拖着行李进门,在靠窗的上铺前停下。 心里只剩一个念头。 真麻烦。 第3章 挨打 李念实在太累了,行李随便一收,背包一扔,人就已经瘫在了上铺。 宿舍里其他两个人自顾自地聊着,偶尔提到一些选秀节目里的其他选手,听得出他们大概来这之前就认识。 “对了,我们三个都是御泽娱乐的。”顾展林推了推眼镜,补充道。 李念点点头。 既然他们都认识,那自己大概是这个宿舍里唯一的“外人”了。 这一整天的录制早已榨干了他的体力,从中午到现在连一口正经的饭都没吃上。 他强撑着从床上坐起来,翻出洗漱用品,准备抓住仅剩的一点清醒时间去洗个澡。 李念顺着梯子往下爬。 但就在双脚刚踩到最后一阶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阵发黑。 他只觉得一股眩晕猛地涌了上来,下一秒,整个人像是失去了平衡,直直地往下倒去。 李念的背脊重重撞上床旁的书桌,发出一声沉闷的闷响。桌子被撞翻了,桌上的的东西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你没事吧?是不是低血糖了?”顾展林最先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扶他。 李念一瞬间失去了意识,他像是极力想保持清醒,但又随时可能再晕过去,整张脸苍白得厉害,额头上冒着细密的冷汗。 他花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听清顾展林在说什么,迟钝地点了点头。 顾展林迅速翻找背包,掏出一条巧克力撕开包装,"快,先吃点巧克力。" 几分钟后,随着糖分逐渐被吸收,他的脸色才慢慢有了点血色。 李念喘了几口气,勉强撑着床沿坐起,脑袋还有些发晕。 等视线逐渐清晰,他才发现自己倒下时撞翻了旁边那张桌子。桌上的东西哗啦啦掉了一地,水杯笔记本翻了一地,还有不知道什么东西摔碎了,地上都是金属碎片。 李念皱了皱眉,撑着膝盖蹲下身,试图一点点把地上的东西收拾起来。 他指尖刚碰到其中一块,宿舍门就在这时被推开了。 脚步声停住。 李念下意识抬头,正对上一双凌厉的视线。 陈最站在门口,他的目光从蹲着的李念到凌乱的地面,再扫到李念手心里的碎片。 然后,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他几乎是冲过去的,一把从李念手里把碎片抢过来,然后跪在地上,捡起一个金属机芯,瞳孔微缩,连呼吸都不稳了。 “你在干什么?”陈最转过头来盯着李念,声音嘶哑低沉,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李念看到陈最的手在微微颤抖。 下一秒,他的衣领被一把揪住,整个人被狠狠压倒在床沿上。 陈最的眼眶微微泛红,死死地盯着李念。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两个人急促而紊乱的呼吸。 李念脑子里一片空白,连舌头都仿佛僵住了,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含糊的道歉:“对不起……我低血糖摔了一跤……” “你都干了些什么!”陈最根本没有听李念的解释,声音几乎像要咬碎了,怒火从每一个字缝里透出来,手上的力道也不由自主地收紧。 他的指节绷得发白,牙齿紧咬。 不等李念回答,一记重拳已经狠狠砸在了他的脸上。 打得又狠又准。 李念的头猛地偏到一边,脸颊迅速浮起大片青紫,嘴里能唱到淡淡的血腥味。耳朵里嗡嗡作响,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 一旁的顾展林下意识想上前拦人,却被肖嘉峻一把拉住。 肖嘉峻的手微微用力,声音压得极低:“别得罪陈最。” 顾展林皱了皱眉,余光扫过陈最的表情,嘴唇微微抿起,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 陈最喘着粗气,他盯着李念,声音低沉地吐出一句:“那是我妈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动它?” 李念被压在床上,没有反抗,他看着陈最通红的眼睛。那里面除了愤怒,还有深深的悲痛。 明明这一切只是个意外,但他心里仍然满是歉意。 “对不起。”李念茫然无措。 突然,陈最攥紧了李念的衣领,猛地将他从床上拽起来,几乎是半拖半拽着把他扯进了浴室。 浴室的门被重重关上。 陈最喉咙深处迸出一声低吼。 李念踉跄着后退几步,背撞上瓷砖墙壁,后脑勺一阵嗡鸣,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身体还没反应过来,衣领已经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狠狠揪起,整个人被拽得踉跄往前。 他脚下一个不稳,后腰猛地撞上了洗手台的边缘,锋利的棱角硌得他一阵刺痛,冷汗瞬间涌上额头。他倒吸一口气,本能地攥紧了洗手台的边缘。可他还没站稳,陈最的拳头已经抡了过来。 “砰!” 拳头带着狠劲直直砸进了他的腹部。 力道沉闷而猛烈,精准打在最脆弱的位置。剧痛像炸开的雷,瞬间撕裂了他五脏六腑。 李念的眼睛骤然瞪大,呼吸一滞,整个身体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膝盖一软,整个人蜷缩下来,死死抱住自己的腹部,指尖因疼痛而微微颤抖。 胃部翻江倒海,连带着喉咙里涌上一股强烈的反胃感,冷汗顺着额角滑落,他喘不上气,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这才有点迟钝地意识到,对方是真动了狠手。 可等他反应过来,想阻止的时候,身体已经没有还手的力气了。 他很想站起来,但是刚撑了下身子,衣领就又被一把拽住。 下一秒,整个人猛地被甩了出去。 脊背撞在地上,瓷砖的冷意透过单薄的衣料渗进骨头里,李念的后脑重重磕在地面,震得耳朵里嗡嗡作响。他被摔得七荤八素,呼吸断断续续地卡在胸腔里,挣扎着想要起身,可腹部的剧痛让他只能勉强蜷缩着,连翻身都觉得困难。 意识开始一阵阵发飘。 他的脑袋晕晕沉沉,耳边的世界像是被厚厚一层水隔绝,所有声音都变得遥远而模糊。陈最的喘息声在耳边断断续续地传来,像一头即将彻底失控的野兽。 满身戾气,眼神狠厉,跟舞台上那个光芒万丈的陈最判若两人。 "这是我妈生病时,亲手写给我的最后一首曲子,刻在八音盒里。"陈最一字一顿,几乎要把字咬碎了,"我没别的能留的了。" 水龙头被刚刚的撞击震开,水一滴一滴砸在洗手池里。 李念的呼吸紊乱,冷汗顺着额角滑落。他勉强撑着洗手台站起来,试图稳住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显得太狼狈。 他低垂着头,额前湿漉漉的碎发半遮着眉眼。 “你冷静一点。”李念开口。 他的声音虽然沙哑,却异常平静。即使腹部依旧传来剧烈的疼痛,李念依然咬紧了牙关,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呻吟。 陈最眼中怒火未曾熄灭,看见李念慢慢爬起来,连最基本的示弱都不愿意,心头也猛然一震。 李念低下头,稍微迟疑了片刻,咬住了下唇,声音更加低了,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我很抱歉,但我不是故意的。” 李念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被疼痛和对方的情绪裹挟。 “你让我试试,我说不定能把它修好。如果不行,我想其他的办法。” 这一句话仿佛在混乱的空气里点燃了一丝微弱的希望。然而陈最却在听到这句话后,突然勾起一抹冷笑,眼神中满是不屑与轻蔑。 有点意思,竟然一句求饶都没有。 他手腕一转,狠狠扣住李念的下巴,力道大的几乎让人骨头发疼。 李念被迫仰起头,整张脸被逼着贴近镜子,冰冷的镜面紧紧贴着他的侧脸。 而耳边,陈最的气息滚烫灼热,像即将爆发的雷暴。 “修好?”他的声音带着讥讽。 “怎么修?你拿几块胶带,一点木胶,就能把它粘回去?” “你以为这是路边摊随便捡来的破玩意儿,随便修修就能好?” 李念的额头抵在镜面上,快要不能呼吸。 “明天还要录节目,我不打你脸。” 陈最低声说着,像是在提醒李念,自己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李念像一块抹布一样被扔在地上,拳脚紧随其后,毫不留情地落在他瘦削的身体上,每一击都像是带着陈最无法宣泄的痛苦和怒意。 他咬紧牙关,却还是泄出一声闷哼。 刺眼的白炽灯在头顶闪烁,映得他苍白的脸色更加惨淡。李念的手指在地面上徒劳地抓挠,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恍惚地想,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打。 很快,李念恍惚听见陈最粗重的喘息声渐渐平复。沉默在狭小的卫生间里蔓延,只剩水龙头执着的滴答声。 李念无力地趴在地上,浑身上下疼得像被钝刀一寸寸剐过,每一根骨头都在隐隐作痛。 他微微颤抖着,嘴里血腥味混着汗水的咸腥味弥漫开来。 陈最弯下腰,扫视了一眼李念已经变得血色苍白的脸,眼中没有丝毫的怜悯。随后,他转身推门离开。 门关上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陈最站在那一堆碎片前,沉默了很久,像是在拼命压制心底翻涌的情绪。 最终,他还是缓缓蹲下身,一块一块地,把那些破碎的零件小心地聚拢到一起。 直到所有的零件被一一捡起,捧在手心,他才站了起来。 他转身准备离开,背后忽然传来肖嘉峻的声音。 “哥,刚看过了,宿舍里摄像头还没开呢。” “知道了,我晚点再回来。” 宿舍门咔嗒一声合上,空气在那一刻似乎凝固了几秒钟。肖嘉峻和顾展林站在原地,默默地对视了一眼。 卫生间的门还关着,隐约能听到李念细碎的喘息声。 顾展林低声开口,声音小得几乎不被听见,但语气里透着明显的不安:“他……要送医务室吗?” “你去看看吧,如果他自己能去,你就别掺和了。” 他们都很清楚,这种事掺和进去,只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娱乐圈里,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管闲事。 他们也不过是小公司送进来的练习生,说到底,只是来拼命讨生活的打工仔而已。 尤其是面对陈最,那个背后有整个御泽娱乐撑腰的人。 肖嘉峻心里已经算过账了。惹怒了陈最,那后果,绝不是他们能承担得起的。 第4章 避嫌 水龙头里的水还在一滴一滴地砸在台盆上。 李念的身上被浸湿了,污秽不堪,他在地上缓了很久,才勉强咬牙忍着疼痛,手撑着墙,一点点撑着自己站起来。 每一个动作都像被刀子沿着骨缝碾过去,疼得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嘴里满是铁锈味。 他不记得被揍了几拳,只知道时间被拉长成了一种窒息的沉默。 李念打开水龙头,冷水像碎玻璃般溅在陶瓷台面上,他掬起一捧,狠狠泼在自己脸上。他缓缓抬头,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角泛着青紫色。还好,脸上只挨了一拳,看着不算太糟。 他掀起T恤,胸口和腰侧大片青紫,肋骨处更是压着一块深得渗血的瘀痕,颜色触目惊心。 他不想让自己看上去太狼狈,但事实是,他的确狼狈极了。 这时,门外传来了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李念,你还好吗?需要去医务室吗?"顾展林的声音在门外传来。 门被推开了一条缝,李念几乎是本能地迅速拉下了衣服,把满身的青紫和淤痕藏回单薄的布料下面。 “没事。” 李念压下心底翻腾的情绪,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如果你们不急着用卫生间的话,让我自己一个人呆几分钟吧。” 顾展林站在门口,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 门被重新轻轻合上,卫生间里只剩下李念一个人。 他缓慢地扶着洗手池站直身体,掌心按着台边。不用看都知道,身上各处皮肤一定青一块紫一块,光是感觉就足够了。 他抬手摸了摸淤肿的眼角,心里有些复杂,说不清是生气还是委屈。 他不是没想过反抗,可当他对上陈最通红的眼角时,所有的怒气和反击都被硬生生堵在了喉咙里。 那不是一件简单的物品,那是陈最母亲的遗物。如果换作是自己,如果那是父母留给他最后的东西。 李念闭了闭眼,苦涩地想,他大概也会失控。 所以他承受了这一切,他选择了理解陈最的失控。 但哪怕理解,也并不代表疼痛不存在。 李念强忍剧痛,匆忙冲了个澡,不敢去碰身上的伤口。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一步一步爬上床铺。哪怕疼痛从四肢蔓延到每一寸肌肉,还是一下就在床上天昏地暗地睡了过去。 当充满青春活力的歌曲突然在每个宿舍炸响时,天才刚刚蒙蒙亮。 李念在疼痛中醒来,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这谁想出来的馊主意,把主题曲当起床铃,太恶毒了。 宿舍里一片安静。下铺和对面的床铺都空空如也,只有卫生间传来细微的水声。 他探头往下看,陈最的床铺凌乱,被褥和随意丢弃的衣物散乱成一团,不知道昨夜什么时候回来的。 桌上摆着那个昨晚碎掉的八音盒,大部分已经被重新粘合,零零散散的小装饰还散在桌面边角。 顾展林和肖嘉峻的床铺都整理好了,他们俩估计天没亮就出门了,连个招呼都没打。 李念心里清楚,这就是他们在刻意避嫌。 在这种时候,最聪明的做法,就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小心扶着床沿,忍着身体的酸痛,正准备下床时,卫生间的门被推开了,陈最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运动外套,头发微微有些湿,水滴顺着发梢落到锁骨处,缓慢地滑进衣领里。他眼下一片青黑,明显是一夜未眠。 他们在空气里短暂对视了一秒,李念率先低下了头。 “我......”李念刚要开口。 陈最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厌恶,他随意地用毛巾擦了擦还在滴水的头发,三两步走到桌前把八音盒和剩余的零件收进抽屉里。 “我不想听你说话,离我远点。” 说完,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出。 宿舍里只剩下了李念一个人。 他走进卫生间,站在盥洗室的镜子前,仔细检查脸上的伤痕。还好,大部分伤都藏在衣服下面,眼角的青紫也比他想象中要浅,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锁骨处有一些擦痕,高领长袖t恤就能遮住这些痕迹。 六月底的天气已经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但好在选秀节目场地的空调开得足,衣服穿得多点也不会太惹人注意。 李念低头拽了拽衣角,把锁骨上那片擦伤彻底藏好。 身上的伤或许很快就能痊愈,但和陈最的关系该怎么处理?他们还得住同一个宿舍,抬头不见低头见。 李念正出神,一阵敲门声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李念?起床了吗?"是孙朗的声音。 李念拉开门,门外孙朗和谢允泽一人一边站着。谢允泽盯着他的脸瞧了半天:"诶你眼角怎么了?” “昨天困得要死,又是上下铺,爬床的时候磕了一下。”李念轻描淡写地带过。 谢允泽嘟囔着:“你得多珍惜你这张脸啊,咱星途娱乐的门面担当诶!” 孙朗问:“你们宿舍气氛还行吗?” "就那样吧,他们一个公司的。"李念含糊地回答。 他没说更多。没必要把其他人卷进他和陈最的事里。况且孙朗和谢允泽比他还小,就算说了,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靠,你是不知道,"谢允泽凑过来,一脸夸张地比划着,“我宿舍有个人,昨天回来都两点多了,他还拉伸了好半天,拉完还全套护肤,未免太夸张。” 李念被他逗笑了,孙朗也跟着闹腾,两人一路说笑着往化妆间走去。 化妆间已经热闹起来,大部分人早到了,十来个化妆师忙得不可开交,空气里弥漫着咖啡味和定妆喷雾的气味。 李念站在门口张望了一会,看到靠窗的化妆师刚送走一个练习生,赶紧快步走了过去。 "坐吧。"化妆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疲惫地叹了口气,"让我缓缓,这一上午得化这么多人,真要累趴了。" 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拿起工具漫不经心地打量李念的脸,目光很快在他眼角的青紫处顿住了。 "这个怎么回事?我给你搞个刘海遮一下吧。" 李念轻轻点头:“麻烦了。” 化妆师也没追问,只是示意他把头发放下来。她给李念打理出一个清爽的发型,两撮自然垂落的刘海恰到好处地遮住了眼角的伤。然后又轻柔地在他脸颊上多铺了一层粉。 "放心,后期会磨皮的,你这点根本看不出来。"她拍了拍李念的肩膀,"好了,下一个。" 李念起身让开,站到一旁。 整个化妆间里熙熙攘攘,越到后来的练习生,气场越是截然不同。 大多是自带人气基础,出身大公司的练习生,言行举止之间自然带着一股习惯了被关注的自信,甚至隐隐透着些优越感。 另一边,没什么背景的小透明们大多早就来了,默默坐在角落,或是抓紧时间调整妆容,生怕表现不好。 哪怕才刚开录,也已经隐隐分出界限。 化妆间的门被轻轻推开,秦海走了进来,身后的练习生们纷纷向他打招呼,气氛立刻变得热络起来。 李念也认出了这个人。 秦海,是这一批练习生里,唯一一个在初舞台表演了中国舞的。 那天他穿着青色长袖,舞姿翻飞,举手投足间像一幅流动的画,优雅从容,仿佛整个舞台都随着他的动作而呼吸。 秦海早在几年前就作为男团成员出道过,比在场的大多数练习生都成熟一些,无论是气质还是对镜头的掌控,都明显和其他新生代拉开了差距。 随便一笑就是他标志性的笑容,那是一种在镜头前历练过无数次的完美表情,让人挑不出一丝瑕疵。 他是在场大多数练习生的前辈,大家都对他怀有一份尊敬。 秦海的星途实在有些坎坷,他二十岁就作为男团出道,然而除了刚开始有些水花,之后很快就没了动静,短短两年多时间,团队便迅速沉寂,曾经的粉丝散得七零八落,连公司也懒得再投入资源。 违约金成了枷锁,队里的人只能选择要么耗着,要么跑到一些名不见经传的综艺和剧组里做着跑龙套的工作。 尽管如此,这却是绝大多数男团成员最终的结局,一种残酷但再正常不过的命运。 此刻的秦海穿着一件样式简约的白色练习服,他站在那里,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室内,直到看见角落里闭目养神的陈最,他眼底才闪过一丝光亮,朝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昨晚没睡好啊。"秦海笑着问道。 陈最睁眼看一下,又把眼睛闭上了:"昨晚有点事要处理。" 李念低下头,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领。他能感觉到陈最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瞬,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工作人员的提醒。 "各位注意!十一点半在训练馆集合。还有十五分钟,迟到的人自己负责!" “李念,”孙朗在一旁小声招呼,“我们先过去吧。” “行。”李念应得很快,站起身,跟着孙朗和谢允泽一起往练习室方向走去。 路过陈最身边时,他下意识地收敛了动作,拉开了些距离。 陈最也没有看他一眼,仿佛真的毫不在意。 李念想,希望这事就到此为止了。 经过昨晚的事,能够互相视而不见,也是不错的了。 看到有一个收藏,真的超级感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避嫌 第5章 规则 训练馆就在生活馆对面,短短一段路,湿热的空气立刻扑面而来,黏腻得让人呼吸发闷。 十一点整,大厅的门准时关闭。 李念随着队伍走进来,一眼望去,有些练习生显然起得太晚,造型都来不及打理。有人顶着凌乱的头发,有人连脸上的胡茬都没刮干净,整个人像是还没从床上醒过来,就赶了过来。 夏才站在舞台中央,身着简单干净的白色衬衫和浅色西装裤,整个人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利落清爽。 “大家好,我是夏才,也是这一次《青春练习生》的男团发起人。” “接下来的日子里,会由我陪着大家一起完成每一个任务,每一场公演” 话音刚落,她身后的巨大屏幕亮起,上面闪烁着《青春练习生》的节目Logo。 “希望大家昨晚都休息好了,接下来是《青春练习生》的第一个任务,48小时初舞台。” 话音刚落,底下的练习生们便开始低声议论。几台摄像机迅速转动镜头,精准地捕捉下练习生们的各种反应。 夏才翻了翻手卡,继续念道:“这将是第一轮公演。我们将根据初舞台评级分班,根据评级顺序依次抽取舞台的曲目。你们将有48小时准备初舞台,今天和明天的下午,针对舞蹈和歌曲两个部分,导师们会分别在各个班授课。上午时间根据自己情况自主训练。” “不可能吧?” “不是一般每个舞台都有至少一周准备时间啊。” “应该会多给点时间吧?反正节目剪辑的时候说是48小时就行了。”另一个练习生小声嘀咕。 夏才等练习生们反应了一会儿,才接着说到重点:“初舞台成片将会在录制结束的一周内播出,同时开放投票通道,决定第一轮的淘汰人员。第一次总排名中,只有前五十五名可以晋级。” “什么居然要一次性淘汰接近一半的人!” “这也太狠了吧” 练习生们顿时发出一阵沮丧的呼声。 夏才补充道:“而且每个班级将被随机分组,进行对抗赛。你们将表演同一首曲目,由现场观众投票,胜出的队伍,全员额外获得一万票奖励。“ 一万票! 训练馆里瞬间响起了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 这是绝对的团队作战。一万票,足以在第一次排名里直接改写命运。 “时间从今天下午一点开始计算,也就是说后天下午一点,开始正式的初舞台录制。” 训练室里顿时哀嚎一片。 “来真的啊,真48小时啊?” “怎么可能,不睡觉也排不完吧......” 夏才:“这是第一次公演,对于所有人都是绝对公平的,同样的时间,在48个小时之内考核每个人唱与跳的综合能力,请各位同学把握好机会。” 大屏幕亮了起来,随机分组后的名单依次滚动显示。 电子屏幕闪烁着一排排整齐的名字,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屏息寻找自己的归属。整个房间里瞬间安静了几秒,随即响起低低的交谈声,有人松了口气,有人小声抱怨,也有人兴奋地与朋友对视。 李念也抬起头,目光迅速扫过前几排,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只是一眼,他的心就凉了半截。 在他名字旁边,不偏不倚地写着:陈最。 李念盯着那两个字,心里涌上一阵无奈。果然,人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 夏才:“每个队伍需要推选一位队长,负责协调排练、分配走位和唱歌顺序。请在短时间内做出决定。然后队长们上台选择自己想要表演的曲目。” 人群又开始骚动,大家按照屏幕上的分组自觉地重新聚集。摄像机适时地推进,仿佛在寻找最戏剧性的画面。 A班人数最少,被分成了两个队。其他的班级都被分成了四组。 秦海也和李念在同一组,他看起来兴奋异常。 “既然要先选队长,我推选陈最。”秦海环视一圈,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陈最有专业音乐的背景。” 几个练习生交换眼神,很快开口附和:"对对对,陈哥最合适。" "我也投陈哥一票。" 李念站在人群边缘,静静看着这一切,没发表任何意见。 陈最懒洋洋地笑了笑:"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我就不推脱了。" 选队长进行得很快,按照导演组要求,以小组为单位重新落座,队长坐在最前面。 工作人员推上来了八个题板。 夏才站在题板旁:“分完组现在一共有十八个组,我们准备了八首单曲,按照提前选好的pk组合,两个队的队长上来挑选想要的曲目。每个队现在有10分钟商量一下想要选什么歌,决定优先顺序,虽然不一定喜欢哪个就能抢到。” “我们先来看一下这八支曲目吧。” 舞台大屏幕缓缓亮起,八首风格各异的歌曲依次浮现,每一首都承载着不同的挑战与可能。 第一首歌的前奏轰然响起,电子摇滚与激昂鼓点交织,每一个音符都像火花炸开,节奏猛烈,情绪爆裂。舞蹈动作幅度极大,地板动作频繁,快节奏切换几乎不给喘息的空隙。 "这是《Ignite》!"有人惊呼出声。这首去年的现象级金曲,炸场利器,但难度也是地狱级,特别是高速rap和极限卡点,一不小心就会全盘崩塌。 "这是四十八小时能练成吗?感觉光想想就腿软。"有人小声说。 画面切换到第二首歌,气氛骤然一变。《初见》,一首清新民谣。和第一首不同,这首情绪细腻,考验的是,舞蹈也主打流畅线条感,没有炫技,靠的是真正的舞台感染力。 第三首《Rebel Code》,是一首极具攻击性的作品,嘻哈,电子和金属的融合,让整首歌充满力量。主歌部分节奏紧凑,要求说唱部分既精准又富有层次。 接下来几首歌分别是轻松小甜歌《棉花糖日记》,抒情情歌《曙光》,赛博风电子乐《Neon Pulse》,古韵悠长的古风歌《山月清歌》,和热情奔放的拉美风情歌曲《烈日狂潮》。 这一轮的计票规则结合了团体票和个人票,因此选曲策略显得尤为重要。既要选择足够吸睛的歌曲让观众过目不忘,又要充分考虑团队的实力储备,确保能够超越对手的表现。 各个小组随即开始了紧张的内部讨论。 陈最环顾自己的队员,除了以唱功见长的李念,其他成员都是舞蹈精英。初舞台跳的最出色的秦海也在这一组。 陈最用一贯干脆利落的语气说道:“我觉得《Ignite》。 ” “确实,既然要选,那就选最具挑战性的。”简迟越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rap部分可以交给我。” 虽然这支队伍里每个人都有着鲜明的个性和独特的表演风格,但此时大家却出人意料地达成了一致,像是渴望打一场真正的硬仗。 李念站在圈外,微微攥紧了指尖。作为一个以声音见长的练习生,舞蹈从来都不是他的强项。 他不是不会跳舞,但要在四十八小时内,把这样的强度练到能上台,心头的压力陡然加重。 他犹豫再三才开口,“这首歌舞蹈部分难度太高了,我的实力可能会拖后腿。” 他是真的担心。 李念很清楚自己的短板,面对这首几乎全程高强度的编舞,他甚至已经能想象出自己跟不上节奏,舞台整个崩掉场景。队伍里个个实力强劲,尤其是秦海,这种级别的前辈在,他的不足会被无限放大。 “不会的,这有秦海在呢。”简迟越倒是毫不在意,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轻松,“我们组自己就带着个半个导师,还怕学不会?” 李念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余光里却瞥见陈最忽然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 “我会对队伍负责。”陈最视线落在李念身上,“舞蹈动作我可以带着你单独练,每个动作,我帮你一点点改。” 话听着像是安慰,语气也温柔得过分,但李念心里却一下绷紧了。 他不知道陈最说这个话是因为什么,经过昨晚的事,陈最说这话,绝对不可能是单纯的好心。 李念心头微微一紧,指尖不自觉攥紧了衣角。 “那就这么定了,我们第一个选,没有必要再准备什么备选方案。” “如果两个组选的不一样怎么办?”人群中有人大声提问。 夏才笑着举起话筒,轻松道:“那就用最公平的方式决定。”她伸出拳头,做了个剪刀石头布的动作。 “……就这么草率的吗?” 有练习生小声吐槽,语气里满是不敢置信。 “我们选得这么认真,结果最后还得靠运气?”另一人忍不住嘀咕,满脸无奈。 李念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对手组。 他们的队长周应成正低头在本子上认真记录队员的偏好。相比自己这边的随意,对方显然更有章法。他们组的Vocal更多,按理说应该会优先选择歌唱难度较高的曲目。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的选择很可能不会和自己这组重合…… 李念微微皱眉,最终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周应成身上。 希望他能赢。 第6章 分配 “还有两分钟考虑时间。”夏才提醒道。 见大家已经没有什么要商量的,秦海随口问道:“周应成他们队会选什么呢?” “我猜是《初见》。”有人回应,“他们Vocal多,估计会选这个。” “不慌,就算是那首,”一直沉默的霍喻忽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笃定,“我们组里不是还有陈最和李念吗?都是音色怪物。” 话音刚落,陈最笑了笑,侧头看向李念,眼神里透着几分若有若无的打量。 李念微微偏开视线。 两分钟后,练习生们渐渐安静下来,各队的队长依次走上台,准备进行选歌。 陈最和周应成率先登台,两人并肩站在舞台中央,手中各自握着一块写好曲目名称的小白板。 “准备好了?”夏才问。 两人对视了一瞬,然后一齐翻开了手中的白板。 果然不出所料,周应成的板子上写着《初见》。 台下突然传来一阵笑声:“A班分出了一个舞蹈组,一个唱歌组,看来有好戏要看了。” 周应成轻轻耸肩,仿佛早已料到。 夏才也笑了笑,摊手道:“那只能靠石头剪刀布来定胜负了。” 周应成和陈最面对面站着,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来吧。”陈最挑了挑眉。 两人几乎同一时间举手。 “石头,剪刀,布!” 随着夏才的一声令下,两只手几乎在同一瞬间挥动。周应成迅速伸出拳头,而陈最慢吞吞地摊开手掌。 “布包石头!第一组pk曲目《Ignite》!”夏才高声宣布结果,现场顿时爆发出一阵交杂的欢呼和低语。 周应成盯着陈最,从他那一如既往的从容表情中找不出丝毫意外,最终只是挑了挑眉,语气里藏着一丝不甘:“看来今天运气站在你这边。” 陈最懒懒地勾了下唇,没有回答。 李念的心里微微一沉,最后的希望还是落空了。局势早已不由人,既然留在了局中,那就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曲目很快敲定。 几乎每一对pk队伍都选了不同的歌,一半人得偿所愿,另一半则愁眉苦脸。但无论满意与否,曲目既定,就意味着没有回头路。 接下来,他们只能拼尽全力,把这场舞台做到最好。 吃过午饭后,各组陆续被带到各自的练习室。 《Ignite》组的练习室宽敞明亮,镜面墙映出一圈年轻的面孔。 队员们围坐成一圈,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份刚发下来的歌词本。纸页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歌词和分段标注。 "OK,我们先分一下part。"陈最翻着歌词本,站起身,走到墙边的白板前。 旁边的大屏幕正播放着示范舞蹈视频,音乐节奏强劲,舞者变换队形的每个节点都被标记得清清楚楚。 “我们的准备时间有限,没必要重新调整歌词分配。”他抬手指了指屏幕,“直接按照示范视频来,谁走位到中间,谁就负责那个part。我已经对照视频分好了,每个人的部分都在这里。” 他在白板上画了几个火柴人,迅速搭出了一个简易的走位草图。 简迟越点头赞同:“嗯,我觉得这样好,节省时间。” 陈最陈最合上笔盖,靠着白板,抬头扫视了一圈众人:“那我们先选一下C位吧。” 话音落下,练习室里短暂地安静了下来。 这是A班,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经过层层筛选才站在这个位置上的,实力出众,野心勃勃。所有练习生努力了那么久就是为了站上舞台,没有人会不想要站在最中心,成为最受瞩目的那个人。 没有人不想要C位,但也没有人愿意轻易示弱或贸然开口。 短暂的沉默后,秦海率先开口:“我自荐吧。” 陈最点点头:“我也正有这个意思。这首歌舞蹈比重大,C位当然要交给舞担。” 他扫了一圈众人,问:“有人反对吗?” 话到这个份上,自然没人再多说什么。 陈最的态度已经摆得很清楚了,队员们对视了一眼,纷纷点头表示认可。 见没人异议,陈最开口:“为了尽快投入练习,我先提个分配方案。” 他拿起粉笔,走到黑板前,在刚才画好的小人旁边,并标注了ABCDEF几个字母。 “A是C位,交给秦海。B的rap部分较多,适合简迟越。C在副歌部分有一个高踢动作,需要爆发力,严嘉瑞来吧。”他一边说,一边在黑板上做出标记,目光扫过众人。 “剩下的D、E、F舞蹈难度差不多,我来开场,所以站D位。李念E,霍喻F。” 陈最的思路很清晰,分配全程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他在黑板上写下最后一个名字,放下粉笔,转身扫视众人,“就按这个分配来,没问题的话,我们直接开始排练吧。” 队员们对视了一眼,无人提出异议。分工合理,站位合适,既然没有更好的方案,争论反而是在浪费时间。 陈最接着说:“这首歌的难点在舞蹈部分,今天下午季泽昊导师会来指导歌曲部分,所以今天下午我们先练歌,顺便熟悉音乐和节奏。晚上各自研究舞蹈部分,熟悉动作和节奏。明天早上开始细扣动作细节,下午贺子昂师会来指导舞蹈,然后调整走位,争取在明天晚上把整支舞排下来。” “这样的话,大家在正式上台前,还能有半天的时间的休息时间,不会到时候体力崩盘,做妆造也不用着急。” 这番安排精准合理,队员们纷纷点头,没有异议。 “行,那就按这个节奏走。”陈最话音一落,训练正式开始。 工作人员给每人发了一台预装了示范视频的iPad,无法联网,只能用来辅助排练。 大家纷纷带上耳机,各自找了个合适的角落,按照自己的节奏学习歌曲部分。 李念捏着耳机线,低头戳着手机屏幕,滑动进度条找到自己的那段独唱。歌词看着简单,可快节奏的断句一不留神就容易咬不清楚。他抿了抿嘴,没急着张嘴唱,先在脑子里把旋律过了一遍又一遍,默默卡着节拍,把那些需要精准踩点的地方记熟。 练习室里,A班的实力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三小时后,练习生们围成一圈坐在地上,有人用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拍子,有人低头调整呼吸,等待试唱开始。 伴奏响起,前奏像海浪一样拍打过来,电子摇滚的节奏一波接一波,带着一股拦不住的冲劲。 李念靠着墙坐着,声音悄悄融入主旋律之间。他的嗓音清透,像一阵刚好吹过的风,把主旋律中夹杂的锋利情绪柔和了几分,不动声色地填补了每个过渡。 伴奏一出,所有人几乎是下意识地进入状态,旋律交错,声线契合,像是密密编织的网,每一丝线都落在该落的地方。 李念低着头,手指跟着节奏轻轻敲着掌心。他的和声铺得很稳,既不抢主旋律,也不会被淹没,像在细细缝合每一个呼吸的缝隙,恰到好处地衬托出了其他人的音色。 季泽昊推门而入的瞬间,刚好听见这一段默契的合唱,他停在门口,单手插兜,意味深长地扬了扬眉,随即笑了一声:“不错。” 听到声音,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扫向门口。 季泽昊扫了一圈,眼神掠过每个人的脸,最后低头看了眼手表,轻轻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停下。 “没什么需要指导的,大家都做得非常好。”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这首歌的节奏快,这么快就能配合得这么默契,非常不错了。” 话音未落,他的目光停留在李念身上,"李念的声线非常出色。主旋律很强的时候,很多人和声会发飘,但你的音色刚好卡在节奏和情绪之间,听起来很干净,不抢,也能撑起后劲。" 摄像机几乎是第一时间对准了李念。 李念目光闪烁,显然没料到会收到这样的肯定。 李念微微一怔,眼底有一丝控制不住的意外。他轻轻点头,“谢谢导师。” 季泽昊笑了笑,转身时不忘拍了拍手:“行了,你们继续吧,显然其他班更需要我。”他说着,大步离开了练习室。 “刚才那一段,至少能给你个十五秒的镜头!好羡慕啊!”霍喻哀嚎着趴在地上,语气里满是羡慕。 简迟越挑了挑眉,慢悠悠地补了一句:“你要是少在地上撒娇,导演镜头早追着你跑了。” 一阵小小的笑声在队伍里蔓延开,气氛比刚才轻松了许多。 陈最抬头扫了李念一眼,眼神中透出一丝莫名的兴趣,像是无意中捕捉到什么有趣的东西。 “歌曲部分差不多了,”他略微停顿,目光不自觉地再次落在李念身上,“差不多到晚饭时间了,吃完饭休息一下,晚上再来练舞。现在先解散,晚上七点准时回来。” 大家三三两两起身,背着包往外走,走廊里一时间热闹了起来。 第7章 独处 食堂的人不多,大部分队伍还在排练,也有些练习生为了控制体重干脆跳过了晚饭。 零散的几桌,三三两两地坐着,空气里弥漫着热饭菜的香气。有人低头扒饭,有人小声交谈,声音掺着勺子碰撞餐盘的细响。 李念端着餐盘走进去,目光在食堂里扫了一圈,没看到熟悉的脸。孙朗和谢允泽大概还在排练,其他几个队的人他也还没认全。 他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低头默默吃饭。练习了一天,他确实饿了,正要专心对付盘中的饭菜时,余光忽然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远处,陈最和简迟越一边端着餐盘,一边说笑着走进来。陈最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偏头看过来,随即毫不犹豫地抬手,朝他招了招。 李念心里叹了口气,手里的勺子顿了一下,低头继续扒饭,装作没看到。 这个人昨晚跟疯了一样,早上还说着离我远点,现在又装得很亲近,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搞不懂的情绪最麻烦,他向来不喜欢招惹麻烦,于是干脆选择敬而远之。 几秒后,一道影子落在旁边,椅子腿在地面轻轻刮出一声细响。 紧接着,陈最毫不客气地在他身边坐下,饭盘往桌上一放,扬了扬下巴:“怎么一个人吃?” 李念咬着勺子,沉默着没回话,思考着等会儿怎么找个合适的借口开溜。 陈最倒也没继续追问,而是随手拧开矿泉水,仰头喝了一口,随即偏头对简迟越道:“之前发你那段bridge你听了吗?” 听了,bassline挺顺的,但synth pad塞太满,感觉有点overdone。"简迟越往嘴里塞了口饭。 “太满?开玩笑。”陈最挑了下眉,冷笑了一声,嘴里嚼着饭,含糊不清地说,“我特意加了layers好吧” "随便你,反正你什么也听不进。"简迟越笑着摇头。 e on, Scott都说我音乐审美比你好好吗?”陈最向后靠在椅背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显然之前就认识。 简迟越忽然偏头看了李念一眼,像是刚想起来桌上还有另一个人,“不好意思啊,我们光顾着瞎聊了,没把你带上。” 李念下意识摇头,表示自己不介意。 简迟越笑了笑,补充道:“我和陈最以前就认识,我们是伯克利的同学,玩音乐玩习惯了,有时候话题容易往那边偏。” “哦。”李念点点头,吃着自己的饭。 搞艺术的总是喜欢在人前装一装,李念以前也会,所以完全可以理解。 陈最看了李念一眼,忽然开口:“李念,你平时都喜欢干些什么??” 突然被点名,李念一顿,思考了一会,“我就练习生嘛,平时就唱歌跳舞课,有时间的时候喜欢画点画。” “哦。”陈最应了一声,像是觉得无趣,也没再多问。 意识到自己被盯上,李念果断低头,三两口扒完饭,借口说:“吃太快了,胃有点顶住了,我先出去透透气。” 然后起身,溜得比谁都快。 他一路走到楼上的空教室,推开窗,一股带着水汽和热浪的空气扑面而来,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对面排练室的灯几乎都亮着,模糊的旋律从半开的窗户里断断续续飘过来。 李念撑着窗沿,静静地望着远处,夜色把云层压得很低,街道上的车灯被拉成一条条漫长的光带,一切在湿热的空气里显得既遥远又沉闷。 留在这里,不过是演完一场该演完的戏。 他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展开铺在窗台上。 纸张边缘微微卷起,是他用惯的素描纸,上面已经有几道淡淡的折痕。 他从口袋里拿出那支从舞房顺过来的笔,抬眼扫了扫对面的练习室,正好看见一个练习生瘫坐在地上,歪头大口喘着气,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样。 李念随手勾勒出几笔,捕捉住对方松垮的姿态,几条流畅的线条便将疲惫和无力感刻画了出来。 这是他的习惯。 不管日子怎么变,只要手边有纸和笔,他总能找到一丝能让自己安静下来的空间。哪怕不再坐在画室里,哪怕被困在合约之中,被困在他不想要的聚光灯下,他也从未真正把画画这件事丢掉过。 别人休息时刷手机打游戏,他就画画。就像在提醒自己,等这一切结束了,他要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开一间小画廊,把父母的画一同挂起来,重新走完本该属于他们的路。 夜色沉下来,楼下的练习生三三两两吃过饭,慢慢往练习室走,笑声和脚步声断断续续地在走廊里回荡。 李念看了眼墙上的钟,还有二十分钟就到集合的时间了。他收起画纸,重新叠好塞进口袋,拍拍身上的灰,转身沿着走廊朝练习室走去。 门推开的瞬间,他正擦着汗,一看到里头脚步就停住了。 练习室里空荡荡的,只有陈最懒散地坐在椅子上,手里随意转着一瓶矿泉水,听到动静后,侧头看向他。 李念下意识想退出去,手刚碰到门把,一只手突然从门后牢牢握住了把手。 “刚刚跑的倒是挺快,”陈最慢悠悠地笑了声,“现在又要去哪?” 下一秒,力道骤然一紧,李念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把拽了进去。 李念背靠着门板,身前是陈最逼近的身影,窄小的空间让他几乎无处可退。他感受到对方灼热的气息拂过耳际,李念侧头皱眉,"放开我,你要干什么?这里有摄像头。" 陈最低头靠近,“这节目我爸出资四成,你猜。他们会不会把这段画面剪进去?” 李念没有回应,却握紧了拳。 陈最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李念,像是在欣赏什么有趣的画面。李念那种隐忍又愤怒的反应显然取悦了他。 "不过,"陈最长呼一口气,"我刚吃太撑了,现在不太想运动。" 李念怒视着他,不说话。 陈最似乎真的只是想消遣他一下,说完这句话又转身走回椅子,悠闲地坐下,拿起平板开始浏览舞蹈视频,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没过几分钟,走廊里就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和说笑声。其他练习生三三两两地回到练习室。秦海走在最前面,一边用纸巾擦着手,一边朝着陈最走去。 "看什么呢?"他凑近屏幕,"这么用功?已经在研究舞蹈动作了?" 简迟越也拖了把椅子过来,练习生们很快围成一个半圆,挤在屏幕前。 摄像老师也重新调整了角度,镜头对准了人群。 大家先围在一起看了一遍节目组给的示范视频,简单了解一下大体的舞蹈动作和走位情况。 很复杂,音乐节奏快,不光是舞蹈强度大,走位也非常复杂。 李念刚开始还能勉强跟上,脑子里努力拆解着动作顺序,数着节奏。可视频播到没两分钟后,他的思路就彻底乱了,眼前只剩下一片翻涌的影像,脚步,身体,手臂交错在一起,像是一团混沌的线,怎么也理不清。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视线扫过四周,却发现其他人已经开始准备试跳了。 “大家节奏感不一样,先各自摸一遍,明天早上再统一走细节。”秦海活动着手腕,已经做起了拉伸,“反正第一步是把动作记下来。” 没人反对。毕竟有的人一遍就能记住,有的人得看上十遍。强行统一,只会拖慢整体进度。不如先让上手快的人把动作熟练起来,再帮其他人调整细节,这样不仅进度不会拖后腿,大家也能学得更扎实。 秦海已经站在了镜子前,明明只看了一遍,却已经记住了基本的动作。他的身体仿佛装了精密机械,每个关节都能精准控制,动作干净利落,展现出极强的力量感。 “基础扎实啊,”简迟越由衷赞叹,“还以为你更擅长更柔和的那种中国舞呢,这个强度的编舞都能跟得这么轻松。” 其他人也渐渐找到了自己的节奏。 摄像老师在场内穿梭,镜头捕捉着每个人的练习状态,眼中不时流露出几分赞许。 李念也想尽快跟上,但越想追上,脑子反而越乱,动作也变得僵硬。 在公司学舞时,至少还有舞蹈老师手把手纠正动作,可到了这里,只有一面冷冰冰的镜子和循环播放的教学视频。他站在这片陌生的练习室里,像个误闯入别人的世界的局外人。 他忍不住朝镜子里看了一眼。 背后陈最随意地站着,跟着屏幕上的动作晃了晃肩,手臂抬起的幅度并不大,但每个节奏都稳稳踩在点上。每一个细节都松弛又到位,像是不假思索地顺着音乐流动。那种浑然天成的感觉,让李念一瞬间怔住了。 初舞台时没见过陈最跳舞,他一直以为陈最只是擅长唱歌。没想到,这人原来什么都会。 第8章 故意 直到第二天下午,李念一跳起来,依然哪儿都不对劲。 他能记住所有走位和动作,但脚步总是慢半拍,和队伍的节奏总是差那么一点点。 其他人已经能顺畅地连贯跳完一整套动作,在这个完美的群体里,李念显得格外扎眼。 “停一下。” 陈最突然出声,目光锐利地扫过他,直截了当:“李念,你慢了,这里一直慢。” 练习室里的气氛一紧,其他人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个眼神。 “我知道了,我会多练这一段。”李念抿了抿发干的嘴唇。 他知道自己不适合这里。 但即便如此,也不想在众人面前丢脸。 陈最撇了李念一眼:“其他人休息一下吧。” “你这里,肩膀别这么僵,放松一点。”秦海撩起上衣擦了把汗,随意地走过来,手掌轻轻拍了下李念的肩膀,语气懒散:“我给你示范一下吧。” 李念一愣,随即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点了点头:“好啊,谢谢。” 几乎在同一瞬,摄像机的镜头轻轻转向他们。 秦海的动作流畅又自然,带着他对着镜子拆分舞蹈,语气耐心又随和,甚至偶尔还会给点鼓励,让李念在无形中跟上节奏。 等到李念终于顺利地跳完八个慢速八拍,练习室里只剩下他们的喘气声。 秦海的笑容像融化的蜜糖,温暖而友好,带着不言而喻的鼓励。 就在气氛变得稍微松弛的时候,摄像机慢慢移开了镜头。 笑容像是被一键切断,秦海随意地伸了个懒腰,挠了挠头,低声凑到李念耳边,语气懒散又带着点不屑:“你还是自己多练练,别拖后腿。” 话音刚落,门口响起一阵敲门声。 原本正在放空的练习生们纷纷回头,贺子昂导师倚在门边,手里还拎着一瓶半喝的矿泉水,打量着他们:“练得怎么样了?按现在的进度跳一遍给我看看。” 霍喻一个翻身从四仰八叉的姿势猛地坐了起来,抱怨道:“刚休息五分钟......” “不要以为自己是A班的就懈怠,赶紧的。”贺子昂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大家快速地找到了自己的站位。 贺子昂坐直了,眼神专注。 他清楚这个班里有几个跳舞相当不错的人,但这首歌的气质和秦海平日的风格并不搭。像陈最那样气质十足的人或许能为这首歌增色,但他的舞蹈能力依然是个未知数,呈现出来的效果,可能并不会比周应成组更好。 音乐一响,秦海的柔和气质褪去了。 陈最半蹲在秦海的前方,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随性与轻松。每一个细节,都流露出一种不屑于拘泥于技巧的自信。 他那散落在额头上的黑发随着动作飘动,轻轻扬起。随着一个简单的抬眼动作,瞬间将全场的视线吸引过去。 即使不在C位,陈最的气质,就像是一团不受控的野火,肆意而张扬,完美地贴合了这首歌。 贺子昂导师眼中慢慢开始有了笑意。 前奏进入第一句歌词,陈最突然一个滑步,迅速撤到秦海身后。 唱跳对于刚刚训练了仅仅一天的他们来说,依然有一定难度,但整体的完成度几乎已经达到了九成。 除了李念。 他尽力完成每个动作,但拍子踩得不够准,总是快半拍或者慢半拍,动作有些生硬,导致整个画面显得凌乱。 “感觉对了。”贺子昂扫了一眼,点了点头,“你们要多花心思把舞练齐,舞台是个整体,默契感很重要。个人的表现固然出色,但团队配合更为关键。” 贺子昂没有直接点名,但李念心里清楚,他是在说谁。 晚饭后训练一直持续到深夜。 最后一遍合练结束,李念靠在墙边,低头望着自己被汗水浸透的鞋面,感觉四肢像灌了铅一样。 大部分动作他已经做得七七八八了,至少在团队里不至于突兀。剩下那些难度较高的地板动作,他还是没能完全掌握。 “进步很大呀!”霍喻走到李念身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看起来之前没怎么自己扒过舞,但记动作的速度很快,真的挺不错的。” 大家陆陆续续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空气里弥漫着疲惫的气息。 “我还想再练一会儿。”李念低声说道,抬头看向霍喻。 霍喻微微一笑,点点头:“那你加油,别太累了,注意休息。”说完,他也转身离开了。 李念从镜子里看到,陈最依旧坐在椅子上喝水,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不去看陈最。 他擦了把汗,刚准备继续练习,手腕却突然被狠狠扭住。那只手的温热掌心滑过他的手腕,沿着腰际不急不缓地贴近衬衫下摆。指尖掠过前天留下的淤青,李念的身体瞬间僵硬。 那只手突然用力掐住他的侧腰。 “这么累啊,抖得像条瘸腿狗。”陈最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嘲弄。 李念奋力挣脱出来:"陈最,过分了吧?前天的事是我不对,但你也发泄过了,不是该翻篇了吗?" “翻篇?翻什么篇。”陈最一把将他推倒在地。 李念刚要起来,陈最却突然按住他的肩膀,将他的身体按得更低。 “我在教你地板动作。”陈最低声说到,语气不容置疑,手上的力道逐渐加大,“你这个动作的位置不对,腰的发力不对。” 说完,陈最猛地掰开李念的手臂,直接改了个姿势,毫不留情地压下去。那一瞬间,李念的背部传来剧烈的疼痛,感觉像是骨头要裂开一样。 “这才是正确的,”陈最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如果想站稳,就得用力。” 李念手指紧紧扣住地面,强忍着疼痛和不适。 陈最的手顺着李念的手臂向上,停在了李念的脖后,猛地一推,李念的头几乎碰到地面。“你刚刚那样轻飘飘的,做不出效果,别再浪费时间。” 李念咬着牙,额头抵在地面,剧烈地喘息着。 他能感觉到陈最仍然站在一旁,带着审视的目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站起来。” 陈最晃了一圈坐回椅子上,喝了口水,欣赏着他的狼狈。 李念慢慢爬起来,在裤子上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折磨我让你这么有成就感吗?” 他抬起头,正视着陈最的眼睛,笑了一下。 陈最一愣。 原来不是个逆来顺受的软柿子。 他眯着眼盯着李念,眼底莫名升起一点兴奋,情绪像被不小心撩拨到的火星,迅速蔓延。 他说:“两个选择,要么跳到我满意,要么别想睡,自己选。” 李念知道,陈最今晚不会轻易放过他了。 他垂下眼,几缕湿透的发丝贴在脸侧,出言讥讽道:“你不过是只恃强凌弱的疯狗罢了。” 他很清楚,这句话一出口,多半要挨揍。但他也清楚,自己已经没打算再忍了。 陈最眯着眼打量他。 他原本只是想逼李念服软,可没想到,对方竟敢这样回击。 短暂的错愕后,他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随手拎起一旁的矿泉水瓶。 “行啊,李念,你长本事了。”他低声说着,下一秒,瓶盖啪地一声扔在地上,冰冷的水毫无预兆地从李念头顶泼下。 凉意瞬间席卷全身,水流顺着李念的发丝流下,浸透衣领,贴在皮肤上,他忍不住颤了一下,却很快咬紧牙关,重新站直了身体。 陈最满意地欣赏着他的狼狈,捏着空瓶子晃了晃,“骨头倒是挺硬,那你自己玩吧。” 说完转身往门口走去。 陈最推开门,顿了顿,又偏头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补了一句:“你今晚就睡这吧。” 练习室里只剩李念一个人,浑身湿透,站在镜子前,水滴顺着下颌砸在地板上。 他深吸一口气,喉咙里像灌了冰水一样发涩。 他不想就这样一直湿着,想着回房间拿条毛巾擦一擦,把自己弄干净点。 然而,当他从训练馆走回宿舍门口,伸手去拧门把时,门却纹丝不动。 被锁上了。 李念这才回过味,原来陈最说的“今晚就睡这”是这个意思。 他站在走廊里,身上湿透,空调冷风正往领口里钻。上衣紧紧地贴着前胸后背,勾勒出他瘦削的轮廓。 他静静地站了几秒,什么都没有做。 现在去敲门,只会显得自己可笑又可怜。 李念垂下眼,手指在门把上顿了顿,最后悄无声息地松开了。转身,沿着走廊又走回了练舞房。 刚要推门进去,隔壁门开了。 周应成甩着胳膊晃出来,一头蓬松的小卷毛此时也被汗湿了,一绺绺搭在额前。 “呀!你怎么全身都湿了?”他愣了一下,脱口而出。 李念随口敷衍:“天气太热,跳得浑身是汗,冲了把冷水。” “这不行,”周应成皱了皱眉,转身从包里翻出一条毛巾,直接塞到他手里,“这里空调开得冷,公演前感冒有你哭的。” “谢谢。”李念接过毛巾,低头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水珠顺着鬓角滑落,在地上砸出小小的印子。 他随意抖了抖毛巾的边角,想擦身上,又有些迟疑。 周应成看出他的犹豫,“没关系,这条是浴室拿的,大家公用的。” 他指了指远处走廊尽头的储物架,上面整齐地叠放着几条同样款式的白色毛巾。 李念走进舞房关上门,手脚有点笨地脱下湿透的上衣。倒不是害羞,实在不想让别人看到他身上的伤痕。 他拿毛巾随便擦了擦前胸和后背,肋骨处还泛着青紫,毛巾一蹭就生疼。 他胡乱抹两把,把湿衣服拧了拧,半干着就套回了身上。冰凉的布料贴着皮肤,像裹了层湿漉漉的壳。 小周同学没有感情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故意 第9章 睡舞房 李念推开门出去,周应成正靠着墙,低头摆弄着耳机线。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笑着问:“回去吗?” 李念摇了摇头,“我还有两个breaking动作没有学会呢,我们队舞蹈太猛了,就我一个菜鸡。”他一边说,一边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 周应成忍不住笑出声,“我听说了,你们队舞蹈太强了,哪像我们,一群vocal硬要跳这么难的东西。”他叹了口气,显得有些无奈,“都怪陈最,出什么布啊,出剪刀多好,大家都轻松。” 李念被他说得笑了出来,练了一天的紧绷和疲惫好像散了点。 “你哪个动作卡住了?我教你。”周应成坦荡地笑了笑,眼神透出几分自信。 李念有点不好意思地摆摆手,“不用不用了,都这么晚了。” “没事,我正好还想再练一会儿呢。” 周应成甩了甩胳膊,“就算赢不过你们组,也得输得体面一点,正好你也可以帮我看看动作。” 说着,他脚尖一点,顺势划出一个漂亮的小弧线,鞋底在地板上擦出轻轻的吱呀声,动作干脆利落。 李念不再推辞,“行,那谢了啊,就是这个动作卡住了。” 李念跪在练习室的镜子前,膝盖压着冰凉的地板纹路,尝试着做出那个一直卡住的地板动作。 下腰,撑地,转身,每次到这里腰就跟焊了块钢板一样,硬邦邦地没一点节奏感。 李念扭头瞅了眼周应成,脸上挂着点无奈:“这动作我老做不顺,手也抬不起来,感觉身体跟卡住了一样。” 周应成稍微琢磨了下,然后走到他旁边站定。 “这动作不能先动上身。”他抬手比了个动作,示意李念看着自己,“腰腹先收,胯一扭,重心一带,身体自然就过去了。” 李念点头,放慢了动作,试着按照他说的去做。 “对,先扭胯。下腰后手不用抬太高,先感受身体重心转过去。” 李念又调整了一下,收紧核心,这回感觉身体没那么僵了,动作也顺了不少。 “对了,就是这样!”周应成眼睛一亮,笑着鼓励道,“再来一遍,可以先慢一点,动作顺了再考虑速度。” 李念照着周应成说的,又试了一遍。镜子里的动作已经利落了许多,动作没那么僵,身体也自然地跟着扭了过去,手臂动作也流畅了不少。 他站直身子,长舒一口气,转头看向周应成:“太感谢了,终于有点感觉了。” 周应成耸耸肩,“没事儿,反正我也得练,顺手的事。你要不嫌弃,我再帮你抠抠别的动作?” 李念一听,眼睛唰地亮了,笑着点头。 周应成背起包走的时候,都快凌晨了。整层楼没剩几个人,零星几个房间还传来音乐声,不知道是谁还在死磕。 李念还跪坐在地上,额前的碎发湿漉漉地贴着皮肤。他轻轻吐了口气,趁着肌肉的记忆尚未消退,手撑着膝盖站起来,晃了晃脖子,又试了遍那套动作。 这回,动作顺了不少,整套动作干净利落。他稳住呼吸,趁着这股感觉,又接着来了一遍。 随着音乐一次,两次,三次……原本僵硬的动作渐渐流畅起来,身体终于找到了节奏。 每个动作不再是机械的模仿,开始带上了他自己的味道。 练舞房的镜子里,李念的身影一遍遍闪过。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动作越来越自如,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一点。 直到筋疲力尽,他才停下来,靠着墙边坐下。他喉咙干得发紧,胸口剧烈起伏着。 他指尖还在轻轻发抖,却又带着一种咬着牙撑到最后的满足感,就像打一场赢了的小仗。 练习室空荡荡的,只有中央空调还在嗡嗡作响。 等激动的心情过去,李念才开始思考现在的处境。 他蜷着身子,额头抵在臂弯里,呼吸慢慢平稳下来,耳膜里只剩下心跳的声音,一下一下,闷闷地敲着。 汗水早已风干,皮肤上结了一层细密的盐痕,衣服湿答答地贴在身上,又闷又黏,让人烦躁。 回不了宿舍,洗澡也没地方洗。但他也没打算跟谁求助,不过就是忍一晚上罢了。 他伸手去翻背包,把包垫在脑袋下面当枕头,又从外头拿了几条公用的毛巾,一条铺在地上,一条胡乱搭在身上,勉强算是有了个床。 地板又硬又凉,但总比直接躺上去强点。 冷意沿着领口一路爬进骨缝,他皱了皱眉,低头扯了扯衣角,终于干脆地脱下湿透的上衣。 李念用毛巾简单擦了擦身上的水迹,把衣服团成一团丢到一旁,赤着上半身,重新用另一条干毛巾裹住自己。这样虽然也冷,但至少不会再有湿冷黏腻的感觉。 关了灯,他缩在地上,头脑昏昏沉沉的,困意和寒意交织在一起,让他有些发晕。 地板太硬了,硌得背脊一阵阵发疼,毛巾又单薄得几乎挡不住风。他微微动了动,想换个姿势,但筋肉僵硬得像绷紧的弦,稍微一动便扯出隐隐作痛的麻意。 李念咬紧牙关,闭着眼就这么躺着。 李念醒来的时候,天色才微微泛白,还没到该起床的时间。 练习室里很安静,只有空调运转的低鸣和远处走廊偶尔传来的细碎声响, 他蜷缩了一整晚,浑身僵硬得像块冻在冰里的石头。一整晚睡睡醒醒,意识在模糊与清醒之间来回游走。 李念伸了个懒腰,撑着发麻的手臂坐起来,膝盖一动就传来阵阵钝痛。他摸索着把昨晚脱下的衣服捡起来,南方六月的湿气重得吓人,一晚过去,衣服仍旧半湿着,带着一股混着汗水和潮气的味道。 李念盯着那团皱巴巴的布料看了几秒,干脆放弃了。 他抬头看向镜子,模糊的倒影映出一张带着倦意的脸,黑发凌乱,额前的碎发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眼下是一片浓重的青黑色,像是被谁揍了一拳。 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愣了几秒,忽然扯了扯嘴角,笑了。 还行吧,没想象中那么惨。 李念撑着地面慢慢站起来,腿脚还有些僵硬,膝盖因为长时间蜷缩着而发麻。 他试着踢了踢腿,又转了转手腕,骨节发出咔咔声,像一台久未开动的旧机器,勉强又重新启动了。他抬手把粘在脸上的碎发往后拨了拨,露出光洁的额头,觉得这样好歹能清醒点。 李念摇摇晃晃地走到桌旁,在一片寂静中按下了音乐键。 熟悉的前奏一响,他的身体几乎是本能地跟上节拍。转身,抬手,弯腰,每个动作都像是被刻进了肌肉记忆里。昨天还磕磕绊绊的转身,这会儿腰腹一带,重心一换,整个人像被音乐牵引着,轻松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每一个卡点,每一次停顿,他都清清楚楚地踩在节奏上,没有一丝滞涩。 镜子里,李念眉眼带着一丝难掩的笑意,终于给自己交了一个满意的答卷。 他又对着镜子轻轻比划,手臂的线条流畅,腰身的转折恰到好处,连眼神都带上了几分舞台感。这是他反复练了十几遍才掌握的要领,比起八小时前笨拙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就在这时,练习室门口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李念下意识地回头,正对上一双带着震惊的眼睛。 陈最站在门口抱着手臂,像是见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画面。晨光从他身后涌进来,映得他的侧脸半明半暗,他眯着眼,看着练习室里那个身形瘦削,上身都是青青紫紫的瘀伤,还在反复跳动作的人,一时竟有点发怔。 他其实早在昨晚半夜就把门打开了,本以为这人应该会回来睡觉。结果早上醒来发现人还没回来,心里一沉,才没忍住到处找人。 他盯着李念看了两秒,随后嗤了一声,“你是疯了吧?” 李念只看了他一眼就背过身去,调整了一下呼吸,等心跳平稳后,重新摆好起势,继续练习。 陈最迈步走进来,踢翻了地上的水瓶,塑料瓶被踢得翻滚了几圈,发出一声闷响。 “跟你说话呢,”他语气带着点不耐烦,“你不会真在这儿练了一晚上吧?” 李念终于抬起头,直直地看了他一眼,神情淡然,顺手擦了把额角的汗,“不是你说的,别睡了吗?” 他的声音有点哑,明显昨晚没休息好。 陈最盯着他,笑了,“行啊,李念,你还真听话。” 他本来是来看笑话的,想看李念是不是被折腾得不行了。但现在的画面,显然和他预想的不一样。 这家伙不仅没趴下,反而一直在练习,还真的练得不错。 练习室里灯光昏黄,晨曦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李念微微汗湿的侧脸上。他动作稳了许多,虽然偶尔还有些细微的瑕疵,但比起昨天,已是天壤之别。 陈最眯了眯眼,原本只是来找点乐子的心情,突然有点变了味儿。 “刚才那遍跳得还行。” 李念没吭声,低头捡起地上的毛巾,随手搭在肩上,捡起地上的水瓶,仰头灌了一口。 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水珠顺着嘴角滑到身上,他随手擦了擦,拧紧瓶盖,依旧没看陈最。 陈最见他没反应,走近几步,伸手按住李念的肩膀,把人往自己这边掰。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气息交错,只隔着一拳的空隙。 陈最低头凑近,鼻尖几乎碰到李念的耳廓,呼吸扫过他的皮肤。 李念下意识地往后一躲,背抵上了镜子,镜面一颤,发出轻微的震动声。 陈最故意用鼻子嗅了嗅,“你这都馊了,赶紧滚回去洗个澡,别耽误今天的录制。” 李念只是抬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些敷衍,像是不屑与他计较,懒得浪费力气。 他抓起地上的包,毛巾半搭在肩头,转身推门离开。 陈最站在原地,目光落在李念消失的方向,半晌,低低地笑了一声,心里那股莫名的兴趣更浓了。 第10章 妆造 公演定在下午一点录制。 天还没亮透,宿舍区就开始躁动起来。走廊里脚步声说笑声此起彼伏,房门不断开关,有人压低声音打闹,有人匆忙穿梭,整个楼道都透着股止不住的兴奋和紧张。 李念回到宿舍的时候,几乎所有练习生都已经起来了。 寝室里堆满了杂乱的衣物和护理用品,有人对着镜子练表情管理,有人在角落里小声唱旋律,还有人不停踱步,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给自己打气,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做着最后的准备。 公演不同于平时练习,所有练习生都要提前到公演场馆,换上演出服,做妆发造型。发型师和化妆师人手本就紧张,加上这次准备时间不够,没有提前试妆,如果妆容不合适,还得临时重做。 正因如此,时间变得异常紧迫。 李念只简单冲了个热水澡,水滑过肩膀,带走了粘腻的汗渍。他洗完头发,用毛巾随意擦了擦,头发还在滴水就急匆匆赶去了服装室。 服装室里早已挤满了人,李念站在队伍最后。空气里弥漫着洗发水和发胶混合的味道,耳边是此起彼伏的说话声,和偶尔传来的吹风机轰鸣。练习生们围成几团,每个人手里都攥着自己的演出服,小声讨论着舞台设计和服装搭配。 每组的演出服都是根据歌曲风格和个人特点单独设计的,就算是唱同一首歌,不同小组的造型也完全不一样。 队员之间的服装也各有区别,从剪裁到配色,甚至连领口的开合角度,都根据气质细致调整,只为了在镜头前放大他们最打眼的那一面。 换好衣服的练习生们按顺序轮流做妆发,先弄好的队伍就可以直接去对镜子彩排最后的表情和动作。有些人穿上演出服后,兴奋得在原地转了几圈,乐呵呵地说要提前感受偶像氛围。 尽管化妆师和发型师各司其职,但练习生实在太多,整个准备区还是乱成了一锅粥。为了加快速度,大家被分到不同的房间,可即便如此,走廊里还是人来人往。工作人员脚步飞快,练习生们也踩着点跑进跑出,生怕错过了就要重新等很久。 摄像师没处下脚,已经被火急火燎的化妆师送了出去,所以现在难得没有人跟着他们拍摄,大家的状态也就更随意。 最里面的化妆间,几个已经换好服装、还没来得及化妆的练习生靠在墙边,三三两两地聊着天,但声音压得很低。 陈最穿着一身暗红色,整个人懒洋洋地瘫在房间正中央的扶手椅里,双腿自然分开,眼睛半阖着,像是随时能睡着。化妆师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刷子,一下一下小心翼翼地在他脸上扫着。 她原本打算给陈最上个舞台浓妆,毕竟上镜要抗光,可刷子在他脸上晃了几圈,愣是没敢下重手。 陈最的皮肤好得离谱。皮肤白皙又紧致,连粉底都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更要命的是,他五官立体深刻,但颧骨线条却不锋利,眉眼又带着点桀骜的弧度,一旦修容下重了,反而显得凶得过头。化妆师几次举起刷子,又默默放下,最后干脆少量多次,尽量让妆效自然些。 旁边有个等着化妆的练习生忍不住感叹:“这也太离谱了吧,陈最哥这脸,纯素颜都能直接上舞台了吧。” 陈最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闻言轻笑了一下,眼皮动了动,但没睁开。 服装间里。 “李念,我帮你拿衣服了!”谢允泽从人群里挤过来,手里举着两套演出服,满头是汗。 李念接过衣服,低头扫了一眼,“这是我的?” 这次节目组给他安排了一套一身黑的演出服,上头还有很多小闪片,风格张扬得有些过火,和他平时的清淡气质不太一样。 “这儿不写着你名字呢吗?”谢允泽指了指衬衣领口,上面用别针夹着一张小便签,清清楚楚写着李念的名字,“快去换吧,不然来不及了,化妆室那在排长队呢!” 几分钟后,他拉开帘子走出来,瞬间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那件泛着微光的黑色衬衣勾勒出少年清瘦笔直的身形,领口纽扣解到第三颗,隐约露出锁骨的线条。衣服上的闪片随着晃动不停反着光,衬得他白皙的皮肤更加夺目。 他站在原地,正在整理袖口。 平时的李念温和内敛,像一颗藏在壳里的珍珠。可现在,他的存在感强烈到让人移不开视线。 “我去,”谢允泽盯着他,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也太适合这个风格了。” 谢允泽拉着李念到化妆间的时候,里头正手忙脚乱,鸡飞狗跳。 最先看见门口进来的李念的化妆师也是眼睛一亮,赶忙招呼,“我这快好了,你来我这排队吧。” 她拍拍椅子上练习生的肩膀示意换人。 李念刚走过去在椅子上坐下,旁边忽然传来一阵争吵声。 “你们这造型是认真的吗?”是秦海的声音。 秦海皱着眉盯着镜子,脸上的表情几乎写着不满,“你看这两边的比例,你自己看,是不是歪的?” 发型师正要解释,他又冷冷打断,“行了你别动了,我自己改。” 化妆师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转回来,仔细打量着他的脸,忍不住感叹:“你这底子,怎么搞都好看的。” 她撅了撅嘴,不动声色地往秦海的方向扫了一眼,又低声补了一句:“有些人呀,脾气要是也长得跟人一样顺眼就好了。” 她手脚麻利地上了薄薄一层底妆,刻意强调了五官的立体感,然后在眉尾轻轻勾勒,调整眉形,让整体气质更干净锐利。 不一会儿,发型师接手了。 李念头发还微微带着潮气,额前的碎发软软垂着。发型师随手拨了拨,忍不住笑:“你做什么造型都会好看。” 吹风机的嗡鸣声盖过其他动静,李念眯了眯眼,微微偏头,像只被拎起来打理的小猫。发型师笑了,按住他的头:“别动,很快就好。” 他给李念做了一个干净利落的发型,两侧稍微收短,顶部保留些许蓬松感,额前的碎发打薄后稍微上扬,露出干净的额头和清晰的眉骨。黑发衬得李念的皮肤更白,整个人少了几分柔和,多了一点冷淡的凌厉感。 最后,发型师退后两步,满意地拍了拍手:“行了,上台绝对能打。” 李念抬眼看了看镜子,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真的变成了另一个人。 化妆间里人声鼎沸,练习生们来回穿梭,鞋底踩在地砖上发出急促的摩擦声。 李念站在镜前,正低头整理着自己的领口。 恰好这时,陈最路过门口,一眼就看见了李念。 李念现在的样子和平时完全不一样,黑色演出服紧贴身形,发型简洁利落,散发出一种冷淡的疏离感。 陈最愣了片刻,眉眼微微挑起。 他无意识地停下脚步,视线不由自主地锁定在李念身上。 直到秦海从后面拍了他一下,“走啊,愣什么呢?” 陈最猛地回过神,慢吞吞往前走。 几小时后,化妆间的嘈杂声逐渐被外头更大的动静盖过去。透过半开的门缝,能听见外头隐隐传来的呼喊声,像潮水一样一**涌来。 场馆门口的空地早已挤得水泄不通。粉丝们举着应援牌,荧光棒在昏暗的天空下闪着光,队伍里不时爆发出几声兴奋的尖叫。 大多数人都是冲着那几个人气练习生来的,眼神里满是期待。 后台这边,练习生们已经整装待发。 昨天还在练习室里素面朝天,满头大汗的练习生们,现在化上精致的舞台妆、穿上量身定制的演出服,整个画风直接切换。放眼望去,满屋子都是风格各异,气场全开的少年。 等待室里的气氛慢慢绷紧了,原本还在聊天的练习生们渐渐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墙上那块巨大的显示屏,眼神里带着紧张和期待。 隔着一道门,前台的舞台灯光骤然亮起,台下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夏才踩着高跟鞋,从聚光灯下缓步走出,一身墨绿色晚礼服衬得她优雅又干练。她微笑着举起手卡,视线缓缓扫过台下满满的人群。 “欢迎大家来到《青春练习生》首次公演现场。”夏才声音清亮,稳稳传进每个角落,“我是本次节目的男团发起人,夏才。” “首次公演,所有小队两两一组,演绎同一首曲目进行对抗PK。” “每两组表演结束后,大家都可以用投票器选出更打动你们的队伍。”夏才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胜出的队伍,每人将获得一万票的奖励。最终的总票数,是场外投票和场内团队票相加的结果。” 练习生们按照F班到A班的顺序依次上场,压轴的,总是留给最出众的一批人。 在观众热烈的欢呼声中,第一组上场了,舞台灯光随之亮起,瞬间点燃了整个场馆的气氛。 随着各小组轮番登场,气氛一点点推高。前几组虽然称不上惊艳,但也各有亮点,观众们的情绪渐渐被调动起来,掌声和欢呼声此起彼伏。 节目推进得越快,期待感也越发浓烈。人群躁动着,像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等待着压轴节目的到来。 第11章 一公 直到倒数第二组结束,大家的期待值几乎已经达到顶点。 夏才慢悠悠拿着话筒走上台,嘴角带着微笑,声音清晰传入每个角落:“接下来,大家期待已久的A班PK赛就要开始了!” 台下的观众瞬间爆发出一阵混合的尖叫声,声音此起彼伏,激动得让整个场馆都在震动。 “啊啊啊啊啊陈最!!” “周应成,周应成!!” “蒋子千你就是最棒的!” 夏才停顿了一下,眸光扫过热烈的观众:“他们将要PK的曲目是《Ignite》!” 台下的尖叫声再次爆发,犹如浪潮般席卷整个场馆,几乎能把屋顶掀翻。 后台的练习生们也听到了场外的轰动反应,有人忍不住交换了一个羡慕的眼神,另一些人则无奈地苦笑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这大概就是A班和其他班的差别吧。 首先上场的是陈最组。 随着舞台上的聚光灯亮起,六个人穿着黑色与红色交织的演出服。每个人走出来的瞬间都激起一阵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他们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观众的心跳上。 陈最一身暗红,高高的身影在灯光下显更加修长。那抹红色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制的,张扬却不显轻佻。冷峻的气质与浑身的张扬劲儿形成鲜明对比, 碰撞出一种近乎矛盾的魅力,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他微微低头,修长的手指随意调整着脸颊边的小型麦克风。这个不经意的小动作瞬间引爆了全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几乎要掀翻体育馆的顶棚。 "天呐天呐救命!真人怎么可以帅成这样!"前排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生捂着胸口,激动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呜呜呜太帅了。"旁边的女生已经哭得妆都花了,手里的灯牌也拿不稳,一晃一晃的。 陈最原本就是神颜,在灯光和妆容的加持下更加把台下的粉丝眼睛都看直了,即使对方什么表情都没有,也依然兴奋的语无伦次。 李念站在最边缘的位置,黑色的衬衣贴合着他瘦削的身形,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第二层皮肤,衬得他肩线平直,腰身窄而利落。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截清晰的锁骨,带着几分清冷的禁欲感。 他原本柔和的无关在妆容的修饰下显得更加具有侵略性,眼尾那一抹上扬的红晕愈发勾人心魄,带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疏离感。 灯光打在他身上,黑色的衣料泛着微微的光泽,将他整个人笼罩在一层若有若无的冷调里。 他站在那里,身形修长而单薄,却有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这是谁啊,我靠好帅!” "姐妹们快告诉我这位小哥哥叫什么!这颜值也太绝了吧!"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生抓着闺蜜的手臂,激动得语无伦次。 "这是李念啊!大vocal,我跟你们说他以前……"话音未落就被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淹没。 台下的议论声渐渐不单纯是尖叫和赞美。有人皱着眉,小声嘀咕起来。 "什么情况?C位居然不是陈最?"一个戴着陈最应援手环的女生忿忿不平。 "喂喂喂,我们秦海可是正经科班出身的舞担,实力有目共睹好吗?"秦海的粉丝立刻不服气地反驳,"而且他跳舞那个水平,站C位不是很正常?" "切,回锅肉有什么好争的。"后排传来一声冷哼。 这些零星的议论很快就在山呼海啸般的尖叫声中湮没。 激昂的前奏伴随着密集的鼓点响起,观众们很快安静下来。 秦海占据着舞台中央的位置,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属于主舞者的自信。 他身上的演出服采用了大面积的黑色设计,只在领口和袖口点缀着些许红色,越发衬得他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从容。 此刻他微微仰头,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滑动,眼神带着几分紧张。 练习了千百遍的动作在此刻显得格外沉重,他能感受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而在他斜前方,陈最正单膝跪地,修长的身形像一张拉满的弓。那抹耀眼的红色在这个姿势下愈发惹眼,仿佛一簇即将燃烧的火焰。 他低垂着头,睫毛在灯光下投射出一小片阴影,看不清神色。 随着前奏结束,中间位置转换,陈最低沉沙哑的嗓音在寂静中响起,像一簇火焰在深夜里悄然绽放。 他的声音天生带着几分蛊惑的意味,每一个音节都仿佛浸透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轻易就能撩拨起人心底最深处的悸动。他的动作张扬又凌厉,汗水顺着下颌滴落,脸上的兴奋毫不掩饰,完全沉浸在表演的狂热中。 台下瞬间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舞台上的六个人,每个人的走位都恰到好处。尽管着编舞复杂到连专业舞者都要皱眉,但他们却跳得行云流水。一点都不像是短短48小时内完成的作品。 舞台上的灯光随着音乐节奏明灭变幻,将每个人的表情都照得格外分明。 李念眼角的汗水在追光灯下闪着细碎的光,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动作。他的每个舞步都精准得像是被反复打磨过,无声宣泄着一整夜的努力。他并不擅长跳舞,但此刻,他的动作干净而利落。 进入中段,简迟越的rap炸裂登场。 他嗓音低沉有力,字句掷地有声,像是一把利刃,瞬间将现场氛围推向沸点。 音乐转入副歌,秦海不愧是舞蹈担当,一个干脆利落的高踢动作,彻底点燃了全场。他的身体控制力极强,旋转、跳跃、踢腿,落地,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台下观众疯狂尖叫,仿佛整片舞台都因他这一瞬的爆发而沸腾。 “啊啊啊啊啊啊!” “太炸裂了!” 伴随着最后一个定格动作,全场陷入短暂的寂静。 灯光迅速收拢,只剩下些许余光在地面缓慢流动。 耳边是观众逐渐升温的尖叫声。 一片黑暗里,陈最微微偏头,目光下意识地寻找李念的身影。 李念单膝跪地,剧烈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浸透了衣领,顺着脖颈滑下。他的手撑在地上,昨晚在练习室熬了一夜,又冻了一晚,身体本就不在最佳状态。他的手撑在地面,指尖微微发抖,强撑着慢慢站起身来,回到练习生们的队列里。 灯光在这一刻重新亮起。 观众席上的尖叫声更响了,像是要冲破屋顶。 "这……这也太猛了。"后台的练习生们小声嘀咕着,眼里又佩服又羡慕。 坐在评委席的伊森笑着侧头看向贺子昂,压低声音调侃道:“太厉害了,这哪里像48小时速成的效果?” 舞台灯光渐渐熄灭,尖叫和掌声逐渐远去,整个场馆陷入短暂的喘息。 练习生们陆续退场,脸上还残留着未散的兴奋与疲惫,彼此扶着肩膀低声交流。 另一边周应成组正在等待上场。 李念站在人群最后,默默低着头,眼睫被汗水打湿,垂落的碎发贴在额角。 他的视线有些模糊,耳边嗡嗡作响,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灯光暗下来的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撑不住了。 没跟任何人打招呼,李念低着头快步离开了等待室。 他走得很急,每一步却像踩在晃动的地面上。他大口喘着气,呼吸灼热又沉重,指尖几乎嵌进掌心,强撑着才没让自己当场倒下。 他一路跌跌撞撞地冲到最近的洗手间,推开门,进了最里面的隔间。 门锁上那一瞬间,李念整个人像被抽走了力气,顺着冰冷的隔板慢慢滑坐在地上。冷汗热汗混一块儿,不断从发丝滑落,沿着颧骨滴在敞开的衣领上。身上的热气早已散尽,只剩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背脊慢慢往四肢蔓延。 他盯着眼前的隔板,目光涣散,睫毛颤抖得厉害。 昨夜身上湿哒哒的又吹着空调冷风一整晚,早晨已经隐隐有些不舒服,靠着对舞台的认真,硬生生压下去了。 直到舞台结束,一直顶着的精神头一下子卸了,浑身的不适感突然铺天盖地袭来。 舞台上下一组的音乐已经响起,后台等待室里,摄影师的镜头在来回扫动,捕捉每个练习生的表情变化。 陈最本来随意地扫了圈四周,忽然皱起眉,突然意识李念不见了。 “李念呢?”他转头问正在整理发型的秦海。 秦海愣了一下,也四处张望了一圈,“刚才还在啊?跟我们一起下来的。” “我刚看他好像出去了。”旁边一位练习生插话,小声补充。 陈最问:“哪边?”。 那个练习生指了指右手边的门,“这个门出去的,刚走没多久。” 陈最快步朝门口走去。 “陈最你去哪,在拍我们队呢。”简迟越小声问。 “五分钟,我马上回来。”陈最头也不回地抛下一句,动作急促地穿过等待室。 长廊里一个人都没有,所有工作人员都去前面看舞台了。 他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找过去,直到推开洗手间的门,听见最里面的隔间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嗽。 “李念?”他试探地喊了一声。 没人回应,隔间喘息声突然安静下来,陈最眯了眯眼,这声音他太熟悉了。 陈最走近几步,弯下腰,看见地上投射出一个蜷缩的人影。 他心里咯噔一下,也顾不上礼貌不礼貌,直接推了推隔间的门,“你怎么了?” 门锁住了,里面传来李念微弱的声音:“给我点时间……” 陈最:"开门。” 陈最:开门 李念:滚 顺便昨天点击量翻倍了,啊啊啊啊啊啊啊!旋转跳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一公 第12章 早饭 “你再不开门......” 陈最话没说完,咔嗒一声,门锁开了。 他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李念蜷缩在角落里,演出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脸色苍白得吓人,整个身体止不住地轻微颤抖。 陈最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异样的情绪。他之前只看见过李念在他面前强装镇定的样子,却从没见过他这么脆弱的模样。 陈最蹲下身攥住了他的手腕,衣服上汗还没有干透,被空调风吹得冰冰凉凉的。 他伸手覆在李念后颈上,掌心贴着发烫的皮肤。 “你有点发烧。” 陈最的声音低了几分,少了平日里的咄咄逼人。 李念伸手拍开陈最的手,扶着墙壁墙壁慢慢站起来,“我没事,不用你管。” 陈最皱了皱眉,伸手想拉住他:“我带你去找医生。” 李念没理他,低头想绕开他出去,走得踉踉跄跄。 陈最忽然伸手,一把把李念拉进怀里,胳膊紧箍着他的肩膀,低声说:“你这个样子还要去哪?” 李念被抱得喘不过气,挣扎着推他。他抬起头,眼尾发红,声音带着嘶哑的怒意:“放手,我不需要,你听不懂吗?” 他喉咙滚动了一下,咬牙道:“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沦落到盖着毛巾睡排练房,还用得着你带我去找医生?你觉得有意思吗?” 他狠狠甩开陈最,踉跄着往外走。 陈最站在原地,看着李念一步步远离,最终什么都没说。 等陈最回到休息室的时候,看到李念已经回到自己座位上,正强打着精神抬头看屏幕,捏着矿泉水瓶的指节发白,额前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 周应成组的表演刚结束,练习生们陆续回到等待室,等待观众投票的结果。大屏幕上还在重播各组的精彩片段,欢呼声尖叫声此起彼伏。 短暂几分钟后,屏幕上的投票通道关闭,倒计时归零。主持人宣布结果,陈最组不出意外拿下了胜利。 整个休息室沸腾起来,有人抱在一起跳,有人激动得原地蹦跶,也有人默不作声。 陈最低头扯了扯领口,回到自己的座位,动作懒散地坐下。 散场后,练习生们坐着大巴车返回训练基地。车上气氛还很热闹,多数练习生都沉浸在首秀后的兴奋和余韵里。 陈最靠后的位置,目光一直落在李念身上。 李念靠在座椅边缘,眼睛半阖着,一动不动,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等车缓缓驶入训练基地,李念跟大家打了个招呼说要回去洗澡,就先回宿舍去了。 陈最眯着眼盯着他离开的方向,舌尖顶了顶腮帮,沉默了几秒,忽然猛地起身,跟着追了出去。 “不一起吃饭吗?庆祝一下。”简迟越一把拉住他,“咱们可是赢了诶。” 陈最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一眼:“你们先去吧,我还不饿。” 简迟越挑眉看了他一眼,没有多问,只耸耸肩:“行,那我们先走了。” 回到宿舍的李念几乎是跌进床里,连衣服都没脱,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他将自己紧紧裹进被子,像是要隔绝外界的一切。 耳边的心跳声轰鸣作响,呼吸变得又浅又快。疲惫像潮水一样将他吞没,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宿舍门外,陈最站在走廊,右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 远处传来脚步声,肖嘉峻和顾展林正走回来。他们都在周应成组,两人脸上还带着表演失败后的丧气,但看到陈最,立刻打起精神,笑着打招呼:“陈哥!你们组舞台真的炸了,我看观众都疯了!” 顾展林伸手要开门,陈最却快他一步,一手按住门把。 “诶,你们吃饭了没?”陈最笑得吊儿郎当,“我饿死了,一起去食堂吧?” 顾展林抹了把脸上的汗:“我想先冲个澡,头发都湿了。” “先吃饭!”陈最一把拽住他,力道大得像要把人扯走,“洗什么澡?回头再洗,我饿疯了。” 顾展林和肖嘉峻对视一眼,被他拽得没办法,只好妥协:“行吧,先吃饭。” 三个人往食堂方向走远了。 首次公演结束之后,节目组大发慈悲,给练习生们放了半天的假,连续三天的高强度训练后,终于有一个可以睡到自然醒的上午。 宿舍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光从窗帘杆的空隙照进来,落在天花板上。 李念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半了,慢慢翻身坐起,宿舍里安安静静的。 身上的疲惫已经去了大半,虽然脑袋还有些发沉,但比起昨晚发烧时的眩晕感已经好了很多。 年轻的身体就是好用,睡一觉就能强制重启系统。 他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还穿着昨天的衣服,衣服皱皱巴巴的,沾着干涸的汗渍。 他揉了揉眉心,正打算撑着床沿起身去洗漱,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了。 陈最叼着一根棒棒糖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一袋食堂的打包餐盒,塑料袋在他指尖晃来晃去。两人视线猝不及防地对上。 李念一顿,动作利落地掀开被子,重新躺回床上。 “哟,你醒了?”陈最咬着糖,含糊不清地说,“我还以为你得睡到下午。” 李念没理他,翻了个身背对着门,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陈最站在原地看了他几秒,砰地一声关上门,拖着椅子在李念床边坐下。塑料袋的声音窸窸窣窣,他把餐盒放在桌上,慢悠悠地打开盖子,热气伴着食物的香味弥漫开来。 “你那朋友,叫什么我不记得了,黑头发那个,让我给你带的。”陈最撕开一次性筷子的包装,敲了敲餐盒边缘,语气吊儿郎当,“粥还挺烫的,喝了出点汗,退烧快。” 床上的人动了动,声音从被子里飘出来:“我不饿。” 声音听着比昨晚轻快多了。 陈最哼了一声,咬断糖棍,扔进垃圾桶:“不饿?随便你,饿死拉倒。” 嘴上说着,他却没急着走,整个人却懒洋洋地坐着,翘着腿,脚尖无聊地在地上点着。 宿舍陷入短暂的沉默,只剩下窗外的风声断断续续。 过了会儿,陈最站起来,突然一下子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瞬间涌进房间。李念下意识抬手挡住眼睛,被强烈的光线晃得微微皱眉。 “下午两点,训练馆集合,别忘了。”陈最甩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门砰地一声被带上,震得门框轻微颤了颤。 李念侧耳听了很久,确认门外彻底安静下来,才慢慢掀开被子爬下床。 不像昨天被行程追着跑,今天终于有了喘口气的时间。 他拿了干净的衣服,拎着毛巾进了浴室。热水哗啦啦冲下来,淋在肩膀上,滚烫的温度缓慢渗透进肌肤,将残留的疲惫一点点蒸腾出去。李念闭着眼站在花洒下,任由水流打湿头发,顺着下颚滑落,把汗水和疲惫一并带走。 他仔细揉搓着头发,发胶和汗水混着泡沫从指缝里流走。身上的淤青已经开始消退,手指触碰时还会泛着钝痛,但也已经缓和了许多。 刷完牙,他用冷水狠狠拍了几下脸,直到脸颊泛起一层淡淡的红色,整个人才彻底清醒。 推开浴室门时,宿舍里还弥漫着淡淡的食物香气,那碗粥静静地摆在桌上,盖子扣得严严实实。 李念站在原地看了几秒,胃里传来一阵空荡感,他才想起自己又已经快二十四小时没吃东西了。 喉咙干得像要裂开,他先倒了一大杯水,一口气灌下去。然后坐下,端起那碗还温热着的粥,用勺子缓慢搅了搅。白粥里撒了点碎菜叶,看上去再普通不过,但热腾腾的温度握在手里,还是很舒服。 李念低头,埋头一口口地把粥吃完。一勺没落,最后连汤也舀得干干净净。 吃完后,他轻轻呼了口气,把空餐盒叠好,丢进垃圾桶,整个人靠在椅背上。 这时,宿舍门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李念正在发呆,听见动静下意识一紧,警惕的目光迅速投向门口。 “李念在吗?”门外传来谢允泽的声音。 李念愣了几秒,回神后连忙走过去拉开门。门口站着谢允泽和孙朗,两人穿着宽松的休闲装,懒懒散散地站在门口。 “你宿舍就你一个吗?”谢允泽探头进来看了一圈。 “你昨天去哪儿了?”孙朗皱着眉,上下打量他一眼,语气带着点担心,“一晚上没见到你。” “昨天太累了,回来就睡了。” 孙朗闻言点点头,揉了揉脖子,长舒一口气:“我想也是,我们宿舍吃完晚饭直接趴下,早上起来我骨头都快散架了。” 李念笑了笑,微微侧开身体,示意他们进来。 谢允泽兴奋道:“你们昨天舞台燃爆了我靠!你帅得没边。还有你们队长陈最,气场拉满,真不愧是人气天花板。” 李念低头笑了笑,“你们俩舞台也很炸啊。” “我也觉得哈哈哈哈!”孙朗大笑,“站舞台上真不一样啊,灯光一打,我差点以为自己也要出道了。可惜我俩都没在优胜组,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第一轮。” 谢允泽翻了个白眼,瘫在椅子上:“别这么丧,后面还有机会。”他转头看李念,“走啊,吃饭去?” 李念一愣,回头看看垃圾桶里的空碗,迟疑了下,开口问:“你们还没吃过早饭吗?” “没呢,”谢允泽理所当然地说,“今天放假,能多睡一分钟就多睡一分钟,刚起。” 李念哦了一声,说:“我吃过了,你们去吃吧。” 孙朗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行,那我们下去给你打包点水果,补充维生素。” 死鸭子嘴硬出现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早饭 第13章 游戏 下午两点,训练馆里弥漫着一股松散的氛围。 经历完首场公演,大家明显卸下了不少压力,都只是稍微捯饬了一下,随便套了件训练服就来了。 有人直接趴在地板上,垫着外套就开始闭眼养神,关系好的几个挤成一堆,互相靠着肩膀聊天,笑声零零散散飘在空中。 门被推开,导师们走了进来。 夏才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节目组的行程卡,今天一身黑色运动服,和昨天精致干练的造型判若两人。她站在舞台中央,目光扫了一圈松散的练习生们,扬声道:“看一下这里。” 地上的人慢吞吞地坐直,或盘腿或抱膝,视线集中到夏才身上。 “我先说一下接下来的节目流程。” 夏才翻开手里的卡片,“初舞台的视频昨晚已经上线,首次公演的舞台剪辑会在今晚上传。第一次公投的结果将在下周五晚上公布。届时,根据观众喜爱度的排名,将会有45名练习生被淘汰。” 话音落下,训练馆里瞬间安静了几秒。 原本懒散靠在一起聊天的人,纷纷挺直了腰背。有人下意识地捏紧了衣角,有人垂下头,咬着下唇,眼神微微发紧。 虽然早就知道规则,但真的听到淘汰两个字时,还是会心里一紧。 “第二次公演安排在七月十四日,具体的规则会在第一轮淘汰后公布。从明天开始三位导师每天会安排小课堂,大家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选择练习的方向。” 夏才环视了一圈,继续说道,“今天接下来的时间会给大家安排小游戏。” 练习生们听到要做小游戏时,反应并不算热烈。比起游戏,大家显然更关心排名和去留,没人真的有心思玩闹。 夏才扫了一圈底下这群蔫头耷脑的小孩,轻轻咳了一声,笑着开口:“不过嘛,比起游戏,我猜你们会对奖励更感兴趣。” 原本半死不活的练习生们像是闻到了什么关键字,顿时精神了不少。 有人抬起了头,有人坐直了腰,训练馆里零零碎碎响起了小声的讨论:“什么奖励啊?” 夏才故意吊了大家的胃口,翻了翻手里的行程卡,慢悠悠地说道:“赢的人,可以自由使用两天手机。” 话音一落,原本散漫的练习生们瞬间炸开了锅。 “真的假的!” “手机啊!我想玩游戏!” 在这个年代,手机就像身体的一部分,一天不摸就浑身难受。练习生们从入营第一天就把手机上交了,整整三天与世隔绝,现在听到有机会能用,简直跟听到特赦一样,眼睛都亮了。 夏才笑了笑,拍拍手示意安静:“这将是整个节目期间,唯一能接触手机的机会。现在录制还在初期,内容还不多,所以节目组才特批一次。等后面录得越来越多,就绝对不可能再有了。当然,拿到手机的练习生记得自觉,严禁泄露任何未播出的内容,否则后果自负。” 练习生们等不及了,纷纷嚎叫:“什么游戏啊!快点开始吧!” 气氛一下子活络起来,整间训练馆都是七嘴八舌的声音。 夏才笑着慢悠悠地说:“游戏就是知识问答。大家随机分成十组,每组十个人。一共三十题,答得最多的人那一组,可以拿到自由使用两天手机的奖励。” 话音一落,原本兴奋的练习生们顿时泄了气,齐刷刷发出一片哀嚎。 很多练习生早早辍学,读书本来就不是强项。让他们跳舞唱歌可以,要在镜头前露怯暴露自己文化水平,真是生理性抗拒,尤其是这种当场出丑的,实在太丢脸。 夏才见状,笑着补充了一句:“放心,题目领域很广,涵盖历史体育音乐常识古诗词电影等等。而且可以团队合作嘛。” 听到这里,练习生们又兴奋了。 “啊,那还好!” “谁学历高!赶紧抱大腿。” 随后,节目组工作人员推来一台抽签箱,练习生们依次上去抽签,按签上的号码随机组队。 李念低头抽了一个号码,抬头一看,和陈最分到了一组。 真是冤家路窄。 谢允泽也在同一组。 等所有组别确认完毕,工作人员发下了题目卡片。每组一张纸,三十题,内容五花八门,从文史常识到基础科学,从时事热点到天文地理,几乎无所不包。 刚拿到题目的时候,组里顿时一片沉默。 “谁先写?” “要不……轮流来?” 大家互相推辞,没人敢贸然动笔。毕竟写错了也挺丢人的。 “我来,别耽误时间。” 陈最看了一眼,嫌大家磨叽,直接把题目单拿了过来,找了支笔,坐到地上交叉着腿,淡定开写。他眉头都没怎么皱一下,刷刷刷地落笔,动作又快又稳。 不远处偷看的练习生们小声嘀咕:“卧槽,他居然还真行啊……” “不是说富二代都不学习的吗?” 没几分钟,陈最飞快写完了大半,大概填了七成的题。 但毕竟很多基础科学和冷门常识,年代太久远,就算再厉害,也有些记不清了。 陈最甩了甩笔,懒洋洋地抬起眼:“不确定的我都没填,剩下的你们谁来?”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都有些犯难。 正当气氛尴尬得要凝固的时候,李念淡淡开口了:“我来吧。” 他从陈最手里接过纸笔,翻了一下题目,挑了下眉。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并不陌生。 在成为练习生之前,他的成绩一直是年级里的前几名。即使后来被迫中断了学业,但扎实的学习底子还在,加上他的记忆力极好,很多东西只要稍微回想一下,便能准确提取出来。 李念提笔,动作简洁而利落,一道一道往下填。 有些知识点真的很冷门,李念也知道。旁边的谢允泽和另一个练习生都看得一脸崇拜,忍不住小声感叹:“好厉害啊……” 小组里其他人都悄悄往过来,目光里带着积分不可置信。 几分钟后,三十道题全部完成。 李念放下笔,微微呼了口气,抬起头就遇上了陈最打量的目光。后者一只手搭在膝盖上,懒散地半倚着,眼神却有点耐人寻味。 李念掸了掸纸,把答题卡递出去,问道:“要不要有人检查一下?” 结果众人纷纷摆手,表情痛苦又认命。 “别啊,我啥都不会,看了也没用。” “对对对,就这么交了吧,信你。” 陈最勾了勾嘴角,起身走过来,抽走李念手里的答卷,低头扫了一眼。然后似笑非笑地抬眼看他,“深藏不露啊。” 李念不置可否,低头随意转着手里的笔,没说话。 没过多久,工作人员开始收卷子,并宣布即将公布答题正确率。每组的答卷被拿到台前,工作人员轮流快速浏览核对,确认无误后,现场屏幕上开始刷出每组的得分。 第一组,正确率47%。 第二组,正确率52%。 第三组,正确率41%。 到第四组,李念他们这组—— 屏幕上跳出一个显眼的数字:93%! 场馆里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呼。 “卧槽?!真的假的?” “就错两题?这么狠?” 陈最一边抱着胳膊啧啧感叹,一边用下巴点了点李念:“不错啊,你猜猜那两题是你错的还是我错的?” 李念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你错的。” 陈最被噎了一下,笑着啧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其他组的练习生们也开始窃窃私语,时不时朝这组这边偷偷打量。看着平时安安静静,结果真刀真枪一打,全是硬茬。 “恭喜第四组的十位练习生,”夏才笑着宣布,“手机自由使用两天,请好好把握!剩下的练习生可以解散了,训练从明天开始。” 工作人员推着一辆小推车进来,车上整整齐齐码着十部手机,每部机子都贴着名字标签。 没拿到手机的练习生们明显情绪低落了不少。有人趴在椅背上哀嚎:“啊啊啊,好想玩手机!” 大家快速上前拿到了自己的手机。 谢允泽抱着手机,笑得跟傻子似的,狂按电源键,片刻后绝望哀嚎:“靠,没电了!” 李念拿到手机的时候,训练馆已经没剩几个人了,孙朗和谢允泽也跑没影了,估计回宿舍充电去了。 他的手机还有些电,他快步返回宿舍,推开门,房间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不在。 他关上门,站在门口听了几秒,确定走廊里没动静,才轻手轻脚走到陈最的床边,慢慢拉开抽屉。八音盒躺在角落,周围散着几片碎掉的装饰物。 李念伸手把它捧出来,轻轻拨动发条,八音盒发出一阵细微的咔嗒声,紧接着,清脆的音符像水珠一样滴落,在空气里荡开。主体看来是修好了,滚轴转得顺畅,齿轮咬合得严丝合缝,连一点卡顿都没有。 只是盒盖上的小兔子耳朵,已经断掉了一半,留下一截参差不齐的缺口。 李念拿出手机,角度对准拍了张照片,然后迅速放回原位,确认摆放得一模一样后才关上抽屉。 这些天,他一直在找机会,想把这件事了结。 陈最是个不太讲道理的人,硬碰硬只会让两个人越来越僵。李念打定主意,把八音盒坏的部分补上,这件事就算结束了。 他把手机塞进口袋,快步离开宿舍,回到训练馆,沿着楼梯往上,最后在楼道尽头找到一间空教室。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外传来一阵阵闹人的蝉鸣。 李念拉把椅子坐下,低头解锁手机,点开购物软件,把刚才拍的照片上传上去。 屏幕上一排排搜索结果滑过,他眯起眼,指尖一下一下地划拉着。换了几种关键词,又调了几遍筛选,才终于在某一行里看到一款外观一模一样的。 他盯着图片对比了半天,确认无误后,毫不犹豫地下单。没几分钟页面就跳出配送信息,显示明天送达。 他松了口气,靠在椅背上,盯着手机屏幕发了会儿呆,阳光一点点晃进眼里,刺得他微微眯起了眼。 终于就快解决了。 第14章 手机 李念刚闭上眼没几分钟,手机突然震了两下。 他拿起来一看,是熟悉的备注。发信息的是他申博容,以前画室里的同学,如今在中央美院读大一。两人年纪相仿,从十几岁起就在李念父亲的画室里一起闻着松节油和颜料的味道长大,一直关系很好。 聊天框里蹦出一连串消息,带着申博容一贯的直率和兴奋。 申博容:我看节目了!你牛逼炸了啊!!! 申博容:我看预告说今晚放首次公演,我必熬夜给他看完! 消息里还夹着一堆炸裂的表情包,从动画爆炸特效到疯狂鼓掌的小人。 李念盯着屏幕,嘴角不自觉弯了弯,指尖在屏幕上缓慢滑动,像是能从那一连串字符里感受到对方隔着屏幕传来的热度。 李念:算了吧,别熬夜,会猝死。 对方几乎是秒回。 申博容:你可闭嘴吧。 申博容:不过不愧是你,被迫营业也这么牛逼。 李念低头轻笑了一声,指尖轻轻敲着手机边缘。他正要回复,申博容又发来一条信息。 申博容:说正事,UAL前天放榜了。 李念几乎是一瞬间从椅子上坐起来,他手指飞快地划着退出聊天框,迅速点进邮箱。 邮件列表一长串,杂乱无章的广告和订阅通知铺满整个屏幕。他眼睛一瞬不瞬地扫过每一封邮件,指尖一行行向下滑动,直到翻到第二页,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英语标题赫然跳进视线。 "Congratulations! You''ve been admitted to UAL." 李念怔住了,脑子像被一片白光轰得空荡荡。他盯着屏幕,瞳孔不自觉收缩,屏幕上的字母在视野里微微颤抖。 他反复看了好几遍邮件标题,确认不是自己的幻觉,下一秒,整个人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他站在原地,心跳快得失控,连指尖都在轻轻颤抖。阳光透过窗子斜斜打进来,投在他脸上,映得眼睛里亮晶晶的。 李念攥紧手机,嗓子干得发紧,几乎是颤着手回了一句。 李念:我录了。 消息刚发出去,对面立刻炸了。 申博容:卧槽!!!!!!!!! 申博容:李念!!!!!!! 申博容:我就知道!!!!!!!!!!!!!!!! 后面全是一堆乱七八糟的字母和感叹号,手机震个不停。 李念低头看着屏幕,指尖慢慢松开,靠回椅背,抬手轻轻捂住了眼睛。 呼吸一下一下沉下去,情绪翻涌着上来,不清是激动还是释然,像是一场漫长跋涉终于抵达终点。 窗外蝉声聒噪,阳光炙热,他却感觉整个人沉在一片平静又滚烫的海里,心跳声清晰得几乎盖过了所有声音。 他真的,录取了。 李念沉浸在那份突如其来的喜悦中,手机屏幕上还闪烁着申博容的消息,一条新的消息又跳了出来。 申博容:你是不是还没跟经纪人说解约的事? 李念:还没,合同到今年年底。节目结束之后,我会跟经纪人说不续约。 他按下发送键,看着那行字出现在对话框里,心里却有些忐忑。虽然已经决定好了,但每次提起这事,心里总是有些复杂的情绪。 对面几乎是秒回过来: 申博容:我差点忘了!明天你生日,你成年了! 申博容:太好了!以后你想干啥就干啥,再也不用被你养父母干涉了。恭喜获得自由! 李念低头看着那句话,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成年,意味着彻底拥有选择的权利,没有人可以再替他决定他的生活。 申博容:不过按我说出道也蛮好的,我觉得你可以。真去学画画,你就知道了,天天画不完的作业,跟我似的,头发都快掉光了。 李念:你以为想出就能出啊,这儿神仙打架,轮不到我。我就等着啥时候被淘汰,赶紧收拾东西回家,明年上学去。 申博容:不说了,变态教授催命似的,明天得交两幅水彩,我连稿都没起呢。 申博容:恭喜你啊,马上就能体验我的“快乐”生活了,哈哈哈,来吧,一起疯! 申博容:等你那边忙完,我给你补过生日,保证不赖账。 李念盯着那一串跳跃的消息,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心里软软的,像是被什么温暖地包住了。 放下手机后,他起身走到走廊尽头,推开窗户。 外面的热风扑面而来,带着潮湿的气息,包围了他。他微微闭上眼,感受着这股闷热的风。 尽管湿气有些黏腻,但那一刻,他反而觉得很舒服,像是被整个世界包围住,安静又自在。 等李念回到宿舍区,走廊已经热闹得像开了小型庙会。几乎每个房间的门都大开着,笑声和交谈声交织成一片。 大部分练习生都挤到那些拿到手机的人那边,扎堆看初舞台的最终成片。 “我认真数了一下,我第一期镜头一共42秒,还是包括了看别人舞台时的丑表情。” 旁边的人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我更惨,我才37秒,绝了!” 李念听着也觉得很有意思。他并不在意自己的镜头多少。然而他也能理解他们的心情,面对镜头,哪怕只有短短几秒,在这样数百万观众的节目里,也是值得兴奋或失落的。 他找到孙朗的宿舍门口,门半掩着,里面人挤得满满当当,谢允泽和孙朗坐在中间,周围围了好几个练习生,正盯着手机屏幕看得起劲。 见李念探头进来,孙朗立刻招呼他:“李念!快来快来!我们在看第一期!” 孙朗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示意他挤过来。 李念和大家打了个招呼,把背包丢在床边,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孙朗旁边。 孙朗眨了眨眼:“你看过了没?” “还没。” 谢允泽的注意力依然在手机屏幕上,是他自己的镜头。他皱着眉头,来回拖着进度条,嘴巴轻轻念叨着:“这镜头剪得也太丑了吧......怎么能拍成这样啊……” 李念调侃道:“看这么认真啊?” 谢允泽一回头,振振有词:“那当然了,头一次上电视。” 孙朗嘿嘿一笑,也把手机递到了李念面前:“快看看,咱们的初舞台!” 李念笑着摆摆手,说:“没事,我也有手机,自己看吧。” 他低头打开手机,点开节目的评论区,指尖随意一划,精准地在一片“好帅”的弹幕中看到一条:“别人在C位出道,他在C位搞笑。” 李念顺手翻了翻评论,清一色都A班那几位人气王的粉丝在刷屏。 [月亮不睡我不睡:啊啊啊!陈最今天的舞台绝了!那个高音直接把我送走!投票投起来!不能让我们的宝藏男孩被埋没! #陈最C位出道#] [奶茶不加糖:周应成是什么神仙颜值!笑起来我心都化了!姐妹们,快去看cut,绝美!给我冲榜一! #周应成甜心担当#] [柠檬味的星星:秦海舞担天花板!那个wave直接杀我。] 再往下划划才能看到不是刷屏的内容。 [梦里花落知多少:星途娱乐这三个太可爱了吧!pick李念,入股不亏。] [云朵有点甜:凭啥就李念能单独再唱一首啊?皇族这么早就开始秀了?] 下面有喜欢李念的观众回怼:哪来的后台啊?皇族能在这么个小破公司?笑死,别尬黑行不行! [一颗小番茄:求放过!好不容易pick个小众选手,别一上来就针对行吗?] 《青春练习生》第一期刚刚播出一天,视频播放量已经突破了两百万,大多数人都还搞不清楚谁是谁,粉圈有的就已经开始掐架了。 李念盘腿坐在床上,点开最新的公投榜单。 陈最的名字无疑占据了榜首的位置,超过第二名周应成足足十一万票,李念忍不住挑了挑眉。 继续滑动屏幕,二十强名单里,A班只占了一半不到。节目组的套路他再清楚不过,故意将一些热门选手安排在F班,制造“黑马逆袭”的话题,吸引眼球,刺激收视率。 现在A班里的练习生,有一半其实人气平平。 实力从来都不是唯一的通行证,有时候,一个精心设计的人设,都比千百次的练习更有效。 李念扫了一眼自己的排名,三十二名,还算可以,不高不低,算是在安全线里。他心里很平静,连一点起伏都没有。 对李念来说,能按部就班地走到节目结束,顺利解约,已经足够了。 至于出道?谁想出谁出,他没兴趣。 孙朗突然长嚎一声,吓了李念一跳,差点把手机掉到床上。 “我才六十五名!”孙朗一头栽倒在床上,手脚乱踢着被子,整个人像条泄了气的鱼。 有别的练习生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毫不客气地回应:“哈哈哈,别哭,我七十一呢。” 李念回到自己宿舍时,发现陈最还没回来。 手机里推送的通知显示,首次公演的舞台直播已经开始了。肖嘉峻和顾展林也刚好在宿舍,两人凑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能借你手机一起看首次公演吗?” 李念点了点头,把手机亮度调高,摆在桌上。三个人挤在桌边,肩膀挨着肩膀,屏息盯着小小的屏幕。 画面一开始就是选曲的环节,他本没怎么在意,正在放空的时候,画面一闪,是练舞房的镜头。 镜头里,李念正站在秦海旁边,低着头,动作有些僵硬地模仿舞蹈。他那时的神情紧绷得像一根拉满的弦,一股没掩饰好的紧张和懵懂挂在脸上。 秦海站在他一侧,侧头说着什么,语气听不见,但眼神温和,时不时弯腰,帮他调整手臂角度或是脚下站位。 屏幕上方的弹幕几乎是一瞬间就被刷满了: “秦海小天使!” “耐心指导!就是喜欢秦海这种老师!” “实力这么差怎么进的A班?” “A班这实力差距也太大了,选人标准是什么?” 肖嘉峻啧了一声,嘀咕道:“弹幕嘴真毒,哪有那么夸张。” 顾展林抬头扫了李念一眼,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 李念没吭声,安静地把手机放在桌上,自己缓缓靠上椅背,盯着前面发呆,眼神聚焦已经不在手机上了。 他告诉自己,没必要在乎。反正,他又不是来出道的。可胸口还是闷得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李念闭着眼睛,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手机上继续播放着初舞台的剪辑,大体和之前在等待室里看的差不多,只是现在多了满屏飞快滚动的弹幕。 “陈最好帅!” “神级舞台!” “神仙降临,跪求陈最直拍!” 肖嘉峻戳了戳顾展林的肩膀,嘀咕:“你看,全是陈最的,刷疯了。” 顾展林耸耸肩,“没办法,人气太高了。” 李念眼神空荡荡地划过这些夸张的赞美,直到一条不起眼的评论跳入眼帘。 “这个小哥哥好努力啊,跳得比练习室里好多了。” 评论很简单,甚至带着点路人的随意,但李念看着,心里还是触动了一下。 “看什么呢?”耳边突然传来熟悉又懒散的声音。 李念猛地转头,看见陈最就站他背后,低着头,额前碎发还带着未干的汗珠。 陈最俯下身来,脑袋几乎贴着李念的脸侧,嘴角挂着一丝吊儿郎当的笑意。他扫了一眼屏幕,又挑眉看着李念,笑着打趣道:“怎么,看到人夸你努力,感动得快哭了?” 他声音压得很低,尾音带点刻意的挑逗,像在逗弄一只炸毛的猫。 旁边的肖嘉峻和顾展林见状,心领神会地各自回了自己床上,给两人留出了一片小小的空间。 李念转过头,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嗓音低低的:“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事,”他贴近李念,呼吸擦过李念的侧脸,凑在耳边低声说,“要不是我逼你一把,练一晚上,你能跳这么好?” 李念心里翻了个白眼,真应了那句古话,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行吧,不打扰你感动了。”他说完,心情极好的样子,哼着歌翻出衣服,甩在肩上,踩着拖鞋往浴室走。 很快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混杂着陈最断断续续的哼唱声。 不一会儿,浴室门被拉开,蒸汽裹挟着热气散出来。陈最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晃悠到床边。顾展林探出头,问:“哥你晚上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 陈最把毛巾往脖子上一搭,低头在包里翻找润肤露,“去健身房运动了一会儿。” 听他这么说,肖嘉峻也抬起头,笑着调侃道:“陈哥,你这自律真是服了。” 陈最:“习惯了,不练浑身不得劲。” 他说得风轻云淡,可手臂上紧绷的肌肉线条和肩膀上还没消下去的红痕,明明白白地告诉人,他练得可不只是一会儿。 李念垂着眼,假装什么都没听见,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来回滑动,装得特别专注。 节目后面也没什么看头了,他随手点开微博,本来只是想打发时间,结果页面刚刷新完,手机就震个不停。 未读私信评论点赞,红色的小数字一个接一个跳出来,晃得他眼花。他愣了一下,赶紧点进粉丝数看了一眼,比一周前整整多了十二万。 李念盯着那个数字,微微睁大眼睛。 林子宽说得没错,选秀节目还真是新人冒头的绝佳机会。 他在搜索框输入自己的名字,最新的几条帖子全在讨论他公演的舞台。还有人剪了他练舞房的片段,配了句文案:“努力的男孩子最帅!” 评论区吵成一片: “这谁啊?好安静一小孩,舞台上好认真!” “这个好帅,我之前初舞台都没注意到。” “别捧了吧?就跳成这样也能A?” “他自己也说了,跳得不好一直在练,很真诚啊。” 他没点开私信,也没继续往下刷,只是静静地盯着那些文字。 再坚定的人,外界的声音还是会渗透进来。 第15章 生日快乐 早上醒来,李念迷迷糊糊地摸过手机,指尖碰到屏幕,亮光一下照得他眯起了眼。 两条未读消息跳了出来。 林子宽:生日快乐,李念!今年一定大红大紫! 申博容:成年啦!终于自由人啦!节目结束找我喝酒! 李念看着屏幕,嘴角不自觉挂了个笑。一个盼着他前途似锦,一个惦记着他能不能开心,倒是挺两不误。 宿舍里一片寂静,只剩窗外隐约的鸟叫和床铺偶尔发出的轻微响动。 李念侧躺着,睁开眼盯着床铺旁边的墙壁,光影在粗糙的墙面上慢慢爬。他手里还攥着手机,屏幕早就暗了。 他轻轻翻了个身,动作很轻,生怕床板的吱呀声吵醒其他人。 顾展林的呼吸绵长平稳,肖嘉峻背对着他,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撮乱糟糟的头发。下铺的陈最没动静,估计还在睡,除了他自己定的闹铃声,其他声音对他来说跟不存在一样,睡得跟死猪似的,雷都劈不醒。 李念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又把脸埋回枕头里,闭着眼继续睡。他不是困,就是懒得一大早跟人寒暄套话,更懒得跟陈最打照面。 闹腾的话费力,麻烦的话烦人。李念向来不喜欢浪费力气在没必要的地方。 好在宿舍里的人都挺自律,起床铃一响,七点多就陆续收拾出门了。 李念一直等到门锁咔哒一声彻底带上,他才慢悠悠坐起来,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踩着拖鞋晃去洗漱。 镜子里的人眼下泛着淡淡青色,头发翘起几撮,活像个熬夜失败的考生。 早知道不躺这么久了,越躺越困。 李念低头漱口,冰凉的水冲掉口腔里的苦涩,他抬手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些。 今天导师开始带小班课,三个导师分别对应着唱歌,rap和舞蹈三个方向。李念刷完牙,把头发弄顺,背上包准备出门。 虽然他舞蹈相对薄弱,但也没怎么尝试过rap,索性决定去上伊森的rap课,换个节奏,反正离公演还有时间,多学点总没错。 关上门,李念刚走几步,就看到孙朗和谢允泽鬼鬼祟祟地从拐角探头。 两人贴着墙走,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手里拎着个不明物体。李念还没开口,他们一见他,像被抓包一样立刻把东西藏到身后,站得笔直。 李念停下脚步,狐疑地看着他们:“你们干嘛?” 孙朗和谢允泽交换了个眼神,下一秒笑得像两只得逞的小狐狸,一起喊:“surprise!生日快乐!” 他们手里捧着个巴掌大的蛋糕,奶油裱花歪歪扭扭,看得出来应该是偷偷摸摸带进来的,一路捂得很不容易。 李念怔了一下,心里猛地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暖意。 然后赶紧伸手,一手捂住一个人的嘴,眼睛飞快地扫了一圈走廊。走廊里没有人,零星几个宿舍开着门,隐约能听到说话声。还好没人注意这边。 他连忙压低声音:“这么大动静啊,谢谢谢谢谢谢,但你们千万别告诉别人,别搞得太张扬了。” 孙朗不满地撇嘴:“这叫张扬?就这么个小蛋糕,连蜡烛都没点。” 谢允泽笑眯眯地说:“怎么样感动不?” 李念接过这寒碜的笑蛋糕,看着那歪斜的奶油,忍不住失笑,“真的,谢谢你们。” “要不我们一起吃吧?”李念提议。 谢允泽低声嘀咕道:“你这么瘦当然无所谓,你不要诱惑我,破坏我的减肥大业!”他嘴上这么说,眼睛却忍不住往蛋糕上瞟。 孙朗毫不留情地拆台:“得了吧,刚才是谁说这蛋糕我能一口气狂炫三个的?” 谢允泽撇了撇嘴:“好吧好吧,那我就吃一块,长胖了怪李念。” 三个人一边说笑,一边往食堂方向走去。走廊里的灯光有些昏暗,清晨的空气已经泛起了三伏天特有的粘腻湿热,偶尔有几个人从宿舍门口走过,脸上还挂着没睡醒的迷糊劲儿。 “吃完这顿,是不是又得开始狂练了?一会还有小班课呢。”孙朗揉了揉乱蓬蓬的鸡窝头。 “别管,吃完再说。”李念回应。 和孙朗谢允泽在一起,人总能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就是,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练不练的,等吃饱了再说。”谢允泽故意拍了拍肚子,一副已经饿得不行的样子,仿佛刚才嚷嚷要减肥的人不是他。 食堂里已经零星坐着几个早起的人。闷热的空气中夹杂着煎蛋和豆浆的香气,老旧空调勉强抵抗着窗外逐渐升腾的热浪。 三个人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后,孙朗开始切蛋糕,每人分了一块,当然李念那块特别大。 “生日嘛,就得有仪式感。”孙朗一边切蛋糕,一边笑着说。 李念接过蛋糕,咬了一口,甜味在嘴里化开。甜食就是能让人心情特别好。 谢允泽则是一口咬下去,腮帮子鼓鼓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像是吃到了什么人间美味。 见状,孙朗忍不住笑了:“你这表情适合去做吃播。” 三个人正聊得热乎,食堂门口忽然走进来一个人影。 李念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到陈最从门口走进来,穿了个背心,露出结实的手臂,头发乱糟糟的,还背了个运动包,估计一大早区健身房做有氧去了。 陈最的目光在他们桌上的蛋糕上停顿了一秒,眉毛微微一挑。随后便低下头,掏出手机,低头快速划着屏幕。 片刻后,他收起手机,抬起头来,目光停留在李念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太明显的笑意。 他也没多做停留,很快便转身朝食堂的另一头走去,步伐匆匆,依旧没有回头看他们一眼。 “怎么了?”谢允泽顺着李念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了陈最的背影。 “话说你跟陈最一个宿舍,感觉怎么样啊?”孙朗含着勺子,含糊不清地问,“他看起来就挺难靠近的。” 李念低头又挖了一口蛋糕,慢吞吞嚼着,像是在思考怎么形容。 半晌,他抬眼瞥了孙朗一眼,声音闷闷的:“你的直觉挺准的,不接近是好事。” 谢允泽咽下最后一口蛋糕,擦了擦嘴,嘴角一咧,眼里闪着点坏笑:“哎,要不你讨好一下他?说不定人家一高兴,直接能带你进决赛呢。” 李念手里的勺子轻轻一顿,眼皮微微抬起,瞥了谢允泽一眼。 谢允泽立刻闭嘴。 吃完蛋糕,李念和孙朗一拍即合,决定去上rap的小课堂。 谢允泽放下舔干净的盘子,一脸懊恼地叹了口气:“本来我也想去rap课的,但是这个蛋糕太罪恶了,我得去舞蹈课消耗一下,不然明天怕体重爆炸了。” 他说完,背起包就跑了。 伊森的课堂氛围很是轻松,没有硬性的考核指标,大家也都随性了许多。 李念坐在教室的角落里,手里捏着一支笔,指尖轻轻转动,笔杆在他手里翻来覆去,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他低着头,目光落在面前的笔记本上,眼神有些游离。 笔记本左上角还写着“flow的各种结构”,右边却布满了细密的线条。 他的笔尖在纸上轻轻划过,手腕微微用力,线条渐渐清晰起来。 画面里,一个少年半跪在画架前,袖子随意挽到手肘,握着颜料刷的手肘懒散地搭着调色盘。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的边缘,鼻尖似乎嗅到了颜料的独特气味。 画完最后一笔,李念轻轻吐出一口气,他低头看着纸上的人像,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但很快,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微微一怔,随即动作迅速地合上了笔记本。手指还在封面上轻轻敲了敲,装作一直都在认真听课的样子。 下午的课在一片嬉笑声中结束,教室里还有人趴在桌上喘气,大概是被最后的绕口练习逗得笑岔了气。 李念收拾好东西,慢悠悠地跟着人群走出教室。 刚走到走廊拐角,肩膀就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是个戴着工作牌的工作人员,满脸汗珠,手里还拿着个对讲机。 “李念,门口有你的包裹,记得去拿一下。” 工作人员丢下这句话,又急匆匆地转身离开了。 李念快步走向走廊尽头,推开那扇玻璃门。 外面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一股滚烫的热浪扑面而来,像是一下子闯进了蒸炉里,汗水瞬间从皮肤里渗了出来。 门房里空无一人,四角堆着各种大小不一的包裹。李念蹲下身,目光飞快地在一堆乱七八糟的快递上扫过,很快在最下面一个角落里找到了自己的。 拨开垫着的厚厚一层牛皮纸,纸箱中间中间躺着一个兔子形状的配件,乳白色的陶瓷表面泛着柔和的光,轮廓圆润流畅,看起来和陈最抽屉里碎掉的那个一模一样。 他小心翼翼地把它重新用牛皮纸包好,轻轻塞进裤子口袋。 如果把这个给陈最,八音盒就能彻底修好。 到时候,就能彻底把这件事翻篇,两不相欠。 第16章 网剧 除了早上在食堂匆匆对视了一眼,李念一天都没再见过陈最。 晚课结束,宿舍的灯亮着,肖嘉峻和顾展林已经回来了,两人各自窝在床上带着耳机。 陈最的床铺依旧乱糟糟,被子团成一团,歪在床头,床单皱巴巴的,像是好几天没收拾过。床尾搭着一件运动外套,衣角垂在地上。 李念站在门口,盯着那张空荡荡的床看了几秒,心里没来由地烦闷了几分。 夜色渐深,走廊里的脚步声稀稀落落,偶尔传来几声嬉笑声,很快又消失在尽头。 "李念?"顾展林注意到了站在门口愣神的他,摘下一只耳机,"你回来了啊,怎么不进来?" “嗯。”李念走进宿舍,把书包放在床头,声音不自觉压低:"你们知道陈最去哪了吗?” "你找他?"顾展林把另一边的耳机也摘下来,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这个点应该在健身房吧。你找他干嘛?" “没什么事,随便问问。”李念自顾自爬上床,坐在自己床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床单。 健身房。 这是陈最非常私人的事,他不想在宿舍这种公开场合谈,万一陈最介意被人听见,就更糟了。 而健身房隔壁就是舞房,这个时间点应该没人,正合适。 李念心里盘算着,这种事,早解决早安心。可一想到陈最那不按常理出牌的脾气,又隐隐提着一口气。 他不怕,只是必须防着。 李念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又坐下。 窗外的路灯透过窗帘缝隙漏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李念盯着那道光看了会儿,突然站起来,穿上鞋就往外走。 走廊里空荡荡的,脚步声在墙壁间回响。李念走得很快,像是怕自己一停下,就给了自己犹豫的机会。 健身房在训练馆的底楼,李念站在门口,透过模糊的玻璃门往里看。冷气混着器械碰撞的金属声从缝隙里泄出来,带着一丝各式香水混着汗臭的味道,刺得他鼻子发痒。 里面人不多,零零散散七八个人,各自埋头训练。 陈最在靠近镜墙的位置,他正仰躺在卧推架上,双手紧握杠铃。黑色短袖上衣贴在身上,肩膀和手臂的肌肉线条在灯光下清晰分明,每一次推起杠铃,肱二头肌都会收紧,青筋隐隐突起。他的耳朵里塞着耳机,头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额角。 杠铃片轻轻磕碰出哑闷的金属声,在空旷的空间里扩散开来。 力量方面确实有差距,而且差距悬殊。 李念沉默地站着。 或许今晚不是个好时机。他低低地吐出一口气,心里已有了撤退的念头。 他低头,鞋尖轻轻蹭着地面,刚才的劲头儿一点点泄下去。正当他准备转身离开时,门突然从里面被拉开了。 玻璃门发出一声轻响,冷气瞬间扑在脸上。李念猛地抬头,和陈最的视线撞个正着。 陈最站在门口,额头上还挂着汗珠,胸口微微起伏,充血的胸肩肌肉线条在布料下若隐若现。 李念闻到他身上混着汗水和薄荷的气息,那股味道贴得太近,让他下意识地想退一步。 他指尖微微收紧,指甲压进掌心。 片刻后,他抬起头,直视着陈最的眼睛,说:“我找你,有话说。” 汗水顺着陈最的鬓角滑下,他单手拎起毛巾随意地擦了把脖子,动作慵懒,却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压迫感。 他的目光落在李念身上,懒洋洋地扫了一眼,唇角扬起一点笑:“你有话要跟我说?” 李念喉咙像被堵住,点了点头。 陈最笑得更明显了,眼底透出一丝说不清是调侃还是挑衅的意味。他抖开毛巾搭在肩上,步子往前逼了半寸。 “巧了,我也正想找你。” 李念的后背瞬间绷紧。 陈最站得很近,汗水还未干透,微烫的体温隔着空气渗透过来。他带着一股侵略性的压迫感,像是一张无法挣脱的网,将李念牢牢笼罩。 “你先说吧,找我什么事?”陈最抬了抬下巴,声音低哑带笑。 李念盯着陈最,“这里人太多,换个安静的地方聊。” 陈最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你确定?” 李念点头:“去教室里说。” 陈最似乎对他的主动有些意外,懒洋洋地耸了下肩:“行啊。” 说完,他径直朝走廊尽头的方向走,挨个推舞房的门,终于找到一个没锁的,回头对李念做了一个夸张的请的手势。 李念直直走了进去。 擦肩而过的时候,陈最突然抬手,轻飘飘拍了下李念的后脖颈,“行啊,挺拽。” 李念想被烫到了一样猛的一个后撤,回头冷冷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全是克制的火气,却又硬是忍住没有发作。 陈最笑得更肆无忌惮,像是找到了什么新鲜好玩的事。 他靠着门框,半挡着门,偏着头看着李念进了教室,这才慢悠悠跟了进去,顺手把门带上。 门在背后咔哒一声合上,室内瞬间安静下来。 李念站定,背靠着墙,一脸提防。 陈最却像没看见他的防备,自顾自拉了把椅子坐下,后背懒散地靠在椅背上,一条腿随意搭着,一晃一晃,指尖轻敲着椅子的边缘。 “说吧,找我什么事?”他低声催促,尾音拖得很长。 李念把兜里的兔子配件掏出来,递到陈最面前。 “这个给你,装上它,你的八音盒就彻底修好了,”李念开口,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晰,“那天我也不是故意的,是我低血糖了。我不是要找借口,东西是我弄坏的,我不推卸责任,不过你也发泄过了,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他顿了顿,目光没有闪躲,语气不疾不徐:“以后,你别再找我麻烦。”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连走廊外的脚步声都隔成了一层遥远的回音。空气沉闷得像是一触即破的泡沫,李念抬起手,将陶瓷兔子配饰递出去。 陈最没接,愣了一会,忽然笑了一声,笑意冷得让人发怵。他用指腹碾过兔子的耳朵,目光缓慢地移到李念脸上,像是在看什么荒唐的东西。 “李念。”陈最垂眸盯着他。 “就这?”他抬起下巴,语气轻飘飘的,眼神却沉得像深海,“你以为买个几块钱的小零件,就能把欠我的东西还清?” 李念背靠着墙,手指微微收紧,手背青筋清晰可见。 “我不欠你什么。”他说,声音有点哑,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压着情绪。 陈最脸上的笑意慢慢收了,眼神一点点沉下去。他抬手握住李念递来的手腕,力道大得像要将骨头碾碎。李念指尖一颤,手背绷紧到极致,疼痛顺着神经蔓延,但他只是皱眉,死死咬住下唇,一声不吭。 教室里死寂一片,只有两人急促的呼吸声交错回响。 陈最盯着李念看了几秒,忽然松开手,指尖划过对方手腕,留下浅浅的红痕。他接过兔子配件,随意捏着垂下的耳朵,低头打量,嘴角的弧度带着几分意味不明。 “……两不相欠?”他低笑了一声,语气轻飘飘的。 他站起身,把兔子随手扔进兜里。而后忽然俯身靠近,呼吸落在李念耳侧,温热又黏腻。 “可我还没打算放过你呢。”陈最压低声音,语气轻得像在呢喃。 李念没动,却在那一瞬间绷紧了全身,肌肉下意识收紧。 对方听起来不像是开玩笑,他不知道陈最又想晚什么把戏。 “你说完了该我了。” 他慢悠悠掏出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几下,目光始终黏在李念脸上,像是等着看什么有趣的反应。 “早上看你们吃蛋糕,我随手搜了下。” 陈最嘴角的弧度慢慢拉大,“恭喜啊,十八岁快乐。” 李念眉头轻轻蹙起,眼神变得警觉。 果然,陈最慢条斯理地把手机举到他面前,“不过——” 他眼睛微眯,“在网上搜你的时候,我还发现了点更有意思的东西。” 屏幕亮起,播放的是一部竖屏小成本网剧,画质略显粗糙,灯光和构图都谈不上精致。 屏幕上,一名眉目清秀的男生背对着镜头,脸上带着一丝无意识的柔和光线。另一名皮肤稍显黝黑的男生,单手撑在他身旁,身形倾斜,整个人几乎贴上了他。 那人领口微敞,线条分明的脖颈在灯下显出一点骨感,眼神专注地盯着面前的人。 忽然,皮肤稍黑的男生凑近了些,呼吸轻轻拂过前者脖边的空气,带着一点温热。随着画面缓缓推进,他的脸几乎贴近了对方的耳畔,呼吸渐渐加重,暧昧得几乎要溢出。 陈最却在这时轻笑出声,陈最暂停视频,三指放大画面。画面正中男生脸颊泛红,眼尾染着薄薄一层湿意,整张脸几乎占满了屏幕。 他的目光在李念和手机画面里的人来回扫视。 “啧。”陈最凑近李念,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恶劣的笑意。 “这个人,是你吧?李念。” 第17章 炸毛 画面映入眼帘的一瞬间,李念像被电击了一下,瞳孔猛地收缩,整个人倏地绷紧。 他僵在原地半秒,随即猛地伸手去抢手机。 陈最却早有准备,身体微微一侧,轻而易举地避开了他的动作,像逗弄一只突然炸毛的小动物一样。 李念扑了个空,脚步一个踉跄。 “你想干什么?”他声音紧绷,眼神里带着警惕。 陈最笑得不怀好意:“你急什么?” 李念的心跳狠狠一跳,一股难以言说的不安倏然窜上脊背。 本能告诉他,这件事,陈最不会只是分享一下他的新发现而已。 他脸色一变,转身就朝门口走去,伸手去拧门把。 陈最一把伸手,将李念拽住,五指紧扣在他手臂上,动作干脆利落。直接将人背对自己按在了墙上。 李念能感受到对方掌心传来的灼热温度,以及那种令人窒息的控制感。 陈最比他高出半个头,肩膀宽厚,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在灯光下格外明显。 "你跑什么?这不是演得挺开心的吗?" 李念呼吸一下子卡住,一瞬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是半年前的事了。 演艺圈里有千千万万个想出名的练习生,但从来都是僧多粥少的,能有个活都要挤破脑袋。 那天林子宽发来消息,说给他接了个短剧的角色。最近短剧市场火热,是个不错的机会。 李念本想婉拒,他一直对这种快餐式的内容不太感冒,但是名不见经传的练习生根本没有对经纪人说不的资格,林子宽已经替他做了决定,甚至连合同都签好了。 李念心里虽有不满,却也无可奈何。毕竟在这个圈子里,不出名就别想挑活,经纪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只能收拾行李,按时进组。 直到拿到剧本的那一刻,李念才发现这是部同性题材的校园剧。 他愣了几秒,立刻给林子宽发了一连串消息。 对方回得很快,却轻描淡写得让人心慌:“就是个很普通的小故事,没什么出格戏份,现在这类题材很吃香,你看多少突然爆火的明星靠的就是这种剧?踏踏实实拍就行。” 李念反复翻阅剧本,逐字逐句确认。除了几场稍显暧昧的对手戏,确实没有更亲密的接触,他这才勉强松了口气。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部只用了一周仓促拍的小网剧,居然真的火了。 而最火的,就是那个在墙角的片段,各种剪辑在网上疯传。李念甚至因为这个涨了一波粉,账号多了不少私信和评论。 对于这个事,李念并没觉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现在拍这个的练习生多了去了,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在这种爆款题材里分一杯羹。 此刻他被困在教室里,手机上的画面还停留在那一帧暧昧的静止画面。显然,陈最并不只是单纯想分享自己的发现。 李念前胸紧贴着墙壁,冷汗顺着脊梁滑落,渗进单薄的上衣里。他双手被陈最牢牢钳制着背在身后,掌心已经湿透。 他不需要猜,光是刚才陈最的表情,就让他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你还挺上镜的啊。”陈最低声笑了,随手锁了屏,把手机甩回裤兜。 下一秒,李念的肩膀被一双有力的手抓住,猝不及防地被强行翻转过来。 他的后背撞上冰冷的墙壁,发出一声闷响。陈最的脸近在咫尺,呼吸中夹杂着淡淡的汗味。 陈最的目光在李念身上一寸寸游移,仿佛能看透衣服包裹下的每一寸肌肤,眼神中透出一股黏腻的意味。 李念面色苍白,“你要干什么,离我远点!” 陈最一脸坏笑,更加肆无忌惮地压上前来,将他牢牢固定在墙与自己之间。他凑到李念耳边,热气喷洒在敏感的耳廓上:"我也想和你对个戏。" 李念猛地侧过脸,避开那过于靠近的距离,用力抽出一只手,手臂横在两人中间试图撑开一条空隙。 "你别这样,"李念保持着最后的理智,尝试沟通,“要撒气,你冲着来就行,别玩这种把戏。” 他尝试推开陈最,但陈最纹丝不动,像是被激得更起劲,下一秒却忽然伸手捂住了李念的嘴。 李念身体一震,怒火一下子被点燃。他反手抓住陈最的手腕,用尽力气地往外掰。 陈最没有理他,只是缓缓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李念的脖颈。 李念猛地睁大眼,试图扭头避开陈最的靠近,脑袋不安的转动。但是两只手都被陈最一把抓住,动弹不得。 “放开我。”他低声怒斥,眼神冷得像刀,“别碰我。” 陈最并没有继续用力,只是把他按在原地,额头贴着李念的鬓角,呼吸灼热地喷洒在他皮肤上,带着一丝恶意未明的笑意。 “反应这么大,你不会真的是吧?”他故意拖长尾音。 李念咬着牙,整个身体都紧绷着。他试图挣脱,肩膀猛地往后一顶,却反被陈最轻巧地压回去。 *** 教室里安静了很久,只有两人的呼吸此起彼伏。空气像是被拉到极致的绳子,在对峙中沉默延展。 过了好一段时间,陈最低笑出声,歪头看着他:“怎么,不挣扎了?” 李念缓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平稳下呼吸,“你够了吗?” 陈最盯着李念的眼睛,嘴角还挂着笑,像是对这场恶作剧很满意。 他松开手,后退半步。 李念站定,眼神冷冷地盯着他。两人谁也没先开口。 一阵死寂。 下一秒,李念抬手,狠狠扇了陈最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屋里炸开,连空气都像是被打得停了一下。 陈最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向张扬的表情仿佛被硬生生抽掉,只剩下一副怔愣的空壳。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念,眉头微颤,嘴唇微张,像是连呼吸都忘了,甚至忘了要生气。 “你……”他开了个头,声音哑到几乎听不见,却一句也接不下去。 李念面无表情,冷冷开口:“好玩吗?” 陈最动作一顿,他看着李念那张冷硬的脸,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最终,他耸了耸肩,“比选秀好玩。” 说完,陈最像是有些不自在地扭头,走到门口,伸手去拧门把。 然后径直走了出去。 陈最走后,教室恢复了安静。 李念站了很久,直到彻底听不见脚步声,才慢慢放松,顺着墙缓缓坐下。他低着头,眼神沉沉地落在地板上。 胸腔里翻涌着情绪,却找不到出口。愤怒早就被抽干了,只剩下一股难以言说的委屈和无尽的难过。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只是一个意外事件,能弥补的也尽力弥补了,陈最为什么对他有那么大的恶意?他甚至低声下气地把东西送过去,只为了不欠别人什么。 可换来的不是体谅,而是一次又一次的捉弄,像被人按在原地看笑话。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平白无故地承受这样的羞辱。 而且在这样一个封闭式训练营,他无处可逃。 吃饭睡觉练习排演,每一个角落都像被陈最的存在侵占了,逼得人喘不过气。 李念靠着墙,脑子像被什么缠住了似的,一片沉闷空白。 突然,门从外面被推开,一个工作人员举着对讲机探头进来,显然被地上坐着的李念吓了一跳,“你怎么还不回去啊,还有10分钟中控室要落锁了,你赶紧回去,不然回不去了。” 他点了点头,顺势撑着墙站起身,抖了抖裤腿上的灰尘。 他顺着工作人员指引的方向往外走。只有鞋底踩在地板上的细微声音,一声一声,清晰又沉稳。 夜风带着湿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空气有些闷。李念走出训练馆没几步,整个场馆就熄灯了,整条林荫道只剩下他孤零零的影子。 他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漫无目的地在路上游荡,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四下无人,连自己的脚步声都变得格外清晰。 就在这时,手机在裤兜里突然震动了好几下,李念低头掏出手机。 申博容:李大艺术家十八岁生日快乐! 申博容:今天怎么过的,节目组有没有给你准备蛋糕? 申博容:我前两天给你准备了个礼物 李念点开申博容发来的视频。 视频里申博容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眼下挂着两团青黑。他献宝一样举起烫金封面的画册,正中间压着一条黑色的曲线,下面是一排小字“我是巨大曲线中最小的一个单元”。翻页时纸张发出脆响,册子里印了李念做的五个不同项目,有关于老照片,也有数字化独白。每一幅作品都呈现出一种既自然又现代的美感。 "喜欢吗?熬了三个通宵比对三十种艺术纸,画廊总监看了都说该直接开展。"申博容得意洋洋晃着咖啡杯,"下回见面记得喊爸爸。" 李念突然蹲在路边,双手抱膝,头埋得低低的。 他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回了消息。 李念:牛啊申蓬蓬。 李念:今天吃到蛋糕了,感动得我差点哭出来。 李念:你都不知道平时健康餐多反人类,这破食谱再吃下去味觉都要退化了。 李念:不说啦要睡了,明天就收手机了,等我出来说! 发完,李念把手机倒扣在地上,夜风卷着草木味灌进鼻腔。 他站起来的时候膝盖咯吱响了两声,两侧的灯光依次亮起,把他的影子扯成是几段投在路上。 ***不是分隔符[好的][好的][好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炸毛 第18章 排名 第二天一早,食堂里,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空气里弥漫着豆浆和煎蛋的味道,混合着一点刚煮好的粥的香气。 李念坐在靠窗的位置,低头舀着碗里的红豆粥。 “你不用担心,你三十多名再怎么掉都掉不出前五十的。”孙朗拿着一碗热腾腾的早饭,坐到李念旁边,边说着边拿起筷子。眼睛不时地瞟向李念,似乎察觉到他不太对劲。 李念没有回应,撑着头喝了一口粥。 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希望一公比赛能把自己淘汰出去,这样就再也不用面对陈最了。排名每降一名都能轻松不少。 孙朗看着李念的脸,目光停留了一会,随即眉头微皱,“你这两天起这么早干嘛?黑眼圈都出来了。” 他伸手指了指李念眼下的那道明显的青紫色阴影。 “这不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嘛。”李念随口回道。 “哈?”孙朗瞥了一眼李念,但也没有多问,“你可注意不要太累。” 事实上,这两天,李念为了躲避陈最,几乎每天都在天不亮就起床,等大家还在宿舍里睡得香时,他就已经跑去训练室。凌晨时分,他才回到宿舍,那个时候,大家都睡了。物理上隔绝和陈最碰面的可能性。 “明天就要公布排名了,”孙朗低着头,拿筷子戳散了荷包蛋的黄,蛋液慢慢流出来。 他说得有些迟疑,但还是忍不住开口,“我觉得我和谢允泽可能就一轮游了。” “我今天去找他,他都没起床,心情也不是很好的样子。” 李念没有看孙朗,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他其实也意识到了这件事,孙朗和谢允泽几乎是他在这个训练营里唯一的依靠。一旦他们真的被淘汰,他知道,自己就彻底孤军奋战了。 “不过哥这么强,没有我们肯定也能在这里大杀四方的啦。”孙朗笑道。 “这不还有一天吗?”李念抬起头,“说不定大家一起进呢。” “无所谓啦,就算进了二公也进不了三公,早晚的事。”孙朗耸耸肩,一脸轻松,“我有时候也会想,我是不是不太适合这碗饭。长相和实力都不突出,这圈子里,确实没什么理由能被人喜欢。” 说完,他夹起一块裹着蛋液的蛋白,放进嘴里。 李念想开口,想安慰孙朗几句,可话到嘴边,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废话。 大家心照不宣,明天就是第一次总排名公布的日子,意味着会有一些人被淘汰离开。 下午训练的时候,气氛也没有前两天活泼,尤其是排名考后的练习生们,已经清楚明天会发生什么,这大概率是他们留在节目里的最后一天了。 虽然进入节目组一共也就只有不到十天,但是大家吃住在一起,时间仿佛被拉得很长。 说没有一点不舍得是不可能的。 当天晚上训练结束后,各个宿舍的人陆续聚到空旷的集合大厅,气氛比白天的紧张练习轻松了许多。 他们聊着今天的趣事,还有每个人的小小心愿。 每个人看起来都轻松又开心,没有提明天就会跟很多人说再见。 等天色再亮起的时候,就到了第一次总排名公布的日子。 练习生们又一次聚集到训练馆,心情已经和一开始的懵懂,兴奋,期待完全不同了。 有的人紧张到没法呼吸,有的人在默念老天保佑,也有人已经调整好心态准备坦然接受任何结果。 对于一些实力强,对自己有信心的练习生来说,这一天反而成了他们期待已久的时刻。通过最直接的方式,他们可以知道自己在这场选拔中的人气到底有多高。 场馆的中央摆放着五排塑料椅子,椅子上贴着从1到55的数字标签。场馆里格外安静,每个练习生都带着自己的行李,盘腿坐在地板上。 夏才拿着手卡走上舞台,笑道:“现在这个场景是不是有点似曾相识啊?想到入营第一天是不是,也是带着行李坐在这。” 台下响起几声此起彼伏的“是”。 紧接着,夏才就冷不丁切入正题,正色道:“大家看到这些凳子,每一个都应对了升入第二赛段的名额,一共是五十五名。” “网络投票加上现场观众投票的前五十五名,将升入《青春练习生》的第二赛段,继续训练学习。” “接下来,第一次票选结果即将公布。” 所有人都不自觉吸了一口气。 和入营第一天一样,座位是按公司分的,此时李念和孙朗,谢允泽坐在一起,在倒数第二排的角落里。 谢允泽坐在旁边,显得有些紧张,脚下无意识地勾着自己书包的带子。 虽然暂时拿到了两天手机,得知了自己的名次,但是也已经过去了三四天,网络上的事瞬息万变,谁也无法得知自己当前的人气是什么样的。 夏才微微一笑,“那么接下来,我们先公布从五十五到四十六号。” 即将开始念第一个名字,练习生们都不知道自己是希望被快点念到,还是希望能够慢一点。 早一点的话,至少可以进入下一轮了,可以立刻松一口气了,不至于一直悬着一颗心提心吊胆。但是晚一点的话,还可以期待幻想一下能够拥有更高的排名,也就是离出道位可以更近一步。 练习生们的目光都不自觉地聚焦在夏才手中的那张卡片上,恨不得能够穿透那张卡片,直接看到自己与其他人的排名,立刻得到答案。 “第五十五位练习生,火核传媒崔正杰。” 第一个被念到名字,崔正杰整个人呆滞了几秒,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似的,坐在原地一动不动。过了一会,他才蹭的一下站起来。 周围的练习生们立刻围了上来,纷纷伸手拍他肩膀,恭喜他。 “恭喜啊,崔哥!” “太厉害了!” 大家的声音里满是欢喜与激动。 崔正杰的脸上满是掩不住的笑意,他快步背上背包,向舞台中央走去,脸上兴奋的表情像是刚刚得到奖励的小孩。 走到麦克风前,他正准备开口说几句话,夏才淡淡地一句话打破了他的期待。 “不用发言,请直接坐到座位上。” 台下顿时响起一阵哄笑,崔正杰愣了愣,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但很快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崔正杰现场和网络投票总数是……三万一千三百八十二票。” 三万多票! 最后一名也有两万多票,意味着节目真的很火,观众的关注度远超想象。 与此同时也有练习生突然意识到,团体赛中的那一万票,在末尾的练习生中的票数中,能占到接近三成,这一轮几乎成了他们的护身符。有了那一万票保底,大多数人只要不是完全人气低迷,基本都能晋级。 大家的目光都变得复杂起来,抱大腿的重要性在这一轮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每一个名字被公布,大家都即为同伴高兴,又因自己前路未卜而焦虑。 “你才第一名会有多少票?” “会超一百万嘛?” 大家开始窃窃私语。 “下面公布第四十五到第三十六位练习生。”夏才几乎没有停顿。 排名到了四十五,票数已经翻了好几翻,从三万多票直接上升到二十多万。 距离投票开始仅仅一周时间,居然在四十多位的练习生已经能拿到二十多万了。 随着名单一个个公布,有些练习生已经开始紧张了。 他们意识到自己没有这个实力进入更前面的区间了,每当一个名字被念出来,自己离下一轮的机会便更远了一些。 谢允泽低下头,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悄悄攥紧了。 孙朗凑近李念,低声说,“哥,我们大概是没有机会了。”他的话语里带着些许遗憾。 李念没有回应,只是伸手握住两个人的手,轻轻拍了拍。 末位练习生的排名公布流程进行得很快,越往前票数差距逐渐越来越大,三十七名的票数还在三十九万,三十六名一下子就飙升到了五十八万。 “第二十九位,一百九十万票。”夏才继续往下报。 “恭喜星途娱乐,李念!” 瞬间,谢允泽和孙朗像被点燃的炮仗,猛地从地上跳起来,激动得直拍手,声音在寂静的场馆里格外响亮。 “哥!一百九十多万票!”谢允泽眼睛发亮,嗓音因为激动有些发颤,“比三十名还多三十多万!” 孙朗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拼命推着李念的肩膀:“你稳了!真的稳了!” 李念愣在原地,好几秒没反应过来。他抬头看着大屏上自己名字旁边的票数,手指微微蜷缩,指尖发凉。 他努力想要回应朋友的喜悦,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心脏砰砰直跳。 下意识地,他的视线飘向第一排的方向。陈最正坐在那里,眼神透过人群精准落在李念身上。那笑容看起来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正在鼓掌。 视线仅仅交错一瞬,李念像触电一样撇开头。 “谢谢大家。”他挤出几个字。 下一秒,他伸手把谢允泽和孙朗紧紧搂进怀里,肩膀微微颤抖,却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松开手后,他低头捡起地上的包,抬腿走向对面的第二十九号座位。 他慢慢坐下,双手抱着包压在腿上,手无意识地揪紧背带。身后的欢呼声和掌声此起彼伏,名字还在一个接一个被念出。 李念却始终低着头,眼神空落落的。 第19章 机会 等到第一个出道位即将揭晓时,晋级区和等待区的人数几乎各占一半。 剩下的练习生们其实心里清楚,前七的位置,自己是不可能碰上的了。悬着的心绷了太久,真正要看对结果时,反而出奇平静。 环顾四周,其实不用再念名字,大概也能才到出道位的归属。而第一次公演就可以冲进前七名的练习生,半数以上都能最终成团出道。 陈最,周应成,秦海和简迟越依旧坐在等待区,没有一丝慌张,反而越晚被叫到,神色越显从容,因为这样位置才更靠前。 A班的练习生们,除了人气极高的几位,其他人也陆续被叫到名字。但即便同在A班,票数差距依然巨大,甚至相差数百万,让人不得不面对现实。在娱乐圈,真正能火的只有金字塔上那一小撮人。 第一个成功拿到出道位的,是B班的华奕川。 名字一出,全场响起掌声,周围的练习生也纷纷起哄,喊着他的名字。他几乎是跳起来的,脸上挂着止不住的笑,一边朝舞台中央跑,一边冲大家比心。 华奕川是节目里的搞笑担当,从初舞台开始,他的镜头就没断过。其他人表演时,也全程都穿插着他的reaction。他在后采时更是金句不断,把选秀节目生生变成了综艺。 但真正让他稳住人气的,是他唱跳扎实,舞台表现力强。加上幽默感十足,观众喜欢他,练习生们也喜欢他。这样的性格,在高压的训练环境下,简直是一种稀缺的治愈力。 选秀节目,归根结底拼的就是“被看见”的能力。无论是舞台上的光芒,还是性格里的棱角,只要有一样足够突出,就能在这片汹涌的人潮里稳稳立足。 李念坐在座位上,看着华奕川在台前兴奋地跳了两圈,然后坐上第七把椅子。 霍喻拿到第六名,顶着一头晃眼的黄色小卷毛蹦到台前,整个人像颗跳跳糖。发言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语气又直又热烈。 “爸妈,我拿到第六诶!我不是KTV选手!” 台下瞬间笑成一片,练习生们起哄鼓掌。 “第五位,”夏才的声音拖长,故意留出一段悬念,“秦海,总票数五百三十二万。” 秦海僵了一瞬,眼里的光明显黯淡下去。他唇角努力维持着笑意,动作不疾不徐地起身,表面看不出异样。 他显然期待更靠前的名次,却只能收起所有落差,维持住台前的体面。 他走到台前,“感谢所有为我投票的粉丝。我知道这里面有很多人,从我出道起就一直陪伴在我身边。谢谢你们,从来没有放弃我。” 台下的掌声响起,他微微颔首,却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坐到第五号座位,目光不由自主地扫向还未被念到名字的几个人。 第四是简迟越,边走边来了段即兴freestyle,引得场馆里一片欢呼。 “第三位,七百零八万票。”夏才念出票数时,练习生们瞬间炸开了锅。 “这一个人的票数都快比后面所有人加起来还多了。” “出道位每进一名就是一百万的差距啊。” 第三名是蒋子千,一公舞台里周应成的队友兼舞担。他是所有练习生里年纪最小的,此刻高兴得满脸通红,连发言都忘了,蹦蹦跳跳地跑到晋级区,整个人像是一只终于落地的小鹿。 终于,只剩下最后的两个名额。 全场瞬间安静。 工作人员哪怕已经知道结果了,也还是忍不住跟着现场的人一起期待起来。 他们俩在一公舞台上就是对手。周应成凭借深厚的粉丝基础,一直都人气很高;而陈最初舞台那惊艳的回眸,却直接让一大半人现场改了墙头。 在场的摄影机全数调转方向,镜头牢牢锁定在周应成和陈最身上,不愿错过他们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情绪波动。 这种时刻,最能吊足观众胃口。有竞争,就有看点;有看点,节目热度自然直线上升。 夏才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像是在拉长悬念。 “第二名,周应成。总票数一千一百三十万。” 陈最微微抬眼,表情却纹丝不动,看不出一丝波澜。 周应成站起身来,步伐稳健地走向舞台。他站定,微微垂首,靠近麦克风,声音清晰而有力:“感谢所有支持我的人。” 他说完,双手垂落在身侧,朝着正前方的镜头深深鞠了一躬。 “同时祝贺陈最成为第一赛段的第一名。” 练习生们纷纷鼓掌,掌声逐渐汇聚成一片浪潮。 这个结果并不出乎意料。陈最背靠大公司资源,实力扎实,业务能力在线,最重要的是,长得帅得过分,随便一个回眸就能让粉丝心跳漏半拍。 没有什么理由,他不该是第一。 陈最慢悠悠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摆,他握住麦克风,“谢谢大家投票给我。”他声音低沉,“其实我没想过能拿第一。” “我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以后会努力让大家觉得,把票投给我是值得的。”他说完,侧头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不过既然投了,就别后悔。” 他顿了顿,扫了一圈台下的练习生,视线在李念身上停留了一瞬,又若无其事地移开,“最后,感谢我的队友们,没有他们,就不会有我们的一公表演。” 他说完,朝台下微微颔首,然后转身走向第一号座位。 “恭喜所有进入第二阶段的学员,希望你们再接再厉。”夏才微笑着转向晋级区。 然后他又看向等待区,表情温和,“没有进入第二赛段的学员们,谢谢你们的参与和付出,希望你们在这里所吸收的所有知识,能够带着你,和大家在未来的舞台上相见。” 台下的练习生们低下了头,虽知道这是赛程的常态,可心底的失落仍然挥之不去。 大多数人面上尽量保持平静,只有微微低垂的肩膀和深深叹息的气息,透露出他们内心的无奈。 “我还想对你们讲,”夏才放下手卡,“如果今天对于你们来说,他是一个句号的话,那可能你们的梦想就就此结束了。但如果今天对于你们来说是一个逗号,我觉得这一刻,是一个最好的思考的时刻,今天很残酷,明天会更残酷,后天会很美好,但是大部分的人都会在明天倒下。所有谁可以真正的去认识失败这件事的意义,谁才是最后的强者。” 随着夏才一声令下,所有止步于此的练习生站起身来,背包挂在肩上,缓步走向训练馆的大门。 他们时不时回头挥手,有几个已经红了眼眶。 晋级区的学员们齐刷刷站起来鼓掌,喊着"加油","不要放弃"之类的话。 谢允泽和孙朗转过身,隔着一排座位看向李念,挥了挥手。谢允泽连着比了好几个大拇指的手势,像是要李念加油继续往前冲。 李念原以为自己不会有太多的情感波动,毕竟他们之前也不是很熟。然而经过这短短一两周的朝夕相处,彼此间还是生出了很多情谊,心里涌起不舍。 节目组显然不打算给大家太多缓冲的时间。工作人员迅速上前收走淘汰选手的座椅。 等所有晋级选手匆匆背起包,重新坐回训练馆的地板上时,夏才已经站在舞台中央,手里拿着新的手卡,脸上挂着标准的笑容。 "首先,"她的声音通过音响系统回荡在空旷了一半的训练馆,“恭喜现场还坐在这里的每一位同学,恭喜你们进入了《青春练习生》第二赛段的公演。” "接下来我们会开始公布第二次公演规则。这次的公演我们会分为三个部分,声乐,舞蹈,和唱作三个方向。" “第二次公演将在一周后举行,也就是下周五,7月14日。本次公演之后将举行第二轮投票,将只有三十位学员可以晋级下一赛段。” 虽然已经可以预知这个数字,当它真正公布时,练习生们仍然爆发出了一阵哀叹。 工作人员在舞台上摆好了几块大板,上面写着:声乐,舞蹈,唱作。 声乐和舞蹈是男团中的两个主力分工。 即使是那些全能型的练习生,他们也总有一个相对擅长的领域,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组合会根据个人优势来分配不同的位置。 而唱作则可以在舞台里融入一些个人的东西。 夏才看了看台下的练习生们,接着补充道:“这次的公演不按照初舞台的实力硬性分配,完全由大家自由选择。”他顿了顿,似乎想了想再说:“也就是说,如果你不想选择自己最擅长的领域,也没有问题。” 他指着大板上的位置继续解释:“队伍内不再分配位置。例如,vocal组有三首歌可选,选同一首歌的练习生会自动组队,大家只需完成唱歌部分。” “选择了vocal,第二次公演就只需唱歌,不需要跳舞。” “唱作组可以自行决定自己的vocal和舞蹈分配问题。” “三个位置的练习和演出会分开进行。每组练习生会在同一首歌中竞争,获得现场最高票的练习生,可以拿到十万票。” 很显然投票数在第一次公演后也通货膨胀了。 “十万!那岂不是赢了内部竞争,基本就稳了!” 也有人忍不住问:“练习和演出分开进行是什么意思?” 夏才点点头,补充道:“今天回去后,大家会根据这次的位置分配重新安排宿舍和练习室。未来一周内,所有的练习和公演舞台将完全分开进行,每个班由不同的导师带。” 李念眼前一亮。 也就是说,只要不和陈最选同一个位置,接下来两周他都不会再见到陈最了。 第20章 选曲 “选歌顺序将按照刚才公布的首演投票数排名。”夏才低头看着手卡,继续念规则。 “所有练习生会依次进入小房间,写下自己选择的位置和曲目,过程保密,不允许互相透露。”他顿了顿,“每个组最多7个人,如果选择人数超出,后选的人会被调剂到其他组。” 末位的练习生瞬间垮了脸。 “完了……” “这不就等同于听天由命吗?”排名第五十五位的练习生仰天长叹,整个人瘫在地板上。 这瞬间成了一场博弈游戏,是赌一把选最想要的曲目,还是揣测前面选手的选择,退而求其次,挑一个更稳妥的。 舞台右侧的小房间已经准备好,工作人员站在门口,练习生们按照排名顺序排队,一个接一个进去写下自己的选曲。 陈最第一个进去,门关上了。 李念站在队伍中,耳边全是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你觉得陈最会选舞蹈还是vocal?” “为什么不是是唱作吧?我觉得肯定是唱作。” “人家可是伯克利音乐学院毕业的,肯定想搞点有个性的东西。” 李念垂着眼,没有加入讨论。 陈最会选什么呢?李念在脑子里琢磨。按理说,初舞台展示的通常是自己最自信的部分,像秦海跳舞,他自己唱歌,那陈最大概率也会选声乐。 可陈最那个人,太傲了,越是有挑战的才越感兴趣。 这么想来,最不可能的,大概就是声乐了。 李念的思绪一滞。 如果二公表现不好,是不是就能顺理成章被淘汰?那样就不用再面对陈最,可以回去处理剩下的演艺工作,抽时间准备一下明年开学的事务。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李念心里升起一丝轻松和期待。 陈最就算选声乐,也一定会挑最炸裂,最高难度的那首。这样一想,选一首整体中庸些的舞曲,对李念来说才是最保险的。 李念反复观看屏幕上循环播放的9首不同曲目的示范视频,最后,他选了一首叫《Lonely Star》的歌。副歌部分很抒情,中间穿插了许多的rap,节奏快,但曲调音域不广,不需要什么声乐的基础,顶多即使rap需要点时间练习。 不一会儿,陈最推门出来,手里捏着一张折起的纸,径直走回座位上。 前头几个选的都很快,但总有人在小房间里犹豫不决,一待就是好几分钟。 等所有人都选完,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了。 夏才一挥手,“现在按照排名顺序,大家上台站在各自选择的曲目后面。” 陈最率先走上舞台中央,慢悠悠地展开手里的纸,动作故意放慢,每一秒都像在拉长紧绷的弦。 “我选择的是,唱作组《南屏晚钟》。” 一瞬间,李念悬着的心放下了,他翻开自己手里的纸片,看着上面的一串英文,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终于不用再和陈最纠缠在同一个组里,不用在宿舍练习室天天见。 接下来两周,大家都在各自的组里训练,吃饭,睡觉,排练,全都分开,大概率是不会和陈最再有交集的了。 撑过这两周就好了。 李念默念。 等二公结束,只要自己表现一般,被淘汰了,那就回去继续工作,再赚点学费,半年后顺利解约就能去学画画了。 他垂下眼,长长吐出一口气,肩膀松下来。 到时候,往后余生,大概也不会再见面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李念觉得整个人轻松了许多。舞台上的喧嚣像是被隔绝在玻璃外,他站在原地,情不自禁笑了。 他刚站定在选择的曲目后面,一抬头,正对上了陈最的目光。 对方不知什么时候转过头来,视线牢牢地落在他身上,像是已经盯了很久。 李念神色不动,只是淡淡移开了视线。 五十五位练习生选曲结束后,各队伍的实力分布参差不齐。 李念的队友没有一个熟人,队友们大多来自初舞台的B班或C班,排名普遍在二十名开外,几乎都来自小公司。 有两个他记得在初舞台的时候还讲过一两句话,剩下三个人连面都没怎么照过。 大家站在一起,彼此间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林夏衍率先打破沉寂,扬起一抹带点腼腆的笑:“嗨,大家好,我是林夏衍。” 大家这才互相介绍了自己的名字,短暂的自我介绍结束后,交流又戛然而止,再次陷入了沉默。 所有人都分完组,工作人员给大家分配了新的宿舍。 夏才继续补充道:“这次公演有九首曲目,所以除了现有的三位导师,我们还邀请了六位特邀导师加入训练。明天大家到各自的练习室,就会见到负责二公的导师。现在大家可以各自回宿舍了。” 练习生们三三两两地散开,朝各自的新宿舍走去,还有人在小声讨论着新导师会是谁。刚经历完一轮淘汰,有些人面对离开的队友,多少还是有些失落。 李念跟着新队友们一起,沿着人群慢慢往前。 说完大家就各自散场找自己的宿舍去了。 就在这时,肩膀猛地一沉。 有人搭上了他的肩。 李念一转头,就对上了陈最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走这么快干嘛?”陈最单手勾着他的脖子。 李念的队友们站在不远处,眼睛瞪得溜圆。虽然没人说话,但那股震惊几乎要溢出表情。毕竟陈最是公认的人气最高的选手,而且看起来冷冷淡淡的,平时要么和几个热门选手扎堆,要么独来独往,突然跟李念勾肩搭背,实在太过惹眼。 他们沉默了一秒,默契地快速撤离,临走前还不忘偷偷回头看几眼。 李念像是烫到了一样,立刻闪身,把陈最的手甩开,整个人后退半步,警惕中带着抗拒。 陈最被他甩开,也不恼,手搭回裤兜,笑了下,“不跟我一组,这么开心吗?” 李念皱了皱眉,声音很轻,却不带一丝退让:“你自己心里清楚。” 陈最啧了一声,语气不咸不淡:“新队友怎么样?” 李念连头都没抬,“挺好,比你顺眼多了。” 陈最被噎了一下,嘴角微微一抽,“行,那你接着顺眼去吧。” 说完,他闷闷地转身走了。 李念再转回头看的时候,队友们已经走没影了。 每组宿舍都配了两间,每间三四个人,节目组说可以自由选择。 李念没多想,反正大家都不太熟,他随手推开一扇门。 林夏衍正坐在下铺,弯着腰收拾东西,听到动静抬起头,笑着招呼道:“李念!快进来,这间就我和贺临舟两个,其他三个在另外一间。” 贺临舟靠在床头,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五官清秀,不太爱说话。听见动静只是抬眼看了李念一眼,轻轻点了下头算打招呼, “那我就睡这了。”李念把行李推到床角,拉开拉链慢慢整理。 “刚才看到陈最去找你,你们关系挺好吧?”林夏衍坐在床上,伸手撑着下巴,好奇地打量着李念。 关系好?好就有鬼了。 “没有吧。”李念低下头,继续整理着衣物。 林夏衍不再追问,轻声说道:“我们公司就剩我一个了。” “我也是。”上铺的贺临舟终于开口了。 “这么巧,我也一样。”李念收拾完行李,靠在床头。 林夏衍晃了晃腿,“不过也没什么,过两天大家就熟悉起来了嘛。”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迅速从背包里开始翻找,手指在包里乱摸,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看,这个!”林夏衍拿出了一包虎皮凤爪,拿在手里晃了晃,眼神中带着些得意,“你们吃吗?我继承了之前队友的零食。” 他的话音刚落,便笑得更大声了:“他当时还挺自豪的,说是躲过了节目组的检查,结果第一轮就被淘汰了,都没来得及吃完。” 他把凤爪举在眼前,摇晃着,似乎等待着大家的回应。 贺临舟几乎是瞬间眼睛就亮了起来,毫不犹豫地回答:“吃!” 他迅速从上铺跳下来,直接伸手从林夏衍手里接过那包凤爪,打开后就开始在一旁啃了起来,跟几天没吃饭了一样。 “你要吗?”林夏衍走到李念床边。 李念伸手接过凤爪,打开袋子,一股浓烈的香气扑面而来,嘴巴却已经控制不住地开始馋了。 他看着林夏衍一脸高兴的样子。 几乎是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到,如果这个节目没有陈最的话,其实还挺好的。 自从被迫离开学校以后,他很少有机会和同龄人接触。 每天的生活都被公司安排得满满的,能见到的也就是公司其他的几个练习生。他已经忘了和陌生同龄人说笑交心是什么感觉,那种随意搭讪,无负担闲聊的简单快乐,仿佛成了上辈子的事。 他想起很小的时候,妈妈在画室教课,他跑过去看,其他的小朋友也是这样,会在课间偷偷分享零食吃。 也不在乎认不认识,见者有份。 第21章 画家 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三个人已经混的很熟了。 就连看起来不苟言笑的贺临舟,熟了以后也发现是话匣子打开就关不上的吃货本人。 第二天早上,三人吃过早饭,和队员们一起到了训练馆。李念他们组被分到走廊最尽头的舞房。 门一推开,导师已经到了。 “啊!是杨子璇学姐!”隔壁宿舍的余格眼尖认出来了。 《青春练习生》已经不是第一季了,杨子璇是上一届节目中出道女团9位成员之一,是vocal担当,如今已是业内小有名气的前辈。 杨子璇一见大家进门,脸上就挂了个大大的笑容,非常热情地跟大家打招呼。 虽然年纪都差不多,但是已经出道的人看起来就沉稳从容得多。 她扫过面前的练习生们,最终停在了李念身上,很欣赏地多看了两眼。 李念的外貌在这一队人里,确实显得格外出众,气质干净清冷。男团多得是热烈直接的性子,他这样的更显独特。 但她也清楚,这类选手能不能走得远,不只看长相,还得看实力,性格和资源。 一上午的时间,大家已经把歌词分配完毕。杨子璇经验丰富,几轮排练下来,她迅速掌握了每个人的特点,指导精准到位,条理清晰,整个进度出奇地顺利。 下午两点多,她因为另有工作行程提前离开。剩下六位练习生留在教室,继续排练和修改舞台细节。 可能因为大家的年龄相仿,背景也都差不多,整个教室的气氛很快就变得轻松起来。几个人围成一圈坐在地板上,边喝水边讨论歌词,时不时插两句玩笑,没了刚进组时的拘谨。 林夏衍坐在角落,手里拿着歌词纸,一脸纠结地来回哼着旋律,“我真的不懂这个flow,到底怎么找节奏啊?” 李念坐在一边,忽然想起自己上周去听rap小课时做了笔记,立刻从包里翻出那个笔记本,翻到那一页,递过去:“这个是伊森老师讲的,有几个方法挺实用的,你看看。” 林夏衍接过笔记,目光一落到纸上,突然大笑起来,举起那页纸,指着边角,“你这是开小差啊,居然在画画。” 说完,他抽回笔记本,低头认真瞅了一眼那张速写小像,眼睛微微瞪大,“我靠你画这么好?你专业的吧?” 众人一愣,纷纷探过头来看。 “这也太厉害了吧!”贺临舟瞪大眼睛,“你该不会是学画的吧?” “你这不可能是随便画画。”林夏衍也认真起来,眼神都直了,“我妈是画室老师,这水准一看就不是业余的。” 李念被围着有点不自在,下意识伸手去抢,“你还给我。” 可林夏衍手快,一把把笔记按住不让他拿走,嘴里还念念有词:“别急啊,我flow都还没看完呢。” 听见动静,余格也过来凑热闹,探头一看笔记本上的画,眼睛一亮,“画的真好啊,你能不能给我画一个。” 林夏衍也跟着起哄,眼巴巴地看着李念,像个索要糖果的小孩;“我也要我也要。” 气氛一下热闹起来。毕竟是练习刚开始的第一天,这一组氛围宽松,比起其他几组没那么紧绷。李念被几个人轮番软磨硬泡,最后只能点了点头。 他搬了个凳子坐在训练室门口,阳光透过玻璃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侧脸的弧度。 其他人立刻兴奋地排好队,像模像样地摆好各种姿势。 李念撕下一页纸,把笔记本垫在膝盖上。 他握笔的手很稳,眼眉低垂,嘴角不自觉的带起了笑意。 空气里带着属于青春的鲜活气息,一群人围在一起,笑笑闹闹。李念笔在纸上游走,沙沙作响,每一笔都让他逐渐沉入一种久违而安稳的平静里。 笔尖在纸上游走,刷刷几下,一个简单却生动的人性跃然纸上。 余格探头一看,立马夸张地叫起来:“卧槽这也太像了,你真的不打算转职当画家?” 训练房里笑声不断,活像高中放学后的社团活动。 没有人注意到门口站了个人。 陈最双手插在口袋里,靠在门上,玻璃反射出他模糊的身影。他没有进门,也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透过玻璃看着里面。 直到走廊尽头有人喊:“陈最?你怎么在这?” 门外的声音传了进来,李念手一抖,铅笔尖在纸上划出一条细痕。他回过头,眼神下意识地往门口看。 玻璃另一侧,陈最那时正缓缓勾起嘴角,抬起一只手,朝他比了个大拇指,随即抬了抬下巴,像是在夸他画的不错。 下一秒,他转身转身,消失在门外,仿佛只是路过。 可李念却有点出神地盯着门口。 等到了晚饭时间,李念跟着其他人一起去了食堂。 餐台上摆满了各种健康餐,每一份都严格控制热量。李念端着餐盘,站在队伍里,目光扫过一排看起来就不太好吃的食物,最后挑了一份鸡胸肉,蔬菜沙拉和一小碗藜麦饭。 几个人找了个长桌坐下,虽然才一起训练了一天,但是可能因为大家也没什么功利心,聊起天来格外轻松。 “今天那一长串rap差点搞得我断气。”贺临舟嚼着生菜,含糊不清地抱怨。 “你不如少夹点酱。”林夏衍戳了戳他的餐盘,“沙拉酱一涂,卡路里翻倍。” 大家哄笑起来,李念也跟着笑了笑,慢条斯理地吃着饭。 正聊得热闹,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拖动椅子的刺耳声。 陈最端着餐盘走了过来,牛肉堆得满满当当,蔬菜只是点缀。他环视一圈,把餐盘放在李念旁边,冲大家点了点头:“我们组其他人都过午不食,介意我蹭个座吗?” 一瞬间,桌上的话题戛然而止。 “好呀好呀,”林夏衍眼睛都亮了,立刻点头,“当然不介意!” 贺临舟咬着叉子,低头凑到他耳边:“你还说关系一般?” 陈最一屁股挨着李念坐下,李念本能地往旁边挪了挪,脚下的椅子摩擦地板,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我今天路过你们教室,看见李念在给你们画画啊。”陈最嘴里叼着块半生的烤牛肉,率先开口,话题精准地落在李念身上。 路过,走廊尽头也能路过,李念没忍住白了陈最一眼。 “对啊对啊,李念画超好!”林夏衍拿叉子在空中比划,“他还给我们画了人像呢,贼像。” 余格从兜里摸出一张小纸片,笑嘻嘻地递给陈最:“给我画的,帅不帅你说。” 陈最接过纸条,低头扫了一眼,纸上是余格戴着帽子,双手比着pose,几笔勾勒出一个生动的形象,线条干净利落。 “你还有这技能呢?”陈最转头看着李念,似笑非笑,“你怎么都没跟我提过,画一个我呗。” 话音刚落,他的手悄悄伸到桌下,按住了李念的腿,力道不轻不重。 周围的人都安静了,目光纷纷集中在李念身上,等着他的回应。 李念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但身体却稍微僵硬了一下。他左手悄悄挪到桌子下,把陈最的手推开,动作干脆利落,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 “下次有空吧。”李念的语气不温不火。 林夏衍拿着筷子戳了戳李念的胳膊:“你们关系这么好啊?李念你都不跟我们讲。” 李念没接茬,只是低头继续扒饭,仿佛这句话与他无关。 林夏衍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搬着自己的盘子坐到陈最对面,“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问。”陈最嘴里鼓鼓囊囊的。 “听说你老爸是御泽的老板,真的假的?” 陈最差点没把饭喷出来,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问得这么直接。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坐在林夏衍旁边的练习生悄悄用肘子捅了捅他,示意他最好别再继续。其他人也交换了几道眼神,显然担心这个问题会让陈最难堪。 陈最仓促把繁衍下去,态度倒是出奇地轻松,“是啊,不过我爸其实不太赞成我来参加这个节目,觉得这不是什么正经事。可我真的非常喜欢舞台,所以准备了一段时间,就来了。” 他看着李念,接着说,“我妈小时候一直喜欢我唱歌跳舞的,我想着要是成个团,她应该挺高兴的。” “可惜她很早就去世了,没能看到这一天。” 他的话语平静,像是在讲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李念忙着扒饭的手停了一下,筷子在盘中轻轻搅动。 沉默蔓延开来,餐桌上突然变得安静。 林夏衍也仿佛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事了,马上闭上嘴,把头上的发夹摘下来又别上去,拿着筷子在碗里把菜都戳烂了。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是看起来很忙。 陈最倒是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他打破了沉默,“换个话题吧。你们不出道的话以后都想做些什么?” 陈最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那我先来吧。我一直想做歌曲制作人,或者编曲,混音师之类的。我本来就是学这个的嘛,不一定非要站在台前,幕后其实也挺不错的。” 他声音轻松,话一出口,周围的练习生纷纷点头,气氛一下子缓和了不少。 有人接话,带着点自嘲:“这事我倒是认真想过,毕竟感觉大概率出不了道了。以后可能去当个网红,带带货什么的,自由职业听起来还挺香的。” “当导演怎么样?”另一位练习生接话道,“但说实话,我其实也不知道当导演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生活,就是看起来挺有趣的。” 实际上,坐在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没有规划。 他们大多数从初中或高中就被经纪公司选中,签下了为期整个青春的合同。 娱乐圈看起来光鲜,但很多人只是盲目模仿别人,把红当成唯一目标,却从没真正想过自己要什么。 直到现在,每个人都开始意识到,如果这条路走不通,未来该往哪里走呢。可惜,大多数人仍旧没有答案。 陈最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李念身上,随着周围的笑声渐渐消散,他轻轻晃了晃手中的筷子,慢悠悠地开口:“李念你呢,有什么打算?” 李念眉头一紧,不由得一阵烦躁,他一点也不想和陈最讨论什么理想人生,尤其是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 可他也懒得争辩,只是简短地回了句:“当画家吧。” 陈最轻笑一声:“看来我感觉没错,你还真是个艺术家。” 李念没搭理陈最,自顾自又扒了两口饭到嘴里,别人盘子里还剩下一大半,李念地盘子已经见底了。 “行了,我吃完了,”陈最把叉子随手扔在盘子里,“你们慢慢吃我健身去了。” 他说完,忽然伸手一把勾住李念的肩膀,朝大家扬了扬下巴,笑道:“好好照顾我们李念哈。” 李念一瞬间僵住,他皱了皱眉,偏开头,肩膀下意识往后一缩,陈最却已经松开了手,转身潇洒地朝外走去。 “哇,这也太自律了吧。”有人感叹。 “我听说刚吃完就去健身,增肌超快。”另一人附和道。 “那我们也去?” “算了算了,我今天有点累。”马上有人认怂。 “我也有点累了。” “难怪人家能有这么高人气,咱们连练个身的毅力都没有。” 李念静静地坐着,没有搭话,指甲用力地在桌面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他想不通陈最搞这一出是为了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对方非要揪着他不放。 第二天早上的课上,整个教室的氛围都肉眼可见地松散了不少,练习生们一个个懒洋洋地在地上坐着,状态明显不如之前紧绷。 毕竟声乐公演是三个选项里最轻松的,跳舞得学动作,练走位,唱作要花时间编曲,而声乐只需要记住旋律,背好歌词,相对来说简单得多。 但《Lonely Star》也并不是一首单薄的抒情歌,它讲的是冲破困境,奔向自由的过程。 前半段旋律压抑,情绪低沉,唱的是迷茫和挣扎。到了间奏,音乐像撕开了雾,透出一点光。**部分节奏加快,像是鼓起勇气冲破黑暗,终于看到希望。 这首歌讲的是选择与前行。 这一组练习生年龄都不大,也没有经历过什么大起大落。大家唱得很标准,旋律技巧都在,但缺少情感的沉淀,像少了灵魂。 杨子璇比他们大不了几岁,提不出太多具体建议,只简单点了点情感表达上的问题,就让大家自由练习。 “我觉得我们基本成型了,每天练几遍差不多。”林夏衍直接瘫在地板上。 引得其他人哄堂大笑。 李念其实很喜欢这首歌,歌词和旋律里藏着他熟悉的情绪。他当然能把它唱得更好,能赋予它更多的故事感,可这次公演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他的目标是被淘汰,不是发光。 所以他唱得克制,收起所有投入感,不去强**绪,也不刻意展现技巧,像是在例行公事,随便完成一个任务。 不求出彩,只求不出错。 第22章 眼镜 训练时间过得很快,第二次公演很快临近。 下午,导演组的人过来通知,让练习生们一次去服装组试公演的衣服。 服装间在训练馆的另一侧,一群人嘻嘻哈哈走过去,练习生们明显比一公时候放松不少。 服装间里,架子上整齐地挂满了各式舞台装。 因为他们的选曲,服装组特意准备了跟星空主题更契合的服装,基本都是白色和蓝色为主调,细节上点缀了一些银色亮片,整体风格低调又带点未来感,垂坠感的布料随着灯光微微泛光,走动时能映出流动的光影。 练习生们一进门就兴奋地翻找起来。 “这个不错啊!”林夏衍拎起一件白色西装,在身上比划了比划,又对着镜子整理了下领口,“有没有那种舞台王者的感觉?” “没有。”贺临舟一眼扫过去,毫不留情地吐槽,“更像是在给真正的舞台王者当伴舞的。” 角落里,李念站在一面全身镜前,他随手从衣架上取了一件深蓝色的衬衫,布料轻薄柔软,肩线合身,顺着他的肩膀自然垂落,袖口稍微收紧,露出一小截腕骨。 他低头扣着袖扣,指尖轻轻掠过布料,然后随意地把衬衫下摆掖进裤子里,动作不紧不慢,显得从容又干净。 林夏衍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忽然兴致勃勃地从旁边的道具盒里翻出一副黑框眼镜,递过去:“试试看?” 李念没多想,接过来戴上。 镜片落下的瞬间,他整个人的气质像是被重新塑造了一遍。 镜片后的眼神更显深邃,鼻梁线条分明,原本温和的眉眼被修饰得更立体,带出一丝收敛的锋锐感。不冷淡,却有种安静的疏离。 他下意识抬手扶了下镜框,指尖轻轻按在鼻梁处,镜片映出细微的光。 林夏衍凑近看了一眼,倒吸了口气,“我擦,你这眼镜也太适合你了吧?” 他一时有点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目光上下打量了一圈,憋了半天,才补充道:“就这种好看,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帅,而是……有点像……” 贺临舟抱着手臂在一旁补了句:“像那种文艺片里沉默寡言但一眼就会让人沦陷的角色。” “对对对,就是那个感觉!”林夏衍连连点头。 李念被他们说得有点莫名其妙。 服装间人来人往,陈最抱着几件没选上的衣服走了进来,随手挂回架子上。一转头,目光忽然停在了镜子前的人身上。 李念低着头扣着衬衫的袖扣,镜片折射出一层柔和的光,衬得他的五官越发清晰,鼻梁高挺,嘴唇微抿,整个人安静又干净。 这股毫不费力的清爽气质,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陈最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勾着一根衣架的末端,盯着他看了好几秒。 “不错,顺眼多了。” 李念正准备抬手整理衣摆,听到这句话动作一顿,才慢半拍地抬头看过去。 目光对上的瞬间,他的眼神迅速冷了下来,像是随手合上了一本无关紧要的书。 下一秒,李念毫不犹豫地摘下眼镜,塞到林夏衍手里。 “我戴不习惯,鼻梁不舒服。” 林夏衍一脸可惜,“别啊,真的很好看,你就带这个嘛。” 李念抬手在眉心上按了一下,“真的不习惯,从小到大没带过眼镜,压着鼻梁,戴一会就晕乎乎的。” 林夏衍张了张嘴,还想再劝,但看李念那副完全不打算妥协的样子,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耸耸肩,认命地把眼镜收回去,嘟囔着:“行吧,反正是你的脸,不知道好看可惜的也是你。” 李念里面的短袖还穿着,衬衫也没怎么整理,衣摆松松垮垮地搭在腰侧,纽扣只扣了一颗,像是随手套上去的。他懒得再调整,干脆直接脱下来,随意地搭在手臂上,随意扫了一眼挂满衣服的架子,说:“就这件吧。” 背后有人站着,气息没什么起伏,却存在感极强。 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甚至能感觉到那道目光仍旧落在自己身上,一动不动。 可他就是不搭理。 他朝着自己的队友们招了招手,“我选好了,你们有谁要帮忙选衣服吗?” “我我我!”林夏衍赶忙举手,他手里拿了三件样式不同的演出服,一脸纠结地晃了晃衣服,“这件亮片我超喜欢,这件剪裁又特别适合我,我选择恐惧症犯了,你快帮我看看。” 李念点头,转身朝服装间里头走,低头翻了翻林夏衍手里的衣服。 等他回头再看,刚才站在那里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你看谁呢?”林夏衍顺着李念的目光望出去,只有一排排的衣服。 “没看谁。”李念把目光收回来,“别看了,选衣服吧。” 李念指尖蹭过亮片材质,感觉粗糙得很,说:“这个跳起舞来反光会很强,你能hold住就选。” “……你这不是让我更纠结了吗?”林夏衍抓狂,低头对着镜子比划了一下,还是舍不得放下亮片款。 李念不再管他,随手从旁边的架子上抽出一件衬衫递过去:“这件也行,版型不错。” 林夏衍接过来看了一眼,试探着往身上一套,果然剪裁合身,肩膀线条立起来了不少。他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点头自语:“好像不错啊。” “那就这件。”李念言简意赅,转身要走。 “哎哎等等,我再看看!”林夏衍赶忙喊住他,又从旁边扯了两件衣服,拉着李念继续纠结。 一个小时过去,其他人都挑好了衣服,三三两两地站在一旁,有的已经换上演出服,对着镜子整理领口,有的靠在门边聊天,等着出去。 林夏衍却还在纠结。 李念站在一旁,手臂上搭着自己的衬衫,已经彻底放弃发表任何意见,目光平静地看着林夏衍上演一场选择困难症大型现场。 直到导演组的人推开门,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皱着眉催促道:“还没选好吗?下一组人要进来了。” 林夏衍愣了一下,抱着衣服的手顿了顿,露出一副纠结的表情。 导演组没时间等,直接示意工作人员清点衣服,语气不耐烦:“赶紧决定一下,时间到了。” 林夏衍四处看了一圈,发现所有人都已经选完了,李念甚至已经站在门口等着出去了。他咬了咬牙,低头看着自己手里几件衣服,最后心一横,随手抽出自己第一眼挑中的那件亮片西装:“行吧,就它了。” 选完的一瞬间,他又后悔似的皱起眉头,凑到李念身边小声嘀咕:“你说我要不要再看看……” 李念连眼神都没给他,直接抬脚往外走,语气淡淡:“来不及了。” 林夏衍叹了口气,像是终于认命,抱着衣服一脸复杂地跟了上去。 训练时间过得飞快,转眼第二次公演就临近了。 这次没有48小时极限排练的压力,大家不用像上次那样熬夜赶进度,赶鸭子上架一样,而是提前一天便前往公演场馆准备彩排。 第一次公演时,节目还没开播,训练基地里除了练习生和工作人员,外人难以进入,显得封闭而安静。而这次完全不同,节目播出后已经积累了一定热度,练习生们坐上大巴驶出基地时,门口围满了人,举着灯牌和横幅的粉丝站在两侧,高声喊各种名字。 透过车窗,能看到有人踮着脚朝车里张望,也有人举着手机拍摄,现场嘈杂又热烈。 第一次感受到这种阵仗的新面孔忍不住趴在窗边看了几眼,惊叹道:“哇,真的有粉丝来接我们啊……” “你仔细看看,”旁边有人笑着说,“有你粉丝吗?这不都是前面人气选手的。” 那人被噎了一下,随即朝窗外随手挥了挥手,下一秒,外面的粉丝瞬间炸开,尖叫声此起彼伏。 “你看,哥还是有人气的。” 车厢里顿时响起一阵笑声。 等到了场馆大家发现,相比第一次公演,二公的舞台明显更讲究,不论是灯光还是舞美设计,都更加精细,现场氛围也更有仪式感。 为了节省时间,三个不同方向的组被分开排练。舞蹈组需要更多空间走位协调,先上场。唱作组要调整编曲,紧接着进行。而声乐组因为要调音,被安排在最后。 等李念到场时,前面的组已经结束,场地显得空荡不少,偌大的舞台上只剩下零散的工作人员在调试设备。 因为是声乐组,大家基本没有复杂的舞蹈动作,但为了舞台效果,还是设计了一些简单的走位和互动,让画面不至于太单调。 这首歌的情绪是层层递进的,经过这一周的练习,他们已经配合得相当默契,就算是分段演唱,也不会影响整体的情感推进。然而,在练习室里,他们面对的只是熟悉的队友,环境相对轻松,而此刻,台下坐着三位导师,无数工作人员,还有其他练习生,现场的压力感完全不同。 歌声一点点推进,当情绪攀至高点,贺临舟的高音却突然破了。 瑕疵在扩音设备下被无限放大,导师的眉头几乎是立刻就皱了起来。 虽然男团现场表演里走音破音并不少见,但每一次都会让整体舞台的完成度大打折扣。即便其他人表现完美,一个明显的失误仍足以让整首歌的连贯感崩塌。 而或许是受到了贺临舟失误的影响,随后一向看起来冷静的余格也跟着出错,唱错了一句歌词,还稍微有一点走调。 练习生们的经验还是太少,面对突发情况时,身体条件反射般地继续唱下去,但情绪已经不自觉地受到了干扰。舞台之上,每一个细节都会被放大,连观众都能敏锐察觉到那一瞬的慌乱。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舞台灯光缓缓收拢,片刻的寂静后,掌声响起。可站在台上的几个人却很清楚,他们的表现,远没有达到预期。 二公的舞台,远比他们想象得更难。 而距离公演正式开始,只有不到二十个小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