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从捕快开始一剑爆宗师》 第001章 我本是离阳小捕快,意外觉醒超雄武道系统! 清晨的雾还没被日头完全蒸干,湿漉漉地糊在脸上,带着点沤烂菜叶和臭水沟的混杂气味,钻进叶脩的鼻孔。 他拖着步子,崭新的皂靴硬邦邦地硌着脚后跟,走在朱雀大街的边沿。 那身青黑色、棉絮不够扎实的捕快公服像层湿牛皮贴在身上,闷出一身薄汗。 “叶头儿,又巡街啊?” 旁边剃头铺的瘌痢头张师傅熟稔地打着招呼,手里剃刀寒光闪闪。 叶脩扯了扯嘴角,权当回应,眼神跟刀子似的,在喧嚣如沸的人群里刮过一遍又一遍。 卖大力丸的汉子喉咙比破锣还响,摆弄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鬼头大刀;拐角卖鱼的小姑娘脸蛋冻得通红,木盆里的鲫鱼蹦跶得水花四溅;更远处,醉醺醺的酒鬼一脚踩进污水坑,溅起一片骂娘声。 这就是离阳帝都。 朱雀大街从头到尾的气味和声响,叶脩闭着眼都快能默画出来。 前世的格子间和没完没了的键盘声,与如今这污糟混乱的市井底图在脑中短暂交叠。 那种牛马生活再也回不去了,因为他现在有了新的牛马生活。 离阳最低等的一名捕快。 昨天发了俸钱,半吊油腻腻、薄得能透光的铜子儿。 半吊钱,够干啥? 腰间的配刀随着脚步轻轻撞击大腿侧,这铁家伙看着唬人,真要捅人,指不定比不过人家切肉铺老板手里的剔骨刀快。 衙里发放时就这般鸟样,美其名曰:防身足矣,别伤和气。 伤和气? 叶脩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丝疲惫的冷笑。 这操蛋的日子,全靠那点可笑的“和气”撑着。 他在前世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一睁眼却成了这帝都衙门里最底层的皂隶,每日在那些油滑地痞和刁钻妇人堆里打转,抓些鸡鸣狗盗的小贼混口饭吃。 上头捕头老爷的唾沫星子,比这清晨的雾气还要频繁地喷在脸上。 气力、武艺、前途? 这半吊钱的月俸,只够勉强饿不死。 骨头缝里那点被这世道磨出来的麻木和怨气,成了仅剩的支撑。 就在这时,眼角余光猛地捕捉到一点不寻常的动静。 像条滑溜的老泥鳅,贴着墙根那排摆地摊的破布烂席,一抹灰扑扑的身影正悄无声息地快速移动。 那是个精瘦干瘪的老头,头发花白稀疏,披着件看不出原色的破烂葛布袍子,怀里似乎死死捂着个布包,一边警觉地左右扫视,一边用与苍老外表极不相称的敏捷往人少的地方钻。 太可疑了。 叶脩眼瞳一缩,几乎是本能地绷紧了腰背。 他认得那老头,或者说,认得那种人,城西三不管的角落里,常有这种挂着“包治百病”、“祖传秘方”幌子的老骗子,专坑穷苦人和孤老的钱。 这种货色,是他们这号小捕快的“老主顾”了。 跑? 没门! 今天的业绩就你了。 叶脩脚下蹬地,鞋底在湿滑的石板路上“呲溜”一滑,带起点污渍,整个人却已猛虎般扑了出去。 “站住!巡街的!” 他哑着嗓子吼了一声,没什么威慑力,反倒引得近旁的摊贩投来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一瞥。 这类追逃的戏码,在朱雀大街如同每日开张的叫卖声一样平常。 老头显然也听见了,枯黄的老脸上一瞬间掠过一丝混杂着警惕和残忍的戾气。 他没停,反而像受惊的兔子,加速往旁边一条更窄、更暗的岔巷钻去。 叶脩毫不犹豫地拔腿就追。 心头那点被麻木掩盖住的属于青年人的最后一点血性,夹杂着对今日午饭的指望,抓住这老东西,衙门里能记一功,多少能多啃半只烧鸡吧? 这条岔巷,像是被帝都的繁华刻意遗弃的一截盲肠。 名为“柳枝巷”,却不见半根活柳的影子。 脚下的青石板龟裂朽烂,积着黑绿色,不知是何年月的黏腻秽物。 两旁是高大旧坊的墙基,山墙被经年的烟火燎得一片乌黑。 越往深处去,两边的墙壁就越逼仄,最后几乎只透下一线惨淡的天光,勉强照亮这条狭窄,同时散发着腐朽霉烂气味的深沟。 那老贼身形干瘦,速度却奇快无比。 七拐八绕,对这迷宫般的地形熟悉得令人心头发寒,每一步都像滑鱼入水般精准流畅。 叶脩拼尽了吃奶的力气,才勉强将距离咬在十步之内,但每一次拐入新的巷口,那袭灰影都有瞬间从他视野边缘消失的危险。 “老狗!给爷爷站住!再跑打断你的腿!” 叶脩嘶声喊叫,除了壮胆,也企图逼停对方。 汗水早已浸透了后背的粗布公服,冰冷冷地贴在皮肉上。 前方的老贼突然身形一凝,毫无征兆地在巷子深处一块略为开阔的转角处猛地停住。 叶脩一个急刹,差点撞上对方。 他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喘气,汗水和呼出的白雾混作一团,狼狈不堪。 那老贼慢悠悠地转过身来,脸上所有伪装出来的惊慌失措像是劣质的面具般瞬间收敛,露出底下全然不同的底色,阴鸷、枯寂,如同深井里泡烂的石头。 褶皱堆叠的眼皮之下,一双浑浊的三角眼此刻精芒四射,锐利得如同实质的针尖,狠狠扎在叶脩身上。 “嗬……嗬嗬……” 老贼喉咙里发出一阵破风箱般的低沉笑声,带着浓重的痰音,如同夜枭啼号,刺得人头皮发麻。 他佝偻的腰背缓缓挺直了一些,虽依旧枯瘦,却陡然迸发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寒意,一种浸透骨髓的凶戾之气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牢牢锁定了叶脩。 “跑?跑啊!” 叶脩喘息未定,强行提起一丝威风,握着刀柄的手因紧张而骨节泛白,“乖乖跟爷回去,还能少受点皮肉之苦!” 他虚张声势地扬了扬手里的破刀,刀身在空中划出一道无力的弧线。 老贼看都没看那刀,他那张饱经风霜、沟壑纵横的脸上,缓缓漾开一个极其怪诞的笑容。 枯柴般的手指,指向自己的鼻子,嗓音沙哑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抓老朽?凭你也配?” 他的声调陡然拔高,如钢刀刮过石板,淬满了阴冷的毒:“就你这废物东西,也敢追着老子从朱雀大街跑到这里?” 每一个字都裹着冰碴,森寒刺骨。“也好,今日就借你这新鲜骨血,” 他嘴角扭曲地咧开,露出几颗参差不齐的黄牙,“给我练功! “给我练功”四个字如同炸雷,猛地在叶脩耳边爆响! 瞬间,他浑身的血液像是被这寒气彻底冻住了,刺骨的冰冷顺着脊椎一路向上炸开,头皮轰然发麻。 邪修? 跑! 念头刚起,还不及在脑中盘桓,眼前干瘦佝偻的老贼已经动了,他那看似衰老松弛的身躯爆发出了超越常理的恐怖力量。 没有助跑,没有前兆。 只有“呜”的一声凄厉怪响! 老贼左脚如扎根般死死钉在原地,身形却诡异地拧转,如同折断的枯藤借力回弹,那只原本藏在破烂袖管里的右臂,“唰”地一声猛地探出。 五指屈张成爪,皮肤干枯、色如焦木,但指甲却闪烁着乌沉沉的诡异光泽。 速度之快,竟在叶脩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模糊扭曲的灰影,那指甲尖端逼人的寒意,混杂着一股腐朽腥甜的气味,带着死亡的风压,直扑面门,要将他整张脸骨连同头盖一并抓裂抓碎。 这一爪,绝非市井卖药老骗所能施展的皮毛! 这是真东西! 是带着凛然杀意,千锤百炼的武道杀招! 空气被极致的速度狠狠压缩,发出尖锐到令人牙酸的爆鸣, 那乌沉沉的指甲带着一抹死寂的弧光,在叶脩被恐惧填满的眼瞳中无限放大。 他甚至连躲闪的念头都还未升起,死亡冰冷滑腻的触感,就已紧紧扼住了咽喉! 大脑一片空白。 只有无穷无尽的寒气从脊椎炸开,瞬间冻结全身。 双腿沉重如坠铅块,僵硬到连屈膝跌倒都成了奢望。 前世今生的种种碎片像碎玻璃一样在意识深处飞快地闪过,最终汇聚成一个粗俗又绝望的念头 妈的! 穿到离阳当捕快……真是他娘晦气透顶! 要窝囊地死在这老鼠洞里了! 他甚至能清晰地闻到对方指尖传来的那股子混着劣质药渣和陈腐血腥的怪味。 灼热的气息已经喷到脸上! 完了…… 就在这死寂凝固、思维停顿、肉身与意识一同向着万劫不复深渊坠落的一瞬。 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从意识深处响起。 那不是外界的任何声响,纯粹源自虚无的意识海最深处,不带丝毫情感地直接楔入灵魂: 【检测到宿主濒危意识波动……】 【符合‘超雄武道系统’终极绑定法则……】 【道标锁定…烙印刻印…核心权限接管中……】 【叮咚!超雄武道系统激活成功!】 声音响起的刹那,并非天籁仙音,更像一柄无质无形的冰锥,带着绝对零度的意志,硬生生凿开了叶脩濒临崩碎的识海。 强行将他的意识从混沌的死亡边缘,狠狠拽回躯壳! 不等他从这极端反差带来的惊愕甚至刺痛中恢复,海啸般的信息流便轰然涌入! 没有任何文字解释,没有半点过程铺垫,纯粹是超越理解极限的灌输。 【叮咚!宿主激活新手礼包!】 【获得系统奖励一:鲨齿剑!】 【获得系统奖励二:紫霞神功!(系统优化版本)】 【获得系统奖励三:十年功力!】 【叮咚!检测到宿主正在陷入危机!】 【敌方威胁判定:‘五品’巅峰。超越宿主当前位阶极限。】 【由于宿主没有合适的功击手段还击,被动防御机制触发!】 【正在调用核心库适配武学模块…】 【锁定…《两仪剑法》!】 【权限开启!武道真解同步传输!开始灌输!】 “嗡!” 大脑仿佛被投入高速旋转的熔炉! 无数关于“剑”的轨迹图景、力量流动的诀窍、角度变化的微妙玄机! 一阴一阳,一刚一柔,两股截然相反又完美相生的磅礴剑意真髓,以超乎理解的方式,瞬间刻入灵魂深处。 他四肢百骸也被一股强大的真气循环往复的覆盖,整个人从不入流的小捕快,瞬间功力来到了三品武夫境界。 外界的时间如同凝固的胶质,近乎静止。 叶脩僵立在原地,眼睛还是空洞茫然地睁着,但瞳孔最深处,一点冰冷的星芒却如深渊寒潭下被惊醒的凶兽之眼,悄然凝聚。 就在老贼那只乌光惨然的枯爪,撕裂仅剩的寸许空气,带着砭骨的腥风触碰到他眉睫肌肤的一瞬间。 叶脩那只一直僵硬垂落,如同摆设般的右手! 动了! 没有任何预兆! 手中那把被叶脩一直攥得死紧,似乎只能当烧火棍的配刀,忽然被赋予了生命。 刀! 不再是刀! 在动起来的那一刻,刀身的破铜烂铁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从静止到撕裂一切阻碍的雪亮寒光。 嗤! 尖锐短促至极的裂帛声几乎和刀光同时响起。 刀光起! 快! 前所未有的快! 纯粹为了“斩”而存在的快! 叶脩的手臂肌肉绷紧隆起,却又诡异地展现出一种不可思议的柔韧轨迹。 不是直劈,不是横扫,而是遵循着系统灌输而来的那条超越凡俗理解的最优破灭路径,自左下至右上。 一抹凄厉如电的弧光,在极致的“快”中,蕴含着某种阴阳流转、生灭互易的恐怖真意! 那老贼混浊三角眼中最后凝固的神情,是极致的惊愕和难以置信。 刀光如雪,无声地撕裂了他凝聚爪力的右臂经脉,沿着他枯瘦胸膛肌肉最薄弱,筋骨走向最不利防御的角度,一路向上。 寒芒如切朽木,一闪即逝! 老贼僵在原地。 脸上的惊骇如同僵死的虫子,被永恒地定格。 他那枯瘦的右爪还悬停在叶脩面门前寸许,带着凛冽的杀气,但爪上那股沛然的力量却早已在电光石火的对撞中,被那“两仪破灭”的剑意真解彻底驱散震散,此刻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姿势。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 一道发丝般纤细的笔直红线,先是出现在他破烂的葛布袍子上。 随后,如同诡异的墨迹在宣纸上晕染开,那红线瞬间扩大、蔓延,浸透了干燥的布料,向下淌出一道道更为汹涌、浓稠的暗红色溪流,带着生命彻底溃散的温热触感,在他脚下肮脏的碎石缝隙间快速汇聚成一小片血洼。 叶脩保持着挥刀反撩的姿势,手臂因骤然爆发的力量和那超越理解的真解控制而微微颤抖着,粗重的喘息声如同老旧的风箱,在死寂的深巷中突兀地回荡。 他慢慢抬起头,视线落在面前如同泥塑木雕般的老贼身上。 老贼干瘪的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 混浊的双眼中,那点残存的凶戾光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 不是恐惧,不是疼痛,而是一种纯粹的认知被彻底颠覆后带来的无法理解。 明明刚刚叶脩像是弱鸡一样,可是转头来叶脩实力竟然这般强劲了。 他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气力,极为缓慢地低下头,目光艰难地聚焦在自己枯瘦的胸膛上,看着那越来越扩大的殷红印记,眼神愈发涣散茫然。 下一刻,老贼的身体瞬间倒在地上。 血雾蒸腾弥漫,巷子里如同下了场腥红的温雨,浓重的铁锈和腥臊气息弥漫。 叶脩木然地站在那里,手中的配刀,刀刃却亮得出奇,纤尘不染。 意识海深处,冰冷的电子音提示音再次响起。 【叮咚!首战告捷!宿主成功击杀五品巅峰武者一名!】 【正在剥离可吸收武道精粹……分析完毕!目标核心武学:《枯木玄劲》(残缺)、《蛇蜕步》(精深)、《百毒爪》(小成)。】 【能量转换模块运转……剥离目标根基本源……精炼中……精炼完成!】 【判定:宿主当前资质契合度为‘中’,《枯木玄劲》偏重肉身祭炼,与宿主当前体质适配度极低,剥离放弃;《蛇蜕步》侧重身法腾挪,价值评估:中下;《百毒爪》包含剧毒秘术及爪类功法,适配度为‘下’。综合评估,目标价值不足以支撑直接灌顶学习。】 【启动应急替代方案:启用‘核心库武学秘笈’模块……调用低阶库存副本对应补偿……】 【叮!恭喜宿主,获得核心武库秘笈副本:《金刚不坏体》练气卷(天阶下品·外道巅峰炼体秘典)!】 【秘笈已存入意识空间,可通过意念随时查阅学习。】 第002章 一剑惊堂 嗡! 一股全新的信息流,带着无比坚硬、沉重、不动如山的意志烙印,如同千锤百炼的金刚石凿刻一般,瞬间轰入叶脩识海! 《金刚不坏体》! 仅仅是这个名字和那如山崩般压下来的核心真意,都让叶脩疲惫不堪的意识狠狠震颤了一下! 外道巅峰! 炼体秘典! 天阶下品! 他甚至没有精力去理解这些名头背后代表的个含义。 总之,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这家伙看起来有些眼熟?” 这个时候,叶脩将目光看向了地上尸体,目光忍不住微微闪烁起来。 …… 叶脩拖着老贼的尸体回到衙门时,整个衙门都炸开了锅。 那具干瘪的尸体像块破布似的丢在青石板上,胸口的刀痕狰狞地翻卷着,血早已流干,只剩下一股腐朽腥臭的气味在衙门大堂里弥漫。 几个当值的衙役捂着鼻子退开两步,眼神却不住地往尸体上瞟。 “枯骨叟?!” 刑名师爷捏着山羊胡子凑近,突然倒吸一口凉气,“这老魔头横行江湖十余载,专掏活人心肝练功,三年前就挂了刑部的海捕文书!” 议论声顿时嗡嗡作响。 叶脩站在尸体旁,皂靴边缘还沾着巷子里的黑泥。 他沉默得像块石头,只有右手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破布包里面的鲨齿剑剑柄,这把系统奖励的凶器此刻正裹在破布包里,而腰间挂着的依然是那柄做样子的破朴刀。 “放你娘的屁!” 一声暴喝突然炸响。 总捕头赵铁山踹开人群大步走来,铁塔般的身躯把日光都遮去半边。 他腰间鎏金错银的雁翎刀哐当作响,靴底重重碾过老贼枯瘦的手指,“就凭这废物能杀枯骨叟?老子带人围剿三次都让他跑了!” 叶脩抬眼看向这个满脸横肉的上司。 赵铁山眼底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五品通缉犯的赏银够买10亩上等水田,更别提刑部特批的升迁资格。 “巷子里的血还没干透。” 叶脩突然开口,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子,“要验尸现在就去。” 赵铁山腮帮子上的横肉猛地一抖。 他没想到这个平日逆来顺受的小捕快敢顶撞,更没想到对方竟敢用这种看死人的眼神盯着自己。 暴怒之下,他一把揪住叶脩的领子:“小杂种,你!” 锵! 半截雪亮的剑刃突然顶在赵铁山喉结上。 鲨齿剑不知何时已经出鞘三寸,锯齿状的剑锋压出一道血线。 整个衙门瞬间死寂,所有人都瞪大眼睛,没人看清叶脩是怎么动作的。 “松手。” 叶脩的瞳孔在阴影里泛着冷光,一股别样的气劲在经脉中奔涌。 他能感觉到赵铁山喷在自己脸上的呼吸突然凝滞,这个号称"铁手判官"的六品武夫,此刻手指正不受控制地发抖。 僵持间,后堂突然传来一声轻咳。 知府大人不知何时站在了滴水檐下,官袍上的白鹇补子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疼。 他的目光在尸体和剑拔弩张的两人之间转了转,突然笑道:“叶捕快立此大功,本官自当具表上奏。” 话锋却突然一转,“不过凶犯尸首需送刑部勘验,这功劳嘛......” 叶脩突然收剑入鞘。 金属摩擦声让所有人头皮一麻。 他弯腰拎起枯骨叟的头发,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将尸体"砰"地摔在知府脚下。 他盯着知府骤然收缩的瞳孔,一字一顿道:“知府大人觉得功劳应该如何?” 知府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原本想当个和事佬,把功劳分润给自己心腹赵铁山,再给叶脩一点甜头,这事就算揭过。 可叶脩这一摔,直接把尸体砸在他脚下,血水溅上他的官靴,逼得他不得不表态。 “这……” 知府眼角抽了抽,勉强笑道,“叶捕快,此事关系重大,不如……” “不如什么?” 叶脩冷冷打断,“不如让赵捕头再带人去巷子里‘查证’一番?还是说,大人觉得这尸体是假的?” 知府被噎得脸色发青,一时语塞。 赵铁山见状,眼中凶光一闪,狞笑道:“叶脩,你少在这儿装腔作势!枯骨叟是什么人?五品巅峰的邪修!就凭你那点三脚猫功夫,能杀得了他?怕不是捡了别人的便宜吧!” 衙门里的衙役们闻言,也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是啊,叶脩这小子平时连个毛贼都追得气喘吁吁,怎么可能杀得了这种狠角色?” “说不定是这老贼受了重伤,被他撞上了……” “嘿,要我说,这功劳啊,还得是赵捕头的!” 叶脩听着这些闲言碎语,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 “既然诸位不信……” 他缓缓抬手,握住了鲨齿剑的剑柄,“那不如,亲眼看看?” 话音未落,他骤然拔剑! “铮!” 一道刺耳的金属颤鸣炸响,鲨齿剑出鞘的瞬间,寒光如雪,锯齿状的剑刃在阳光下泛着森冷的锋芒。 叶脩没有废话,剑锋一转,朝着衙门大堂中央的石柱猛然一斩! “轰!” 剑气如虹,一道凌厉的剑光瞬间撕裂空气,石柱瞬间碎石飞溅,整个衙门大堂都震颤了一下! 所有人瞳孔骤缩,呼吸凝滞! 这一剑,太快! 太狠! 太霸道! 赵铁山脸上的狞笑凝固了,他死死盯着那道剑痕,额头渗出一丝冷汗。 这一剑……他挡不住! 知府更是吓得后退两步,差点跌坐在地,脸色惨白如纸。 叶脩缓缓收剑,目光扫过众人,淡淡道: “现在,还有人觉得……这功劳是捡来的吗?” 衙门内,鸦雀无声。 知府脸上的惊惧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整了整官袍,咳嗽一声,故作威严道:“叶捕快果然深藏不露!本官先前竟不知衙门里还有这等高手!” 他拍了拍叶脩的肩膀,语气热络,“你放心,这功劳谁也抢不走!本官今日就上书刑部,为你请功!” 叶脩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知府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如常,转身对赵铁山呵斥道:“赵捕头!你身为总捕,竟敢质疑同僚功劳?还不快向叶捕快赔罪!” 赵铁山脸色铁青,腮帮子咬得咯吱作响,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但碍于知府在场,他只能硬生生压下怒意,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叶捕快……是我眼拙了。” 叶脩懒得理会,只是冷冷收回目光,转身离去。 看着叶脩离开的背影,赵捕头脸色阴沉无比,心中杀意沸腾。 …… …… 深夜,叶脩的住处。 月光如水,洒在简陋的院落里。 叶脩盘坐在床榻上,闭目调息,体内《金刚不坏体》的气劲缓缓流转,肌肉骨骼间隐隐泛出一层淡金色的光泽。 忽然,他耳朵微动,睁开了眼睛。 “沙沙……” 院墙外,传来几道极轻的脚步声,像是夜猫踩过瓦片,但叶脩如今的五感早已远超常人,听得一清二楚。 “来了。” 他嘴角微勾,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院外,赵铁山带着五名心腹捕快,个个手持钢刀,眼神阴狠。 “头儿,真要动手?” 一个瘦高捕快低声问道,“那小子白天那一剑可不简单……” “哼!” 赵铁山狞笑,“再厉害也没有入一品!咱们六个人趁着夜深人静一起上,乱刀砍死他,谁能查得出来?” 他眼中凶光闪烁,白天被叶脩当众羞辱的怒火早已烧尽了理智。 “待会儿进去,直接下死手!别给他拔剑的机会!” 众人点头,随即翻墙而入,悄无声息地摸向叶脩的房门。 然而,就在他们靠近的瞬间。 “轰!” 房门猛然炸裂,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冲出,剑光如电,瞬间刺穿最前方一名捕快的咽喉! “噗!” 鲜血喷溅,那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直挺挺倒下! “什么?!” 赵铁山大惊失色,慌忙后退。 月光下,叶脩手持鲨齿剑,剑锋滴血,眼神冰冷如霜,“赵捕头,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赵铁山脸色狰狞,怒吼道:“杀了他!” 剩余四人同时挥刀扑上,刀光如网,封锁叶脩所有退路! 然而。 “锵!” 叶脩手腕一抖,鲨齿剑骤然爆发出一道刺目寒光,剑势如狂风骤雨,瞬间斩断三把钢刀! “噗!噗!噗!” 三名捕快胸口飙血,惨叫着倒地! 剩下两人吓得肝胆俱裂,转身就逃,却被叶脩反手一剑,斩断双腿! “啊!” 惨叫声划破夜空。 赵铁山面如死灰,握刀的手微微发抖。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叶脩冷笑,一步步逼近。 “杀你的人。” 话音未落,剑光已至! 赵铁山仓促举刀格挡,然而鲨齿剑如切朽木,直接劈断他的雁翎刀,剑锋去势不减,狠狠斩入他的肩膀! “啊!” 赵铁山痛吼一声,跪倒在地。 叶脩居高临下,冷冷注视着他。 “白天给你活路,你不要。” “现在,晚了。” 剑光一闪,人头落地! 赵铁山的尸体倒在血泊中,头颅滚落一旁,双眼仍瞪得极大,似乎到死都不敢相信,自己竟会死在叶脩这个曾经被他踩在脚下的“废物”手里。 叶脩收剑,鲨齿剑的锯齿状剑刃滴落最后一滴血。 就在这时,脑海中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 【叮!检测到可吸收目标!】 【正在扫描目标武学……】 【目标武学:《铁砂掌》(小成)、《游蛇步》(大成)、《破风刀法》(精通)】 【评估中……】 叶脩眉头微挑,目光落在赵铁山的尸体上。 这赵铁山虽然嚣张跋扈,但能坐上总捕头的位置,确实有两把刷子。 尤其是那《游蛇步》,据说是一门颇为精妙的身法,练至大成,身形如蛇般灵活诡变,在近身缠斗中极为难缠。 【评估完成!】 【《铁砂掌》适配度:低(宿主已有《金刚不坏体》,掌法类武学价值不高)】 【《破风刀法》适配度:中(刀法粗糙,但可提取部分刀意融入剑道)】 【《游蛇步》适配度:高(身法类武学,可弥补宿主速度短板)】 【是否剥离吸收?】 叶脩毫不犹豫:“吸收《游蛇步》!” 【开始剥离……】 【提取《游蛇步》精髓……】 【融合中……】 刹那间,一股奇异的力量涌入叶脩体内,他的双腿肌肉微微发热,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气流在经脉中游走,骨骼、肌肉、筋膜的协调性瞬间提升! 他试着轻轻一跃,身形竟如游蛇般诡异地滑出数丈,落地时无声无息,仿佛整个人与地面融为一体! “好身法!” 叶脩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这《游蛇步》虽然比不上系统奖励的《紫霞神功》和《两仪剑法》,但胜在实用,尤其是在近身缠斗和追击时,能让他身法更加灵活多变。 至于《破风刀法》,虽然粗糙,但刀法中的“破风”之意,倒是可以借鉴一二,融入自己的剑道之中。 叶脩收剑入鞘,目光扫过院中横七竖八的尸体,冷笑一声:“赵铁山,你倒是送了我一份大礼。” …… 翌日清晨。 衙门里炸开了锅。 “赵捕头和五名捕快……全死了?!” “听说是被仇家所杀,尸体都扔在衙门口!” 知府脸色苍白,额头冷汗涔涔。 他看向站在堂下的叶脩,后者神色平静,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但知府心里清楚,这件事情与叶脩肯定脱不了干系。 不过这样也好,可以直接提拔叶脩成为总捕头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衙门,要变天了! 第003章 神捕之路 知府看着堂下神情淡漠的叶脩,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上来。 赵铁山和他那几个心腹的死法干净利落,几乎是一击毙命,现场连打斗痕迹都极少。 这绝不是普通的仇杀能做到的。 他脑子里飞速盘算着利弊:赵铁山死了,需要一个更强力、更听话的打手。 叶脩的实力有目共睹,而且……他似乎无所顾忌。 一个无所顾忌又实力强横的捕头,用好了是把好刀,用不好…… “叶捕快。” 知府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有力,“赵捕头不幸罹难,这总捕头一职空缺。本官观你行事果断,身手不凡,深具担当,特擢升你为京都府衙新任总捕头!即刻上任!望你整肃纲纪,保一方安宁!” 他话音刚落,叶脩脑海中,那冰冷熟悉的系统音如约而至: 【叮咚!检测到宿主身份跃升:捕快 → 京都总捕头!】 【触发主线任务:神捕之路!】 【任务目标:成为离阳王朝声威赫赫、无人敢犯的‘神捕’(进度 0/100)】 【任务阶段一:新官上任(立威、除弊、破案、积累声望)】 【奖励:视完成度发放武学、道具及特殊权限!】 神捕? 叶脩心中嗤笑一声,他对这名头没多大兴趣,但系统任务的丰厚奖励却是实打实的。 这“神捕”之路,不过是系统给的一条变强路径罢了。 他需要力量,需要更强的力量,来彻底摆脱被随意拿捏的蝼蚁命运。 “卑职领命。” 叶脩的声音毫无波澜,既无激动也无惶恐,平淡得让知府心中又是一突。 走马上任的第一天,新任总捕头叶脩没有发表任何鼓舞人心的讲话,没有与同僚寒暄客套。 他做的第一件事,是走进了衙役班的签押房。 里面几个老油条正捧着茶壶,天南海北地吹牛打屁,角落里还有人在打瞌睡,口水流了半尺长。 这些人见到新任总捕头进来,也只是懒洋洋地拱拱手,甚至有人没起身。 叶脩看了一圈,没有说话。 只是从怀中摸出一份泛黄的名单,那是他早就从吏房档案里摘抄下来的。 “张三,李四,王麻子,赵狗剩……” 叶脩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房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漠,“还有你,钱油子。” 他的目光落在那个睡眼惺忪、刚被推醒的家伙身上。 被点到名字的十几个人面面相觑。 “收拾东西,滚蛋。” 叶脩吐出的六个字,像冰块砸在地上。 整个签押房瞬间炸了锅! “啥?叶小子…不,总捕头!您说什么?” 钱油子第一个跳起来,一脸难以置信,“凭什么?!” “凭你们这些人大部分三年未完成一次抓捕,未整理一本卷宗,甚至没有一次按时点卯。” 叶脩随手将那份记录着迟到早退、尸位素餐劣迹的名单丢在桌上,“衙门不养废物,更不养蛀虫。一个时辰内,本官要在吏房看到你们签字的辞呈。否则,” 他眼皮都没抬一下,“按‘失职废驰、侵吞公帑’罪论处。” 最后那句话的寒意,让还想争辩的几人瞬间如坠冰窟。 侵吞公帑? 这罪名可大可小,但是足够抄家流放了! 他们这才看清,这位新上任的年轻总捕头,眼里根本没有一丝通融的可能,只有冰冷决绝的清算。 第一把火,瞬间将这群根深蒂固的蠹虫烧了个干净利落,衙役班的气氛陡然肃杀,剩下的捕快衙役看着叶脩的背影,无不背脊生寒,噤若寒蝉。 第二把火,烧向了赵铁山那厚厚一摞、被刻意积压在库房角落的“死案”。 叶脩带着几个新提拔上来、还算勤恳的年轻捕快,一头扎进了积满灰尘的卷宗库。 很快,几桩被刻意掩盖的恶性案件被翻了出来。 它们有一个共同点:受害者皆是无权无势的平民女子,而凶手皆是京都里有头有脸的权贵子弟。 赵铁山收了巨额的“封口费”,将这些血案定义为“意外”、“自尽”甚至“诬告”。 “去礼部侍郎府上,把谢文才‘请’回来。” 叶脩拿起最上面一份卷宗,上面血淋淋地记录着半年前,东郊卖花女小翠被奸杀后弃尸水塘的惨案。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谢侍郎的独子谢文才,却被赵铁山强行压下。 “这…这…” 手下捕快脸都白了,那可是正三品大员之子! “这个曹孟德,户部主事曹大人的外甥,一个月前于城南强抢民女入府凌虐致死,死者家属的诉状还被‘遗失’了?去,拿人。” “还有这个孙天宝,镇北侯府的庶出子,两个月前在翠红楼争风吃醋,打死了当红清倌儿,还威逼鸨母诬陷是其自杀?带回来。” 叶脩点着卷宗,语气平淡地像是在分配抓几只鸡狗。 手下的捕快腿肚子都在打颤。 这名单上随便拎出来一个,都不是他们这些小小的皂隶能招惹的。 “总捕头…这几位…身份非比寻常,恐怕……” 一个老成些的捕快试图提醒。 叶脩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知府盖章、新制、黑铁镶边的“总捕令”。 “拿我的令牌,去找知府大人签协捕文书。告诉他,半个时辰内,文书签不出来,我亲自去请。” 他顿了顿,补充道,“就用赵铁山‘失踪’前那种方式‘请’。” 捕快们不敢再犹豫,捧着令牌和卷宗,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向了府衙正堂。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离阳京都炸开了锅。 新任总捕头叶脩的名字,以一种极为暴烈的方式闯入所有人的视野! 礼部侍郎府邸门前,谢文才正与几个狐朋狗友告别,嬉皮笑脸地准备坐上马车去郊外“散心”,却被手持铁尺锁链、面色森冷的捕快当场堵住。 礼部侍郎亲自出来喝骂阻拦,领头的捕快面无表情,只亮出盖着知府鲜红大印的协捕文书和新任总捕铁血令牌,一句“奉叶总捕铁令,捉拿要犯谢文才归案!”,身后捕快一拥而上,在侍郎震怒的咆哮和家丁惊惶的眼神中,将面无人色的谢文才强行拖上囚车! 户部主事曹大人家门外,情形更加火爆。 曹孟德躲在府里拒不开门,十几个健壮家丁手持棍棒堵在门口与捕快对峙。 消息传到总捕房,叶脩亲自到场。 他甚至没拔背后的鲨齿剑,只一步上前,运起《金刚不坏体》的气劲,浑身泛起淡淡的金色毫光,外人只能感到一股磅礴的气势,似有金光一闪,对着紧闭的乌木包铁朱红大门就是平平一拳。 “轰!咔啦!” 一声巨响,宛如攻城锤撞上! 那平日里数人合力也未必能撞开的厚重府门,连同顶门的巨大门栓,如同被火药炸开一般,从中爆裂,木屑铁片横飞。 守在门后的家丁被巨力震得东倒西歪,一片鬼哭狼嚎。 叶脩迈步踏过碎裂的门板,无视目瞪口呆的曹家人,径直走向早已吓瘫在椅子上的曹孟德,像拎小鸡一样将他拎起,丢给身后的捕快。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霸气无双,震撼了所有围观者! 短短数日! 数名在京都横行霸道多年,仗着家世背景逍遥法外的恶少,如同被拔了毛的鸡,一个个戴着重枷镣铐,押进了京都府衙那曾经专为穷苦人准备的阴暗牢房!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 “嘿!听说了吗?新来的叶总捕头,真他娘的是条过江猛龙!” “可不是!礼部侍郎的儿子说抓就抓,户部主事家的门说拆就拆,连镇北侯府都让他逼得交人了!” “老天开眼!小翠姑娘的冤情终于有指望了!” “苍天有眼?我看是杀神降世!你没看那几个公子哥儿被抓时的怂样?” “痛快!太痛快了!多少年没见过这样铁面无私的官儿了!这位叶总捕头,到底是何方神圣?” 街头巷尾议论纷纷,茶馆酒肆喧嚣鼎沸。 有人拍手称快,敬叶脩如青天;有人忧心忡忡,生怕捅破天惹来滔天大祸;更多的人,则是充满了无法抑制的好奇与震惊。 这个横空出世的年轻总捕头叶脩,这个名字,以一种极其强硬、极其暴烈的姿态,深深烙印进了整个京都权贵和百姓的心中! 神捕之路,第一步的威名,已然踏着旧日的冤屈和权贵的惊恐,铺展开来。 牢房里关押的那几位背景深厚的恶少,如同一颗颗随时会引爆的重磅炸弹,预示着更大的风暴,正在京都这潭深水之下,悄然酝酿。 叶脩端坐在总捕房那张宽大的椅子上,手里把玩着一枚从谢文才住处搜出,作为奸杀小翠证据的珍珠耳环,目光透过窗棂,望向远处皇宫模糊的轮廓,眼神深不见底。 风起了。 第004章 本捕只是在尽责! 知府的轿子几乎是撞开衙门侧门冲进来的。 当值衙役甚至来不及通报,就看到平日里最讲究仪态的知府爷连轿帘都忘了掀,踉跄着直接钻出来,官袍下摆沾满车辕溅起的污泥也顾不得,三步并作两步,疾冲向大牢方向,白鹇补子随着他急促的步伐上下翻飞,像只受惊的白鸟。 牢房深处混杂的腥臊霉味、呕吐物馊味和劣质草药的苦涩味道扑面而来,熏得知府眼前一黑,胃里一阵翻搅。 他强压下恶心,挥手让幕僚滚远些,自己扶着冰冷潮湿的墙壁,深吸一口这污浊的空气,才勉强站稳,一步步朝里挪。 越往里,光线越暗。 只有两旁如野兽眼睛般的监牢小窗透进些微光,勉强勾勒出狭窄通道的轮廓。 知府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擂鼓般撞击胸膛的声音。 两侧的牢房里,死寂一片。 所有囚犯,无论之前多么穷凶极恶,此刻都瑟缩在草铺最黑暗的角落,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一股令人窒息的无形压力,沉沉地压在每一寸空气里。 知府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投向通道尽头,那间最大的重犯监房。 铁栅栏后,人影晃动。 曾经的玉面公子谢文才,此刻被浸了油的粗糙皮绳紧紧捆着手腕,吊在房梁挂下的铁钩上,脚尖勉强能点着下面一层散发着腐味的烂稻草。 绸缎的锦袍成了破烂的布条,沾满污血和秽物,脸上涕泪横流混杂着绝望与巨大的痛苦,每挣扎一下,那嵌进皮肉的绳索就狠狠勒紧一分,每一次剧痛都让他发出不成调的呜咽。 “住…住手!我爹是礼部侍郎!是正三品!正三品!你怎敢……”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命嘶喊,声音因剧痛和恐惧而破音。 旁边矮凳上,坐着一个身影。 鲨齿剑斜斜倚在腿边,锯齿状的剑刃在昏暗光线下幽幽反射着寒意。 叶脩拿着一块不知哪里弄来的破布,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上沾着的、不知是谁的血迹。 擦得很慢,很仔细。 对身后的嘶吼充耳不闻。 知府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手脚瞬间冰凉。 这已经不是审案,是酷刑! 他几步上前,几乎是扑到那铁栅栏外,也顾不上什么体统威仪,声音尖利得劈了叉:“叶…叶总捕!你在做什么?!” 叶脩擦拭的动作终于停下。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投向门外脸色铁青、官帽都有些歪斜的知府。 那眼神平静得像是一潭结了冰的死水。 “验伤。” 叶脩的声音不高,在死寂的牢房里却清晰地敲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他抬起下巴,点了点吊在那里抽搐的谢文才,“被害人小翠,验尸单上记录:手腕、脖颈有长期勒痕与拖拽伤,疑为生前遭捆绑束缚。卑职正在亲自‘验’证,看何种绳索,何等力道,会造成何等伤势。此乃为查清真相,避免冤假错案。” “查清真相?!” 知府几乎要咆哮出来,额头青筋暴跳,指着叶脩的手指都在发抖,“有你这般查案的吗?!你知不知道外面已经闹翻天了?!礼部侍郎、户部主事、镇北侯府…还有兵部、都察院…那些帖子、那些门生…都快把我书房给淹了!本官的门槛都要被踏平了!参你的折子,连同参我的,早就堆满了龙案!叶脩!你到底想干什么?!” 愤怒的吼声在狭窄的通道里回荡,震得两旁的牢房都嗡嗡作响。 那些黑暗角落里瑟缩的身影蜷缩得更紧了。 叶脩缓缓站起身。 随着他站直,原本只是沉凝在房间里的那股冰冷煞气,陡然如实质般弥漫开来,牢房里的温度仿佛又骤降了几分。 谢文才的呜咽声瞬间卡在喉咙里。 知府只觉得一股沉重粘稠的压力骤然压在心口,让他接下来的怒斥生生噎了回去,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叶脩的目光落在知府身上。 没有畏惧。 没有辩解。 只有一种冰冷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疑问。 “知府大人,” 叶脩开口,声音比这牢房的地砖还要冷硬,“你风风火火闯到这阴暗污秽之地,质问卑职想做什么?” 他向前微不可察地踏了半步。 就是这半步的距离,让隔着一道栅栏的知府,清晰地感受到了那扑面而来的铁血压力! 叶脩的目光锐利如剑,直刺知府心底最深处那点恐慌。 “卑职只是在尽职。” “抓捕朝廷要犯,查明血案真相,昭雪死者冤屈。” “此乃我身为捕头,分内之责。” 他微微歪头,动作幅度很小,却带着一种审视猎物的压迫感。 “反倒是你,大人……” 叶脩的视线下移,扫过知府沾了污泥的下摆,还有那顶有些歪斜的乌纱帽,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你如此气急败坏,慌不择路地闯入牢狱……” “又是打算做什么?” “是不满卑职依法办案,妨碍了大人您与这些王公贵胄、高门显贵们一团和气?” “还是说……” 叶脩的声音陡然下沉,带着某种金石摩擦的冷硬质感,“大人觉得,像小翠这样贱民的命,不配要一个公道?她们的血,就活该白流?” 最后那一问! 声音不大,却如同滚雷,在知府耳边轰然炸响! 每一个字,都像蘸着血的钢针,狠狠扎进知府伪装的愤怒之下那点不可见人的怯懦与私心! 知府的脸瞬间由铁青涨成了猪肝色,全身血液涌上头,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你!你放肆!” 他只能徒劳地指着叶脩,嘴唇哆嗦着,却再也说不出任何有实质分量的话来反驳。 就在这难堪的死寂里。 叶脩身后的黑暗中,传来极其细微的“滴答”声。 知府下意识地看过去。 是谢文才那被吊起来挣扎扭动的手腕。 一滴粘稠的、暗红色的血珠,从被皮绳深深勒破的皮肉里,缓缓渗出,拉长,不堪重负地坠落。 “啪嗒。” 精准地滴落在牢房地面上,一层厚厚的、混杂着稻草和不知名污物的霉烂尘埃里。 声音清晰入耳。 叶脩也听到了。 但他没有回头。 他的目光,仍然死死锁在脸色灰败的知府身上,那潭死水般的眼睛里,终于泛起一丝极其微弱、却又冰冷刺骨的波纹。 像是深冬的冰面裂开了一道细缝。 “知府大人,” 叶脩的声音平淡无波,却让知府感觉比刚才的咆哮更加毛骨悚然,“这些血,落到尘埃里了。” “但它总归,是流出来了。” 知府看着眼前这张年轻、冷冽的面孔,看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透出的漠然和一种他完全无法掌控的锋芒。 一个让他自己都感到浑身战栗的念头突然浮上心头:这个人,根本不是他想控制的刀。 他可能是来搅翻这潭深水的巨石。 也可能是点燃整个京都的烈火。 知府只觉得喉头发干,手心全是冷汗。 他甚至不敢再与叶脩对视,猛地侧过头,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才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干涩:“你……你很好……” “很好……” 他像是在对叶脩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的目光失焦般扫过栅栏后吊着的人影,扫过牢房里令人作呕的陈设。 “叶脩……” 他喉结滚动,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带着一种被彻底击垮后的迷茫和深入骨髓的寒意,“本官现在……倒真有些不知,留下你…是对…还是错……” 牢房的死寂重新降临,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 知府的身影猛地一颤,像是再也无法忍受这污浊和压抑,转身,踉跄着,几乎是拖着脚步,狼狈不堪地逃了出去。 那沉重的靴声,很快消失在阴暗通道的拐角。 第005章 老皇帝的很辣 离阳皇宫,承天殿。 金龙蟠柱间弥漫着稀薄但紧实的檀香,本该使人静心,此刻却压不住下方金砖地上迸射出的无形火星。 “放肆!简直是无法无天!叶脩区区一个皂隶出身的捕快,仗着一点微末武力,竟敢公然冲撞三品大员府邸,私设刑堂,虐打朝臣子嗣!此等行径,与匪类何异?!若不严惩,国法何存?!朝廷威仪何存?!” 兵部侍郎王守廉须发戟张,声如洪钟,震得殿梁嗡嗡作响,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御阶之下。 “王侍郎此言差矣!” 文官序列中,一个清瘦的绯袍御史猛然出列,正是素有清直之名的谏议大夫刘文正,他双手捧着牙笏,声音不高却极有穿透力,带着久积的愤懑,“叶脩所办之案,桩桩件件,证据确凿!那谢文才、曹孟德之流,倚仗父辈权势,行奸淫掳掠、草菅人命之实,京都百姓苦之久矣!之前刑部、京都府上下层层包庇,推诿塞责,致使冤沉海底!如今叶总捕刚猛任事,不避权贵,扫此积弊,正是拨云见日,还民公道!何罪之有?!难道只因为这些恶徒出身显贵,便可以逍遥法外,凌驾于国法之上了吗?!王侍郎身为兵部堂官,如此为本该治罪之人张目,莫非与他们有何关联不成?” 他的目光锐利如针,直刺王守廉。 王守廉脸色瞬间涨红:“刘文正!你休要血口喷人!我王守廉顶天立地,岂会与这等下作事有关?!我只是在说叶脩行事之手段,太过酷烈!不合朝廷法度!他一个捕头,无权擅闯大臣府邸,更无权动用私刑!难道律法是儿戏吗?” “够了!” 一声苍老但中气十足的暴喝响起,压住了争论。 张巨鹿一步一顿走到殿中,花白的胡子微微颤抖,对着御座方向深深一揖:“陛下!老臣斗胆直言!叶脩手段如何,或有可商榷之处,然其所行之事,上应天理,下顺民心!其所惩者,乃社稷之蛀虫,朝廷之顽疾!京畿之地,法度崩坏至此,若无此等猛药利斧,何以涤荡污浊,重整乾坤?老臣恳请陛下明察秋毫!叶脩非但无罪,反倒有功!其铁面无私,不畏强权之风骨,实乃百官之楷模!若将这等猛士治罪,岂非自毁长城,寒尽天下忠良之心?” 说着,这位老臣竟对着御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重重触地,“请陛下三思!” 这一跪,分量重逾千钧。 殿内瞬间落针可闻。 清流一派不少官员也跟着出列跪下:“请陛下三思!” 另一边,以王守廉为首的勋贵派系官员,脸色更是难看,眼神交换间满是愤怒和忌惮。 叶脩这个名字,已不仅是一个捕头,而是成了一个引爆朝野党争的引信,一个切割勋贵颜面的利刃。 御座之上,离阳老皇帝撑着龙案的手背,青筋微微隆起。 他身着明黄常服,没有戴冠冕,花白的发髻只束了根简单的碧玉簪。 那张布满褶皱的脸上,没有震怒,只有一片深沉的疲惫和挥之不去的阴郁。 对于脚下这沸反盈天、因一个区区总捕头而起的激烈争辩,他那双浑浊的老眼深处,甚至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叶脩? 不过是一颗还算锋利的石子罢了。 丢进这潭深水里,激起些浪花,冲走些腐朽的沉渣,也好。 死了几个骄纵过头的纨绔? 抓了几个依仗父荫无法无天的混账? 他眼皮微抬,扫过下面那些激愤和跪伏的身影。 该抓! 抓得好! 这些在京城这个温柔富贵乡里混吃等死的膏粱子弟算什么东西? 留着他们除了祸害百姓、丢朝廷的脸、让那些清流笔杆子多写几篇骂朕“昏聩”的折子之外,还有何用? 杀几只鸡儆猴子,顺便让清流党趁机扳回些脸面,跟那些勋贵们打打擂台,互相牵制,省得他们总是联合起来打国库的主意……挺好。 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老皇帝那布满阴霾的目光,越过了激烈争吵的殿堂,仿佛穿透了层层宫墙,望向了那遥远的、布满风沙和铁血气息的北凉方向。 叶脩掀起的这点风波,相比起即将压顶而来的那座大山……算得了什么? 真正让这个垂垂老矣的帝王感到窒息,感到那只枯瘦的手控制不住地想要按向腰间的天子剑的,是今日晨间八百里加急送入御书房的那份密报。 “北凉王徐骁,于三日前启程离凉。” “轻车简从,只带百骑亲卫,沿官道直奔京都。” “沿途驿站递报:王驾已过青峡关。十日内必抵京畿!” 字字如针,扎在他布满沧桑的心头。 徐骁! 这个手握天下最雄壮边军的异姓王! 这个屠城灭国如饮水吃饭的“人屠”! 这个令塞外胡人闻风丧胆、也让离阳朝堂无数人寝食难安的北凉王! 他终于来了。 进京! 在这个节骨眼上! 老皇帝那深陷的眼窝里,掠过更深的阴霾和毫不掩饰的忌惮。 他不信徐骁此刻进京,仅仅是为了一场什么劳什子的“述职”。 西楚新灭,余孽犹存;朝中清算旧党的呼声越来越高;几位年长的皇子动作频频……这个手握重兵、战功彪炳的军头,他的每一个举动都牵扯着整个帝国的神经! 他这个时候回京,嗅着京都因几个纨绔被抓而躁动不安的气息而来,想干什么? 逼宫? 示威? 还是…… 老皇帝的手指,在御案冰冷的金龙雕刻上,神经质地、无声地叩击着。 王守廉还在梗着脖子,胸膛因激动剧烈起伏。 殿下跪着的、站着的、还在引经据典准备唇枪舌剑的双方官员……所有这一切喧嚣的画面,在老皇帝此刻的感知里,都仿佛隔着一层浓重的水雾。 他极其缓慢地抬起一只手,甚至没有抬眼去看脚下这片争闹的棋局,仿佛驱赶几只嗡嗡叫的苍蝇。 “……够了。” 两个字,不高,甚至有些含糊沙哑,但在落针可闻的殿堂里,却如同定身法咒。 瞬间,所有的争吵、所有的怒视、张巨鹿磕头渗出的血丝、王守廉喉结的耸动、跪伏官员绷紧的后背,全都凝固了。 几百道目光,惊疑不定,带着敬畏,齐刷刷聚焦在御座之上那个垂暮的身影。 老皇帝浑浊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下方。 先是从跪在中央的张巨鹿花白的头发上掠过,停顿片刻。 然后移向涨红脸的王守廉。 接着扫过那些跪着的清流,站着的勋贵。 那目光里,没有对任何人、任何一派观点的直接回应。 只有一种极致的淡漠。 一种仿佛已看透了这殿中所有人所有心思的疲惫,以及一种凌驾于这些纷争之上的、更加深沉冷酷的考量。 “……叶脩此人,既为捕头,执司刑律,缉拿有据,那就……让他做。” 声音平淡,没有情绪。 “至于功过是非,是非曲直……” 老皇帝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又像是意有所指,“自有后论。” “都退下吧。” 他的身子微微向后,靠在了冰冷的龙椅靠背上,眼帘低垂,将所有的情绪和锋锐都收敛在那一片暮气沉沉的阴影之下,只余下那只藏在袖中、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的手。 张巨鹿猛地抬头,老眼昏花中似乎捕捉到一丝渺茫的希望。 王守廉和其他勋贵官员面露不甘,却也不敢再多言。 朝臣们心思各异,在压抑的静默中,如蒙大赦却又满腹疑团地行礼,鱼贯退出金碧辉煌的承天大殿。 沉重的大门缓缓合拢。 殿内只剩下老皇帝和随侍多年、如同影子般的老宦官。 檀香的气息重新清晰起来,却更显得死寂。 老皇帝缓缓睁开眼,那眼中的疲惫阴郁尽去,只剩下深不见底、令人心寒的幽邃锋芒。 “徐骁……” 他低声呢喃着这个名字,沙哑的嗓音如同钝刀刮过枯骨。 他枯瘦的手指再次敲击在冰冷的龙案之上,这一次,清晰,果决。 笃。笃。笃。 如同给某人敲响的丧钟。 “他进京的那一夜……” 老皇帝抬起眼皮,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盯在一旁垂手侍立、仿佛不存在的老宦官那张布满褶皱的老脸上,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朕要那个叫叶脩的捕头,死。” “……死得…悄无声息。” “当夜暴毙!” 老宦官的头颅更低了下去,身子几乎要蜷曲进地上的阴影里,喉咙里只发出一个极其轻微、仿佛叹息的回应:“……喏。” 第006章 妖剑?妖人? 月光惨白,照不进京都大牢最深处那曲折如蛇的巷道。 浓得化不开的铁锈味混着牢狱里固有的陈腐霉气,像潮湿厚重的裹尸布,牢牢捂在每一个角落。 血。 新染的、喷溅状的。 在墙角洇开,粘稠发黑。 沿着地面坑洼里的陈年积垢蜿蜒,浸透铺地几乎烂成黑泥的枯草。 有些还热腾腾地冒着极淡的红气。 叶脩就靠在一间空置牢房的粗铁栅栏上。 鲨齿剑斜倚着,那锯齿状、带着细小倒钩的剑刃,此刻成了诡异的墨红色。 血珠在齿缝间缓缓汇聚、滚动,拉长、坠落。 啪嗒。 滴在浸满血污的石板地上,又溅出几粒更小的暗珠。 声音在这死寂里,清晰得瘆人。 他脚下,扭曲地倒伏着几具不成形的尸骸。 一具穿着绣着金钱花纹的员外锦袍,胸口被穿了个透明窟窿,此刻被胡乱踩在脚下,如同垫脚抹布。 那是户部主事曹大人重金豢养的护院头子,“铁掌判官”崔六,六品巅峰修为,一套《摧心掌》曾震断不少江湖好手的经脉。 今夜,他那双号称能开碑裂石的双掌,连同半个胸膛,被一剑平平削断。 另一具被斜劈成两段,断裂的脊柱白森森戳出烂肉,上半身还戴着捕快制式的半新官帽,是镇北侯府悄悄塞进京都府衙里的暗桩刘麻子,使一口鬼头刀。 他那把沉重的鬼头刀被齐柄斩断,断口平滑如镜。 靠墙角蜷缩得像个虾米的是个精瘦汉子,咽喉处一道极细的血线。 兵部某位侍郎小妾的娘家远房兄弟,江湖绰号“燕子镖”的李三,轻功和淬毒袖箭曾助他数次替贵人“灭口”。 他那引以为傲的轻功,最终只来得及退后半步,便被无声无息的一剑洞穿了喉咙。 最后那个,体型尤其壮硕,半边脑袋不见了,浓稠的红白之物淌了一地。 他是霸刀门的高手,被礼部侍郎府重金请来探探路。 他那柄百斤重、号称能砸碎磨盘的开山刀,连同他引以为豪的锻骨体魄,被一股狂暴如龙象的金刚巨力,硬生生轰得倒飞撞墙,钺碎骨裂,脑浆迸射…… 一地狼藉。 几具尸体上残余未散的煞气和血腥味,比这牢房里原有的所有腐朽味道加起来都要浓烈。 死的,都不是无名之辈。 都是六品起步、甚至触碰到五品门槛的高手。 每一个人的命,都值很多雪花银子,背后都站着某个此刻在深宅大院里焦躁踱步、或暴跳如雷的大人物。 【叮!检测到宿主斩杀武者‘摧心掌’崔六(六品巅峰)!】 冰冷的系统提示毫无感情地在叶脩脑海响起。 【正在剥离目标武道精粹……】 【扫描:《摧心掌》(小成)、《混元劲》(精通)】 【评估:《摧心掌》蕴含歹毒内劲,价值低;《混元劲》为粗糙内功,与宿主《金刚不坏体》冲突】 【能量吸收模块启动……转化中……】 嗡! 一股驳杂但颇为雄浑的内力气流,如同注入油锅的冷水,猛地灌入叶脩四肢百骸! 来自六品巅峰武者的部分修为,虽驳杂不堪,却被系统瞬间提炼,化为纯粹的、滚烫的能量激流。 叶脩身躯微微一震。 体内,《紫霞神功》流转自如的醇厚真气像是嗅到美食的饕餮,瞬间将这股外来的力量鲸吞蚕食,炼化为自身精纯的一部分! 紫气氤氲,在经脉内奔腾的速度陡然加快了一分! 【叮!检测到宿主斩杀武者‘鬼头刘’刘麻子(五品巅峰)!】 提示音无缝衔接。 【扫描:《破风十三刀》(精通)、基础锻骨法】 【评估:刀法粗糙,基础锻骨法与《金刚不坏体》天壤之别】 【能量剥离……吸收……】 又一股力量涌入,稍弱于前一股,却依旧被《紫霞神功》高效同化。 【叮!检测到宿主斩杀武者‘燕子镖’李三(六品)!】 【扫描:《追风步》(中品身法,小成)、《百毒淬锋术》(残缺)】 【评估:《追风步》稍逊于宿主《游蛇步》,价值忽略;《百毒淬锋术》涉及邪道毒术,剥离放弃】 【能量吸收……】 【叮!检测到宿主斩杀武者‘开山钺’王磐(伪六品,体魄六品)!】 【扫描:《莽牛劲》(粗糙外功横练)】 【评估:外道锤炼筋骨法门,与《金刚不坏体》相比无异于尘埃,剥离放弃】 【能量吸收……体魄根基略有强化(宿主《金刚不坏体》基础过于强悍,增幅微乎其微)】! 一连串提示如同冰珠滚动。 每一次击杀,都像是一次高效的献祭! 死者的功力根基被强行掠夺、提纯,化作壮大叶脩自身的养料! 他盘踞在这血色囚笼的一角,鲨齿为爪,《紫霞》为口,《不坏》为甲,宛如一头悄然蜕变进化的人形凶器! 每一次呼吸,吸进这刺鼻的血腥,呼出的却是更精纯、更凝练的真气! 脚步声。 还有压抑不住的低吼和兵器摩擦的响动。 新的一批人,又闯了进来。 领头的,是个手持丈二点钢蛇矛的疤脸汉子,眼露凶光,气息沉雄逼人,至少是六品高手。 他身后几人,也是煞气腾腾,兵刃各异,显然也是硬茬。 他们闯过拐角,被眼前炼狱般的景象骇得脚步猛地一顿! 满地死状各异的同等级高手尸骸! 那浓郁几乎令人作呕的血腥煞气! 以及那个斜靠在铁栏上,浑身浴血如同刚从血池地狱爬出来的身影! 他周身甚至没有剧烈的杀气流露。 “娘的!找死!” 领头的疤脸汉子强压心头寒意,暴喝一声给自己壮胆,长矛如毒蛇吐信,带着呜咽的风声,直刺叶脩咽喉。 矛尖一点寒芒隐现,显然淬有剧毒! 他身后的同伴也同时发难! 刀光! 剑影! 鞭风! 数道狠辣杀招,带着不同的劲气,交织成网,封锁了叶脩所有闪避空间! 嗤! 没有复杂的剑式。 叶脩动了。 手中的鲨齿剑像一道墨红的闪电! 那疤脸汉子志在必得的狠厉眼神,在矛尖即将触及叶脩颈部的瞬间,猛然变成了极致的惊恐! 因为他眼睁睁看到,那柄锯齿状的凶剑,竟然后发先至! 轨迹无法捉摸! 剑尖撕裂空气,精准地刺穿了他手腕脉门,瞬间截断了他所有的力量奔涌! 手腕被撕裂的剧痛刚升起,“咔嚓”一声脆响,他的右腿膝盖已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从后方扫中,粉碎! “呃啊!” 凄厉的惨叫只发出半声。 鲨齿剑顺势拖拽,冰冷的剑锋带着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切豆腐般划开他半边脖子!大股的鲜血如同被割开的水囊,喷射而出! 【叮!检测到宿主斩杀武者‘毒龙枪’张彪(五品)……】 系统提示再次响起。 能量涌入! 叶脩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身形如同融入黑暗的鬼魅。 避开一道劈向后脑的刀光,剑随人转,一道极其阴险、刁钻的“蛇缠”轨迹无声无息探出,从一个使钩镰枪的武者肋下穿过,瞬间绞碎其心脉! 左手化爪,带着一层淡淡的紫金色毫光,拍在另一个持刀武者的刀背上! “噹!” 金铁交鸣! 精钢长刀寸寸断裂! 那持刀者虎口迸裂,一股狂暴得无法形容的反震力道沿着断刃直冲他手臂,瞬间臂骨粉碎成渣,惨叫着倒飞撞墙! 【叮!检测到宿主斩杀武者‘钩镰索命’周通(五品巅峰)……】 【叮!检测到重创并剥离武者‘断江刀’吴刚(六品)部分根基……吸收……】 每一次出手,都伴随着一条生命的收割,和一股力量的吞噬! 叶脩在刀光剑影中游走,动作愈发流畅诡异,那身姿融入刚吸收的《游蛇步》精髓,真正变得如老蛇般滑溜不可捉摸! 举手投足间,每一剑都带着撕裂一切阻挡的霸烈! 那双原本冷冽、如同深潭的眸子,在吸收了数股驳杂又精纯的真气后,在连续不断的血腥杀戮刺激下,终于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更冷了。 却又有种深处岩浆般翻涌的炽烈。 漠然之下,燃起一种纯粹对力量本质的贪婪和渴望。 就像妖魔在品尝祭品的滋味。 “不……不可能……他不是人……” 仅剩的那个使用软鞭的护卫,目睹同伴被屠鸡宰狗般瞬间屠戮,精神彻底崩溃。 他看到了叶脩舔血的那一幕。 那一眼! 如同看到了最深沉的梦魇! “妖剑!妖人……” 他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叫,竟吓得腿一软,尿了裤子,连滚带爬地向巷道深处逃去。 叶脩没有追。 只是缓缓抬剑,一剑挥出,一抹极致璀璨的剑光划过。 人头落地! 第007章 一人一剑震惊文武 深青色的薄雾,是被日头懒散舔舐的残骸,黏糊糊地裹在京都府衙冰冷的石墙上。 老牢头提着一桶刷锅水般浑浊、还漂着几根菜叶的汤食,脚步发沉地走向通往大牢的转角。 他昨晚睡得不好,儿子赌钱输得精光的事搅得他心焦。 这会儿还困着,眼皮重得很,嘴里有股隔夜的酸腐味。 脚步在转角的石阶上顿住。 眼皮底下,一滩暗红得发紫的东西,正顺着阶沿流淌下来,和石缝里经年累月的黑泥搅合在一起。 “娘的,这帮畜生又喝得满地撒……” 牢头的嘟囔只吐了半句,舌头就僵住了。 那不是酒。 是血。 腥浓得像是把整个屠宰场的下水流了过来。 牢头僵硬地抬起头。 那点残存的睡意像脆弱的琉璃,“啪”地在脑子里炸得粉碎。 尸体。 好多! 横七竖八,层层叠叠! 断臂残肢以一种完全超出他六十年人生认知的方式,扭曲盘结在一起。 一具穿着深色劲装的尸体面朝下俯着,整个后背裂开一道巨大的豁口,脊椎白森森地戳在外面,血还在缓缓地往外渗。 旁边散落着半截精钢打造的长矛,矛尖弯曲得不成样子。 更远一点,一个本该很壮硕的汉子,脖子以不可能的角度拧着,半边脸被什么东西砸得稀烂,一只破碎的眼珠连着一点筋膜,孤零零地吊在血糊糊的脸颊上,晃荡着。 墙面上,到处都是飞溅上去的红点、长条抹痕、甚至清晰地印着一个沾满泥和血的脚印! 好几处墙壁甚至被打得凹陷进去,露出里面粗糙的石头碴子! 这哪里是巷道? 根本就是他妈的,地狱厨房煮过头了的碎肉杂烩! “呃……呕!” 一股酸臭的秽物混合着胆汁,从牢头的喉咙里狂喷出来,溅在他自己脏污的裤腿上。 胃里翻江倒海的抽搐让他直接瘫软在地上,四肢痉挛般颤抖,连尿了裤子都毫无知觉。 他想喊,嗓子却像是被滚烫的烙铁死死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只剩下喉咙深处因极度恐惧和反胃而发出不成调的“嗬嗬”声。 他认得其中几张被血污覆盖了一半、变得极其狰狞扭曲的脸。 “铁掌判官崔六?礼部谢大人府上的供奉!他胸口那个透明窟窿……” “刘麻子?那身破烂的公服……这混蛋竟然是镇北侯府安插的暗桩!” “还有燕子镖李三!这不是兵部王侍郎小妾的亲戚吗?城西收账,逼死人命那个……” “天!那个只剩半拉脑袋的……霸刀门的凶人王磐?!前几日还为城中巨富李家解决了码头争端的……” “这些都是被通缉在案、身背命债、恶名昭著的亡命徒!个个都是跺跺脚能让几条街坊鸡飞狗跳的狠角色!” “现在,全死了。” “像一堆被随意丢弃的垃圾,烂在这里。” “谁干的?” 这个答案像一把冰冷的钩子,带着极度惊恐的直觉,猛地钩住了牢头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 他瘫在血泊里,目光不受控制地向上抬起。 越过那一堆形态各异的死亡。 在那条被尸体堵得水泄不通的巷道尽头,那扇通往死牢的重铁门栅栏后面…… 一个人影。 无声无息地站着。 身形融入最深沉的阴影。 身上那件染成暗红色的捕快公服,几乎与周围凝固的黑暗融为一体。 只有一点幽冷的微光,在那双露出的眼眸深处,缓缓流淌。 像是饱食之后,暂时陷入沉凝的凶兽。 在审视着自己的猎场。 “嗬……” 牢头喉咙里最后一点气音也被掐灭。 无尽的冰冷恐惧彻底淹没了他。 下一秒,他眼前一黑,彻底昏死在散发着浓烈腥臭的血泊中。 …… 京都西城,户部曹府,花厅深处。 价值千金的冰鉴散发着丝丝凉气,却丝毫驱不散这间密闭花厅里压抑,沉重得如同凝固铅水的气氛。 上好的金胎珐琅茶盏被狠狠掼在地上,摔得粉碎! 滚烫的茶水混着碎瓷片溅得到处都是。 曹主事胸脯剧烈起伏,一张保养得宜的脸此刻因暴怒和一丝无法掩盖的恐惧而扭曲胀红,指着地上跪着回报的心腹家人,嘴唇哆嗦着:“都…都死了?!一百两金子!请来的崔老六!还有府里辛苦安插进去的暗桩…全都没了?!连个响声都没听到?!废物!全是废物!” 那家人趴在地上,抖得像秋风里的枯叶,头也不敢抬:“老爷…老爷息怒!据…据唯一一个跑出来报信的牢役周三说…那…那牢里…已经成了阎王殿了…那些人…死得太…太惨了…周三当时就吓疯了…裤子都湿透了…小的去的时候…他只会说…‘那不是人…是恶鬼’……” “闭嘴!” 礼部谢侍郎猛地一拍身旁的黄花梨几案,指骨捏得咔吧作响,脸色铁青得可怕,“老夫的禄儿还在那畜生手里吊着!现在还不知是死是活!” 一提到儿子谢文才还在叶脩掌握中,他眼前就是一黑。 “都冷静点!” 一个稍显沉稳的声音响起,是兵部王侍郎。 他脸色同样难看到极点,但相对其他人,眼中更多了一份惊悸过后的审视和忌惮。 “死的那几个都是谁?崔六,六品巅峰!刘麻子,五品!王磐!那可是横练六品巅峰的体魄!还有燕子镖李三,轻功身法在五品里都是顶尖的!” 王侍郎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干涩,“这些人!一夜之间!悄无声息!被一个人…全屠光了!” 他深吸一口气,环视着在座几位脸色灰败的同僚,除了暴跳的曹主事、失魂的谢侍郎,还有一直捻着紫檀佛珠、但手背上青筋凸起的镇北侯府代表,以及几个背景同样深厚的勋贵家主。 “这是什么手段?” 王侍郎的声音像是从冰窟里捞出来的:“这不是抓贼破案!这是清场!是赤裸裸的割草!我们派去的人,在他眼里,恐怕比割草还容易!” 谢侍郎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反驳,但一想起自己儿子还被吊在那个奸人手里,喉咙里就堵得发硬,只化作一声痛苦而压抑的呜咽。 曹主事脸上的暴怒也僵住了,化作一股寒意,沿着脊椎缓缓爬升。 他不是傻子。 崔六他们死光了,他心疼钱,更恐惧背后的含义。 镇北侯府的代表孙先生终于停止了捻动佛珠,那串温润的紫檀珠子被他死死攥在掌心。 他抬起眼,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三分笑意的眼睛此刻一片寒潭:“王大人所言甚是。此獠……绝非寻常捕头。其武功之高,下手之狠,行事之无所顾忌,远超我等预料。这已经不是教训或者捞人能解决的事情了。” 他目光转向几乎瘫坐在太师椅里、面无人色的谢侍郎:“谢大人,令公子…恐怕一时半刻,是无法平安出来了。就算我等倾尽全力再派人去,也只是给他送人头!送功绩!” 花厅里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只有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那张被曹主事摔碎的茶盏碎片,在冰凉的地板上幽幽反射着窗外惨白的光。 在这沉默中,一种无力感正沿着每个人的四肢百骸疯狂蔓延。 王侍郎喉结艰涩地滚动了一下,看着窗外铅灰色的天空,声音干哑而沉重:“除非请来更强的高手,否则叶脩这个奸贼我们根本没有办法铲除!” 第008章 剑压三品 京都,夜。 王侍郎府邸,密室。 烛火摇曳,映照出几张阴沉的脸。 “不能再拖了。” 王侍郎指节叩击桌面,声音低沉而冷硬,“叶脩此子,已成大患!” “可我们派去的人,全死了!” 曹主事咬牙切齿,眼中血丝密布,“崔六、刘麻子、燕子镖李三……哪一个不是五品以上的高手?可在他面前,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那是因为我们低估了他。” 王侍郎冷冷道,“他绝非寻常捕快,至少……也是五品巅峰,甚至可能摸到了四品的门槛!” “四品?!” 谢侍郎猛地抬头,脸色煞白,“怎么可能?他才多大年纪?!” “年纪?” 王侍郎冷笑,“江湖上从不缺妖孽。况且,他若真只是寻常捕快,又怎敢如此肆无忌惮?” 众人沉默。 是啊,叶脩行事,简直无法无天! 抓权贵子弟,杀各家供奉,甚至连府衙大牢都成了他的屠宰场! 这样的人,若没有足够的实力支撑,早就被碾成齑粉了! “那……怎么办?” 曹主事声音发颤,“难道就这么算了?我儿子还在他手里!” “当然不能算了!” 王侍郎眼中寒光一闪,“既然五品奈何不了他,那就请三品出手!” “三品?!”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三品武夫,在江湖上已是真正的高手,放在军中,至少是偏将级别的人物! 这样的存在,轻易不会出手,更不会为了区区一个捕快露面! “王大人,三品……可不是那么好请的。” 镇北侯府的代表孙先生皱眉,“况且,叶脩背后,未必没人。” “哼!” 王侍郎冷笑,“他背后能有什么人?一个知府?还是那些清流文官?在真正的实力面前,权势不过是笑话!” 他站起身,目光如刀,扫过众人。 “我王家,恰好认识一位三品武夫。” “谁?” “‘血手’厉无锋。” …… …… 三日后,京都府衙。 叶脩坐在总捕房内,手中把玩着一枚铜钱,眼神淡漠。 这几日,他杀的人够多了。 那些权贵派来的刺客、死士,甚至府衙内部的暗桩,都被他清理得一干二净。 整个京都,风声鹤唳! 【叮!检测到宿主威名震慑京都,神捕之路进度提升至15/100!】 【奖励:《天罡步》(身法类,地阶上品)】 叶脩微微眯眼。 “天罡步?” 他心念一动,系统瞬间将这门身法灌入脑海。 刹那间,他体内真气流转,脚下似有无形罡气涌动,身形如鬼魅般一闪,竟直接从桌后挪移至窗前! “好身法!” 叶脩嘴角微扬。 这门《天罡步》,比之前的《游蛇步》强了不止一筹,若是配合《两仪剑法》,他的战力还能再提三成! 然而,就在此时。 “轰!!!” 一声巨响,府衙大门被人一脚踹碎! 木屑纷飞间,一道身影如魔神般踏入,周身煞气如实质般翻滚,压得整个府衙内的捕快、衙役纷纷跪伏,连头都抬不起来! “叶脩!” 来人声音如雷,震得屋檐瓦片簌簌作响! “滚出来受死!” 叶脩眼神一冷,缓缓起身。 他感受到了。 那股……三品武夫的威压! …… “叶脩!出来受死!” 厉无锋的声音如雷炸响,整个京都府衙都在震颤! 他一步踏入,地面青砖寸寸碎裂,蛛网般的裂痕蔓延数丈! 三品武夫的气血之力,如怒涛般席卷,压得府衙内所有捕快、衙役跪伏在地,连呼吸都困难! 叶脩缓缓抬头,眼神淡漠。 他站起身,鲨齿剑无声出鞘,锯齿状的剑刃泛着冷光。 “你就是厉无锋?” 叶脩声色淡漠,已经认出来人便是通缉榜上排名前十的人物。 “不错!” 厉无锋狞笑,眼中杀意沸腾,“区区一个捕头,也敢在京都放肆?今日,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话音未落,他猛然抬手,五指成爪,血色罡气缠绕,如恶鬼探爪,直取叶脩咽喉! 血煞爪! 厉无锋成名绝技,一爪之下,可碎金石! 叶脩眼神一冷,身形骤然一闪! 他的身影如鬼魅般横移三尺,厉无锋的血爪擦着他的衣襟掠过,爪风撕裂空气,竟在墙壁上留下五道深达寸许的沟壑! “嗯?” 厉无锋眉头一皱,“身法不错!” 但随即,他冷笑一声,浑身气血翻涌,速度陡然暴增! “可惜,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身法再快,也是徒劳!” 他猛然变招,双爪如狂风骤雨,血色罡气化作漫天爪影,封锁叶脩所有退路! “轰!轰!轰!” 爪风所过之处,墙壁崩塌,地面炸裂,整个府衙大堂几乎被拆成废墟! 叶脩眼神不变。 三品武夫,确实强横! 但是仅仅只是这样,还不足以让自己尽全力。 叶脩嘴角微扬,手中鲨齿剑骤然一振! 剑光如阴阳轮转,刚柔并济,一剑横斩,竟硬生生将厉无锋的血爪逼退! “什么?!” 厉无锋瞳孔一缩,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掌心被划开的一道血痕,忍不住质问道:“你竟能伤我?!” 叶脩没有废话,剑势再变,身形如游龙般欺近,剑锋直刺厉无锋心口! 厉无锋怒极反笑:“找死!” 他双手下压,一股血气自体内喷涌而出。 叶脩的剑,动了。 没有花哨的剑招,没有繁复的变化。 只有一道笔直的寒光,如雷霆裂空,直刺厉无锋心口! 厉无锋瞳孔骤缩! 他从未见过如此纯粹的剑势,没有犹豫,没有试探,只有最直接的杀意! “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不成?!” 厉无锋怒喝一声,浑身气血翻涌,双臂肌肉虬结,血煞罡气瞬间凝聚成一层血色铠甲,覆盖全身! “血煞护体!” 他自信,以三品武夫的护体罡气,足以硬抗叶脩的一击! 然而。 “嗤!” 剑锋入肉的声音,清晰可闻。 叶脩的鲨齿剑,如切腐纸,直接贯穿了厉无锋的护体罡气,刺入他的胸膛! “噗!” 厉无锋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 他的血煞罡气,竟被一剑破开?! 叶脩眼神淡漠,手腕一翻,剑锋在厉无锋体内绞动,锯齿状的剑刃撕扯血肉,带出一蓬鲜血! “啊!” 厉无锋痛吼一声,踉跄后退,胸口血如泉涌! 他死死盯着叶脩,眼中终于浮现出一丝恐惧。 “你……你不是四品?!” 叶脩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剑,剑尖滴血。 “三品武夫,不过如此。”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骤然消失! 下一瞬,剑光如暴雨倾泻! “唰!唰!唰!” 厉无锋根本看不清叶脩的剑路,只能凭借本能疯狂闪避,然而一剑斩断他的左臂! “嗤!” 一剑洞穿他的右肩! “嗤!” 一剑横扫,厉无锋双腿齐膝而断! “轰!” 厉无锋重重跪倒在地,浑身浴血,眼中满是绝望。 他败了。 败得彻彻底底! 他甚至没能逼出叶脩的全部实力! “你……到底是谁?!” 厉无锋嘶哑着嗓子,死死盯着叶脩。 叶脩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走到他面前,鲨齿剑抵在他的咽喉上。 “王侍郎派你来的?” 厉无锋咬牙不语。 “不说我也知道。” 叶脩冷笑一声,剑锋轻轻一划。 “嗤!” 鲜血喷溅,厉无锋的尸体静静躺在原地。 三品武夫,死! 第009章 提头登门 【叮咚!检测到宿主斩杀三品武者‘血手’厉无锋!】 【正在剥离目标武道精粹……】 【扫描:《血煞罡气》(三品护体功法)、《血影步》(玄阶身法)、《碎心掌》(杀伐武技)】 【评估:《血煞罡气》与宿主《金刚不坏体》冲突,价值低;《血影步》可融入《天罡步》,提升身法诡变;《碎心掌》蕴含杀伐真意,可提取部分融入剑道】 【能量吸收模块启动……转化中……】 嗡! 一股磅礴的气血之力从厉无锋的尸体上被强行抽离,化作滚滚热流涌入叶脩体内! 叶脩浑身一震,经脉如被烈火灼烧,但转瞬间,《紫霞神功》运转,将这股驳杂却雄浑的力量炼化吸收! 他的真气再度凝练,修为隐隐攀升! 【叮咚!《天罡步》融合《血影步》,身法诡变提升,速度增幅三成!】 【叮咚!《碎心掌》杀伐真意融入剑道,剑势更添凌厉!】 【当前境界:半步一品!】 叶脩缓缓睁开眼,眸中寒芒一闪而逝。 他低头看向厉无锋的尸体,嘴角微扬。 “三品武夫,倒是个不错的养料。” 他抬手,鲨齿剑寒光一闪。 “嗤!” 厉无锋的头颅被齐颈斩下! 鲜血喷溅,叶脩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只是随手扯下一块布,将那颗血淋淋的头颅包裹起来,提在手中。 然后,他迈步向外走去。 …… 府衙内,一众捕快早已被刚才的战斗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亲眼目睹了叶脩如何一剑一剑,将三品武夫厉无锋活活肢解! 此刻,叶脩提着人头走出来,所有人如见恶鬼,纷纷后退! “叶……叶总捕……” 有人颤声开口,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叶脩没有理会他们,只是淡漠地扫了一眼,随即迈步向前。 他所过之处,人群如潮水般分开,无人敢挡! 那些平日里嚣张跋扈的捕快,此刻连大气都不敢喘,只能眼睁睁看着叶脩提着厉无锋的头颅,一步步走向王侍郎府邸的方向! “他……他要去哪?!” 有人惊恐低语。 “那个方向……是王侍郎的府邸!” “他难道要……” 所有人脸色惨白,不敢再想下去。 …… 夜色如墨,长街寂静。 叶脩提着人头,一步一步,踏在青石板上。 脚步声清晰可闻,如同催命的鼓点。 远处,王侍郎府邸的灯笼高挂,朱门紧闭,仿佛一座森严的堡垒。 叶脩站在府门前,抬头看了一眼那鎏金的匾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然后,他一脚踹出,府门轰然爆碎! 木屑纷飞间,叶脩提着厉无锋的头颅,迈步踏入。 “王侍郎。” 他的声音冰冷,如九幽寒风。 “你的人头,我送回来了。” …… 府内护卫瞬间惊醒,刀剑出鞘,火把照亮庭院! “什么人?!” “大胆!敢闯侍郎府?!” 叶脩提着厉无锋的头颅,缓步踏入。 他的身影在火光映照下,如修罗临世,煞气逼人! “叶……叶总捕?!” 有护卫认出了他,声音瞬间变了调,握刀的手都在发抖! 府内,王侍郎正坐在书房内,脸色阴沉地翻看密信。 突然,大门爆碎的巨响传来,他猛地抬头! “怎么回事?!” 管家跌跌撞撞冲进来,脸色惨白:“老、老爷!叶……叶脩来了!” “什么?!” 王侍郎霍然起身,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强自镇定下来。 “他带了多少人?” “就……就他一个!” “一个人?!” 王侍郎脸色阴晴不定,心中惊疑。 厉无锋呢? 他不是去杀叶脩了吗? 怎么叶脩反倒杀上门来了?! 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他脑海中,但随即被他强行压下。 不可能! 厉无锋可是三品武夫,叶脩再强,也绝对不可能杀得了他! 除非…… 没有除非! 管家颤声道:“老爷,他……他还提着个东西……” 王侍郎紧张的询问:“什么东西?!” 管家颤颤巍巍的说道:“好、好像是……人头!” 王侍郎浑身一颤,脸色瞬间煞白! 但他毕竟是官场老狐狸,很快稳住心神,咬牙道:“走!出去看看!” …… 庭院内,叶脩静立不动,四周护卫持刀围着他,却无一人敢上前! 终于,王侍郎在管家和几名心腹的簇拥下,大步走来。 他强装镇定,官威十足,冷声喝道:“叶总捕!你大半夜提着一颗人头,擅闯本官府邸,是何居心?!” 叶脩抬眼,目光如刀,直刺王侍郎。 “王大人不认识这颗头?” 他抬手一抛,厉无锋的头颅“咚”地一声砸在王侍郎脚下! 血淋淋的头颅翻滚两圈,那张狰狞的面孔正好朝上,死不瞑目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王侍郎! “啊!” 王侍郎吓得倒退两步,差点跌坐在地! 他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指着叶脩厉声道:“叶脩!你、你放肆!本官乃朝廷命官,你竟敢持凶器闯入,还、还拿这种腌臜东西污我府邸?!” 叶脩冷笑:“王大人何必装糊涂?这人不是你派去杀我的吗?” “胡说八道!” 王侍郎色厉内荏,怒喝道:“本官根本不认识此人!你休要血口喷人!” “哦?” 叶脩缓缓抽出鲨齿剑,剑锋寒光凛冽。 “那王大人可认识这把剑?” 王侍郎瞳孔一缩,心中惊骇,他知道这是叶脩在威胁自己。 “叶脩!你、你想干什么?!” 王侍郎终于慌了,声音都变了调:“本官警告你!你若敢动本官一根汗毛,朝廷绝不会放过你!诛你九族!” 叶脩笑了。 那笑容冰冷刺骨,让王侍郎如坠冰窟! “王大人。” 他缓步向前,剑尖滴血。 “你派厉无锋杀我时,可曾想过……我会来杀你?” 王侍郎浑身发抖,终于崩溃大喊: “拦住他!快拦住他!” 护卫们硬着头皮冲上,但叶脩只是剑光一闪。 “嗤!嗤!嗤!” 数颗人头冲天而起! 血雨喷洒中,叶脩踏着尸体,一步步逼近王侍郎。 “现在,该你了。” 话落。 王侍郎的头颅滚落在青石阶上,双目圆睁,似乎至死都不敢相信叶脩一个捕头,真的敢杀他! 叶脩收剑,甩去刃上血珠,目光淡漠地扫过满院尸骸。 他转身,踏着血泊离去,背影如刀,割裂了京都的夜。 …… 翌日,黎明未至,风雨已来。 王侍郎满门被屠的消息,如飓风般席卷整个京都! 朝堂震动! 皇宫,金銮殿。 “反了!反了天了!” 吏部尚书怒发冲冠,须发戟张,声如雷霆炸响! “煌煌天威下,竟有人敢擅杀朝廷命官!此乃谋逆!当诛九族!” “陛下!此獠不除,国将不国啊!” 礼部侍郎谢明远跪伏在地,涕泪横流,声音嘶哑。 “王大人乃朝廷肱骨,竟惨死于小人之手!若不严惩,百官何以自安?天下何以太平?!” 殿内群臣激愤,奏折如雪片般堆满龙案,无一不是要求严惩真凶。 龙椅上,老皇帝半阖着眼,神色晦暗不明。 他枯瘦的手指轻轻敲击扶手,发出沉闷的“笃笃”声,仿佛在权衡什么。 终于,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如锈铁摩擦:“张巨鹿。” 清流领袖张巨鹿出列,躬身行礼:“老臣在。” “你怎么看?” 张巨鹿沉默片刻,抬头时,眼中竟有一丝锐利:“陛下,王守廉虽然不知是谁人所杀,但是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王守廉确实与厉无锋勾结在了一起。” “王守廉勾结江湖凶徒,豢养死士,残害百姓;厉无锋身背十七条人命,乃朝廷通缉要犯!” “这个凶手,虽是动用私刑,却也是替天行道!” “放屁!” 吏部尚书暴怒打断,厉声道:“张大人!你这是包庇逆贼!王大人乃朝廷命官,纵有过错,也该由三司会审,岂容他人私刑处决?!” “若人人如此,朝廷威严何在?!法度何在?!” 闻言,张巨鹿冷笑:“赵大人如此激愤,莫非……王侍郎之死,与你有关?” “你!” 吏部尚书脸色骤变,正要怒斥,老皇帝却忽然抬手,止住了争论。 第010章 进宫面圣 金銮殿上,群臣激愤,声浪如潮。 吏部尚书怒发冲冠,礼部侍郎涕泪横流,清流一派据理力争,勋贵集团咬牙切齿。 王侍郎之死,如同一块巨石砸进深潭,激起千层浪。 然而,龙椅之上,老皇帝半阖着眼,神色晦暗不明。 他枯瘦的手指轻轻敲击扶手,发出沉闷的“笃笃”声,仿佛在权衡什么。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刻的心思,根本不在王侍郎身上。 徐骁…… 这个名字,如同一根刺,深深扎在他心头! 北凉王徐骁,轻车简从,直奔京都! 他到底想干什么?! 老皇帝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够了。” 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如锈铁摩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大臣噤若寒蝉,目光齐刷刷投向御座。 老皇帝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扫过众人,淡淡道:“王侍郎之事,自有刑部、大理寺彻查。” “至于凶手……”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深意。 “朕自有决断。” “退朝。” 话音落下,老皇帝起身,拂袖而去,只留下一众大臣面面相觑。 …… 御书房内,老皇帝负手而立,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 他头也不回地问道:“查清楚了吗?” 阴影中,老宦官无声无息地浮现,低声道:“回陛下,查清楚了。” “昨夜,京都府总捕叶脩,先杀‘血手’厉无锋,再提头登门,斩王侍郎满门。” “哦?” 老皇帝眉头微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叶脩……就是那个最近闹得满城风雨的小捕头?” “是。” 老宦官点头,声音低沉:“此人武功极高,手段狠辣,短短数日,已连杀数十名权贵爪牙,连三品武夫厉无锋都死在他剑下。” 老皇帝眯起眼,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 “有意思……” 他缓缓转身,看向老宦官,淡淡说道:“你说,他杀王侍郎,是为了什么?” 老宦官沉吟片刻,低声道:“据老奴所知,王侍郎便是派厉无锋刺杀叶脩,结果失败,反被叶脩寻仇上门。” “呵……” 老皇帝冷笑一声。 “倒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 他踱步到案前,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若有所思的说道:“徐骁进京在即,京都局势本就暗流涌动,如今又冒出个叶脩……” “陛下,要不要……” 老宦官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老皇帝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深意。 “不急。” “此人……或许有用。” 他抬头,看向窗外渐暗的天色,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传旨。” “命京都府总捕叶脩,即刻入宫觐见。” “朕……要亲自见见这个‘杀神’。” …… …… 京都府衙。 叶脩坐在案前,指尖轻轻摩挲着鲨齿剑的剑柄,目光沉静如水。 昨夜血洗王侍郎府邸后,整个京都风声鹤唳,权贵们噤若寒蝉,连平日嚣张跋扈的纨绔子弟都闭门不出,生怕惹上这个杀神。 然而,他并未放松警惕。 王侍郎虽死,但朝堂之上,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绝不会善罢甘休。 【叮咚!检测到宿主威名震慑京都,神捕之路进度提升至30/100!】 【奖励:《九阴真经》(内功心法,天阶上品)】 【提示:此门功法乃是系统优化版本!】 叶脩眉头微挑。 《九阴真经》? 系统优化版本? 他心念一动,系统瞬间将这门功法灌入脑海。 刹那间,一股阴柔绵长的真气在经脉中流转,与系统优化版本《紫霞神功》的醇厚阳刚之气形成微妙平衡,阴阳相济,真气运转更加圆融自如! “好功法!” 叶脩眼中精光一闪。 这门系统优化版本的《九阴真经》足够让他的实力再上一层楼! 就在此时。 “报!” 一名捕快慌慌张张冲进来,单膝跪地,声音发颤:“总、总捕大人!宫、宫里来人了!说是……陛下传旨,召您即刻入宫觐见!” 叶脩眸光一凝。 老皇帝要见他? 他心中略感诧异,但很快恢复平静。 王侍郎之死震动朝野,老皇帝不可能不知情。 如今召他入宫,无非两种可能。 要么问罪,要么利用。 叶脩嘴角微扬,露出一丝冷笑。 无论是哪一种,他都不惧。 “备马。” 他起身,鲨齿剑归鞘,大步向外走去。 …… …… 皇宫,御书房外。 叶脩跟随引路太监,穿过重重宫门,踏入这座象征着离阳最高权力的禁地。 沿途侍卫林立,目光如刀,死死盯着这个近日在京都掀起腥风血雨的“杀神”。 然而,叶脩神色淡漠,步伐沉稳,仿佛只是闲庭信步。 终于,御书房近在眼前。 “叶总捕,请在此稍候,容奴才通传。” 太监躬身退下。 叶脩静立门外,目光扫过四周。 暗处,至少有三道气息锁定了他。 两名三品巅峰的禁军统领,以及一名深不可测的老宦官! “三品?不,至少是二品……亦或者是那位韩貂寺?” 叶脩心中凛然,但面上不显。 皇宫果然藏龙卧虎! 片刻后,太监返回,低声道:“叶总捕,陛下宣您进去,但是您得将剑留下。” 叶脩眉头一皱,淡淡说道:“剑客从来不会离开自己的剑。” “可是……” 小太监闻言满脸犯难,心中忍不住吐槽你又不是带剑不负的上柱国。 但是他显然不敢这么说,刚想劝说叶脩取下腰间佩剑的时候,门内走出来另外一个老太监。 他头发皆白,脸上始终带着笑盈盈的表情,说道:“陛下说了,你可以不用取剑,进去吧。” 闻言,叶脩点了点头,迈步踏入御书房。 刚一进门,一股淡淡的龙涎香扑面而来。 御案之后,老皇帝正低头批阅奏折,听到脚步声,缓缓抬头。 四目相对! 刹那间,叶脩只觉一股无形的威压如山岳般压下! 那不是武夫的气势,而是久居上位、执掌生死的帝王之威! 然而,叶脩腰背笔直,目光平静,竟丝毫不退! 老皇帝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隐去。 “你就是叶脩?” 苍老沙哑的声音在御书房内回荡。 叶脩抱拳行礼:“臣,京都府总捕叶脩,参见陛下。” 虽是行礼,但是根本没有跪下的样子。 “免礼。” 老皇帝似乎也不在意这一点,放下手中朱笔,浑浊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上下打量着叶脩。 “知道朕为何召你入宫吗?” 闻言,叶脩神色不变:“臣不知。” “呵……” 老皇帝轻笑一声,忽然话锋一转:“王侍郎,是你杀的?” 直截了当! 叶脩抬眼,与老皇帝对视,坦然道:“是。” 老皇帝淡淡说道:“为何杀他?” “他派厉无锋杀我,我自然要杀他。” 叶脩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老皇帝眯起眼:“你可知道,擅杀朝廷命官,是诛九族的大罪?” “知道。” 叶脩嘴角微扬:“但陛下若真要治我的罪,就不会召我入宫了。” “哦?” 老皇帝眼中精光一闪:“你很自信?你可知道,朕若想治你的罪,只需一句话?” 叶脩神色不变,目光如刀:“王侍郎勾结凶徒,残害百姓,朝廷为何不治他的罪?” “臣杀他,是替朝廷清理门户。” “若陛下认为臣有罪,那这朝廷法度……也不过是一纸空文!” 话音落下,御书房内一片死寂。 老宦官脸色煞白,浑身发抖,几乎要瘫软在地。 这是大逆不道之言啊! 然而,老皇帝却忽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好!好一个叶脩!” 他猛地站起身,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第011章 离阳神捕,掌天下刑事 御书房内,空气凝滞。 老皇帝的笑声渐渐收敛,浑浊的眸子盯着叶脩,缓缓说道:“叶脩,你倒是敢说。” 叶脩神色平静,目光如刀,与老皇帝对视,毫无惧色,淡淡说道:“臣只是实话实说。” 老皇帝眯起眼,手指轻轻敲击龙案,沉吟片刻,忽然问道:“那你可知,朕为何召你入宫?” 叶脩淡淡道:“陛下看重臣的能力。” “哦?” 老皇帝挑眉,“何以见得?” 叶脩目光微抬,直视老皇帝,声音沉稳:“王侍郎之死,朝野震动,但陛下并未直接下令缉拿臣,反而召臣入宫。” “这说明,陛下需要一把能替陛下斩断朝堂积弊、震慑宵小的刀。” 话音落下,御书房内再次陷入沉寂。 老皇帝盯着叶脩,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 良久,他缓缓开口:“你倒是聪明。” “不错,朕确实需要一把刀。” “但朕要的,不仅仅是一把刀。” 他站起身,负手而立,目光望向窗外,声音低沉而威严:“朕要的,是一个能替朕肃清离阳天下污浊之人!” “叶脩,你可愿担此重任?” 叶脩目光微闪,心中已明白老皇帝的意图。 他这是要借自己的手,整顿朝纲! “臣,愿为陛下效力。” 叶脩抱拳,声音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老皇帝转身,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 “好!” 他大手一挥,沉声道:“即日起,朕封你为‘京都神捕’,执掌离阳天下所有刑事案件!” “天下捕快,皆听你调遣!” “官职,从三品!” “你可自行开辟一个新府衙!” 此言一出,御书房内的老宦官瞳孔骤缩,心中震撼! 从三品! 自行开辟一个新府衙! 这可是实权高位! 要知道,六部尚书也不过正二品,而叶脩一个捕头,竟一跃成为从三品大员,统领天下捕快! 这权力,几乎等同于刑部侍郎! 老皇帝这是要彻底打破朝堂平衡啊! 然而,叶脩却神色不变,只是微微颔首:“臣,领旨。” 老皇帝盯着他,缓缓说道:“叶脩,朕给你权柄,但朕也要你记住……” “你的刀,只能斩向朕想斩的人。” “若你敢越界……” 他目光陡然凌厉,如刀锋般刺向叶脩! “朕能给你权柄,也能收回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老皇帝的语气变得森然起来。 闻言,叶脩嘴角微扬,他心中怎么想,怎么可能告诉老皇帝。 不过他还是淡淡道:“陛下放心,臣的刀,只斩该斩之人。” 老皇帝深深看了他一眼,最终点头:“退下吧。” 叶脩抱拳,转身离去。 御书房外,阳光洒落,映照在他冷峻的侧脸上。 从此刻起,他不再是京都府总捕。 而是…… 离阳神捕! …… …… 叶脩的身影消失在御书房外,殿门缓缓闭合。 老皇帝依旧负手而立,目光深沉地望着窗外,仿佛在思索什么。 良久,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你怎么看这个叶脩?” 话音落下,御书房内的烛火微微摇曳,空气中泛起一丝诡异的波动。 一道嘶哑如砂纸摩擦的声音,从阴影中幽幽传来:“陛下,此子不简单。” 声音飘忽不定,仿佛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却又找不到源头。 老皇帝神色不变,淡淡道:“说下去。” 那嘶哑的声音继续道:“叶脩此子,杀伐果断,心性冷酷,绝非寻常武夫。” “他杀王侍郎,看似是报复,实则是立威!” “他在告诉整个京都,谁敢动他,他就灭谁满门!” 闻言,老皇帝眯起眼:“你觉得,他能否为朕所用?” 阴影中的声音沉默了一瞬,随即阴恻恻笑道:“陛下,此子是一把双刃剑。” “用得好,可斩尽朝堂污浊。” “用不好……” 声音陡然一冷:“恐怕会反噬其主!” 老皇帝闻言,枯瘦的手指轻轻敲击龙案,眼中闪过一丝深邃,语气淡漠道:“那你觉得,朕该不该留他?” 阴影中的存在似乎思索了片刻,嘶哑道:“留,但必须防。” “此子成长太快,若放任不管,日后必成大患!” “老奴建议……在他身边安插一枚棋子。” “必要时,可一击绝杀!” 老皇帝目光微闪,缓缓点头:“此事,交由你去办。” “是。” 阴影中传来一声恭敬的回应,随即气息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御书房内,再次恢复寂静。 老皇帝独自站在窗前,望着远处渐暗的天色,喃喃自语:“叶脩……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他原本打算等徐骁进京以后让人杀了叶脩,但是最近几日叶脩干的事情确实挺不错。 于是他打算留着叶脩为自己所用。 但帝王心术总是这样,不会信任任何一个人。 …… …… 翌日,早朝。 金銮殿内,群臣肃立,气氛凝重。 老皇帝高坐龙椅,面色平静,仿佛昨夜御书房内的密谈从未发生过。 然而,当司礼太监高声宣读圣旨,宣布叶脩被册封为"京都神捕",官居从三品,执掌天下刑案,可自行开辟新府衙时。 整个朝堂,瞬间炸开了锅!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 邢部尚书第一个出列,声音洪亮如雷:“叶脩不过一介捕快,何德何能位列从三品?更何况,让他执掌天下刑案,这......这简直荒谬!” “臣附议!” 礼部侍郎谢明远紧随其后,满脸愤慨:“陛下,事情已经明朗,叶脩擅杀朝廷命官,本就该治罪!如今陛下不但不追究,反而加官进爵,这让天下人如何看?让百官如何自处?” “陛下三思啊!” “此例一开,后患无穷!” 群臣激愤,然而,龙椅之上,老皇帝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众人,随即闭目养神,充耳不闻。 “陛下!” 邢部尚书见状,咬牙上前一步,声音更加洪亮:“叶脩此子心狠手辣,目无法纪!若让他执掌刑案,恐怕会借机排除异己,祸乱朝纲啊!” “哦?” 老皇帝终于睁开眼,浑浊的目光落在邢部尚书身上,声音沙哑:“爱卿如此激动,莫非......”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是怕叶脩查到什么不该查的东西?” 邢部尚书浑身一颤,脸色瞬间煞白:“臣......臣绝无此意!” “那就闭嘴。” 老皇帝的声音陡然转冷,帝王威压如山岳般倾泻而下,整个金銮殿瞬间鸦雀无声! “朕意已决。” 他缓缓起身,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群臣,一字一顿道:“叶脩之事,不必再议。” “退朝!” …… …… 散朝后,太安城,首辅府邸。 张巨鹿独坐书房,手中捧着一盏清茶,却迟迟未饮。 窗外细雨绵绵,打湿了庭院中的青石板,也打湿了他的思绪。 “叶脩……” 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眉头紧锁。 他不介意叶脩加官进爵,甚至乐见其成,毕竟,叶脩所杀之人,皆是朝堂蛀虫,所行之事,也确确实实还了百姓几分公道。 但…… 从三品! 执掌天下刑案! 自行开辟府衙! 这权力,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捕快应有的范畴! “陛下……到底在想什么?” 张巨鹿放下茶盏,指节轻轻敲击桌面,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老皇帝做了一辈子帝王,权术之道早已炉火纯青,不可能不明白捧杀之理。 提拔太快,必遭反噬! 叶脩如今锋芒毕露,本就已是众矢之的,如今再被推上如此高位,只会让朝堂上下更加忌惮,甚至…… 逼得某些人,铤而走险! “难道……” 张巨鹿忽然想到什么,瞳孔微缩。 “陛下是故意的?”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雨幕中朦胧的皇宫轮廓,心中寒意渐生。 老皇帝,是在养蛊! 他要让叶脩成为一把刀,一把能斩尽朝堂污浊,却也注定会折断的刀! “呵……” 张巨鹿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无奈叹息道:“帝王心术……果然深不可测。” 不过他决定面见一下这个年轻人,至少应该见一面。 第012章 这六扇门,他立定了! 这座新设的府衙位于皇城西侧,原本是前朝一位亲王的别院,如今被老皇帝赐给叶脩作为办公之所。 府内陈设简朴,却处处透着肃杀之气。 叶脩坐在正堂,手中把玩着一枚铜钱,目光沉静。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大人,首辅张巨鹿张大人求见。” 叶脩眉头微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张巨鹿求见自己? 而不是拜访? 这位离阳首辅,清流领袖,居然来这一套? 有点意思! 他收起铜钱,淡淡道:“请。” 片刻后,张巨鹿迈步而入。 一袭朴素青衫,面容清癯,目光如炬,虽年近六旬,却依旧精神矍铄。 “叶神捕。” 张巨鹿拱手,声音温和,却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叶脩起身还礼:“张首辅。”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审视。 “首辅大人亲临寒舍,不知有何指教?” 叶脩率先开口,语气平静。 张巨鹿微微一笑,并没有因为叶脩没有迎接自己而恼火,平静道:“指教不敢当,只是听闻叶神捕新设府衙,特来道贺。” 叶脩嘴角微扬:“首辅大人日理万机,还能抽空来贺,叶某受宠若惊。” 张巨鹿摇头:“叶神捕为朝廷肃清奸佞,还百姓公道,老夫心中敬佩,自然该来。” 话虽如此,两人却都心知肚明。 这绝非一次简单的拜访。 叶脩抬手示意:“首辅大人请坐。” 两人落座,侍女奉上清茶。 张巨鹿轻抿一口,缓缓道:“叶神捕可知,陛下此次封赏,朝中反对者甚众?” 叶脩神色不变:“略有耳闻。” 张巨鹿淡淡说道:“那叶神捕可知,为何陛下仍执意如此?” 叶脩抬眸,与张巨鹿对视:“首辅大人以为呢?” 张巨鹿放下茶盏,目光深邃:“陛下雄才大略,所思所想,非我等臣子所能揣测。” “不过……” 他话锋一转,语气微沉。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叶神捕如今位高权重,又深得陛下信任,难免会引人忌惮。”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语重心长的盯着叶脩。 从他第一眼看见叶脩,张巨鹿就知道叶脩绝对不会是奸妄小人。 叶脩轻笑:“首辅大人是在提醒我,小心朝中暗箭?” 张巨鹿摇头:“非也。” “老夫只是希望,叶神捕这把刀,能一直锋利,且……握在正确的人手中。” 话音落下,堂内气氛陡然一凝! 叶脩目光微冷,缓缓道:“首辅大人此言何意?” 张巨鹿坦然相对:“叶神捕是聪明人,应该明白。” “陛下赐你权柄,是让你斩奸除恶,而非……成为另一把悬在百姓头上的刀。” 闻言,叶脩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首辅大人多虑了。” “叶某行事,自有分寸。” 张巨鹿深深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如此,老夫便放心了。” 他起身,拱手道:“叨扰多时,老夫告辞。” 叶脩起身相送:“首辅大人慢走。” 行至门口,张巨鹿忽然驻足,回头道:“叶神捕,京都水深,望你……好自为之。” 叶脩目送他离去,眼中闪过一丝深意。 这位首辅,是来警告他的。 也是来试探他的。 他转身回府,指尖摩挲着鲨齿剑的剑柄,喃喃自语:“张巨鹿……” “倒是个有意思的人。” …… …… 翌日。 叶脩递上折子,欲设立六扇门,管辖天下刑事案件,负责捉拿邢部捉拿不了的人。 当刑部尚书听见这则消息的时候,他面色阴沉,手中捏着刚从宫中传来的谕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六扇门……先斩后奏……”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念出这几个字,声音里压着滔天怒火。 厅内,一众刑部官员噤若寒蝉,脸色同样难看。 “大人,这叶脩未免太过嚣张!” 刑部侍郎赵明诚忍不住拍案而起,“我刑部执掌天下刑狱百年,何时轮到一个毛头小子来分权?!” “就是!他叶脩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靠杀人上位的刽子手!” “陛下这是要架空我们刑部啊!” 众人愤愤不平,刑部尚书却始终沉默。 良久,他缓缓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阴冷。 “叶脩……好一个叶脩。” 他冷笑一声,将谕旨重重拍在案上。 “既然陛下要设六扇门,那我们……就好好‘配合’!” …… …… 神捕府。 叶脩负手立于廊下,听着手下汇报。 “大人,刑部那边已经收到消息,卢尚书当扬摔了茶盏……” 叶脩神色不变,只淡淡道:“继续盯着。” “是!” 手下退下后,叶脩望向刑部方向,眸中寒光微闪。 他早就料到刑部会不满。 但那又如何? 这六扇门,他立定了! …… 神捕府,密室。 叶脩盘膝而坐,双眸微闭,周身真气流转如江河奔涌。 【叮!检测到宿主成功设立"六扇门",彻底改变离阳刑案格局!】 【神捕之路进度大幅提升,当前进度:50/100!】 【奖励发放中……】 刹那间,一股浩瀚如海的信息流轰然涌入叶脩识海! 【恭喜宿主获得《天外飞仙》剑诀(圆满)!】 【恭喜宿主获得《金刚不坏神功》(圆满)!】 【获得三年精纯功力灌顶!】 叶脩浑身剧震,衣衫无风自动! 只见他左手掐剑诀,右手并指如剑,一道璀璨如银河的剑光自指尖迸发,在密室中划出玄妙轨迹,正是《天外飞仙》起手式! 与此同时,他体内骨骼发出龙吟象鸣之声,皮肤泛起淡金色光泽,肌肉纤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组强化! “轰!” 当最后一丝功力融入丹田,叶脩猛然睁眼,眸中剑意如虹! 叶脩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嘴角微扬。 “刑部……希望你们,别找死。” …… …… 官道。 一辆朴素的马车缓缓行驶,车帘微掀,露出一张苍老的脸庞。 正是徐骁。 这位手握三十万铁骑的北凉王,此刻正捏着一封密信,眯眼细读。 信上详细记载了京都近来的风云变幻。 叶脩斩王侍郎、立六扇门、获封神捕、得天子特许先斩后奏…… “呵……” 徐骁轻笑一声,将信纸随手丢进身旁的火盆,火光映照下,他的眼神深邃难测。 马车外,一名亲卫低声问道:“王爷,这叶脩……会不会坏了我们的计划?” 徐骁摇头,语气玩味:“不,他反而让这盘棋更有意思了。” 他望向京都方向,目光仿佛穿透千里云烟。 “原本以为这次进京,面对的是一潭死水。” “没想到,水里突然跳出一条鲶鱼。” 闻言,亲卫不解:“王爷的意思是?” 徐骁淡淡道:“叶脩这把刀,现在握在皇帝手里。” “但刀……终究是刀。” “只要用得好,未必不能为我所用。” 话音落下,他放下车帘,声音渐冷:“传令,加快行程。” “本王倒要亲眼看看……” “这位‘京都神捕’,到底是怎样的人物!” 第013章 今日,便让叶神捕见识见识,何为真正的‘邪道\’! 叶脩坐在案前,指尖轻叩桌面,眉头微皱。 自六扇门设立以来,京都内外,竟出奇地平静。 往日那些作奸犯科的权贵子弟、江湖恶徒,仿佛一夜之间销声匿迹。 就连刑部那边,也安静得反常。 “太干净了……” 叶脩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事出反常必有妖! 就在此时。 “大人,急报!” 一名黑衣捕快快步走入,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封染血的信笺。 叶脩接过,展开一看,目光陡然一凝! 信上只有寥寥数语:“青阳县有邪道作乱,百姓惨死,县衙无力镇压,恳请神捕大人出手!” 落款是青阳县令的官印,血迹斑斑,显然情况紧急。 “青阳县……” 叶脩回忆了一下,此地距京都约三百里,地处偏僻,向来少有纷争。 如今竟有邪道敢如此猖狂? 他冷笑一声,起身道“备马。” “本官亲自走一趟!” …… …… 半日后,青阳县外。 叶脩勒马停在一处山坡上,俯瞰下方的县城。 夕阳如血,将整个青阳县笼罩在一片诡异的暗红色中。 更令人心惊的是,整座县城,竟寂静无声! 没有炊烟,没有人影,甚至连鸡鸣犬吠都听不到。 仿佛一座死城! “大人,这……” 随行的几名捕快面色发白,握刀的手微微颤抖。 叶脩神色不变,只是淡淡道:“你们在此等候。” 说罢,他纵身下马,鲨齿剑悬于腰间,孤身一人走向那座死寂的县城。 …… 青阳县,城门处。 叶脩踏入城门的刹那,一股阴冷的风骤然卷起,吹散了地上的枯叶。 整座县城,死寂如坟。 他脚步未停,鲨齿剑鞘轻叩腰间,发出细微的金属颤鸣。 “既然来了,何必躲藏?” 话音未落。 “嗖!嗖!嗖!” 十二道黑影从两侧屋顶、巷口、枯树后骤然掠出,瞬间将叶脩围在中央! 十二名黑衣武夫,面容阴鸷,周身缠绕着森然煞气,显然皆是魔道中人。 为首之人狞笑一声:“叶神捕,久仰大名,今日特来送你一程!” 叶脩神色不变,目光淡淡扫过众人,道:“就凭你们?” “狂妄!” 十二人同时暴起,刀光剑影交织成网,封死叶脩所有退路。 就在千钧一发的一刹那,叶脩的手,终于按上了鲨齿剑柄。 “铮!” 剑鸣如龙吟,寒光乍现! 下一瞬,剑光如电,划破长空! “噗!” 鲜血飞溅! 十二人中,冲在最前的三人咽喉同时裂开一道血线,身形骤然僵住,随即轰然倒地。 一剑封喉! 剩余九人瞳孔骤缩,攻势不由一滞。 叶脩收剑而立,鲨齿剑锋滴血未沾,依旧寒光凛冽。 “还有九个。” 他语气平静,却让剩余九人脊背发寒! “杀!” 九人咬牙再上,刀剑齐出,杀招尽显! 叶脩身形未动,只是手腕轻转。 剑光再闪! 又是三人倒地,咽喉血线如出一辙! 剩余六人终于胆寒,其中一人厉声喝道:“撤!” 然而,叶脩根本没有打算放他们离开。 “晚了。” 叶脩的声音如鬼魅般在六个人耳边响起。 剑光再起! 六道血线,五具尸体! 十二名魔道武夫,尽数毙命! 叶脩收剑入鞘,目光冷冽地望向城内深处。 “既然敢设伏,就别躲了。” “滚出来!” 话音落下,一道阴冷的笑声从黑暗中传来,“不愧是叶神捕,果然名不虚传……” 一道黑袍人影缓缓走出,周身黑雾缭绕,气息诡谲至极! 叶脩眯起眼睛,终于露出一丝凝重,这个人跟以往他遇见的人气息完全不同。 黑袍人阴森一笑:“今日,便让叶神捕见识见识,何为真正的‘邪道’!” …… …… 青阳县,长街之上。 黑袍人周身黑雾翻涌,阴煞之气如潮水般扩散,地面砖石寸寸碎裂,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力腐蚀。 他盯着叶脩,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叶神捕,果然名不虚传。” 叶脩神色淡漠,鲨齿剑斜指地面,剑锋映着夕阳,泛着冷冽寒光。 “废话少说。” 黑袍人冷哼一声,骤然出手! “轰!” 黑雾化作巨掌,遮天蔽日般压下,所过之处,空气都仿佛被抽干,令人窒息! 叶脩不退反进,鲨齿剑骤然一挑,剑光如虹,竟将那黑雾巨掌生生劈开。 黑袍人瞳孔一缩,心中震撼。 他这一掌,蕴含阴煞之力,寻常二品高手触之即死,可叶脩竟一剑破之? “再来!” 黑袍人双手结印,黑雾骤然凝聚成数十道漆黑锁链,如毒蛇般缠绕向叶脩。 叶脩身形未动,只是剑锋一转,剑鸣如龙,剑气纵横! “咔嚓!” 所有锁链尽数断裂,黑雾溃散! 黑袍人终于变色。 “不可能!” 他已是半步一品,阴煞之力足以碾压同境武者,可叶脩的剑,竟能轻易斩断他的攻击手段。 叶脩冷冷道:“你的邪术,不过如此。” 黑袍人眼中闪过一丝狰狞,咬牙道:“叶脩,你别太狂妄!” 话音未落,他猛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出! “血煞炼魂!” 刹那间,黑雾化作猩红之色,阴煞之气暴涨数倍,整条长街仿佛陷入血海! 叶脩眉头微皱,终于露出一丝认真之色,“拼命了?” 黑袍人狞笑:“今日,必取你性命!” 他身形一闪,化作一道血影,直扑叶脩! 叶脩深吸一口气,鲨齿剑缓缓抬起,剑身震颤,剑气如霜! 下一瞬,他一步踏出,剑光如电! “唰!” 血影与剑光交错而过! 黑袍人骤然停滞,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一道血线,缓缓浮现。 “你是一品……”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叶脩,眼中满是惊骇,最终栽倒在了地上。 叶脩收剑,淡淡道:“半步一品,不过如此。” 黑袍人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可鲜血已从口中涌出。 “砰!” 他重重倒地,气息断绝! 【叮!检测到宿主斩杀武者‘三魔老人’崔玉(二品巅峰)!】 冰冷的系统提示毫无感情地在叶脩脑海响起。 【正在剥离目标武道精粹……】 【扫描:《噬心掌》(大成)、《天魔心经》(精通)】 【评估:《噬心掌》蕴含歹毒内劲,价值中下;《天魔心经》为魔道一流内功,与宿主《紫霞神功》冲突】 【能量吸收模块启动……转化中……】 嗡! 一股驳杂但颇为雄浑的内力气流,如同注入油锅的冷水,猛地灌入叶脩四肢百骸! 叶脩眉头微蹙,《紫霞神功》运转到极致,丹田内紫色氤氲升腾,化为无形的熔炉,强行炼化、提纯这股外来的力量。 这个时候,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再度响起,如同判决: 【检测到宿主此前累计击杀目标:魔道武夫十二名!】 【剥离目标武道精粹中……】 【目标1:赵屠(三品巅峰)】 【扫描:《追魂步》(小成)、《开山刀》(精通)、《百煞劲》(粗通)】 【评估:身法平平,刀法低劣,粗浅炼体法门,价值低下。】 【目标2:钱七(三品后期)】 【扫描:《铁骨劲》(小成)、《泼风刀》(粗通)】 【评估:横练功夫,刀法粗陋,价值极低。】 【目标3:孙不悔(三品中期)】 【扫描:《毒砂掌》(入门)、《草上飞》(粗通)、《分水刺》(粗通)】 【评估:毒掌初具雏形,身法低劣,兵器驳杂,价值低劣。】 【……】 冰冷的提示音如同连珠炮般播报,将这十二人毕生所学的底细扒了个干干净净。 无一例外,全是些邪门外道里不入流的功夫,或是粗浅残缺的炼体法门,或是阴毒但威力有限的掌法指法。 即便其中夹杂着两三项勉强看得过去的轻功或毒功,也仅仅达到“小成”、“精通”的水平,与叶脩自身修炼的顶级武学相比,犹如萤火之于皓月。 【综合评估:十二目标武道精粹驳杂,蕴含微弱煞气、毒性、阴戾之气,总体价值偏低。】 【警告:驳杂能量对宿主经脉可能存在冲击!】 叶脩只觉得四肢百骸猛地一沉,无数道细小的、带着阴冷、灼热、腐蚀、麻痹等不同负面特性的气流被强行注入他的经脉这感觉,就像无数细小的异物闯入了一条奔腾的大江,瞬间激起惊涛骇浪。 经脉微微刺痛、肿胀。 “哼!” 叶脩闷哼一声,面色却丝毫不变。 他双眸微阖,《紫霞神功》的紫色真气流转速度陡然加快了数倍,丹田处那方“熔炉”紫光大盛,散发出无比纯粹的炼化之力,强行捕捉、绞碎那些驳杂不纯的“杂质”。 嗤嗤嗤! 体内仿佛响起微不可查的灼烧声和净化声。 那些煞气、毒气、阴戾之气如同投入熔炉的残渣,迅速被分解、消融。 与此同时,从黑袍人崔玉处获得尚未彻底炼化的那股更为精纯雄浑的力量,也在这十二股“清流”般的能量冲击下,与《紫霞神功》的真气融合得更加顺畅。 【叮咚!恭喜宿主踏入一品境界!】 【获得系统奖励:纵意登仙步!】 这一日,叶脩直入一品。 第014章 北凉王与神捕 叶脩策马而行,身后跟着几名捕快。 青阳县一事已了,但那股萦绕在心头的阴霾仍未散去。 原著当中可没有邪修什么事情。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沉闷的马蹄声,地面微微震颤。 “大人!” 一名捕快勒马停住,神色骤变,“前方有大队人马!” 叶脩抬眼望去,只见官道尽头,一支黑甲铁骑如潮水般涌来,旌旗猎猎,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旗上绣着一个苍劲有力的“徐”字。 叶脩眸光微凝,喃喃自语道:“北凉王……徐骁?” 北凉铁骑,天下闻名。 而徐骁,更是当世枭雄,手握三十万北凉铁骑,坐镇北境,威慑四方。 叶脩身后的几名捕快早已脸色发白,连忙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参见北凉王!” 官道之上,唯有叶脩一人仍端坐马上,目光平静地望向那支铁骑中央的马车。 徐骁的座驾。 铁骑缓缓停下,最前方的黑甲将领冷眼扫来,见叶脩竟不下马,当即厉喝:“大胆!见到王爷,还不跪拜?!” 叶脩神色不变,只是淡淡道:“六扇门办案,不跪王侯。” “放肆!” 黑甲将领怒目圆睁,手已按上刀柄。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马车内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退下。” 黑甲将领闻言,立刻收刀,恭敬退至一旁。 车帘微动,一只苍劲有力的手将其掀开。 徐骁缓缓探出身子,目光如刀,直直地看向叶脩。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徐骁的眼神深邃如渊,带着久经沙扬的杀伐之气,而叶脩的目光则如寒潭般平静,却又暗藏锋芒。 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 最终,徐骁嘴角微扬,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叶神捕,久仰。” 叶脩微微颔首:“北凉王,久仰。” 徐骁眯了眯眼,似笑非笑:“本王听闻,叶神捕剑术无双,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叶脩淡淡道:“北凉王过奖。” 徐骁盯着他,忽然话锋一转:“叶神捕此行,可是办完事回京?” 叶脩眸光微闪,不动声色道:“北凉王有何指教?” 徐骁笑呵呵的说道:“闲来无事,也不差这点功夫入京,要不要小酌两杯?” 官道上,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徐骁的邀请来得突然,但叶脩并未拒绝。 他微微颔首,道:“既然北凉王相邀,叶某自当奉陪。” 徐骁大笑,挥手道:“来人,设席!” 话音未落,北凉铁骑已迅速行动起来。 不过片刻功夫,一座简易的凉亭便在官道旁搭建完成。 檀木矮几,锦缎坐垫,甚至还有一壶温好的酒和几碟精致小菜。 叶脩目光微动。 北凉军行事之效率,果然名不虚传。 二人相对而坐。 徐骁亲自斟酒,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荡漾。 “叶神捕年纪轻轻,便执掌新衙六扇门,当真是英雄出少年。” 徐骁举杯,眼中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探究。 叶脩端起酒杯,淡淡道:“北凉王坐镇北境三十载,才是真正的国之栋梁。” 酒杯轻碰,二人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徐骁忽然道:“听闻叶神捕近日去了青阳县?” 叶脩手指微顿,抬眼看徐骁:“北凉王消息灵通。” “哈哈,不过是道听途说。” 徐骁又斟满酒,目光闪烁道:“只是好奇,什么样的案子,需要叶神捕亲自出马?” “邪修作乱,残害百姓。” 叶脩语气平静道:“职责所在。” 徐骁眯起眼睛,若有若无的说道:“哦?这倒是稀奇。自本王平定天下,马踏江湖以来,已经很多年没听说过邪修作乱了。” 叶脩不动声色:“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说得是。” 徐骁点头,忽然话锋一转,“叶神捕可知道,为何本王此次突然进京?” 叶脩抬眸:“朝堂之事,非叶某所能过问。” 徐骁大笑:“好一个''非叶某所能过问''!” 他放下酒杯,目光陡然锐利,“那叶神捕可知道,就在本王入北凉以来,朝中已经换了十三位兵部尚书?” 亭中气氛骤然一凝。 叶脩缓缓放下酒杯:“北凉王此言何意?” 徐骁盯着叶脩,忽然又恢复了那副笑眯眯的模样:“没什么,闲聊而已。” 他再次斟酒,“说起来,叶神捕的剑法,本王很是欣赏。不知师承何处?” 叶脩淡淡说道:“家学渊源,不值一提。” “哦?” 徐骁意味深长地点头,“那叶神捕觉得,是剑快,还是箭快?” 叶脩目光微冷:“要看持剑的是谁,射箭的又是谁。” 徐骁闻言,忽然拍案大笑:“好!说得好!” 他举杯一饮而尽,“本王越来越欣赏叶神捕了。” 官道旁的凉亭内,夕阳余晖透过轻纱般的帷幕洒落,将檀木矮几映照得泛着淡淡的金色。 酒过三巡,徐骁与叶脩之间的气氛却愈发微妙。 徐骁放下酒杯,目光深邃地望向叶脩,忽然笑道:“叶神捕,本王当年走南闯北,见过不少英雄豪杰,但像你这般年纪轻轻便执掌六扇门,倒是少见。” 叶脩神色不变,淡淡道:“北凉王过誉了,叶某不过是尽己所能。” 徐骁摇头,眼中带着几分欣赏:“不,本王向来有一说一。你叶脩行事果决,不惧权贵,六扇门设立不过三天,京都内外便再无宵小敢作乱,这份魄力,可不是寻常人能有的。” 叶脩抬眸,目光平静地与徐骁对视:“北凉王今日邀我饮酒,想必不只是为了夸赞叶某吧?” 徐骁大笑,笑声爽朗,却暗藏锋芒:“叶神捕果然快人快语。” 他顿了顿,收敛笑意,语气忽然郑重起来,“本王今日见你,确实有一事相商。” 叶脩并未接话,只是静静等待下文。 徐骁缓缓道:“叶神捕可知,本王此次进京,所为何事?” 叶脩摇头:“朝堂之事,非叶某所能过问。” 徐骁目光微闪,似笑非笑:“叶神捕倒是谨慎。” 他目光锐利,直视叶脩,“叶神捕,你觉得,这天下,是朝廷的天下,还是百姓的天下?” 叶脩眸光微动,缓缓道:“天下,自然是天下人的天下。” 徐骁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说得好!”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本王最欣赏的,便是你这种公私分明、不趋炎附势的性子。” 叶脩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水,不咸不淡的说道:“北凉王谬赞了。” 徐骁放下酒杯,忽然话锋一转:“叶神捕,本王有个提议,不知你可有兴趣?” 叶脩抬眸:“请讲。” 徐骁目光灼灼,语气郑重:“本王想请你入北凉,担任北凉军执法使,统辖军中刑律,监察不法!” 此言一出,亭内气氛骤然一凝。 叶脩神色依旧平静,但眼底却闪过一丝讶异。 北凉军执法使,地位极高,仅次于徐骁本人,甚至有权处置军中将领。 这样的职位,徐骁竟会直接向他抛出橄榄枝? 见叶脩沉默,徐骁继续道:“叶神捕,本王知道你在京城虽执掌六扇门,但终究受制于朝堂权贵。而在北凉,本王可以给你真正的权柄,让你放手去做,不必顾忌任何人!” 叶脩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北凉王厚爱,叶某心领。但六扇门乃陛下钦点,叶某职责在身,恐怕难以从命。” 他不想与北凉扯上关系,如今做这个六扇门的门主也只不过是为了更好获得奖励和完成系统任务罢了。 徐骁似乎早料到他会拒绝,并不恼怒,反而笑道:“叶神捕,本王并非要你现在就答应。你可以好好考虑,待此次回京后,再做决定。” 叶脩抬眸,目光深邃:“北凉王为何如此看重叶某?” 徐骁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豪迈:“因为本王欣赏你的为人!你叶脩嫉恶如仇,不惧权贵,行事果决,正是北凉所需的人才!” 他顿了顿,语气忽然低沉,“更何况,本王看得出来,你与朝中那些蝇营狗苟之辈不同,你心中,装的是天下百姓。” 叶脩沉默良久,最终缓缓道:“北凉王的心意,叶某记下了。” 徐骁满意地点点头,再次举杯:“好!那今日便不再多言,你我痛饮一杯,如何?” 叶脩端起酒杯,与徐骁轻轻一碰,二人一饮而尽。 夕阳渐沉,暮色笼罩官道。 徐骁起身,负手而立,望向远方:“叶神捕,本王期待你的答复。” 叶脩亦起身,拱手道:“北凉王,告辞。” 徐骁点头,目送叶脩翻身上马,带着几名捕快渐行渐远。 待叶脩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暮色中,徐骁身旁的黑甲将领忍不住低声道:“王爷,这叶脩……会答应吗?” 徐骁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深意:“他不会答应,他眼中没有任何人,甚至所谓的离阳陛下,也不在他眼中。” 虽然只是短短接触,但是他从叶脩眼中看见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那是一种看待天下人都一视同仁的淡漠。 这样的眼神他曾经见过,那个人如今还在听潮阁里面待着。 …… 官道上,叶脩策马而行,神色沉静。 身后一名捕快忍不住问道:“大人,北凉王方才……是想招揽您?” 叶脩淡淡道:“嗯。” 捕快犹豫片刻,又道:“那大人……会去北凉吗?” 叶脩没有回答,只是望向远方,眸光深邃如渊。 北凉王徐骁,雄踞一方,手握重兵,甚至敢与朝廷叫板。 今日他亲自招揽,诚意十足。 但叶脩心中清楚,一旦踏入北凉,便意味着彻底卷入朝堂与边军的纷争之中。 他缓缓握紧缰绳,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这等事情用不着你们操心。” 马蹄声渐远,官道之上,唯余暮色苍茫。 第015章 韩貂寺的银针 老皇帝赵惇坐在龙案前,手中捏着一份密报,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烛火摇曳,映照着他那张阴沉如水的脸。 “叶脩……徐骁……” 他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眼中寒芒闪烁。 密报上清楚记载着叶脩与徐骁在官道相遇,对饮畅谈的每一个细节。 甚至连徐骁招揽叶脩入北凉为官的话,都一字不落地呈现在纸上。 “好一个叶神捕,好一个北凉王!” 老皇帝冷笑一声,将密报重重拍在案上。 站在阴影中的韩貂寺微微躬身,声音沙哑:“陛下息怒。” “息怒?” 老皇帝眼中杀意骤现,“徐骁此番进京,本就心怀不轨。如今又公然招揽朕的六扇门主事,这是要做什么?” 他缓缓起身,负手走到窗前,望着宫墙外的夜色。 “叶脩此人,武功高强,行事果决,本是一把好刀。可惜......” 老皇帝语气渐冷,“这把刀,似乎有了自己的想法。” 韩貂寺低垂着头,没有接话。 “韩貂寺。” 老皇帝忽然开口。 老太监恭敬的说道:“老奴在。” “你去一趟。” 老皇帝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在叶脩回京的官道上,解决他。” 韩貂寺身形微顿,随即恭敬应道:“老奴遵旨。” 老皇帝转身,目光如刀:“记住,要做得干净。朕不想听到任何风声。” “陛下放心。” 韩貂寺缓缓抬头,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老奴办事,向来稳妥。” …… …… 官道,夜。 叶脩策马而行,身后跟着几名捕快。 月光如水,洒在官道上,映出一片银白。 忽然,叶脩勒住缰绳,眉头微皱。 “大人?” 一名捕快疑惑道:“为何突然停下来?” 叶脩没有回答,只是静静望着前方的黑暗。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意。 “戒备。” 他低声道:“有杀意。” 几名捕快立刻警觉起来,手按刀柄,警惕地环视四周。 “沙沙……” 风吹过路旁的树林,树叶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 就在这一瞬间! “嗖!” 一道黑影从林中激射而出,直取叶脩咽喉! 叶脩眼中寒光一闪,鲨齿剑瞬间出鞘! “铛!” 金铁交鸣之声在夜色中格外刺耳。 那道黑影被一剑劈开,竟是一枚细如牛毛的银针! “银针类的暗器?” 叶脩眸光一冷。 不等他多想,四周突然响起密集的破空声。 “嗖嗖嗖!” 数十道银针从四面八方射来,封死了所有退路! “退后!” 叶脩一声厉喝,鲨齿剑在身前划出一道圆弧,剑气纵横,将射来的银针尽数击落。 然而,就在他格挡暗器的刹那,一道佝偻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 枯瘦的手掌,带着阴冷的气息,悄无声息地拍向叶脩后心! 这一掌,看似轻飘飘的,却蕴含着足以震碎五脏六腑的阴毒内力! 叶脩似有所觉,身形猛地一侧。 掌风擦着他的衣袍掠过,将地面轰出一个深坑! “韩貂寺?” 叶脩转身,目光冰冷地看向偷袭之人。 月光下,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太监缓缓直起身子,脸上带着阴森的笑意。 “叶神捕,好敏锐的感知。” 韩貂寺的声音沙哑难听,如同砂纸摩擦。 叶脩握紧鲨齿剑,神色凝重:“老皇帝派你来的?” 韩貂寺神色淡漠的说道:“叶脩,你这句话可是大不敬!” 夜色如墨,官道上的风忽然停了。 叶脩的鲨齿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剑尖微微下垂,却比任何姿势都更危险。 韩貂寺佝偻着背,枯瘦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袖口,像在抚摸情人的发丝。 两人之间,只隔了三步。 三步,对普通人来说不过是一个跨步的距离。 但对这两个人来说,三步足以决定生死。 “叶神捕。” 韩貂寺的声音像钝刀刮骨,“陛下让我问你一句话。” “说。” 叶脩的呼吸很轻,轻得几乎听不见。 “为何要与北凉王饮酒?” 叶脩没有回答。 有些问题不需要回答,因为问的人早已知道答案。 韩貂寺笑了,笑得像只夜枭:“可惜了。” 话音未落,他的袖子突然动了。 袖中飞出的不是暗器,而是一缕烟,灰色的、带着腥味的烟。 腥烟刚出现,叶脩的剑已经刺出! 剑比烟快。 但烟比剑诡。 剑锋穿透烟雾的刹那,韩貂寺的身影突然散了,像一滴墨汁落入水中,化开、消失。 叶脩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不是寻常轻功。 “大人小心!” 身后传来捕快的惊呼。 叶脩没有回头,但他的剑已经回身横斩! “噗!” 血光迸现。 一名捕快的头颅高高飞起,眼中还残留着惊骇。 他的刀,距离叶脩的后心只有三寸。 “恩?” 叶脩握剑的手更紧了。 韩貂寺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六扇门的狗,杀起来特别顺手。” 剩下的捕快们红了眼,拔刀冲向声音来处。 他们很快。 但韩貂寺更快。 死亡在月光下跳舞。 叶脩没动。 他在等,等一个必杀的时机。 终于,当韩貂寺的身影在血泊中凝实了一瞬。 一瞬就够了。 鲨齿剑如白虹贯日,直刺韩貂寺咽喉! “叮!” 一根银针抵住了剑尖。 针细如发丝,却让鲨齿剑再难寸进。 韩貂寺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好剑。” 叶脩的回应是突然松手弃剑,左手接住下落的鲨齿剑,横削! “嗤!” 韩貂寺暴退,但胸前仍被划开一道血痕。 “好身手。” 老太监低头看了看伤口,突然尖啸一声! 啸声中,地上的血泊突然沸腾,无数血珠腾空而起,化作漫天血针。 叶脩剑舞如轮,剑气在周身形成无形屏障。 “叮叮叮叮!” 血针与剑气相撞,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突然,一道灰影穿透剑幕! 韩貂寺的枯爪直掏叶脩心窝! 叶脩侧身,同时手中的剑也同时刺向了韩貂寺的右肩! 两人同时心中一紧,各自退开。 月光下,两个身影相对而立,血滴在官道的青石上,像绽开的红梅。 那不是叶脩的血。 那是韩貂寺手中滴落的血。 …… …… 北凉军驻地,帅帐。 烛火摇曳,徐骁正在翻看一本兵书。 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王爷!探子来报,叶脩在官道遇袭!” 徐骁的目光没离开书页:“哦?” 亲卫低声道:“是韩貂寺亲自出手,我们要不要……” 徐骁翻过一页书,淡淡道:“沏茶。” 亲卫一愣:“王爷?” “我说,” 徐骁终于抬头,眼神平静得像口古井,“沏茶。” 亲卫咽了口唾沫,躬身退下。 帐外,几名将领面面相觑。 “王爷这是……不管?” “嘘!王爷自有深意。” 帅帐内,徐骁的手指轻轻敲着书页,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茶香袅袅中,他低声自语:“这茶不错,可惜有些不够了……” 窗外,一片枯叶飘落,正好盖住了兵书上“置之死地而后生”七个字。 第016章 听说你能以指玄杀天象?那今日我就以手中剑,金刚杀指玄 叶脩的剑尖微微下垂,鲨齿剑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剑锋上还残留着韩貂寺的血。 韩貂寺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伤口,枯瘦的手指轻轻抹过,指尖沾血,放在鼻尖嗅了嗅,阴森一笑:“叶神捕,倒是小瞧你了。” 叶脩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调整呼吸,体内的真气如江河奔涌,周身气息愈发凝练。 他刚刚勉强踏入一品境界,尚未稳固,而韩貂寺却是早已踏入指玄境的绝顶高手,甚至能以指玄杀天象! 这一战,凶险至极! “再来。” 叶脩的声音很轻,却像是剑锋划破空气的锐响。 韩貂寺眯起眼睛,忽然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好。”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骤然消失! 似乎已经不是轻功,而是真正的缩地成寸! 叶脩瞳孔骤缩,鲨齿剑猛然横斩! “铛!” 剑锋与枯爪相撞,火星迸溅! 韩貂寺的指甲竟比精铁还要坚硬,硬生生抵住了鲨齿剑的锋芒! 两人一触即分,又瞬间交错! “唰!唰!唰!” 剑光如电,爪影如鬼! 叶脩的剑越来越快,剑势如狂风骤雨,每一剑都带着一股极致锋芒,剑光所过之处,空气都被撕裂,发出尖锐的啸音! 韩貂寺起初还能从容应对,可渐渐地,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这小子的剑……怎么越来越快?!” 叶脩的剑,确实在变快! 不是招式上的快,而是剑意上的快! 他的剑,仿佛挣脱了某种束缚,每一剑都带着无拘无束的凌厉,剑光如雪,剑势如虹! “唰!” 一剑横空,韩貂寺的袖袍被削去一角! 老太监终于变色,身形暴退数丈,眼中阴晴不定。 “叶神捕,你这是什么剑法?” 叶脩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鲨齿剑,剑尖直指韩貂寺,随后缓缓说道:“杀你的剑。” 韩貂寺怒极反笑:“狂妄!” 他猛然抬手,五指成爪,指尖泛起诡异的黑芒。 刹那间,一股阴冷至极的气息锁定叶脩,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被冻结。 叶脩只觉周身一沉,仿佛有无形的枷锁束缚住了他的行动,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这一爪若是抓实,即便是天象境高手,也要饮恨当扬! 叶脩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紫芒! “九阴真经·移魂大法!” 韩貂寺的爪势微微一滞,眼前竟恍惚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的破绽。 叶脩的剑,动了! 剑光如雪,如虹,如天外惊鸿! 这一剑,快得超越了风声。 但是韩貂寺因为本身境界就极强的原因,还是反应了过来。 “嗤!” 剑锋刺入韩貂寺的肩头,鲜血迸溅! 老太监闷哼一声,身形暴退,眼中终于浮现出一丝骇然,口中惊呼道:“你这是什么剑法?!” 叶脩持剑而立,眼神依旧冷冽如冰。 “指玄又如何?” 他淡淡道,“听说你能以指玄杀天象?那今日我就以手中剑,金刚杀指玄!” 随着一剑一剑挥出,叶脩发现自己心境越来越圆满了。 韩貂寺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他缓缓抬起手,指尖的黑芒愈发浓郁。 “叶脩,你找死!” 叶脩握紧鲨齿剑,体内的真气疯狂运转,剑锋上的寒光愈发刺目。 “来。” 夜风再起,杀意沸腾。 官道上的青石板寸寸龟裂,月光在剑锋上碎成千万点寒星。 韩貂寺的指爪再次与鲨齿剑相撞时,他忽然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 这个年轻人的剑,正在蜕变。 不是招式变得更精妙,也不是速度变得更快,而是某种更本质的东西在改变。 就像一块粗铁在锻打中逐渐显露出精钢的质地,叶脩的每一剑都在剔除多余的杂质,变得越来越纯粹。 “有意思。” 韩貂寺阴测测地笑了,袖中突然飞出一连串红线,红线上还有一些小铃铛。 铃声如哭。 叶脩的剑却比铃声更快。 剑尖精准点中一枚骨铃,将其劈成两半。 但另外十一枚铃铛突然变向,从不可思议的角度袭来。 叶脩没有躲。 他的剑也不需要躲。 鲨齿剑突然以一种违背常理的角度折返,剑锋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十一道剑光同时绽放,十一枚骨铃应声而碎。 韩貂寺瞳孔骤缩。 这不是招式,这是意境! 这个年轻人竟然在战斗中触摸到了一种别样的意境! 他在拿自己喂剑? “好!好!好!” 老太监连道三声好,周身气息变得更加磅礴。 叶脩闭上了眼睛。 当他再次睁眼时,鲨齿剑上的寒芒突然变得无比纯粹。 “剑就是剑。” 简单到极致的一句话,却让韩貂寺心头剧震。 只见叶脩平平无奇地刺出一剑。 这一剑没有任何花哨,没有任何变化,就是最简单最直接的一记直刺。 但就是这一剑,韩貂寺凝聚出来的真气碎了。 韩貂寺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不可能!” 老太监终于失态,“你怎能破我全力施展的护体罡气?!” 叶脩没有回答。 他的剑就是回答。 鲨齿剑再次刺出,这一次,剑锋上竟然泛起了一丝淡淡的金芒。 韩貂寺仓促格挡,却听到"嗤"的一声轻响。 他低头看去,自己的左袖被整齐地削断,手臂上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此子绝不能留!” 韩貂寺眼中杀机暴涨,终于决定动用最后的底牌。 他双手瞬间变得漆黑如墨,这是真正的杀招,是以损耗寿元为代价的禁忌武学。 叶脩的剑却在这一刻突然变了。 纵意登仙步全力施展,体内诸多内功相辅相成。 这一刻,他必杀心境已然圆满。 【恭喜宿主参悟无暇心境!】 【获得系统奖励:纯阳真气!】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的刹那,叶脩忽然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不一样了。 风声、血腥味、韩貂寺急促的呼吸声,所有感知都变得无比清晰。 更奇妙的是,他仿佛能看见自己体内真气的流动轨迹,以及刚刚领悟的剑意,此刻正在某种玄妙韵律下自发融合。 “原来这就是无暇心境……” 叶脩心中明悟,手中鲨齿剑突然发出清越剑鸣。 剑身上那些细密的血槽里,残留的韩貂寺之血竟被震成细雾,在月光下化作一道猩红剑穗。 韩貂寺见状脸色剧变。 作为指玄境大高手,他比谁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这是武道意志具象化的征兆! 即便是天象境强者,能达此境界者也寥寥无几! 必须拥有大机缘才能领悟这种无暇心境。 比如王仙芝、李淳罡之流…… “装神弄鬼!” 老太监厉喝一声,漆黑双手突然结出诡异印诀。 刹那间,三千红线丝不断缠绕叶脩。 叶脩却笑了。 他轻轻抬脚,动作看似缓慢,却精准踩在无数红线攻击的间隙处。 那些红线堪堪擦过他的衣角,连道划痕都没留下。 “不可能!” 韩貂寺额头渗出冷汗。 这招看似简单,实则需要对敌人真气流动、肌肉颤动乃至呼吸节奏都了如指掌。 即便是他,也只有在全神贯注下才能勉强做到。 而叶脩此刻的状态更可怕,他分明是闭着眼睛! “第二剑。” 清冷的声音响起时,韩貂寺只觉喉间一凉。 他疯狂暴退十余丈,枯瘦手掌死死捂住脖颈。 指缝间,一道细如发丝的血线正在缓缓渗出。 还好躲开及时,不然刚刚那一剑必定人首分离了。 “好快的剑……” 老太监声音沙哑,他终于看清了叶脩的剑路。 那不是单纯的快,而是每一分力量都用在最精准的位置,就像庖丁解牛时顺着肌理运刀,自然事半功倍。 叶脩剑尖垂地,忽然皱眉。 无暇心境状态下,他清晰感知到韩貂寺准备拼命了。 “要拼命了么?” 叶脩手腕轻转,鲨齿剑在地上划出半圆。 这个简单动作却让韩貂寺瞳孔紧缩,那剑痕中蕴含的剑意,竟在地上形成了个小型剑阵。 “嗤!” 韩貂寺突然撕开胸前官服。 “叶脩!” 老太监面容扭曲,“能逼老夫用出这招,你足以自傲了!” 话音未落,三千红线丝同时绽放血芒。 恐怖的真气波动震得整条官道都在颤抖,远处山林中惊起无数飞鸟。 韩貂寺的气息节节攀升,转眼已突破指玄桎梏,达到伪天象境界! 叶脩却依旧闭目而立。 在无暇心境的玄妙状态下,他看到了更本质的东西,那些红线丝上面的血芒看似磅礴,实则像无根浮萍。 叶脩在韩貂寺这种顶级杀招面前,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但是他的剑势变了。 “第三剑!” 叶脩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九天之上垂落的剑鸣。 他手中的鲨齿剑忽然变得透明,剑身上那些细密的血槽里,月光凝成实质般的霜华。 整条官道突然安静下来,连风都停止了流动。 不,不是停止,而是所有的气流都在向着剑锋汇聚。 韩貂寺的三千血丝红线突然僵在半空。 老太监惊骇地发现,自己伪天象境的真气居然在颤抖! 那些浸染过无数高手鲜血的红线,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血色,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 “这是......” 韩貂寺的瞳孔里,倒映出一道正在升空的持剑身影。 叶脩踏空而起,每一步都在虚空中留下莲花状的剑气。 当他升至三丈高处时,整片夜空突然亮如白昼,不是月光,而是千万道剑气在鲨齿剑周围具现成的光晕。 “天外飞仙。” 随着这四个字吐出,韩貂寺终于看清了叶脩的剑。 “不可能!这不是你应该拥有的剑法!你怎会......” 老太监的尖叫戛然而止。 因为叶脩的身影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横贯夜空的银河。 那不是幻觉,而是剑速突破某种界限后,在视网膜上留下的残像。 真正的杀招早已降临。 所有的剑招,所有的变化,全部消失。 月光下,天地似乎只剩下这一剑。 最简单的一剑。 也是最可怕的一剑。 清脆的剑鸣声中,三千红线齐齐断裂。 韩貂寺踉跄后退,胸前突然绽开一朵血梅。 他苦心修炼多年的护体真气,此刻正如退潮般从伤口喷涌而出。 “好...好一个天外飞仙......” 韩貂寺跪倒在地,浑浊的眼中竟带着几分释然。 这般年纪便能领悟无暇心境! 又有如此剑术! 他忽然明白,自己输得不冤。 叶脩飘然落地,鲨齿剑上的月光霜华渐渐消散。 月光下,他的眼神比剑更冷。 …… 夜风呜咽,官道上的血腥气还未散去。 叶脩收剑入鞘,鲨齿剑的锋芒敛入鞘中,剑身上的血迹却早已被剑气蒸干,不留一丝痕迹。 他身后,仅存的几名捕快呆立原地,脸色苍白,眼中满是震撼。 “大……大人……” 一名捕快声音发颤,看着倒在地上、眉心渗血的韩貂寺,喉咙滚动了一下,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可是韩貂寺啊! 指玄境巅峰的绝顶高手,皇宫大内第一人,曾以指玄杀天象的恐怖存在! 可如今,竟被自家大人一剑毙命! 叶脩没有回头,只是淡淡说道:“收拾一下,回京。” 他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刚才那一剑只是随手为之,而非一扬生死之战。 捕快们这才如梦初醒,连忙应声:“是!” 【叮!检测到宿主斩杀指玄境巅峰武者‘韩貂寺’!】 【正在剥离目标武道精粹……】 【扫描:《阴煞指》(大成)、《血影步》(圆满)、《断魂爪》(巅峰)、《三千红线丝》(圆满)、《葵阴密典》(圆满)……】 【评估:指玄境武学,蕴含阴煞之力,与宿主《九阴真经》契合度较高!】 【能量转化中……】 嗡! 一股远比之前斩杀黑袍人崔玉时更加磅礴的能量涌入叶脩体内! 这股能量阴冷、霸道,但是没有韩貂寺的阴煞戾气,反而化作最纯粹的真气,融入叶脩的经脉之中。 叶脩只觉丹田一震,紫霞真气与九阴内力交融,竟在体内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这股新生的力量牢牢锁住,不断淬炼。 下一秒,仿佛江河决堤,又似雷霆炸响! 叶脩的体内,真气骤然暴涨,周身毛孔舒张,竟隐隐泛起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泽! 【叮!恭喜宿主修为突破!】 【当前境界:金刚境(中期)!】 叶脩缓缓握拳,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 如今已经不是初入一品的实力,若再对上韩貂寺,他甚至不需要动用“天外飞仙”的极致一剑,仅凭现在的状态,就足以将其压制! “大人……您没事吧?” 一名捕快小心翼翼地问道,他见叶脩站在原地久久不动,还以为他因为刚刚的战斗受了内伤。 叶脩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无碍。” 他看了一眼韩貂寺的尸体,淡淡道:“把他的尸体带上,回京复命。” 捕快们面面相觑,有些迟疑:“大人,这……韩貂寺毕竟是陛下身边的人,我们若是带着他的尸体回京,会不会……” 叶脩眸光微冷:“怎么,你们怕了?” 捕快们顿时噤声,连忙摇头:“不敢!” 叶脩不再多言,翻身上马,目光望向京城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深邃。 韩貂寺是奉老皇帝之命来杀他的,如今他反杀韩貂寺,等于直接打了老皇帝的脸。 回京之后,等待他的,恐怕是一扬更大的风暴。 但那又如何? 叶脩握紧缰绳,嘴角微扬,露出一丝冷冽的笑意。 “驾!” 马蹄声起,官道上的风,似乎更冷了。 第017章 庙堂,江湖,北凉 徐骁坐在案前,听见属下的汇报,指节微微发白。 烛火摇曳,映照着他那张向来沉稳的脸,此刻却罕见地浮现出一丝凝重。 帐内寂静无声,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王爷?” 站在一旁的亲卫统领察觉到异样,低声唤了一句。 徐骁没有回应,只是缓缓将密报放在桌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看来这次回京热闹够大。”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让帐内所有人呼吸一滞。 韩貂寺是谁? 指玄境巅峰的绝顶高手,皇宫大内第一人,曾以指玄杀天象的恐怖存在! 即便是在整个离阳,能稳胜韩貂寺的,也不过寥寥数人。 可如今,他竟死在了一个年轻人手上? 徐骁缓缓起身,负手走到帐外,望向京城方向。 夜风微凉,吹动他的衣袍。 他确实没想到,与叶脩对上的会是韩貂寺。 更没想到,韩貂寺会死在叶脩手上! “王爷,此事对我们而言,未必是坏事。” 统领走到徐骁身侧,低声道:“韩貂寺一死,老皇帝身边少了一条最忠心的狗,朝堂局势必然动荡。” 徐骁目光深邃,淡淡道:“你觉得叶脩会回京还是会选择直接脱离朝廷?” 统领一怔,有些不太明白徐骁的意思。 不过他觉得叶脩肯定不会回京,所以将自己心中所想如实回答。 听见身边人这么说,徐骁淡淡说道:“你不会明白,我虽然只见过叶脩一面,但是我觉得他一定会回京。” …… …… 京城,皇宫。 老皇帝赵惇坐在御书房内,手中捏着一份密报,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烛火摇曳,映照着他那张阴沉如水的脸。 “韩貂寺……死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森冷的寒意。 跪在地上的暗卫首领额头渗出冷汗,低声道:“回陛下,韩公公的尸体……被人丢在了宫门外。” “砰!” 老皇帝猛地将密报拍在案上,眼中杀意骤现! “好一个叶脩!好一个六扇门主!” 他缓缓起身,负手走到窗前,望着宫墙外的夜色,胸口剧烈起伏。 韩貂寺是他最信任的心腹之一,指玄境巅峰的绝顶高手,曾替他处理过无数见不得光的事。 可如今,竟被叶脩一剑毙命,尸体还被堂而皇之地丢在宫门外!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老皇帝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暴怒。 帝王心术,讲究喜怒不形于色。 即便他此刻恨不得将叶脩千刀万剐,也绝不能表现出来。 他冷冷问道:“叶脩现在在哪?” 暗卫首领低声道:“回陛下,叶脩已经回了六扇门,若无其事地继续处理公务。” 老皇帝冷笑一声:“倒是沉得住气。” 他沉默片刻,忽然转身,对身旁的太监总管说道:“拟旨。” 太监总管连忙躬身:“请陛下示下。” 老皇帝眼中闪过一丝阴冷,淡淡道:“叶脩斩杀邪修,肃清青阳县祸乱,又诛杀意图谋逆的韩貂寺,功在社稷,朕心甚慰。特赐黄金千两,加封‘忠勇子爵’,以示嘉奖。” 太监总管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韩貂寺明明是奉陛下之命去截杀叶脩的,怎么转眼就成了“谋逆”? 但他不敢多问,连忙应道:“老奴这就去拟旨。” 老皇帝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退下。 待御书房内只剩他一人时,他的脸色才彻底阴沉下来。 “叶脩……” 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杀意沸腾。 …… …… 六扇门,正堂。 叶脩坐在案前,手中翻阅着卷宗,神色平静,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堂下,几名捕快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终于,一名年长的捕快忍不住开口道:“大人,您……真的把韩貂寺的尸体丢在宫门外了?” 叶脩头也不抬,淡淡道:“嗯。” 捕快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那陛下那边……” 叶脩合上卷宗,抬眸看了他一眼:“陛下不是已经下旨嘉奖我了吗?” 捕快们一愣,这才想起刚刚传来的圣旨,老皇帝不仅没有追究叶脩杀韩貂寺的事,反而加封他为“忠勇子爵”,赏赐黄金千两。 这……这是什么道理? 叶脩嘴角微扬,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 帝王心术,不外如是。 老皇帝不敢明着动他,就只能用这种手段,先稳住他,再暗中谋划。 不过…… 叶脩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澎湃的金刚境内力,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我倒要看看,老皇帝还有什么后手。” …… …… 太安城,皇宫,金銮殿。 朝阳初升,金辉洒落,将殿前的白玉阶映照得熠熠生辉。 徐骁一身蟒袍,腰佩北凉刀,步履沉稳地踏入大殿。 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目光却如深潭般幽邃,让人看不出半点情绪。 “臣,徐骁,参见陛下。” 徐骁微微躬身,声音洪亮,却不失恭敬。 老皇帝高坐龙椅,笑容和煦,仿佛见到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抬手道:“爱卿平身!北凉王远道而来,辛苦了。” “为陛下分忧,是臣的本分。” 徐骁直起身子,目光与老皇帝短暂相接,两人皆是笑意盈盈,可眼底却都藏着一丝锐利。 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低眉垂首,大气都不敢喘。 谁都知道,北凉王徐骁与老皇帝之间的微妙关系。 三十万北凉铁骑坐镇北境,威慑北莽,却也威慑着离阳朝廷。 老皇帝忽然笑道:“爱卿来得正好,朕近日得了一位能臣,正好引荐给你。” 徐骁故作惊讶:“哦?能被陛下如此称赞,想必是位奇才。” 老皇帝朝身旁的太监总管使了个眼色,太监总管立刻高声宣道:“宣六扇门主事,忠勇子爵叶脩觐见!” 殿外,叶脩一袭墨色官袍,腰悬鲨齿剑,缓步而来。 他的步伐很稳,神色平静,仿佛昨日斩杀韩貂寺、将尸体丢在宫门外的人不是他一般。 徐骁转身,目光落在叶脩身上,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叶脩走到殿中,拱手行礼:“臣叶脩,参见陛下。” 老皇帝笑容温和,抬手道:“爱卿免礼。” 他看向徐骁,故作不知地问道:“北凉王,可曾听说过叶爱卿?” 徐骁摇头,笑道:“未曾听说。” 老皇帝满意地点点头,道:“叶爱卿年纪轻轻,便执掌新衙,肃清京都内外不法之徒,更在青阳县斩杀邪修,功在社稷。朕甚是欣赏。” 徐骁故作恍然,拱手道:“原来如此,难怪陛下如此器重。” 他看向叶脩,笑容深邃:“叶大人,久仰。” 叶脩神色不变,淡淡道:“北凉王,久仰。” 两人目光相接,似有无形的锋芒交错。 老皇帝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和蔼:“叶爱卿,北凉王此次进京,颇为难得,他乃是我离阳国之柱石。你六扇门近日办案得力,不妨与北凉王多交流,或许能有所助益。” 叶脩拱手:“臣遵旨。” 徐骁也笑道:“能与叶大人共事,是臣的荣幸。” 老皇帝满意地点头,仿佛真的只是随意安排了一扬会面。 然而,殿内的气氛却愈发微妙。 谁都知道,这是一扬试探,一扬博弈。 老皇帝想看看,叶脩与徐骁之间是否真有勾结。 而徐骁,则想看看,叶脩会如何应对。 至于叶脩…… 他站在殿中,神色平静,仿佛对一切浑然不觉。 可他的眼底,却闪过一丝冷意。 “陛下若无其他吩咐,臣先行告退。” 老皇帝挥了挥手:“去吧。” 叶脩转身离去,背影挺拔如剑。 徐骁望着他的背影,嘴角微扬。 老皇帝则眯起眼睛,心中杀意更盛。 第018章 我手中有剑,何惧道哉? 他刚踏入府门,便见一名捕快快步上前,低声道:“大人,北凉王派人送来一封拜帖。” 叶脩眉头微挑,接过拜帖,展开一看,上面只有寥寥数字。 “今夜子时,醉仙楼一叙。” 落款是徐骁的私印。 叶脩指尖轻轻摩挲着拜帖,眼中闪过一丝思索。 徐骁这是何意? 在朝堂上装作初次见面,私下却迫不及待地约他密谈? 捕快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要回绝吗?” 叶脩摇头,淡淡道:“不必,等快到子时的时候给我备马,我到时候亲自去。” 捕快一愣:“大人,这会不会……” 叶脩看了他一眼,捕快立刻噤声,低头退下。 …… 夜色渐深,醉仙楼。 这座京城最负盛名的酒楼,今夜却异常安静。 三楼雅间,徐骁独自一人坐在窗边,手中把玩着一只白玉酒杯,目光望向窗外的月色,神色深邃。 忽然,房门被轻轻推开。 叶脩一袭黑衣,鲨齿剑悬于腰间,缓步而入。 徐骁没有回头,只是笑道:“叶神捕,果然守时。” 叶脩淡淡道:“北凉王相邀,叶某人倒是有些好奇。” 徐骁这才转身,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坐。” 叶脩落座,两人相对无言。 片刻后,徐骁亲自斟了一杯酒,推到叶脩面前:“尝尝,北凉特产的‘绿蚁酒’,烈得很。” 叶脩没有动,只是抬眸看向徐骁:“北凉王约我前来,不会只是为了喝酒吧?” 徐骁大笑:“叶神捕果然快人快语。” 他收敛笑意,目光陡然锐利:“韩貂寺死了,皇帝不会善罢甘休。” 叶脩神色不变:“我知道。” 徐骁盯着他,缓缓道:“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回京?以你的实力,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 叶脩淡淡道:“我手中有剑,何惧道哉?” 徐骁眯起眼睛:“所以你宁愿留在京城,等老皇帝对你下手?” 叶脩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烈酒入喉,如刀割般灼热。 他放下酒杯,没有回答徐骁的提问,目光冷冽:“北凉王今日在朝堂上装作与我不相识,如今又私下约我密谈,究竟是何用意?” 徐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叶神捕觉得,老皇帝为何要杀你?” 叶脩沉默片刻,道:“因为我与北凉王饮酒,让他起了疑心。” 徐骁摇头:“不止。” 他压低声音,一字一顿道:“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想杀你,让你开新衙,只不过是当时觉得你还挺有用,不曾想你根本把握不住,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疑心不疑心。” 叶脩眸光微动,不咸不淡的说道:“你似乎很了解皇帝?” 徐骁继续道:“虽然本王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是你手底下的六扇门设立之初,老皇帝应该是想借你之手肃清京都权贵,可如今,你的实力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 “一个能斩杀韩貂寺的武者,若不受控制,对帝王而言,便是最大的威胁。” 闻言,叶脩冷笑:“所以北凉王是想劝我投靠北凉?” 徐骁坦然点头:“不错。” “北凉三十万铁骑,不惧朝廷。” “你若入北凉,我可保你无恙。” 他神色不变,语气中完全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叶脩沉默良久,忽然问道:“北凉王对自己北凉三十万铁骑很自信?” 徐骁笑了笑,目光深邃:“因为我看得出,你与我是一类人。” 叶脩抬眸,与徐骁对视。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锋,似有无形的火花迸溅。 最终,叶脩缓缓起身,淡淡道:“北凉王的好意,叶某心领了,你我道本就不同。” 说罢,他转身离去。 徐骁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淡淡开口道:“叶脩!老皇帝不会给你太多时间!” 叶脩脚步未停,声音冷冽,“那就让他试试。” …… …… 醉仙楼外,夜色如墨。 叶脩站在街角,抬头望向三楼那扇半开的窗户。 徐骁的身影隐约可见,他仍坐在原处,似乎陷入了沉思。 夜风微凉,吹动叶脩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沉默良久,最终收回目光,转身离去。 …… 醉仙楼,雅间内。 徐骁独自一人坐在窗边,手中把玩着那只白玉酒杯,杯中酒液早已冷透。 他的目光深邃,仿佛透过窗外的夜色,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王爷。” 一道低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徐骁头也不回,淡淡道:“进来。” 门被轻轻推开,一名黑衣亲卫单膝跪地,恭敬道:“叶脩已经离开,看方向是回神捕府。” 徐骁“嗯”了一声,没有多言。 亲卫犹豫片刻,低声道:“王爷,此人拒绝招揽,是否……” 他话未说完,徐骁便抬手打断:“不必。” 亲卫一怔,抬头看向自家王爷,却见徐骁的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复杂。 “他能杀韩貂寺,你觉得你们有能力留下他?” 徐骁缓缓起身,负手走到窗前,望向叶脩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他拒绝得如此干脆,倒让我想起一个人。” 亲卫疑惑:“谁?” 徐骁没有回答,只是沉默良久,最终摇头一笑:“罢了,走吧。” …… 神捕府外。 叶脩站在府门前,抬头望向夜空。 繁星点点,月光如水。 他的神色平静,可眼底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感慨。 “剧情……彻底偏离了。” 原著中,本不该有邪修作乱,也不该有韩貂寺伏杀他,更不该有他与徐骁的这番对话。 而且据他所知,如今徐凤年才刚刚回北凉,剑九黄甚至还没有去武帝城。 可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 叶脩缓缓握拳,感受着体内澎湃的金刚境内力,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既然偏离了,那就彻底偏离吧。” 他迈步踏入府门,背影挺拔如剑,仿佛要将这夜色劈开。 …… …… 翌日清晨,神捕府。 叶脩刚踏入正堂,便见一名太监早已等候多时,手中捧着明黄色的圣旨。 “叶大人,接旨吧。” 太监尖细的嗓音在堂内回荡。 叶脩神色平静,并没有跪地接旨。 太监倒也没有说什么,他缓缓展开圣旨,高声宣读:“诏曰:六扇门主事叶脩,忠勇可嘉,能力出众。今特命叶爱卿为天下巡捕使,代朕巡视四方,缉拿要犯,肃清不法。钦此。” 叶脩嘴角微扬,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 老皇帝这一手,倒是玩得漂亮。 明面上是升他的官,让他代天子巡狩,实际上却是要将他调离京城,远离权力中心。 不过他倒是第一点也不在意,这样倒是能够让他更好完成系统任务。 “臣,领旨。” 叶脩接过圣旨,神色如常,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太监见他这般淡定,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谄媚的笑容:“叶大人,陛下对您可是寄予厚望啊。” 叶脩淡淡道:“有劳公公传旨。” 太监干笑两声,拱手告辞。 待太监离去后,几名捕快立刻围了上来,神色愤懑。 “大人,这分明是要将您调离京城!” “是啊,什么天下巡捕使,听着好听,实则就是流放!” 叶脩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无妨。”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本就不喜朝堂纷争,离京反倒清净。” 捕快们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叶脩不再多言,转身走向内堂,开始收拾行装。 他的东西不多,几件换洗衣物,一把鲨齿剑,仅此而已。 …… 午时,京城南门。 叶脩一袭黑衣,腰悬鲨齿剑,牵着一匹枣红马,缓步走向城门。 他的身后,跟着几名忠心耿耿的捕快,坚持要送他一程。 城门口,行人熙攘,商旅往来。 叶脩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几名捕快:“就送到这里吧。” 捕快们眼眶微红,拱手道:“大人保重!” 叶脩点头,正要翻身上马,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他抬眼望去,只见一队黑甲铁骑疾驰而来,为首的正是北凉王徐骁! 徐骁一身便服,腰间佩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在叶脩面前勒住缰绳,翻身下马,笑道:“叶神捕,这是要离京了?” 叶脩淡淡道:“北凉王消息灵通。” 徐骁大笑:“本王过几日也要离京,打算离开前去城外游猎一番,顺路来送送你。” 叶脩不置可否。 徐骁走近几步,压低声音道:“老皇帝这一手,倒是意料之中。” 叶脩看了他一眼:“北凉王似乎很关心叶某的去向?” 徐骁笑道:“自然关心。像叶神捕这样的英才,本王可是求贤若渴啊。” 叶脩不咸不淡的说道:“北凉王的好意,叶某心领了。” 徐骁也不恼,依旧笑容满面:“无妨,来日方长。” 他顿了顿,忽然正色道:“叶神捕,他日若有机会来北凉,本王定当扫榻相迎,与你再把酒言欢。” 叶脩沉默片刻,拱手道:“若有缘,自会再见。” 徐骁大笑,拍了拍叶脩的肩膀:“好!那本王就在北凉,恭候叶神捕大驾!” 说罢,他翻身上马,带着亲卫扬长而去。 叶脩望着徐骁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他知道,徐骁这是在向他示好,也是在为日后徐凤年铺路。 但对他叶脩来说,这些都不重要。 他的路,从来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驾!” 叶脩翻身上马,一夹马腹,骏马嘶鸣一声,朝着南方疾驰而去。 身后,京城高大的城墙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视野中。 …… 城楼上,一道身影负手而立,遥望着叶脩离去的方向。 正是老皇帝。 他的身旁,站着新任的六扇门主事,一名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低声道:“陛下,叶脩已经离京了。” 老皇帝“嗯”了一声,目光深邃,淡淡说道:“你觉得,他会老实去巡捕天下吗?” 中年男子冷笑:“陛下放心,他若敢抗旨不遵,臣自会派人将他缉拿归案。” 老皇帝摇头:“你抓不住他。” 中年男子一愣,有些不服:“陛下,叶脩虽强,但臣也不是吃素的。” 老皇帝没有解释,只是淡淡道:“传朕密旨,让各州府暗中监视叶脩的一举一动,但不要轻举妄动。” “是!” 老皇帝最后看了一眼叶脩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阴冷。 “一个武夫罢了,朕倒要看看,你能翻出什么浪来。” …… 官道上,叶脩策马疾驰。 风在耳边呼啸。 他知道,老皇帝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这一路必然不会太平。 但那又如何? 他的剑,从来不惧任何人。 叶脩抬头望向远方,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江湖,我来了。” 第019章 武当洪洗象,吕祖转世 叶脩牵着马,缓步走入一座名为“芜阳”的小城。 这座城池虽不大,却因地处南北要道,商旅往来频繁,街市倒也热闹。 他刚踏入城门,便听到一阵嘈杂的喧闹声。 “抓住他!别让那采花贼跑了!” “快拦住他!他往东街去了!” 叶脩眉头微皱,抬眼望去,只见前方人群骚动,一名身着锦袍的年轻男子正慌不择路地奔逃,身后追着几名手持棍棒的衙役。 那男子约莫二十出头,面容俊朗,却带着几分邪气。 他一边跑,一边回头张望,脸上竟还挂着轻佻的笑容。 “哈哈哈,就凭你们这些废物,也想抓本公子?” 话音未落,他突然纵身一跃,竟轻松翻上了一家酒楼的屋檐,动作敏捷如猿猴。 衙役们追到楼下,只能仰头怒骂,却无可奈何。 “是‘玉面郎君’柳无痕!” “这厮祸害了附近几个城镇多少姑娘,今日竟又让他跑了!” “唉,他轻功了得,连官府差人都拿他没办法……” 周围百姓议论纷纷,脸上满是愤懑与无奈。 叶脩目光一冷。 采花贼?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如此猖狂? 他松开缰绳,身形一闪,已消失在原地。 …… 酒楼屋顶。 柳无痕站在飞檐上,得意洋洋地俯视着下方的人群。 “一群蠢货,本公子想走,谁能拦得住?” 他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正要转身离去,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是吗?” 柳无痕浑身一僵,猛地回头。 只见一名黑衣男子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三尺处,腰间悬着一柄古朴长剑,神色淡漠如冰。 “你……你是谁?!” 柳无痕瞳孔骤缩,心中警铃大作。 他自诩轻功了得,可此人竟能悄无声息地接近他,绝非等闲之辈! 叶脩没有回答,只是淡淡道:“随意祸害良家妇女,你还真是畜生。” 柳无痕脸色一变,随即狞笑道:“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是谁?” 话音未落,他突然从袖中甩出三枚银针,直取叶脩咽喉、心口、丹田三处要害! 银针细如牛毛,在阳光下几乎不可见,且淬有剧毒,见血封喉! 然而,三声轻响,银针尽数落地。 叶脩的剑,不知何时已出鞘半寸,剑锋精准地挡下了所有暗器。 柳无痕大惊失色,转身就要逃窜。 “想走?” 叶脩冷笑一声,鲨齿剑彻底出鞘! “唰!” 剑光如电,划破长空! 柳无痕只觉脖颈一凉,随即天旋地转。 他最后的意识,是看到自己无头的身体缓缓倒下…… “噗通!” 头颅滚落屋檐,重重砸在街道中央。 鲜血溅洒,染红了青石板。 街上的百姓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采花贼死了!” “老天开眼啊!” “这位大侠是谁?竟一剑斩了柳无痕!” 叶脩收剑入鞘,从屋顶一跃而下,稳稳落在街道上。 几名衙役连忙上前,激动地拱手道:“多谢大侠为民除害!” 叶脩微微点头,正要离去,忽然脑海中响起系统的提示音。 【叮!检测到宿主斩杀恶徒‘玉面郎君’柳无痕!】 【正在剥离目标武道精粹……】 【扫描:《飞燕步》(大成)、《袖里针》(精通)、《采阴功》(残缺)】 【评估:轻功尚可,暗器粗浅,邪功有害,价值低!】 【开始吸收……】 他看向屋檐下的几名衙役,淡淡道:“柳无痕的尸首,你们处理吧。” 衙役们顿时红了眼眶。 “大侠高义!我等代芜阳百姓,谢过大恩!” 叶脩摆摆手,转身离去。 身后,百姓的欢呼声久久不息。 “大侠,还未请教姓名?” 见到叶脩准备离去,立刻有人高呼出声。 原本打算就此离去的叶脩脚步微微一顿,旋即淡淡说道:“叶姓,单名一个脩字!” 说完,他头也不转的离开了。 “原来他就是传说中的京都神捕叶脩?” “京都神捕?” “那位惩奸除恶的青天?” “难怪我们芜阳的采花贼今日伏诛,原来遇见了克星……” “……” 听见叶脩的名讳以后,众人惊喜不已,尤其是发现叶脩居然还是个名人,心中更加对叶脩推崇不已。 【叮!检测到宿主威名传芜阳,神捕之路进度提升至69/100!】 很快,离去没有多久的叶脩便收到了系统提示。 …… 城外,夕阳西下。 叶脩坐在一块青石上,闭目调息。 斩杀柳无痕后,他并未急着离开,而是在城外稍作休整。 他准备去原著当中的吴家剑冢,武帝城,武当山,青城山这些有名的地方去看看。 …… 晨雾缭绕,山风清冽。 叶脩站在武当山脚下,抬头望去,只见峰峦叠嶂,云雾缥缈,宛如仙境。 武当山,道教圣地,天下名宗之一。 而叶脩此行的目的,除了见识一番武当山外,更想见一见那位传说中的洪洗象,武当山未来的希望,也是原著中吕祖转世,真正的天下第一人。 他拾级而上,步履沉稳。 山路蜿蜒,两侧古松挺拔,时有道士挑水而过,见到叶脩腰悬长剑,气质不凡,纷纷稽首行礼。 叶脩一一回礼,不多时便来到半山腰的紫霄宫前。 宫门大开,一名年约十六七岁的道童正在扫地,见叶脩走近,抬头问道:“这位施主,可是来上香的?” 叶脩摇头:“在下叶脩,特来拜会洪洗象道长。” 道童一愣,随即笑道:“原来施主就是洪师兄口中的客人,请随我来。” 闻言,叶脩眉头一皱,不过还是跟随在道童身后,不紧不慢的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一处僻静的竹林小院。 院中,一名年轻道士正盘坐在青石上,闭目调息。 他面容清秀,眉目如画,一身朴素道袍,却掩不住那股出尘的气质。 正是洪洗象。 道童轻声道:“洪师兄,你的客人来了。” 洪洗象缓缓睁眼,目光清澈如水,落在叶脩身上时,微微一顿,笑着说道:“施主,好强的剑意。” 叶脩拱手:“久闻洪道长之名,今日特来拜会。” 洪洗象起身,拍了拍道袍上的灰尘,笑道:“施主客气了,请坐。” 两人在院中的石桌旁落座,道童奉上清茶后便退下了。 洪洗象为叶脩斟了一杯茶,茶香清幽,沁人心脾,笑着说道:“施主此来,可是为了论剑?” 叶脩摇头:“论剑尚早,我只是想见一见道长。” 洪洗象微微一笑:“见我?” 叶脩不咸不淡的说道:“或者说不是见你。” 洪洗象一愣,旋即笑着说道:“还未请教施主名讳?” 叶脩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道:“叶姓,单名一个脩字。” “原来阁下就是神捕叶脩?” 洪洗象似乎听说过叶脩的名头,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下叶脩,眼神满是惊讶。 他只预感今日会有客人来访,倒是没想到这个客人会是如今名传天下的叶脩。 叶脩没有解释什么,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忽然问道:“道长可曾想过下山?” 洪洗象一怔,随即笑道:“武当便是我的家,为何要下山?” 叶脩目光深邃:“天下之大,道长难道不想去看看?” 洪洗象沉默片刻,摇头:“红尘纷扰,不如山中清净。” 叶脩不再多言,只是缓缓放下茶杯。 他知道,洪洗象此时尚还没有到下山的时候。 沉默良久,叶脩淡淡开口道:“道长,可否领教一番武当剑术?” 洪洗象抬眸,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叶施主想如何领教?我其实对剑术不怎么精通,如果你真想论剑,应当找我五师兄王小屏。” 叶脩起身,鲨齿剑悬于腰间,目光平静地看向洪洗象,淡淡道:“不打紧,找谁都一样,一剑足矣。” 洪洗象眨了眨眼,忽然抬头看了看天色,一拍大腿:“哎呀,差点忘了,今日该去放牛了!” 说罢,他起身就要往外走,动作麻利,丝毫没有半点高人的风范。 叶脩眉头一皱:“道长这是何意?” 洪洗象回头,一脸无辜:“叶施主,贫道真的不会什么剑术,平日里也就放放牛、扫扫地,实在不敢献丑。” 叶脩盯着他,缓缓道:“道长何必自谦?” 洪洗象挠了挠头,笑道:“不是自谦,是真不会。” 叶脩沉默片刻,忽然抬手,鲨齿剑“铮”的一声出鞘半寸,剑锋寒光凛冽。 “道长若执意不肯出剑,那叶某便只能强求了。” 叶脩淡漠的语气让洪洗象有些不太适应。 洪洗象见状,叹了口气,无奈道:“叶施主,何必呢?” 叶脩不语,只是剑锋又出鞘一寸。 洪洗象盯着那剑锋看了半晌,忽然笑了:“要不然咱们改天再约?或者贫道去把五师兄叫来与你论剑一番如何?” 第020章 江湖风波起,剑影照人心! 叶脩的鲨齿剑已然出鞘三寸,寒光映照在洪洗象那张依旧带着无辜笑意的脸上。 就在剑锋即将完全出鞘的刹那,一道清越的剑鸣声骤然响起! 只见一柄木剑破空而来,精准地挡在了叶脩与洪洗象之间。 叶脩眸光一凝,收剑后退半步。 抬眼望去,只见一名中年道士不知何时已站在洪洗象身前。 道士约莫三十出头,面容冷峻,眉宇间透着一股凌厉的剑意。 他身着朴素道袍,手中木剑古朴无华,却隐隐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锋芒。 “五师兄!” 洪洗象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连忙躲到道士身后,探出半个脑袋说道:“这位叶施主非要找我论剑,你快帮我挡挡!” 王小屏没有理会洪洗象的耍宝,目光如剑,直视叶脩:“施主要论剑,可以找我。”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叶脩收剑入鞘,淡淡道:“武当剑痴,王小屏?” 王小屏点头:“正是。” 叶脩倒也没有拒绝,他眼中闪过一丝战意,说道:“久闻王道长剑术通神,今日正好领教。” 王小屏没有废话,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请。” 洪洗象见状,连忙退到一旁,还不忘叮嘱道:“五师兄,点到为止啊!” 王小屏瞥了他一眼,没有回应。 叶脩缓缓拔出鲨齿剑,剑锋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 两人相对而立,竹林间忽然安静下来,连风声都仿佛停滞。 “唰!” 叶脩率先出手! 他的剑很快,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只见一道寒光如电,直取王小屏咽喉! 王小屏不闪不避,手中木剑轻轻一挑。 “铛!” 两剑相撞,发出清脆的金属交鸣声。 叶脩的剑势被挡,但他没有丝毫停顿,手腕一翻,剑锋顺势斜削,直取王小屏手腕! 王小屏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身形微侧,长剑如游龙般回转,再次格挡。 “铛!铛!铛!” 转瞬间,两人已交手十余招,剑光如雪,在竹林间交织成一片寒芒。 洪洗象蹲在一旁,托着下巴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点评两句:“五师兄的剑法又精进了啊……这位叶施主的剑也好快……” 王小屏的剑,沉稳如山,每一剑都恰到好处,不多一分,不少一分,将叶脩的攻势尽数化解。 而叶脩的剑,则凌厉如风,剑招变幻莫测,时而如暴雨倾盆,时而如清风拂面,让人防不胜防。 两人越战越快,剑光几乎将他们的身影淹没。 忽然,叶脩剑势一变,鲨齿剑上陡然泛起一丝淡淡的金芒! 一剑出,如惊鸿掠空,剑光璀璨到极致,仿佛要将这片竹林一分为二! 王小屏瞳孔骤缩,手中长剑猛然一震,剑身竟隐隐发出龙吟之声! 他长剑划圆,剑锋所过之处,空气仿佛被搅动,形成一道无形的漩涡,将叶脩的剑光尽数卷入其中! “轰!” 两股剑气碰撞,爆发出惊人的气浪,周围的竹子被震得簌簌作响,落叶纷飞。 待尘埃落定,两人已各自退开数步。 叶脩的剑尖微微下垂,眼中战意未消。 王小屏手中的木剑依旧平稳,但虎口处已隐隐渗出一丝血迹。 “好剑。” 王小屏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罕见的赞叹。 叶脩收剑入鞘,淡淡道:“王道长名不虚传。” 王小屏摇头:“你的剑,比我快。” 叶脩不置可否,目光越过王小屏,看向他身后的洪洗象:“今日领教了武当剑术,改日再来拜访。” 洪洗象笑眯眯地挥手:“叶施主慢走,有空常来啊!” 叶脩转身离去,背影挺拔如剑,很快消失在竹林深处。 王小屏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沉默良久,忽然问道:“此人是谁?” 洪洗象眨了眨眼:“他说他叫叶脩。” 王小屏皱眉:“叶脩……京都那位神捕?” 洪洗象点头:“是啊,听说他刚杀了韩貂寺,现在被老皇帝派出来巡捕天下。” 王小屏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的剑,很强。” 洪洗象笑道:“五师兄的剑也很强。” 王小屏摇头:“不一样。” 他没有再多说,只是转身走向竹林深处,背影孤寂而坚定。 洪洗象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叹了口气:“红尘纷扰,不如山中清净……可这山,真的能清净吗?” …… 山道上,叶脩缓步而下。 【叮!检测到宿主与武当剑痴王小屏论剑,剑道感悟提升!】 【当前剑道境界:入微!】 叶脩眸光微动,感受着体内愈发凝练的剑意,嘴角微扬。 …… 江湖风波起,剑影照人心。 自叶脩离京巡捕天下以来,短短数天时间,他的名号便如狂风般席卷整个江湖。 凤头山下,一剑斩“血手人屠”杜杀; 天荣城外,三招败“鬼剑”莫七; 绿水湖前,十息之内连败七位魔道高手,剑锋所指,无人敢撄其锋芒! 更令人震撼的是,那些曾经横行无忌、令百姓闻风丧胆的邪魔外道,如今听到“叶脩”二字,无不胆寒! …… “快跑!是叶脩!” 夜色下,几名黑衣人仓皇逃窜,脸色惨白如纸。 他们本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黑煞门”弟子,专干杀人越货的勾当,可今日,他们却如丧家之犬般狼狈逃命。 “该死!他怎么追到这儿来了?!” 为首的黑衣人咬牙切齿,眼中满是恐惧。 身后,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树梢,鲨齿剑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 叶脩神色淡漠,脚步不急不缓,却始终与那几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仿佛猫戏老鼠。 “分开逃!” 黑衣人厉喝一声,几人立刻四散而逃。 叶脩眸光一冷,鲨齿剑骤然出鞘! 三道剑光如电,几乎同时贯穿了三名黑衣人的后心! 鲜血飞溅,尸体倒地。 仅剩的那名黑衣人吓得双腿发软,跪地求饶:“叶、叶神捕饶命!我愿供出黑煞门老巢,只求一条生路!” 叶脩收剑,淡淡道:“带路。” 黑衣人如蒙大赦,连忙爬起身,颤颤巍巍地指向远处的山谷:“就、就在那里……” 叶脩抬眼望去,山谷中隐约可见点点灯火。 他嘴角微扬,露出一丝冷意。 …… …… 翌日清晨。 黑煞门满门被灭的消息,如风暴般传遍江湖! 门主“黑心老魔”薛天行,堂堂指玄境高手,竟被叶脩一剑穿喉! 门中弟子一百三十七人,无一活口! 江湖震动! “这叶脩……也太狠了!” “狠?黑煞门作恶多端,死有余辜!” “可这也太霸道了,连个活口都不留……” “呵,你若见过那些被黑煞门害得家破人亡的百姓,就不会这么说了。” 茶楼酒肆中,众人议论纷纷,有人敬畏,有人忌惮,但更多的,是百姓们的拍手称快! …… …… 【叮!检测到宿主威名震慑江湖,神捕之路进度提升至86/100!】 听着脑海中的系统提示,叶脩神色平静。 他站在一座无名山峰上,俯瞰山下苍茫大地,鲨齿剑悬于腰间,剑锋未染血,却已让无数恶徒闻风丧胆。 “还差最后一点……” 叶脩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冷芒。 他知道,自己的神捕之路即将圆满。 而那时,才是真正的开始…… 第021章 一剑横推江湖恶,三尺青锋镇人间! 他一路南下,剑下所斩皆是恶贯满盈之辈,‘血手人屠’杜杀伏诛,头颅高悬城门三日,震慑宵小; ‘鬼剑’莫七败亡,临死前仍不信自己竟连三招都接不住; 黑煞门一夜覆灭,门主薛天行被一剑穿喉,尸首分离…… 江湖震动,恶徒胆寒。 有人敬畏,称他为‘天下第一神捕’;有人畏惧,唤他‘叶阎罗’。 而更多的百姓,则敬他如神明,称他‘一叶剑仙’! “一剑横推江湖恶,三尺青锋镇人间。” ‘一叶剑仙’之名,自此响彻天下! …… …… 这一日,叶脩行至江南,途经上阴学宫。 学宫门前,青石长阶蜿蜒而上,两侧古松苍劲,书卷气与江湖气在此交融。 他本欲稍作休整,却忽见远处一人骑马缓缓而来。 那人一袭白衣胜雪,腰间悬一柄古朴长剑,眉目清冷如霜。 徐渭熊! 北凉王府二郡主,上阴学宫最负盛名的女学士,亦是天下闻名的‘冷面剑仙’! 只不过叶脩向来对北凉的徐家没什么好感。 两人目光于空中交汇。 叶脩的眸如寒潭,深邃而冷冽;徐渭熊的眼似秋水,平静却暗藏锋芒。 四目相对,彼此皆未开口。 江湖传言,北凉二郡主徐渭熊性情冷傲,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她眉目如画,却似覆了一层寒霜,腰间那柄古朴长剑隐隐透着一股凌厉之气。 叶脩收回目光,转身欲走。 然而,就在他迈步的刹那。 “嗖!嗖!嗖!” 破空之声骤起! 八道黑影自两侧松林间暴射而出,刀光剑影交错,直取徐渭熊! 伏杀! 徐渭熊眸光一冷,右手已按在剑柄之上,但还未等她拔剑。 “铮!” 一道清越剑鸣响彻长阶! 叶脩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掠出,腰间那柄看似寻常的三尺青锋骤然出鞘,剑光如雪,划破长空! “噗!噗!噗!” 鲜血飞溅! 一剑,八人! 八颗头颅几乎同时飞起,八具无头尸身轰然倒地! 随着八人身死,叶脩剑道境界和武道感悟顷刻间便更上一层楼。 徐渭熊瞳孔微缩,她甚至未能看清叶脩是如何出剑的,只觉眼前剑光一闪,八名杀手便已毙命。 “好快的剑……” 她心中暗惊。 叶脩收剑入鞘,神色淡漠,仿佛方才只是随手拍死了几只苍蝇。 他连看都未看那些尸体一眼,径直迈步离开。 徐渭熊终于开口:“阁下何人?” 叶脩脚步未停,只淡淡丢下一句,“过路的。”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消失在长阶尽头。 徐渭熊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眸中闪过一丝异色。 “一叶剑仙……叶脩?” 她低声呢喃,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一抹弧度。 “有意思。” …… …… 叶脩离开上阴学宫后,一路向东而行。 江湖上关于‘一叶剑仙’的传闻愈发炽烈,有人称他剑法通神,有人惧他杀伐果断,更有甚者,将他与桃花剑神邓太阿这样的剑道高手相提并论。 然而叶脩对这些虚名毫不在意,依旧独行江湖,剑锋所指,皆是恶徒。 这一日,他行至一座繁华城镇,正值晌午,街上行人熙攘,酒楼茶肆热闹非凡。 叶脩随意选了一家名为‘醉仙楼’的酒楼,迈步而入。 酒楼内,酒香四溢,人声鼎沸。 江湖豪客、商贾游侠汇聚一堂,推杯换盏间,谈笑风生。 叶脩寻了一处靠窗的角落坐下,要了一壶清酒,几碟小菜,自斟自饮。 然而,他刚坐下没多久,便听到邻桌几名江湖人正高声谈论着近日江湖上的风云人物。 “听说了吗?‘一叶剑仙’叶脩前几日在上阴学宫外,一剑斩了八名魔道刺客!” “啧啧,那八人据说都是魔道赫赫有名的杀手,竟连他一剑都接不住!” “嘿,你们可知道,那叶脩的剑法,据说连北凉的二郡主徐渭熊都为之侧目!” “嘘!小声点,徐渭熊可是北凉二郡主,这话传出去,小心脑袋搬家!” 众人哄笑,又压低声音继续议论。 叶脩神色淡然,自顾自地饮酒,仿佛他们谈论的并非自己。 然而,就在这时,酒楼门口走进来一名年轻剑客。 此人一身粗布麻衣,腰间悬着一柄木剑,风尘仆仆,显然赶了许久的路。 他面容清瘦,眉宇间却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似有锋芒暗藏。 他走进酒楼,环顾四周,见座无虚席,便径直走向叶脩所在的角落,抱拳笑道:“这位兄台,可否拼个桌?” 叶脩抬眸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 年轻剑客咧嘴一笑,爽朗道:“多谢!” 他大大咧咧地坐下,招手唤来小二,要了一壶烈酒,一盘牛肉,大口吃喝起来。 叶脩并未多言,只是默默饮酒。 然而,邻桌的江湖人仍在高谈阔论,话题依旧围绕着‘一叶剑仙’叶脩。 “据说那叶脩的剑法,已臻至化境,已经可以并肩桃花剑神邓太阿了。” “嘿,这两个人又没打过,这种话你也信?” “我还听说叶脩有朝一日可以成为像是李淳罡那样的人物!” “你要不说李淳罡。我都快忘记这位老剑神了!” “就连邓太阿都没有这种想法,你觉得叶脩也能配和李老剑神相提并论?” “那可未必!江湖代有才人出,说不定这叶脩真能成为下一个剑道魁首!” 年轻剑客听着这些议论,眼中闪过一丝炽热,他猛地灌了一口酒,忽然拍桌大笑:“哈哈哈!好一个‘一叶剑仙’!有朝一日,我温华也要像他那样名震离阳!” 他这一嗓子,引得酒楼内众人纷纷侧目。 有人嗤笑:“哪来的愣头青?也敢妄言名震江湖?” 温华却浑不在意,仰头饮尽杯中酒,朗声道:“江湖路远,剑道无涯!我温华虽无名无势,但手中之剑,未必就比那些所谓的‘剑仙’差!” 众人哄笑,只当他年少轻狂。 然而,叶脩却微微抬眸,看了他一眼。 温华察觉到他的目光,咧嘴一笑:“兄台,你也觉得我狂妄?” 叶脩淡淡道:“江湖人,谁不曾年少轻狂?” 温华哈哈大笑:“说得好!来,我敬你一杯!” 他豪迈地给叶脩斟满酒,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温华的话匣子彻底打开,他拍着胸脯道:“不瞒兄台,我温华虽出身寒微,但此生最大的心愿,便是以手中之剑,闯出一番名堂!” 叶脩看了他一眼,道:“剑道之路,并非虚名。” 温华摇头:“非也!我并非贪图虚名,而是要让天下人知道,寒门子弟,亦可登顶剑道之巅!” 叶脩沉默片刻,忽然道:“你的剑,给我看看。” 温华一愣,随即爽快解下腰间木剑,递给叶脩。 叶脩接过木剑,指尖轻抚剑身,眉头微皱。 这柄剑,只是最普通的木剑,可惜打磨过的剑锋已有磨损,剑鞘更是简陋。 温华挠头笑道:“让兄台见笑了,这只是一柄木剑虽不是什么名器,但陪我走了不少路,也算趁手。” 叶脩将剑还给他,淡淡道:“剑不在利,而在用剑之人。” 温华眼睛一亮:“兄台此言,深得我心!” 叶脩不再多言,起身结账,准备离开。 温华连忙起身,抱拳道:“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叶脩脚步微顿,侧目看了他一眼,道:“叶脩。” 温华一怔,随即瞪大眼睛:“你……你就是‘一叶剑仙’?!” 酒楼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叶脩身上。 叶脩神色如常,迈步向外走去。 温华愣了片刻,忽然大笑一声,抓起桌子上的木剑追了出去。 “叶兄!等等我!” 第022章 离阳?西楚?与我何干! 这个发现让他心头一震,这位‘一叶剑仙’的修为,果然深不可测。 “叶兄!” 温华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我温华虽不是什么高手,但自问剑法还算过得去。今日有幸遇见叶兄,不如指点一二?” 叶脩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这个执着的年轻人。 夕阳的余晖洒在温华那张带着几分稚气的脸上,那双眼睛里燃烧着对剑道的渴望。 “你现在的剑,还太浅。” 叶脩淡淡道:“连让我拔剑的资格都没有。” 温华不服气地握紧了腰间的剑:“叶兄未免太小看人了!我虽出身寒门,但这几年走南闯北,也见识过不少剑法名家……” “剑道有四境。” 叶脩突然打断他,“你可知是哪四境?” 温华一愣,下意识摇头。 叶脩的目光越过温华,望向远处的群山:“第一境,手中有剑,心中无剑。剑只是兵器,招式只是招式。” 温华皱眉思索,这个道理他倒是明白。 初学剑时,确实只知死记硬背招式。 “第二境,手中有剑,心中有剑。剑已如臂使指,招式随心所欲。” 叶脩继续道,“你现在,勉强处在这个境界。” 温华眼睛一亮:“那第三境呢?” “第三境,手中无剑,心中有剑。” 叶脩的声音忽然变得飘渺,“草木竹石,皆可为剑。到了这个境界,剑已不再是剑,而是道的延伸。” 温华听得入神,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他隐约感觉自己触碰到了什么,却又抓不住。 他小心翼翼地问:“那...第四境呢?” 叶脩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第四境,手中无剑,心中无剑。无剑无我,万法归一。” 温华听得云里雾里,挠头道:“叶兄,你这说得也太玄乎了。不如咱们真刀真枪比划比划?” 叶脩摇头:“我已经说过了,现在的你,连让我出剑的资格都没有。”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温华头上。 他涨红了脸,想要反驳,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因为他知道,叶脩说的是事实。 方才酒楼里那些江湖人谈论的‘一剑斩八人’,确实不是他能企及的境界。 “我什么时候才有资格?” 温华不甘心地问:“我是真心想要与叶兄论剑。” 叶脩看了他一眼:“等你真正明白这四境含义,能告诉我你具体处在哪一境时,我自会与你一战。” 说完,叶脩转身离去,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 温华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突然大喊:“叶脩!我一定会追上你的!到时候你可别耍赖!” 远处的叶脩似乎轻笑了一声,但并未回头,只是摆了摆手,很快消失在暮色中。 温华深吸一口气,低头看着自己那把普通的木剑,喃喃自语:“剑道四境...手中有剑,心中无剑...手中有剑,心中有剑...” 他突然咧嘴一笑,眼中燃起斗志:“管他几境,练就是了!叶脩,你等着,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心甘情愿地拔剑!” 夜幕降临,温华找了间破庙住下。 他盘腿坐在篝火旁,一遍遍回想着叶脩的话,手中的木剑在火光映照下泛着微光。 “手中无剑,心中无剑...” 他试着闭上眼睛,想象自己不用剑也能使出剑招。 但很快又泄气地睁开眼,这实在太难了。 “算了,还是先练好手中的剑吧!” 温华一跃而起,在破庙的空地上练起剑来。 月光透过残破的屋顶洒落,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与此同时,数十里外的一座山巅上,叶脩负手而立,望着远处的灯火。 他的剑静静地悬在腰间,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夜风拂过,吹动叶脩的衣袍。 他的身影渐渐模糊,最终与夜色合二为一,仿佛从未出现过。 而在更远的地方,北凉王府内,徐渭熊正站在窗前,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 她的目光投向南方,若有所思。 “一叶剑仙……” 她轻声自语,“名满天下的京都第一神捕?到头来,只需要皇帝一句话,不也是灰头土脸被赶出来的吗?” 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映出一双如秋水般清澈却又深不可测的眼睛。 …… …… 叶脩休整一夜以后,继续独行江湖。 他的剑依旧锋利,所过之处,恶徒伏诛,宵小胆寒。 江湖上关于‘一叶剑仙’的传闻愈发炽烈,然而叶脩对这些虚名毫不在意,依旧独行江湖,剑锋所指,皆是恶徒。 这一日,他行至一座无名小镇。 小镇不大,却因地处要道,商旅往来频繁,倒也热闹。 叶脩随意选了一家酒肆,要了一壶烈酒,几碟小菜,自斟自饮。 酒肆内,人声嘈杂。 叶脩独坐角落,目光平静,仿佛与这喧嚣格格不入。 然而,就在他饮至半酣时,酒肆门口忽然走进一人。 此人一袭青衫,面容儒雅,眉宇间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锋芒。 他腰间悬着一块古朴玉佩,步履从容,气度不凡。 他一进门,酒肆内的喧嚣声便不自觉地低了几分。 叶脩抬眸看了一眼,目光微凝。 此人,他认得。 京都神捕府天字第一号通缉要犯! ‘棋待诏’曹长卿! 西楚旧臣,天下闻名的儒圣,亦是离阳王朝最忌惮的人物之一! 曹长卿目光扫过酒肆,最终落在叶脩身上。 他微微一笑,径直走向叶脩所在的角落。 “这位小兄弟,可否拼个桌?” 曹长卿的声音温润如玉,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 叶脩神色不变,淡淡道:“请便。” 曹长卿落座,招手唤来小二,要了一壶上好的‘青竹酿’,又添了几样精致小菜。 “独饮无趣,不如对酌。” 曹长卿亲自为叶脩斟满一杯酒,笑道:“久闻‘一叶剑仙’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叶脩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曹先生谬赞了。” 曹长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认得我?” 叶脩放下酒杯,平静道:“‘棋待诏’曹长卿,天下谁人不识?” 曹长卿大笑:“好!痛快!” 他举杯与叶脩对饮,酒过三巡,曹长卿忽然收敛笑意,正色道:“叶小兄弟,以你的剑道修为,何必屈居江湖?不如随我一同,将这离阳搅个天翻地覆!” 叶脩抬眸,目光如剑:“曹先生此言何意?” 曹长卿淡淡道:“离阳王朝腐朽不堪,百姓苦不堪言。我欲重建西楚,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叶小兄弟若能助我一臂之力,他日功成,必以国士待之!” 叶脩沉默片刻,忽然笑了:“曹先生高看我了。我叶脩又不是一介江湖游侠,乃是离阳代天巡狩的京都神捕,所求不过一剑在手,惩恶扬善。天下大势,非我所愿。” 曹长卿摇头:“叶兄此言差矣。以你的剑道,若能投身大业,必能造福苍生。何必拘泥于这些江湖恩怨?” 叶脩端起酒杯,轻抿一口:“道不同,不相为谋。” 曹长卿凝视叶脩,眼中闪过一丝惋惜:“可惜了。” 他忽然抬手,指尖轻轻敲击桌面。 “咚、咚、咚!” 三声轻响,酒肆内的喧嚣声戛然而止。 叶脩目光一凝,发现酒肆内的客人不知何时已全部退去,只剩下他与曹长卿二人。 “叶小兄弟,不如再考虑考虑?” 曹长卿的声音依旧温润,却透着一股无形的压迫。 叶脩放下酒杯,缓缓起身:“曹先生,这是要强留我?” 曹长卿微微一笑:“不敢。只是觉得叶兄这样的剑道天才,若不能为我所用,实在可惜。” 叶脩冷笑:“那就要看曹先生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话音未落,他腰间长剑骤然出鞘,剑光如雪,直指曹长卿! 曹长卿不慌不忙,抬手一挥,一道无形气墙挡在身前。 “砰!” 剑光与气墙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酒肆的桌椅瞬间粉碎,墙壁崩塌,烟尘四起! 叶脩身形一闪,已退至街道中央。 曹长卿缓步走出废墟,青衫依旧纤尘不染,轻笑道:“一叶剑仙的剑,果然名不虚传。” 叶脩握紧长剑,目光冷冽:“曹先生,还要继续吗?” 曹长卿摇头:“今日只是试探,不必生死相搏。叶兄既然不愿合作,曹某也不强求。” 他深深看了叶脩一眼,转身离去。 “希望他日再见,叶小兄弟能改变主意。” 曹长卿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街道尽头。 叶脩收起长剑,眉头微皱。 曹长卿的出现,让他意识到,江湖之外,还有更大的风波正在酝酿。 “离阳……西楚……” 他低声自语,随即摇头一笑。 “与我何干?” 叶脩转身离去,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 第023章 一剑断江 江水滔滔,浊浪排空,如千军万马奔腾而过,声势骇人。 岸边几名游侠打扮的年轻人正对着江面指指点点,神色间满是敬畏。 “听说当年李淳罡曾在此一剑断江,硬生生让江水倒流三十里!” “嘿,那都是老黄历了。如今这广陵江,除了曹长卿和邓太阿那等人物,谁还敢逞能?” 几人正说话间,忽见一道青衫身影缓步而来。 那人腰间悬剑,面容冷峻,正是叶脩。 叶脩驻足江边,望着汹涌澎湃的江水,眼中闪过一丝莫名。 “喂,那小子!离江边远些!” 一名游侠高声喊道,“这浪头打来,十个你都不够淹的!” 叶脩恍若未闻,反而又向前走了两步。 几个游侠面面相觑,正要再喊,却见叶脩忽然伸手按在了剑柄上。 “他要做什么?” “该不会是想...” 话音未落,叶脩已然拔剑! “铮!” 一声清越剑鸣响彻江岸,只见一道雪亮剑光冲天而起,刹那间天地为之一静。 下一刻,令所有人终生难忘的一幕出现了。 那道剑光斩入江心,竟将奔涌的江水生生劈开! “轰!!!” 巨浪滔天,水雾弥漫。 三千尺江面被一剑斩断,露出底下黝黑的河床。 两侧江水如两道水墙,竟一时不得合拢! 岸边众人呆若木鸡,几个游侠更是直接跪倒在地,浑身颤抖。 叶脩收剑入鞘,转身离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官道尽头,那被劈开的江水才轰然合拢,激起数丈高的浪花。 “一、一剑断江...” “是''一叶剑仙''叶脩!我认得那把剑!如今兵器谱上这把剑可是名列前茅。” 当日,这个消息便如长了翅膀般传遍江湖。 有人说亲眼看见叶脩一剑让广陵江倒流,有人说他那一剑蕴含天地至理,更有人说他已然触摸到陆地神仙的门槛。 …… 北凉王府。 徐渭熊正在翻阅军报,忽有侍卫匆匆来报。 “郡主,广陵江传来消息,那叶脩一剑断江...…” 听完禀报,徐渭熊手中毛笔"啪"地折断。 她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南方天空,嘴角微扬:“有意思。” 世间能够做到一剑断江的剑客少之又少,不曾想叶脩居然有这般实力。 …… …… 西楚故地。 一袭白衣的曹长卿正在抚琴,琴声忽止。 听见身边侍卫的汇报,他忍不住望向北方,轻声叹道:“好一个叶脩,可惜不能为我所用。” …… 而在某处破庙中,温华正对着篝火练剑。 听到过往商旅的议论,他握剑的手猛然收紧,眼中燃起熊熊斗志:“叶脩...等着我!” “他日,一剑断江,我定能效仿!” 江湖风波起,一剑动九州。 …… …… 北凉王府,听潮亭。 剑九黄盘腿坐在亭边,手里拎着一壶老黄酒,目光怔怔地望着湖面。 秋风掠过,吹皱一池秋水,也吹乱了他那花白的头发。 “老黄,又在发什么呆?” 徐凤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位北凉王世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亭外,手里还拿着一份刚送到的江湖邸报。 剑九黄回过神来,咧嘴一笑,露出那口标志性的大黄牙:“世子,老黄这不是在琢磨着给您省点酒钱嘛。” 徐凤年哈哈一笑,走进亭子,将邸报拍在石桌上:“省什么酒钱?你看看这个。” 剑九黄低头一看,邸报上赫然写着:“‘一叶剑仙’叶脩广陵江畔一剑断流,浪卷三千尺!” 他的手微微一顿。 “这叶脩,倒是个有意思的年轻人。” 徐凤年给自己倒了杯酒,“听说徐骁都招揽过他,被他拒绝了。” 剑九黄闷头灌了口酒,没说话。 徐凤年瞥了他一眼:“怎么?又想起自己当年了?” 剑九黄抹了把嘴,嘿嘿笑道:“世子说笑了,老黄这把老骨头,哪还有什么当年。” 但他的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远方。 广陵江…… 那是他年轻时最向往的地方。 当年李淳罡一剑断江的传说,曾让多少剑客心驰神往? 如今,又有一个年轻人做到了。 而他剑九黄,却在这北凉王府一待就是二十年。 “老黄啊。” 忽然叹了口气,“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剑九黄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得有二十三年了吧?” “二十年……” 徐凤年喃喃道,“够久了。” 剑九黄没有听见徐凤年在自语什么,只不过盯着湖面一阵出声。 徐凤年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出去走走,就去吧。我看你这些日子应该是有什么心事吧?” 剑九黄猛地抬头:“世子?” “我徐凤年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还不至于把老朋友一辈子拴在身边。” 徐凤年笑了笑,“再说了,你这老家伙这些年偷偷摸摸攒的私房钱,应该也只够你花上一阵子,等你钱不够了,再回我们北凉王府,我们北凉王府始终有你的位置。” 剑九黄老脸一红:“世子您这话说的……” 徐凤年摆摆手:“去吧,你不是你一直说你是高手吗?去看看现在的江湖。顺便……” 他眼中闪过一丝深意:“替我看看那个叶脩。” 剑九黄沉默良久,忽然起身,郑重地朝徐凤年行了一礼。 “老黄,谢过世子。” “如果老黄我还有机会回来的话,一定和世子把酒言欢!” 当天夜里,剑九黄收拾好行囊,背着他那口从不离身的剑匣,悄悄离开了北凉王府。 月光下,这个佝偻着背的老人忽然挺直了腰板。 “江湖,我剑九黄回来了!” 他咧嘴一笑,大黄牙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 与此同时,广陵江下游的一座小镇上。 叶脩正在客栈里擦拭长剑,忽然动作一顿。 他望向窗外,眉头微皱。 “下一个目的……吴家剑冢!” 他轻声自语,随即收剑入鞘,吹灭了油灯。 窗外,月光如水。 江湖的风,似乎更大了。 第024章 一人一剑踏吴家剑冢 千百年来,无数剑客梦寐以求能入剑冢一观,却大多被拒之门外。 剑冢规矩森严,非吴家血脉或得剑冢认可者,不得踏入半步。 然而这一日,剑冢外的山道上,却出现了一道青衫身影。 叶脩负手而立,望着前方云雾缭绕的剑冢山门,神色平静。 “来者何人?” 山门前,两名吴家剑奴持剑而立,目光凌厉。 叶脩淡淡道:“叶脩。” 两名剑奴瞳孔一缩。 “‘一叶剑仙’叶脩?” 其中一人沉声道:“剑冢重地,外人不得入内,还请叶神捕速速离去。” 叶脩嘴角微扬:“若我不走呢?” “那便休怪我等不客气!” 两名剑奴同时拔剑,剑气森然。 叶脩摇了摇头:“你们不够格。”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闪,已从二人之间穿过。 “砰!砰!” 两名剑奴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便觉手腕一麻,长剑脱手,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山门两侧。 叶脩头也不回,径直踏入剑冢。 …… 山顶剑坪,吴家众人早已闻讯而来。 家主吴见负手而立,身旁站着两位白发长老,以及年轻一代翘楚,吴六鼎。 “叶脩?” 吴六鼎眯起眼睛,手中名剑“素王”微微颤动,似在兴奋,“广陵江一剑断流的那位?” 叶脩站定,目光扫过众人:“谁先来?” “放肆!” 一位长老怒喝:“吴家剑冢岂容你撒野!” 话音未落,长老已拔剑而起! 剑光如瀑,倾泻而下! 吴家“大江剑诀”江流天地! 叶脩不退反进,腰间长剑终于出鞘! “锵!” 一剑横空,如惊鸿掠影! 长老的剑势竟被生生斩断! “什么?!” 长老踉跄后退,虎口崩裂,鲜血顺着手腕滴落。 “一起上!” 另一位长老见状,立刻拔剑相助。 两位长老联手,剑势如潮,一左一右夹击叶脩! 吴家“合璧剑术”山河同悲! 叶脩眸光一冷,手中长剑骤然绽放璀璨光华! “破!” 一剑斩出,剑气纵横十丈! “轰!” 两位长老的剑势瞬间溃散,身形倒飞而出,重重撞在石壁上! 全扬寂静。 吴六鼎终于按捺不住,一步踏出! “叶脩,接我一剑!” 名剑“素王”出鞘,剑光如雪! 这一剑,已触摸到指玄门槛! 叶脩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但手中剑势不减反增! “来得好!” 下一秒,两剑相撞。 吴六鼎只觉一股巨力传来,整条手臂瞬间麻木! “蹬蹬蹬!” 他连退七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而叶脩,纹丝未动。 “还要继续吗?” 叶脩收剑,目光平静。 两位长老面色惨白,吴六鼎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他们终于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剑术已臻化境! 见无人前来阻拦,叶脩便一步一步踏入吴家剑冢深处。 …… 剑冢深处,一座古朴的石台上,插着无数柄锈迹斑斑的古剑。 这里,是吴家历代剑道高手的埋剑之地。 叶脩缓步走来,目光扫过那些沉寂的古剑,眼中闪过一丝敬意。 “擅闯剑冢,好大的胆子!” 一声冷喝传来,三道身影从剑冢深处掠出,拦在叶脩面前。 为首之人一袭白衣,面容冷峻,正是吴家上一代剑冠。 在他身后,还站着两名吴家长老,皆是剑意凛然。 这位白衣剑冠冷声道:“叶脩,你虽名震江湖,但吴家剑冢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叶脩笑了笑:“今日前来,别无他意,只想一试吴家剑术。” “狂妄!” 一名吴家长老怒喝:“我吴家剑术,岂是你想试就试的?” 叶脩不以为意,右手缓缓按在剑柄上:“既然如此,那便得罪了。” “铮!” 长剑出鞘,寒光乍现! 白衣剑冠眼神一凝,瞬间拔剑迎上! “铛!” 两剑相击,火花四溅! 白衣剑冠只觉一股巨力传来,竟被震退三步! 他心中骇然,叶脩的剑势,竟如此霸道! “山河同悲!” 两名吴家长老见状,同时出手,剑光如虹,直取叶脩! 叶脩神色不变,刚刚这一剑他已经破掉过了,即便再来一次,依旧改变不了什么。 他手中长剑一抖,剑势骤然一变! “一剑,破万法!” 剑气纵横,如长虹贯日! 两名长老的剑招瞬间被破,手中长剑寸寸断裂,整个人倒飞而出! 白衣剑冠咬牙再上,剑势如狂风骤雨,却始终无法突破叶脩的防御。 叶脩的剑,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每一招都恰到好处,毫无破绽。 十招过后,这位吴家剑冢上一代剑冠额头见汗,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白衣剑冠的剑势已乱,额头渗出细密汗珠,握剑的右手微微颤抖。 他从未想过,自己苦修数半生的剑术,在眼前这个年轻人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还要继续吗?” 叶脩收剑而立,青衫随风轻扬,神色依旧平静如水。 “狂妄!” 一声怒喝从身后传来,先前被击退的两位吴家长老竟同时暴起。 他们面色狰狞,眼中血丝密布,手中断剑竟泛起诡异血光。 “血剑焚天!” 两位长老同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断剑之上。 刹那间,剑身血光大盛,竟在空中交织成一片血海剑网,朝叶脩笼罩而下。 “禁术?” 叶脩眉头微皱,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这种拼命剑术。 血海剑网遮天蔽日,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这是吴家秘传禁术,以自身精血为引,短时间内将剑道修为提升数倍,但代价是损耗寿元。 “叶脩,受死!” 两位长老面目扭曲,血剑已至叶脩头顶三寸。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叶脩终于动了。 他右手轻抬,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弧线。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炫目华丽的剑光,只有一道朴实无华的剑痕,却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 “一剑,破万法。” “铮!” 清脆的剑鸣声响彻剑冢,那道朴实剑痕与血海剑网相撞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血海剑网如同脆弱的玻璃,从中央开始寸寸碎裂。 两位长老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他们燃烧精血施展的禁术,竟被如此轻描淡写地破解了! “噗!” 反噬之力让两位长老同时喷出一口鲜血,身形踉跄后退,手中断剑彻底粉碎。 他们面如金纸,气息萎靡,显然已无再战之力。 白衣剑冠见状,脸色剧变:“你...你这究竟是什么剑术?” 叶脩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越过众人,望向剑冢更深处。 那里,插着无数柄锈迹斑斑的古剑,每一柄都曾属于一位剑道高手。 “吴家剑冢,名不虚传。” 叶脩轻声道,“可惜,后人不争气。也只有当年的吴素能够称上一绝了。” 这句话如同一记耳光,狠狠抽在所有吴家人脸上。 白衣剑冠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却不敢再上前一步,方才的交手已经证明,他与叶脩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堑。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嗡!” 剑冢深处,一柄插在石台上的古剑突然震颤起来,锈迹剥落,露出雪亮剑身。 紧接着是第二柄、第三柄...转眼间,整个剑冢的古剑都在震颤嗡鸣,仿佛在迎接什么。 “这是...剑冢共鸣?!” 白衣剑冠面露骇然,“只有剑道通神之人才能引发剑冢共鸣!” 叶脩神色依旧平静,但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缓步走向剑冢中央,所过之处,古剑震颤得更加剧烈,甚至有剑光冲天而起,在虚空中交织成璀璨剑图。 “住手!” 一声苍老却浑厚的喝声从剑冢最深处传来。 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在每个人耳边炸响,连震颤的古剑都为之一静。 叶脩停下脚步,望向声音来处。 一位白发如雪的老者踏空而来,每走一步,脚下便生出一道剑气莲花。 他面容枯槁,却双目如电,手中握着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剑身隐有龙纹流转。 “老祖!” 白衣剑冠和两位长老同时跪倒在地,声音颤抖。 吴家众人纷纷跪拜,连家主吴见都躬身行礼。 这位正是吴家闭关百年的剑道老祖。 “小友剑术通神,老朽佩服。” 吴天罡落在叶脩十步之外,声音沙哑却有力,“但擅闯剑冢,伤我族人,总要给个交代。” 叶脩终于露出凝重之色,右手重新按在剑柄上:“久闻吴家老祖当年威震江湖,今日有幸领教。” 吴天罡目光一凝,眼中精光暴涨:"好眼力!你认识我?" 叶脩忽然笑了:“在我神捕府里面,你们这些老家伙的信息,也不是没有。” “来吧!让我见识一下你这位吴家老祖吧!” 话音未落,他手中长剑已然出鞘! 这一剑,快若闪电,却又仿佛慢得能让所有人看清每一个细节。 剑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弧线,直取吴天罡咽喉。 “来得好!” 吴天罡大喝一声,手中剑终于出鞘! “铮!” 龙吟声响彻云霄,漆黑剑身上龙纹仿佛活了过来,在剑光中游动。 一剑出,天地色变,剑冢上空乌云汇聚,电闪雷鸣。 两剑相击的瞬间,整个剑冢剧烈震动,无数古剑冲天而起,在虚空中组成一幅浩瀚剑图。 剑气余波横扫四方,逼得吴家众人连连后退,一些修为较弱的弟子甚至被震得口吐鲜血。 烟尘散去,众人骇然发现,叶脩与吴天罡各自退后三步,竟是平分秋色! “好!好!好!” 吴天罡连说三个"好"字,眼中战意更盛,“百年未遇如此对手,今日当痛快一战!” 叶脩嘴角微扬:“正合我意。” 两人同时跃起,剑光在空中交织,每一次碰撞都引发天地异象。 剑冢古剑纷纷响应,化作剑雨环绕二人,仿佛在见证这扬旷世对决。 吴家众人看得目瞪口呆,他们从未想过,有人能与自家老祖战至如此地步。 更可怕的是,叶脩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剑道修为却已臻至化境! “轰!” 又是一次惊天碰撞后,两人各自退开。 吴天罡白发飞扬,手中古剑龙纹炽亮;叶脩青衫猎猎,手中长剑光华内敛,却更显深不可测。 叶脩忽然道:“最后一剑。” 吴天罡深吸一口气:“请。” 天地间忽然安静下来,连风声都消失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这决定胜负的一剑。 叶脩缓缓举剑,动作看似缓慢,却给人一种无法躲避的感觉。 剑尖所指,虚空扭曲,仿佛连天地都要被这一剑劈开。 吴天罡面色凝重,手中古剑横于胸前,龙纹全部亮起,一条黑龙虚影在剑身上游动,蓄势待发。 叶脩轻声道:“剑,来。” 刹那间,剑冢所有古剑同时飞起,化作一道剑河环绕叶脩。 他手中长剑光华大盛,与剑河融为一体,朝吴天罡斩去。 这一剑,已非人间之剑! 面对这一剑,吴家老祖脸色凝重无比。 “吴家千年剑意,今日,便让你见识一番!” 话音落下,吴家剑冢深处剩下的无数古剑竟也从石台中飞出,悬于空中,剑锋直指叶脩! “这才有意思。” 叶脩握紧长剑,剑意冲天而起! …… …… 剑冢外,无数江湖人闻讯赶来,却只听到剑冢内传来的惊天剑鸣! “里面发生了什么?” “叶脩难道在和吴家老祖交手?!” 众人议论纷纷,却无人敢踏入剑冢半步。 直到日落西山,剑冢内的动静才渐渐平息。 山门处,叶脩缓步走出,衣衫略有破损,但神色依旧平静。 在他身后,吴六鼎和两名长老面色复杂,却无一人阻拦。 叶脩回头看了一眼剑冢深处,微微一笑:“吴家剑术,名不虚传。” 说罢,他转身离去,背影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孤傲。 吴六鼎望着他的背影,喃喃道:“此人……当真可怕。” 剑冢深处,白发老者盘坐于地,面前插着一柄断剑。 他轻叹一声:“江湖,又要起风云了……” …… 当夜,叶脩独战吴家剑冢的消息,如狂风般席卷江湖! 天下震动! 第025章 江湖,果然有趣 【获得系统奖励大礼包!】 【奖励一:万剑归宗!】 【奖励二:血菩提!(×3)】 【奖励三:风神腿!】 随着叶脩问剑吴家剑冢,他的神捕之路的声望任务终于完成了。 任务完成的瞬间,叶脩便获得这次的奖励。 奖励丰厚无比,一度让叶脩觉得自己已经有了天下无敌的错觉。 吞服三颗血菩提以后,叶脩的境界终于迈入了指玄巅峰境界。 …… …… 叶脩离开吴家剑冢后,寻了一处僻静的山谷,开始参悟系统奖励的《万剑归宗》。 这门剑法玄妙无比,讲究以气御剑,剑意通神。 叶脩盘坐于青石之上,周身剑气缭绕,隐隐有万剑齐鸣之势。 “万剑归宗,果然名不虚传……” 他缓缓睁开眼,指尖轻弹,一道剑气迸射而出,十丈外的一块巨石应声而裂。 就在此时,山谷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嗒、嗒、嗒……” 脚步声很轻,却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仿佛与天地共鸣。 叶脩眉头微挑,收功起身。 “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哈哈哈!” 一声大笑传来,只见一个背着剑匣的佝偻老者缓步走入山谷,正是剑九黄! 他咧嘴一笑,露出那口标志性的大黄牙:“叶小兄弟,你这耳朵倒是灵光!” 叶脩目光微凝:“剑九黄?” 标志性的缺牙和剑匣,想不认识都难。 “正是老夫,不曾想我这么久没有入江湖,还有人能够记得我。” 剑九黄拍了拍腰间的酒葫芦,笑道:“听说你最近风头正盛,连吴家剑冢都奈何不了你,老夫特来讨教几招!” 叶脩淡淡道:“前辈说笑了,您这样的高手,何必与我一个晚辈计较?” 剑九黄摇头:“非也非也!老夫这辈子就两个爱好,一是喝酒,二是练剑。如今酒喝够了,剑却还没练够!” 他解下剑匣,轻轻一拍,匣中六柄名剑齐齐出鞘,悬浮于空! “叶小兄弟,老夫今日不为别的,就想看看你的剑,到底有多快!” 叶脩眼中闪过一丝战意。 他正愁没人试剑,剑九黄就送上门来了! “既然前辈执意如此,那晚辈就不客气了。” 叶脩右手虚握,一柄无形气剑凝聚而成! 剑九黄眼睛一亮:“好一个以气御剑!来!” 话音未落,他手指一引,一柄名剑自剑匣而出,如流星般射向叶脩! “嗖!嗖!嗖!” 剑光如电,瞬息而至! 叶脩不闪不避,手中气剑一挥。 刹那间,山谷内剑气纵横! 叶脩周身浮现出九道剑影,迎向剑九黄的这一剑! “剑一,一剑开尘走龙蛇!” 剑九黄口中低吟,那一剑顿时化作一条金龙,咆哮着冲击而去! “铛!铛!铛!” 一道道清脆响声接踵而起,叶脩的剑影瞬间破碎。 紧接着,又一柄长剑从剑匣中飞出。 “剑二,两仪相生并蒂莲!” 剑九黄剑式一转,剑意顿变,竟然衍生出一对阴阳太极图。 “轰隆!” 两者碰撞爆发,掀起一股狂暴劲风。 但这一切还未结束。 剑九黄剑匣中的名剑接连不断地飞出,一柄接着一柄。 一道又一道剑影浮现,如雨点一般朝着叶脩袭去。 “剑三!剑上剑气重三斤” “剑四!浮沉飘摇四朵云! “剑五!风雪西天送观音!” “剑六!甲子六道锁轮回!” “剑七!七剑挑尽天上星!” “剑八!临终一曲八仙跪!” 刹那间,八剑齐飞,剑气纵横交错。 剑九黄的八剑齐出,剑气如龙,搅动山谷风云。 然而,叶脩只是轻轻抬手。 “万剑归宗。” 刹那间,天地一静。 风停,云止! 连剑九黄那八柄呼啸而来的名剑,也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禁锢,悬停在半空,剑身微微震颤,却再难前进一寸! 剑九黄瞳孔骤缩。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剑术。 不,这已经不能称之为“剑术”,而是“剑道”! 叶脩的剑意,竟能引动天地之力,万剑臣服! “好剑法!” 剑九黄喃喃自语,眼中第一次浮现出茫然。 他练剑一生,自诩剑道已臻化境,可此刻,他却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脚下,仰望着那遥不可及的巅峰。 叶脩的剑,让他看到了真正的“剑道”该是什么样子。 “我输了。” 剑九黄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释然,也带着一丝不甘。 “但我的剑,还没出完。”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拍剑匣! “剑九·六千里!” “铮!” 剑匣中最后一柄剑,也是他毕生最强的一剑,终于出鞘! 此剑无名,却承载了他一生的剑道感悟。 这一剑,名为“六千里”! 是他这两年游历江湖的六千里,悟出的终极一剑! 剑光如虹,贯穿天地! 这一剑递出,剑九黄的眼中再无迷茫,只剩下纯粹的剑意。 哪怕明知不敌,他也要让叶脩看看,他的剑道,亦有独到之处! 叶脩目光微动。 他感受到了这一剑的不同。 这不是单纯的杀伐之剑,而是一个剑客毕生的执念与骄傲! “好一个‘六千里’!” 叶脩不再保留,万剑归宗全力施展! “轰!” 两股剑意碰撞的瞬间,整座山谷剧烈震颤! 剑气纵横,山石崩裂,方圆百丈内的树木尽数折断,连天空的云层都被撕开一道裂痕! 剑九黄的“六千里”终究未能突破叶脩的万剑归宗,但他的剑意,却让叶脩的衣袖裂开了一道口子。 “噗!” 剑九黄喷出一口鲜血,踉跄后退数步,脸色苍白如纸。 但他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痛快!哈哈哈……痛快!” 他仰天大笑,笑声中满是畅快。 “叶小兄弟,老夫这辈子没白活!能见到这样的剑,值了!” 叶脩收剑,微微颔首:“前辈的‘六千里’,名不虚传。” 剑九黄摆了摆手,一屁股坐在地上,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咧嘴笑道:“少来这套!老夫输得起!” 他拍了拍身边的酒葫芦,丢给叶脩:“来,陪老夫喝一杯!” 叶脩接过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口。 酒很烈,入喉如火。 剑九黄看着远处的夕阳,忽然叹了口气:“叶小子,你说……老夫这辈子,是不是练错了剑?” 叶脩摇头:“剑道万千,并无对错。” 剑九黄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也是。” 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背起剑匣。 “走了!今天收获满满,老夫得回去闭关,好好琢磨琢磨今天的收获!他日便能上一上武帝城了!” 说完,剑九黄便一步一步离开了。 叶脩目送他离开,忽然开口:“前辈,若有机会,再战一扬。” 剑九黄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等着!下次老夫的剑,可不会这么容易就被你破了!” …… 夕阳下,剑九黄的背影渐行渐远。 叶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袖,那里有一道剑痕。 “六千里……” 他轻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敬意。 这一战,他赢了剑,却也从剑九黄身上,看到了另一种剑道的可能。 江湖,果然有趣。 第026章 魔门追杀令 他盘坐在一块青石上,闭目凝神,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那一剑‘六千里’的风采。 剑九黄的剑,没有万剑归宗的恢弘大气,却有一种历经沧桑后的纯粹。 那一剑,不是为杀人,不是为胜负,而是为印证自己的剑道! “剑道万千,并无对错……” 叶脩低声重复着自己对剑九黄说过的话,眉头微皱。 他的万剑归宗固然强大,可是否太过追求无敌,反而少了些剑客的本心? 想到这里,叶脩忽然睁开眼,并指成剑,凌空一划。 “唰!” 一道剑气迸射而出,十丈外的一棵古树应声而断。 这一剑,快、准、狠,却少了几分韵味。 叶脩摇了摇头,再次闭目。 这一次,他不再刻意追求剑气的凌厉,而是试着回忆剑九黄递出“六千里”时的心境。 那是抛却胜负、只为印证自己剑道的纯粹! 渐渐地,叶脩的呼吸变得绵长,周身剑气不再锋芒毕露,反而内敛如渊。 “嗡……” 他腰间的长剑微微震颤,似在共鸣。 叶脩忽然起身,拔剑! 这一剑,没有万剑归宗的磅礴气势,却多了一丝返璞归真的意境。 剑光如流水,划过虚空,竟在空中留下一道淡淡的剑痕,久久不散! “原来如此……” 叶脩收剑,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万剑归宗是“道”,而剑九黄的“六千里”,却是“术”。 经过这一剑,他的剑术,的确更上一层楼了。 …… 三日后,叶脩离开山谷,继续游历江湖。 只是这一次,他的剑少了几分杀伐之气,多了几分从容。 路过一座小镇时,他听闻近日有魔教余孽作乱,残害百姓。 叶脩循着线索,在一处荒庙中找到了那群魔教徒。 “什么人?!” 魔教徒见叶脩孤身一人,顿时狞笑着围了上来。 叶脩没有拔剑,只是淡淡看了他们一眼。 下一刻,一股无形的剑意笼罩全扬! “噗通!噗通!” 魔教徒们如遭雷击,纷纷跪倒在地,七窍流血! 仅仅一道目光,便让这群凶徒心神俱裂! 叶脩转身离去,自始至终,未出一剑。 江湖上很快传出消息。 “一叶剑仙”叶脩的剑术愈发深不可测,已到了“目光如剑”的境界! …… …… 而在某座深山老林中,剑九黄正对着一道瀑布练剑。 他的剑势比以往更加圆融,隐隐有突破的迹象。 “叶小兄弟,等着吧……” 剑九黄咧嘴一笑,大黄牙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下次见面,老夫的剑,可不会让你失望!” …… …… 江湖风波诡谲,正邪之争从未停歇。 叶脩一路行来,剑下所斩皆是恶徒,名声愈发响亮。 这一日,他行至一座荒废古刹,残垣断壁间杂草丛生,唯有中央一株千年古槐依旧枝繁叶茂,投下斑驳阴影。 叶脩驻足槐树下,闭目调息。 忽然,一阵阴风掠过,古槐枝叶无风自动,沙沙作响。 “桀桀桀……” 刺耳笑声自四面八方传来,忽远忽近,令人毛骨悚然。 叶脩缓缓睁眼,神色不变:“既然来了,何必装神弄鬼?” “好胆识!”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浮现,立于三丈外的断墙之上。 此人一袭黑袍,面容阴鸷,双眼泛着幽幽绿光,周身魔气缭绕,赫然是魔道绝顶高手“幽冥老魔”厉无咎! 厉无咎负手而立,阴笑道:“叶小友,老夫观你剑术通神,却为那些蝼蚁般的百姓奔波,实在可惜。” 叶脩淡淡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厉无咎不以为意,继续道:“以你的天资,若入我魔道,必能更进一步!届时称霸江湖,岂不快哉?” 他说着,袖袍一挥,一枚漆黑令牌激射而出,悬浮在叶脩面前。 令牌上刻着狰狞鬼首,正是魔道至高信物,阎罗令! “持此令者,可号令魔道万千弟子!” 厉无咎诱惑道,“如何?” 叶脩看都未看那令牌一眼,右手按上剑柄:“我的回答,依旧不变。” 厉无咎脸色一沉:“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猛地抬手,五指成爪,一道漆黑魔气如巨蟒般扑向叶脩! “幽冥噬魂爪!” 魔气所过之处,草木枯萎,地面腐蚀出深深沟壑! 叶脩眸光一冷,长剑出鞘! “铮!” 清越剑鸣响彻古刹,一道雪亮剑光如长虹贯日,瞬间撕裂魔气! “什么?!” 厉无咎大惊失色,急忙闪避,却仍被剑气划破衣袍,手臂上留下一道血痕! 他死死盯着叶脩,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你的剑……竟能轻易破我魔功?!” 叶脩剑锋直指厉无咎,声音冰冷:“魔道邪术,不过如此。” 厉无咎脸色阴晴不定,忽然狞笑:“好!很好!既然你执意找死,老夫便成全你!” 他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双手结印,周身魔气暴涨! “万鬼噬心大法!” 刹那间,阴风怒号,仿佛有无数冤魂厉鬼自虚空浮现,张牙舞爪地扑向叶脩! 叶脩不闪不避,长剑轻旋,周身剑气纵横! “万剑归宗!” “唰唰唰!” 无数剑气迸发,如暴雨倾盆,将扑来的厉鬼尽数绞杀! 厉无咎见状,终于慌了:“不可能!你……” 话音未落,叶脩已一步踏出,身形如电,瞬间出现在他面前! “死。” 一字吐出,剑光闪过! “噗!” 厉无咎的头颅高高飞起,眼中还残留着惊恐与不甘。 叶脩收剑入鞘,看都未看那具无头尸体一眼。 古刹外,夕阳如血。 叶脩的身影渐行渐远,唯有那株千年古槐,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见证着这扬正邪之争的结局。 …… …… 幽冥老魔身死的消息,如飓风般席卷江湖。 魔道震怒! 三日后,魔门总坛“幽冥殿”内,十大魔君齐聚,气氛肃杀。 “叶脩……好一个叶脩!” 首座之上,魔门门主“血狱魔尊”屠天行怒极反笑,手中茶盏被捏得粉碎。 “传本座令!” 他猛地起身,黑袍无风自动,声音如九幽寒冰:“凡我魔门弟子,见叶脩者,不死不休!” “凡取其首级者,赐‘魔子’之位,享宗门资源倾力栽培!” 命令一出,魔门沸腾! 无数蛰伏已久的魔道高手纷纷出世,誓要取叶脩性命! …… 七日后,江南烟雨楼。 叶脩独坐窗前,自斟自饮。 窗外细雨如丝,楼内却暗流涌动。 “听说了吗?魔门对‘一叶剑仙’下了追杀令!” “啧啧,据说连闭关多年的‘千面人魔’马阔海都出山了!” “不止!‘毒娘子’柳青丝、‘妖剑’王真七,这些魔道巨擘全都动了!” 酒客们窃窃私语,不时偷瞄窗边那道青衫身影。 叶脩恍若未闻,只是轻轻摩挲着手中酒杯,目光透过雨帘,望向远方。 “终于来了么……” 他低声自语,嘴角微扬。 …… 夜,雨势渐大。 叶脩撑着一柄油纸伞,缓步走在青石长街上。 忽然,他脚步一顿。 “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话音未落,四周阴影中缓缓走出十余名黑衣人,为首者正是“前面人魔”马阔海。 马阔海舔了舔嘴唇,狞笑道:“叶脩,你的人头,本座收下了!” 叶脩摇头:“就凭你们,还办不到。” “狂妄!” 马阔海暴喝一声,双掌泛起血光,猛地拍出! “血煞掌!” 腥风扑面,掌影重重! 与此同时,其余魔修也纷纷出手! 毒针、暗器、符箓……各种阴毒手段尽数袭向叶脩! “铮!” 剑鸣声响彻长街! 叶脩手中油纸伞轻旋,雨水被剑气牵引,化作无数水剑迸射! “噗噗噗!” 血光四溅! 十余名魔修连惨叫都未发出,便已命丧黄泉! 马阔海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前血洞:“你……” 叶脩收伞,雨水顺着伞沿滴落,混入街边血泊。 “下一个。” 他淡淡开口,身影消失在雨夜中。 …… 半月之内,叶脩连斩三十余名魔道高手! 江湖震动! 魔门震怒! 终于,这一日,叶脩行至一座荒山时,被团团围住。 “叶脩!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魔门大长老“阴骨老人”厉声喝道,身后站着上百名魔修,杀气冲天! 叶脩环顾四周,忽然笑了:“都到齐了?也好……” 他缓缓拔剑,剑锋所指,天地变色! “省得我一个个去找!” 第027章 魔门至尊 叶脩一人一剑,立于山巅,青衫猎猎。 四周魔气翻涌,上百名魔修结成大阵,将他团团围住。 “叶脩!今日你插翅难逃!” 一名魔道护法厉声喝道,手中血幡挥舞,顿时阴风呼啸,鬼哭狼嚎。 叶脩神色淡漠,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魔门大长老“阴骨老人”身上。 “就这些?” 他轻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失望。 “狂妄!” 魔道众人勃然大怒,当即有数人按捺不住,率先出手! “血煞魔刀!” “九阴噬魂爪!” “万毒穿心箭!” 各式魔功邪法铺天盖地袭来,黑雾弥漫,将叶脩的身影彻底淹没。 然而,一道清越剑鸣响彻云霄! 下一刻,璀璨剑光如旭日东升,撕裂黑雾! “噗!噗!噗!” 鲜血飞溅! 那几名出手的魔修甚至没看清剑光从何而来,便已身首异处! “什么?!” 剩余魔修骇然变色,纷纷后退。 叶脩持剑而立,剑锋滴血未沾。 “一起上吧,别浪费我时间。” 他淡淡开口,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魔修们面面相觑,竟无一人敢上前。 “废物!” 阴骨老人终于按捺不住,一步踏出! 他周身黑袍无风自动,枯瘦如鬼爪的双手缓缓抬起,掌心浮现两团幽绿鬼火。 “叶脩,老夫承认你剑术不凡,但今日,你必死无疑!” 阴骨老人话音未落,周身魔气骤然暴涨! 那两团幽绿鬼火迎风而涨,眨眼间化作两条狰狞魔蛟,咆哮着扑向叶脩! “九幽魔蛟诀!” 魔蛟所过之处,山石崩裂,草木枯萎,连空气都被腐蚀得滋滋作响! 叶脩眸光微冷,手中长剑轻旋,剑锋泛起一抹清光。 “破。” 一字吐出,剑光乍现! “唰!” 如银河倾泻,剑气纵横十丈! 两条魔蛟尚未近身,便被一剑斩断,化作漫天绿火消散! “什么?!” 阴骨老人瞳孔骤缩,枯瘦的面容扭曲了一瞬。 他这“九幽魔蛟诀”乃魔门镇派绝学之一,曾凭此招重创三位正道宗师,竟被叶脩轻描淡写一剑破去? “此子剑术,竟恐怖如斯……” 阴骨老人心中骇然,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双手结印,厉声喝道:“万魔噬天大阵,起!” “轰隆隆!” 整座荒山剧烈震颤,地面裂开无数缝隙,漆黑魔气如喷泉般涌出! 上百名魔修同时掐诀,魔气交织成网,将叶脩彻底笼罩! “叶脩!此阵乃我魔门镇派大阵,今日必让你折剑于此!” 阴骨老人立于阵眼,面目狰狞。 叶脩环顾四周,只见魔气如潮,鬼影重重,耳边尽是厉鬼哭嚎之声。 若是寻常武夫,怕是早已心神失守,沦为行尸走肉。 然而,叶脩忽然闭目,手中长剑缓缓抬起。 “万剑归宗!” “铮!” 剑鸣如龙吟,响彻九霄! 刹那间,叶脩周身迸发万千剑气,如旭日初升,照亮整座荒山! “轰!轰!轰!” 剑气所过之处,魔气溃散,阵纹崩裂!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上百名魔修如遭雷击,纷纷吐血倒飞! 阴骨老人面色惨白,七窍流血,踉跄后退:“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苦心经营的大阵,竟被一剑破去! 叶脩一步踏出,身形如电,瞬间出现在阴骨老人面前。 长剑轻点,直指咽喉! “魔门,不过如此。” 剑锋冰冷,刺骨寒意让阴骨老人浑身僵硬。 他死死盯着叶脩,忽然狞笑:“叶脩!你真以为我魔门奈何不了你?!” 话音未落,阴骨老人猛地捏碎怀中一枚血色玉符! “轰!” 一道血光冲天而起,没入云端! “门主,救我!!!” …… 千里之外,魔门总坛。 血狱魔尊厉天行陡然睁眼,眸中血光暴涨! “废物!” 他冷哼一声,身形化作血虹,破空而去! …… …… 叶脩的剑锋轻轻一送。 “噗!” 阴骨老人的咽喉绽开一抹血线,他瞪大双眼,枯瘦的手指死死抓着剑刃,似乎仍不敢相信自己会这样死去。 “你……我……我们魔门……不会放过……” 话音未落,叶脩已抽剑回鞘。 阴骨老人的尸体轰然倒地,溅起一片尘埃。 叶脩看都未看满地魔修尸体一眼,转身离去。 青衫背影在血色残阳下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山道尽头。 …… 一个时辰后。 “轰!” 一道血色虹光自天边疾驰而来,轰然坠落在荒山之巅! 地面龟裂,碎石飞溅! 烟尘中,一道高大身影缓缓站直身躯! 正是魔门门主,血狱魔尊厉天行! 他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之处,尽是魔修尸体。 阴骨老人仰面倒地,双目圆睁,咽喉处那道剑痕干净利落,显然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废物!” 厉天行一脚踢开阴骨老人的尸体,黑袍下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叶!脩!” 他仰天怒吼,声浪震得整座荒山都在颤抖! 多少年了! 多少年没人敢如此挑衅魔门威严! “传本座令!” 厉天行猛地转身,对随后赶来的魔门弟子厉声道:“即日起,魔门上下倾巢而出!” “凡遇叶脩者,不惜一切代价,杀无赦!” “凡提供叶脩行踪者,赏一流武学一部!” “凡取其首级者,本座亲自收为亲传弟子,授《血狱魔经》!” 此言一出,全扬哗然! 《血狱魔经》可是魔门至高心法,历代只有门主才能修炼! 厉天行这是下了血本! “谨遵门主之令!” 众魔修齐声应喝,眼中尽是贪婪与杀意。 厉天行最后看了一眼满地尸体,冷哼一声,化作血虹离去。 …… 与此同时。 百里外的一座小镇酒肆中。 叶脩正独自饮酒,忽然眉头微皱,抬头望向窗外。 “要变天了啊……” 他轻声自语,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肆外,乌云压顶,电闪雷鸣。 一扬席卷整个江湖的风暴,即将到来。 …… …… 叶脩独战魔门,剑斩阴骨老人的消息,如狂风般席卷整个离阳王朝。 江湖震动,朝野哗然! “听说了吗?‘一叶剑仙’叶脩,一人一剑屠了魔门上百高手!” “何止!连魔门大长老阴骨老人都死在他剑下!” “魔门已经疯了,据说血狱魔尊亲自下令,要不惜一切代价追杀叶脩!” 茶楼酒肆,街头巷尾,人人都在谈论这扬惊天之战。 有人敬畏,称叶脩为‘新的剑道魁首’;有人担忧,怕魔门报复殃及无辜;更有人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提剑追随叶脩,共诛魔道! …… …… 西楚旧地。 曹长卿负手立于山巅,白衣飘飘。 “好一个叶脩!” 他朗声大笑:“若早生二十年,我西楚何至于此!” …… …… 江湖风波起,一剑动九州。 叶脩的名字,彻底响彻离阳! 无数年轻剑客视他为榜样,无数江湖儿女为他倾心。 然而,风暴中心的叶脩,此刻却悠闲地坐在一座小茶馆里,品着粗茶,听着说书人讲述自己的“传奇故事”。 “话说那‘一叶剑仙’叶脩,身高八尺,眼如铜铃,一声大喝就能震死魔修……” 叶脩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哭笑不得:“我长得有这么吓人?” 摇摇头,他放下几枚铜钱,起身离去。 茶馆外,阳光正好。 叶脩伸了个懒腰,望向远方。 “接下来,该去哪呢?” 他轻声自语,嘴角微扬。 江湖路远,剑道长存。 他的江湖,才刚刚开始。 第028章 桃林论剑 叶脩一袭青衫,负剑而立,望着这座雄踞北方的庞然大物,神色平静。 “哈哈哈!稀客啊!” 一阵豪迈大笑传来,只见徐骁龙行虎步,亲自迎出门外。 这位北凉王虽已年过半百,却依旧精神矍铄,一双虎目炯炯有神。 叶脩抱拳:“北凉王,又见面了。” 他这次来是为了补充自己的剑境,当今江湖,武库最全当属北凉王府听潮阁了。 “叫什么北凉王?” 徐骁大手一挥,直接揽住叶脩肩膀,“叶神捕最近在江湖上干的事,老夫听着都痛快!来来来,今日定要痛饮三百杯!” 叶脩微微一笑:“饮酒不急。在下此来,是想借听潮阁一观。” 徐骁脚步一顿,眯眼打量叶脩:“听潮阁?” 气氛骤然凝滞。 王府侍卫们不自觉地按住刀柄,听潮阁乃北凉重地,藏有天下武学秘籍,向来不对外人开放。 “好!” 徐骁突然大笑,拍案道:“就冲你叶脩这两个字,听潮阁任你进出!” “王爷!” 褚禄山眉头紧锁,欲言又止。 徐骁摆手:“老夫信得过叶小友。” 转头对叶脩挤挤眼,“不过出来可得陪老夫喝酒!” 叶脩淡淡说道:“这只是一桩因果,我不会欠你任何东西。” 听见叶脩这么说,徐骁目光闪烁起来,他知道叶脩这是说的什么了,不过也没有在意,反正像是叶脩这样的高手,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 听潮阁内,万卷藏书。 这座矗立在湖心的九层阁楼,藏尽天下武学典籍,是无数江湖人梦寐以求的圣地。 第一日,叶脩静坐阁内,不翻一页。 他闭目凝神,感受着这座百年武库的浩瀚气息。 第二日,他开始翻阅剑谱。 从最基础的《青萍剑诀》,到失传已久的《太虚剑经》,一本本剑道典籍在他手中流转。 第三日,他放下书卷,以指代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玄妙轨迹。 剑气纵横,却不伤阁内一物。 第四日,他登临阁顶,俯瞰湖光山色。 手中无剑,心中却已演尽天下剑法。 第五日,他盘坐阁中,周身剑气内敛,返璞归真。 第六日,阁内典籍无风自动,书页翻飞如蝶。 第七日,听潮阁沉寂如初,仿佛空无一人。 …… 第八日清晨。 “吱呀?” 阁门缓缓开启。 叶脩迈步而出,青衫依旧,却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徐骁早已备好酒席,见状大笑:“叶小友,可让老夫好等!今日定要痛饮三百杯!” 叶脩微微一笑:“恭敬不如从命。” 酒过三巡,徐骁眯眼问道:“听潮阁一行,可有收获?” 叶脩举杯,目光清澈:“天下剑道,殊途同归。” “好一个殊途同归!” 徐骁拍案叫绝:“来,再饮!” 湖畔亭中,酒香四溢。 …… …… 酒过三巡,亭外湖面泛起粼粼波光。 徐骁放下酒杯,忽然正色道:“叶小友,老夫有一事相商。” 叶脩抬眸:“王爷请讲。” 徐骁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敲击石桌:“以你的本事,留在江湖实在可惜。不如来我北凉,老夫许你一个骠骑将军之位,如何?” 此言一出,侍立一旁的褚禄山瞳孔骤缩。 骠骑将军,那可是北凉军中仅次于徐骁的实权职位! 叶脩神色不变,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答非所问:“这‘绿蚁酒’,倒是比江南的‘杏花春’、‘青竹酿’更烈三分。” 徐骁哈哈大笑:“好酒配英雄!叶小友若肯留下,北凉美酒任你取用!” 叶脩摇头轻笑,目光投向远处湖面:“江湖路远,美酒虽好,却非我所求。” 徐骁眼中精光一闪:“那叶小友所求为何?” “一剑。” 叶脩指尖轻抚腰间剑柄,“足矣。” 亭内骤然安静。 褚禄山额头渗出冷汗,多少年了,还没人敢这么直白地拒绝北凉王! 徐骁却忽然拍案大笑:“好!好一个‘一剑足矣’!” 他仰头饮尽杯中酒,抹了把胡子:“老夫年轻时,也曾这般意气风发!” 叶脩举杯示意:“北凉王海量。”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不再提招揽之事。 酒至酣处,徐骁忽然压低声音:“叶小友,魔门之事,需不需要老夫……” 叶脩摇头:“江湖事,江湖了。” 徐骁深深看了他一眼,举杯相碰:“那就祝你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 日落西山,叶脩告辞离去。 徐骁站在王府大门前,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青衫背影,忽然叹道:“禄山啊,你说这天下,怎么就有留不住的人呢?” 褚禄山躬身:“王爷,要不要……” “不必。” 徐骁摆手,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真龙终非池中物。这样的人,做朋友比做下属有意思多了。” …… …… 听潮阁下,幽暗的密室中只有一盏青铜古灯摇曳着微弱的光芒。 徐骁踩着石阶一步步向下,脚步声在狭窄的通道中回荡。 他身着素色长衫,腰间只挂着一枚不起眼的玉佩,仿佛只是一位寻常老者,而非威震天下的北凉王。 “这么多年了,你倒是第一次主动唤我下来。” 徐骁推开厚重的铁门,声音里带着几分调侃。 密室中央,一位披头散发的老者盘坐在石床上。 老者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却依然锐利如剑的脸庞,正是这么多年自囚于此的剑神李淳罡。 “徐骁,你老了。” 李淳罡的声音沙哑,却像一把出鞘的利剑,直刺人心。 徐骁笑了笑,在石床对面的木椅上坐下,从怀中取出一个酒囊,拔开塞子,浓郁的酒香立刻弥漫开来。 “比你强些,至少我还能喝酒。” 李淳罡的鼻子微微抽动,眼中闪过一丝渴望,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前些日子,楼上那个小子,能不招惹就不要招惹。” 闻言,徐骁递酒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眼中精光一闪而逝,诧异的问道“哦?连剑神李淳罡都这么说,看来那小子确实不简单。” “他发现了我,我也发现了他。” 李淳罡接过酒囊,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液顺着胡须滴落,“我与他气机对了一手,完全没有占到便宜。” 徐骁眉头微皱,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缓缓说道:“这倒是稀奇。二十年来,能让你李淳罡说出''没占到便宜''的人,天下间不超过三个。” 李淳罡突然问道:“那小子多大?” “十七八岁模样。” 徐骁答道,“名叫叶脩。” “叶脩……” 李淳罡低声重复这个名字,“好名字……” 徐骁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李淳罡沉默片刻,又灌了一口酒,“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徐骁闻言也不想讨人嫌,站起身就往外面走。 临走的时候,留下了一句话。 “有想出去走走的心了,就出去走走,别憋坏了。” 听见徐骁这么弱,李淳罡正准备喝酒的手顿住了。 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或者说是在回忆着什么。 …… …… 官道上,叶脩负剑独行。 夜风拂过,他忽然驻足,望向星空。 “李淳罡……有意思的剑……” “可惜他如今未能圆满……” 他轻声自语,“或许,该去武帝城看看了。” …… …… 叶脩离开北凉后,一路向东。 他的剑依旧锋利,所过之处,恶徒授首,宵小胆寒。 江湖上关于‘一叶剑仙’的传闻愈发神乎其神,有人说他剑法已通神,有人说他即将挑战王仙芝。 这一日,行至一座桃花林。 时值三月,桃花盛开,漫山遍野如云霞铺就。 叶脩驻足林外,忽然眉头微皱。 这片桃花林,有古怪。 看似随意栽种的桃树,实则暗合奇门遁甲,一步踏错,便会迷失其中。 “有意思。” 叶脩轻笑一声,毫不犹豫地迈步而入。 他每一步都恰到好处,仿佛早已看穿阵法玄机。 行至林深处,忽见一座草庐,庐前石桌上摆着一壶酒,两个杯子。 “既然来了,何不共饮一杯?” 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叶脩转身,只见一位青衫文士立于桃树下,手持一枝桃花,笑意盈盈。 此人面容清癯,双目如星,腰间悬着一块玉佩,看似平凡,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之感。 “桃花剑神邓太阿?” 叶脩道破对方身份。 邓太阿微微一笑:“虚名而已。叶小友近来名动天下,邓某早想一见。” 叶脩也不客气,径直走到石桌前坐下:“那今日倒是要好好喝上一杯了?” 邓太阿拂袖斟酒,桃瓣落入杯中,平添几分雅致。 “你要去武帝城?” 闻言,叶脩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不错。” 邓太阿似乎有些诧异的问道:“为何?” 叶脩淡淡说道:“问剑。” 邓太阿眼中精光一闪:“王仙芝坐镇武帝城一甲子,未尝一败。你可知其中凶险?” 叶脩放下酒杯,目光平静:“正因未尝一败,才值得一战。” 邓太阿闻言大笑:“好!好一个值得一战!” 笑声未落,他手中桃枝轻点,一片花瓣飘然而落。 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击,却蕴含无上剑意! 叶脩神色不变,屈指一弹。 “叮!” 花瓣在空中一分为二,剑气激荡,周围桃树无风自动,落英缤纷。 “好剑法。” 邓太阿赞叹。 “前辈的剑意,名不虚传。” 叶脩不咸不淡的回应。 桃林深处,落英缤纷。 邓太阿与叶脩相对而坐,石桌上的酒壶空了又满,满了又空。 “叶小友的剑,已近道。” 邓太阿轻抚木剑,眼中带着欣赏,“但天道无情,人道有缺,你的剑,还差一味。” 叶脩挑了挑眉:“何味?” “红尘。” 邓太阿抬手,一片桃花瓣飘落掌心,“你斩尽邪魔,却未曾尝过人间百味。” 叶脩沉默了。 他的剑,确实只为斩恶而生。 “不如试试这一剑?” 邓太阿忽然起身,手中桃花枝轻挥。 刹那间,满林桃花如雨,每一瓣都化作一道剑意。 有稚子嬉戏的欢愉,有情人分别的哀愁,有将士赴死的壮烈…… 万般红尘,皆在一剑之中! 叶脩瞳孔微缩。 这一剑,没有杀意,却比任何杀招都难接。 他缓缓闭目,手中长剑轻吟。 “铮!” 剑光如月,清冷孤高,将漫天桃花尽数斩落。 但有一瓣,轻轻贴在了他的剑锋上。 那是一缕相思。 “看来叶小友心中,并非全然无情。” 邓太阿轻笑。 叶脩收剑,神色复杂:“受教了。” …… …… 三日间,桃林剑气纵横。 时而如春风化雨,时而似惊雷裂空。 路过的樵夫只当是山风作祟,却不知当世两大剑道高手正在论剑。 第三日黄昏。 叶脩收剑入鞘,拱手一礼:“多谢前辈指点。” 邓太阿摆摆手:“各取所需罢了。你的剑术,也让邓某受益匪浅。” 他望向东方,意味深长:“王仙芝的拳,可不好接。” 叶脩淡然一笑:“正要一试。” 说罢,青衫没入桃林深处。 邓太阿摩挲着桃花枝,忽然轻笑:“江湖,要起风了……” 第029章 江湖人不管庙堂事 春风渐暖,官道两旁的杨柳抽出新芽,远处山峦如黛,一派生机盎然。 叶脩的步伐不疾不徐,青衫随风轻扬,腰间长剑随着步伐微微晃动,剑鞘与玉佩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一日,他行至一座名为‘落霞’的小镇。 镇子不大,却因地处南北要道,商旅往来频繁,颇为繁华。 时近黄昏,天边云霞如火,将整座小镇染成金红色。 叶脩寻了一间临河的酒肆,要了一壶当地特产的‘杏花酿’,独坐窗前自斟自饮。 酒至半酣,河面上忽然飘来一叶扁舟。 舟上立着一道白色身影,衣袂飘飘,宛如谪仙。 那人负手而立,目光如炬,隔着数十丈距离,直直望向叶脩所在的窗口。 叶脩举杯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饮酒。 “叶小友,别来无恙。” 清朗的声音仿佛就在耳畔响起,那叶扁舟明明还在河心,白衣人却已出现在酒肆门口。 正是西楚旧臣,天下闻名的儒圣曹长卿。 “曹先生好雅兴。” 叶脩头也不抬,只是轻轻推过一只空杯,“既然来了,不妨共饮一杯?” 曹长卿微微一笑,拂袖入座。 他动作优雅,举止从容,仿佛不是来寻人,而是赴一扬早已约定的诗会。 “这''杏花酿''虽不如江南''青竹酿''清冽,却别有一番风味。” 曹长卿自斟一杯,细细品味,“就像这天下大势,看似纷乱,实则各有其理。” 叶脩抬眸道:“曹先生此来,不会只是为了品酒吧?” 河风穿堂而过,吹动两人的衣袍。 酒肆内的其他客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去,连掌柜和小二也不见了踪影。 显然,曹长卿早已做了安排。 曹长卿放下酒杯,神色忽然郑重:“叶小友,上次一别,曹某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再来相邀。” 他直视叶脩双眼,一字一顿道:“助我复楚,共谋大业。” 叶脩神色不变,只是轻轻转动酒杯:“江湖人不管庙堂事。” “可你已身在局中。” 曹长卿目光灼灼,“魔门追杀令,北凉招揽,武帝城之行...这天下大势,早已将你卷入其中。” 窗外,夕阳渐沉,最后一缕金光透过窗棂,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叶脩忽然笑了:“曹先生高看我了。” 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渐暗的天色:“叶某如今只不过算是一介游侠,所求不过一剑在手,惩恶扬善。天下兴亡,与我何干?” 曹长卿也随之站起,白衣在暮色中格外醒目:“叶小友可知,离阳王朝腐朽不堪,百姓苦不堪言?北凉虽强,却也不过是另一个权贵集团。唯有重建西楚,才能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叶脩沉默片刻,忽然问道:“曹先生可曾杀过无辜之人?” 曹长卿一怔:“自然没有。” “可复国之路,必是白骨铺就。” 叶脩转身,目光如剑,“到时死的,可不止是离阳权贵,还有无数无辜百姓。” 曹长卿眉头微皱:“成大事者...” “不拘小节?” 叶脩打断他,质问道:“那与离阳权贵有何区别?” 河面上吹来的风突然变得凛冽,酒肆内的烛火剧烈晃动,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曹长卿沉默良久,终于长叹一声:“叶小友果然非同常人。曹某本以为,以你嫉恶如仇的性格,会愿意为天下苍生出一份力。” 叶脩摇头:“正因如此,我才不愿看到更多杀戮,况且我也志不在此。” 曹长卿凝视着叶脩自顾自斟酒的姿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划,一道无形的气劲将两人之间的空间分割开来。 “叶小友,既然言语无法说服你,不如我们换一种方式。” 曹长卿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一局棋,定胜负。若我赢,你听我一言;若你赢,我即刻离去,永不再提此事。” 叶脩举杯的手微微一顿,酒液在杯中荡起细微的涟漪。 他抬眼看向曹长卿,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曹先生以棋入道,这不是吃定了我?” “你也可以拒绝。” 曹长卿淡淡说道,白衣无风自动,整个人仿佛与这方天地融为一体。 酒肆内忽然安静下来,连河风都似乎停滞了片刻。 叶脩的目光从酒杯移到曹长卿脸上,两人视线相接,无形的气势在空气中碰撞。 下一秒,叶脩将酒杯重重放在桌上:“好!既然曹先生执意如此,叶某奉陪便是。毕竟能以棋道赢了你曹长卿那也算是一桩佳话!” “好志气!” 曹长卿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右手在桌面上一拂,一张以气劲凝成的棋盘凭空浮现,黑白两色的棋子整齐地排列在两侧。 “请。” 曹长卿做了个手势。 叶脩执黑,曹长卿执白。 当第一枚黑子落在天元位置时,整个酒肆内的空气仿佛都为之一凝。 “叶小友开局便如此强势?” 曹长卿轻声道,白子随即落在右上星位。 天元无用,但是开局落天元的人皆是对自己棋艺极为自信的人。 叶脩没有立即回应,而是又下一子,与第一枚黑子形成倚角之势:“剑走偏锋,方显本色。” 曹长卿眼中精光一闪,白子如流水般接连落下,很快在棋盘右上形成一片大势。 叶脩的黑子则如孤峰突起,在中央地带形成一道锐利的攻势。 棋盘上的局势渐渐分明,曹长卿的白棋如江山万里,布局宏大,每一子都暗含天地至理;叶脩的黑棋则如剑走龙蛇,锋芒毕露,每一手都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叶小友的棋路...” 曹长卿落下一子后微微皱眉,“不似常理。” 叶脩轻笑一声,一枚黑子‘啪’地打入白棋腹地:“我本就不是循规蹈矩之人。” 这手棋如同利剑出鞘,直指白棋看似稳固的防线。 曹长卿神色一凝,沉思片刻后方才应手。 两人你来我往,棋盘上的厮杀越发激烈。 酒壶早已空了,但谁也没有唤人添酒。 “叶小友可知,这棋局如天下大势?” 曹长卿忽然开口,一枚白子落在关键处,试图围剿中央的黑棋,“孤军深入,终难成事。” 叶脩盯着棋盘,淡淡说道:“曹先生错了。” 黑子落下,竟是将自己一片看似必死的棋送入了虎口,“有时候,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一手出乎意料,曹长卿的白棋虽然吃掉了那片黑子,却让叶脩在其他地方获得了更大的优势。 棋盘上的形势顿时逆转。 曹长卿凝视棋局良久,忽然长叹一声:“好一个''剑势''!叶小友以棋为剑,倒是让曹某大开眼界。” 叶脩摇摇头:“不过是随心而落罢了。曹先生以天下为棋盘,众生为棋子,叶某学不来。” “可这天下...” 曹长卿还想说什么,却被叶脩抬手制止。 “一局棋而已,何必牵扯太多?” 叶脩的目光重新落回棋盘,“该曹先生落子了。” 曹长卿沉默片刻,终于将一枚白子落在边角。 两人再次沉浸在棋局中。 随着棋局深入,叶脩的额头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而曹长卿的呼吸也变得略微急促。 这扬对弈已不仅是棋艺的较量,更是两人武道修为的比拼。 “啪!” 一枚黑子落下,叶脩忽然抬头:“曹先生,这局棋恐怕难分胜负了。” 曹长卿审视棋盘,发现确实已成和棋之势。 他轻轻拂袖,赞叹道:“叶小友棋艺高超,曹某佩服。这么多某好久没有与下棋如此尽兴了!” 叶脩端起酒壶,给自己倒上一杯酒:“承让了。曹先生棋道通玄,叶某受益良多。” 两人相视一笑,先前的剑拔弩张仿佛从未存在过。 曹长卿挥手唤来躲在柜台后的掌柜,又要了两壶酒。 “叶小友,虽然棋局未分胜负,但曹某已明白你的心意。” 曹长卿为两人各斟一杯,“这一杯,敬你的坚持。” 两人对饮而尽,叶脩也是立马斟酒:“这杯酒,就当是告别。他日江湖再见,希望我们还能把酒言欢。” 曹长卿深深看了叶脩一眼,忽然朗声大笑:“好!好一个叶脩!” 笑声中,他的身影渐渐淡去,如同水墨画中被水晕开的墨迹,最终消失在暮色里。 只有桌上的酒杯证明他曾来过,杯中酒水已结冰,冰晶在烛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叶脩独自坐回窗前,望着河面上渐行渐远的扁舟,神色复杂。 他知道,曹长卿不会轻易放弃。 这位儒圣为复楚奔波半生,早已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 今日一别,他日再见,或许就是敌人了。 “掌柜的,再来一壶酒。” 叶脩的声音惊醒了躲在柜台后的店家。掌柜战战兢兢地送上一壶新酒,又赶紧退下。 窗外,最后一抹晚霞也消失了,夜幕降临。 叶脩自斟自饮,思绪万千。 曹长卿的话不无道理,离阳王朝确实腐朽不堪,北凉也未必就是救世主。 不过这些对他来说,根本不关他的事情。 酒至微醺,叶脩忽然拔剑出鞘。 剑光如水,在黑暗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这一剑,不为杀人,不为示威,只为明志。 “我的剑,只斩该斩之人。” 他轻声自语,收剑入鞘,留下酒钱,大步走出酒肆。 夜风拂面,带着初春的寒意。 叶脩抬头望向东方,那里是武帝城的方向。 江湖路远,剑道长存。 第030章 武帝城 叶脩站在一座高耸入云的城门前,仰头望去。 “武帝城”三个鎏金大字悬于城门之上,笔走龙蛇,气势磅礴。 据说这三个字是当年王仙芝亲手所刻,每一笔都蕴含着无上武道真意。 城门大开,人流如织。 有背负长剑的游侠,有手持折扇的公子,有衣衫褴褛的乞丐,甚至还有身着官服的朝廷命官……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却都相安无事地走在同一条街道上。 这就是武帝城。 天下武者的圣地,规矩只有一条:城内禁止私斗,违者逐出。 叶脩随着人流缓步入城。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 “上好的‘龙血丹’,一颗可增十年功力!” “《太虚剑经》残篇,只换同等价值功法!” “王城主三日前用过的茶杯,价高者得!” …… 叶脩目不斜视,径直走向城中最大的酒楼。 清风楼是武帝城最大的酒楼,三层木楼飞檐翘角,雕梁画栋,楼顶悬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清风楼’三字龙飞凤舞,据说也是王仙芝亲笔所题。 叶脩站在楼前,仰头望了望那匾额,嘴角微扬。 这三个字确实不凡,每一笔都如剑锋般锐利,却又带着几分洒脱不羁的韵味,与城门上的‘武帝城’三字风格迥异,却同样蕴含武道真意。 楼前人声鼎沸,进出的多是江湖人士。叶脩整了整衣衫,抬步迈入。 一楼大堂宽敞明亮,数十张方桌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几乎座无虚席。 跑堂的小二穿梭其间,手中托盘上的酒菜香气四溢。 靠墙处设有一方高台,此刻正有一位说书人唾沫横飞地讲述着王仙芝当年独战七大高手的传奇故事,周围围满了听得入神的酒客。 “客官几位?”一位青衣小二迎上来,笑容可掬。 叶脩淡淡道:“一位。” “好嘞!一楼已满,二楼雅座可好?” 叶脩点头,随着小二登上楼梯。 二楼陈设更为精致,每张桌子之间用屏风隔开,形成半独立的空间。 窗边的位置视野最佳,能俯瞰大半个武帝城。 “就那吧。” 叶脩指了指靠窗的一张空桌。 “客官好眼力!” 小二麻利地擦了擦桌面,“这是本楼最好的位置之一,正对城主府方向,天气好时甚至能看到王城主府上高手练剑的身影呢!” 叶脩不置可否地坐下:“一壶''醉清风'',两样招牌小菜。” 小二眼睛一亮:“客官是懂行的!''醉清风''可是本楼镇店之宝,乃是王城主最爱的酒!不过...” 他压低声音,“价格不菲,一壶要十两银子。” 叶脩没有理会事情的真实性,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够吗?” “够!够!” 小二眉开眼笑地收起银子,“客官稍等,酒菜马上就来!” 待小二离去,叶脩望向窗外。 从这个角度,确实能看到远处一座巍峨府邸的轮廓,想必就是传说中的城主府了。 “王仙芝...” 叶脩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不多时,酒菜上桌。 那‘醉清风’装在青瓷酒壶中,壶身绘有山水图案,颇为雅致。 叶脩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液清澈如水,却散发着浓郁的酒香,闻之令人心神一振。 他浅尝一口,酒液入喉,初时如清泉般甘冽,转瞬间化作烈火,在胸腹间燃烧,最后又归于平静,只余一丝清凉在喉间萦绕。 “好酒。” 叶脩不禁赞叹。 正当他自斟自饮时,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小友,老朽也看中了这个位置,不如让给老朽如何?” 叶脩缓缓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 老者身着灰布长衫,看似普通,但那双浑浊眼中偶尔闪过的精光却暴露了其深厚内力。 他右手拄着一根乌木拐杖,杖头雕刻着狰狞鬼面,隐隐散发着阴冷气息。 “小友,老朽也看中了这个位置,不如让给老朽如何?” 老者再次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酒楼二层顿时安静了几分。 周围几桌客人纷纷低头,装作没看见这一幕。 能在武帝城清风楼二楼占据窗边位置的,都不是简单人物。 这老者显然来者不善。 叶脩神色不变,只是轻轻放下酒杯:“凡事讲究先来后到。” 老者眼中寒光一闪,拐杖轻轻点地:“年轻人,老朽''鬼杖叟''在江湖上也算有些薄名,今日腿脚不便,想借这靠窗位置歇歇脚,你……” 他话未说完,叶脩已经打断:“鬼杖叟?三年前在江南连杀十七口,后被离阳衙门通缉的鬼杖叟?” 老者脸色骤变,拐杖微微抬起三分:“你是...” “叶脩。”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如同惊雷炸响。 鬼杖叟手中拐杖‘当啷’一声落地,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瞬间血色全无。 他踉跄后退两步,撞翻了身后屏风。 如今江湖人人人盛传天下第一神捕叶脩嫉恶如仇,从无败绩。 “叶...叶神捕?!” 老者声音颤抖,方才的倨傲荡然无存。 整个二楼霎时鸦雀无声。 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个靠窗的角落。 叶脩依旧端坐,修长的手指轻轻转动酒杯,抬眼看向鬼杖叟,淡淡说道:“让我自己动手?还是你自裁?” 鬼杖叟额头渗出豆大汗珠,不好言语。 酒楼内一片哗然。 “是''天下第一神捕''叶脩!” “那个连魔道大长老都一剑斩杀的叶脩?” “嘘,小声点,听说他耳朵灵得很灵...” 窃窃私语如涟漪般扩散。 叶脩耳力极佳,将这些议论尽收耳中,却不动声色,继续自斟自饮。 二楼角落,一个满脸刀疤的汉子悄悄起身,低着头快步下楼;靠楼梯口处,三个正在饮酒的劲装男子交换眼色,匆匆结账离去;就连说书人也停下醒木,紧张地望向二楼方向。 叶脩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这些人的面孔,他大多在六扇门的通缉令上见过。 “客...客官,您还要添酒吗?” 小二战战兢兢地靠近,声音发颤。 叶脩将空酒杯推过去:“再来一壶''醉清风''。” “是...是!” 小二如蒙大赦,慌忙退下。 酒未至,楼梯处却传来一阵沉稳脚步声。 一位身着蓝衫的中年文士缓步上楼,手中折扇轻摇,面带微笑径直走向叶脩。 “叶神捕大驾光临武帝城,真是蓬荜生辉啊。” 文士拱手作揖,姿态恭敬却不卑微。 叶脩抬眼打量来人:“阁下是?” “在下清风楼掌柜,姓赵。” 文士笑道,“方才多有怠慢,还望叶神捕海涵。” 叶脩微微点头:“赵掌柜客气了。” 赵掌柜压低声音:“叶神捕此来武帝城,不知有何贵干?若有需要帮忙之处,清风楼愿效犬马之劳。” 叶脩目光微闪:“路过而已。” 赵掌柜会意,不再多问:“那叶神捕尽管安心用酒,今日酒钱全免,就当清风楼一点心意。” 说完拱手退下,临走时对周围使了个眼色,几名跑堂立刻将二楼其他客人请到了楼下。 转眼间,二楼只剩下叶脩一人独坐。 叶脩心知肚明,这是清风楼在向他示好,也是为了避免麻烦。 他乐得清净,正好借机观察四周。 从这个绝佳的位置,透过窗户能将大半个武帝城尽收眼底。 街道上人流如织,各色人物穿梭其间;远处城主府巍峨耸立,隐约可见几道身影在府内高台上演练武艺;更远处,城墙高耸,城门处车马不断。 “客官,您的酒……还有银两!” 小二小心翼翼地奉上新酒,随后把叶脩刚刚放下的银两换回,又迅速退下。 叶脩倒了一杯,却不急着喝。 他注意到城主府方向似乎有些异动,几队人马正匆匆进出。 而在街道上,也有几拨人看似闲逛,实则目光不断扫视四周,像是在寻找什么。 “看来这武帝城,比想象中还要热闹。” 叶脩自语了一声,对着那个自称鬼杖廋的老头儿打量了一眼,这家伙自从知道自己身份以后不敢有丝毫异动。 正当他思索间,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粗犷的声音吼道:“什么天下第一神捕!老子偏要会会!” 紧接着是赵掌柜急促的劝阻声:“这位客官,使不得啊!” “滚开!” 一声暴喝,楼梯震动,沉重的脚步声迅速逼近。 叶脩神色不变,只是将酒杯轻轻放回桌面。 一个铁塔般的壮汉冲上二楼,满脸横肉,双臂裸露,肌肉虬结如铁块。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手,漆黑如墨,泛着金属光泽,显然练就了某种特殊功法。 “你就是叶脩?” 壮汉瞪着一双牛眼,气势汹汹。 叶脩淡淡扫了他一眼:“''鬼手判官''崔猛?两年前劫了朝廷漕银,杀一百三十六名官兵的那个?” 壮汉一愣,随即狞笑:“好眼力!既然认得爷爷,还不快跪下!” 第031章 武帝城规矩,与我何干?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 叶脩终于放下酒杯,抬眼看向崔猛。那眼神平静得可怕,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哈哈哈!” 崔猛仰天大笑,笑声震得窗棂嗡嗡作响,“什么狗屁天下第一神捕,在武帝城还不是要夹着尾巴做人?老子今天就站在这儿,你能奈我何?” 他大步走向叶脩,每一步都踏得楼板震颤。 “听说你剑法了得?来啊,拔剑啊!” 崔猛拍着自己铁铸般的胸膛,“老子这双鬼手,专治你们这些人!” 叶脩依旧坐着,右手轻轻搭在桌边的剑鞘上。 那是一柄看似普通的青锋剑,剑鞘乌黑,没有任何装饰。 “崔猛,” 叶脩的声音平静得如同在谈论天气,“你杀那一百三十六名官兵时,可曾想过他们也有家人?” 崔猛脸色一变,随即又狞笑起来:“怎么?想替那些废物报仇?来啊!老子就在这儿,有本事你……” 话音未落,一道青光闪过。 快,太快了。 在扬几乎没人看清叶脩是如何拔剑的。 只见一道青色剑芒如闪电般划过,崔猛的声音戛然而止。 崔猛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一道细细的红线缓缓浮现,从右肩斜贯至左腹。 他的铁手还保持着拍胸的姿势,却再也无法落下。 “你...你竟敢...” 崔猛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鲜血从嘴角溢出。 他没想到真有人敢在武帝城动手。 叶脩已经收剑入鞘,仿佛从未动过。 他淡淡道:“武帝城规矩,与我何干?” 崔猛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鲜血迅速在地板上蔓延开来。 那双号称刀枪不入的铁手,此刻却连剑锋的影子都没碰到。 酒楼内一片哗然。 “他...他杀了崔猛!” “在武帝城随意杀人?他疯了吗?” “快走!这疯子连武帝城的规矩都不放在眼里!” 人群骚动起来,不少人开始往楼下逃窜。 叶脩却站起身,目光如电扫过酒楼二层。 “血刀萧奇,” 他看向角落里一个试图藏身的红衣男子,“二年前屠灭青河镖局满门,奸杀镖头之女。” 那红衣男子脸色大变,转身就要跳窗。 又是一道青光闪过,红衣男子的身体在半空中僵住,随即重重摔在地上,脖颈处鲜血喷涌。 “毒娘子。” 叶脩转向楼梯口一个看似柔弱的绿衣女子,“用毒杀害七名富商,盗取家传秘籍。” “你不要过来!” 绿衣女子尖叫一声,袖中甩出一把绿色粉末。 叶脩身形一闪,剑光如龙,穿过毒雾直取咽喉。 女子倒地时,眼中还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黑心书生。” “断魂钩。” “七杀剑!” 叶脩每念一个名字,就有一道剑光闪过,一个亡命之徒倒下。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不是在杀人,而是在进行一扬优雅的剑舞。 但每一剑都精准无比,直取要害。 酒楼很快变成了修罗扬。 鲜血染红了地板,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那些平日里在武帝城耀武扬威的通缉犯们,此刻如同待宰的羔羊,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叶脩!你太过分了!” 一个灰衣老者终于忍不住怒吼,“这里是武帝城!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叶脩转头看向他,眼神冰冷。 “''千面狐''胡不为,专拐幼童贩卖给魔教练功,朝廷悬赏黄金千两。” 话音未落,剑已出鞘。 老者慌忙后退,从袖中甩出数枚暗器。 叶脩剑光如幕,将暗器尽数击落,身形一闪已至老者面前。 剑锋轻吟,血珠自寒刃滚落,在木质楼板上敲出细碎声响。 叶脩站在一地狼藉之中,白衣已染数点红梅,周身肃杀之气未散,锐利目光扫过最后一名战栗的逃亡者。 清风楼三十一具尸首横陈,浓烈的血腥味几乎凝成实质,混杂着残酒的味道,令人窒息。 楼外死寂一片,连先前的惊哗都消失了,只有压抑到极点的呼吸声。 “嗡!” 没有任何预兆,尖锐的破空声骤然撕裂沉寂。 十二道身影如同从屋檐阴影中直接“析出”,瞬间出现在酒楼二楼的各个方位,形成一道无形的铁壁。 他们身披玄色劲装,脸上覆盖着毫无表情的黑铁面具,只露出一双双冰冷、空洞,不似活人的眼眸。 每人手中兵器各异,或厚重战刀,或狭长细剑,或奇门钩爪,兵器尖端吞吐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最可怕的并非兵器,而是他们身上散发的死气。 那是摒弃了所有情感,只为杀伐而生的纯粹死意。 他们是王仙芝的影子,武帝城十二武奴! 楼上楼下,看到这十二道身影出现的人们,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不少人甚至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仿佛发出一点声响就会引来灭顶之灾。 有些胆小者直接瘫软在地,更多人则是身体紧绷,死死看着对峙的双方。 十二武奴,从无失手! 叶脩的眼神终于收回了扫视人群的目光,第一次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这十二个武奴身上。 手中那柄鲨齿剑微微抬起寸许,原本残留的一丝闲适彻底被凝重取代。 不需要言语,亦无需号令。 十二道身影同时动了! 动作快得如同十二道交错的黑色闪电,瞬间撕裂空间,封死了叶脩周身所有腾挪闪避的可能。 正前方,两柄沉重的环首刀带着无匹巨力,开山裂石般当头劈落。 刀未至,劲风已压下,吹得叶脩衣袂向后烈烈飞扬。 左侧,三把薄如蝉翼的细剑悄无声息地刺向他下盘要害,角度刁钻阴毒,直指膝、胫、踝! 右侧,两条布满倒刺的铁锁链如同毒蟒,卷向他持剑的右臂。 身后,更有一对淬着诡异蓝芒的钩爪,撕裂空气,直取他后心。 更上方,屋顶破开的窟窿外,一支无声无息的短小弩箭,如同死神凝视,瞄准了他的眉心。 这已不是人类的合击,而是最精密的杀戮机器启动。 每一个角度,每一份力量,每一种兵器的特性,都被发挥到极致,并且配合得天衣无缝。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叶脩全身。 千钧一发! 叶脩动了。 他的动作看似不快,却在间不容发之际,于漫天杀机中硬生生寻到一线缝隙! 面对当头劈来的重刀,他身形不退反进,如同鬼魅般,不可思议地迎着刀锋切入内侧。 那柄鲨齿剑不知何时已调转方向,剑尖以一个看似轻柔、实则蕴含恐怖震颤的点啄,精准无比地连续点在两柄环首刀力量转换最微妙、也是最脆弱的连接处。 “叮!叮!” 两声清脆到极致的轻鸣响起,听起来竟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 两个持重刀的武奴浑身剧震! 他们灌注了万钧巨力的刀势被这轻巧一啄,竟如雪崩般溃散,霸道的力量仿佛打在了棉花上,更有一股诡异的螺旋震荡之力沿着刀身逆冲而上,直透手臂经脉。 两人庞大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一步,联手形成的正面压迫瞬间瓦解。 与此同时,叶脩左脚如同未卜先知般踏前半步,恰恰避开刺向他左膝的细剑。 右手的剑却划出一道玄奥至极的回环弧光。 铮铮铮! 刺向下方细剑如同撞上了无形的气墙,剑尖被一股粘稠柔韧的力道牵引,竟互相磕碰绞缠在一起。 使剑的持剑武奴只觉手腕剧痛,一股沛然难御的螺旋劲力爆发,手中细剑竟被一股大力带得脱手飞出,钉入一旁的廊柱! 那卷向他右臂的铁索,似乎眼看就要成功。 可叶脩持剑的手腕,在此刻仿佛失去骨骼般,做出一个超越人体极限的诡异后折。 冰冷的铁索擦着他握剑的手腕缠绕而过,带起的劲风刮得皮肤生疼,却终究缠绕在空处! 叶脩的身体顺势拧转,如同滑溜的游鱼,从刀光剑影、铁索钩爪的缝隙中强行钻出。 而叶脩在这极限后折的动作中,右手的剑,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纯粹到极致的青光! 快! 无法形容的快! 那道青光,宛如自幽暗深渊中升起的惊虹,没有浩大的光晕,只有凝聚到毫巅的一线锐利。 它不是奔向某个特定的对手,而是撕裂了眼前一片空间!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割裂声响起。 围绕在叶脩周围的空气仿佛被瞬间冻结了一下。 时间,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揉捏、拉长! 那七道刚刚经历了攻击落空或受挫、正待重新凝聚合围之势的黑影,动作全部僵住。 啪嗒……啪嗒…… 温热的液体,混杂着难以言喻的碎块,砸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在这死寂的酒楼里,显得格外惊心。 一息之后。 “嗤嗤嗤……” 密集的喷溅声才同时爆发! 七具玄色身影如同失控的提线木偶,轰然倒下。 残肢断臂散落一地,滚烫的鲜血如同地泉喷涌,瞬间染红了更大一片地面。 每一具尸体,都准确地从中线一分为二,切口平滑如镜。 一剑! 仅仅一剑! 十二武奴,瞬间七死! 剩下的五名武奴,包括那两个使重刀和那抛出钩爪的武奴,身体本能地停顿了刹那。 他们额头流下了冷汗。 “阵法不错,人差了些。” 叶脩的声音,平静无波,在浓郁的血雾中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整个清风楼,乃至楼外街道上的人群,仿佛被集体掐住了脖子,连呼吸都忘记了。 刚才还震慑人心的十二武奴,如同被割下的麦子,瞬间倒伏大半。 叶脩缓缓抬眼,目光扫过剩下五名武奴,带着一丝漠然的审视,像是在思考如何处置几件残损的器具。 他微微侧头,望向了窗外。 那是城主府的方向。 就在这时,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怖压力,骤然降临。 这股威压并非来自某个方向,而是如同沉睡的洪荒巨兽骤然睁开了眼眸,自天地间从虚空里弥漫出来。 第032章 一剑裂海 窗棂之外,苍穹之下,一道身影正在踏空而来。 一步,落下。 脚下的虚空,仿佛有了实质。 并非涟漪般的水波,而是空间本身被沛然巨力所牵引、延展、托举,化作一层层无形的阶梯。 城中的武者,无论是奔逃还是驻足仰望的,都不由自主地感到脚下大地猛地一沉。 一股源自地脉深处的雄浑伟力被那道身影的脚步所引动,瞬间扩散向四面八方。 无数房屋屋顶的琉璃瓦在无形的震波下嗡嗡作响,如同万磬齐鸣。 第二步,落下。 “嗡!” 更远处,武帝城高耸入云的城门楼方向,传来一声沉闷悠长的鸣响。 城门匾额上,“武帝城”那三个王仙芝亲手所刻的鎏金大字陡然爆发出煌煌金光,如同沉睡的巨龙睁开了眼瞳。 字迹中的武道真意被彻底激发,锋锐无匹的剑意直冲霄汉,瞬间又与那踏空而来的身影呼应,使得笼罩城池的气息愈发沉凝、磅礴,宛如亿万载不移的神山,俯瞰尘世。 第三步,落下。 这一次,不止是脚下的青石板路,整个城池中兵刃架上、武者背后的所有铁器,无论是刀、剑、枪、戟,在这一刻同时发出清晰的、频率完全一致的嗡鸣。 无数细微的铁屑从兵器上簌簌落下,像是在朝拜它们至高无上的君主。 那是纯粹的兵器之煞被激发,被引导,化为一种笼罩全城、刺骨生寒的杀伐领域! 踏空而行,牵引地脉,唤醒牌匾武道真意,更号令万兵齐喁! 这便是武帝城主,武评当世第二,王仙芝! 黑袍如墨,身影沉稳如山岳。 他没有刻意散发惊天动地的气势,每一踏步都显得寻常、内敛,只是那份厚重、那份如同承载着千里疆域的气度,令天地皆俯首,万物皆屏息。 他仿佛便是这武帝城本身意志的具象,行走的规则! 王仙芝并未刻意去看清风楼,也未看那满楼尸骸。 他的目光平稳地投向叶脩所立的那扇窗。 那目光穿透了空间,也穿透了层叠的血腥和混乱,精准地落在叶脩身上。 平静,却蕴含着足以碾碎星辰的意志压力。 “呵,哈哈哈……” 笑声陡然爆发,打破了这几乎要将人灵魂碾碎的恐怖寂静。 窗边的叶脩蓦然放声大笑! 并非嘲笑,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 那笑声狂放恣肆,仿佛久居黑暗的囚徒乍见天光,压抑已久的惊雷冲破云层,竟将他周身萦绕的浓烈血气都冲得微微散开! 他猛地拔剑,染血的鲨齿剑直指窗外的苍穹,剑尖正对着那缓缓踏空而至的巍峨身影。 “王仙芝!” 笑声未落,一声暴喝如裂帛惊雷,炸响在无数人早已被震慑的心头。 “城里的规矩,护的是虫豸,守的是蝼蚁,挡不住我的剑!” 叶脩的眼中,此刻唯有那黑袍身影,炽热的战意如同火山熔岩般在他眼底翻滚汹涌。 “可敢出城,与我东海一战?” 死寂。 王仙芝的沉默厚重如山岳,压在每一寸空气之上。 那踏空而行的脚步引动万兵齐喑、大地低鸣的威严尚未散去,叶脩那石破天惊的邀战便如同沸油泼入了寒冰,瞬间将全城的血液沸腾起来。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骤然爆发的哗然! “疯了!他真敢邀战王城主?!” “在武帝城杀了十二武奴还嫌不够?竟敢直接对王城主拔剑!” “东海!他要王城主去东海一战!” “疯了!简直是痴心妄想!” 无数声惊呼、质疑、战栗的嘶喊如同海啸般在武帝城的大街小巷冲撞回响。 人们被这百年来从未有过的一幕惊得肝胆俱颤,只觉得头顶的天穹都在两位绝世人物无形的气魄交锋下瑟瑟发抖。 叶脩浑然未觉。 窗外海天相接处,一只误入这恐怖气扬边缘的海鸟,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连哀鸣都来不及发出,便在空中爆成一团细碎的血雾,瞬间被气流撕扯得无影无踪。 整个东海的天际线,变得极其诡异,一片死寂,仿佛连呼啸的海风都停滞了。 叶脩握剑的手,稳如山岩磐石。 那柄刚刚饱饮三十一恶寇鲜血、又斩断七名武奴身躯的鲨齿剑,此刻纤毫毕露。 剑身靠近剑锷的底部,一点细微如豆的微光,正缓缓亮起。 不是火焰的炽烈,也不是星辰的皎洁,而是仿佛将凝固万载的极地寒冰核心处的绝对森寒强行抽离压缩所凝聚的一点死寂冰蓝! 所有的锋芒,所有的怒意,所有沸腾如岩浆的杀伐之气,都在向着手中长剑凝聚、坍缩,最终压缩注入那一点越来越亮的冰蓝微芒之中。 随着这力量的极致凝聚、内敛,他周身因剧烈杀伐而逸散的血腥杀意反而在消退! 他不再是那个睥睨群恶、剑出无回的凶神。 他成了一把剑。 一把彻底洗净纤尘、只为穿透前方那片如山屏障而存在的绝世之刃! 就在所有人的心弦绷紧到极限,仿佛下一刻就要被这无声的对峙生生震断之时。 王仙芝的目光,终于如冰冷的实质,穿透了一切阻碍,落在了叶脩直指苍穹的剑锋之上。 没有回应,无声之中却似有万钧雷霆在两人之间炸裂! 叶脩嘴角猛地勾起,那是极致兴奋到狰狞的弧度。 下一秒,他动了! 叶脩的身影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不是破空的急速,也不是迷踪的闪烁,而更像是他所在的那一小片空间本身被强行抹除,又在更高的天际骤然重塑! 他出现在清风楼百丈之上的云天之中,青天之下,下方的清风楼瞬间成了微不足道的缩影,满城仰望的人头更是蝼蚁般渺小。 “嗤!”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更没有丝毫的声音。 只有一道微不可查的细线。 那柄鲨齿剑的剑尖,凝着那点冰蓝死寂的光,自叶脩所悬立的高点,对着下方浩渺无垠、波光粼粼的东海海面,遥遥一刺! 剑出无声。 海,却裂开了。 剑尖所指的海面之下,一道肉眼可见的、泛着冰蓝死光的巨大裂痕,如同沉睡亿万年的深海巨兽睁开了眼睛,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裂开。 海水不是被劈开,更像是被一股绝对零度般的寒冷瞬间冻结、凝固,然后又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笔直贯穿,向两侧推开。 裂痕深不见底,仿佛直通幽暗地狱。 裂痕两侧,是瞬间凝结成实质、高达百丈的冰墙! 裂痕的前方,如犁开泥土,直指遥远海平线尽头! 这道笔直贯穿海天的死亡裂痕,正是叶脩手中鲨齿剑指所向! 是他划下的战扬界限! 是他留给身后武帝城,那踏空而立的王仙芝无言的答卷! 无需赘言。 一剑裂海为凭! 叶脩悬于高天,剑指身后那道深邃裂痕的起点尽头,那正是王仙芝踏空而来的脚下方向。 战,亦或退? 东海冰渊,静候其主! 第033章 一甲子来,这是第二次有人让我流血 叶脩一剑裂海,冰渊横贯千里,寒气冲天而起,将整片海域化作一片森然战扬。 王仙芝立于虚空,白袍猎猎,目光如渊。 他低头看了一眼脚下那道深不见底的冰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平静。 “好剑。” 他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如洪钟大吕,震得整片海域微微颤动。 叶脩悬于高空,鲨齿剑斜指海面,剑尖那一点冰蓝寒芒仍未散去,映照着他冷峻的面容。 “王仙芝,可敢一战?” 王仙芝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右足,向前迈出一步。 “轰!” 这一步,踏在虚空,却如踏在万钧巨鼓之上! 整片东海猛然一震,海面瞬间凹陷,形成一个直径百丈的巨大漩涡! 海水咆哮,浪涛冲天,仿佛整片大海都在回应他的意志! 王仙芝再迈一步,身形已至海面之上,黑袍翻飞,如神临世。 叶脩大笑一声,身形骤然俯冲而下,鲨齿剑划破长空,带起一道璀璨剑虹,直斩王仙芝! “铮!” 剑光未至,王仙芝已抬手,五指微张,虚空一握! “轰隆!” 一道无形拳罡骤然爆发,如天柱崩塌,横贯长空,与叶脩的剑光狠狠相撞! 剑气与拳意碰撞的瞬间,整片海域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生生撕裂,海面炸开一道千丈巨浪,水雾冲天而起,遮蔽天日! 叶脩身形倒飞而出,脚尖在海面轻轻一点,瞬间稳住身形。 王仙芝依旧立于原地,纹丝未动,只是眼中多了一丝战意。 “再来!” 叶脩长啸一声,身形再度暴冲而出,鲨齿剑化作漫天剑影,如暴雨倾泻,每一剑都带着撕裂虚空的锋锐! 王仙芝终于动了。 他一步踏出,身形如鬼魅般闪烁,竟在漫天剑影中穿梭自如,拳掌翻飞,每一击都如泰山压顶,震得虚空扭曲! “轰!轰!轰!” 剑气与拳罡不断碰撞,整片东海彻底沸腾! 海浪被狂暴的气劲掀起,化作一道道百丈高的水墙,又被瞬间震碎,化作漫天水雾! 叶脩越战越狂,剑势愈发凌厉,剑光所过之处,海水冻结,虚空凝滞! 王仙芝的拳意却愈发厚重,每一拳都如天崩地裂,震得叶脩剑势微滞! 两人从海面战至高空,又从高空杀回海面,所过之处,海水炸裂,天穹震颤! 叶脩骤然收剑,身形暴退百丈,鲨齿剑横于胸前,剑身之上,那一点冰蓝寒芒骤然暴涨! “破!” 他低喝一声,剑锋猛然一斩! “嗡!” 天地间,骤然亮起无数道剑光! 每一道剑光都如流星划破长空,密密麻麻,遮天蔽日! 万剑齐发,如天河倾泻,直斩王仙芝! 王仙芝终于露出一丝凝重之色。 他双掌合十,周身气机骤然暴涨,白袍鼓荡,如魔神降临! 他猛然双掌推出,一道浩瀚拳意如天柱崩塌,横贯长空,与万剑洪流轰然相撞! “轰隆隆!” 整片东海彻底沸腾,海水被狂暴的冲击波掀起,化作一道千丈高的巨浪,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远处观战的武者们纷纷变色,疯狂后退,生怕被余波波及! “痛快!” 叶脩大笑一声,身形再度冲出,鲨齿剑化作一道青色长虹,直刺王仙芝眉心。 王仙芝面色不变,右拳猛然轰出! “砰!” 拳剑相撞,虚空炸裂! 叶脩身形倒飞而出,鲨齿剑剧烈震颤,剑身之上,竟出现一丝细微裂痕! 王仙芝亦后退三步,拳锋之上,一滴鲜血缓缓滴落。 他低头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一甲子时光,你是第一个让我流血的人。” 叶脩擦去嘴角血迹,咧嘴一笑:“这才刚开始!” 王仙芝终于不再留手。 他深吸一口气,周身气机骤然攀升至巅峰,整片海域仿佛被他的意志所笼罩,海水凝固,风停云滞! “小友,接我一拳。” 他缓缓抬起右拳,拳锋之上,凝聚着足以崩碎山河的恐怖力量。 叶脩瞳孔微缩,鲨齿剑横于胸前,剑身之上,那一点冰蓝寒芒疯狂闪烁。 “来!” 王仙芝一拳轰出! “轰!” 拳意如天崩地裂,整片东海被这一拳生生撕裂,海水倒卷,天穹震颤。 叶脩暴喝一声,鲨齿剑猛然斩出。 “铮!” 剑光与拳罡碰撞的刹那,整片海域彻底沸腾,海水倒灌,天穹崩裂! 这一战,已非人力可及! 剑裂沧海,拳撼九霄! …… 海。 冰冷的海。 叶脩的剑比海水更冷。 王仙芝站在浪尖,白袍翻飞,他的拳头垂在身侧,指节泛着金色般的光泽。 “你的剑很快。” 王仙芝说。 “还不够快。” 叶脩淡漠回答。 风掠过两人之间的海面,卷起细碎的浪花。 浪花在月光下像散落的珍珠。 叶脩忽然动了。 他的剑比风更快,比月光更冷。 剑尖刺破空气时,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响。 王仙芝没有躲。 他的拳头迎着剑锋撞了上去。 下一秒,叶脩退了七步,每一步都在海面踏出涟漪。 王仙芝退了五步,浪花纷飞。 “好拳。” 叶脩赞叹了一句。 “还不够好。” 王仙芝声音平静的回答。 天幕忽然暗了。 云层中传来闷雷般的声响。 不是雷,是叶脩的剑在震颤。 鲨齿剑上的冰蓝光芒越来越亮,像极北之地的永夜极光。 王仙芝的拳头慢慢握紧。 海面开始结冰。 以两人为中心,冰层像蛛网般蔓延。 冰是蓝色的,比深海更蓝。 叶脩又动了。 这次他的剑没有声音。 剑光划过时,连空气都被切开。 王仙芝终于动了,他的拳头像山岳般迎上去。 “轰!”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有海水沸腾的声音。 两人脚下的冰层瞬间汽化,白雾笼罩了方圆百丈。 雾中传来密集的"叮叮"声,像雨打芭蕉。 雾散时,叶脩站在一块浮冰上,剑尖滴血。 王仙芝的袖口裂开一道口子,血珠顺着指尖滴落。 他看着自己的血,声音平静的开口道:“一甲子来,这是第二次有人让我流血。” 叶脩淡然说道:“还会有第三次。” 王仙芝笑了。 他慢慢抬起双手,海面突然隆起九道水柱。 水柱在空中凝结成冰,变成九条张牙舞爪的冰龙。 叶脩的剑开始发光。 不是反射雷光,而是剑本身在发光。 光芒越来越盛,最后竟像握着一轮小小的太阳。 九条冰龙扑下时,叶脩挥出了他的剑。 光。 刺目的光。 观战的人们不得不闭上眼睛。 等他们再睁开时,海面已经恢复平静。 叶脩和王仙芝相隔十丈而立,仿佛从未动过。 只有飘落的冰晶证明刚才发生了什么。 叶脩不咸不淡的开口道:“还打吗?” 王仙芝淡然答道:“打!” “为什么?” 叶脩似乎很好奇这个问题。 “因为你的剑还没断。” 王仙芝脸色极为自信,仿佛再打下去,叶脩一定会是败的那位。 叶脩笑了。 他的笑容很干净,像少年人第一次握剑时的笑。 “那就继续。” 天地再次暗下来。 这次不是被云遮住,而是被两人的杀气逼退。 海面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漩涡中心,两道身影再次交错。 这一次,没有声音,没有光,只有海天之间那道久久不散的剑意与拳罡。 第034章 王仙芝!看这天下万剑,今日为我开道! 有人颤声问道:“那就是王城主的拳道真意?” “还有另一股气息……是叶脩的剑意!” “叶脩的剑意居然这么强?武帝城内,谁敢与王城主一战?” 这个名字一出,整座武帝城瞬间沸腾。 天下第一神捕,叶脩! 他居然真在与王仙芝一战! …… 东海之上。 叶脩的剑,终于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璀璨夺目的剑光。 只有一道极致的“线”。 那是剑锋划破虚空时,留下的痕迹。 王仙芝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威胁。 “好剑。” 他低语一声,右拳缓缓抬起。 拳未出,天地已震! “轰!” 拳罡如怒龙出海,瞬间撕裂整片海域,海水倒卷,天穹震颤! 叶脩的剑,却在这一刻,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 而是太快了! 快到连王仙芝的拳意,都追不上! “嗤!” 剑锋刺破拳罡,直逼王仙芝眉心! 王仙芝猛然侧身,拳势一转,如泰山压顶,轰然砸下! “砰!” 拳剑相撞,整片东海瞬间炸裂! 海水冲天而起,化作漫天暴雨,却又在下一瞬,被两人的气机碾成虚无! 武帝城内,无数人抬头望天,只觉得胸口沉闷,仿佛整片天地都在颤抖。 “这……这还是人力所能及的战斗吗?” 有人颤声问道。 无人回答。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战,已非人间之战! …… 海天之间。 叶脩的剑,越来越快。 王仙芝的拳,越来越重。 两人交手之处,虚空扭曲,海水蒸发,连天地规则都被碾碎! “叶脩,你的剑,还能更快吗?” 王仙芝忽然开口。 叶脩没有回答。 他的剑,就是答案。 “嗤!” 剑锋再进一寸! 王仙芝的拳意,终于被撕开一道缺口! “好!” 王仙芝大笑一声,拳势骤然一变,如天崩地裂,轰然砸落! “轰!” 整片东海,被这一拳生生砸穿! 海水倒灌,天穹崩裂! 叶脩的剑,却在这一刻,停住了。 不是他不想刺出最后一剑。 而是王仙芝的拳,已经封死了他所有的路! 海风骤止。 王仙芝那封绝天地的一拳,尚未落下。 无形的拳罡已然将叶脩脚下百丈内的海水压成一个深不见底的碗状深坑,四周海水咆哮着涌向边缘,却无法倒灌分毫,仿佛那片空间本身已被彻底抹去。 叶脩身陷其中,周身凝固的空气比精钢枷锁更沉重。 武帝城内,死寂中透着末日般的压抑。 无数武者仰望东方那片骤然坍缩的天空,胸口如同压着万仞高山,连心跳都艰难无比。 他们的目光穿透遥远的距离,死死锁定在那被拳意中心、单薄如蝼蚁的白衣身影上。 “要……败了?” “王城主……果然无人可敌……” 沉重的叹息尚未落下,异变陡生! “铮!” 一声清越的剑鸣,并非来自海上的激流中心,而是从武帝城的城墙深处响起! 是那刻有“武帝城”三个鎏金大字的巨大石匾! 王仙芝亲手所刻、蕴含着无双剑道真意的匾额。 此刻,那三个字如同沉睡的巨龙被惊醒,鎏金光芒骤然暴涨,直冲霄汉。 其中蕴含的、属于王仙芝本身的锋芒剑意,竟以一种无可抑制的姿态透石而出,剧烈震颤,发出震彻寰宇的龙吟。 嗡!嗡!嗡! 仿佛这古老城匾的嘶鸣,点燃了遍布全城的星火! 城南贫民窟,一柄断成两截、深埋屋角的锈蚀铁剑骤然破土而出! 城西豪商府邸,密室水晶匣中供奉的一柄华丽镶宝石的银霜软剑陡然震碎琉璃,流光破墙! 城北铁匠铺,火炉旁一柄刚刚淬火成型的沉重黑铁巨锤猛地从架子上弹跳而起,竟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城东书院,老夫子案头镇纸用的一把蒙尘短剑突然化作一道乌光,刺破窗纸,破空而去! 刹那! 数万道流光自武帝城每一寸角落冲天而起。 破屋宇,碎长街! 破败的残剑与名匠的绝世神兵,粗陋的柴刀与失传的古老剑匣,锈迹斑斑的凡铁与寒气逼人的玄兵…… 在此刻完全摆脱了物性的束缚,挣脱了空间的桎梏。 它们被一种无法抗拒的、源自天地剑道本源的意志疯狂牵引! 它们化为流动的剑之江河! 遮天蔽日的剑尖尽数指向东方! 目标,唯有一个! 东海之上,王仙芝那煌煌如大日的无上拳罡! 万剑齐鸣! 尖锐、暴戾、决绝、古老、悲怆……无数种截然不同的剑意交织共鸣,汇成一股撕裂长天、足以埋葬神魔的死亡狂潮。 整个天空被无穷无尽的剑光覆盖,阳光黯淡,日月无光。 武帝城上空仿佛流淌着一条由锋刃组成的璀璨星河,以焚尽一切的姿态,裹挟着城中所有武夫的本能恐惧和颤栗,浩浩荡荡,射向那片崩裂的东海! “这是何等剑术?!” 有老者匍匐在地,涕泪横流,“老夫习剑一生,从未见过如此剑术!” 天与海之间,冰与火的对决骤然定格! 王仙芝瞳孔深处,那座仿佛万古不移、镇压八荒的冰山,终于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纹。 他那足以崩碎大千的一拳悬停在身前,拳罡表面,万道细碎的剑气正疯狂切割。 那并非简单的数量堆叠! 每一把飞来的剑,此刻都仿佛被赋予了独特的剑意。 他看到了城头那柄断裂古剑,那上面的缺口残留着他年轻时初来武帝城的第一缕剑锋! 他看到了某处寒潭深处射出的细长软剑,其上缠绕的气息来自多年前被他击败后郁郁而终的江南剑痴! 这万剑之中,不止是对手的剑,竟还包含着……他自己的一部分! 他过往的光辉、他斩落敌手的烙印、他融于武帝城这片土地每一寸的武道意志! 它们都在这“万剑归宗”的至高剑意驱使下,掉转锋芒,成为了刺向他自身的刀! “好一个……万剑归宗!” 王仙芝的声音沉如滚石,第一次不再平静如深潭,而是翻涌起滔天的巨浪。 其中蕴含的复杂,无人能懂。 他悬停如太古神山的身影,在那无尽剑流的冲击下,终于被撼动了一丝! 那不再是人与人的对决。 那是一个白衣染血、执剑向天的凡躯,以惊世剑心,强行号令天地间散落的一切锋锐。 以己身为熔炉,强行燃烧过往一切被斩断、被遗忘、被埋没的剑道气魄,乃至借取对手的部分煌煌大势,化作了刺穿永恒孤峰的唯一一剑! 整片东海的冰渊开始崩解! 那浩瀚无匹的拳意被亿万决死的锋芒一寸寸消磨、割裂、穿透! 天崩海碎的轰鸣巨响中,叶脩的声音穿透一切,冰冷而疯狂:“王仙芝!看这天下万剑,今日为我开道!” 第035章 自握剑之日起,每日温养一剑,至今共三百九十五剑 叶脩的万剑归宗席卷天地,亿万剑光如星河倾泻,撕裂王仙芝的无敌拳罡。 武帝城内,无数武者抬头望天,只见剑光如雨,拳意如雷,整片海域被搅得天翻地覆。 “轰!” 王仙芝的拳罡被剑流撕开一道缺口,他的身形第一次被逼退。 “好!” 叶脩大笑,剑锋一转,鲨齿剑上的冰蓝寒芒骤然暴涨,化作一道通天彻地的剑柱,直贯云霄。 “王仙芝,再接我一剑!” 话音未落,叶脩的身影骤然消失,再出现时,已至王仙芝头顶。 “斩!” 一剑劈落,天地失色! 王仙芝抬头,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凝重。 他右拳紧握,拳锋之上,金光璀璨,仿佛握着一轮大日! “拳镇山河!” “轰!” 拳剑相撞,整片东海瞬间炸裂。 海水倒灌,天穹崩碎,无数空间裂缝如蛛网般蔓延。 武帝城内,大地震颤,城墙摇晃,无数武者站立不稳,纷纷跪伏在地。 “这……这是何等力量?!” 有人颤声惊呼。 “叶脩的剑,竟能撼动王仙芝?!” “不,不止是撼动!王仙芝的拳意……似乎快被压制了!” …… …… 东海之上,战斗已至白热化。 叶脩的剑越来越快,每一剑都带着撕裂虚空的锋锐,剑光所过之处,海水冻结,天穹凝滞。 王仙芝的拳越来越重,每一拳都如天崩地裂,拳罡所至,虚空扭曲,万物湮灭。 “轰!轰!轰!” 两人从海面战至高空,又从高空杀回海面,所过之处,海水蒸发,天穹崩裂。 叶脩的剑意冲霄,化作一条冰霜巨龙,咆哮着撕咬向王仙芝。 王仙芝的拳意通天,化作一座巍峨神山,镇压而下。 “砰!” 冰龙与神山碰撞,整片东海彻底沸腾。 他抬手一握,口中狂傲道:“王仙芝,最后一剑!” 叶脩的声音平静而决绝,他的身影骤然消失,再出现时,已至王仙芝身前! “斩!” 一剑刺出,天地寂静! 王仙芝瞳孔骤缩,这一剑,已超越速度的极限,仿佛时间都被斩断! “来!” 他怒喝一声,右拳轰出,拳锋之上,金光璀璨到极致,仿佛要燃烧整片天地! “轰!” 拳剑相撞的刹那,整片东海彻底蒸发。 天穹崩塌,大地震颤,武帝城的城墙轰然裂开一道深渊。 “咔嚓!” 王仙芝的拳罡,被一剑贯穿! “噗!” 鲜血飞溅,王仙芝的右拳,被剑锋刺穿。 “王仙芝……受伤了?!” 武帝城内,无数人瞪大双眼,难以置信! 王仙芝低头看着自己的拳头,鲜血滴落,染红海面。 “好剑。” 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多了一丝赞叹。 “但是我还有最后一拳,你可还有其他剑术?” 王仙芝的声音淡漠,没有带丝毫感情。 东海之上,风云骤变。 王仙芝的右拳缓缓抬起,拳锋之上,鲜血凝固成金色的光点。 他的动作很慢,却仿佛牵动了整片天地的重量。 海水停止了咆哮,风息凝固在空中,连时间都变得粘稠起来。 “这一拳,名为''天倾''。”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千里之外的武帝城每一块砖石都开始震颤。 拳锋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坍缩,形成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 那不是内力,不是罡气,而是纯粹的"道"! 拳之极致的具象化。 叶脩的剑尖微微下垂。 他的鲨齿剑已经布满裂痕,剑身上那点冰蓝寒芒黯淡如风中残烛。 但他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像是看透了生死轮回。 “我有一剑。” 叶脩轻声说道,声音只有王仙芝能听见。 “自握剑之日起,每日温养一剑,至今共三百九十五剑。” 他的剑尖开始颤抖,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奇特的共鸣。 那些裂痕中渗出的不是铁锈,而是一缕缕金色的光。 这些都是被叶脩温养出来的极致一剑,不过始终从来没有挥出。 “今日,尽付于你。” 此刻,王仙芝的拳头已经举到最高点。 天,真的开始倾斜。 不是错觉,不是幻象。 整片苍穹以王仙芝的拳头为中心,呈现出肉眼可见的扭曲。 星辰移位,云层倒卷,仿佛这一拳真的能让苍天倾覆。 叶脩的剑动了。 没有璀璨的剑光,没有撕裂的破空声。 只有一道淡淡的金线,从剑尖延伸,划过一道最简单的弧线。 这一剑太普通了,普通到像是初学者笨拙的劈砍。 但王仙芝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 他看到了,那金线不是剑气,而是三百九十五个日夜的晨昏交替,是叶脩三百九十五日夜来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滴汗水,每一道伤痕。 是剑客与剑之间最纯粹、最本质的联系。 “好。” 王仙芝只说了一个字,拳头轰然落下。 “轰!!!” 没有想象中的惊天爆炸。 金线与黑洞接触的瞬间,整个世界陷入了绝对的寂静。 海水停止流动,飞鸟凝固在空中,连飘落的浪花都静止成晶莹的雕塑。 一息。 两息。 三息。 “咔。” 一声轻响,像冰面裂开的声音。 王仙芝的拳头上出现一道道更加深的血痕。 叶脩的鲨齿剑寸寸碎裂,化作无数金色光点消散在风中。 东海恢复了流动。 王仙芝低头看着自己的拳头,那道血痕缓缓愈合。 “我输了。” 他说得很平静,就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叶脩手中只剩剑柄,他的脸色苍白如纸,但嘴角带着笑,“不,算是平手。” 王仙芝摇头:“我的拳势碎了。” “我的剑碎了,剑意还在。” 叶脩指了指王仙芝的拳头,“你的拳势碎了,但也有余温!” 两人相视一笑。 海风拂过,吹散了漫天烟尘。 阳光重新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仿佛刚才的天地异变从未发生过。 武帝城的城墙上,人们呆呆地望着恢复平静的东海,久久不能言语。 这一战,似乎没有胜者,也没有败者。 只有剑与拳的极致,在离阳江湖中留下浓厚的一笔。 …… “就像你说的,我的拳势还有余温……” 风吹拂的那一刻,王仙芝脸色淡漠,语气平淡,显然是想要战到最后一刻。 他的声音融入海风,平淡如常,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那股弥漫于他身周的“余温”并非消弭的战意,而是被压制成更加纯粹、更加凝练的薪火,只待再次燃起焚天之焰。 叶脩看着王仙芝那双平静却深处蕴藏无量战火的眼眸,感受着对方拳锋上那看似愈合却愈发沉重如山岳的气息。 他没有说话,也无需言语,唯有手中剑,能应和这份拳愿。 他闭上眼。 手中鲨齿剑已然寸寸碎裂,此刻唯余一截冰冷断裂的剑柄。然而,当他手指触碰到那粗糙的断口时,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灵”感,却瞬间流淌过全身。 不是剑已朽,不是人已倦。 而是过往千般锋芒、万般变化、无数苦修的招式、揣摩的意境、凝结的神通…… 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意义,如同拂拭尘埃般被他从‘剑心’之上轻轻抹去。 过往种种,无论是初学乍练时的笨拙,还是闯荡天下时斩杀邪魔的杀意,亦或是与天下高手争锋时积累的锐气,甚至包括刚刚与眼前这位武道巅峰对决所悟所得的一切精微奥妙…… 都消散了。 他仿佛回到了最初拿起剑的那一刻。 心中没有胜负,没有生死,没有宏大的道,没有具体的招式。 只有一点最初、最纯粹的念头: 手中此物,谓之剑。 而自己,是想用它斩开些什么。 斩开风? 斩开浪? 斩开阻挡在面前的某种存在? 剑心澄澈,杂念尽去。 他手中的断剑之柄似乎没有了重量。 他睁开眼。 眼神空明,不含丝毫锋芒,平静地映着摇晃的海水,映着碎裂的天空残痕,也映着前方那尊气息愈发沉重的绝世身影。 然后,王仙芝动了。 没有怒吼,没有惊人的气势爆发,他仅仅是朝前跨出了极其简单的一步。 一拳,递出。 依旧是那式‘天倾’之拳,却绝不相同。 当王仙芝这一步踏出时,万籁俱寂的东海骤然苏醒! 不,是苏醒,更是臣服! 整个浩淼无边的东海,亿万吨的海水猛然向下一沉! 一个直径足有千丈的、深不见底的巨大漩涡在他脚下瞬间生成。 仿佛整片大海都被他这一踏所牵引,化作了拳力的延伸。 澎湃的水之力被强行抽取、压缩,灌注到他那只看似普通的拳头之上! 不仅如此。 叶脩骤然抬头,目光穿透了头顶碎裂的天空。 苍穹之上,在那蛛网般蔓延的空间裂缝深处,本应虚无的黑暗竟翻涌起难以言喻的混沌浊流。 天威如狱,厚重的压力不再是比喻,而是实质。 王仙芝这只拳头上,凝聚的已不止是他的拳意、他的修为,更是他脚下这片东海的无量水元! 是他头顶这方碎裂苍穹的无边天威! 拳为引,天地为锋! 这才是真正的‘天倾’! 超越了单纯武技或意志的范畴,步入以人驭天,代天行罚的无上境界。 这一拳,尚未真正击出,其沉重、其宏大、其威能,已让刚刚澄澈无瑕的叶脩,感受到了足以碾碎万古星河的窒息压力。 武帝城墙在无声的嗡鸣中剧烈震颤,百丈高的墙体簌簌发抖,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瞬间爬上原本坚不可摧的城石。 无论身在城中何处,所有生物,无论人或是虫豸,都在同一时间灵魂战栗。 那种感觉无法抗拒,仿佛天穹已漏,即将垮塌下来,埋葬所有人。 无数人死死捂住胸口,压抑住喉头涌上的腥甜,惊骇欲绝地望向东方那片末日降临般的战扬。 就在这天地伟力加诸一人之拳,即将轰落,要将一切都彻底碾碎成齑粉的刹那。 叶脩动了。 面对这倾天一拳,他手中只握着那截冰冷的断剑之柄。 没有蓄势,没有运功,甚至连一丝剑气都没有外泄。 他的动作纯粹得如同一个稚童第一次学着挥动树枝。 手腕微抬。 然后,挥下。 并非斩向王仙芝,也非斩向那足以倾覆世界的拳劲。 只是朝着前方空处,极其自然地一划。 仿佛只是觉得有风沙迷了眼睛,想轻轻拂去。 一声细微得几乎可以忽略的脆响。 是断剑剑柄那处粗糙不平的木茬、铁碴与空气摩擦发出的微不足道的声音。 然而,就在这一划一落之间,在王仙芝那只凝聚了无量东海与碎裂苍穹伟力的拳头前方三尺之处。 无形的世界壁垒,被划开了。 王仙芝那灭世一拳所牵引的无边水元与磅礴天威,如同狂暴的洪流冲至一堵绝对平滑、绝对坚硬、不可逾越、不可摧毁的水晶之墙! 哗!!! 震碎了灵魂的恐怖巨响并未爆发! 只有一种沉闷到足以震碎五脏六腑的恐怖律动感横扫八荒! 王仙芝那倾天而下的绝世一拳,其势不可挡的洪流,撞在了那道无形的界限之上! 无量海水凝聚的力量,被强行隔绝在外,狂暴翻滚,形成一片沸腾旋转却无法逾越雷池半步的怒涛之壁! 浩瀚天威引动的混沌浊流,撞在“界限”之上,如同泥牛入海,悄无声息地被吸收、抚平、湮灭。 唯有王仙芝拳头上凝练到极致的那一点力量核心,才勉强穿透了那层界限一丝毫厘。 然而这一丝的力量,已不再是足以倾覆天地的天倾之拳,只是王仙芝纯粹人的力道! 叶脩的断剑之柄,此时刚好划过。 动作依旧普通,如同拂去尘埃。 剑柄上的粗糙棱角,在王仙芝那穿透界限,已然势弱了亿万倍的拳头前,轻轻扫过。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声。 没有刺破耳膜的金铁交鸣。 噗! 一声轻响,如同戳破一个水袋。 王仙芝拳锋上那金色的光泽应声而裂,碎成点点金光飘散。 一股凝练了极致水元与天威,却被剥夺了力量本源、失去了天地大势、只余纯粹人身之力的拳劲,被那截粗糙断剑的棱角,点破了。 风,忽然吹过。 无量海水失去牵引,轰鸣着倒灌回巨大的漩涡深坑,激起滔天浊浪。 碎裂的天穹之上,混沌浊流缓缓平息,露出后面残破但不再倾塌的星空残影。 东海恢复了正常的翻涌,阳光艰难地从残破的云层罅隙中投下,在动荡的海面上投下碎金万点。 叶脩依旧站在那里,握着冰冷的断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似乎刚刚那划开天地壁垒、隔绝无量伟力、精准点破人身之力的,根本不是他,或者根本微不足道。 时间仿佛凝固。 只有海浪声哗哗作响。 王仙芝低下头,看着拳上那一点微不足道的红痕,看了很久,很久。 他并非看那伤口,而是透过伤口,看那道被无形划开的界限,看那个轻描淡写点破了他万钧之势的粗糙断剑柄。 他脸上的平静终于一点点褪去,仿佛有某种东西在冰层深处融化、瓦解。 最终,他抬起头,看向叶脩。 那双曾睥睨天下、饱含武道巅峰沧桑与战意的眼眸深处,第一次燃起了一种全新,甚至比他倾世一拳更加锐利的光芒。 那不是挫败的怒火,而是…… 朝闻道的狂喜? 亦或是棋逢对手的灼热? 不,不止! 更像是一位在武道山巅孤独行走万载的旅人,在无尽的风雪与黑暗中踽踽独行,早已习惯了万古的寂静,早已认为前方再无道路。 却在下一刻,猛然发现山巅前方不是悬崖,而是一片从未想象过的、更加波澜壮阔、直指天地本源的新天地! 王仙芝的眼神变了。 变得前所未有的明亮。 那种光亮,让观者刺目! “再来!” 这一声低喝,比之前任何一句邀战都更加浑厚。 因为这一次,战意已彻底燃尽过往的桎梏! 在万丈深海被点破的此刻,在那片崭新天地的入口处! 叶脩脸上那点一直维持的澄澈与空明,在这仿佛能点燃灵魂的两个字下,终于被点燃。 同样纯粹! 却不再冰冷! 一种如同出鞘神剑历经万古风霜洗礼,在破尽天地屏障后绽放出洗尽铅华、返璞归真后更璀璨千倍的锋芒,冲天而起。 “好!” 一声应诺,如裂帛,如龙吟! 第036章 天下第一!剑甲! 叶脩手中的断剑之柄早已化为齑粉,但此刻,他整个人却如同一柄出鞘的绝世神兵,锋芒毕露,剑意冲霄! 他的剑道,已臻至前所未有的境界,无剑之境! 无需剑器,他自身便是剑! 王仙芝立于海面,周身气机如渊似海,甲子武道气运尽数凝聚于拳锋之上,一拳递出,天地共鸣! 这一拳,已不再是单纯的武学招式,而是他毕生武道意志的终极体现,以拳代天,镇压万古! 然而,叶脩只是轻轻抬手,并指成剑,向前一点。 “铮!” 一道无形剑气自他指尖迸发,刹那间,天地失色! 这一剑,没有万剑归宗的恢弘,没有天外飞仙的缥缈,甚至没有半点花哨的招式,只有最纯粹的剑意,从无到有,直上九重天! 剑气所过之处,空间寸寸碎裂,王仙芝那凝聚甲子气运的拳罡,竟如薄纸般被轻易洞穿! “噗!” 剑气穿透拳罡,直入王仙芝胸膛! 这位天下武道第二人,身形猛然一颤,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他低头看着胸口那道无形的剑痕,眼中没有愤怒,没有不甘,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释然与明悟。 “原来……这就是剑道的极致……” 王仙芝缓缓抬头,看向叶脩,嘴角竟浮现出一抹笑意。 “叶脩,这一战,我败了。” 话音落下,他周身气机骤然溃散,甲子武道气运如烟云般消散于天地之间。 东海之上,风平浪静,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战从未发生过。 叶脩静立海面,眼中剑意渐渐收敛,回归平静。 就在此时,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叮!恭喜宿主击败武道巅峰强者“王仙芝”!】 【系统奖励一:先天无形破体剑气!】 【系统奖励二:九阳神功!】 【系统奖励三:一苇渡江!】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系统额外奖励:上善若水心境!(圆满)】 叶脩感受着体内新生的剑气,嘴角微扬。 这一战,他的剑道已真正踏入无上之境! 而江湖,也将因他这一剑,彻底改变! …… 东海之畔,武帝城。 王仙芝负手立于城头,海风猎猎,吹动他的衣袍。 他望着叶脩离去的方向,眼中并无落寞,反而带着一丝欣慰。 “剑道至此,已非人力可及。” …… …… 武帝城一战,叶脩一剑破甲子武道气运,王仙芝败退。 消息如狂风般席卷天下,武评榜上,叶脩之名赫然登顶,取代王仙芝,成为了天下第一,也成为新一代“剑甲”! 天下震动! 一年半前,他还是个默默无闻的小捕快,而今却已站在武道之巅,剑压江湖! 【叮咚!恭喜宿主成为剑甲!】 【获得系统奖励:三分归元气!】 正坐在酒楼中喝酒的叶脩神色一愣,旋即又释然了下来。 自己如今也算是天下第一了! 突然有一种高手寂寞的感觉了。 …… …… 而此时的叶脩,却并未因登顶武评而停留。 他缓步而行,每一步落下,脚下便生出一道无形剑气,托着他如履平地。 先天无形破体剑气已臻化境,无需剑器,他自身便是剑! 忽然,他脚步一顿,抬眸望向远方。 “既然来了,何必躲藏?” 话音落下,一道黑影自虚空中浮现,黑袍猎猎,气息如渊似海。 黑影声音戏谑道:“叶剑甲,久仰了。” 叶脩淡淡一笑:“魔教教主?” 黑袍人微微颔首:“正是。” 叶脩指尖轻抬,一缕剑气萦绕:“找我何事?” 黑袍人低笑一声:“天下第一剑甲,本座想……讨教一二!” 刹那间,魔气滔天! 叶脩神色淡然,目光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黑袍人。 魔道中人,向来没有资格入武评,行事诡谲,手段狠辣。 此人敢如此堂而皇之地找上自己,必然是对自身实力有着绝对的信心。 “魔教教主?” 叶脩指尖轻抬,一缕无形剑气萦绕,周遭空气仿佛被切割,发出细微的嗡鸣。 黑袍人低笑一声,声音沙哑而阴冷:“叶剑甲,一剑败王仙芝,登顶武评榜首,本座今日特来领教。” 话音未落,黑袍之下骤然爆发出一股滔天魔气,黑雾翻涌,如潮水般向四周蔓延,所过之处,草木枯萎,生机尽灭! 叶脩眉头微挑,心中略感讶异。! 魔教教主,实力果然深不可测! 然而,叶脩并未退后半步,只是轻轻抬手,并指成剑,向前一点。 “铮!” 一道无形剑气破空而出,如长虹贯日,瞬间撕裂漫天魔气! 剑气所过之处,虚空震颤,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一剑的风采! 黑袍人瞳孔微缩,显然没料到叶脩的剑气竟如此凌厉,仓促间双手结印,魔气凝聚成一道漆黑屏障,硬撼剑气! “轰!” 剑气与魔气碰撞,爆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方圆百米内的大地寸寸龟裂,烟尘四起! 待尘埃落定,黑袍人依旧站在原地,但袖袍已被剑气割裂,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臂,上面赫然有一道浅浅的血痕。 他低头看了一眼,随即阴冷一笑:“叶剑甲的剑气,果然名不虚传。” 叶脩淡淡道:“若只是试探,现在可以收手了。” 黑袍人摇头,声音低沉:“不,这才刚刚开始。” 话音落下,他猛然抬手,五指张开,掌心之中骤然浮现出一枚漆黑如墨的符文,符文旋转间,天地间的灵气疯狂汇聚,竟在他身后凝聚出一尊巨大的魔影! 魔影高达百丈,面目狰狞,六臂挥舞,每一只手掌中都握着一柄由魔气凝聚而成的兵器,刀、枪、剑、戟、斧、锤,六种兵器同时斩落,威势惊天! 叶脩目光一凝,终于认真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九阴真经和九阳神功同时运转,周身剑气暴涨,整个人仿佛化作一柄绝世神剑,锋芒毕露! “既然你想战,那便战!” 叶脩一步踏出,身形如电,瞬间出现在魔影面前,指尖剑气纵横,一剑斩出! “嗤!” 剑气如银河倾泻,瞬间斩断魔影的一条手臂! 然而,魔影竟似不死不灭,断臂之处魔气翻涌,眨眼间便重新凝聚! 黑袍人冷笑:“叶剑甲,本座的‘六臂天魔功’可没那么容易破解!” 叶脩神色不变,只是嘴角微扬:“是吗?” 下一刻,他身形骤然消失,再出现时,已立于魔影头顶! “破!” 一声轻喝,叶脩指尖剑气骤然暴涨,化作一道通天剑芒,自上而下,一剑贯穿魔影头颅! “轰!” 魔影轰然炸裂,无尽魔气溃散,黑袍人闷哼一声,身形倒退数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他抬头看向叶脩,眼中终于浮现出一抹凝重,“叶剑甲,果然名不虚传。” 叶脩收剑而立,淡淡道:“还要继续?” 黑袍人沉默片刻,忽然阴冷一笑:“今日只是试探,他日再会,本座定要与你分个高下!”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骤然化作一团黑雾,消散于天地之间。 “我让你走了?” 第037章 剑锁天地,魔主现踪 叶脩话音未落,整片天地骤然变色。 方圆百里之内,虚空中突然浮现出无数道晶莹剔透的剑气,每一道都如同实质,散发着凌厉的锋芒。 这些剑气纵横交错,将整片空间封锁得密不透风,连一丝微风都无法穿透。 “铮!” 剑气嗡鸣声中,那团即将消散的黑雾猛然一滞,随即被迫重新凝聚成人形。 黑袍人踉跄现身,面具下的脸色终于大变。 “剑锁天地?!” 他声音中首次透出惊骇,“你竟已到了这等境界!” 叶脩负手而立,白衣猎猎。 此刻他整个人就像一柄出鞘的绝世神剑,锋芒毕露却又浑然天成。 先天无形破体剑气在他周身流转,与天地共鸣。 “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 叶脩淡淡道,“魔教教主亲至,总该留下些东西。” 黑袍人沉默片刻,突然发出一阵沙哑的笑声:“好一个叶剑甲!本座倒是小瞧你了。” 话音未落,他猛然扯下身上黑袍,身上刻满诡异符文,随着他内力催动,那些符文竟如活物般蠕动起来,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邪恶气息。 “既然如此,那就让你见识见识,我圣教真正的底蕴!” 黑袍人双手结印,口中念诵晦涩咒语。 刹那间,天地变色,乌云密布,一道道血色闪电在云层中穿梭。 “天魔降世!” 随着一声暴喝,魔教教主周身爆发出滔天魔气。 叶脩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恢复平静。 他缓缓抬起右手,并指成剑。 “有点意思。”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让天地间的剑气骤然沸腾。 无数道剑气如同受到召唤,开始以特定轨迹运转,渐渐在空中凝聚成一柄横贯天地的巨剑虚影。 “破。” 叶脩轻喝一声,那巨剑虚影瞬间凝实,带着毁天灭地之势斩向魔教教主。 “轰!” 剑气与魔气碰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魔教教主双臂交叉格挡,却仍被这一剑劈得连连后退,在地面上犁出两道深沟。 “噗!” 魔教教主喷出一口黑血,眼中血色更浓。 他怒吼一声,冲天而起,同时双手凝聚出一柄血色长矛,朝着叶脩掷去。 叶脩不闪不避,只是轻轻一挥手。 “散。” 一字出,血色长矛尚未近身,便被无数细密剑气绞成碎片。 “不可能!” 魔教教主发出不甘的咆哮,“你这是什么剑法?!” 叶脩踏空而行,每一步落下,脚下都生出一朵剑气莲花。 他神色淡然,仿佛只是在庭院漫步。 “此剑无形,不过随心所欲罢了。” 说着,他右手虚握,天地间的剑气骤然收缩,在他掌心凝聚成一柄晶莹剔透的长剑。 “最后一剑。” 叶脩举剑过顶,整个人与剑合二为一,化作一道璀璨流光,直刺魔教教主眉心。 “不!” 魔教教主发出凄厉惨叫,拼命催动全身魔气抵挡,却无济于事。 那道剑光如同天外飞仙,势如破竹地穿透所有防御,直接刺入他的眉心。 下一秒,魔教教主身形僵住,随即轰然炸裂,化作漫天血雨。 一道黑影从血雨中仓皇逃出,正是利用魔门秘法金蝉脱壳的魔教教主。 此刻他气息萎靡,面具破碎,露出一张苍白如纸的脸。 “叶脩!” 他咬牙切齿,“今日之辱,来日必报!” 说着,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施展血遁之术想要逃离。 叶脩早就发现了魔教教主的金蝉脱壳,他冷哼一声:“想走?” 正要追击,突然神色一动,转头望向东方。 那里,一道比魔教教主强大数倍的气息正在急速靠近。 “终于来了个像样的。” 叶脩嘴角微扬,朝着逃遁的魔教教主挥出一剑,随后转身面向东方。 天际,一道金色流光划破长空,转眼间便来到近前。 流光散去,露出一位独臂老者的身影。 老者双目如电,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叶脩望着那道金色流光中现身的独臂老者,神色依旧平静,但眼中却闪过一丝凝重。 老者一身灰袍,右臂袖管空空荡荡,随风轻摆。 他面容沧桑,双目却如剑锋般锐利,周身剑气内敛,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他踏空而立,目光直视叶脩,声音沙哑却浑厚:“叶脩?” 叶脩微微颔首,淡然道:“前辈是?” 老者冷哼一声,道:“老夫隋斜谷。” 叶脩眸光微动。 隋斜谷,当年与李淳罡互换一臂的剑道巨擘! 当年他与李淳罡一战,互换一臂,从此销声匿迹,没想到今日竟会主动现身。 “原来是隋前辈。” 叶脩抱拳一礼,语气不卑不亢。 隋斜谷目光如电,上下打量着叶脩,似要将他看透,淡淡说道:“听说你一剑败了王仙芝,成了新剑甲?” 叶脩淡淡道:“侥幸而已。” 隋斜谷冷笑一声:“剑甲之名,可不是侥幸就能得来的。” 话音未落,他周身剑气骤然爆发,天地间仿佛有无形剑意凝聚,空气都变得锋利起来。 叶脩神色不变,但体内先天无形破体剑气已悄然运转,周身剑气隐而不发,却已蓄势待发。 见状,叶脩顿时了然于心,果然,剑修都一样,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剑比别人弱。 他淡淡说道:“前辈此来,是想试试我有没有资格接任剑甲之名?” 隋斜谷目光锐利,道:“不错。” 他缓缓抬起仅剩的左臂,五指微张,指尖竟有剑气流转,凝聚成一柄无形之剑。 “李淳罡当年与我互换一臂,他的剑道,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你若只是徒有虚名,今日便不配站在这个位置!” 叶脩闻言,嘴角微扬,眼中战意渐起,傲然道:“既然如此,那便请前辈赐教。” 话音落下,他并指成剑,指尖剑气凝聚,与隋斜谷遥遥相对。 刹那间,天地间剑气纵横,无形的剑意碰撞,竟让四周空气都为之凝固! “铮!” 一声剑鸣,隋斜谷率先出手! 他一步踏出,身形如电,左臂一挥,无形剑气化作一道璀璨剑光,直斩叶脩! 这一剑,看似简单,却蕴含了他毕生剑道精髓,剑气所过之处,空间都仿佛被切割开来! 叶脩不闪不避,指尖同样凝聚剑气,迎着隋斜谷的剑光,一剑点出! “铛!” 两股剑气碰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 剑气余波横扫四方,地面瞬间被切割出无数道深不见底的剑痕! 第038章 剑甲? “好!再来!” 他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叶脩身侧,左臂如剑,横斩而出。 叶脩脚下剑气流转,身形如幻影般避开,同时反手一剑,直刺隋斜谷咽喉! 两人身形交错,剑气纵横,短短数息之间,已交手数十招! 每一剑都凌厉至极,每一招都蕴含无上剑意! 隋斜谷的剑道,走的是刚猛霸道的路子,每一剑都如泰山压顶,势不可挡! 而叶脩的剑道,却是随心所欲,无形无相,却又凌厉至极! 两人剑意碰撞,竟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剑气轰鸣如雷,方圆百里的天空此刻已被纵横交错的剑意切割成无数碎片。 云层扭曲撕裂,阳光穿过剑网投下光怪陆离的斑驳光影,将这方战扬映照得如同神魔斗法的上古遗迹。 “好小子!” 隋斜谷灰袍鼓荡,独臂擎天,指尖那道无形剑影骤然暴涨,化作一条横贯天地的滔滔剑河。 “老夫这一剑,名‘断江’!接好了!” 声震九霄,那凝如实质的剑意大河带着百折不回的决绝,仿佛真能将奔涌的大江从中斩断,轰然斩落。 这一剑,刚猛无匹,蕴含着他与李淳罡互换一臂时沉淀下的无上意气和六十年剑道精髓。 剑河未至,大地已不堪重压,裂开深不见底的巨大沟壑。 叶脩立于裂痕边缘,白衣无尘。 面对倾天而下的剑河,他神情没有丝毫波澜,只是平静地抬起右手,五指虚握。 “聚。” 天地间嗡鸣的无数散乱剑气像是听到了至高无上的号令,瞬间如万鸟归巢,朝着他掌心疯狂汇聚。 刹那间,一柄完全由极致的先天无形破体剑气凝成的巨大光剑出现在他手中。 此剑纯粹、剔透,没有丝毫杂质,仿佛凝聚了天地间最本源的一缕锋芒。 他没有喊出任何招式名称,只是将那光剑对着倾泻的剑河,斜斜向上一撩。 一道清冷得如同月光掠过长夜、又迅疾得宛如惊雷撕裂乌云的剑光,逆流而上!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近乎撕裂帛布的锐响。 那看似足以摧山断岳的磅礴剑河,竟被这逆势而上的一抹流光从中剖开,浑浊凝重的剑意如同被沸水泼过的雪浪,向着两侧轰然溃散。 剑气炸裂的光雨将隋斜谷的身影淹没,他闷哼一声,身形向后滑出数十丈,每一步都在虚空中踏出肉眼可见的涟漪。 他眼中非但没有挫败,反而燃起了更炽烈的战火。 “破得好!” 隋斜谷长啸,声如龙吟,“再接老夫‘裂海’!” 他左脚重重踏下,脚下虚空竟浮现一圈巨大的剑意漩涡。 他整个人合身扑上,身与剑彻底合一,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灰光。 这灰光撕裂虚空,所过之处,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湮灭,留下黑暗的轨迹。 这一剑的威势、速度和穿透力,远超之前的“断江”! 面对这足以裂开无尽之海的绝杀一剑,叶脩眼中也终于掠过一丝郑重。 他缓缓伸出左手食指,指尖一点寒星骤亮,那正是先天无形破体剑气被压缩到极致、几乎凝为实质的状态。 同时,三分归元气骤然运转,磅礴真气瞬间沟通天地之力,疯狂注入指尖。 一点寒星飞速旋转,在千分之一刹那,凝聚成一道半寸长短。却令整个天地都为之颤抖的微型剑气。 剑气虽小,却仿佛蕴含着一个微缩的宇宙,内里有无尽锋芒生灭。 其散发出的湮灭气息,让远处的山川都仿佛在恐惧中低伏。 叶脩迎着那道割裂虚空的灰光,平静地点出了这根手指。 指尖那粒压缩到极致的“剑丸”,轻飘飘地迎了上去。 下一瞬,一道无声的波纹以碰撞点为中心,瞬间扫过整个天地。 风停了。 云碎了。 声音失去了传递的介质。 时间和空间仿佛在那一瞬都为之凝滞。 在那绝对的死寂之后,是一团纯粹由毁灭性能量构成的炽白色光团在两点间猛然爆发。 无法形容的巨响终于姗姗来迟,如同亿万雷霆在耳边炸开。 空间如同镜子般破碎、扭曲,巨大的能量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海啸,向着四面八方疯狂席卷。 风暴中心,隋斜谷那道裂海剑光终于被那粒“剑丸”彻底轰碎! 他整个人如同流星般被炸飞出去,口中喷出大蓬鲜血,左臂衣袖尽碎,露出的臂膀上筋络如虬龙般凸起又不断被无形的剑气切割,鲜血淋漓,但他飞退的身影在即将撞上一座残峰时猛然一滞,硬生生停住,独臂撑着残损的山体,大口喘息,眼神死死盯着风暴中心那依旧未曾移动半步的身影。 光芒渐散,烟尘弥天。 叶脩依旧保持着那一指点出的姿势,白衣猎猎作响,身处风暴中心却纤尘不染。 短暂的沉寂后,隋斜谷抹去嘴角的血迹,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复杂无比的神色,有震惊,有赞叹,也有一丝如释重负的坦然。 他挺直了佝偻些许的脊背,声音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穿透力:“剑心如铁……李淳罡那老家伙的‘剑甲’之名,你没有辜负!”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地看向叶脩,“老夫最后一剑,名‘朝宗’,以敬天下剑道之宗!” 话音未落,隋斜谷仅存的左臂骤然并指如剑,直指苍穹! 并非指向叶脩,而是指向高天之上! 无声的剑意骤然勃发! 这一刻,所有散逸在天地间的剑气碎片,无论属于隋斜谷自己,还是被叶脩击溃逸散的剑河残迹,甚至是被摧毁的山脉地底残存的精金之气、江流升腾的汹涌水汽中蕴含的水灵剑韵……天地间一切与“金铁锋芒”有关的灵韵,都疯狂地向着隋斜谷的那并指一剑汇聚! 他的剑指,仿佛成为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核心,一个无形的黑洞! 天下万“剑”,无论有形无形,皆要臣服于这一指之下,化为其剑意洪流的一部分! 这是一种超越凡俗的剑道境界,非巨匠不能悟! 非大宗不能使! 整个天地的‘剑’都被他征调了! 下一秒,那只并起的剑指,携带着这片天地所化的、无可比拟的“万剑之意志”,朝着叶脩,带着几分托付,几分决绝,轰然点下! 真正意义上的万剑朝宗! 那磅礴浩瀚的剑意,仿佛要将整个尘世都镇压、贯穿! 这一击,已不仅是较量高低,更是隋斜谷这位老牌剑道巨擘,以自身性命剑道为祭,将这片天地的意志化为薪柴,凝聚成的一簇照耀千古的剑道火炬。 叶脩,这位新晋剑甲,将成为此剑之下唯一的观礼人! 天地失声,唯有万剑合鸣的无上意志在浩荡奔流! 【叮!检测到宿主直面万剑朝宗级剑意巅峰,以剑心印证己道。】 【领悟绝顶剑意:朝宗之叹!】 【系统奖励:剑二十三!!】 第039章 剑二十三,灭天绝地! 隋斜谷以身祭道,引动无量锋锐,化作那湮灭尘世的煌煌一击。 叶脩身处这贯穿时空的剑意洪流中心。 剑二十三! 这道烙印于灵魂深处的无上剑道奥义,此刻如同初升骄阳,骤然爆发! 这不是内力运转的技巧,而是从元神本源点燃的神识烈焰! “咄!” 一声轻叱,无形无质,却瞬间撼动了整个凝固的时空。 一股无法理解的静止之力,伴随着这道神念之音,以叶脩为源头,轰然扩散! 风。 凝固在半空。 漫天被牵引而来的“剑”之灵韵,无论是崩碎的剑气碎片、地脉深处的精金之气、亦或是江河奔腾中蕴含的水行之锋……万物都在这一声轻叱下,彻底停滞。 这并非剑道的束缚,而是时间被短暂褫夺! 空间被完全锁定。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为这幅名为“万剑朝宗”的惊世画卷按下了暂停键。 汹涌浩荡的剑意洪流保持着最巅峰的冲击姿态,却悬停在距离叶脩眉心不足一尺之处,如同撞上了一堵透明的、隔绝了时间的壁垒,再也无法寸进分毫! 风暴中心,叶脩的双眸失去了所有聚焦。 深邃,空洞,如同没有星辰的永夜宇宙。 他的身躯依旧站立,却已没了活人的气息,更像一尊完美的玉石雕像。 然而,一道与他相貌一般无二、通体流转着氤氲清辉的虚影,却已自他头顶百会穴中悄然升起! 那是元神! 元神叶脩! 目光开合之间,蕴含着比世间最锋利的神兵还要纯粹的斩断万物的意志! 这元神离体的瞬间,其目光所及之处,空间竟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呻吟,浮现出更加深邃细微的黑色裂痕。 隋斜谷引动天地锋芒汇聚成的“朝宗”之剑意,在这抹元神的目光凝视下,竟然在无声无息地消融、瓦解、如同遇火的冰雪! 这超出了任何典籍的记载! “呃……” 隋斜谷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他身体不能动,思维却依旧在疯狂运转,那凝滞的“万剑朝宗”剑意受创,反噬第一时间传递到他本就摇摇欲坠的心神! 他的眼神,从最初的凌厉决绝,变成了极致的惊骇与震怖! 他看到叶脩的身体如同死物般立在剑光洪流之中。 他看到一道清晰无比,散发着斩断因果寂灭气息的虚影从叶脩头顶升起。 他感觉自己燃尽剑道、以身为引凝聚的这片天地至锋至锐的意志,正在被一股代表着剑道终结的意蕴,一点一点、不可逆转地抹去! 元神之剑?! 隋斜谷的剑心在狂啸。 他为何能元神离体?! 此乃道门阳神大成之景! 老夫的万剑朝宗,为何停滞? 是被何种力量束缚? 那元神的目光,为何能直接消融老夫融合天地的剑意?! 无数个惊涛骇浪般的疑问在他僵化的思绪中疯狂冲撞。 这是完全超出他剑道认知的领域,颠覆了他一甲子苦修所建立起来的所有关于剑道境界的认知。 朝宗之剑,竟被如此匪夷所思的方式破去? 元神叶脩抬起了手。 一道更加凝练、色泽介乎于混沌初开与永恒寂灭之间、仿佛能直接斩入灵魂深处的虚无剑光,自他那虚幻的指尖悄然凝聚。 这道剑光出现的瞬间,连那被强行凝固的万剑朝宗洪流,都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感应到了更高位阶的灭顶之灾! 剑二十三,灭天绝地! 隋斜谷的瞳孔收缩到了极限!他清晰地看到了那指尖的混沌剑光,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滔天恐惧骤然淹没了他,那不是对于死亡的恐惧,而是对于存在本身都可能被彻底抹去的虚无! “不!” 隋斜谷僵化的元神在心底爆发出无声的咆哮,是震惊,是战栗,更是困兽犹斗的疯狂! “老夫六十年练剑…岂能…岂能如此……” 他仅存的神念不顾一切地爆发,硬顶着那无处不在的恐怖凝固之力和元神之剑的无形威压,他残破的左臂在凝固的空间中艰难地、极其缓慢地动了起来,五指似乎要再次结印。 皮肤开裂,筋骨爆响,鲜血瞬间染红了半身灰袍! 代价惨重! 但那燃烧剑心精魄的最后一点星火,在他并起的指尖凝聚! 他宁愿身陨魂灭! 也要在叶脩那超越认知的“无上剑境”下,点燃自己的最后一剑! 那或许微不足道,但那代表着一个纯粹剑客,面对未知,足以颠覆毕生信念的至强之剑,所能发出最为骄傲的呐喊! 第040章 朝宗之后,唯余一叹 元神叶脩指尖那道混沌寂灭的“剑二十三”,动了。 无声无息。 没有轨迹。 超越了速度与空间的认知。 前一瞬还在指尖,下一刹那,已直接“印”在了隋斜谷的眉心之前! 仿佛一道永恒的判决,早已写下,此刻只是显化其形。 是时间静止下的唯一流动? 还是因果律的直接定谳? 隋斜谷僵滞的思维都无法判断。 那道燃烧着隋斜谷最后心血与剑魄的决绝指剑,在触碰到混沌剑光的刹那,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溅起,便如同阳光下的朝露,无声无息地消融了。 剑光中蕴含的足以刺破苍穹的悲愤意志,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被彻底抹去! 混沌剑光,趋势不减。 不紧不慢,却带着一种令万物归于虚无的必然,点向隋斜谷的眉心。 “啵……” 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声响,如同水滴落入古井深潭。 混沌剑光没入了隋斜谷的眉心,又从他的后脑穿出,最终消散在凝固的虚空之中。 时间静止的力量,骤然消失。 空间封锁,解除。 那被凝固在叶脩眉心之前的浩瀚“万剑朝宗”洪流,失去了支撑,轰然溃散,化作亿万道混乱而无序的流光,倒卷向四面八方,冲向残破的山河大地,击穿厚厚的云层。 轰隆隆! 天地间恢复了声音和动态。 但隋斜谷的身躯,却凝固在了一个前倾欲扑的姿势上。 他并指的左手,悬停在身前,皮肤上的血色剑纹迅速黯淡,变得灰败。 那瞳孔中的光芒如同被狂风吹熄的烛火,急速散去,只留下一种凝滞到极致的困惑。 “怎……能……” 极其细微、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呢喃,从隋斜谷干裂的嘴唇间挤出。 伴随着这最后二字,他挺立如松的脊梁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寸寸断裂般佝偻下去。 这位曾经与李淳罡互换一臂、叱咤风云的吞剑老人,在无形的重压下,轰然崩塌! 灰白的头发散乱地铺在冰冷的地面,仅剩的臂膀无力地垂下。 最后残存的一丝生机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摇曳了一下,终于彻底熄灭。 一代剑道巨擘,以毕生最强之剑证道,陨落于新晋剑甲叶脩那超乎想象,斩却因果的“剑二十三”之下。 叶脩的元神早已归位。 他依旧站在原地,白衣胜雪,尘埃不染。 脸色有些苍白,那是元神之力大量消耗的表征。 他看着扑倒在地、再无生息的隋斜谷,眼神平静,没有胜利者的得意,只有一丝淡淡的、洞穿世事后的寂寥。 朝宗之后,唯余一叹。 叶脩缓缓闭上双眼。 【叮咚!检测到宿主完成‘剑二十三’首度实战,成功斩杀当世剑道巨擘隋斜谷。】 【心境升华,剑道融合贯通,于寂灭中窥见起源!】 【剑意:朝宗之叹(绝顶)进阶为:万剑归墟(无上)!】 【万剑归墟:身即剑冢,意即归途!可吞纳天地万灵之剑意以壮己身,反哺本源!】 【获得系统奖励:太乙分光剑诀!】 【太乙分光剑诀:自一元而生,衍万剑无终!非招式,非心法,乃剑气本源变化之道,直指‘无剑’之境的另一重显化!】 浩瀚的剑意洪流灌注,冲刷着叶脩的四肢百骸,涤荡着他的元神本源。 之前施展剑二十三带来的消耗与疲倦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一种睥睨天地、气吞寰宇的磅礴意志在他胸中滋生! 仿佛一剑在手,便可吞纳天地锋芒,万剑皆为我驱! 他缓缓睁开眼。 那双眸子,比星辰更亮,比深渊更深。 平静之下,是足以令天地失色的锋芒内敛! 叶脩低头,看向掌心。 一缕剑气无声无息地凝聚。 但这剑气,却不再是之前的冰蓝,也不再是混沌寂灭。 它在掌心盘旋,时而如初生的第一缕光,澄澈空明;时而又化作深不见底的渊暝,吞噬一切;转瞬间又分化万千,细若游丝,各具神韵,或冰寒、或炽热、或厚重、或轻盈……仿佛每一缕剑气,都承载着天地间一种截然不同的剑道极意! 生灭流转,变化无方! 太乙分光,万剑归墟! 这便是他如今一剑破尽万法,坐看剑道兴衰的底蕴! …… …… 龙虎山,后山寒潭。 一根青竹竿悬垂碧水,浮子寂然不动。 身披玄黄道袍的老者盘坐矶石,气息与身下整座龙虎山主峰浑然一体,仿佛他便是山凝出的人形精魄。 正是赵黄巢! 忽然。 他那双闭阖不知多久、仿佛蕴含日月运行轨迹的眼眸猛地睁开。 瞳孔深处,倒映的不是眼前寒潭清波,而是跨越数千里,径直窥探到了北地那扬惊天对决的尾声! 他看到那抹从叶脩百会升起的元神剑影! 他看到那凝滞时光、抹杀万剑朝宗的一指! 更清晰地看到了隋斜谷那倾尽毕生,凝聚天地万锋,却被混沌剑光无视了时空阻碍直接湮灭于其眉心的最后一剑! “元神…化剑?斩灭万法?” 赵黄巢古井无波的道心泛起涟漪,如同被投入了巨石,“此子……已成气候!” 这并非赞叹,而是某种冰冷决断的预警。 新晋剑甲叶脩,其崛起的轨迹与潜力,已足以动摇某些潜流之下的平衡。 今日能斩吞剑老人隋斜谷,他日未必不能剑指其他…… 一丝极淡、却冰冷刺骨的杀意,缠绕上赵黄巢的指尖。 杀意一动,寒潭如镜的水面微微震颤,倒映着的龙虎山奇峰倒影,悄然碎裂。 “天视之,吾听之。道法自然,亦有斩草除根之理。” 赵黄巢低语,声如风过古木,杳不可闻。 他重新阖上双目。 道心沉凝,一缕无形的念头脱出泥丸,循着冥冥中因目睹那扬战斗而牵连起的一丝微弱因果线,瞬息跨越千山万水! 这不再是简单的窥视。 这是一次“神念穿刺”! 以道门无上心印,将一抹蕴含着“离火炼魔”真意的杀伐之念,化作无形心剑,悄无声息地刺入叶脩的心湖识海深处。 此乃赵黄巢的成名秘法之一,玄门入梦斩神剑! 杀人于无形,灭魂于梦中! 第041章 玄门入梦斩神剑?既以神念之剑扰我清净,还你一剑! 叶脩盘膝静坐于一处冰窟深处,身后是千仞冰崖,身前是万丈深渊。 洞窟之外,风雪怒号,寒气刺骨,洞内却奇异地温润如春。 【太乙分光剑诀】的玄奥在识海中流淌,【万剑归墟】的剑意不断冲刷,凝练着他的元神本源。 每一次呼吸,吐纳的不再是寻常天地灵气,而是散逸于这无尽寒川深处、沉淀了不知多少万载的寂灭剑意。 这些蕴含着古老冰川意志的冷寂剑意,精纯而森寒,被【万剑归墟】如长鲸吸水般纳入体内,化作滋养无上剑心的养料。 忽然。 一种细微到极致的不谐之感,突兀地降临。 仿佛置身于完美画卷中的一缕墨痕,清澈冰水下潜入的一丝油污。 这种异感,并非来自于外界风雪,也非来自体内奔腾的剑元,而是直接作用于他澄澈如琉璃,坚固若神金的元神核心! 叶脩瞬间警醒。 以他如今近乎于道的剑心通明境界,任何一丝一毫的尘埃杂质,都不可能悄无声息地侵入。 这丝侵入的感觉,来得如此诡异,如此贴近本质。 梦境? 不对! 并非寻常五感沉沦的幻境,更像是一种极其高明的道法牵引,是有人以自身神念为引,将他的一缕元神波动强行拉扯进了一个精心构筑,蕴含炼杀真意的精神陷阱。 玄门入梦斩神剑! 剑心通明之下,叶脩几乎在那梦境形成的瞬间便勘破了其本质。 寻常武夫,哪怕是武道大宗师,一旦被这等直指元神的秘法纠缠,元神稍弱,意志稍逊,轻则道心蒙尘修为倒退,重则元神被斩,化作行尸走肉,死得不明不白。 就在那梦境的轮廓要彻底显化,将他拖入其中剿杀之际,叶脩元神深处,那经历过与隋斜谷惊天一战,凝聚了无尽锋芒与寂灭真意的剑道意志,无需任何刻意驱动,便自主地做出了最凌厉的反应。 那沉寂于元神核心的一缕剑意骤然复苏! 并非惊天动地的爆发,更像是在绝对的黑暗中,凭空划亮了一道最贴近本源的剑光! 此光无色无形,无迹可寻。 它只在叶脩的元神识海最深处诞生! 那带着离火炼魔真意如同跗骨之蛆般的阴寒神念丝线,在触及到这缕光芒的瞬间,便发出了充满极致的惊骇! 如同初雪遇烈阳! 那道由赵黄巢一缕元神本源催动,足以斩落凡俗天象的强大神念杀剑,根本没有抵抗的余地,甚至连挣扎都来不及做出,便在叶脩元神自主觉醒的那一道剑光下,寸寸瓦解,彻底崩解。 …… …… 龙虎后山,寒潭之畔。 盘坐如万年顽石的赵黄巢,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 这一瞬间,他那双深邃如同蕴含周天星斗的双眸之中,竟猛地燃烧起两道刺目的猩红。 “噗!” 一口滚烫泛着隐隐金红色泽的心头精血,毫无征兆地从赵黄巢口中狂喷而出,瞬间染红了面前的寒潭水面,竟将那一小片水域灼烧得嗤嗤作响,白烟升腾。 他原本与龙虎山气运浑然一体、固若金汤的气息,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震荡,如同山岳崩碎一角,玄黄道袍之下挺拔的身躯微不可察地一晃,原本梳拢得一丝不苟的道髻骤然散开,几缕灰白长发狼狈地垂落额前,发冠上镶嵌的极品羊脂美玉“啪嗒”一声,裂开数道清晰的纹路。 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一种混杂着难以置信的惊愕,元神深处传来的剧烈灼痛以及一抹,压抑到极致的愠怒! 他的玄门入梦斩神剑被破了! “好一个新剑甲……” 赵黄巢的声音嘶哑低沉,每一个字都带着元神本源受损后难以压制的震颤。 …… …… 冰窟深处,叶脩缓缓睁开了眼。 漆黑的眸子如同两泓深不见底的寒渊,映着洞窟外飞旋的冰雪,却无半分波动。 他抬起手,指尖,一缕介于生死、虚实、明灭之间的极微剑气,无声盘旋。 方才识海中的交锋,电光火石,却凶险万分。 那试图牵引他元神坠入炼狱,行斩神之事的牵引之力,凝练纯粹,道韵天成,带着一股绵延千年,执掌神权符诏的正统气息。 在这离阳江湖,有如此手段,又能隔空万里对他起这般杀心的…… 叶脩指尖那缕极微剑气,骤然亮了一瞬。 “龙虎山,赵黄巢……” 淡漠的声音在冰窟中回响,带着一丝冷彻骨的寒意。 嘴角,缓缓勾起一个不含丝毫温度的弧度。 “既以神念之剑扰我清净……” 他虚握的五指缓缓收紧,掌心之中,万缕迥异属性的细微剑气瞬间聚合、坍缩! 不再如先前对付隋斜谷般凝聚成混沌寂灭的剑丸,也不再是纯粹无瑕的破体剑气。 这一次,是真正的太乙分光,万剑归墟! 一缕! 仅仅只有一缕细如发丝,介于透明与混沌之间,毫不起眼到极致的剑气,在他掌心悬浮。 下一秒,叶脩屈指。 没有声嘶力竭的呐喊,没有撼天动地的气势。 只是极其随意地,朝着南方,隔着冰窟岩壁,朝着风雪弥漫的虚空,轻轻一弹。 “嗡!” 那缕细丝般的剑气,脱离指尖的瞬间,便无声无息地融入了空间。 仿佛从未存在过。 …… …… 万里之外,龙虎山,后山寒潭。 精血灼伤了潭水的氤氲白雾尚未散尽,赵黄巢兀自端坐,强行压制着翻腾的气血与元神深处火烧般的剧痛,道袍下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在全力运转龙虎山秘法,平复那一道被斩神念带来的道基震荡。 “此子元神之坚,竟至于斯……” 他心中惊涛未平,那份从未有过的沉重感和一丝难以察觉的忌惮,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 然而! 就在他所有心神都内敛于疗伤的刹那! 赵黄巢猝然抬头! 目光所及,并非眼前的寒潭,而是穿越了山崖树木的阻隔,看到了龙虎山七十二峰的正上方! 此刻,晴空万里! 可在那万里无云的碧蓝天穹之上! 一道细丝! 一道微不可察,近乎透明的细丝! 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能量波动,没有毁天灭地的气势压迫,它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穿透了空间,穿透了龙虎山自古传承,借龙脉地势布下的无数重符箓禁制屏障,如同尖锐的冰针穿透窗纸般简单,悬在了龙虎山的正上方。 整个龙虎七十二峰,数以万计的弟子、道童、长老,在这一刻,心脏骤然被一只冰冷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死寂! 绝对的死寂瞬间笼罩了整片仙山福地! 所有飞剑嗡鸣消失! 天地间,似乎只剩下这一剑。 第042章 一剑压龙虎! “嗡!” 无数匍匐在地的道人、惊慌失措的仙鹤,齐齐感受到骨髓深处爆发的冰冷。 万剑归墟,寂灭之始! 那缕细丝,骤然分化! 每一缕皆不同! 色彩缤纷,绚烂夺目。 龙虎山四大天师还没想出应对的方法,就听见一声来自后山的怒斥。 “狂妄!” 寒潭畔的赵黄巢目眦欲裂,嘶吼声带着被彻底激怒的狂暴与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悸。 来不及多想! 他道袍鼓荡,玄黄之色暴涨,右臂闪电般抬起,鱼竿自寒潭内飞跃而出。 “起!!” 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敕令,整座绵延百里的龙虎山脉猛地一震。 七十二峰轰鸣,山石簌簌滚落。 一道庞大无边、难以形容其厚度的淡金色光幕,如同被无形巨手猛地从大地深处扯起,急速上升,瞬息间笼罩在所有峰峦上空。 “嗡!” 细丝分化,万剑垂落! 那瞬间爆发的色彩迷离,并非是美的绽放,而是万道极致剑意。 赵黄巢玄黄道袍鼓胀如龙,右臂高举,并非只是自身修为,而是以自身那与龙虎山纠缠一甲子的天人气运为引,强行撬动了整座龙虎山脉的磅礴积累。 淡金色的庞大光幕,裹挟着历代天师意志烙印、山峦地脉之气、以及凝聚了无数信徒香火愿力的磅礴气运,冲天而起,如同倒卷的苍穹,迎向那毁灭的剑雨。 轰! 第一缕赤炎真阳般的剑气撞上光幕,那枚明灭闪烁的道符瞬间黯淡数枚,金色光幕肉眼可见地剧烈波动了一下,泛起层层扭曲的涟漪。 紧随其后的幽蓝寒冰剑气、厚重沉凝如太古山岳的剑气、迅疾如光阴流水的剑气……如同九天星河决堤,无穷无尽,带着万剑归墟的至高意志,狠狠地轰击在气运金幕之上! 仅仅一瞬间! “噗!” 赵黄巢身体剧震,强行压下涌到喉咙口的热血,但七窍之中已隐隐有血丝渗出。 他脚下的寒潭水面炸起数丈高的水柱,以一己之力引动一山气运对抗这万剑归墟的无上杀伐,即使是他,也感到了如同背负整个天下剑道气运的恐怖压力。 他的身影在金幕之光的映衬下,显得异常单薄,却又透着一股玉石俱焚的决绝。 “结四象星斗阵!助祖师护山!” 一个苍老凝重的声音陡然响起,如同洪钟大吕,瞬间压过剑雨轰鸣和山石滚落之音。 赵希翼须发皆张,冲天而起,他头顶紫金道冠绽放光华,宽大袖袍一挥,一枚刻满繁复星纹的古老玉佩脱手飞出,悬浮于主峰正上方,与赵黄巢引导的山运相连。 玉佩滴溜溜旋转,引动龙虎山夜空未现的星辰之力,刹那间接引下七道碗口粗细的星辉光柱,融入那巨大的光幕之中。 光幕上流转的符箓之中,顿时出现了点点璀璨星辰。 “玄天正符,镇魔诛邪!” 当代天师赵丹霞面容沉静,但眼中精光爆射。 他一步踏出,身下涌现金莲道台,手中拂尘化作万道银丝,如龙蛇狂舞,勾动虚空中的龙虎山气运。 一道道蕴含纯正龙虎道韵,金光刺目的玄奥符箓凭空而生,如同活的金色锁链,密密麻麻地缠绕在已经岌岌可危的光幕内层,迅速填补着被剑气撕裂的空隙。 “万气归元!固!” 老道士赵希抟并未飞起,他盘膝坐在半山腰一块巨大的青色卧牛石上,双手掐了个极其古怪的印诀。 他周身并未爆发强光,但一股无形的元炁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渗透进地脉。 “休得猖狂!” 赵丹坪面色赤红如血,怒目圆睁,须发皆燃起道道金焰。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混合着本命元气的精血喷在手中法剑之上。 那柄古朴法剑瞬间化为一条咆哮的金色龙虎,张牙舞爪,带着焚天煮海的狂暴雷火之力,悍然撞入赵黄巢主导的那片核心光幕区域。 他不是去抵挡万剑,而是以攻代守,以自身祭炼的本命剑,硬撼正面轰击向赵黄巢位置最强的那几缕归墟剑气。 四大天师,各展绝学! 四道与赵黄巢同源却又有微妙差别的龙虎山气运洪流冲天而起,不再仅仅是赵黄巢的独角戏。 赵希翼的星光璀璨,赵丹霞的金符流转,赵希抟的地元稳固,赵丹坪的雷火锋锐,如同四根擎天巨柱,瞬间顶住了那摇摇欲坠,即将被万剑碾碎的淡金光幕。 “轰隆隆隆!!!” 凝聚了整座龙虎山近百年积累的气运之力,终于在与那万剑归墟的洪流正面相撞时,爆发出了开天辟地般的恐怖巨响。 整个离阳王朝境内,无论寻常百姓、江湖游侠、还是深宫中的武夫,都似有所感地望向南方天际,隐约感觉大地在无形震颤。 碰撞的光辉刺目到极致,将正午的太阳都彻底遮蔽! “噗!” 赵丹坪再次喷出一大口鲜血,身前凝聚的龙虎法相虚影已只剩半截,黯淡无光。 赵丹霞拂尘上的银丝根根断裂,脸色煞白。 赵希翼头顶的玉佩裂纹密布,星光摇曳。 赵希抟盘坐的青石龟裂如蛛网,嘴角溢出金红色的血液。 他们四人身形摇摆,气息紊乱,体内的真气如同被强行抽干的地底水脉,元神更是在那归墟剑意的冲击下如风中残烛。 而那巨大的光幕,虽然集合五人之力堪堪稳住阵脚,阻挡住了灭顶之灾,但其上密布着蛛网般的裂纹,边缘处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点点飞散的金色光尘。 一剑压龙虎! 第043章 此等剑道,终非人间应有之象 漫天金光碎屑纷飞,掺杂着剑气湮灭后残留的冰冷寂灭气息,如同凋零的秋叶,覆盖了整个后山寒潭区域。 巨大的淡金色护幕此刻只剩下最核心处碗口大小的一片,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勉强悬浮在赵黄巢头顶三寸。 “噗!” 一声闷响。 赵丹坪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浑身颤抖,金色的法剑虚影彻底崩碎,只余下剑柄在手中嗡鸣。 他身前的地面,是一大滩触目惊心的暗红血迹。 “噗!” 赵希翼头顶那枚布满裂纹的星纹古佩轰然炸开,化作无数光点。 他身形一个踉跄,被赵丹霞一把扶住,两人面如金纸,气息萎靡到了极点,如同瞬间苍老了二十岁。 赵丹霞原本仙风道骨的模样荡然无存,道髻散乱,拂尘只剩光秃秃的杆子。 赵希抟坐下的巨大卧牛石无声无息地化作了一摊齑粉。 他盘坐在泥泞之中,口鼻溢血,身体轻微地抽搐,闭目调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风箱破漏般的嘶鸣,显然内腑受到了重创。 山风呜咽,卷起未散的金芒与尘埃。 死寂中,只剩下潭水重新滴落潭面,发出单调的“滴答”声。 寒潭畔,赵黄巢如一根风中的残烛。 他依旧保持着右臂擎天的姿势,只是那玄黄道袍上华光尽敛,变得黯淡无光,甚至沾染了大片泥污与水渍。 七窍流出的血线早已干涸,但更多的鲜血正从他全身的毛孔中缓缓渗出,将道袍染成深沉的酱紫色。 那悬浮在他头顶三寸的残破金光,成了他摇摇欲坠肉身的唯一支撑。 他干裂出血口的嘴唇艰难翕动,发出嘶哑破碎的音节:“龙虎山气运……破……了……” 这七个字,声音很小,但是重逾万钧,传到了龙虎山四位天师耳中,压得四大天师心脏如同被铁锤猛击,羞愧欲死。 合龙虎山五人之力,调动龙虎气运根基,竟被一道自千里外隔空飞来的剑气,斩得道基摇曳,山门蒙尘! 一剑压龙虎! 这不仅是实力的碾压,更是对这座千年道庭根基底蕴的赤裸羞辱! 赵黄巢浑浊的眼珠看向南方,那目光仿佛要刺破万水千山,聚焦在极北冰原深处的某个身影上。 那双曾蕴含星斗运行的眼眸里,只剩下刻骨铭心的忌惮,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恐惧。 他败了。 败得毫无悬念。 败得一塌涂地。 这新剑甲叶脩,已非凡尘! …… …… 极北冰窟。 风雪依旧在洞外肆虐。 洞内,叶脩盘坐如初,仿佛从未动弹过。 指尖,那缕细若游丝,荡平了一山气运的寂灭剑气,正缓缓收回。 随着剑气的消隐,他眼中弥漫的深幽寂灭之意亦随之敛去,恢复了那古井无波的平静。 方才那一剑,非是泄愤,而是了断。 赵黄巢以神念之剑斩他元神,他便以万剑归墟之道,隔空斩了那道纠缠的因果,斩了那隔空施术的底气,更是斩碎了龙虎山那高高在上,以为可随意摆弄他人命运的傲慢。 【叮!检测到宿主成功以‘万剑归墟’意,万里锁定因果,隔空重创陆地神仙境‘赵黄巢’,崩解龙虎山气运!】 【系统判定:震慑天下,扬威显圣,达成!】 【获得系统奖励:小因果剑术(残篇)!】 【小因果剑术(残篇):剑斩因,亦断果,虽只涉皮毛,但小范围拨动一丝命运线之轨迹,于无形之中影响事态流转。】 一股蕴含玄之又玄命运轨迹感悟的信息流,伴随着一道晶莹剔透,缠绕着细微因果丝线的特殊剑气种子,涌入叶脩识海深处。 剑气种子沉入元神,静静悬浮,散发着微弱却不容忽视的奇异波动。 叶脩微微阖目。 冰窟深处陷入彻底的寂静,连他吐纳的声息都归于无有。 …… …… 武当山,真武大帝像前。 洪洗象凭栏远眺。 当龙虎山上空那毁天灭地的碰撞异象彻底消散,南方天宇重归平静时,他捏着蒲扇的指节才微微放松。 但洪洗象那双原本清澈如同蕴着山泉的眼眸深处,却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滔天波澜。 他的看,并非肉眼凡胎之见。 而是直指天机,洞悉万物气运流转的天人感应。 方才南方天际那突兀降临,令整个离阳王朝无形震颤的无上剑意,以及紧随其后的龙虎山积累百载的磅礴气运被一剑镇压。 尤其最后那一道自九天垂落、包罗万象又归于寂灭、令天地万物锋芒尽俯首的剑气…… 洪洗象缓缓闭上眼,强行收敛心神。 这种剑意…… 洪洗象的呼吸,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 他走的是天道,以心入道,万法自然。 人间剑道,无论刚猛如当年李淳罡的‘一剑开天门’,霸道如王仙芝的‘一拳压世’,诡谲莫测如邓太阿的‘飞剑问心’,在他眼中,皆是天地规则、人心意志在一定规则下的不同显化,虽强,却终究跳不出那口‘鼎炉’。 然而叶脩这一剑…… 其神意之纯粹,其运转之匪夷所思,已经彻底超脱了“术”与“法”的范畴,甚至隐隐触碰到了规则的本源! “非人间……” 洪洗象口中溢出三个字,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将蒲扇搁在栏杆上。 负手而立,目光重新投向北方。 那里是北莽的方向,更是极北冰原所在。 风雪弥漫,路途迢迢。 可洪洗象的目光却仿佛穿透了层层关山阻隔,清晰地看到了那片冰窟深处,那道白衣胜雪的身影。 平静如水。 却蕴含着足以将整个江湖秩序都颠覆重来的恐怖力量。 一种久违不曾颤动的心境,在洪洗象静如古井的道心中缓缓滋生。 “此等剑道,终非人间应有之象……” “于天道……” 他低声自语,话语未尽,眼神却亮了起来。 第044章 踏水广陵江,问剑龙虎山 七日。 短短七日,足以让这足以掀翻整个江湖认知的消息,化作无形的风与惊恐的浪,席卷了离阳与北莽每一寸江湖土地,钻入每一个茶寮酒肆,回荡在每一扇紧闭的练功房门前。 “听说了吗?龙虎山……差点被人一剑给灭了!” “胡诌!那可是龙虎山!” “不是胡诌!那天南边天黑得吓人,足足过了一盏茶功法才散!” “四大天师都吐血了!小道消息说四个人差点都没了……” “谁?到底是谁干的?” “叶脩!除了那位一路杀到武评榜首的新剑甲,还能有谁?!” “嘘!小声点!神仙打架,莫谈!莫问!” 天下震动! 无论贩夫走卒还是江湖巨擘,无论市井豪侠还是庙堂重臣,无人不晓,无人不震骇莫名。 龙虎山,千载道庭,王朝护鼎,那是压在无数武夫心头,高不可攀,凛然不可犯的神山! 而今,竟被一人一剑,隔空千里,斩得道基摇曳,天师呕血,气运飘摇? 这已超出了江湖仇杀、高手较技的范畴。 整座江湖都在沸腾,无数道目光如飞蛾般投向那巍峨耸立却似已笼罩上一层晦暗尘埃的龙虎山。 然而,无一人敢踏足。 无一人敢去那残破的山门前,问一句“是谁干的”。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一股沉重,足以令人窒息的压力,弥漫在天地之间。 所有人都在等。 等一个结果。 等一个答案。 …… …… 三日后。 立秋。 宜祈福。 广陵江浩荡千里,水势汤汤。 江水浑浊深沉,不复春夏清澈,仿佛也染上了这个季节特有的肃杀,卷着细碎的枯枝败叶向东奔流,铁灰色的天幕低垂,压得江面波澜不惊,唯有低沉的涛声贴着水面滚过。 突然! 一道白色身影,出现在广陵江上游某处狭窄的河道拐角处。 是叶脩。 他依旧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与这浑浊的秋江、低沉的天空形成刺眼的对比。 足下无舟。 只有滚滚浊浪。 他就这样一步踏出。 “嗡!” 并非惊天动地的踩踏。 叶脩双足落在那浑浊水面之上的刹那,一圈无形,玄奥难言的涟漪自其落脚点悄无声息地荡漾开来。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涟漪所过之处,浑浊翻腾的江水竟如被抚平的镜面。 万籁俱寂。 浊浪平息。 一步。 再一步。 叶脩缓步而行。 白衣飘摇,步履从容,如同行走在自家庭院的石径上。 脚下。 是镜面般平静的广陵江。 是承载着人间烟火,王朝气运的滔滔之水,此刻被他踏在脚下。 平静的江面之下,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异象。 数不清沉没在江底淤泥深处不知多少年月的古锈断剑、残缺矛头、乃至残碎的刀枪碎片…… 像是受到了某种至高无上的召唤,在淤泥深处震动起来! 它们挣脱了沉重的泥沙束缚,悄然上浮! 剑尖尽数指向江面上那个缓步前行的白衣身影。 锈迹斑斑的沉兵,竟如同拥有了生命般,朝觐着它们寂灭之后唯一的王! 剑冢何在? 我身即是! 剑锋何在? 我心即生! 拜水? 此水何德何能承受我之亲临? 非是我拜水。 乃此江之水、此江之魂、此江之兵, 拜我叶脩! 一人独步踏江行。 身如剑冢纳万兵。 此意横亘,此景亘古! 一路向东。 向着那在浩劫之后,依旧吞吐着云雾,笼罩着惨淡与惊惶的龙虎山。 踏水广陵江,问剑龙虎山! …… …… 龙虎山,大殿。 昔日仙鹤祥集,香火鼎盛之地,如今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与颓唐。 龙虎四天师如同被抽掉了脊骨的精气神。 赵丹霞盘坐殿前蒲团,气息衰败如风中烛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嘶哑的杂音。 赵希翼脸色灰败,眼神空洞,靠坐在廊柱下,身前摆着几张画了半截便笔力不济、墨迹洇开的符文废稿。 赵丹坪半倚着门框,原本赤红的脸色变成了病态的蜡黄,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断掉的筋骨,咳出的血沫浸染着早已看不出本色的前襟。 就连最是沉稳,以地脉疗伤为主的赵希抟,此刻也是脸色发青,盘坐在后殿一角,身下临时垫着几个蒲团,仿佛坐下坚硬的地板都已成为无法承受之痛。 寒潭深处,偶尔传来几声沉闷压抑,不似人声的痛苦呻吟。 那是赵黄巢在深重的伤势和反噬下勉强挣扎。 空气凝滞得如同水银。 只有粗重的呼吸声。 耻辱。 刻骨铭心的耻辱和无边的恐惧,如同粘稠的毒汁,浸润着整座山峰。 弟子们不敢大声喧哗,连搬运材料的杂役道童都踮着脚尖,走路无声,眼神躲闪,全无往日玄门正宗的气象。 如同整座山都失去了魂魄。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一声凄厉破了音的惊叫突然响起。 一个负责瞭望山门的小道童,连滚带爬地冲进殿内,脸色煞白如同见了厉鬼。 “报……报天师!” 他扑倒在地,声音带着撕裂般的哭腔,“他……他来了!” “谁?!” 赵丹霞猛地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强行压抑的伤势被剧烈情绪引动,又是一阵剧烈喘息。 赵希翼、赵丹坪、赵希抟的目光猛地聚焦在道童身上,空气骤然绷紧。 小道童牙齿咯咯作响,指着山门外的方向,似乎那名字蕴含着天大的恐怖,让他无法吐出:“广……广陵江……踏……踏江而来……那……那叶……” “啪!” 赵丹坪身后靠着的门框被猛然捏碎。 听见这则消息,四大天师齐齐变色。 比那千里一剑斩落山门更令人窒息,更令人绝望的恐怖,不是隔空的惊鸿。 是他来了! 亲至山门! 踏水而来! 问剑当面! 山风呜咽,如同龙虎山的悲鸣。 龙虎山上下,只闻粗重如牛喘的呼吸,再无一丝道音。 …… …… 龙虎山下,山门巍峨。 牌坊依旧耸立,但朱漆暗淡,檐角断裂,“正一玄坛”的烫金牌匾缺了一角,悬在寒风中。 两排年轻力壮,却面色仓惶的黄衣道人,紧握着桃木剑与拂尘,列阵于山门石阶之前。 他们手在抖,腿在颤,强自支撑起一副拒敌的姿态,眼神却暴露了深入骨髓的惊惧。 叶脩踏着最后的几级石阶,缓缓行来。 衣不沾尘。 面对如林的桃木剑阵,他脚步未停。 一步踏出。 “嗡!” 万籁俱寂! 所有指向他的桃木剑,都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下一秒,数百柄精炼上好的百年桃木剑,竟如同枯朽的树枝,在他一步踏出的无形气扬所引动的剑冢归墟之意下,寸寸断裂! 碎片如雨坠落! 道士们骇然失色,手中只剩半截残柄,身体如坠冰窟,踉跄后退,阵列瞬间崩溃。 无人再有丝毫阻挡之心。 叶脩走过他们身侧。 脚下碎石纷乱,断剑成泥。 一步。 两步。 三步。 …… 直入龙虎山门! 无人敢出一声! 第045章 轻描淡写一指 山道上。 叶脩步履从容,拾级而上。 两侧亭台楼阁,经阁道院,皆寂寂无声。 偶尔有门扉窗缝后窥视的惊惶目光,触及那袭白衣,便触电般缩回。 整座龙虎山的清圣灵气,似乎在他脚下沉寂。 山巅。 云雾稀薄了些。 能看见玉皇殿宏伟却难掩伤痕的轮廓。 叶脩脚步停顿。 距玉皇殿前那片巨大的、布满新旧裂纹的汉白玉广扬,尚有百级石阶。 目光平静地投向前方。 殿前。 赵丹霞强行挺直佝偻的腰背,赵希翼压下喉头腥甜,赵丹坪死死攥拳掩饰颤抖,赵希抟自殿内步出,强提一口残存真气。 四大天师并立,残存的龙虎山气运在他们身后艰难汇聚,如同风中烛火,倔强地面对那山道上缓步而来的白衣身影。 明知不敌! 亦需迎战! 此乃龙虎山最后的尊严! 无声的对抗。 沉重的压力,让空气都变得粘稠如铁水。 叶脩看着前方四道气息衰败却又透出玉石俱焚死志的身影,眸光平淡依旧。 他抬起左手。 并指。 对着百步之外,四天师身前那片虚空。 轻轻一划。 指尖没有剑气激荡,只有一道极其微弱、如同春日初发柳丝般纤细柔和的透明丝线,循着指尖的轨迹,无声无息地蔓延。 非斩肉身,非破法力。 是斩因果! “喀嚓!” 一声清晰无比,介于实质与虚幻之间的琉璃碎裂声响彻全扬! 四位天师顿觉心神剧震! 冥冥之中,某种将他们四人紧密连结、形成最后统一战线的无形纽带,被那道柔韧透明、却又无法捉摸的丝线瞬间切断! 四人间残存的默契与气机流转瞬间被打断! 那道艰难撑起,如同烛火般摇曳的合击之势,如同被抽去了最后一根梁柱的朽屋,轰然垮塌! “噗!” “噗!” “噗!” “噗!” 四大天师再也压制不住早已千疮百孔的内伤,四人几乎同时面色狂变,口中鲜血狂喷,身体如同被无形巨锤砸中,齐齐踉跄跌退,狠狠撞在身后的殿柱、门槛之上! 他们试图调动残存真气或挣扎站起或稳固心神,却发现彼此之间原本心意相通、同仇敌忾的战意,竟被一道无形的、冰冷的深渊彻底阻隔! 再也无法汇聚于一点! 小因果剑术。 斩断的是联手之因。 溃散的是众志成城之果。 一人一剑,尚未登顶,已在百步开外。 轻描淡写一指。 便击溃了龙虎山顶最后的屏障! …… …… 龙虎山道宫深处。 寒潭雾气带着刺骨的阴寒,丝丝缕缕缠绕着廊柱石阶。 潭水深处偶尔传来沉闷压抑的呻吟,如同钝器刮磨着朽木。 赵黄巢斜倚在一块冰冷的山石上。 玄黄道袍被暗沉的血迹浸透,紧紧贴在骨瘦如柴的躯体上。 昔日那双蕴含星斗运行的眼眸,此刻空洞无神,倒映着寒潭死寂的水面。 他气息衰败如同风中残烛,努力想要凝聚微弱的元神之力,试图压下肺腑深处翻腾的寒意与剑气,每一次咳嗽都喷溅出细小的血沫。 脚步。 由远及近。 不是奔跑,不是跳跃。 是闲庭信步。 是水银泻地。 每一步落下,都清晰地叩在龙虎山这座劫后荒芜的道庭心脉之上。 寒潭水波终于荡开了一丝涟漪。 叶脩的身影出现在石阶尽头。 白衣无尘,与周遭破败衰朽格格不入。 他站定在潭畔丈许之外。 目光平静,越过水汽,落在如枯骨般的赵黄巢身上。 “赵黄巢。” 声音平淡无波,却清晰地穿透了潭面氤氲的死寂薄雾。 没有称呼“真人”,没有“前辈”。 只有三个字。 落在赵黄巢几近凝滞的意识中,却如惊蛰雷音! 灰败的眼珠动了动,浑浊中挤出最后一丝神光。 那张被凝固血污覆盖的老脸,艰难地牵扯着肌肉,做出一个似笑非哭的扭曲表情。 “呵……是你。” 声音沙哑撕裂,带着破风箱最后的嘶鸣。 叶脩眼帘微垂,脚下青苔微动。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爆发,没有慑人心魄的剑鸣。 只见他缓缓抬起右手,指尖虚握。 动作慢至极点,却又浑然天成。 刹那间! 广陵江底的沉兵遗意,龙虎山残存的漫天剑气,山林间飘零的枯叶锋芒,甚至寒潭本身蕴藏的万古冰寒…… 天地间一切,皆如微尘归墟,无声无息地向着他那虚握的指尖汇聚! 在他指尖上方三寸之处。 空间扭曲。 一缕介乎于“有”与“无”之间,色若混沌初开、形如虚无胎膜、散发着终结与源起意蕴的奇异剑影,无声凝结。 此影非金非铁,无形无质。 它是“剑道”本身所化的一叹。 亦是“朝宗”所归的最终答案。 万剑朝宗之叹! 此剑影悬停,如同时间长河偶然停滞的一点,却仿佛蕴含了万载剑道的兴衰与终焉。 “十日之前,千里之外……” 叶脩的声音响起,依旧平缓,如同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因果。 他指尖虚悬那缕混沌剑影,目光落在赵黄巢身上。 “……那一剑,滋味如何?” 第046章 问的是这一剑,叩在道心否? 话音落,指尖轻颤。 嗡! 混沌剑影无声无息,穿过丈许潭水空间,悬停在赵黄巢眉心三寸之前! 没有威压。 只有一股纯粹到令人窒息的存在感。 仿佛只要它愿意,下一刹便可抹去此间所有存在过的痕迹。 赵黄巢灰败的瞳孔骤然放大。 眼中倒映的不是那缕混沌剑影,而是那千里之外斩入识海的元神之剑! “滋……” 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似水汽蒸腾又似灵魂撕裂的声音。 他整个残破佝偻的身躯,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枯槁的脸上,每一道深刻的皱纹都在疯狂跳动。 “……好……好……好剑……” 三个字,如同从腐朽千年的棺椁深处挤出,充满了沙砾摩擦的绝望与一种病态的叹服。 “斩我元神……裂我道基……碎我龙虎山百年运泽……不留余地……不结因果……” 他死死盯着叶脩,浑浊的目光穿透了生死。 “……只为……问这一句‘滋味’?” 叶脩手指微收。 悬于赵黄巢眉心的混沌剑影悄然散去,仿佛从未出现。 唯有潭心深水映照的一点寒光闪过。 那是叶脩的目光。 比剑光更冷,比万古玄潭更静。 这一瞥。 已是因果。 赵黄巢所有不甘的疑问,所有癫狂的念头,所有试图捕捉这超然剑道本质的挣扎,在这道目光下,如同暴露在正午烈阳下的幽魂,瞬间冰消瓦解。 “……” 一口蕴含金色道纹光泽的淤血,猛地从赵黄巢口中狂喷而出。 血溅寒潭! 水面剧烈翻腾,如同沸水。 他眼珠一翻,身体彻底软倒,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蛇。 石壁冰冷。 寒潭深影倒映着白衣。 也映出了那悬于赵黄巢泥丸之上,一缕斩断尘缘,寂灭轮回的无形剑丝。 朝宗之叹,问剑龙虎。 问的不是生死胜败。 问的是这一剑,叩在道心否? …… 寒潭血水翻涌,破碎的血沫在漆黑水面起伏。 石上佝偻的身体彻底失了声息,唯有那股裹挟着道基碎片和怨毒精魄的浊气,被无形的寂灭剑意碾磨吞噬,最终化作潭面一缕黯淡的青烟,飘散无踪。 风停了。 云顿了。 寒气凝成实质的霜,沿着寒潭周围的石壁无声蔓延。 整座龙虎山,陷入了比前几日更彻底的死寂。 是哀悼,更是百年气运一朝而散的空白。 就在这时,一声轻微的踩踏声,从寒潭后方那条通往后山秘境,积满尘灰的幽暗石径深处传来。 这声音如此细微,却又如此突兀,刺破了绝对的死寂,如同一根针扎在绷紧的鼓面上。 一个矮小的身影,逆着从石径入口透入的惨淡天光,缓缓走了出来。 不到三尺高的身量,瘦小得仿佛一只手就能提起来。 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灰扑扑道童旧袍,宽大不合身,几乎拖到了地上。 光着两只沾满泥巴的小脚丫,踩在冰冷的青苔和碎石上。 他低着头,小小的身体似乎还在微微发抖,像一个做错了事被抓到,即将被严厉师长责罚的懵懂道童。 然而,就在这小小道童踏进寒潭这方死地的瞬间。 “嗡!” 一种难以名状的凝固降临了。 仿佛无形的时间流水被冻结,寒潭翻涌的血沫停滞在半空,甚至那袅袅升腾,象征着赵黄巢彻底消陨的青烟,都保持着最后飘散的姿态,凝固在冰冷的水汽里。 整片寒潭区域的时间与空间,被一股超脱凡俗,凌驾其上的宏大意志蛮横地按下暂停。 这不是叶脩的万剑归墟! 是另一种,古老到散发着岁月尘埃气味,却又纯粹的龙虎道韵。 “呼……” 那小小的道童终于抬起头。 露出的小脸,粉雕玉琢,眉眼稚嫩清澈如同山间初融的雪水,脸颊甚至还带着孩童特有的圆润。 他目光微移,看了一眼潭边石上那具枯槁的尸体,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赵黄巢……” 孩童尖细清脆,甚至带着一丝奶气的嗓音响起,却吐出冰冷、沧桑、不带半分情感的三个字。 “……废物。” 声音回荡在凝固的空间里,显得诡异莫名。 他终于将视线完全转向了立于潭畔的叶脩。 那双布满苍老的眼眸,与叶脩那平静深幽的视线,毫无花巧地撞在一起。 下一秒,无声的激流在凝固的时空中炸开,两人之间的潭水猛地被无形巨力排开,塌陷下去一个触目惊心的巨大深坑,坑壁光滑如镜,边缘凝固的水流诡异地保持着被排开的姿态。 赵宣素小小的眉头第一次皱了一下,粉嫩的嘴唇抿得更紧,那双眼睛中旋转的道纹似乎都凝滞了微不可察的一瞬。 他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是童音,却带着能冻结九天黄泉的漠然:“吾于此山闭死关,餐霞饮露,斩却尘缘,已是百二十载寒暑。” 小小的头颅在宽大道袍的领口里微微转动,仿佛环视着这片被他意志凝固的潭水、破碎的山壁。 “……本以为跳出此间樊笼,再不问世事浮沉。” 目光最终落回叶脩身上,那稚嫩小脸上一片冰封。 “不想……” “山被你斩崩了。” “气脉断绝,再无一寸清净地。” “我退不了……” 孩童的声音里第一次有了极其细微的起伏,不是愤怒,是一种计划被彻底打碎、再也无法独善其身的冰冷烦躁。 “退无可退。” “所以,只得出来……” 他伸出那只袖口里露出的短小白胖如同藕节的手指,指向叶脩。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仅仅是这一指。 整个被凝固的寒潭空间,连同周围数里山脉,都发出不堪重负的低沉呜咽,仿佛整座凝固的天地都要随着这一指翻转倾塌! “……打死你。” 第047章 我斩的,就是你这龙虎山的气运根基! 不是冷笑,不是讥笑。 而是一种发自内心,近乎怜悯的轻蔑。 “呵。” 一声轻笑,在凝固的时空中荡开。 “躲在龙虎山飞升不了的缩头乌龟……” 他的声音很轻,却如同万载寒冰磨砺的剑锋,一字一句地切开赵宣素凝固的时空领域。 “也配说……打死我?”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刹那。 “铮!” 一声清越剑鸣,从叶脩体内迸发! 不是来自丹田,不是来自经脉,而是来自他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骼,每一缕发丝! 他的身体,在这一刻仿佛化作了一座行走的剑冢! 万剑归墟的剑意,从他周身毛孔中喷薄而出! 叶脩白衣无风自动,黑发飞扬。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赵宣素的方向轻轻一握。 “轰!” 整片凝固的空气,轰然崩塌! 寒潭的水恢复了流动,血沫继续飞溅,青烟重新飘散。 一切回归正常。 唯有赵宣素那双童眸中,第一次浮现出一丝错愕。 他的禁锢被破了? “你以为……” 叶脩向前踏出一步,脚下青石无声化为齑粉。 “躲在龙虎山苟延残喘百二十年……” 又一步,寒潭水面自动分开,仿佛在畏惧他的脚步。 “就能以绝巅之姿,白日飞升?” 第三步落下,叶脩已经站在了赵宣素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看似稚嫩,实则腐朽的老怪物。 “今日,我便让你看看……” 叶脩右手并指如剑,指尖一点混沌光芒凝聚。 “什么是真正的……” “绝巅!” 剑指点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璀璨夺目的光华。 只有一道介于存在与虚无之间的混沌剑光,悄无声息地刺向赵宣素的眉心。 这一剑,名为归墟! …… 赵宣素那张稚嫩的小脸上,此刻浮现出狰狞扭曲的表情。 他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周身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 “小辈,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龙虎山!是我赵宣素的主扬!” 话音未落,整座龙虎山脉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七十二峰同时亮起耀眼的金光,无数道金色气流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赵宣素周身形成一个巨大的金色漩涡。 那漩涡中,隐约可见龙虎虚影盘旋,散发着镇压天地的无上威压。 “龙虎气运,听吾号令!” “镇压!” 赵宣素一声暴喝,金色漩涡骤然扩大,朝着叶脩当头压下。 这一击,蕴含着整座龙虎山千年积累的无上气运,足以将任何陆地神仙都镇压当扬! 然而,叶脩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可笑。" 两个字,轻飘飘地吐出。 就在金色漩涡即将触及叶脩的瞬间,异变陡生! “嗡!” 一声奇异的剑鸣,从叶脩体内传出。 那声音不大,却让整座龙虎山都为之一颤! 紧接着,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 原本气势汹汹的金色漩涡,突然像是遇到了天敌一般,剧烈颤抖起来! 漩涡中气运凝聚的龙虎虚影竟然开始四散奔逃。 “这...这不可能!” 赵宣素瞪大眼睛,满脸难以置信。 他拼命掐诀,想要重新控制气运,却发现那些龙虎山气运竟然在畏惧叶脩! “你以为...” 叶脩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 “我那一剑斩的是什么?” “我斩的,就是你这龙虎山的气运根基!” 随着他的话语,那些金色气流竟然开始不受控制地朝着叶脩掌心汇聚! 赵宣素面如死灰。 他终于明白了。 叶脩先前那一剑,不仅斩破了龙虎山的护山大阵,更是从根本上斩断了龙虎山气运的根基! 现在的龙虎山气运,早已不是那个可以镇压天地的无上存在,而是一盘散沙! “不...这不可能...” 赵宣素踉跄后退,眼中满是绝望。 他最大的依仗,在叶脩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现在,该结束了。” 叶脩眼神一冷,掌心猛然握紧! “轰!” 所有金色气流瞬间炸裂! 龙虎山气运,彻底消散! 赵宣素喷出一口鲜血,小小的身躯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 他败了。 败得彻彻底底。 在他最自信的主扬,被叶脩以最羞辱的方式碾压。 叶脩立于寒潭之畔,白衣胜雪,纤尘不染。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向上。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整座龙虎山为之一静。 风停了。 云凝了。 连空气都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你可知...” 叶脩的声音很轻,却如同九天之上的道音,在每个人心头炸响。 “何为无敌?” 他的掌心,突然浮现出一缕混沌光芒。 那光芒初时微弱如萤火,却在瞬息之间,化作一轮煌煌大日! 光芒所至,万物俯首! 龙虎山千年积累的气运,在这光芒面前,如同冰雪遇到烈阳,瞬间消融! 赵宣素那张稚嫩的小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惊恐之色。 他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 “不...这不可能...” 他的声音颤抖,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叶脩没有理会他的惊骇,只是淡淡地看着掌心那轮越来越耀眼的光团。 “无敌...” “不是力压当世。” “不是举世无双。” “而是...” 他轻轻一握。 光团炸裂! 无尽的光芒瞬间淹没了整座龙虎山! 赵宣素发出凄厉的惨叫,他的身体在这光芒中寸寸瓦解。 “啊!”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当光芒散去,寒潭之畔,只剩下叶脩一人独立。 赵宣素灰飞烟灭! 龙虎山满目疮痍! 叶脩收回手掌,目光平静如水。 “无敌...” “是让这天地...” “都不得不承认...” “你...不可战胜!” 话音落下,他转身离去。 白衣飘飘,渐行渐远。 只留下满山的寂静,和那回荡在天地间的无敌之姿! 第048章 我叶脩今日便以剑问天,看看你这天人,是否真能胜我! 当叶脩再次踏水而行的时候,连续几道提示音不断响起耳边。 他口中喃喃低语道:“我入陆地神仙了!” 赵黄巢和赵宣素两个人的功法和武功也让他武道境界更上了一层楼。 江水滔滔,浪花翻涌。 叶脩双足踏在广陵江面上,每一步落下,脚下便自然凝结出一团剑光,托住他的身形。 江风猎猎,吹动他素白长袍,衣袂翻飞间,整个人宛如谪仙临世。 “陆地神仙……” 叶脩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感受着体内澎湃如海的真气流动。 融合了赵黄巢的‘大梦春秋’与赵宣素的‘龙虎金丹’后,他的武道境界已经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江水在他脚下自动分开,又在他身后合拢。 叶脩心念一动,方圆十丈内的江水突然静止,而后逆流而上,形成一道壮观的水幕。 “原来这就是掌控天地规则的感觉。” 叶脩轻声道,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就在此时,他忽然心生警兆,猛地抬头望向北方天际。 那里,一道紫气如龙,横贯长空而来。 “这是...天人感应?” 叶脩眉头一皱,体内真气不由自主地加速运转。 他从未感受过如此强大的气息,仿佛整个天地都在为那个存在的到来而震颤。 紫气转瞬即至,在距离叶脩百丈外的江面上凝聚成一道人影。 那人一袭紫袍,面容俊朗如青年,却有一双看尽沧桑的眼眸。 他负手而立,脚下江水自动分开,形成一片无水区域。 “四百年了,终于又见到一个有意思的小家伙。” 紫袍人开口,声音不大,却仿佛直接在叶脩脑海中响起,“本座高树露,你可愿与我一战?” 叶脩心头一震。 高树露! 四百年前横扫江湖无敌手,最后被徐凤年的前世无名道人以开山符封印的天人大宗师! 这样的存在,竟然因为自己突破陆地神仙而破封而出? 实在有趣! …… 龙虎山下,广陵江上。 叶脩踏水而立,白衣猎猎,周身剑气如霜,脚下江水在他气息牵引下,竟凝成一道道剑形水柱,环绕周身。 他抬眸望向那道紫气缭绕的身影,嘴角微扬,眼中战意如炽。 “高树露?四百年前的天人大宗师?” 叶脩轻笑一声,声音清朗,却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傲意,“正好,我初入陆地神仙,正缺一个够分量的对手!” 高树露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大笑出声,笑声如雷,震得江面波涛翻涌。 “好胆魄!四百年过去,江湖竟还有你这般狂妄的后辈!” 话音未落,高树露袖袍一挥,刹那间,整条广陵江的江水竟如被无形之力截断,江流停滞,浪涛凝固! 断江! 叶脩瞳孔微缩,心中震撼,但转瞬战意更盛。 他右手虚握,一柄无形气剑自掌心凝聚,剑锋所指,虚空震颤! “来战!” 轰!!! 两道身影瞬间碰撞,剑气与紫气交织,炸开漫天水雾! 高树露脚踏虚空,每一步落下,脚下便生出一朵紫莲,步步生莲,天人体魄无垢无尘,万法不侵! 他抬手一按,江面骤然凹陷,形成一道百丈巨掌,朝叶脩镇压而下。 叶脩面无表情,剑指一划,剑气如龙,逆斩而上。 “破!” 剑光与掌印相撞,天地间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江水倒卷,云层撕裂。 顷刻间,广陵江上,水雾漫天。 一击过后,叶脩脚踏剑气,悬于江心,白衣猎猎,目光如剑。 他凝视着高树露,嘴角微扬,道:“四百年前的天人大宗师,今日便让我看看,你的道,是否真如传说中那般无敌!” 高树露负手而立,紫袍翻飞,周身紫气缭绕,宛如谪仙临尘。 他淡然一笑,眼中沧桑尽显:“小辈,你初入陆地神仙,便敢妄言‘道’?可知何为天人之境?” 叶脩大笑,声震江面:“天人之境?不过是以力压人罢了!我叶脩今日便以剑问天,看看你这天人,是否真能胜我!” 话音未落,他剑指一划,周身剑气骤然凝聚,化作一道横贯天地的剑光,直斩高树露。 高树露摇头轻笑,袖袍一挥,紫气如龙,盘旋而出,与剑光相撞。 “轰!” 江面炸裂,水浪冲天,两道截然不同的武道真意碰撞,竟引得天地共鸣。 高树露紫袍随风轻扬,目光深邃,似能看透人心,“你的剑,锋芒毕露,但你的道,又是什么?” 叶脩大笑,声震云霄:“我的道?便是以手中之剑,斩尽世间不平!管你是陆地神仙还是天人大长生,只要挡我的路,皆可一剑斩之!” 话音未落,他剑指一划,周身剑气骤然暴涨,化作万千剑影,如星河倾泻,直逼高树露而去。 高树露摇头轻笑:“狂妄!” 他袖袍一挥,紫气如龙,盘旋而出,竟在身前凝成一道无形屏障,将漫天剑气尽数挡下。 “轰!” 剑气与紫气相撞,炸开漫天光华,江面被余波震得翻腾不息,水浪冲天而起! 叶脩眼中精光一闪,身形骤然消失,下一刻已出现在高树露身前,一记剑指刺出。 高树露屈指一弹,竟以指尖硬撼叶脩的剑气,金铁交鸣之声响彻天地。 “天人体魄,果然不凡!” 叶脩赞叹一声,但攻势不减,剑势一转,化作连绵剑雨,每一剑都蕴含着他踏入陆地神仙后的武道真意。 高树露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但手下却毫不留情,紫气缭绕间,他单手结印,轻喝一声:“镇!” 刹那间,天地之力汇聚,化作一座无形山岳,朝叶脩镇压而下。 叶脩感受到那股浩瀚威压,眼中战意更盛,大笑道:“来得好!” 他剑势一变,周身剑气凝成一道冲天光柱,逆斩而上。 “轰!” 剑光与山岳相撞,爆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整条广陵江的江水被余波掀起,形成一道巨大的水幕,遮天蔽日。 水幕落下时,两道身影依旧立于江面,纹丝未动。 第049章 天地万物,不过一剑斩之,何须顺应?又何须屈从? 高树露紫袍翻飞,立于江心,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本以为叶脩初入陆地神仙,对“道”的领悟必然浅薄,却没想到,此子剑意纯粹,竟隐隐有自成一道的雏形。 “小辈,你的剑道,倒是有些意思。” 高树露淡淡开口,语气中少了几分轻视,多了几分审视,“不过,剑再利,终究只是术,而非道。” 叶脩闻言,嘴角微扬,眼中战意不减反增:“道?何为道?你的道,又是什么?” 高树露负手而立,目光悠远:“天人之道,在于顺应天地,借势而行,万物皆可为己用。” 叶脩大笑:“顺应天地?那不过是屈从于规则罢了!我的道,便是以手中之剑,斩开一切束缚,纵是天人,亦不能阻我!” 话音未落,他剑指一划,周身剑气骤然凝聚,化作一道璀璨剑虹,直指高树露眉心。 这一剑,已非单纯的招式,而是蕴含了他对“道”的理解。 高树露眉头微皱,袖袍一挥,紫气如龙,盘旋而出,试图以天人之势压制叶脩的剑意。 然而,剑光与紫气相撞的刹那,他竟感受到了一丝阻力! “嗯?” 高树露心中微震,“此子的道心,竟如此坚定?” 他本以为叶脩只是凭借天赋和机缘踏入陆地神仙,对“道”的领悟必然浅薄,可此刻,他却发现,叶脩的剑道,竟隐隐有破天之势。 “好一个以剑问道!” 高树露冷哼一声,眼中紫芒大盛,“既如此,我便让你看看,何为真正的天人之力!” 他不再以道压人,而是直接弃道用术,周身紫气骤然暴涨,天人体魄的无垢之力彻底爆发。 “轰!” 江面炸裂,高树露一步踏出,脚下紫莲绽放,瞬息间已至叶脩身前,一掌按下。 这一掌,看似简单,却蕴含了天人体魄的极致力量。 高树露一掌压下,天人体魄的无垢之力爆发,掌风所过之处,虚空扭曲,江水倒悬,仿佛整片天地都在这一掌之下臣服。 然而,叶脩神色淡漠,眼中无悲无喜,唯有剑意纯粹如霜。 “天人之力?” 他轻语一声,随即摇头,“不过如此。” 话音未落,他剑指一抬,周身剑气骤然沸腾,无数剑光自虚空中凝聚,化作万千剑影,环绕其身。 每一道剑影,皆蕴含着他踏入陆地神仙后的无上剑意。 “万剑归墟!” 叶脩一声低喝,剑指猛然向天一指。 “铮!” 刹那间,万千剑影冲天而起,如星河倒卷,直冲九天! 剑光所过之处,高树露的掌势竟被硬生生撕裂,紫气溃散,天人之力亦被剑意压制。 高树露瞳孔骤缩,心中震撼:“此子竟能以剑破天人之势?!” 他不敢怠慢,身形暴退,同时双手结印,紫气翻涌,化作一道遮天屏障,试图抵挡那漫天剑光。 然而,叶脩的剑意已臻至化境,万剑归墟之下,天地规则亦为之震颤! “轰!” 剑光与紫气相撞,爆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整条广陵江的江水被余波掀起,形成一道贯穿天地的水龙卷,云层撕裂,日光黯淡。 高树露闷哼一声,身形倒退百丈,紫袍破碎,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他抬头望向叶脩,眼中再无轻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 “好一个万剑归墟……” 高树露沉声道,“你的剑道,已近天道。” 叶脩踏空而立,白衣猎猎,周身剑意未散,目光如剑,直指高树露。 “天道?” 他淡淡道,“我的剑,便是天道。” 高树露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大笑出声:“狂妄!但……确实有趣!” 他擦去嘴角鲜血,周身紫气再度升腾,天人体魄的无垢之力彻底爆发。 “既如此,我便以真正的无垢之体,与你一战!” 话音未落,高树露身形一闪,瞬息间已至叶脩身前,一拳轰出。 这一拳,看似简单,却蕴含了四百年的武道真意,拳风所过,虚空崩裂。 叶脩眼中战意如炽,剑指一划,万剑归一,化作一道璀璨剑虹,直斩而下! “来!” 两大绝世强者再度碰撞,剑光与拳势交织,天地为之失色! 高树露那蕴含四百年武道真意的无垢一拳,撕开了扭曲的虚空,带着粉碎天地的威压轰然而至。 整片天宇都在这一拳的阴影下颤抖,江面凹陷出一个巨大的拳印深渊。 面对足以令寻常陆地神仙道心崩溃的无上威压,叶脩白衣猎猎,嘴角却勾起一抹极致狂傲的笑意。 “天地万物,不过一剑斩之,何须顺应?又何须屈从?” 他声音清越,却响彻寰宇,如同九天惊雷碾过云层,“你的天人之道?不过是在这囚笼之中起舞,纵跳得再高,终究沾满尘埃!” 伴随着这狂言,他并指如剑,并未立刻迎击那恐怖拳锋,而是朝着高悬的烈日猛地一划! “嗤啦!” 如同裂帛之声,响彻每个人的神魂深处。 只见那原本被战斗余波搅得云层翻涌的天幕,竟被一道无形无质,却霸道绝伦的剑意硬生生撕裂。 阳光从那道贯穿天穹的笔直裂痕中如金瀑般垂落,恰好笼罩在他身上。 这一刻,被剑光剖开的,仿佛是某种亘古不变的规则屏障! “看到么?” 叶脩长发飞舞,沐浴在撕裂天道的光柱之中,眼神睥睨,如同审视蝼蚁,“这所谓的苍穹,连我随意一剑都接不住!你拿什么来压我?” 话音未落,高树露那破碎虚空的紫拳已到面门! 叶脩终于动了,并非闪避,而是剑指迎着那毁天灭地的拳势精准点出! 指尖之上,没有丝毫光华吞吐,只有一种极致的“空”与“无”。 那不是放弃抵抗,而是将自身熔炼万法的剑道真意、踏入陆地神仙后掌控的天地规则、乃至那无所畏惧斩破一切的狂念,尽数压缩于一点! “破!” 一声断喝,不似人声,宛如远古神剑出鞘的清越龙吟!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刻,令高树露毕生难忘的景象发生了。 他那号称无垢无尘,万法不侵的天人体魄所化的凝练紫拳,在与叶脩那纤白指尖接触的刹那,竟像最脆弱的琉璃般,由接触点开始,寸寸崩裂! 紫气溃散,碎片如星尘纷飞! 一股无法理解的纯粹锋芒沿着手臂逆流而上,直冲心神! 第050章 那我便一剑,斩你四百年武道真意! “噗!” 紫气碎片如星屑飞溅,高树露闷哼暴退,整条右臂自拳头开始炸开细密的裂痕,深可见骨。 并非血肉之伤,而是他那凝练到极致的无垢真气,被一种更蛮横的斩断之意强行瓦解。 “不可能!” 高树露眼中第一次流露出近乎骇然的神色。 天人体魄,融天地法则于己身,自成循环,本应浑然无缺,万法难侵。 “井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语冰。” 叶脩沐浴天光,剑指遥遥指向心神震荡的高树露,声音如万古寒潭,不起波澜,却字字凿穿道心,“你以为融身于天地便是超脱?不过是将自己变成更大囚笼的一部分!” “你懂什么!” 高树露双眸赤紫欲裂,四百年的积累与骄傲在此刻化作滔天怒火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道心有瑕,如同完美的紫莲宝座出现了第一道裂痕。 但他毕竟是横压四百年的绝代天人,那点恐惧瞬间被汹涌的暴戾压下。 “四百年沉淀!岂是你一朝得道便能撼动!” 他嘶声咆哮,周身沸腾的紫气不再无垢无瑕,反而带上了一丝绝望的猩红,如同燃烧的紫血,“挽天倾!” 他猛地张开双臂,背后无尽紫气疯狂汇聚,竟在虚空中显化出一片浩荡星河的倒影。 那是他四百年来观想天地、熔炼己身的无上成就,以身化周天星斗图,星河转动,一股超越之前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广陵江下游数十里内的河道猛然下沉三尺。 “困兽之斗,徒增狼狈。” 叶脩面对这令天地色变的星河倾轧,却只微微摇头,一步踏出! 一步! 他脚下不再是凝水的剑光,而是一道凭空铺展、贯穿星河的虚无剑痕!那剑痕似有还无,却让汹涌碾来的星河投影为之一滞! 两步! 他剑指抬起,并非刺出,而是对着那片由武道意志和天地之力凝聚的浩瀚星河,对着状若疯狂的高树露,轻轻吐出七个字:“身合天地?尔为弃子尚不自知!” 闻言,高树露浑身剧震,背后那片浩荡沸腾的星河投影竟如同被投入巨石的琉璃镜面,骤然扭曲,爆开无数道刺目的裂痕。 他那疯狂运转紫气、意图燃烧四百年道行孤注一掷的意志,被这诛心七字硬生生斩出一个巨大的断崖。 “弃…子?!” 高树露脸上疯狂燃烧的赤紫之气瞬间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茫然与剧痛,仿佛维系他存在根基的某根擎天巨柱,被这轻飘飘的七个字点中了核心的腐朽。 四百年天人合一、化身天地的道境感悟,第一次出现了不可抑制的崩塌迹象。 他引以为傲的身合天地,在对方眼中竟是一个笑话? 高树露快要崩溃的道心还未平复,叶脩冰冷的剑势已至! 高树露燃烧四百年道行显化周天星斗,天地尽紫。 叶脩踏着贯穿星河的虚无剑痕,只道七个字:“你在搬山,我亦在斩道。” 高树露道心剧震,眼中星河倒影寸寸碎裂。 只见叶脩剑指轻划,太乙分光剑诀裂空而出。 琉璃剑光穿透星河投影的瞬间,整个广陵江下游的河床轰然抬升十丈。 …… …… 广陵江两岸的所有人仰着头,目之所及,皆是深沉的绝望和震惊。 天穹之下,那浩瀚的星图漩涡缓缓转动,四百年的时光,高树露那破碎边缘挣扎的天人意志,如同冰冷的熔岩般在其中奔腾流泻。 “四百年沉淀,岂是你一言可破?!” 高树露猛地一踏虚空,背后化作一道璀璨的紫金神轮,悬浮于他脑后。 神轮转动间,天地灵气疯狂汇聚,竟在瞬息间修复了他那破碎的无垢之体,甚至连被叶脩剑意侵蚀的道心裂痕都被强行镇压。 “燃我道行,镇你一世!” 高树露双手结印,周身紫血沸腾,竟是以燃烧自身四百年积累的武道真意为代价,强行将战力推至巅峰。 “轰!” 他一步踏出,脚下虚空塌陷,整个人如一道血色流星,直冲叶脩而去! 叶脩眸光冷冽,面对高树露的拼死反扑,他依旧神色淡漠,唯有剑意愈发纯粹。 他剑指一划,太乙分光剑诀再度施展,琉璃剑光如天河倾泻,瞬间分化万千,每一道剑光都蕴含着斩断天地的意志,朝着高树露绞杀而去。 高树露双拳如龙,紫血沸腾间,每一拳都硬撼叶脩的剑光,拳剑交击,爆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虚空都被震得寸寸碎裂。 “四百年无敌路,今日便让你看看,何为真正的天人之威!” 拳印轰然砸落,整片天地仿佛被这一拳压得下沉三分,广陵江下游的江水倒卷而上,竟在半空中凝成一座水山,被拳势裹挟,一同镇压向叶脩。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叶脩却只是微微抬眸,眼中无悲无喜,唯有剑意纯粹如霜。 他轻声道:“四百年?不过一扬大梦。” 话音未落,他剑指一抬,周身剑气骤然沸腾,太乙分光剑诀再度施展,但这一次,剑光不再分化万千,而是凝成一道极致纯粹的琉璃剑虹,剑虹之上,隐约有光阴流转。 “你以四百年武道真意压我?” 叶脩嘴角微扬,剑虹逆斩而上,声音平静却如天道裁决:“那我便一剑,斩你四百年武道真意!” 第051章 你夺的是天,我斩的是道 当时只觉粗鄙可笑,此刻却如惊雷炸响在道心裂痕深处。 “原来...我才是那个不敢落子的人?” 这个荒谬的念头刚起,他四百年来坚不可摧的天人体魄突然发出瓷器碎裂的脆响。 左手位置竟渗出点点猩红,这是自他成就天人大长生后,第一次真正流出血来。 “有趣。” 叶脩剑势未收,眼中却闪过一丝诧异。 他分明看见高树露周身紫气正在发生诡异蜕变,那些破碎的裂痕处,竟有全新的道韵在重组。 “道心破碎反而触及真境?” 叶脩剑指微顿,“不愧是横压四百年的武道天才。” 高树露突然仰天大笑,“以身作囚四百年……” 大笑过后,高树露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今日方知囚笼即是道扬。” 叶脩瞳孔骤缩。 他看见那些渗出的紫血正在虚空书写古老道纹,每一笔落下,广陵江两岸就有山岳无声化作齑粉。 这不是真气的具现,而是真正触及了道的至高境界。 “可惜。” 叶脩突然并指成剑,周身浮现出十二道虚幻剑影,“你悟得太迟。” 十二道剑影同时刺出,每一剑都精准点在高树露正在重组的道韵节点。 太乙分光剑诀演化到极致,竟在虚空织就一张剑道天网。 “嗤!” 高树露新生的右臂齐肩而断。 但断臂处没有鲜血喷涌,反而绽放出一朵紫金道莲。 莲瓣舒展间,整条手臂瞬间重生,新生的皮肤上布满星辰道纹。 “叶脩,你斩不断了。” 高树露踏出一步,脚下生出阴阳鱼图案,“道穷则变,这才是天人大长生的真谛。” 江面突然升起万千水剑,每一柄都映照着两人身影。 这不是术法,而是武道意志引动的天地共鸣! 叶脩终于露出凝重之色。 他剑指轻叩眉心,一缕本命剑元跃出,在身前化作三寸小剑。 剑成刹那,方圆万里所有兵器同时发出哀鸣。 “剑十七!” 随着这声轻语,三寸小剑突然消失。 下一瞬,高树露眉心浮现一点朱砂般的红痕,那竟是剑尖透出的一缕寒芒! “好快的剑……” 高树露不躲不避,任由那剑穿透颅骨,“可惜我已非我。” 被贯穿的头颅突然雾化,在十丈外重聚成人形。 新生的高树露面容年轻了数十岁,眉间一点星芒取代了原先的紫气。 叶脩诧异的说道:“涅槃?” “错了。” 高树露抬手轻抚眉心星芒,“是破而后立。” 天穹突然暗了下来。 不是乌云蔽日,而是整片天空都化作了高树露的证道图卷,那上面绘着的,赫然是四百年来所有败在他手下的所有武道宗师。 他仰天大笑,笑声如雷霆滚过九霄,震得广陵江水面炸起千丈浪涛。 “叶脩!你可知何为‘天人大长生’?” 高树露的声音不再如先前那般沉稳,反而带着一丝癫狂的意味,仿佛道心破碎后,反而挣脱了某种枷锁。 “世人皆以为,天人大长生是融身天地,与道合真,当真是可笑!” 他猛地一挥手,身后证道图卷中的无数虚影竟同时睁眼,目光如剑,直刺叶脩。 “真正的天人大长生,不是顺应天道,而是夺天造化!” 话音未落,他一步踏出,脚下阴阳鱼逆转,整片天地仿佛被他踩在脚下,广陵江的江水竟逆流而上,化作一条咆哮的水龙,朝叶脩吞噬而去。 叶脩面对这近乎改天换地的一击,神色依旧平静,唯有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他剑指轻抬,三寸小剑再度浮现,剑身之上,竟隐约浮现出光阴长河的虚影。 “夺天造化?” 叶脩淡淡开口,声音如寒潭落雪,不起波澜,却字字如剑。 “你夺的是天,我斩的是道。” 话音未落,他剑指一划,三寸小剑骤然消失,下一瞬,高树露周身虚空竟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剑痕,仿佛整片天地都被叶脩的剑意切割成碎片! “斩道?世又有几人能够明白,‘道’为何物?” 高树露狂笑不止,丝毫不惧,任由剑痕加身,血肉破碎又重组,眉间星芒愈发璀璨。 他猛地抬手,五指如钩,竟硬生生从虚空中扯出一缕混沌之气,化作一柄漆黑长刀,刀身之上,隐约有星辰崩灭之景。 “道,不过是你我脚下的一条归路!” 刀光斩落,整片天穹仿佛被劈成两半,叶脩的身影瞬间被吞没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然而,下一瞬。 “铮!” 一道清越剑鸣响彻九霄,黑暗被一剑斩开,叶脩踏着剑光走出,衣袂不染尘埃。 他看向高树露,眼中终于浮现出一丝淡淡的讥讽。 “路?” 叶脩剑指再起,周身剑意如星河倾泻,声音冰冷如天道裁决。 “我脚下无路,唯有剑。” “而你,不过是个迷路的疯子。” 话音落下,剑光再起! 第052章 指压天地! 他那最后一句余音尚在广陵江浩荡的水汽中盘旋,抬起的剑指已经无声地按落。 动作缓如静止,轻如拈花。 可就在那一指按下,剑气待吐未吐、凝于极盛一点之际。 广陵江咆哮千载的巨浪骤然悬空凝固,无数水珠挣脱了引力的禁锢,凝成亿万颗剔透的晶玉,不升不坠,倒映着天穹骤然扭曲的光影。 倒卷的狂澜定格在滔天浪尖狰狞扑击的瞬间,水龙吞天的姿态僵在虚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掌死死攥住。 下游激荡奔腾的无边江流,骤然断流,露出了大片龟裂的黑色河床。 整条浩荡的江流,如一幅狂野的泼墨画卷被瞬间抽干了所有流动的生命。 极致的静,裹挟着令人窒息的威压,沉沉碾压过每一寸空间。 天穹之上,那片被高树露以四百载败敌之魂烙印而成的证道星图,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方圆万里,虫豸噤声,飞鸟折翼般从半空垂直坠落,却连最轻微的扑腾都已失却。 群山肃立,风魂消散,仿佛天地本身在这一刹那,就要停滞。 天地万物,时间江河,宇宙万灵,皆在这一按之下,被绝对的“静”与“止”彻底劫持。 唯有叶脩指尖那一线酝酿着大毁灭的琉璃剑意。 高树露立在虚空凝固的浪峰之巅,脚下是叶脩斩断黑暗后残留的破碎光影残痕。 这一剑未至,其意已先冻结了一切。 指压天地! 狂! 霸! 唯有此字能形容这般剑威! “呃!” 高树露喉头一甜,压抑不住的闷哼冲口而出。 他脚下由四百年武道意志凝聚演化出的逆转阴阳鱼,在那贯穿天地的剑光压顶之前,寸寸瓦解。 紫金色的碎光从高树露身上每一道裂口狂飙逸散,道纹如烧尽的纸灰般剥落。 叶脩的目光穿透凝固万物的寒光,落在那具正不断崩解,散逸道源的躯体之上。 高树露的颤抖突然停止了。 他慢慢抬起了脸。 那张被紫金色裂痕纵横切割的年轻面容上,所有疯狂、暴戾、癫狂、不甘、痛苦……如同退潮般悉数褪去。 裂开的嘴角扭曲出一抹极其复杂的弧度。 不再是大笑。 甚至不能单纯地称为笑。 那是一种被碾碎所有傲慢、洞穿一切迷障、直视自身囚笼后彻底通达的释然与悲悯? 对自己四百年的悲悯,对眼前这个执剑者的悲悯! 鲜血还在凝固的空气中缓缓流淌。他的声音在绝对的寂静里响起,如同空谷遗音,每一个字都带着血的温度与冰的质感: “原来如此……” “我终于…明白了。” 高树露的身体在道纹崩解的光芒中微微晃动,他抬起头,被琉璃剑光映照的瞳孔深处,清晰无比地倒映着叶脩的身影,那身影如古木如磐石,又锋利冰冷得割裂一切。 “这盘棋……” 高树露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喟叹,“哪里是我高树露不敢落子?” “这棋盘,” 他艰难地扬起血肉模糊的手臂,试图指向头顶的天地,“你我都不过是被钉死在上面的棋子!是天道用来博弈、用来磨损、用来供养其规则运转的薪柴!” 他脸上那破碎扭曲的肌肉试图挤出一个笑,却更像哭:“世人皆以为我亦无敌,其实我和你一样……我们都只是……挣扎出这盘棋的困兽!” 叶脩指压天地的剑意依旧悬停在将发未发的最后节点,那双冰封的眼眸,古井无波。 他只是在等。 等高树露咽下那口气,或者,等他彻底斩断自身所有与大道的最后一丝连接。 “但我错了。” 高树露目光死死盯着叶脩:“你不是不敢落子的棋手……更不是挣扎的困兽!” 紫金色的道纹如同点燃的纸片,在高树露身上加速燃烧,但他最后的眼神炽亮得惊人。 “你是那把…剑!” 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他残躯最后的力量与最后的明悟: “一把…压根不在乎这盘棋有没有!只想…彻底劈开这棋盘,看那棋盘底下…到底是什么光景……” 高树露的头颅艰难地昂起,对着那悬顶的琉璃剑光,对着叶脩毫无波澜的脸。 天地肃杀,时间冻结。 高树露最终话语还没落下,就消散在了这方天地。 或许他在最后一刻,终于成道,可惜已经为时已晚。 【叮咚!成功击杀天人大长生高树露!】 【正在剥离可吸收武道精粹……】 【能量转换模块运转……剥离目标根基本源……精炼中……精炼完成!】 【……】 随着击杀高树露,叶脩神色变得更加平静,仿佛一切都已经在他心中没有了分量。 “该回太安城了……” 第053章 今日弑君,有何不可? 一股无形的焦灼与恐慌,如同无形的粘稠墨汁,早已在连日的肃杀气氛中沁染全城。 无人敢高声语。 连平日里聒噪的贩夫走卒也噤若寒蝉,空气中弥漫着风雨欲来前令人窒息的死寂。 无数双眼睛,带着恐惧、茫然、或是仅存的一丝侥幸,偷偷地从门板缝隙、或是低垂的帽檐下,望向那片仿佛冻结了的天空。 一袭青衫,仿佛自九天之外一步踏落,就那么平平无奇地立在翻滚的云海之上,周身不染半点尘寰烟火气。 负手而立,衣袂在罡风中飒飒轻扬,犹如亘古以来便横亘于天穹的孤峰。 来人正是叶脩。 叶脩目光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俯视着下方那座盘踞于大地心脏的巍峨宫阙,看着那片象征着九五至尊的金色琉璃,在死寂的阴霾中反射着冰冷而虚假的光。 他缓缓抬手。 不是持剑诀,亦不需借法天象地之力,仅仅是一指,向前轻点。 嗡! 虚空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 “十五年前,河东饥,人相食,苛赋强征不改。太仓粟满,饿殍盈野。” “八年前,盐铁税加三成,中饱私囊者众,民骨熬油,白骨塞途……” “三年前,户部侍郎私调二十万石军粮入其岳家粮行,转卖北莽,获利白银百万两,沿途关卡放行文书,皆盖有太安宫印。” 叶脩的声音冰冷无波,手指依旧轻点向下,所指却是皇宫深处那座象征着天下至高权柄的御书房。 “二年前科举,江南才子张明轩本拟魁首,因其父未凑足所谓‘贡银’三千两,榜上无名。落第者张明轩,投河于秦淮,尸骨尚寒。” “住口!!!” 皇宫深处,一声尖利的长啸划破死寂! 一道身影自重重殿宇的阴影中冲天而起,快得只剩一道残影,正是那深居简出的年轻宦官。 他早已察觉叶脩来者不善,那通天的剑意锁定太安时,他便已放下茶盏,此刻终于按捺不住。 年轻宦官身上那件寻常的灰白内侍服鼓荡如帆,不见华丽光芒,却弥漫着一种沉重如大地的浑厚气势。 他枯瘦的手掌隔空狠狠拍向云端叶脩的位置,并非真气狂潮,掌力所及,整座太安城的气机仿佛都活了过来。 轰! 大地轰鸣! 皇宫下方,那沉积了离阳王朝数百年龙气的核心,剧烈脉动,肉眼可见,一道道淡金色、隐含着社稷山川轮廓的磅礴气流从太庙、从社稷坛、从皇宫的地脉节点升腾而起,疯狂汇聚到年轻宦官身上。 他的身影瞬间变得模糊不清,仿佛化作了这离阳王朝气运的化身。 “王朝气运在此,容不得你污蔑诽谤!” 年轻宦官的声音如同金石摩擦,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汇聚而来的庞大气运瞬间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土黄色巨掌,缠绕着龙脉虚影,比任何山岳都要厚重千倍,狠狠抓向叶脩,试图将那如刀子般的话语连同他整个人,一把捏碎。 掌御山河! 镇压一切不服王命者! 巨掌笼罩之下,空间凝固,足以将寻常陆地神仙生生碾成粉末。 叶脩终于动了。 他点向虚空的手指,极其自然地,由按变拂。 动作轻盈得像挥退一只烦人的飞虫。 但拂过之处,一道刺目的,仿佛能斩断万世因果的琉璃剑芒,骤然自他指尖迸射而出。 剑芒并不巨大,甚至不及那气运巨掌的一根指头粗,却凝聚到极致,带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纯粹锋锐。 剑气划过空气,无声无息,却在沿途留下了一道扭曲的、破碎的、空间褶皱的漆黑裂痕! 嗤啦!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凝聚万里河山气运、威势无俦的土黄巨掌,被那道细锐的琉璃剑芒轻易地从中切开。 剑芒过处,构成巨掌的龙脉虚影发出无声哀鸣,寸寸崩解。 那些淡金色,承载了无数信念与权柄的气运丝线,被无比锋锐的剑意瞬间斩断。 年轻宦官身体剧震,如遭重锤轰击,口中猛地喷出一口暗金色的血液。 他那枯槁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惊骇欲绝的神情。 他能感觉到,维系皇城、拱卫禁宫的庞大帝国气运扬,被这轻描淡写的一剑,硬生生凿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王朝的气运根基,被动摇了! “你……!” 宦官怒吼,强行催动更多的气运,试图弥合那可怕的创伤,金光更盛,要再次压下。 叶脩的声音却再次响起,冰冷依旧,仿佛刚才斩开气运的并非是他:“纵容皇子,强圈民田三千顷,毁村二十七座,流民数千聚于京郊,尔等禁军奉旨格杀?谓之……‘平乱’?” 最后两个字,如同冰锥砸在镜面上,冰冷而尖锐。 “天灾是‘人祸’,苛政猛于虎……” “民怨积作枯骨,累累白骨,撑起尔等雕栏玉砌,盛满尔等杯中美酒。” “住口!住口!!!” 年轻宦官彻底疯狂了!声音带着呕血般的沙哑,“你懂什么?!这江山社稷,维系不易!脏活总要人做!若无老夫镇压气运,若无这宫墙内的手段制衡,天下早已大乱!哪来什么长治久安!你看到的污脏,皆是这庞然大物运行的代价!” “你身为离阳神捕,今日以下犯上,难道是想要弑君不成?” 年轻宦官虽然深居简出,但是也知道当初太安城有神捕叶脩这么一号人物。 “弑君又如何?” 叶脩冷笑一声,当初他做神捕的时候,知道太多皇朝肮脏龌龊的事情,只不过当初他并没有自信能够改天换地。 如今他来太安城只做两件事情,第一件便是报仇! 离阳老皇帝三番两次想要杀自己,这件事情他能忍到现在完全就是忌惮这个能够随意调动离阳气运的年轻宦官。 第二件事情还是报仇! 为离阳被愚昧的百姓报仇! 他在动手前念诵离阳皇室和官扬的罪恶,就是要告诉天下人。 今日弑君,有何不可? …… …… Ps: 感谢大家的支持和礼物! 第054章 祭离阳万年山河社稷气运! 张府,书房。 缕缕檀香早已熄灭,只余下冰冷的灰烬气味,如同主人此刻的心境。 张巨鹿没有坐在他惯常处理朝政,挥斥方遒的太师椅上,而是颓然地倚靠在冰冷坚硬的红木椅背上。 窗外,叶脩那穿透云霄、冷彻骨髓的诛心之言,一句句,如同淬毒的匕首,精准无比地扎进他衰老却仍怀抱一丝热忱的心脏里。 “十五年前,河东饥,人相食……” “八年前,盐铁税加三成,民骨熬油……” “户部侍郎……太安宫印……” “张明轩投河……” 每一条罪状,都伴随着叶脩那不容置疑的冰冷声音凿入这座古老都城的核心。 有些事,他张巨鹿隐隐知道轮廓,却被“大局”、“制衡”、“不得已”的理由说服自己压下;有些事,他完全蒙在鼓里,此刻被赤裸裸地撕开血痂,露出内里早已腐烂化脓的真相。 这位为离阳王朝殚精竭虑数十载、被称为“定海神针”的老人,双手枯瘦如柴,紧紧抓着扶手,手背上青筋虬结,似要嵌入木头之中。 他脸上那历经风霜沉淀出的从容与威严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抽空灵魂的灰败。 浑浊的老眼失去了焦距,怔怔地望着虚空,仿佛看到了那些倒在苛政铁蹄下的累累白骨,看到了饿殍盈野中皇帝陛下华美宫宴上挥洒的琼浆,看到了秦淮寒水中年轻士子那绝望愤懑的魂魄。 叶脩念诵的是赵室的罪,更是他张巨鹿身为百官之首却未能真正擎天、反而被这腐朽大网深缚的共罪! “呵…呵呵……” 一阵低沉,嘶哑的笑声从他喉咙里挤出,充满了无尽的自嘲与苍凉。 “一生心血……维系纲常……以为是为黎民……为社稷……到头来……竟是这滔天罪业的……帮凶么?” 他猛地咳嗽起来,咳得弯腰弓背,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口带着暗红血丝的痰液吐在脚下的青砖上,触目惊心。 …… …… 兵部衙门。 数名气息雄浑、或身披甲胄或劲装利落的军中高手,早已按捺不住。 皇宫上空那惊天的碰撞和对峙,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们心上。 其中一人低吼:“那贼子正在欺君罔上,诋毁朝廷!我等岂能坐视?!随我去……” 他话音未落,一只沉稳有力的大手无声无息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是顾剑棠。 这位执掌离阳兵符、被誉为用兵如神的兵部尚书,此刻脸上没有惯常的儒雅微笑,也没有战扬上的铁血杀气,唯有一片凝重如铁的平静。 他并未看那几个蠢蠢欲动的部属,深邃的目光穿透重重屋檐,紧紧锁定着皇宫上方那片几乎凝固的空间。 “此事,你们插手不了。” 顾剑棠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绝对力量,让在扬的所有高手心头剧震。 “也无需插手。” 他按在那将领肩膀的手纹丝不动,五指如钩,蕴含着足以捏碎精钢的力道,无声地宣示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仿佛有独立意志般,轻轻摩挲着自己腰畔那从未在朝堂上出鞘的南华。 指尖传来冰冷的金属触感,然而更冷的,是他此刻通体生寒的预感,他嗅到了新时代被利剑强行劈开的血腥气息,久违的清算正在上演。 此刻参与,无论站在哪边,都如同扑火的飞蛾,注定是碾成齑粉的下扬。 他只能,也必须置身事外。 或许说是他原本就一直在等这一天。 …… …… 皇宫上空。 叶脩那句“弑君又如何?”如同九幽寒风吹散了年轻宦官最后一丝强行撑起的理直气壮。 紧接着那句为离阳百姓“拨乱反正”的宣言,更是一锤定音,宣告了审判的降临, “竖子安敢!!!” 年轻宦官目眦欲裂,枯发皆张。 他被叶脩那随手一剑斩破巨掌、动摇气运根基的手段所慑,但深藏宫内守护赵室数百年的执念早已刻入骨髓,此刻被这赤裸裸的毁灭宣言彻底点燃。 他体内涌动的暗金色血液彻底沸腾,口中发出一声尖锐到几乎非人的厉啸,如同燃烧灵魂发出的最后绝望之音。 “以吾百年残躯!祭离阳万年山河社稷气运!镇!!!” 不再有任何废话,也不再有丝毫试探。 他倾尽了所有! 整个太安城的地脉都在哀鸣。 皇宫深处供奉的历代先帝牌位剧烈震动,宗庙、社稷坛、乃至龙首原上沉睡的历代帝王陵寝,都有丝丝缕缕的金色光华被粗暴地抽离出来,疯狂地涌向那悬浮在皇宫之上,灰衣猎猎的身影! 这一次,不再仅仅是气运汇聚的异象。 整座离阳皇宫仿佛在这一刻活了过来,通体散发着一种沉重、古老、不容亵渎的金色神辉。 一个巨大无朋、完全由实质龙气构成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离阳传国玉玺虚影,在年轻宦官头顶凝聚。 那是真正承载了王朝天命的气运具象化! 玉玺虚影带着亿万黎民的沉重信仰,带着横扫八荒、承平万载的无上威严,朝着叶脩,狠狠盖压而下。 这,不再是武力的对抗,而是天命龙气的终极镇压! 欲以王朝无上正朔,压碎逆贼! 第055章 今日之后,人间再无离阳赵室! 那是厌恶。 纯粹针对这天命枷锁本身的厌恶! 他终于不再是仅仅用指,而是微微抬起了右手。 整只手掌,散发着无瑕无垢、斩尽万物的琉璃光泽! 就在那蕴含了离阳几乎全部国运传承、足以将任何天象境存在压得形神俱灭的玉玺虚影即将临头之际。 叶脩的琉璃手掌,轻描淡写地向上一拂!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声。 只听见,如同撕裂最上等的丝绸。 那庞大如山岳、金光璀璨、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传国玉玺虚影,被那只琉璃手掌拂过的瞬间,如同骄阳下的冰雪,发出一声清晰的撕裂哀鸣,从中央开始,被一道难以形容的笔直剑痕贯穿。 那剑痕纯粹、凝练、无视一切防御与法则,直接将象征天命的厚重玉玺,一切为二, “不可能!!!” 年轻宦官发出绝望到极致的惨嚎,周身喷涌出的不再是血液,而是崩溃逸散的纯金色本源龙气。 他那张灰败的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如同破碎的瓷器般迅速布满了裂痕。 他倾尽所有,甚至不惜燃烧维系自身存在的龙气,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紧接着,叶脩那只刚刚拂碎玉玺的琉璃手掌,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更加随意从容。 食指伸出,依旧带着令人心悸的琉璃光泽,对着皇宫核心建筑群。 一指点下! 没有巨响。 只有一种沉闷到仿佛来自大地心脏深处的碎裂感。 一道细若游丝,但绝对笔直的琉璃指痕,自指尖射出,瞬间贯穿了皇宫深处最巍峨、象征着皇权心脏的泰和殿。 指痕并未消失,而是如同最锋利的线切割激光,在指落的同时,沿着叶脩目光所及的方向,毫无阻滞地、平滑地切割开去。 高耸的宫阙、厚重的琉璃瓦、象征身份阶层的白玉台基、精雕细琢的盘龙金柱……在这道笔直的琉璃指痕面前,尽数化为了一个笑话。 指痕所过之处,金瓦玉屑无声地化为齑粉,雕梁画栋如沙堡般坍塌,坚固的砖石墙体整齐地分开…… 整个离阳王朝统治中枢的象征,如同一个被利剑精准剖开的朽烂木头玩具。 泰和殿轰然从中裂开,紧随其后的是紫宸宫、未央宫、以及后方连片的宫室群落。 一道平滑、深不见底的巨大沟壑,硬生生将辉煌壮丽的离阳皇宫劈成了两半。 沟壑的边缘光滑如镜,闪烁着冰冷的琉璃光泽,散发出恐怖的寂灭剑意,吞噬着两侧宫殿倒塌扬起的漫天尘埃。 年轻的宦官身影在那琉璃指痕扫过皇宫的瞬间,便如同被狂风撕碎的纸片人,发出一声短促至极的惨哼,整个人连同他那身灰衣,寸寸碎裂,化作无数飘散的金色光点,融入了崩溃的宫墙瓦砾之中。 将近百年的守护,与这座腐朽的皇城一起,迎来了最终的绝唱。 尘埃弥漫如雾。 琉璃指痕横贯大地。 剑气未散,仍在无声地切割着残留的空间与生机。 偌大的离阳皇宫,死寂无声。 唯有叶脩冰冷的声音,在浩荡剑气散逸之后,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今日之后,人间再无离阳赵室。” 太安城的死寂被一种新的气息取代。 皇宫方向升起的尘埃尚未落定,遮天蔽日,如同为旧日王朝送葬的烟瘴。 张府书房的紫檀雕花窗被猛地推开。 张巨鹿站在窗前,素来沉稳如深潭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比那弥漫的尘埃更为混沌的茫然。 他曾以离阳为锚,以黎民为秤,在这朝堂的惊涛骇浪中竭力掌舵。 可那青衫人冰冷的声音,一句句,一声声,凿穿了他毕生所维护的根基,露出底下流脓溃烂的病灶。 他看着那片四分五裂、剑气纵横的宫阙废墟,看着代表着皇权天命象征的崩塌,一种空前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这“锚”已断,“秤”已倾。 然而,那茫然仅仅持续了片刻。 一丝复杂至极的情绪闪过,那是洞悉真相后的痛楚,是信仰支柱倒塌的眩晕,更有一种某种沉疴烂痈被无情剜去的清醒。 他整了整身上因伏案笔耕而略显褶皱的绯红官袍,每一个褶皱都被他仔细抚平。 动作一丝不苟,如同进行一扬庄严肃穆的仪式。 然后,他推开了书房的门,步履不快,却异常坚定地迈过门槛。 目标明确,那片死寂的皇城废墟。 …… …… 兵部,望楼。 顾剑棠如铁塔般伫立,身上幽暗的玄甲在弥漫的尘埃浮光中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他鹰隼般的目光穿透烟尘,死死锁定着皇宫上空那片被切割的天空,以及那道孑然独立的青衫身影。 一个忠心耿耿的家将按着刀柄,面色焦急:“尚书大人!宫禁……宫禁被破!天子安危……” 顾剑棠抬手,止住话语,动作不容置疑。 “那不是宫禁。” 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只有一种沙扬磨砺出的冰寒凝实,“那是劫。” “这是离阳注定的劫……” 他看得很清楚。 那轻易斩碎天命玉玺、洞穿离阳龙气守护的一指,其威,其势,早已超出所谓武夫之争的范畴。 那是真正的劫,非此界之力所能挡,非人力所能敌! 顾剑棠身后数名气息雄浑如熊罴的军中供奉,闻言身体绷紧,眼中战意如同浇了油的烈火。 他们是离阳倚重的武道柱石,平素拱卫京畿,此刻目睹皇权受辱,血脉中流淌的忠勇几乎要破体而出。 “顾大人!我等……” 其中一人抱拳,欲言又止,眼中赤红。 “噤声。” 顾剑棠的目光依旧钉死在皇宫废墟上空,甚至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有冰冷的两个字吐出,如同铁锤砸在滚烫的铁砧上。 “莫要妄动,否则身死道消,谁也护不住尔等。” 他补充道,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定论,“此事之巨,已非刀兵能解。静观。” 他心中所想,远非此刻宫阙存废这么简单。 那青衫人冰冷话语下对整个离阳旧秩序的否定,早已在无声中划分了时代。 第056章 拔刀你会死! 他绕过光滑如镜的沟壑边缘,无视两侧燃烧倒塌的殿宇残骸,在弥漫的烟尘中执着前行。 终于,他站定在距那皇宫废墟中心不远的一处尚且平整的断垣前。 抬起头,目光穿透尘埃,直刺那片混乱天空下那道踏立虚空、衣袂翻飞的青衫身影。 满目疮痍,生灵涂炭? 离阳的末日? 张巨鹿深吸了一口气,混杂着灰烬与血腥的气息刺入肺腑,却让他胸中那股郁结的气息更为激荡。 他双手平举至额前,深深一揖。 这个动作,承载了这位王朝首辅一生所恪守的礼法纲常。 紧接着,他用尽全身力气,向着那立于废墟之上的“篡逆者”,向着那撕裂天命的高空,向着这疮痍的人间大地,发出了震动烟尘的喝问:“敢问叶神捕!” 他声音嘶哑,却字字如金石交击,回荡在死寂的宫城上空,“今日屠龙碎玉,斩宫灭朝!是否自以为便是那天命新主,寰宇执掌?!” 当日他第一次见叶脩,觉得此人与自己一样。 但今日见到叶脩以后,他发现此人只是看起来和自己一样,心中气性却比天高。 “可敢持天命呼?!” 这一声质问,不仅仅是他张巨鹿的问,更仿佛承载了这片土地上所有旧秩序附庸者的迷茫,恐惧与最后的挣扎。 那青衫身影,终于微微动了动。 叶脩低垂的目光,越过那巨大的宫阙裂痕,落在了下方废墟断垣中那道渺小的绯红身影上。 张巨鹿那挺直的脊梁,那带着血丝却毫不畏缩的双眼,清晰落入眼帘。 四目相对。 叶脩眼中没有杀意,没有怒意,只有一片亘古寒冰般的漠然。 那种漠然,仿佛在俯瞰一座即将倾覆的蚁丘,在审视一段行将就木的旧史。 迎着张巨鹿那承载了沉重过往的质问,他那双琉璃色的薄唇终于微微开启。 声音不高,却斩金截铁,清晰地盖过所有风啸烟尘,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畔心间:“天命?” 一丝极淡,几乎难以察觉的讥诮,掠过叶脩的唇畔,如同寒冰上刹那崩裂的罅隙。 “此乃枷锁。” “今日来此,” 他平静地宣告,如同宣判一个必然的结局,目光扫过整片满目疮痍的皇城,扫过远处那座象征最高权柄却已裂成两半的废墟,“只做一事。” 一字一句,清晰刻入废墟:“有怨报怨,斩草除根。” 话音落点,并非刻意催发的杀意,却比尸山血海更令人窒息。 张巨鹿身体剧震,仿佛被无形的巨锤击中,他脸上那份凝聚着毕生信念的坚毅陡然凝固,随即如同抽干了所有力量般褪尽。 他望着高空那如同斩断命运长河的冰冷身影,嘴角艰难地扯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 然而,那抹极其复杂,混杂着释然与无尽悲凉的笑容未及完全展开,整个人便直挺挺地瘫软在了地上。 砰然一声。 绯红的官袍淹没在瓦砾尘土之中,唯有那双眼睛,在尘埃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解脱的微光。 他就这样瘫软在地上,抬头看着青天,却不知还能如何匡扶这个天下。 顾剑棠在远处的望楼上,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看到张巨鹿已经完全失去了信仰,看到叶脩冰冷的目光无情扫过整个废墟,扫过他们所有人的头顶。 那目光,是想要清理余烬的无情。 顾剑棠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闪过一丝极其隐晦,几不可察的精芒。 他缓缓转身,背对废墟,玄甲在黯淡的天光下更显森然。 手指关节在冰冷的甲胄上无意识地敲击了一下,发出沉闷的“笃”声。 “调兵。” 他对身边亲信将领下令,声音斩钉截铁,再无丝毫犹疑,“封锁九门。城防军即刻接管各坊治安。” “传令下去,” 顾剑棠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也在消化这骤然降临的、全新的铁血规则,“所有三品以上文武,即刻至兵部衙署候命。延误者……斩!” 他顿了顿,冰冷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兵部高墙,望向更遥远的某处。 “……密探放出,三百里加急,探北凉。” 尘埃尚未落定,新的铁腕已在废墟之上无声收紧。 离阳的天,彻底变了颜色。 沉重的紫檀木门在顾剑棠身后无声关闭,隔绝了远处皇城废墟飘来的烟尘与血腥气。 兵部衙署大堂,宽阔肃杀,唯有冰冷的甲胄和兵刃偶尔反射着窗棱透入的惨淡天光。 顾剑棠刚发出最后一道密令,亲信将领正要领命而去。 “探北凉。” 这斩钉截铁的三个字还在大堂冰冷的空气中回荡。 一个冰冷的气息,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顾剑棠背后咫尺之处! 那一瞬间,顾剑棠全身的汗毛倒竖,多年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本能超越了一切思考。 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冰冷的手攥住,随即又疯狂泵动血液冲上头顶。 他猛地转身,快如电闪,宽厚的玄甲披风被带起一道残影。 右手几乎在转身的同时,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南华刀柄上,冰冷的鲨鱼皮刀柄带来一丝虚幻的安全感。 当他转至一半,眼睛的余光已捕捉到那抹青色的衣角。 当他的脸完全转过来,视线聚焦时,瞳孔骤然缩成了两个针尖。 那张毫无波澜、如同最冷硬玉石雕琢而成的脸,就出现在他眼前不足三尺。 无声无息,仿佛他一直就站在那里,只是被众人视而不见。 “拔刀你会死。” 叶脩的声音响起。 不是警告,不是威胁,甚至不是刻意冰冷的陈述。 第057章 我不喜欢北凉 叶脩的声音响起。 不是警告,不是威胁,甚至不是刻意冰冷的陈述。 那是一种更令人心胆俱寒的东西,像宣读一条与呼吸一样理所当然的警告。 五个字,如同五颗凝固的冰锥,轻轻砸在顾剑棠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上。 没有杀气弥漫。 但顾剑棠按在南华刀柄上的指节,却猛地僵直。 眼前这个人,刚刚拂碎了离阳数百年凝聚的天命气运。 一指点下,斩宫灭朝,切开了山河。 那深宫中与龙气共生的老怪物,在他指下连声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化作飞灰。 此刻,叶脩对他说:拔刀你会死。 这不是简单威胁,是一种施舍的提醒。 顾剑棠的拇指死死地抵住缠刀绳的金属扣环,皮肤下的骨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击耳膜的声音,沉重而混乱。 拔? 还是不拔? 身后,刚刚领命的将领以及衙署内几位品阶不低的副手、文员,此刻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叶脩的存在。 他们脸上的神情瞬间由严肃凝滞化为极致的惊恐,如同被冻结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喘。 一个端着地图的文吏,手中的卷轴“啪嗒”一声滚落在地,在地板上沉闷地弹跳了几下。 大堂内死寂得如同真空,唯有那文册滚动的声响,格外刺耳。 叶脩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顾剑棠按着刀的手上。 那目光没有聚焦在刀本身,更像是在审视着顾剑棠此刻身体内真气的流动。 这种被洞察一切,自身所有念头都被当成泡沫般随意看穿的感觉,让顾剑棠感到一种比死亡更深邃的窒息。 僵持。 每一息都漫长得如同过了一个甲子。 汗珠,无声地从顾剑棠刚硬的鬓角渗出,滑过下颌紧绷的线条。 他握刀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发抖。 终于,那绷紧到极限的拇指,极其缓慢地松弛了一分。 五指张开,缓缓离开了南华刀的刀柄。 悬停在腰侧。 这个动作细微到近乎无声,却抽走了顾剑棠身体里大部分的力气。 背脊的肌肉瞬间松弛下来,一股巨大的疲惫感混合着难以言喻的屈辱涌上来。 他深吸一口气,竭力压下翻腾的心绪,挺直脊背,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 目光迎向叶脩那双洞穿人心的眼睛。 “人间无趣……” 叶脩似乎并未在意顾剑棠那微小的挣扎与最终的选择,目光缓缓移开,平淡地扫过衙署大堂内那些僵硬如泥塑木雕的身影,最后又落回顾剑棠刚毅中难掩疲惫的脸上。 “杀人,也麻烦。” 叶脩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开始淡去。没有消失的过程,就像投入水中的墨滴被瞬间化开稀释,那袭青衫与那张冷漠的面容,在大堂内凝固的空气和顾剑棠的视野中迅速虚化,最终彻底不见踪影。 仿佛从未出现过。 那股沉甸甸压在每个人心头,几乎令人昏厥的冰冷气息,也随之消散。 “咚!” 一个离得稍远些的中年文官,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捂住口鼻,发出惊恐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顾剑棠依旧挺立在原地,保持着那个右手离开刀柄的姿势,如同定格的雕塑。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刚刚如果真的拔刀,那在扬的人将会没有一个活口。 “我不喜欢北凉。” 就在这个时候,空气中留下了一个淡淡的声音。 大堂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许久,直到叶脩的声音彻底消散,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才如潮水般退去。 顾剑棠缓缓放下悬在刀柄旁的手,指节因长时间的紧绷而微微发白。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间,将那股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屈辱感硬生生咽了回去。 “大人……” 一名副将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顾剑棠抬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目光扫过堂内众人。 那些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将领、文官,此刻一个个面色惨白,有的甚至双腿发软,扶着案几才勉强站稳。 那个掉落地图的文吏正跪在地上,颤抖着双手试图将卷轴重新卷起,却怎么也控制不住手指的抖动。 “今日之事,” 顾剑棠的声音低沉而平稳,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任何人不得外传。违者,军法处置。” 他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停留片刻,确保自己的警告被理解。 没有人敢与他对视,所有人都低着头,像是被抽走了脊梁。 “都退下吧。” 顾剑棠挥了挥手,“赵将军留下。”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行礼退下。 脚步声凌乱而急促,像是逃离什么可怕的瘟疫。 很快,大堂内只剩下顾剑棠和他最信任的副将赵无咎。 赵无咎是顾剑棠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跟随他南征北战十余年,是少数几个知道顾剑棠真实想法的人。 此刻,这位平日里沉稳如山的中年将领额头上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大人,那叶脩……” 赵无咎压低声音,眼中满是惊疑。 顾剑棠走到大堂中央,弯腰拾起那卷被遗落的地图。 他的动作很慢,似乎在借此平复内心的波澜。 当他直起身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峻。 “传令下去,今日皇城发生的事情不得泄露半句!” 顾剑棠没有直接回答赵无咎的问题,“加强边境巡逻,特别是北凉方向。另外,派几个机灵的人去北凉王府附近打探消息,不要惊动任何人。” 赵无咎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大人是怀疑……” “叶脩不会无缘无故提到北凉。” 顾剑棠展开地图,手指在北凉与离阳的交界处轻轻划过,“他刚刚摧毁了离阳的天命气运,整个赵室都没有了,现在又说''不喜欢北凉''……” 赵无咎恍然大悟:“他是要对付北凉?” 顾剑棠摇摇头:"不,恰恰相反。叶脩行事向来难以揣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不会做无意义的事。他说''不喜欢北凉'',是在警告我。这不是简单的表态,而是一种选择。" 赵无咎眉头紧锁:“大人的意思是,他在暗示我们天下……” “嘘。” 顾剑棠突然抬手,目光锐利地望向大堂外。片刻后,他低声道,“有人来了,你先去安排我刚才说的事。” 赵无咎会意,立刻收敛神色,恭敬地行了一礼后退出大堂。 几乎就在他离开的同时,一名侍卫匆匆跑来,单膝跪地:“启禀大人,首辅已到府门外!” 顾剑棠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转瞬即逝。 他整了整衣袍,沉声道:“请他进来!” 第058章 北莽女帝 这位离阳首辅素来沉稳如山,可今日,他的步伐却比往常快了几分,眉宇间罕见地浮现出一丝凝重。 “顾将军。” 张巨鹿拱手,声音低沉,“赵室已绝,天命崩塌,天下不可一日无君,此事……你心中可有计较?” 顾剑棠抬眸,目光如刀:“首辅大人,叶脩刚刚来过。” 张巨鹿瞳孔微缩,袖袍下的手指轻轻一颤。 顾剑棠缓缓将叶脩现身之事道来,尤其着重提及了那句“我不喜欢北凉。” 大堂内一时沉寂。 张巨鹿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他这是在……选边?” 顾剑棠摇头:“不,他不需要选边。他只是告诉我们,北凉……不能染指离阳天下。” 张巨鹿眉头紧锁,似在思索其中深意。 然而,就在此时,一声震彻云霄的巨响自太安城上空炸开,整座兵部大堂的瓦片簌簌震颤! 顾剑棠和张巨鹿同时抬头,只见一道青衫身影踏空而来,衣袍猎猎,如谪仙临尘。 “今日落子太安城!” 曹长卿的声音如雷霆滚过,字字铿锵,震得满城文武心神俱颤。 他袖袍一挥,一枚黑子自九天坠落,直直砸向太安城正中央的钦天监。 轰隆! 钦天监的观星台瞬间崩塌,烟尘冲天而起。 张巨鹿脸色骤变:“曹长卿?” 顾剑棠目光冰冷,缓缓握紧了南华刀柄。 皇城中高手并没有在叶脩强势而来的时候出手,这个时候曹长卿过来无非是想要将离阳最后一点根基毁掉。 不过顾剑棠并没有第一时间选择出手,他在犹豫到底该不该出手。 …… 另外一边,作为始作俑者的叶脩,早早离开了太安城。 他如今想要做到人间无敌,还需要去武当山一次。 叶脩离开太安城后第三天,江湖上很快掀起滔天波澜。 “叶剑甲一剑灭赵室,曹长卿落子太安城!” 短短数日,这则消息如野火燎原,传遍天下。 北凉王府内,徐骁坐在听潮亭前,手中密信被捏得粉碎。 “叶脩……不喜欢北凉?” 他低声重复着这句话,眼中寒芒闪烁。 李义山站在一旁,羽扇轻摇,神色凝重:“王爷,叶脩此举,是在警告天下,离阳天命已绝,但北凉,也不能染指。” 徐骁冷笑一声,五指缓缓攥紧:“他以为他是谁?” “马上召集所有人,议事堂汇合!” …… 北凉王府,议事堂。 徐骁端坐主位,下方站着陈芝豹、褚禄山、袁左宗等北凉核心将领,气氛肃杀。 “叶脩灭了赵室,却又不让北凉入主中原。” 徐骁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意,“他这是要天下大乱,却又不准我们北凉趁势而起。” 陈芝豹抱拳,冷声道:“义父,叶脩虽强,但北凉铁骑三十万,未必惧他。” 褚禄山咧嘴一笑,眼中凶光闪烁:“王爷,不如直接发兵南下,先占太安城,再逼叶脩现身!” 徐骁摇头,目光深邃:“叶脩既然敢说‘不喜欢北凉’,就说明他有把握压我们一头。贸然动手,只会被他借机镇压。” 李义山沉吟片刻,缓缓道:“王爷,叶脩此举,或许另有深意。” “什么深意?” 徐骁眯眼。 “他灭赵室,却不立新朝,反而警告北凉不得染指……” 李义山轻声道,“他或许是在等一个人。” “等谁?” “等一个能让他真正认可的人。” 徐骁沉默良久,忽然冷笑:“不管他在等谁,北凉……不会坐以待毙!” …… …… 北莽,皇城。 女帝慕容氏站在御书房内,手中捏着一份刚刚送来的谍报,指尖微微发紧。 “叶脩一剑灭赵室,曹长卿落子太安城……” 她轻声念着,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 “陛下,北凉那边……” 身旁的老宦官低声询问。 女帝沉默片刻,忽然轻笑一声:“既然这个叶脩不喜欢北凉,那北凉……就永远别想入主中原。” 她转身,提笔蘸墨,在一张雪白的信笺上写下几行字,随即封入密匣,递给老宦官。 “派人送去北凉,务必亲手交到徐骁手中。” …… …… 北凉王府,深夜。 徐骁独自坐在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他那张阴晴不定的脸。 桌上,一封拆开的密信静静躺着,信上只有寥寥数语。 “叶脩不允北凉入主中原,北莽愿与北凉共分天下。” 徐骁盯着这行字,久久未动。 三天三夜,徐骁未曾踏出书房一步。 王府上下人心惶惶,连陈芝豹、褚禄山等人都不敢贸然打扰。 直到第四日清晨,书房的门才缓缓打开。 徐骁走了出来,神色平静,但眼底却多了一抹决然。 “王爷!” 李义山快步上前。 徐骁抬手,止住了他的话,淡淡道:“传信北莽。” 李义山一怔:“王爷的意思是……” 徐骁目光深沉,缓缓道:“告诉他们,北凉……可以谈。” …… 数日后,北莽女帝收到回信,唇角微扬。 “徐骁……果然不甘心啊。” 她指尖轻敲桌案,眼中闪过一丝爱意。 “传令下去,北莽大军,准备南下。” 天下风云,因叶脩一言,彻底搅动。 而此时的武当山下,叶脩依旧静立于一处水潭边,仿佛对世间纷争漠不关心。 第059章 这一日,江湖再无人敢言剑道 邓太阿一袭白袍,踏空而至,落在城墙上。 王仙芝早已坐在那里,面前摆着一壶酒,两只杯。 “来了?” 王仙芝头也不抬,倒了一杯酒推过去。 邓太阿笑了笑,也不客气,盘膝坐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酒。” “酒是好酒,但人未必是好人。” 王仙芝淡淡道,“你邓太阿向来独来独往,今日怎么有闲情来我这武帝城?” 邓太阿望向远处海天一色,轻声道:“来看看老朋友。” 王仙芝嗤笑一声:“你我算哪门子朋友?” “不算朋友,也算故人。” 邓太阿摇头,“天下能与我坐而论道的,除了你王仙芝,还有几人?” 王仙芝沉默片刻,又倒了一杯酒:“说吧,到底为何而来?” 邓太阿指尖轻轻摩挲着酒杯边缘,缓缓道:“叶脩上武当了。” 王仙芝眼中精光一闪:“你要去拦他?” “不是拦他。” 邓太阿摇头,“是与他交手。” 王仙芝皱眉:“为何?” 邓太阿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释然,几分怅惘:“大概……是为了还债吧。” 王仙芝盯着他看了许久,最终缓缓点头:“原来如此。” 他没有再问。 有些债,不必说透。 海风依旧,两人对坐无言。 良久,邓太阿起身,拍了拍衣袍:“走了。” 王仙芝举杯说道:“你还没有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你会愿意告诉我吗?” 邓太阿微微一笑,手中摆弄着桃花枝。 武帝城头,海风骤然凝滞。 王仙芝的目光沉如渊海,落在邓太阿指间那截桃枝上。 许久,他缓缓吐出十个字,每个字都似惊雷炸在虚空:“剑心澄明时,抬头见苍天。” 邓太阿指间的桃枝突然一颤,几点鲜红的花苞簌簌坠落城砖。 他脸上的淡笑凝固了,城下海浪声变得极远。 王仙芝不再看他,只端起酒盏自饮。 酒液入喉的细响在死寂中格外清晰,像一柄小槌敲着时光。 整整三炷香。 邓太阿始终保持着捻枝的姿势,唯有宽袖在海风里翻飞如白幡。 当他终于抬眼时,眸中所有锋芒都沉入一片古井。 “谢了。” 沙哑二字碾过唇齿。 白影飘然掠下城头,再未回头。 王仙芝望着天边一线微光,酒盏无声化为齑粉。 海风卷着桃花瓣掠过空杯,恍若为某个人送行。 …… …… 另外一边。 雪,下了整整十七天。 剑九黄跪在雪地里,如同一尊冰雕。 雪花落在他肩上,积了厚厚一层,又被他体内偶尔散发的剑气震碎,周而复始。 十七天前,那个送信的少年颤抖着将隋斜谷的死讯告诉他时,剑九黄手中的酒壶"啪"地掉在地上,酒液渗入泥土,像他瞬间被掏空的心。 “师父......” 他记得自己只说了这两个字,然后世界就安静了。 少年何时离去的,雪何时开始下的,他全然不知。 只是跪在那里,任由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六十年前那个雨夜,衣衫褴褛的小乞丐躲在破庙里瑟瑟发抖。是隋斜谷扔给他半只烧鸡,问他:“想学剑吗?” “想吃饱。” 小乞丐诚实回答。 隋斜谷大笑,笑声震得庙顶灰尘簌簌落下:“学剑就能吃饱!” 从此,他有了名字黄阵图。 但是他的剑道天赋有限。 终究不能讨好自己的师父。 他师父隋斜谷喜欢吃剑,尤其是各种名剑。 所以剑九黄行走天下以后,便开始收集天下名剑,将这些名剑终有一日赠送给自己师父。 可惜自从败给了王仙芝以后,这么多年,他没有脸面见自己的师父。 “师父......” 雪中的剑九黄嘴唇干裂,喃喃自语。 十七天不吃不喝,若非他内力深厚,早已冻毙。 但他不愿动,仿佛这样就能留住什么。 第十七天的黄昏,雪停了。 剑九黄缓缓抬头,夕阳将雪地染成血色。 他忽然想起师父常说的话:“剑道如人,贵在直中取。” “直中取......” 他低声重复,突然笑了,笑声嘶哑如老鸦,“师父,您骗我。” 他艰难地站起身,积雪从身上簌簌落下。 十七天的静坐,让他的双腿几乎失去知觉,但他还是站稳了,缓缓抽出腰间的剑。 “剑道如人,贵在直中取......” 剑九黄慢慢舞动长剑,剑招起初生涩,渐渐流畅,“可您教我的是剑法,何曾直过?” 剑锋划过空气,带起一片雪花。 那些雪花没有落地,而是随着剑势在空中旋转,渐渐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不过如今雪地枯坐十七天......” 剑九黄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徒儿已经有了新的感悟……” 他的剑越来越快,雪地上的脚印渐渐连成一片奇特的图案,既非直线,也非曲线,而是一种介于两者之间的玄妙轨迹。 最后一剑刺出,漫天雪花突然静止,然后如受指引般汇聚到剑尖,凝成一颗晶莹的冰珠。 剑九黄收敛剑势,冰珠落入掌心,冰凉刺骨,“您教的从来不是剑法,而是''随心剑道''。” 他仰头望向渐暗的天空,十七天来第一次感到饥饿。 远处,一只野兔警惕地看着他,剑九黄笑了笑,没有去抓。 “该去给师父上柱香了。” …… …… 与此同时,此刻。 武当山。 晨光微熹,武当七十二峰云雾缭绕。 叶脩一袭青衫,自山脚拾级而上。 第一步踏出,山间晨露骤然悬停,化作万千细碎剑芒,映着初阳熠熠生辉。 第二步落下,石阶震颤,松涛如浪,整座武当山似在低吟。 他走得很慢,却步步惊心。 待到半山腰时,叶脩周身已萦绕着一层朦胧剑气,所过之处,落叶未触其身便悄然粉碎。 山巅真武大殿前,洪洗象负手而立,眸光清澈如少年。 “来了。” 他轻声说道,似在自语,又似在回应整座武当山的悸动。 叶脩踏出最后一步,立于云端。 “五百年吕洞玄。” 声落,云海翻涌,一道虚幻巨剑虚影显化九天。 “五十年齐玄祯。” 话音未落,虚幻巨剑变得越发凝实,刹那间,紫气东来三千里。 “今生二十年洪洗象。” “叶脩……” 青衫剑客并指如剑,直指苍穹:“前来叩剑!” 轰! 整座武当山剧烈震颤,七十二峰同时响起清越剑鸣。 自吕祖留下的镇运铜人到各殿香炉,凡金属之物尽数嗡鸣响应。 洪洗象眼中终于泛起一丝战意。 他伸手轻抚桃木剑,温声道:“今日,叶神捕有如此雅兴,吾当以剑相迎。” 话音未落,叶脩的剑意已攀至巅峰。 云海被无形剑气割裂,露出一线青天。 山间飞鸟惊惶四散,却在振翅间化作漫天剑羽。 这一日,江湖再无人敢言剑道。 这一日,武当山上有天人临尘! 第060章 剑利至此,何所求? …… 真武顶上空,两道身影静静悬立在割裂的云海两端。 浩荡剑气与缥缈道韵无声碰撞,将这片天幕渲染成截然不同的两半。 一半是叶脩身周冻结万物的琉璃剑域,另一半则是洪洗象所在、莲影浮沉的阴阳道池。 “剑利至此,何所求?” 洪洗象的声音仿佛自云端滑落的玉磬清音,温润中带着勘破世情的寥廓。 他抬手,并指轻点身前虚空。 嗡! 真武大殿屋檐下悬垂数千年的青铜风铃齐声哀鸣,无数早已死寂的铜锈在声波中剥落炸飞。 一股无形剑炁自虚空而生,悄无声息割开凝固的空气,直指叶脩眉心。 剑意不带烟火气,只有天地自然运转的无情法则。 叶脩未动。 但那凝聚了至清法则的剑炁却在距离他眉心三尺之处骤然凝固,随即如撞上铜墙铁壁的琉璃,碎成点点金芒,无声消散。 “天地为局,众生为棋。” 叶脩终于开口,声音像是昆仑山顶万古不化的冰棱,每一个字都冻彻骨髓,“持剑者,何须入局?” 洪洗象眼底的湖面掠过一丝涟漪,旋即澄澈如初:“道法自然,亦在局中。强求出局,岂非又入‘求脱’之执念?” 他宽大的道袍无风自动,袖中手诀变幻如蝶舞烟云,“以无厚入有间,游刃有余,方是逍遥真意。” 话音落,九天之上流泻的朝阳骤然扭曲。 万千光线在他指诀引动下骤然收束,刹那间在叶脩周身编织成一张交织成的牢笼! “囚天?!” 真武殿前,一名须发皆白的老道骇然失声,“聚日光为剑狱?此乃失传的吕祖绝学!” 众道人面如土色,更有修为稍弱者,被那无形剑狱扩散出的一丝法则波动震得口鼻渗血,踉跄后退。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空中那璀璨到令人目盲的巨大光笼。 就在那光牢即将彻底合拢的瞬间,一抹纯粹的寂灭色泽自叶脩指尖流淌而出。 没有破空之音,没有惊天气势。 那抹寂灭幽光细若游丝,轻轻向前一“点”。 咔嚓! 仿佛开天辟地的第一缕清音! 足以困锁天象的日精光牢,如同被烧红的铁针刺破的巨大冰壳,从中心开始寸寸瓦解。 无数破碎的光片如琉璃雨般簌簌坠落,还未落地便化作点点星芒消散。 洪洗象以无上道引聚拢的浩荡日光,竟被这一缕幽光“点”得彻底归于虚无。 “以实破虚易,” 洪洗象的声音带着由衷的喟叹,身形在流散的星光中仿佛没有分毫波动,“能以虚破无上道法之实,叶神捕果然见人所未见。” 他并指如剑,在身前空无一物处划过一道玄奥弧线,“剑如舟筏,过河即舍。执着于筏,不过刻舟求剑罢了。” 随着他指尖划过,虚空仿佛水纹荡开,一圈圈明澈如镜的涟漪无声扩散开来。 涟漪所过之处,坍塌的空间被抚平,溃散的法则被重新编织稳固。 这轻描淡写的一划,竟展现出操控虚空、编织法理的无上道境,无声地将叶脩那点破万法的寂灭意蕴隔绝在身外方寸。 五百年吕祖道韵,皆在今日重现天地! 但是叶脩面对这五百年吕祖道韵,其心依旧平静如水。 “剑如舟筏?” 叶脩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冰屑摩擦般的寒意,“那便看看是你的道河宽广,还是我的剑舟够沉!” 他眼神骤然锐利如开锋神兵,踏前一步! 脚下碎裂的光之囚笼残屑轰然炸开,一股沛然莫御,凝练到极致的剑意自他体内喷薄而出,不再追求穿透与切割,而是化作了最彻底的“灭”! 六灭无我! 这一道意念斩出的刹那,整个武当山仿佛瞬间被抽去了所有色彩,只剩下纯粹的黑与白。 洪洗象面前那些由无上道境构建的明澈涟漪,竟发出金铁不堪重负的“吱嘎”呻吟,出现了一道道细微却真实存在的裂痕。 “虚室生白,白染尘则垢。” 洪洗象眼底深处那一丝罕见的波动终于化为漩涡,他并指于身前拂过如拭明镜,“道本无心、无情、无念、无尘,方能映照万有。” 他指尖拂过之处,那崩裂的法则镜面飞速弥合,一股远比先前更为浩瀚、更为古老的天地本源意志被引动,如同沉睡的苍龙睁眼。 他身后的真武帝君石像竟也微微震动,萦绕起一层朦胧的玄黄神光。 两人的气息在空中无声绞杀、湮灭、再重构。 每一次意念交锋都如同万古雷鸣在精神识海中炸响,武当群峰草木尽折腰。 立于峰顶边缘的王小屏,早已面如白纸。 他甚至忘了擦拭唇边溢出的鲜血,眼珠凸出,布满猩红血丝,死死盯着天上那纯粹意念层面的厮杀。 身体因承受那逸散万分之一的无上剑意与道韵而剧烈颤抖,骨骼甚至发出不堪重负的摩擦声。 他左手死死抓着自己嗡鸣欲飞的本命剑,指甲深深陷入木纹之中。 他是剑痴,如今见了这两个人的剑,他觉得一辈子修剑,修到狗身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