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霜》 第2章 第 2 章 警告 三月初春的天气还是有些寒冷 晨凝京走出天牢的时候,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坐上了马车,晨凝京才开始慢慢打量起方才何谭给她的一枚玉佩,纤细洁白的手指轻轻摸着玉佩,直到指尖碰到一处凹点,轻轻一扣,里面赫然是一张字条 …… 晨凝京刚回府上,就见看门的婢女急匆匆地跑来神色匆忙,见到她,俯身恭敬的传话:“公主,刚刚陛下的太监顺喜来求见您,说是宫中新得了几匹西域进贡的布匹,特派人给您选着几件好看的裁剪衣裳。” 闻言,晨凝京并没有多诧异,倒是跟在她身旁的宫女眉头一皱,悄悄附耳到她耳边:“公主许是陛下知道了您去牢房看那何谭的消息,派人来试探您了。” 晨凝京没说话,轻轻垂眸,再抬起头时,俨然是一副乖巧的好女儿模样,唇角挂上了柔软的弧度,说到:“父皇倒是最疼本宫了,平时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阿玖,快些,你们都随本宫去前厅,别让顺喜公公等急了”。 宫人又乌泱泱的随着晨凝京向前厅走去。 到了前厅入目是四五个宫女托着承盘,盘子上放着布匹,眉眼低垂恭身的模样。带领这些人的最前方,站着一位太监。那人见晨凝京脚步欢快朝前院走来,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在人还没有走到眼前时,浑浊精明的眼神不着痕迹的将人打量了个遍。 等到晨凝京走到顺喜身前时,他拂尘一甩跪地请安:“奴才给长公主殿下请安了。” 嘀国皇室有特殊传统,皇帝的第一个女儿出生后会被直接封为长公主,象征着对嫡女的重视和对皇室血脉传承的期盼。晨凝京一出生就是皇帝的第一个女儿,以至于直接被尊封为长公主。 晨凝京匆匆而来,看到顺喜跪下赶忙叫起:“快快平身,顺喜公公,不知你前来何事?” 顺喜公公脸上堆起笑,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微微上前一步说道:“长公主殿下。陛下念您平日操劳,这不刚上供来的西域雪蚕绵,就命奴才马不停蹄的给你送过来了,公主殿下还真是得陛下喜爱。” 顺喜嘴角咧到耳根,满脸褶子都堆出讨好的笑,眼睛眯成两条缝,射出的光都带着巴结劲儿,笑眯眯的说道:“公主殿下,您瞧瞧这料子,也就这么好的料配得上您尊贵的身份,千挑万选就盼着您能喜欢呐!” 晨凝京嘴角微扬,脸上带着高兴的笑,完全像一个得了长辈奖赏欢喜的孩子:“有劳公公费心,也替本宫多谢父皇挂念,这心意本宫便收下了,父皇总是如此些许小事,还这般关怀,让公公跑这一趟实在过意不去。”随即眼神示意,挥挥手,旁边的侍女十分有眼色的掏出一包银子塞到顺喜手中。 随机转移话题:“公公一路辛苦,可要进去喝口茶歇歇,听闻近日内务府事务繁忙,公公想必操劳不少。” 顺喜掂了掂手中的银子,心中满意,一听晨凝京此话一出,顺喜满脸褶子的脸立马换成苦笑:“公主殿下,奴才哪敢叨扰,这完成了陛下的旨意,现下便要回宫复命去了。” “陛下还让奴才传话,千叮咛万嘱咐,听了您前个去了牢里,牢中阴森,您这金尊玉贵的可别伤了身子,陛下实在放心不下,奴才这才多嘴。” 晨凝京听完有些抱歉似的笑笑轻轻点头:“是,是阿玖让父皇操心了,下次万万不会了,只是……”说着,脸上换上了一副伤心至极的模样“皇兄生前待本宫最是要好…听闻何谭有所牵扯,难免心急了些。” “是是,陛下看到公主殿下如此关怀,定是感动欣慰的,殿下也莫要伤心,注意着身子。” 晨凝京眼含泪意的轻轻点头 顺喜看话题铺垫的差不多了,眉头一皱,眼睛微眯,嘴里嘶一声,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然后像猛的想起来悄声讲:“公主殿下,您小的时候种的那株牡丹花,奴才前瞧儿御花园的牡丹旁边都开的正好,唯独那株最名贵的被这一片叶子挡了些阳光,看着没那么精神,您说要不要挪挪那叶子,让花儿都好好长?” 晨凝京眼底状似伤心泪意未减,只是眸底暗了两分,言语间带上了几分疏离,柔声说道:“不过是一片叶子罢了,花开花落自有时,随它去吧,强行挪叶,说不定倒毁了它的美。” 那太监谄媚的笑容,恭敬弯着的腰不变,只是稍稍一顿,随即笑着点点头:“奴才明白了,这就回宫给陛下复命去,殿下好生歇息。” “嗯,派人送送顺喜公公。” “劳烦劳烦。” …… 等晨凝京一切忙碌完,长公主府终于陷入一片宁静。 晨凝京近日也甚是疲乏,可以说根本没有怎么休息,这时候也是困乏的厉害,刚才忍着乏意将今日大小事物的密报看完。就感觉到身后不自然的气流波动。 气流波动对于习武之人而言是很没有安全感的。 但晨凝京没有回头,只是揉了揉眉心,将手中的密报放下。随即感觉肩头搭上一只手,鼻尖内闯入淡淡的琥珀香。 晨凝京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 “丞相大人倒是好精神,再晚些来,本宫怕是都要睡了。” 潇思锦撑着头轻笑一声:“现在这不还是没睡吗?难道在等微臣?” 晨凝京没好气的瞟他一眼,手里的毛笔随意一搁,挑眉,轻轻起唇:“得了,说正事。”随后从手中拿出一张纸条 赫然是白日打开,玉佩里的那张。 纸条缓慢展开,上面赫然写着六个字 “恋蕴山,去找她。” 潇思锦和晨凝京同时微微诧异的挑了挑眉,最先开口: “恋蕴山,六大名山之一,其中最有名的当属此,传闻山顶有一古庙,供奉着关乎国运的神灵,当初嘀国初期,是有人提议过将恋蕴山封为皇家祭祀的圣祭山,但奇怪的就是,无论派出多少士兵,始终无法进入,每次都有种种怪事困扰阻挠,有人莫名死亡,迫使其不得入,最后无奈放弃。总之传的神乎其神。” 晨凝京点头轻嗯一声:“何谭想要表达的应该不仅仅是这个,这个‘她’,应该是指的恋蕴山上的那位,见过的人少之又少,传闻足智多谋,能卜会卦,实属难得的风流非等闲之辈,何谭早年间游历江湖,尚未归属朝廷,相必是和那位云隐居士有过牵扯,兴许可以协助我们。” 纸条被烈火燃烧,二者皆不语,火花跳跃的烛光令人迷惘,前路依旧比所想多出千倍万倍长 晨凝京最先开口:“我会让暗卫先去打探,想必何谭都安排妥当,最近宫里的那位盯的紧,这几天确实不能再闹出什么大风波,周湳树此人还有用,该保还得保。” 潇思锦靠在软榻上,动作懒散,眼眸含笑的看着她,平日里瞧着温和的双眼此时看着还多出别样的情愫和韵味 ,轻声道好 “公主啊,过两月可是你那亡夫的忌日,殿下可切莫露馅呢。” “潇思锦,夜深露重,你该回了。” —————— 潇思锦翻墙走了 寝居中亦如无人时寂静 晨凝京走到窗旁,刚一站定,身后黑暗的角落多了一个跪地的人影;“主子,有何指示。” 晨凝京没有转身,只是淡淡的吩咐道;“你带上三名暗卫,前去恋蕴山打探一番,先不要打草惊蛇。” “是” 一通事情忙完,晨凝京倒是没有最初那么疲乏了,反而精神了不少,总归是不困了 人一闲下来,脑子里就会开始 想事情 当今一共四子二女,长子太子,二皇子晨默演,三皇子晨闽,四皇子晨明辉,唯二的女儿晨筱筱,是个病秧子没什么威胁,姑且暂放 太子为内阁首辅大臣之女烟黎,当今皇后所出,太子前半个月替皇帝外出祈福时,被一群刺客追杀,数量之多,难抵殒命,皇帝震怒,明日尸身抵达长安,便就是举国哀悼之日 内阁,是国家行政权力集中处,太子背景之强悍,可以说不死,皇位只是掌中之物,奈何如今身死,首辅病重,皇后多年罪证被挖出,夺了协理之权,一朝失势,权力瓜分疯狂,各位皇子蠢蠢欲动,朝中官员结党站队 可谓是一鲸落万物生 二皇子,当今淑妃所出,世代从军,奈何家父战死,唯有淑妃哥哥存活,现任三品将军,在朝中也可以说是颇有威望 三皇子,何昭仪的养子,早年间被暗害,伤了根本,皇上心疼,特将一个答应所出之子过继抚养,无权无势,但皇帝颇为偏宠此子,也是被不少大臣看重 四皇子尚且年幼,母妃无倚杖,姑且是个不成器的 独独晨凝京,母妃死的早,偏偏得当今喜爱,在皇城宫墙里没有受了冷漠 此次,每个人,所有皇子都被怀疑过,独独晨凝京是被放过的那个,她相反,与太子生前关系十分要好,宛若亲兄妹,皇帝早上派人旁敲侧击的问她话,究竟是在怀疑她是杀他儿子的凶手 ,还是真的怕她前去牢房与何谭会面一事,问出些什么吧 第3章 第 3 章 端倪 天刚微微亮,晨凝京就已然得到了太子尸身已经入城的消息,没有过多停留,转身进屋让连偿服侍自己换了一套哀悼素净的衣裙 太子死讯在前几日传回来时,皇帝便下诏,全宫为丧葬和哀悼一事进行准备 不出所料,皇帝要求官员今日早晨就进宫为其子进行哀悼的旨意立刻传到各个官员的府邸 晨凝京登上马车,撩开马车的车帘,看向刚刚苏醒的长安街,今日倒是格外寂静,起的人多,但孩童不再吵闹,虽有些摊贩在售卖,但望过去无一例外都是黑白的服饰颜色,街道周围有巡逻的守城兵看管 皇族有人薨逝,百姓街道允许出摊,但禁止喧哗,不过尚午,便会有大人组织他们前去郊外祭祀,供奉香火 马车驶入皇宫,只听得见车轮行使的声音,晨凝京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心里却想着事情 等待七日之期一过,她必定是要去一趟恋蕴山的,潇思锦是当朝丞相,无疑是要留在京城的,先不说让人顶替这种法子是否安全,单论上朝一事,让人顶替便是一个天大的问题,只能想点别的办法 过了没一会,马车外就传来声音小太监轻声请她出去,晨凝京先开车帘下来,抬眸,对视上了一双泉水般清冽的眼眸,正含笑注视着她,在其他官员将目光转过来时,又收了回去 仿佛是她的错觉 皇族祭祀,向来是有官级限制,只准四品及以上进宫,潇思锦作为百官之首,自然在最前列,与晨凝京相隔区区几丈 晨凝京回眸瞧了眼后面,还有陆陆续续的马车在行驶,没有再看,踩着脚蹬下了马车,一路上宫人跪地,等待着一位为贵人走过 后妃和公主乃至官员的妻子家眷,都是分开的,分为昭位和穆位都起到祭祀和辅助祭祀的作用 ———— 丧祭举行了三个时辰,连续跪了三个时辰,身子多少是有些疲乏和吃不消的 祭祀还未结束,官员命妇们通常不能回府,要在皇宫内安置,七日下来的跪,饮食清淡,很多养尊处优的贵妇人们大多撑不住,早早告病回府,今天就倒了两个 晨凝京刚刚沐浴完,头发尚且是湿的,换好衣裳,就瞧见潇思锦翻窗进来,无奈失笑;“你就这么爱翻墙?” 潇思锦倒是一改往常朝堂上的冷淡疏离,笑的跟个登徒子似的,眉眼矜贵却又笑的荡漾,靠在窗户旁边的柱子上,随意穿着件中衣,发尾扫到胸前,被他随意的拨到身后,双手抱臂,饶有趣味:”公主真是误会微臣了,如此只是为了与公主商议,就这么说伤萧某的心吗。” 晨凝京站在书桌旁,有些好笑的看着他,最后也只是纵容顺着他的话说:“是,怪本宫冤枉了你,萧大人一片忠心,本宫记下了。” 潇思锦见人乐意哄自己,也知好歹,上前几步,找了个地方随便一坐,旁若无人似的 “来找本宫什么事?”晨凝京淡淡开口,随手拿了个茶杯给潇思锦,示意他口渴自己倒,茶壶在旁边 他也也没客气,自己给自己倒杯茶,抿了一口,才说:“何谭要求我们保他家眷无恙,等到时机成熟,他会招供,拉三皇子落马,前提得保证他亲近之人安全。” “嗯,你府中私牢提几个人上来,替代掉何府里的几个主子就成。” 潇思锦诧异的挑了挑眉,像是在好奇晨凝京如何知道他府中有私牢,然后假装一本正经的问:“其他人呢,不管吗?” 晨凝京像是被他的话无语笑了一样,抬眸看着他,也不说话,眼中的戏谑丝毫不加掩饰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 什么意思大家心知肚明 最后还是潇思锦先破功服软:“好了好了,我知晓了。” 就算刚刚晨凝京不说,潇思锦也会这么做,他本来就安排好,只是想看晨凝京怎么答复罢了 “若是何谭招供,死了也不算冤的,太子一事他也确实插手,只不过他站好了队,可保他何家血脉。” 潇思锦倒是笑了出来,随后又换上一副心痛的模样“好啊,照殿下这样说微臣也要拉去砍头了,真是好狠的心呐。” 晨凝京不想答话,只是略带嫌弃和无语的看他一眼 潇思锦一个人演着没劲,随便一歪 “得了,说说恋蕴山一事吧,我这边已经安排妥当,到时候我就告假半月,说是亲友病逝,悲痛难耐,大恸难怿,恳请返乡,公务会全权交给我一个下属打理,殿下呢?” “不好说,父皇最近派人盯本宫盯的紧,干什么都束手束脚的,这几日人在宫内,我已经派人出去打点了” 潇思锦倒是调侃的笑了笑:“盯着?哪呢,公主真是好大的心,有人看着还叫微臣来………” 活活被他说出几分私情幽会的感觉,尤其是配上那状似幽怨的目光 晨凝京有些无语 “本宫敢这样肆无忌惮与你商议,那便是安排好了,你可以走了,你幽怨的人马上就要来了。” 潇思锦自然知道,他能不知道吗 不过最后也没有过多停留,转身走了 刚走,门口就传来一个陌生太监的敲门与说话声:“公主,已经很晚了,可要熄灯?” “嗯,进来吧。” —— 太子哀祭七天属实难熬,好不容易六天一过,最后一天,心里倒是松了口气 每天白水米粥,一坐就是,是个人都遭不住 天还没亮,嬷嬷就叫各位贵人起身,晨凝京醒的很早,事情想的多,自然睡不好 展开双臂让宫女服侍自己更衣,在系玉带的时候耳旁传来悦耳的鸟叫声,晨凝京微微一顿,朝窗边瞧上一眼,轻拍了一下跪地宫女的手一下,轻声说道:“先出去吧,本宫半个时辰后会过去。” 那宫女手一颤,怯生生的抬头瞧了她一眼,又飞快低下头去,低声应是,一众宫人又乌泱泱退下,带上了殿门 晨凝京等所有人都退下后,缓步走到窗边,一把推开窗子,一只鸟随即落到窗沿,嘴里叼着纸条,看到晨凝京,嘴里咕咕咕的叫了两声,拱着头就把自己的嘴往晨凝京嘴里塞 晨凝京握住,手一挥把鸟赶走了,然后把窗子关上,展开纸条,是暗卫传来的去往恋蕴山大致的路线,和貌似有人流活动的范围。晨凝京并没有过多看,大致扫了一眼,手指翻动看下一张纸条 上面汇报着最近朝廷的近况和长安城的事情,暗卫传来的纸条只是略写,晨凝京本人就住在长安城,基本是一件事不出半个时辰就会传到她耳中,这也仅仅是对于长安城而言,其他地方,不能说掌管之内,也可以说是消息灵通 其他地方的事情重点写了淰阳城官员贪腐抄家一事,淰阳城,地处嘀国南部,江南重要的经济中心,富饶之地,一年的经济总量怎么样,光是想想都知道,可谓是除了长安外唯二的中心城市,政策得朝廷厚爱,地理位置靠海,又受着不少物资供奉 晨凝京很有兴趣,贪腐? 晨凝京其实略有耳闻,这件事情为什么能得到她注意呢?主要是抄出来的家产实在太多了,前段时间还在长安传 足足是长安三年多的税收,可见数量之可怖,很难想象这是一个江南的父母官贪腐的数目 都知道江南富,没想到这么富 在所有官员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心里馋的流口水,嫉妒又羡慕的同时,不禁心里感到阵阵发寒 毕竟水清则无鱼,他们要是不贪,这个朝堂就转不开,在名利场上混迹了这么多年,谁敢摸着良心对天发誓自己一文没贪呢,说不定下一个就是自己 骗骗自己好了 晨凝京心里想着,不禁嗤笑将纸条撕碎,拍拍衣袍出殿 一出殿门,宫女们就跪下,随后一个宫女起身,为晨凝京领路,寝房离哀祭的地方不远,走路前去小半柱香就能到 深红色的宫墙,一眼望不到底,消失在天际边 晨凝京走到哀祭的地方,刚准备抬脚跨入,便被一道轻柔的声音叫住:“长公主。” 晨凝京听到声音,顿住脚步,回眸看去,是淑妃。 淑妃快步朝晨凝京走来,面上挂着温婉的笑,整个人看着十分平易近人,站定到晨凝京面前,没说话,那就是在等着晨凝京行礼 一个是地位尊崇皇帝喜爱的女儿,威望颇高,一个是皇帝的淑妃,虽然是长辈,除了位份靠资历熬上来,位居四妃,但并无皇帝重视和宠爱,孰轻孰重,地位一见高下,但是换言而之,淑妃虽不受宠,威严,家族背景靠山不容忽视,再是长者,礼仪尊卑,再僵持的多难看,也必须是她低头。 晨凝京也不想在这样的日子闹起风波,那自然是不好过多计较 两人只不过站在那须臾,就引得不少后妃观望驻足 晨凝京与她对视几秒,就没在犹豫,微微俯身,笑着说:“不知淑妃娘娘唤儿臣何事?” 淑妃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赶忙将人拉了起来:“快起来,哎呦,瞧瞧这小脸,最近怎么瘦了这么多,可是没有吃好?” 晨凝京感激的笑笑:“多谢淑妃娘娘挂怀,儿臣最近一切都好,劳烦娘娘费心了。” “哎,本宫也是想你想的紧,大老远看见你在这,就想叫住你说会话,奈何这天太冷了,看这小手凉的,快进去吧,别着凉了。” “娘娘说的是。” ————————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来,倒是没太多人关注,所有人都跪着,偶有几个穿着白衣的奴婢走过,屈膝行礼 晨凝京转头柔声问淑妃:“淑妃娘娘可是用过早膳了?“ 淑妃转头对着晨凝京笑的温柔:“这是自然的,凝京倒是关系本宫,比本宫那个儿子好多了。” “二皇兄聪慧,往后并非池中物,哪里是儿臣能比的?” 两人便往里走边说着,里间祭祀的地方忽然传来女子惊恐的尖叫声 两人眉头一皱,加快脚步往里间走去 太子哀忌,这样的日子,何人在此喧哗?甚至还是在这样的场合,未免太过 两人刚踏进去,先行到的皇子命妇们早已站在街台周围,不太敢靠近太子的棺椁,冷气声不绝于耳 晨凝京眉头一皱,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快步往前走去 到了跟前,纵然是晨凝京,也不经有些心底发凉 第4章 第4章 剥皮 棺椁中躺的依旧是太子的尸身,只不过,面部的脸皮已然被人剥下! 腐肉与血腥气裹着冰寒扑面而来,使她也有些作呕之感——本该覆着龙章凤姿的面容处,只剩红白交错的血□□壑。 伤口已然溃烂发脓,一副死肉 在场之人心理防线不好的,都悄悄的干呕起来 这是太子,但并不是原本的太子 这本是哀忌的最后一天,到底是谁? 现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与议论声,晨凝京抬头环视一圈,在场的女眷面色发白,一帘之隔的男眷那边隐隐约约脸色也称不上多好看。 晨凝京目光落到太子侧妃身上,面如白纸,眼神惊恐,眸光中隐隐含着泪水,手里的帕子几乎搅烂。 太子年岁已长,却始终未立太子妃。皇帝从未有赐婚之意,他身边姬妾虽多,侧妃却仅有朱雨玲一人 太子侧妃名还朱雨玲,家世不显,是太子一次救灾,惺惺相惜而成。 依照太子对她的宠爱程度,待登基后,当个婕妤也是不成问题的 晨凝京嘴角一勾 造化弄人? 目光环视一圈,没看到面色不对之人,目光便朝男眷看去,这一望,就跟站在门口刚进来,准备往男眷那边走的潇思锦对上视线。 后者望着她的眼睛,轻轻摇头,示意皇帝已然知晓。 晨凝京抿唇,没有再看,眼神再次落到棺椁之中太子的脸上。 剥面刀法极专业,切口平整如刀削,疑似精通人体解剖者所为。 此人拳脚功夫应当不差,她曾在军中见过类似手法,伤口下方的咬肌、颞肌等面部肌肉有整齐撕裂,并非单纯切割所致。这可能是凶手在剥面时,用掌心或肘部按住太子头部,以巧劲固定位置,而这种控制力与近身格斗中的擒拿技巧高度相似。 晨凝京脸色也称不上多好看,他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陛下驾到!” 太监尖利的通报声暂时拉回了晨凝京的思绪,转身跪下。 “臣妾/儿臣/臣/臣妇,拜见陛下。“ 晨烬远快步进来,面沉如水,眼中还有隐隐约约的心疼 晨烬远进来就直直奔向棺椁,手掌撑着棺椁,整个人看起来在愠怒的边缘 “怎么回事!太子昨天不还是好好的?怎的今早就如此!” 全屋子的人噤若寒蝉,往年都好好的,偏偏今年闹上这么大一遭,这可不仅仅损的是皇室威严,还是国之威严啊! 皇室讲究全尸入殓,太子被剥面直接践踏丧葬规矩,让精心筹备的哀祭沦为闹剧,祖宗礼法威严扫地。 再加上近来太子身死,储君之位无人,民间本就是流言颇多,“天颜受损”视为不祥之兆,若是谣言四起,动摇对皇室“天命所归”的信任,甚至引发民间恐慌。 晨烬远大掌重重一拍,暴怒吼出声:“查,都去给朕差!查不出来这兴风作浪之人,你们就都别活了!” 下首的宫俾侍卫低头应声,快速四散奔走 皇帝的贴身太监这时候带着几个人上来,浮沉一甩,跪下对皇帝禀报“启禀陛下,这几人是昨夜值班的太监,和今早给太子换寿衣的婢女。” 转头眼神一瞪,嗓音尖利:“还不速速交代,昨夜都瞧见了些什么!” 为首的是一名宫女,身子止不住的颤抖,颤巍巍的跪下:“陛下…奴婢今早为太子更换,刚打开棺椁,腐臭混着松木香扑面而来,比昨日换寿衣时更刺鼻。奴婢想攥着帕子捂住口鼻,但晨光从帐幔缝隙漏进来,恰好落在太子本该面容的位置——那里只剩红白交错的血肉,和森森白骨间嵌着半颗浑浊的眼球,奴婢才惊觉太子殿下…奴婢…奴婢才当场惊叫出声,陛下明查,此事奴婢绝不知情!求陛下明查!” 这时候跪在宫俾旁边的嬷嬷也出声:“陛下,这丫头说的句句属实!”她浑浊的眼珠布满血丝,发髻歪斜得几乎要散,“老奴亲眼看着...那伤口平整得像刀切,绝不是寻常人能...” 嬷嬷的声音陡然拔高,惊飞了梁上栖息的乌鸦,“定是有人想毁去殿下真容!想让皇家蒙羞啊!”她突然瘫软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闷响混着啜泣在空荡荡的大堂里回荡。 晨烬远手一指:“你来说。” 此人是一个年近四十的太监,背弯成虾米,此人是个值夜太监,佝偻着身子跪在堂前,浑浊的眼珠不住转动,衣料在晨风里簌簌发抖。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抠住青砖,声音像砂纸磨过瓦片:“回、回陛下的话...昨夜子时三刻,老奴巡查到灵堂东侧角门,忽见一道黑影闪过!那影子轻飘飘的,倒像是没脚似的!” “老奴壮着胆子喊了声‘谁在那里’,只听呼呼一声,风卷着张素白符纸就贴到脸上来了!老奴往前走着,细细听着灵堂里的动静,着实没有声音了,老奴就继续站在门口,灵堂门窗紧闭,半点动静也没有...”说到这里,他突然激动抬头:陛下!定是有不干净的东西...想害太子殿下的魂魄啊!” 大殿一时间静谧无声,所有人低着头,脑海里想着自己的事情。 剥皮这事太过血腥,放在寻常人家尚且兴师动众,更不要说天潢贵胄的皇族……但是此人剥面又为何呢?……太子殿下已然身死…此时此刻,做这些,又图什么? 上首的皇帝捏捏眉心,显然也被这件事情搅的头疼,手一挥:“暂且先拉下去,继续审。” 侍卫毫不留情拖拽着几个人,这些人最开始只敢小声喊几句陛下明查,此事与我无关,便不敢再说什么,在这种场合,再叫怕惹得皇帝不快。 太师椅上的玄色衣摆扫过金丝楠木扶手,晨烬远的手指叩击扶手,发出三记闷响。灵堂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檐角滴水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叩得满殿人心惶惶。 “还有谁,见得旁的蹊跷?”晨烬远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碾出来,尾音像淬了冰的刀,“太子遭此横祸,若有知情不报者——” 众人闻此言,皆是跪地磕头“陛下息怒!臣妾/儿臣/臣/臣妇不敢!” 晨烬远冷哼一声,重重的喘了一口气:“说的轻巧,朕花费数年就培养出这么一个算得上称心的儿子,这就去了,也罢,到头来还被人这样侮辱!咳咳咳咳。” 站在晨烬远身旁的太监上前端茶倒水:“陛下莫要气坏了身子……” 这时候禁军统领上前抱拳禀告:“回陛下,各位贵人的东西禁军营已全部收录,现下西厂正在逐一排查……” 统领话音刚落,跪倒在下首中一道纤细弱柳扶风的身影轻颤了一下,只不过茫茫人海里,没人特别注意到。 晨烬远眼神扫过下首,点点头。 “按我嘀国礼法,太子哀忌向来七日,朕只给你们三天时间,查不出来…”指尖摩挲着青玉扳指,烛火将他眼底的阴影揉碎在金丝绣龙的袖口。 他望着阶下跪成一片的人影,忽然轻笑出声,声音像春日拂过檐角的柳丝:“太子去得突然,哀祭本是家事。”殿外夜风穿堂而过,卷起某位命妇鬓角的碎发 “只是这宫墙内的风吹草动,若传得满城皆知...” 他忽然起身,玄色长袍拖过金砖地面,所经之处众人纷纷伏地。路过三皇子时,帝王的手掌轻轻落在他颤抖的肩头,力道却重得让年轻皇子几乎栽倒:“就像这灵堂的烛火——”指尖捏灭案头一盏长明灯,青烟袅袅中,晨烬远暗含警告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明明灭只在瞬息之间。” 最后一缕天光沉入宫墙时,帝王背手而立,望着殿外摇曳的白幡轻叹:“逝者已逝,生者自当惜福。” 众人再次磕头,不敢言语。 这事情谁都不敢往外说的,这事关重大,脑袋不想要的,才会在这时候惹眼。 晨烬远在地上俯视一圈,眸光落到晨凝京时顿住,随即转身走远,衣袍划过棺椁的一角。 立在灵堂门槛前,玄色大氅被穿堂风掀起猎猎衣角,望着满殿素白幡幔,忽然轻笑出声。“诸位都说,太子乃国之储君,哀荣当配天地。” 他指尖抚过鎏金棺椁上未干的水渍,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孩童:“可朕总觉得,这七日哀祭...似乎短了些。” 殿内死寂如坟。皇后攥着凤纹帕子的指尖微微发颤,三皇子喉结滚动着咽下唾沫,唯有檐角铜铃在风中叮当作响。在座诸位届时人心惶惶。 皇帝转过身来,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斑驳白墙上,竟像是张牙舞爪的巨兽:“礼部拟的典仪,总该精益求精。” 他忽然抬手,漫不经心地抚平被风吹乱的的鬓发,“往后三日,再加些法事道场——务必,让太子走得安心。” 直到皇帝走后,众人才敢抬起头。 一直到太子哀忌才被允许放出来的皇后从头到尾都没插上一句话,望着皇帝离去的方向目光悠远。 皇后重新坐好,捧着茶盏的手纹丝未动,轻抿一口,茶汤却在白玉盏中泛起细密涟漪。 不过须臾,皇后放下茶盏。踱步至一位年轻的嫔妃列前,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温柔替某位脸色煞白的美人拭去冷汗:“瞧都慌成什么样了?陛下乃明君,自然会差个水落石出,叫作乱之人千倍百倍的偿还。都别怕,好好守着规矩,自然查不到清白人家头上不是?” 帕子擦过嫔妃唇畔时,一抹抹猩红在素白上晕开,宛如雪地里绽开的血梅 “都吓到了。”皇后像是无奈的轻叹一口气“各位也是遭受了无妄之灾,待到太子入土,本宫自会重赏补偿各位。” “此事蹊跷,本宫也是心痛难耐,各位可都打起精神来了。” “是。” 晨凝京抬眼,望像潇思锦的方向,对方同样也在看她,两人看着对方眸中的思量,久久没有言语 晨凝京朱唇轻启,只作了一个口型,却完全够对方看懂:“南蛮。” 第5章 第 5 章 邪术 潇思锦眸底闪过认同之色 太子脸上的剥皮之法来自南蛮秘书——《皮嗜华阙》 此书在嘀国藏书阁,是一百年前南蛮战败所供。 太子脸上能有这如此骇人的作为,想必是精通南蛮邪术之人所做 为什么要剥皮?一个死人到底有什么好忌惮的?又是什么要他们冒着被灭国的风险都要挑衅大国尊严? 南蛮所求为何?真是让人想不通。 晨凝京最开始其实并不确定是南蛮所为,南蛮现下多年不曾冒犯边境,年年上供,甚至都有隐隐投靠之意。 但是当她看到太子面部下巴那处,她又觉得着实荒谬 南蛮巫蛊印记 看到时候她真是觉得自相矛盾极了 哪个蠢人会在做完坏事后还留下记号生怕认不出来一样? 晨凝京母妃出生江南水乡,从小文人墨客那套作派没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自然就联想到母妃在她尚且年幼时候带她进的藏书阁,母妃翻过这本书 当时粘人的紧,便什么都想凑到娘亲面前看一眼 当时晨凝京真的很小,小到记忆都太过于模糊,至于为什么记得比较清楚,是因为那本书的封面真的很……独特 再加上母妃看她感兴趣,便抱着她坐在膝上读了两页 她记得,她记得 现下瞧潇思锦的反应,他也看过 他也看过?潇思锦怎么会看过? 晨凝京面上不显,指尖轻摸着鬓角上方的银簪。 《皮嗜华阙》是当时南蛮战败上供于皇室,珍惜程度自不必说,潇思锦家乡又在水城,竟然也识得这巫蛊之术吗? 这种对冲的事情想的晨凝京头疼,但还是抽丝剥茧一根根捋直。 得去藏书阁看看那本书。 —— 这种情况下哀忌实在是不好继续,晨烬远派来的太医和仵作不一会就到了把太子的尸身搬了下去,皇后也先走了 那面容……许多朝臣命妇看到都自觉低头回避 哀忌之期被延长到了十天,在场的所有人还莫名其妙背上了好大一口锅,三天内他们的一举一动将完全在禁军的看管下 一群人面上不敢说,心里总归是有些忿懑的 乘着人多眼杂,晨凝京朝后院走去 站定不过半刻钟,就看到了远处走来的素白身影 潇思锦站定到晨凝京面前,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低头思索暮色将庭院浸染成青灰,晨凝京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银簪冰凉的纹路,看着潇思锦素白衣角在风中扬起,似一片将坠未坠的雪。廊下铜铃突然叮咚作响。 “太子案的手法,你早有定论?”她垂眸掩去眼底探究,声音裹着几分漫不经心。 风卷起潇思锦广袖,露出一截暗红绳结 潇思锦喉头滚动,望着远处禁军巡弋的灯火,忽然上前半步。晨凝京嗅到他衣袂间若有似无的琥珀香,混着一丝腥甜, “子时,藏书阁第四排暗格。”他压低声音,温热气息扫过她耳畔,转身时广袖带落廊下烛火,黑暗瞬间将两人吞没。 -—— 子时的宫城,死寂得能吞噬心跳。 白日里禁军铁靴踏地的喧嚣仿佛隔世,只余下巡夜灯笼在风里摇晃的吱呀声,像垂死者的呻吟。 晨凝京隐在藏书阁飞檐投下的浓重阴影里,黑色的夜行衣几乎与冰冷的宫墙融为一体。 身后气流微动,带着熟悉的琥珀冷香。 “禁军刚过西角门,半盏茶间隙。”潇思锦的声音压得极低,气息拂过她耳廓。 他同样一身黑衣,却掩不住眉宇间的锐利,像一柄收入鞘中的寒刃。 晨凝京没回头,目光锁死前方那座沉默矗立的巨大书阁。“你的人确定在第四排暗格?” “嗯,暗线回报无误。” 潇思锦答得干脆,身形已如鬼魅般掠向侧门。 一枚细如牛毛的铜钥无声插入锁孔,机括轻响,厚重的楠木门裂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一股陈年纸张、墨锭混合着阴冷霉腐的气息扑面而来 阁内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潇思锦火折子一点幽火红的焰火在掌心燃起,勉强照亮方寸之地。 焰火跳跃的光晕里,无数高耸至顶的 “第四排…东北角。”潇思锦的声音在空旷中带着回响,指向深处一片更浓的黑暗。 磷火的光圈小心翼翼地探入第四排书架。这里的灰尘比其他地方更厚,空气也似乎更冷。晨凝京的目光精准地扫向潇思锦描述的位置——一个位于高于头部,四层毫不起眼的凹槽暗格。 空的。 暗格里只有一层均匀的浮灰,中央却留下一个清晰的长方形印记——正是书册大小。印记边缘的灰尘被抹开一道细微的弧线,像被什么匆匆扫过。 两人呼吸同时一窒。 映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对方瞳孔深处骤然收缩的惊疑。 “被拿走了?”晨凝京的声音冷得像冰。 潇思锦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指尖在暗格边缘快速摸索,触感冰凉。 “不,被动过…但未必拿走。”他猛地蹲下身,火折子凑近下面。 “在二层。”潇思锦手指在暗格二层一块看似严丝合缝的木板边缘用力一抠。 “咔哒”一声轻响,一块巴掌大的活动板弹开,露出下方一个更隐蔽的夹层。 一本深紫色的册子静静地躺在里面。 正是《皮嗜华阙》。 晨凝京伸手去取。 指尖触到书皮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九幽地府的阴寒瞬间顺着指骨窜遍全身,激得她汗毛倒竖! 那深紫色的皮革滑腻冰冷,如同某种大型爬行动物蜕下的皮,上面用扭曲的金线绣着的人面藤蔓图案,在磷火的幽光下仿佛活了过来,空洞的眼窝死死盯着她。中央那只凸起的、剥皮的人手浮雕,指甲缝里嵌着的金色蛊虫,在蜡封下似乎极其轻微地…蠕动了一下…? 她强忍着甩开的冲动,迅速将书抽出夹层。 书册入手沉重异常。晨凝京深吸一口气,忍着那刺骨的寒意和令人眩晕的腥气翻开 哗啦—— 书页翻动的声音在这死寂中格外刺耳,竟不似纸张摩擦,更像是…干枯的皮肤在相互刮蹭。 大部分页面都被人用极其暴力的方式撕扯掉了,只留下参差不齐的毛边。晨凝京的心沉了下去,快速翻找。 终于,在接近书脊根部,一页相对完整的纸张露了出来。上面的字迹比其他页更显深褐,仿佛是用血混合着墨汁写就。 就在她的目光落向那行字的瞬间—— “在这里。”潇思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闷。 晨凝京凝神看去,瞳孔骤然放大,那页纸上,只有一行用朱砂勾勒出边框: “剥凶者之面,覆于神木。血沁古纹,戾气尽散。如此,方得岁岁长安,永避灾殃。” “岁岁长安,永避灾殃…” 潇思锦低声复述,声音干涩:“剥下仇人的脸皮,覆盖在神木上,以血浸染古木纹理…驱散凶戾之气,换取长久安宁?” 他猛地抬头,看向晨凝京,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惊疑 “太子跟谁结仇了?” “他不是一直与人为善吗?” “父皇还夸他待人温厚呢?” 晨凝京指尖冰凉,捏着那页薄如蝉翼 温厚宽仁的形象在脑海中晃动,与这剥皮镇魂的恶毒诅咒形成触目惊心的反差。 “不对…”她喃喃自语,目光死死锁在书页边缘——那里,有一道极其细微、却崭新的撕裂痕迹。 与前面那些陈旧的毛边截然不同,这本书在被动过之后,又被撕掉了关键的一页。 就在他们来之前不久。 “书被动了两次。”她声音紧绷如弦,猛地将书页展示给潇思锦看那道痕迹。 “有人在我们之前来过,取走了书,翻阅后撕掉了一页,然后为了掩盖踪迹,又把它匆忙塞回了这个更隐蔽的夹层,他道的更多。而且…就在宫里,还没有跑走。” 空气仿佛凝固了。磷火不安地跳跃着,将两人凝重如铁的面容映照得忽明忽灭。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声无息地淹没了这方寸之地。 一个隐藏在更深处的、行动迅速且熟悉宫廷的敌人,已经抢先一步,并拿走了最关键的信息。 第6章 第 6 章 镇压 这本书并没有放在潇思锦嘱咐好的第四层,而是二层。 藏书阁每层间隔很大,收纳图书很多,使用量更是惊人 寻常身高,皆是在二层拿放足矣,上三层,便是不太常用的书籍,更不要说四层了 所以二层是比较常用的区域,书籍比较多且杂乱 “此地不可久留。”潇思锦当机立断,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书不能带走,目标太大。禁军和西厂怕是寅时就会获取到太子的皇储验尸格目来寻此书。” 他将书册飞快塞回夹层,盖好活动板 晨凝京迅速退开,目光却如鹰隼般扫过周围。磷火摇曳的光晕边缘,一排高大书架投下的浓重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像是一片衣角,又像只是光影的错觉。 晨凝京细细感受了一下气流 并没有第三个人。 “走。”潇思锦的声音压得几乎只剩气音,带着晨凝京的手臂,无声而迅疾地向侧门方向退去。 “南蛮秘术…还有那剥皮镇魂的诅咒…”她靠在冰冷的宫墙上,目光锐利地看向身旁同样气息未平的潇思锦, “萧大人,你对…似乎异常熟悉?” 疑问的种子,在惊魂未定的土壤里悄然破土。他如何能一眼联想到太子剥脸?那本邪书绝非寻常人能知晓。 潇思锦身形微微一僵,侧脸在宫墙的暗影里轮廓分明。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抬眼望向远处灵堂方向飘摇的白色灯笼,眼底情绪翻涌如深渊,最终化作一声听不出情绪的轻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自嘲? “公主殿下,”他缓缓开口,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有些飘忽, “微臣的家乡在江南水城,而水城…曾是南蛮叩关劫掠时,首当其冲的炼狱。” 他顿了顿,再开口时,语气已恢复惯常的慵懒,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的调侃,仿佛刚才的凝重和那一瞬间的僵硬从未发生 “怎么?殿下是怀疑微臣与那剥面厉鬼是一伙的?还是说…” 他忽然倾身靠近,琥珀冷香混合着夜露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她耳垂,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暧昧的戏谑 “殿下是觉得,臣会辜负殿下。” 晨凝京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和话语噎住 心头那点疑虑被他用这般轻佻的方式堵了回来,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 她票了他一眼,迅速拉开些许距离。 “油嘴滑舌。”她低声斥道,语气却并无多少怒意,更像是习惯性的反击。 潇思锦的态度滴水不漏,那瞬间的僵硬和提及水城时的复杂情绪,反而让她心中的疑窦更深。但现在,显然不是深究的时候。恋蕴山之行,已迫在眉睫。 “三天…”她望向禁军巡弋的火光,声音恢复清冷,“哀祭延至十日,禁军看守森严。三天内必须捉拿真凶,然后…”她顿了顿,目光转向东南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宫阙,看到那座云雾缭绕的神秘山峦,“去恋蕴山。本宫倒要看看,何谭想在临死前,究竟给我们指了条什么路。” 潇思锦也收敛了笑意,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眸色深沉:“殿下打算如何脱身?陛下此刻的‘关怀’,怕是比这宫墙上的柳树嫩芽还密。” 晨凝京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袖中那枚温润的玉佩:“不是还有父皇么?本宫…心系父皇,为其求延年益寿之药,为生者…求个‘岁岁长安’。” “岁岁长安…”潇思锦低声重复,咀嚼着这四个从邪书诅咒中摘出的字眼,在寂静的深宫里,显得格外讽刺,又带着一丝宿命般的沉重。 “求岁岁长安的人到底在怕什么呢?” 宫墙内何人穿梭自如或者说是武功高强,有足够时间了解这南蛮秘书然后实践的人 可真是难找 好父皇要给南蛮定罪吗? 夜色如墨,将两人的身影无声吞没。 第7章 第 7 章 细作 清晨雾气弥漫开来。 晨钟敲响了三声,每处宫殿的宫俾鱼贯而入 潇思锦还在更衣,就听到门外嬷嬷的催促。声:“劳烦大人快些,法事马上就开始了。” 潇思锦转头朝门外看去,不慌不忙的应声:“本官知道了,你且先退下吧。” 门外没有再传来声音。 潇思锦刚走出门,就看到在门口把守的五位禁军。 其中一位抬起手,对潇思锦呈恭敬之态:“潇大人,下官奉圣上口谕,护送各位贵人前往正厅举行法事。” 潇思锦并不意外,现在整个皇城怕都是在皇帝的注视之下。 点点头,跟着禁军引导的方向前进。 抬脚跨过门槛,就看到前来的高官命妇身后无一不是跟着三三两两的侍卫禁军,等待他们都进去了才退出门外把守。 这幅俨然押送犯人的做派倒是看的有些人心头恼怒,转念一想又能怎么办。 倒是几位混迹多年的官老爷看的沉稳,却时不时有一两个人叹气。 “潇大人看什么呢?“ 潇思锦转过头去,看到晨凝京也刚好进来,温声道:“昨日一整天都在排查各个宫殿,你可知道什么消息?” 晨凝京耸耸肩:“三日之期已过一日,昨日所有人都被集中到一个地方,今日卯时才被彻底放回,还有禁军轮流把守,所有人的住所被封的跟铁通一样,我怕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法子从西厂嘴里扣情报。” 潇思锦点点头表示理解:“这件事情发生的实在太过于矛盾,南蛮人安分许久莫名挑衅,还留下把柄……” “算了,先进去吧。” 晨凝京一进去就看到了坐在上首等待的皇帝,此时人倒是陆陆续续到的差不多了,晨烬远挥手示意赐座 沉闷的钟声咚的响起,殿门被从里面合上。 “宣。” 随着尖细嗓音划破长空,西厂之人鱼贯而入。淑妃扶着扶手,裙裾扫过青砖的沙沙声里,藏着绣鞋上金丝暗纹的冷光。 晨凝京跪于昭位之首,面色不改,低头俯首。 “太子剥面之案,三日之期将尽。”晨烬远突然起身,玄袍下摆扫过御阶,在群臣面前站定 “朕闻西厂已得线索?” 汪直踏前半步,那一步仿佛踩在殿中人绷紧的神经上。 他枯瘦如鹰爪的手从袖中伸出,并未持密折,而是虚空一按。两名西厂番子立刻抬上一方蒙着黑布的檀木托盘,重重顿在金砖之上,发出沉闷回响。 黑布掀开。 一股混合着河底淤泥腥腐与金属冷锈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托盘中央,一柄形制奇诡的短刃静静躺着。 长约尺余,刃身窄薄如柳叶,通体流动着一种不似凡铁的幽邃蓝光,仿佛将寒潭最深处的冰髓淬炼而成。 烛火跳跃其上,流转间,竟隐隐有墨色丝絮般的东西在刃体内部游动、纠缠。 “护城河底,淤泥三尺之下,掘得此物。” 汪直的声音像生锈的刀片刮过青石,干涩而冷硬。 他戴着鹿皮手套,以指尖和拇指极其小心地拈起匕首柄部。 殿中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那匕首柄极细,仅容三指并握,绝非男子惯用。 汪直手腕微转,幽蓝的刃面倾斜,将光线折射成一片妖异的扇形光斑,扫过下首低垂的人头。指尖轻弹。 “嗡——!” 一声低沉绵长的颤鸣陡然炸开,不似金铁,倒像某种巨兽在深渊中的痛苦呜咽,震得人耳膜发胀,心头发悸。 离得近的几位命妇甚至惊得低呼出声,以帕掩耳。 “刀背开三道逆齿血槽,”汪直无视骚动,枯指顺着刀背滑下,停在刃尖那抹弯如新月的幽蓝上 “此尖最利挑割,尤擅…分离皮肉。” 他最后四个字吐得极轻,却像冰锥扎进每个人心底。 汪直将匕首缓缓举起,让那幽蓝的光映亮他沟壑纵横的脸。“仵作验看太子殿下遗容,” 他声音陡然拔高,如夜枭啼鸣,“殿下颧骨下方,左耳前侧,各有一道切入角度刁钻、深及白骨的刀口!其切割轨迹、深度、乃至肌理撕裂之状——” 他手腕猛地一翻,匕首幽蓝的刃尖在虚空中划过一道森冷的弧线,“与此刃特性,分毫不差!” “奴才们斗胆猜测,这作乱行凶之人,是个女子!” 话音刚落,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响起。 听汪督主前言,大家多多少少确认知晓此事跟南蛮之人有关,但没有人跟女子联想到一起,毕竟作案手法着实骇人…… 龙颜惊怒 晨烬远死死攥住龙椅扶手,指节因用力过度泛起青白,殿内死寂如坟,唯有烛芯爆裂的噼啪声,惊得檐下铜铃微微震颤。 "南蛮短刃...竟在我皇城根下出现?" 他的声音从胸腔深处挤出,尾音像生锈的刀刃般嘶哑。 "汪督主是说,有人用这等凶器...剥了太子的面皮?" 汪直垂首应是 余光瞥见皇帝颈侧青筋暴起。晨烬远突然抓起案上奏折,狠狠砸向丹墀,黄纸纷飞间,墨迹未干的朱批在金砖上晕染成狰狞的血斑:"好!好个巧劲!好个善用匕首的凶手!" "他重复这四个字时,声线低得近乎呢喃,尾音却像毒蛇吐信般嘶嘶作响。指节骤然收紧,在蟠龙眼睛处掐出深深凹陷,"在朕的皇城,朕的皇宫,用朕的护城河,藏下这把...凶器。" 话音未落,茶杯已重重砸在檀木御案上,沉闷的声响惊得梁间燕雀扑棱乱飞。皇帝缓缓起身,玄色龙袍拖过金砖,在群臣面前踱步,每一步都像踩在众人心脏上: “我嘀国百年,倒是不知道屈服在脚底的猫儿,还有如此雄心壮志…好啊,好。” 他凝视着案上匕首寒光,忽然抬眼:"汪督主,既已寻得凶器,想必心中已有嫌犯?" 汪直应声:“陛下特允西厂搜查各位主子的宫殿,不巧。” 话音刚落,狠戾的眼神瞥过在场各位;“让奴才找到了一件非比寻常的衣服。” “侧妃娘娘,” “您告诉陛下,告诉诸位大人,一个深居简出、手无缚鸡之力的贵人,衣柜里为何藏着这夜行刺客服?又是从何而来?!” 在场之人本都是低着头,闻言,余光都在悄悄的打量。 朱雨玲本来低着头,听到汪直的话猛的抬起头眼中震惊之色明显:“你休得血口喷人!我不会武功,东宫之人何人不知何人晓?我与太子更是情比金坚,哪里来让他死后还不得安息一说?!” 汪直没有再跟她多费口舌,手一挥禁军捧着朱雨玲的衣柜里找出来的衣服上前上, 晨烬远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在那截翻卷的袖口。丝丝缕缕渗进蚕丝纹理,恰似某种不祥的符咒。 "汪督主,这是何意?"朱雨玲踉跄着从命妇队列中冲出,珍珠发钗在慌乱间歪斜,映得她苍白的脸更无血色。她死死攥着裙摆,腕间玉镯相撞发出清脆声响,"妾身与太子情深,近日都在灵堂守灵,从未..." "情深?"汪直突然轻笑,笑声里淬着冰渣“侧妃娘娘,我西厂办事向来证据当前,您空口无凭,难不成是要违背圣意吗!” 汪直最后一声猛的提高,倒是惊的朱雨玲脑子清醒了两分 这时候傍边的侍卫上前两步: "启禀陛下,三日前搜查各宫主子随身衣物,于太子侧妃朱雨玲的袖口,发现异常血迹。" 话音未落,两侧锦衣卫已托着漆盘上前。盘中夜行衣叠得齐整 晨烬远猛地攥紧龙椅扶手,青玉扳指撞出脆响:"细细说来!" "回陛下,此血迹喷溅方向自腕骨向内,呈发散状浸透三层布料。" 汪直指尖轻触血渍,声音如淬了冰,"与仵作验尸时发现的太子面部伤口角度完全吻合——凶手俯身剥面时,鲜血顺着持刀手臂流下,才会形成这般由内而外的浸染痕迹。" “你平白无故,陛下就要信你吗!动机呢?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太子生前待我要好,我为何如此?还是说你当我是蠢货?作案的匕首知道扔掉,至关重要的衣服却放在柜中等你们巡查给我定罪?” 转而柔弱的朝向晨烬远的方向跪伏在地上:“求父皇明查,这是有人要害妾身啊……” 她的额头已然青紫破皮,鲜血顺着眉骨流下,混合着泪水,显得凄厉无比。 殿内骚动更甚。窃窃私语声如同无数毒蛇在角落里嘶嘶作响。 “她反应如此激烈,莫非…” “嘘,慎言!陛下自有圣裁!” 刑部一位素以耿直著称的老侍郎,眉头紧锁,忍不住出列半步,对着汪直拱手,声音带着疑虑: “汪督主,老夫有一事不明。此血衣若真是行凶时所着,凶徒事后为何不立即焚毁,反而冒险藏于寝宫夹层?此举…是否太过不合常理?” 汪直眼皮都未抬,冷冷道: “周侍郎问得好。此等凶徒,心思歹毒,行事岂能以常理度之?或许自恃手段高明,以为无人能查至深宫;又或…此衣对其另有特殊意义,需留作‘纪念’。” 他目光如毒蛇般缠上朱雨玲,“亦或许,是笃定了有人能保她万全,不必急着销毁?” 汪直不管其他转而对朱雨玲冷笑;“动机?侧妃娘娘究竟是何种身份,真要奴才给您抖个干净!” “藏书阁内一部秘书,名叫《皮嗜华阙》乃是一百年前南蛮战败上供,想必,您为何要剥了太子殿下的面皮,原因就在其中吧。” “至于为何剥下…所求为何…呵呵,我西厂已经查明,圣上依然知晓,太子身死一事,你南蛮混在其中!” 这句话犹如闷雷炸响在诸位脑海中 “你们刺杀了我们嘀国太子,遂用这骇人至极的剥皮镇魂之法,妄图让殿下不得超生!” 晨凝京和潇思锦瞬间抬起头望向双方,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侧妃娘娘,您是南蛮的人。” 大殿内针落可闻,但震惊的气氛丝毫不少 “朱雨玲,你根本不是什么江南孤女!你是南蛮王庭以秘法豢养多年,身负邪术,专为坏我嘀国根基、断我龙脉气运而来的——妖孽细作!剥太子面皮,便是你奉主子之命,行此绝灭人伦的镇魂邪法!” 朱雨玲瘫在地上,双眼空洞失焦,身体抖得像狂风中的落叶。 :“不…不是的……” 汪直刚开口想要继续说,就被晨烬远抬手打断:“汪直,你可确定?” 汪直以头抢地:“奴才千真万确!这朱雨玲,就是南蛮派来的细作!” 她胸口剧烈起伏,转向御阶,噗通一声重重跪下,额头砸在金砖上发出闷响: “父皇明鉴,妾身手无缚鸡之力,东宫上下人尽皆知!太子殿下…殿下待妾身恩重如山,情深似海,妾身宁愿自戕随殿下于九泉,也绝不可能做出此等…此等丧尽天良、人神共愤之事!” 她抬起头,泪水混着额角的血污蜿蜒而下,字字泣血,“这匕首,定是有人趁乱投入河中,嫁祸于妾身!求父皇…求父皇为妾身做主!为枉死的殿下做主啊!” 她伏地恸哭,肩膀剧烈耸动,绝望与悲愤几乎要冲破殿宇。 晨烬远许久没有说话,过了半柱香才抬手,嗓音沙哑:“唤当时值夜的太监来。” 不一会两个被押着的太监就被禁军带了上来 晨烬远开口:“事发前天晚上太子侧妃是何时就寝的?” 两个太监分别是在两个贵人居所来回换岗值夜的,这两个就是两次在侧妃院落值班的小太监。 第一个跪下神色恭敬,倒是衬的旁边的太监过于战战兢兢:“回陛下,奴才是在前半夜值夜的,那晚侧妃娘娘洗漱后就睡了,还十分早呢。是奴才亲手熄灯的。” 第二个小太监也跪下回话;“回陛下,奴才值班后半夜的时候风太大,吹过了两次窗户,奴才去关的时候,无意看到了一眼,锦被里鼓鼓囊囊,分明是有人的!只是……” “但说无妨” 那个小太监重重磕头:“值夜是轮流来的,奴才上半夜去了侧妃娘娘那里,下半夜就得去……去长公主殿下那里……反之亦然。” 晨凝京这时候一股不妙漫上心头 “长公主殿下那几日睡的都是格外晚,都是奴才询问才灭灯……” 话音刚落全场的目光瞬间朝晨凝京望去。 晨烬远的目光饱含深意:“阿玖可有什么想要说的?” 晨凝京立刻出列,跪地回话:“父皇有所不知,太子殿下这前几日哀忌的时候您到场过几回,频频咳嗽,儿臣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中途还朝婢女打听过有什么能润肺缓解的法子,从小到大父皇最是疼儿臣,儿臣正是为此事夜不能寐啊!” “儿臣实在心忧的紧,再者儿臣一届女流,屋子里又不可能平白冒出第二个人给儿臣作证,这……儿臣着实难办啊……” 晨烬远听到倒是叹了一口气,挥挥手:“无妨,朕知你跟兄长关系要好,断然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朕让你出列,不过是不想落人口实。你且退下吧。” 御座之上,晨烬远缓缓抬起手。那动作仿佛带着千钧之力,瞬间吸走了殿内所有空气。 “妖妇朱氏,勾结南蛮,戕害储君,行此丧心病狂、人神共愤之邪术!” 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金铁交鸣,字字砸在众人心头,带着不容置疑的森然威压。 “罪证确凿,无可辩驳!着西厂,即刻押入诏狱!严加看管!待其神智稍清,再审其同党余孽!” 他目光如电,扫过下方,“此案,关乎国本,震动社稷!着刑部、大理寺协理西厂,深挖细查,凡有牵连者,无论尊卑,严惩不贷!” “陛下圣明!”汪直率先躬身,声音洪亮。 “陛下圣明!”群臣如梦初醒,齐刷刷跪倒一片,山呼之声震得殿宇嗡嗡作响。 两名如狼似虎的西厂番子立刻上前,像拖拽一摊烂泥般将毫无反应的朱雨玲架起。 她的头无力地耷拉着,散乱的头发遮住了脸,只有那断断续续、意义不明的呓语还在唇边萦绕 “至于这个太监……也罢,乱棍打死。” 众人知道,这件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 大家只当这是皇帝不想把家里事闹的太难看,所以没有继续审。,私底下怎么办,他们也管不着了。 倒是有几个二品和二品往上的大员和在深宅里的主母觉得蹊跷。 晨凝京低头不语,她自然也察觉到了。 当时事情发展到如此境地,按理说该直接查看证据定罪了才是。 为什么会有个太监冒出来莫名攀扯她一下呢? 晨凝京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看向窗户外的晨光。 被警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