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纯寡妇总在修罗场》
1. 穿越
鎏金香炉升起清淡烟雾,是月家特制安神香的味道,价值千金,效果也是极好的,叫人昏昏欲睡。
宋浅侧卧在小榻上,手指轻轻按压额头,叹了口气。
“夫人,可是暑气过盛,弟子去给您取冰鉴来吧。”一旁服侍的女弟子小心翼翼问。
宋浅摇了摇头,视线飘向自己的手腕,又叹了口气。
女弟子不由同情起来,谁人不知,这位美艳柔弱的夫人刚刚失去了丈夫,想来是沉浸在痛苦当中吧。
“夫人,可是手腕酸乏,弟子会推拿之术,给您按按吧。”女弟子的语气放柔了几分。
宋浅这才回过神来看了她一眼,轻声说:“不必,你先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她的手腕处有一朵隐隐泛着金色华光的五瓣花朵,方才一直盯着看,是在思考,女弟子却误会了,宋浅不想与她解释,便打发她先下去。
女弟子被她的抬眸一眼晃了神,即便同是女子,也忍不住要为这位宋夫人的好相貌惊叹一番,怪不得季掌门对她情根深种,即便有了原配徐夫人,还要将她带回玉昆山,娶作平妻。
“……是。”女弟子回过神,这才有些慌乱地准备退下,却被宋浅叫住。
“你等等。”宋浅很快有了思路,“大公子和二公子在做什么?”
女弟子回答得很快:“二公子在赶回来的路上,已经进了山门,大公子在隐竹峰,也已经知道消息了。”
宋浅点了点头,再次陷入沉思。
季家掌门和原配夫人在兽潮中双双去世,留下美丽柔弱的小夫人,以及两位正直壮年的儿子。
这……便是天命书的开端。
宋浅记性很好,对天命书的内容研究了许久,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是携着任务而来,却没想到,自己的身份会是季掌门的小夫人,书中戏份不少的恶毒绿茶反派,仙门大乱的罪魁祸首之一。
宋浅咬牙回忆天命书的内容。
“宋浅,月家少主月明玉安插在季家的奸细,妖族,真身乃是大妖九尾狐,善魅惑,蛊人心,骗得季掌门信任嫁入季家,为月明玉盗取季家秘宝,在季掌门死后携秘宝与月家联姻,暗害掌门亲子,助月明玉谋夺秘宝……”
“月明玉,元婴期丹修,月家掌门亲子,为谋夺修真界第一世家季家的地位,设计让季家掌门和大夫人在兽潮中殒命……”
这对男女够狠够毒,可惜都只是主角成长道路上的经验值,最后死得也是够惨。
天命书记载的是和气运之人相关的事,若将这方小世界的故事看作一本书的话,季家二公子季向阳才是本书的主角。
季向阳,金丹期剑修,为人刚直,嫉恶如仇。父母因妖狐之祸身死,他与哥哥季无离、月家少主月明玉进入季家秘宝东皇钟,在山海界争夺季家传承,月明玉身死,季向阳不愿受先祖神识摆布,放弃传承。
季无离,季家大公子,与季向阳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得到了季家传承后,境界提升至化神期,掌控了季家。
季向阳看不惯修仙世家压榨凡人的行为,立志改变腐朽的修真界,虽没得到季家传承之力,但奇遇不断,更有善炼丹的女主为他保驾护航,修为提升极快。他收神器,遇恩师,提境界,带头反抗季家,将堕魔的长兄季无离斩于剑下,荡清世家沉疴,恢复凡间宁静。
凡人感激他的恩德,为他立碑颂德,积攒无数信仰之力,最后他飞升成神,携女主在上界开启新的传说。
故事本该如此发展,但若男主角能顺利走上人生巅峰,便不会有宋浅的穿越了。
事实是,这是一个刚刚经历的回溯时空的小世界,男主季向阳只打败了第一个小反派月明玉,但没有打过他堕魔的兄长季无离。
季向阳受月明玉挑拨,认为是季无离害死了他的父母,季无离在山海界堕魔,让他更是确信了这一点,于是不断挑衅季无离,最后被斩于剑下。
气运之子身死,法则崩坏,世界意识聚灵重启,时空回溯至一切还没发生之前。
宋浅的灵魂被九重天投放至此界,助天命书中记载的事情顺利发生。
“小七,你醒了吗?”宋浅看向手腕处的五瓣花,在心中默念。
九重天是一个极为神秘的所在,似乎凌驾于寰宇之上,收容特殊的灵魂帮助小世界的法则正常运行。
宋浅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因为灵魂特殊成为了九重天的任务者,正因为任务者本是普通人,于是九重天给穿越到小世界的任务者开了一个金手指。
“五瓣花中蕴含法则之力,能移山填海,但却要遵从法则,无法直接改变主角或者反派,穿越者得到的身体和身份通常都很普通,要想完成任务,还需智取。”
宋浅回忆起穿越前小七的话,不由伸手狠狠戳了戳手腕上的五瓣花。
“别装死了,快醒醒。”她在心中咬牙切齿道,“这就是你说的普通身体和身份?”
她早已想好自己要当主角忠诚的小弟,没想到身份却是恶毒的小妈。
更别提,非我族类,九尾狐妖天生站在人修的对立面,原身是反派月明玉派来的卧底,参与害死主角父母,若是身份揭露,主角杀了她都来不及,怎么会听她的话,避开必死情节。
哎……总不至于,是因为她和这九尾狐妖同名吧。
宋浅再次叹了口气,改戳为掐,五瓣花的光芒都黯淡了些。
轻灵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些小心翼翼:“这……我是给你找了具狐妖身体,修真世界人族的寿命的和法力都不如已经化形的妖族,男主角心善,我想着你若是受伤倒在他面前被他救下……”
宋浅控诉的眼神扫过,呵呵,若是真相暴露,她受伤倒地,季向阳恐怕会给她埋一铲子土。
小七也觉得奇怪:“我从前的任务者,都没有被分配过反派身份,你虽然成了掌门夫人宋浅,但并不是九尾狐妖,妖族修炼需经过聚灵、妖丹、化形,之后才是妖王,狐妖修炼到了妖王九阶才会生出九尾,你现在不过是刚化形的小妖。”
“莫非,是法则把你削弱了?”
两人穿越后,便和九重天失去了联系,并没有人知道,这具狐妖身体在苏醒前发生了什么。
五瓣花能够帮穿越者更换面貌身份,以后想换成人族也不是不可能,但宋浅已经入局,是个前期戏份不少的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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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色,这身份自然是不能说换就换了。
但转念一想,宋浅有了新的思路:“我现在是反派,主角是被我坑进了传承秘境,如果我不帮月明玉拿到东皇钟,是不是他们三个就不会一起进去呢?如果季无离拿不到传承,他现在也只是个金丹修士,就杀不了主角,也不会在山海界堕魔了吧。”
小七赞同:“你现在是掌门夫人,行使掌门夫人的权利,不会违背法则,只要不让季无离有堕魔的机会,他就杀不了主角。”
有了新计划,宋浅渐渐放松下来,虽然身份离谱了一点,但未尝不是一个机会呢。
就在此时,门外有弟子通报。
“夫人,大公子来了。”
宋浅来了精神,大公子?也就是害得世界崩坏的反派季无离,他居然先来了。
季无离是季掌门的长子,是他与妾室所生的孩子,季掌门与原配徐夫人尚算恩爱,徐夫人与他结契之时,已有元婴修为,紫府已成,难以受孕,于是季掌门收下了一位小族送来讨好季家的女子作为妾室,那女子在诞下季无离后便去世了。
季掌门也曾想将季无离当作少主培养,可谁知,多年不孕的徐夫人也怀孕了,诞下季向阳,自此万千宠爱便集于季向阳一身,徐夫人不喜季无离,将他送上隐竹峰,由仆人教养长大。
季无离鲜少在人前露面,父亲对他也不常过问,反倒是季向阳好奇自己这位哥哥,偶尔偷跑去隐竹峰看他,但每次,徐夫人都会以季无离诱使弟弟玩物丧志为由惩罚于他,季无离身上的伤,多是拜徐夫人所赐。
父母本该是孩子的支柱,季无离幼年丧母,父亲对他冷漠无视,应该过得很压抑吧,所以之后才会走向堕魔的道路,宋浅想着,心中生出几分同情。
脚步声响起,不急不缓,穿堂风带起他白色的衣角,衣料虽普通,但他身形颀长挺拔,自有一番优雅风姿,墨发一半束在白玉冠内,一半披肩,绸缎般随风而动。
青年有一双极黑的眸子,温润通透,虽长年受冷待,却不见戾气,容颜俊美,气质出尘,丝毫不见黑化痕迹,表情温和,叫人见之如沐春风。
他和宋浅想的不一样,看上去像是个极好说话的翩翩君子,找不到半点灭世反派的影子。
季无离走到殿前,并未说话,只静静看着她。
宋浅却是一骨碌站了起来,瞬间适应了她如今操蛋的新身份——季无离的小妈。
“用爱感化他,然后拯救世界。”宋浅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
不就是养好一个比她还大的孩子吗?她怜爱地看了眼季无离身上寒酸的布衣,快步走到他身前,朝他伸出手。
季无离温润的眼神却在她伸手之时就变了,寒芒闪过,危险至极,宋浅比他矮一个头,并未发现。
“好大儿!你受苦了,以后小妈罩你。”宋浅酝酿了许久,眼角带泪,声情并茂道。
她觉得自己演得很好,在心中给自己点了个赞。
这一句话恍若天雷,沉稳如季无离都不由内心巨震。
就是这短暂的思维停滞,宋浅的手触到了他的头顶,在上面轻轻揉了揉。
季无离:……
2. 主角
见季无离没有说话,宋浅表示理解,教孩子还需慢慢地来。
“先坐下吧,你弟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她退后一步拉开距离,朝他体贴微笑,准备和好大儿来一番促膝长谈。
季无离看着她在自己雷点上疯狂蹦跶,方才头顶的触感叫他背脊麻了一片。
弟弟?季家谁人不知,他需称呼季向阳为少主。
这女人好没形象地坐在小榻上,一只手托着下巴,面含期待地朝自己招了招另一只手,纤细的足不时晃动两下,很是急切的模样。
季无离只觉得荒诞,一时失语,不由闷笑出声,险些连魔气都没收住。
宋浅一脸问号看着他,就这么一丁点关爱,他开心成这样?
季无离很快恢复平静,回到往日表情,抬步走向她。
“好啊。”
他看向她的目光无比专注,宋浅却莫名感到一丝压迫感,她收起小腿,坐在榻上也姿态也乖巧了许多。
两人隔着五步的距离对视,场面一时安静。
宋浅正绞尽脑汁想该如何安慰他,毕竟去世的人里面有他的亲生父亲。
而季无离,在大发慈悲地观看她最后的表演,等待她表演结束,他就打算一刀杀了她。
这只胆大包天的狐狸精。
他记得很清楚,在他杀了季向阳后,天地忽然剧变,山海倾覆,土地崩裂,万物湮灭,宛若天劫降世。
他被东皇钟拉了进去,东皇钟已经认他为主,又有撕裂时空之能,耗尽全力保护他逃过一劫。
他的意识有片刻模糊,等他从山海界出来,时间却回到了十年前。
他似乎,重生了。
过往的记忆却还在。
季无离做的第一件事是回到隐竹峰,确认抚养他长大的钟叔钟婶还在世,没有被九尾狐妖杀害。
季无离做的第二件事是杀了九尾狐妖,将她妖丹掏出,本体挫骨扬灰,为前世唯一待他好的两位老人报仇雪恨。
季无离做的第三件事,是捡了一只山脚正要化形的狐狸精,让她变作宋浅的模样,顶替宋浅。
在他还没弄明白季向阳到底怎么回事之前,一切还需恢复原状。
所以他来找宋浅,是打算让她继续扮演这个角色。
但如今,呵呵,还是换个人吧。
季无离心里有了决断,表情却越发温和,宋浅被他好接近的表象蒙蔽,终于渐渐放松下来。
“我知道你从前过得不好,但我会好好待你的,你弟弟有的你也会有,你可以搬到玉虚峰来住,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师父,以后就只有我们相依为命了,你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和我说。”宋浅真诚道。
他什么都有了,就不会和季向阳抢了吧,他不入魔,季向阳也不会怀疑他是杀害掌门夫妇的人,这样,两人应该不会对上。
那什么会控制人的季家先祖传承,不要也罢,小世界还有很多机缘,气运之子季向阳自然有运气寻到。
她又想了想,小声说:“你虽然在隐竹峰长大,但修为不比你弟弟差,可见很有天赋,依我看,掌门之位还是你更合适,等到时机成熟,我会把掌门之位给你。”
季向阳本就志不在此,他以后可是要飞升上界的,掌门之位给季无离,那么反派黑化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宋浅满意点头,计划完美!
季无离再次沉默,却也没有动手拔剑,他微笑看着宋浅,狐狸精的表情真挚,似乎真将自己看做了掌门夫人。
她不该知道这么多的,一只刚刚化形的小妖,应是懵懂木讷,连走路都要练习许久,她虽仪态不佳,丝毫没有贵妇人的风范,但语句条理都很清楚。
她话里话外,看似为他打算,实则,似乎是在避免他与季向阳对上。
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莫非她也是重生的?
联想到杀了季向阳后的天劫场景,季无离心中多了份猜测,打算先留她一条小命。
“那就多谢宋夫人了。”季无离盯着她,唇角小幅度地弯了起来。
宋浅见他没有叫自己母亲,也不恼,毕竟不是亲生的,有些隔阂也正常,只要她努力,总有一天能拉近距离吧。
“应该的。”她回以微笑。
两人之间似乎达到了某种随时可能破灭的平衡。
很快,新的脚步声响起,十分急促,不等弟子通报,来人已经闯入殿中,无人阻拦。
“父亲母亲在哪?”
宋浅抬头看去,青年剑眉星目,身形高大,头上发丝因为连日奔波有些凌乱,虽未修边幅,但身上的布料却是精致的,他眼角通红,显然是情绪激荡。
宋浅很快认出来,这就是天命书的主角季向阳,得知父母身死的消息,外出历练,刚与女主结下生死情谊的他迅速赶回了玉昆山。
宋浅隐晦地看了眼门口,女主应该是陪他一起回来的,但没跟过来。
季向阳的问题,殿内无人回答,场面一时凝固,他不由皱眉,锐利的目光扫过台上的宋浅,此前他对这位宋夫人并无好恶,但她身份成谜,没来多久,父亲母亲的关系便越发恶劣,如今竟然双双去世,真的与她无关?
天命书中可没说得这么详细,宋浅回答不上他的问题,只好尴尬地看向季无离。
“掌门与徐夫人遭遇兽潮,尸身尽毁,门人已为他们二人收殓,骨灰和牌位供奉在明义堂。”季无离道。
季向阳顿觉五雷轰顶,手脚发软,险些站不住。
没有回来前,他还抱着些微末的希望,但大哥不会用这件事来骗他,父亲母亲是真的没了。
“少主节哀。”季无离语气低沉,表情却未见悲痛。
父亲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冰冷的称谓,他未享受过父爱,徐夫人对他更是恶劣,季无离自然对他们的去世无动于衷。
只可惜晚了一步,否则两人就不一定是死于兽潮了。
季向阳脸上的悲痛显而易见,宋浅觉得自己也应该说点什么。
“儿……向阳。”她斟酌道,“死者已矣,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你不要过度悲伤,我陪你去给他们上柱香吧。”
这毕竟是她曾经想要追随的大哥,“儿子”有点烫嘴,实在是叫不出口。
季向阳觉得有些异样,但并未多言,其实从前宋夫人也是只叫他们为“公子”,她叫他向阳,或许是此情此景,想要安慰他吧。
季向阳点头,宋浅看了眼季无离,三人一同出了大殿。
宋浅不认路,故意慢了季无离一步,季无离有所察觉,却也纵容,三人顺利到达明义堂,为死去的掌门和徐夫人上了香。
季向阳见到双亲牌位,忍不住泪如雨下,年轻人的成长总是发生在荫蔽他的大树倒塌之时。
季家虽腐朽,但季掌门对他悉心培养,徐夫人对唯一的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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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爱护备至,季向阳善良,因为他们将他保护得很好。
宋浅被他的真情实感触动,忍不住眼中也带上了泪花。
“向阳,你还有我,有哥哥,只要你们互相扶持,这个家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她抚摸着季向阳弯曲颤抖的背脊,试图将他想象成一只被雨淋湿的幼犬,轻轻安抚着他,试图让他平静下来。
季向阳跪了许久,她便陪了许久,季无离也没有离开的意思,站在一旁,安静等候。
于是宋浅给了他一个欣慰的眼神,赞同他和她在这里一起耐心地安慰季向阳。
兄友弟恭,未来可期啊!
她将心思明晃晃写在了脸上,季无离微微挑眉,随后依旧是一副君子如水的温润模样,无人察觉他的内里已经换了个黑芯子。
门外弟子禀报:“夫人,两位公子,长老们已经在议事堂等待许久。”
长老?宋浅想起天命书的记载,季家共有四位长老,都是元婴修士,除大长老是季向阳的师父,待他还不错外,其他几位都包藏祸心,是不好相与的角色。
“父亲,母亲,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季向阳颤抖道。
该来的迟早要来,季向阳早就看不惯几位长老鱼肉凡人的作为,只是不在其位,无力改变,他不愧是气运之子,很快冷静下来,擦干眼泪,看向宋浅与季无离。
宋浅朝他鼓励地点了点头,三人便朝议事堂的方向去了。
议事堂在玉虚峰的正殿,外表威武庄严,宋浅踏入,便见殿上已经站了好些人,为首的四个就是长老了吧。
这些人她不认识,但原身应该是认识的,宋浅保持人设,并未多做打量,直直地朝首座走去。
她大着胆子在最上方的位置坐下,由上至下,俯视着大殿众人。
她现在是掌门夫人,九尾狐妖诱得掌门将令牌给她,等待的就是这一天。
“掌门身死,但季家不能乱,掌门出行前将门内事务交由我打理,接下来,便由我暂代掌门事务,等到时机成熟,我便会将掌门令牌交给两位公子之一,诸位可有异议?”
宋浅按照前世九尾妖狐的做法,说了这一通话,台下长老神色不一,但并未有人提出异议。
时机成熟,指的就是进入东皇钟获得传承,这个秘密只有季家少数人知道,宋浅的做法并无不妥。
“就依夫人所言。”大长老开口定音。
宋浅在心中松了口气,目前一切都是按照天命书的剧情展开,接下来,就靠她来变通了。
东皇钟绝对不能顺利开启。
“报!月家少主月明玉前来吊唁。”门口弟子声音洪亮。
宋浅刚松下来的气便又提到了嗓子眼,月明玉?天命书故事的第一个反派,原身的爱慕之人,也是把原身派来做卧底的人,他怎么现在来了?
季掌门死后,各世家陆陆续续前来吊唁,但始作俑者月明玉应该还在兽潮出现的地方收尾,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宋浅眉头紧皱,莫非和她替换了九尾狐妖的身份有关?有什么是她没想到的吗。
“我累了,大长老安排吧。”宋浅选择避而不见。
月明玉是最熟悉九尾狐妖的人,他突然违背天命书的剧情提前到来,定是有什么隐情,此时见他恐怕会露出破绽。
季无离双眸微眯,扫过她一脸正经的模样,她是害怕,还是知道了什么?
3. 秘宝
回到居所,宋浅焦虑地来回踱步。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想了许久也没有答案,直到夜幕降临,窗外的黑色鸟儿被她手上的戒指吸引,一头扎了过来,化为点点星辉。
“浅浅,为何避而不见,你不回信,可是季家有什么异动?”
星光顺着戒指,将一段话传入她的脑中。
是月明玉,宋浅这才明白,定是她昏迷未醒的时候,错过了月明玉的消息,所以他才早早地来了。
这戒指是一对法宝,月明玉手上有另外一个,两人平时就是用此物传递消息。
搞清楚事情原由,宋浅的情绪安定下来。
随后,另一条信息传来。
“若是安全,来引星潭相见。”
引星潭是玉昆山的禁地,镇压着一只凶恶的蛟龙妖,暴躁无比,平日里无人会去,倒是一个摸黑密谋的好去处。
宋浅思考片刻,回复道:“人多眼杂,不便相见,静候佳音。”
黑色的鸟儿从戒指中升起,化为星辉,消失在夜色中。
见是绝对不能见面的,穿帮就麻烦了。
那边许久没有再回复,宋浅等了一会儿,心生困意,打了个哈欠,一头扎进去被子里,刚来就发生那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精神紧绷一天的她躺在松软的大床上,很快睡了过去,一夜无梦。
门外,绣花针大小的黑气小蛇离开盘旋许久的槐树树干,扭动着身体,从窗户悄悄潜入,在她的床边徘徊一圈,然后离去。
隐竹峰,季无离将黑气小蛇握在手里,听完它带来的讯息,唇畔含笑,眼中却无半分暖意。
次日,清晨。
宋浅在弟子的服侍下洗漱,却有人送来了意外之物。
“夫人,这是月家所制的冰肌丸,这月的给您提前送来了。”
这个月家说的就是月明玉所在的丹修世家,也是五大世家之一,实力仅次于季家,修真界许多好东西都是出自月家之手,这冰肌丸并不简单,其中隐匿了能让九尾妖狐的妖气不被发现的归元丹,每月都需要服用。
宋浅打开盒子,偷偷触动暗格机关,果然,里面是空的,月明玉没有将这个月的归元丹放进去。
掌门已死,令牌在她之手,季家各处她来去自如,在月明玉看来,秘宝已经是唾手可得,所以他早早地来季家,是见她不回信,怕多生变故,想直接带走秘宝吧。
不给她归元丹,是在担心她不将秘宝交出来,逼自己见他?
天命书中提到,九尾妖狐爱慕月明玉,甘心为他驱使,做下诸多恶事,月明玉从山海界出来后,元婴破裂,回天乏术,死在了九尾狐妖面前,狐妖便发了疯,在玉昆山大开杀戒,最后被众人合力斩杀。
九尾狐妖愿意为了月明玉去死,但月明玉却没有交付完全信任,如今更是怀疑上了宋浅不肯交出秘宝,哎……
宋浅觉得有些苦恼,因为她并不知道,季无离已经用化神修为帮她压制了妖气不外泄,月明玉这一招,真的有威胁到她。
若是狐妖身份败露,她解释不清,定没有好果子吃,若天命书的剧情自此混乱,她无法掌控,任务难度就更大了。
怎么办?要去见他吗?
宋浅压下心中焦灼,照常代掌门处理了一天的事务。
说是处理事务,但其实季家弟子众多,事务繁杂,真的传到她耳中的,已经是被四位长老筛选过的信息,无关痛痒,她只需点点头即可。
在季家,没有人真的认可宋浅这位掌门夫人,不过是用她来维持平衡,继续自己的图谋罢了。
直到夜幕降临,星辉洒落。
宋浅取出戒指,回复道:“探得季家秘宝只能在玉昆山祭坛开启,等宾客散尽,三月之后,后山相见。”
这也是前世九尾狐妖的回复,宋浅将一月之期改为了三月,这样一来,她就有足够的时间做一些小动作。
季家数代掌门在接任前都需接受历练,历练后,境界提升极快,这并不是秘密,所以修真界才会留下季家有秘宝的传说。
月明玉与季家的三长老有勾结,从三长老处得知,季家秘宝是东皇钟,帮助历任季家掌门提升修为,多年以来,季家在修真界地位屹立不倒,如日中天,但他并不知道的是,三长老狼子野心,没有将所有事情全部告知,月明玉图谋季家之物,三长老也早已垂涎丹修世家的巨富家产。
东皇钟之内是山海秘境,有历代季家先祖的神识把控,外人即便能够进去,也根本无法得到传承之力。
月明玉虽有丹师天赋,但丹师神识强大,身体脆弱,炼出来的丹药更多的是为他人做嫁衣,比起做丹修,他更渴望自身的力量,这才打起了秘宝的主意。
几人各自心怀鬼胎,宋浅必须小心周旋其中,实现自己的任务。
次日,宋浅便舍下了代掌门无关紧要的事务,带着侍女准备好的食盒,直奔季向阳的小院。
两人都住在玉虚峰,离得不远,宋浅想要刷好感度,首先就选择了季向阳。
不亏是少主的居所,琼楼玉宇,华贵美丽,庭院内灵气充裕,灵植环绕,莲池中有锦鲤嬉戏,自在随性。
“向阳,你在吗?”
宋浅扣响了他的房门。
“我带了一些你爱吃的早点,过来看看你。”
她的声音之后,房门内有了动静。
季向阳为人自律,这个时间点,自然是醒了的,他只是没想到,宋夫人会突然来看他。
他房门紧闭,是因为里面藏了人。
“请进。”
没过多久,房门开了,季向阳推开门,表情并无异样,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宋浅进去。
宋浅只在天命书读到他的事迹,见到真人,难免有些好奇,她目光扫过季向阳的房间,比起外面的华丽,他的房间更为简洁。
宋浅的目光停在会客间摆放的屏风,上面画的是山海妖兽,色彩斑斓,她忍不住多看了眼,季向阳便侧过身,不动声色挡住了她的视线。
“宋夫人请喝茶。”他亲自为宋浅斟了一杯茶。
宋浅接过,抿了一口,险些烫着舌头,不由咳嗽一声。
茶水竟然滚烫,似乎是刚刚泡的。
宋浅的目光扫过对面的桌子,发现上面还有一杯茶,心下了然。
季向阳察觉到她的视线,面上有一瞬间不自在,抬步走向她对面坐下,掩饰般端起那杯茶,抿了一口。
“宋夫人来看我,所为何事?”
宋浅没打算揭穿他,她来是有别的事情:“如今你父亲离世,季家掌门之位空悬,向阳,你可有什么想法?”
她知道季向阳并不喜欢世家,也不想当这个掌门,掌门看似万人之上,但还要与四位长老议事,更有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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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先祖神识在上面指手画脚,桎梏太多,想要改变却束手束脚。
他看不惯仙门世家将凡人当做蝼蚁的行为,凡人崇拜修士,更多的是想求得庇护,他们送上钱财器物,干着修士不屑沾手的苦活,但得到的并不多。
季向阳想要提升修为,不靠季家走到强者的位置,然后改变这一切。
宋浅想要做的,就是引导他跳过东皇钟的部分,直接去找法宝,找师父,实现天命书的结局。
听了她的话,季向阳有些迟疑。
父亲母亲对他寄予厚望,将他当做少主培养,是希望他有朝一日能接手掌门之位,延续季家辉煌。他虽然早有退意,但父母才刚去世,若是在此刻离去,实在是过于不孝。
他看着面前年轻美丽的女子,这是父亲留下的小夫人,乌发雪肤,眼神楚楚,看上去弱不禁风,在季家这豺狼虎豹之地,她实在过于脆弱了些。
季向阳猜测,她来讨好自己,是想要寻求庇护,等他当了掌门后,继续过如今养尊处优的日子。
他素有怜弱之心,离去的话越发说不出口。
再等等吧,季向阳暗想。
“掌门之位现在由宋夫人代劳,向阳不作他想,只想好好处理父亲母亲的后事,以尽孝心。之后的事,听凭夫人与长老们的安排。”
宋浅并不意外他的回答,前世,九尾妖狐为了让月明玉得到秘宝,用计支开了两位公子,让他们身陷险境。
但东皇钟开启之时,出生时就朝里面滴入过血液的两人被一并拉了进去,开始传承的争夺。
九尾妖狐支开季向阳,是用他父母的死因做诱饵,试图再用一次兽潮取了他的性命。
宋浅打算偷换目的地,将他引到神兽所在之处。
“我来找你,其实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宋浅说,“你父亲走之前曾告诉我,他外出是准备寻一件东西,火凤剑,你听说过吗?”
季向阳修眉微蹙,点点头。
传说,火凤剑是一名飞升成神的修士留下的至宝,由凤凰神鸟看守,威力巨大,若能成为火凤剑的主人,便能驱使凤凰。
但多年来,火凤剑都只是传说,没有问世,无人知晓其踪迹。
季掌门寻火凤剑一事为真,但地点却是错的,最后,这把神器与凤凰神鸟阴差阳错被季向阳寻得,成为他飞升的实力积累。
“你父亲身亡一事,我总觉得疑点重重,兽潮来临会有征兆,他是谨慎之人,竟然死于兽潮之中。”宋浅垂下眼,一副悲痛模样,“我知道这很危险。向阳,你愿意去你父亲说的地方看看吗?”
“宋夫人是说,黑风崖?”
“不,是望月潭。”宋浅笃定道,“你父亲要去的地方是望月潭,黑风崖我另有安排,你相信我一回,去望月潭看看,或许能找到你父亲留下的线索。”
宋浅满含期待地看着他,去吧,快去吧,她直接给他开题作弊了,凤凰神鸟对别人或许有危险,但对于季向阳,只是露个脸的事。
天命书中,他重伤时落入望月潭,被凤凰神鸟所救,他的形貌与凤凰神鸟曾经的主人有九分相似,神鸟认定是她的主人回来了,季向阳成功将火凤剑认主后,凤凰神鸟更是坚信了这一点,成为他忠诚的助力。
宋浅以为季向阳一定会答应,可当她说完,对方的神色却有了细微的变化,看向她的目光由平和改为探究。
4. 凤凰之火
季向阳微微抿唇,沉默片刻,说:“宋夫人确定,父亲和你说的地点是望月潭?”
宋浅点头:“对,我不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黑风崖,但他和我说的地方就是望月潭,听闻望月潭底有神兽出没,以你的修为可以去潭底看看。”
季向阳心中疑窦丛生,但她眼神真挚,语气中还有几分急切,季向阳也有些拿不准,她的话是真是假。
又是短暂的停顿,宋浅脸上渐渐浮现出疑惑。
“出来吧。”季向阳终于开口,是对着那扇画满异兽的屏风。
不多时,屏风后面的人走了出来。
宋浅惊讶,她以为藏在后面的是女主,没想到,是两个人。
一位是女子,柳眉如烟,肤白似雪,身段窈窕,神色清冷,这显然是女主,还有一位却是一名中年男子,相貌普通,背脊有些佝偻,宋浅没猜出他的身份,没有贸然开口询问。
季向阳介绍道:“这位是明心小姐,是我历练中认识的朋友,另外一位宋夫人可能见过,他是父亲身边的传令使刘北。”
刘北?这样小的角色,天命书根本没提,季向阳说他是传令使,莫非他带回来了什么季掌门的消息?
“刘叔,将你方才说的话再说一遍吧。”季向阳说。
“是,少主。”刘北拱手道,“十日前,掌门得到消息,黑风崖有凤凰火焰的痕迹,疑似凤凰现身,神鸟现世必有大事发生,黑风崖在玉昆山境内,凤凰又看守着传说中的神兵,掌门决定亲自前去查探,大夫人知道后,便也一同前去。”
“掌门并未带太多弟子,我因为负责传递门内消息,所以晚了三日才到达黑风崖,我到达时,掌门已经发现了火焰的痕迹,但他告诉我,那并不是凤凰神火,而是火麒麟的火焰,火麒麟虽不如凤凰珍贵,也是难得的异兽,掌门决定要继续寻找火麒麟的踪迹。”
“他命我将线索传给大长老,取冰系法宝前来支援,于是我接了掌门的命令后立即出发,走出不到一个时辰,却感觉黑风崖中有巨变,土地震颤,灵流混乱,鸟兽奔逃。”
“我担心掌门的安危,便返回查看,发现黑风崖的妖兽就像是发了疯一样互相攻击,我进不去,只能远远在外围等待消息。”
“后来……你们都知道了。”
听完刘北的话,宋浅心中咯噔一下,没想到天命书未记载的地方,细节有如此之多。
前世,九尾狐妖同样来找季向阳说了一番话,想将他支开,怪不得,地点是黑风崖,季向阳马上就信了。
因为他父亲的死确实是季三长老和月明玉设的局,有月家的丹药引兽,又有季家的内应下药,即便是两名强大的元婴修士,也遭了暗算。
可若季向阳真的去了黑风崖,等待他的,会是月明玉设下的杀局,若不是东皇钟有扭曲空间之能,将他拉进山海界,金丹期的季向阳逃不过一名元婴修士的追杀。
怎么办?宋浅在脑中急速思考。
“宋夫人,我再问你一遍,父亲真的告诉了你,他要去望月潭?”
季向阳朝她走了一步,低头看她,目光如炬,高大的身形几乎能笼罩住她的整个身体,面色沉凝,压迫感十足,宋浅不禁咬唇,心脏狂跳。
千万不能穿帮,季向阳善良,但他不是圣人,若他认为自己和他父母的死有关,定不会放过她。
“向阳……你是在怀疑我骗了你吗?”宋浅骑虎难下,只能一条道走向黑,表情失落道,“你父亲待我那么好,我一直很感激,我叫你去望月潭,只是觉得他的死有蹊跷,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你父亲在时,我常待在居所,对门中事务知之不多,没有人告诉我他要去黑风崖,只是他临走前确实告诉我他要去望月潭,后来他们说他是去找火凤剑,我就以为……”
“或许,是我误会了,但他确实告诉过我,他要去望月潭。”
宋浅的神色惶然,眼尾绯红,语气更可怜极了:“往日我们接触不多,你不信我也是正常的,没事,但你千万别再去黑风崖冒险,妖兽潮来由不明,我不想你再出事。”
她演得投入,小手紧紧握住他的手臂,似在害怕,又像是乞求,眼中波光粼粼,似乎下一秒眼泪就要扑簌而下。
“向阳,答应我好吗?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这句话倒是宋浅十足的真心话,她的任务就是帮他走天命书的剧情,若季向阳半路夭折,她的任务也就失败了。
季向阳被她死死抓住手臂,肌肉有些僵硬,见她如此神态,季向阳只好压下心中怀疑,出言安抚,毕竟,也没有实质证据。
“多谢宋夫人关心,向阳定会保重自己。”
他想不露痕迹地将手抽出来,却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肩膀,指尖隔着衣服从柔嫩的肌肤上划过,带来她身上淡淡的香粉味道,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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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阳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退后两步,与她拉开距离。
“事有蹊跷,请宋夫人容我考虑几日,夫人先请回吧。”季向阳下了逐客令。
宋浅见好就收,不敢再做纠缠,离开前,突然看见了女主,眼睛一亮。
“向阳,这位明心小姐是你带回来的朋友,一定还没住处吧,我让人安排她住你旁边的翠玉阁,再遣几位女弟子照顾她,可好?”
照顾好他的女主,也是一种投其所好,应该能加点印象分,对吧。
宋浅一脸期待地看着季向阳,活像只讨食的小动物。
季向阳刚刚才故意吓了她,差点把她弄哭,内心莫名有些罪恶感,实在无法拒绝,点了点头。
宋浅舒了口气,甜笑道:“那我这就去安排。”
说罢,一步三回头的告辞离去,头上钗环叮当,脚步又快又急,丝毫没有掌门夫人的雍容风范。
季向阳关上门,忍不住揉了揉眉心,这位宋夫人,实难应付矣。
“向阳,你认为她说的是真的吗?”明心问。
未见面前,她就听说过季掌门新娶了一位小妻子,传闻到处都有,是说她狐媚惑人,身段妖娆,能歌善舞,某些手段了得,迷得季掌门神魂颠倒,对她宠爱有加,夜夜陪伴。
但如今看来,这位宋夫人却是叫人捉摸不透了。
明心脑中闪过方才两人纠缠的画面,心中不愉,这位宋夫人言语间对向阳如此爱护,又将她安排在别的院子居住,莫非,是有什么非分之想。
她年轻新寡,本该素面朝天,却打扮的花枝招展到继子的院子里来,还动手动脚的,可见品行不端。
明心脑中警报瞬起,对宋浅的印象差到了极点。
“我不知道。”季向阳回答。
父亲的死确有疑点,他一定会查清楚,方才宋浅让他别去黑风崖,他并没有应允,即便再危险,他都得去探一探。
至于这位宋夫人,她身上仍有疑点,希望是他多想了。
“明心小姐,你可愿帮我一个忙?”季向阳思考道。
明心看着他,示意他继续。
“翠玉阁就在宋夫人的丹霞阁旁边,我想让你帮我盯着宋夫人。”
听了他的话,明心这才心中一松,微酸的感觉也压了下去,看来季向阳并没有被美色冲昏头脑,不愧是她看中的人。
“好。”她回答。
5. 隐竹峰
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
季向阳的死,是因为和反派对上,宋浅在季向阳处碰了壁,也不气馁。
次日,她便带着一大堆东西,直奔反派季无离的隐竹峰。
季无离从小被父母苛待,隐竹峰偏僻,几乎是玉昆山灵气最稀薄的山峰,宋浅让弟子给季无离传话,希望他也来玉虚峰住,但季无离说自己已经习惯了隐竹峰的环境,婉拒了她的提议。
所以今天一大早,宋浅便用掌门令牌去库房取了很多好东西,穿的用的看的,只要她觉得季无离用得上,统统叫弟子打包起来。
比起玉昆山的主峰玉虚峰,隐竹峰看上去朴素了许多,就连上山的通道都是用石板铺出来的,显眼的宫殿更是没有,宋浅带人找了一会儿,才在山林中发现几间冒头的竹屋。
竹屋虽简洁,但排布工整,周围种满了花草,还挖了一个池塘用来养鱼,看上去花了些精巧心思。
“无离?”宋浅没见到人,只好喊他的名字,“你在吗?母亲来看你了。”
季无离的神识早就发觉了她的踪迹,只是不知道她大包小包的又在闹什么幺蛾子,本打算与她见一面,听到这声清脆的“母亲”,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下来,一时间竟有些不想开口说话。
“你在这呀!”宋浅却是发现了他的踪迹,小跑着,步伐有些欢快地朝他靠了过来。
“咯咯咯咯……”叫声过后,扑扇翅膀的声音传来。
宋浅紧急刹车,眼睛瞪大了些。
她看见的是什么,竹屋的后方,有一片绿油油的东西,油光水亮,长势喜人,却并非灵植,而是……卷心菜,白菜,空心菜?
传说中毁天灭地的邪恶反派季无离,穿着布衣,卷起衣袖,露出结实有力的半截手臂,动作优雅地抓了一把小米,正在喂鸡。
“咯咯咯咯哒哒……”刚刚被宋浅突然靠近惊吓地散开的大黄鸡们又聚集起来,在季无离脚下欢快地讨食,这场景,看上去有些魔幻。
宋浅不由揉了揉眼睛。
脚下传来触感,一只毛色纯黑的小土狗摇着尾巴来到她面前,也不认生,鼻尖微动,凑近她的衣摆闻了闻她的味道,然后原地一躺翻起了肚皮,发出“呜呜”的叫声。
更远处,黄牛发出“哞哞”的叫声,黑色的眸子纯真清澈,旁边还有两只悠闲吃草的小山羊。
宋浅不由自主掐了自己一把,感觉是在做梦。
小土狗见她不理自己,有些失落,嗷呜嗷呜地朝季无离小跑过去,季无离便放下碗,无比自然地摸了一把狗头,小土狗瞬间开心了,屁颠屁颠地抓蝴蝶玩去了。
“宋夫人。”见她石化般站着不动,季无离只好出声,“来隐竹峰,是有什么事吗?”
手臂传来真实的痛感,宋浅这才回过神来,万万没想到,大反派季无离竟然喜欢这些东西,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天命书里到底漏掉了多少细节?宋浅不由腹诽。
她震惊的表情太过明显,季无离咳嗽了一声,解释道:“菜和家禽是钟叔钟婶弄的,他们没有辟谷,需要这些凡间的食物。”
钟叔钟婶?宋浅灵光一闪,反应过来,应该是那对照顾季无离长大的仆人。
“哦哦哦……钟叔钟婶人呢?我给你们带了一些用的东西。”
宋浅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忙不迭介绍起了她为季无离选的好东西。
“这是青云纱,火烧不坏刀砍不破,颜色是你喜欢的白色,可以用来做衣服。丹阳果,吃了清心静气,有助于你修炼,这把匕首我试过,很锋利,上面的宝石很漂亮,我觉得挺适合你,还有这些……这些……你应该用得上,所以我都给你拿来了。”
季无离的视线扫过侍从手中堆叠的布匹,托盘都放不下的灵果,还有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清心丹,止血丹,甚至还有养颜丹。
宋浅很是贴心的从中选出了两瓶丹药,邀功一般举到他面前,朝他眨了眨眼:“先前忘记了钟叔钟婶也在,这上面写着辟谷丹,他们应该用得上。”
“无离,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母亲说。”她真诚道。
季无离只沉默了一瞬,随后动作自然地放下衣袖,接过她手中的辟谷丹,表情温和,泰然自若道:“多谢宋夫人,无离会的。”
他接受了!宋浅的表情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连带着看地上横冲直撞的小鸡也觉得喜庆可爱。
她围着一只哒哒啄米的小鸡转了一圈,好奇地用脚尖点了点小鸡肥圆圆的屁股,触感极佳。
“宋夫人喜欢,可以带走一只。”季无离心中清楚她的身份,以为是狐狸的本性发作,试图牺牲一只鸡将她哄走。
“不了不了。”宋浅摆手,她可不敢觊觎大反派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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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着送东西过来的几位侍从:“这几个人是来照顾你起居的,你天赋异禀,根骨极佳,还是应该多把时间花在修炼上,琐事就让侍从们做吧。”
这语气颇有些做长辈的风范,宋浅觉得自己的安排妥帖极了,这么细节的事都为他想到了,大反派对她的印象分应该能加不少吧。
季无离薄唇淡淡勾起:“多谢宋夫人美意,无离自小喜静,有钟叔钟婶照顾足矣,这些侍从就请让他们回去吧。”
喜欢安静?宋浅记住了,她没打算勉强,认真思考片刻,道:“那好吧,就让他们回去。”
季无离点点头,却又听她信誓旦旦道:
“我亲自照顾你。”
这不正是培养感情的好机会嘛!宋浅的小算盘瞬间打响。
养孩子首先要管吃管喝,然后要督促学业,最后要做好心理辅导,言传身教,树立光伟正的榜样,这样才能让孩子身心健康,全面发展。
由她亲自照顾季无离,一是彰显心意,弥补他缺失的亲情。二是就近监督,免得他走了歪路。
季无离:……
还不等他拒绝,宋浅拍板定音道:“就这么说定了!无离你先休息,我明日再来。”
她欢快地摆了摆手,狐狸眼灵动纯净,脚步轻快地小跑出菜地。
早上刚浇过水的院子有些湿滑,她莽莽撞撞的,脚底一滑差点摔进包菜堆里。
季无离眼疾手快拉住她,帮她稳住身形。
“哎哟。”宋浅的鼻尖撞上他坚硬的胸膛,留下一个红印子。
她脑里都是计划,没将这点小插曲放在心上,稳住身形后,道了个谢,便三两步走出了菜园。
“我走了!”她挥手告别。
这跳脱的模样,与那些从容优雅的女修相差甚远,果真就是只刚化形的狐狸精。
竟没有人发现她的异样?
季无离想要提醒,但又觉得好笑,见她一溜烟跑在前面,几名侍从追得满头大汗的模样,终是没有开口。
就让他看看,她究竟想做什么吧。
等到宋浅走远,季无离的目光略过不远处的草丛,留影石细微的灵力波动没有逃开他的感知,但他并没有干涉,眼底有兴味闪过。
明心身上贴着隐身符,藏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她将留影石收入袖中,朝玉虚峰的方向静悄悄地离去了。
6. 留影石
没过多久,留影石的画面在季向阳眼前展开——
宋浅带上大包小包前去隐竹峰,宋浅朝季无离笑得灿烂,宋浅急切地小跑至季无离身前,季无离扶住宋浅,两人短暂地相拥,看上去无比亲密。
“此女行事轻浮,一边讨好你,一边讨好大公子,我见他们长谈许久,恐怕是居心不良,向阳,你可千万不要被她迷惑。”明心收起留影石,严肃道。
明心离得远,留影石里只录下了画面,未能留下声音。
上次见面后,她对宋浅本就有偏见,觉得他们一个是掌门遗孀,一个是季家长子,在这个时间走得近,恐怕目的不简单。
季向阳看着画面中仆从手里放都放不下的东西,微微皱眉。
宋夫人只给他送了早点,却给大哥带了这么多东西,若说是讨好,看上去她更想讨好的人是大哥。
为什么?他才是季家少主,下一任掌门,宋夫人想要继续留在玉昆山,更应该讨好的是他吧。
莫非,他们之前就已经相识?
季向阳想到父亲与母亲的突然身死,眉头更是紧锁,希望一切都只是他想太多。
“宋夫人并非世家小姐,或许是不通世事,不懂这些规矩,她如此行事,可能只是出于关心。”季向阳虽心有怀疑,但尽力说服自己不要多想。
明心美眸微沉,显出一丝不愉,她知道季向阳善良,但在季家这虎穴之地,善良或许是一种危险。
自持身份,她没有再说更多,若他不信,她便找出证据,让他不得不信。
明心:“去望月潭的事情你考虑的如何?等处理完季掌门的后事,我们也该出发了吧。”
季向阳原本打定主意要去黑风崖,但如今却有些迟疑。
“再等等。”他回答道。
明心并没有追问,不去也好,这一去危险重重,留下那两人,季家形势恐怕会生变,季向阳会有危险。
她点了点头,离开了。
在她走后,季向阳没有出门,耐着性子在居所呆了一天,却并没有等到宋浅上门。
第二日,却又听说了宋浅去往隐竹峰的消息。
山顶菜园,卷心菜上面的虫子被大黄鸡一口啄食,叶子随风飘动。
黄牛脖子上多了个花里胡哨的铃铛,眼神清澈,略显无辜。
小山羊身上穿了绿色的小袄,很是喜庆。
小黑狗则是四脚朝天在地上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睛不住朝季无离的方向看,似在求救。
“定!”宋浅又用定身术控制住小黑狗身边的一只小鸡。
她取出红色的小衣服,手法熟练地给小黑狗套上,顺手撸了两把狗头,又将丝带挂在小鸡脖子上,打了个蝴蝶结。
“解!”
小黑狗嗷呜一声,短腿飞快,跑向季无离的方向,躲进他的衣摆下面。
“咯咯咯咯……”黄鸡扑扇着翅膀飞天,留下一地羽毛。
好一个鸡飞狗跳的场景。
宋浅却觉得满意极了,她在季向阳处碰了壁,但季无离对她态度却很好,宋浅很有信心能将他改邪归正。
她自觉隐竹峰上所有东西都归她罩着,自然要对他们好一点。
“钟叔钟婶呢?怎么今日也没见他们。”宋浅好奇地问。
季无离的视线扫过“焕然一新”的隐竹峰,再看她脸上跃跃欲试的神色。
小黑狗在他脚下蹭了半天,终于把身上可笑的小袄蹭掉,一骨碌跑没影了。
若是让她见到钟叔钟婶。
季无离:……
宋浅见他不说话,担心道:“难道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季无离微笑,“他们下山访亲去了,短期都不会回来。”
重生后,东皇钟依旧认他为主,避免旧事重演,他将钟叔钟婶带到了山海界,保护起来。
“怪不得昨天见你一个人在浇水喂鸡。”宋浅怜爱道,“没事,以后这些琐事就交给我了,无离你安心修炼,母亲会照顾好你。”
季无离已经对她口中冒出来的“母亲”免疫,想到接下来能看的乐子,勾唇道:“好啊。”
他果然很好说话,态度也好,语气更是温和,宋浅拍了拍胸脯说:“那浇水的事情就交给我了,无离你去修炼吧。”
季无离点头,朝竹屋走去。
“御水术,降!”宋浅虽信心满满,奈何初来乍到,术法上实在是生疏。
“哗啦啦……”水桶般的水柱很不均匀地浇在了三两颗卷心菜上。
季无离脚步顿住,回头看她。
宋浅一个激灵闪身到卷心菜前,将他的视线挡住,表情不太自然地摆手道:“无离你去吧,这里交给我就行。”
“咔哒”一声,一颗卷心菜被压断了。
“哈哈哈……”宋浅尬笑道,“我故意的,这一颗熟了,我想中午做给你吃。”
季无离看向被水流砸出一个小坑的菜地,目光隐晦地扫过被钟婶收拾的干净整齐的厨房,说:“多谢宋夫人,无离已经辟谷。”
他不会愚蠢到认为一只刚化形的狐狸精能给他做饭。
“我知道。”宋浅眼眸晶亮,“但是很多辟谷的修士也是会偶尔吃饭的,对吧,无离你放心,我做菜很好吃。”
季无离拿她没办法,为避免更糟的事情发生,他邀请道:“时间还早,我得了几本术法杂书,宋夫人可愿和我一起探讨?”
“探讨书?”宋浅虽然看过天命书,但对这个世界的细节知之甚少,怕自己露馅,有点打退堂鼓。
“要不……我还是去……”给你做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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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离自小在隐竹峰长大,没有师兄弟,无人与我一同修习功课,今日见到宋夫人,倍感亲切,这才提出想一起探讨,是我唐突了,无离自己去吧。”
他长睫微垂,语气虽平静,但宋浅却从他眼中看出了一丝落寞,怜爱之心瞬间高涨,当即道:“我给你磨墨!”
“方才我是想说我给你磨墨。”宋浅揉了揉鼻子,为自己找补道,“我是怕自己学艺不精,误导了你,但我可以陪着你看。”
给孩子陪读,亦是做母亲的责任之一,她没问题。
宋浅给自己加油打气。
“好啊。”
季无离眸光含笑,摆了个请的手势,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
他并非真的要和宋浅探讨什么,选了几本杂书,有稀奇古怪的术法,也有九州异闻,凡间传说。
宋浅被他口中故事吸引,终于安分下来,从早晨一直到日头当空,才意犹未尽地从房间出来,告辞离去。
她素来跳脱,早上侍女为她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到了中午,已经有些松散,她并不在意,随手拢了一把,带下来一缕乌黑的发丝,落在耳畔,却是别有一番风情。
……
夜明星稀,玉虚峰。
明心再次拿出留影石,将摄下来的宋浅的一举一动放给季向阳看。
当季向阳看见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房间,并把门关上时,冷静的表情有了龟裂痕迹。
“他们的关系绝对不简单。”明心樱唇轻抿,眉宇间有淡淡的鄙夷,“季掌门刚死,他们就迫不及待厮混在一起,现在你可信我了?”
季家新寡的掌门夫人,不带一个仆从,打扮的花枝招展,去荒凉偏僻的隐竹峰,和年轻的继子单独在房间半日,房内时不时有笑语传来,还有奇怪的动静,暧昧异常。
修士寿命漫长,女子没有为夫君守节一说,宋浅若离开季家再嫁,无人会有微词,但如果与继子关系亲密,虽无血缘关系,还是会被人诟病的。
所以那日,她来找他,表情楚楚,温言细语,问他日后有何打算,是在帮大哥探听消息?
所以那日,他悲痛欲绝,她轻抚他的背脊,含泪安慰,亦是虚情假意?
她早就和大哥在一起了?
季向阳本想喝口水平复心情,手中的茶杯却禁不住他的力道,产生裂痕,骤然破碎。
茶水浸湿了他的袖口,明心取出帕子想帮他擦去,但他摆了摆手,神色复杂,显然无心理会。
“再等等,我要确认父亲母亲的死,和他们有没有关系。”
若他们的死是一场阴谋,那么想要取代父亲的人,便有可能会是幕后黑手。
会是他们吗?那是他最后的亲人。
季向阳拳头紧握,眼中泄露出一丝痛苦,原本澄澈的双目爬上阴霾……
7. 后山
宋浅完成任务的思路很简单。
一是帮助季向阳变强,让他提前得到天命书里的金手指。
二是感化反派季无离,避开东皇钟开启,阻止季无离成魔。
宋浅觉得季向阳不好糊弄,没有答应去火凤剑的所在,但季无离却很好说话,性格温和,彬彬有礼。
只要他不进入东皇钟,不被季家传承中留下的先祖神识控制,就不会被逼入魔,和季向阳兄弟相争。
想到此处,宋浅跑去隐竹峰就更勤快了。
期间也不忘给季向阳和女主送些吃食示好,主打一个双向突破,遍地开花。
只可惜,这些时日,在她不知道的角落,季向阳看完明心带回来的留影石,不知又捏碎了几个杯子。
停灵七日后,吊唁结束,季掌门和徐夫人的骨灰要葬入后山,宋浅身为掌门夫人,自然是要出席的。
季家身为修界第一世家,掌门的葬礼声势浩大,玉虚峰到处挂满了白幡,香火烟气弥漫,众弟子穿着素衣,聚集在明义堂内外,对掌门做最后的送别。
引魂钟沉闷的声音直达九霄云外,修士的葬礼与凡间不同,无人哭丧,沉寂肃穆。
身为修士,更要勘破生死,无惧天雷淬体,心魔试炼,领悟天地法则,修得圆满,飞升上界。
未能修得大道与天同寿,便尘归尘,土归土,敲响引魂钟,引魂归天,重入六道轮回。
宋浅跪在人群之中,听大长老念读冗长的祭词,有些昏昏欲睡。
她偷偷捏了一把自己酸痛的大腿,神识清明了些,略微退后一个身位,来到季向阳身边。
这几日她忙着改造隐竹峰,并未见季向阳,今日终于得见,免不了要套套近乎,刷一下好感度。
“向阳,你看着清减了些,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你父亲与母亲才能走得安心。”
季向阳眼角通红,表情却已经归于平静,看了她一眼,双唇紧抿成线,没有说话。
宋浅只当他是过度悲伤,心有不忍:“等到丧礼结束,别闷在家里,让明心小姐陪你去散散心吧。”
“若你愿意,我也可以陪你说说话。”
季向阳侧过脸,俊朗的面容上,双眸如寒潭般深沉,显得有些冷峻。
“多谢宋夫人,听闻最近宋夫人每日都去隐竹峰陪伴大哥,向阳以为,夫人已经将我忘了。”
“怎么会呢?”宋浅惊讶,她只是不想去做电灯泡。
天命书中,季向阳突遭变故,女主对他悉心照料,耐心安抚,从前季向阳在感情上迟钝,但在此之后,对女主逐渐产生了感情。
后来女主的真实身份暴露,季向阳也选择相信她,继续让她留在自己身边。
没错,身为气运之子,季向阳的女主也是不简单的。
明心小姐其实姓月,是反派月明玉的亲妹妹,月明心炼丹的天赋甚至比月明玉还要强,但因为是女子,未能得到少主之位,便长年在外修行历练,所以知道她的人并不多。
上一世,月明玉死前,构陷季无离与自己合谋杀害季掌门和徐夫人,引得季向阳和季无离针锋相对,但因为两人经历了种种变故产生了感情和信任,季向阳并未怪罪不知情的月明心,月明心对待季向阳也是真心实意,以自己丹修的天赋帮助季向阳度过许多难关。
在这种两人建立感情的时候,宋浅自然是不好去打扰的。
她哪知道,月明心一直跟着她,季向阳更是误会了她与季无离的关系,心中提前产生了裂痕。
“我以为你更想让明心小姐陪着你。”宋浅面带疑惑道。
她竟然从季向阳的话里听出了一股酸味,一定是她的错觉。
季向阳并未言语,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宋浅察觉出来一些不对劲,莫非,是她去隐竹峰看季无离,没去看季向阳,孩子吃醋了?
家庭中,长辈如果更关心兄弟中的一个,慢待另一个,被忽略的人难免会产生心理问题。
父母刚走,正是季向阳需要关心的时候。
想到这一层,宋浅心中顿觉愧疚,解释道:“不是我不想去看你,我只是觉得有明心小姐陪你,你可能更开心,所以没去打扰。”
“但我每日都叫人给你们准备了甜点和补品。”
季向阳依旧不说话,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眸中却是微冷。
留影石中,她几乎要把整个仓库搬空送到隐竹峰去,谁亲谁疏,一目了然。
“你大哥住的地方简陋,仆从也没有,每日还要自己去菜园浇水喂鸡,他不愿搬来玉虚峰和我们一起住,我就只好每天去看看他,帮他做些杂事,好让他安心修炼。”
“是吗?”季向阳开口,语气中带着些微微的嘲讽。
留影石中,分明是大哥在照顾她,大哥已经辟谷,却给她下厨,大哥给菜园浇水,她就陪在一旁,偶尔给大哥扇扇风,更别提,他们二人经常在房间独处,一呆就是大半日。
“是啊。”宋浅无辜道,“作为母亲,你们两个我都放在心上,自然是要照顾的。”
季向阳面色古怪,她身材娇小,容貌虽然美丽,但如少女般稚嫩,盘着妇人的发髻,看上去仍然比他年轻不少。
母亲?
她虽是父亲的平妻,但是他从未将她看作母亲,既然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为何还要和大哥做出那等事。
他咬紧后槽牙,未再言语。
不远处,季无离将两人的对话尽收耳中,唇角微勾,眸中闪过一丝兴味,很快消失不见踪迹。
冗长的唱词终于结束,众人起身,准备送骨灰入后山。
宋浅也只好结束了谈话,跟着人群,进行最后的仪式。
等到仪式结束,她还想找季向阳聊一聊,却没有发现他的踪影。
“宋夫人是在找少主?”不知何时,季无离出现在她身后。
宋浅回头,见他一身素衣,头戴白巾,越发显得眉眼如画,温润似玉,令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无离看见你弟弟了吗?”宋浅苦恼道,“他有些闹脾气,一眨眼就不见了。”
“我见他往引星谭的方向去了,可能是想一个人静一静吧。”
“引星潭?”宋浅皱眉,引星潭也在后山,镇压着一只凶恶的蛟龙妖,季向阳去那里静一静,不会有危险吧。
“我去看看他。”宋浅有些担心。
季无离:“我陪宋夫人一起。”
宋浅点头,她确实不太认识路,跟在季无离身后,朝引星潭的方向去了。
穿过茂密的丛林,前方隐约有流水的声音,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腥臭味道,让宋浅觉得有些不舒服。
宋浅猜想,她这具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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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狐妖,蛟龙妖比她强大许多,离他越近,妖族的本能便会让她越排斥。
她忍着不适又朝前走了一段距离,终于发现季向阳的踪迹,但他却并非一人。
季向阳面前站着一位中年男子,相貌儒雅,表情严肃,正与他说些什么。
这人宋浅并不陌生,是季家的大长老,季向阳的师父,宋浅记得他的名字叫季风清,是一位元婴修士。
季家四位长老也都是季家人,是旁支中的佼佼者。
这么论起来,辈分上季向阳还得叫他一声叔叔。
“那你认为,害你父母的人是谁?”
“已经有了些头绪。”
宋浅本想走近,却在听见这一句话后顿住了脚步,季向阳在和大长老说他父母的事情?
她竖起耳朵继续听。
季向阳:“我在外出历练时结识了一位朋友,她派人从黑风崖寻回一物。”
说罢,他从衣袖中取出一块用手帕包着,像是泥土一样黑黝黝的东西,大长老接过,细细查看。
“这是?”
“火麒麟的粪便。”季向阳沉声道,“火麒麟确实在黑风崖出现过,但它的粪便中却有药物的成分,能让妖兽发狂,这便是兽潮的成因。”
“会不会,是误食?”
季向阳否认道:“这其中的龙血藤生长在万里以外的祁连山,不应该在黑风崖出现,所以兽潮定是人为。”
大长老面色凝重了起来:“若此事为真,定要追查到底。”
“向阳,你将此事告诉我,是需要师父为你做什么?”
季向阳道:“我想让师父帮我查明,三长老关于火凤剑的消息是从何处得来,假传消息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害我父母的凶手。”
“我会再去一趟黑风崖,火麒麟是开了灵智的妖兽,我要找到火麒麟,查明父母去世的真相。”
“不可。”大长老反对道,“火麒麟的实力如同元婴修士,你不是它的对手。”
“师父放心,我只是先去探查,若能寻到火麒麟的踪迹,就立即传信回宗门,请四位长老相助。”
“这……”大长老见他表情坚定,叹了口气,“好吧。”
他取出一件长得有些像铃铛的法器,递给季向阳:“若不允你前去,修行路上必生心魔,但你一定要小心行事,这是我的本命法器,可抵挡住元婴修士三次攻击,你且收好。”
季向阳眼神触动,推拒道:“这是师父的本命法器,怎可离身。”
“拿着。”大长老坚定道,“你若不愿,就给我呆在玉昆山。”
季向阳只好接过:“多谢师父。”
大长老摆了摆手:“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谈什么谢。”
“还有一件事,你需做好心理准备。”
季向阳认真聆听,对方却迟迟不语,不由觉得奇怪。
大长老似有些难以启齿,叹了口气,这才开口说道:“过段时日,玉昆山恐怕要办喜事了。”
“喜事?”季向阳表情疑惑。
大长老面有不愉,道:“你父亲留下的那位小夫人宋浅,要与月家的少主月明玉结亲。”
“什么?”
“什么!”
两声无比震惊的声音响起。
一声来自季向阳,一声来自躲在不远处偷听的宋浅。
8. 婚书
宋浅的声音被季无离默默控制在结界内,没有被季向阳察觉。
她的心脏跳得飞快,回头看向季无离,想要解释,但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嘴唇开合,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季无离的表情并没有什么波动,眼神依旧温和,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指,示意她继续听。
此时再出现显然不合时宜,宋浅只好耐住性子,听大长老会和季向阳说什么。
季向阳面露震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作何言语。
宋夫人不是和大哥……,怎么会和月家少主扯到一起。
尚未查明父母的死与他们二人有关,所以季向阳并未将两人之间的暧昧告诉任何人。
大长老缓声说:“向阳,此事说来话长,你可知月家善丹道,是修界仅次于季家的第二大世家。”
季向阳点头。
大长老继续说:“季家弟子多为剑修,以剑入道,修炼之时难免受伤,需要丹药治疗,月家便是最大的卖家,丹药昂贵,耗费灵石数目巨大,许多外门弟子根本承受不起,即便是内门弟子,也不能无限拥有,早在数年前,月家便有结盟之意,丹修神识强悍,但肉身薄弱,需要人护卫,我季家剑修就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月掌门早些年炼丹走岔,伤了根本,月家现在是少主月明玉说了算,此子亦有与季家结盟之意,季掌门生前曾提议,要与月家联姻,但你没有姐妹,季家旁支女子的画像送去月家,他都拒绝了,最后,竟在你父亲走后,选了他的夫人宋浅作为联姻对象,真真荒唐无比。”
“月明玉说,他与宋夫人是旧识,宋夫人曾救过他的性命,是他的恩人,他不忍季掌门死后宋夫人独身一人,蹉跎岁月,若要联姻,他便娶宋夫人为妻。”
“起初,几位长老也觉得荒唐,但月明玉说,联姻后,他会带月家一部分内门弟子入住玉虚峰,将月家与季家的精锐合并,从此不分你我。”
那可是丹修,多少修士卡在瓶颈,只需一颗仙品丹药便逆转乾坤,月明玉给的诱惑太大,季家长老难免心动。
“我是反对的,你父亲才刚走,宋夫人在此时改嫁,他情何以堪,但其余三位长老都答应了,此事便定了下来。”
大长老叹了口气:“向阳,此事已无法回转,你父亲走了,季家元气大伤,月家与季家结盟,于弟子们修行有益,我知道你本性纯良,脾气刚直,刚才就见你与宋夫人走得近,所以将此事告知于你,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季向阳沉默了片刻,说:“这件事,宋夫人知道吗?”
“知道。”大长老说,“月家昨日送了婚书过来,上面有她的签名。”
季向阳:……
他越发搞不懂,这位宋夫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又或是真如明心小姐所说,她就是个心怀不轨的水性杨花之人?
两人交换完信息,便从后山离去了。
直到他们走远,宋浅震惊的表情也还没消退。
婚书?签名?救命恩人?
月明玉可真能胡编乱造,分明是他救了渡劫重伤的九尾狐妖,原身才会对他产生爱慕,任他驱使,还有那婚书……
月明玉送婚书过来,没提前和她传信,隐匿妖气的归元丹也给她停了,分明是在逼她不得不按他的计划行事,实在是可恶又难缠。
宋浅不太确定,婚书是不是原身之前就签下的,毕竟,天命书中提到,原身确实与月明玉成了婚。
这样月明玉才能名正言顺地进入玉昆山,在季家祭坛和九尾狐妖合谋开启东皇钟。
这么荒唐的婚事也能成,恐怕少不了三长老的推波助澜。
他亦是心怀不轨,明知道月明玉进入东皇钟是死路一条,还放任两人开启秘宝,是想在月明玉身死后控制住月家丹修,提升实力,扫清障碍,成为新的季家掌门。
只可惜,季家两兄弟没被月明玉害死,活着进入了东皇钟,最终反派季无离得到了传承之力,入魔后,甚至控制了东皇钟,季家无人再是他的对手。
宋浅原本的计划是等胆大包天的月明玉来提亲时,义正言辞地拒绝这场婚事。
前世九尾狐妖和月明玉狼狈为奸,月明玉来提亲她自然是配合的,修界没有守寡的规矩,就算夫君刚死她就再嫁,旁人即便觉得不妥,也不好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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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今看来,不管她同意或是不同意,这些人都会为了利益将她推出去。
既然如此,就只有一条路了,宋浅咬了咬牙,暗自下定决心。
“宋夫人。”季无离的声音响起。
宋浅一愣,这才从思考中回过神,差点忘记了自己是和他一起来的。
想到方才偷听到的话,再面对季无离,宋浅突然觉得有些尴尬。
季无离也是季掌门的儿子,父亲才刚落葬,就知道她要嫁人的消息,会怎么看她?
“我……”宋浅想要解释,但不知怎么开口。
“无离在此恭喜宋夫人了。”
宋浅闻言讶异抬头,却见季无离的脸上并未有鄙夷的神色,依旧是温和有礼的。
这他都不介意吗?
她的想法写在脸上,季无离微笑道:“嫁给谁,是宋夫人的自由,无离是真心祝福。”
宋浅心中的焦虑被他的微笑安抚,紧张的情绪有所放松。
但随后,季无离语气一转,凑近她,耳语道:“但你想要嫁给月明玉,是真心的吗?”
这一回,他没有叫她“宋夫人”。
宋浅怔住,随后飞快答道:“当然不是!我一点都不想嫁给他,我想留在玉昆山,和你还有向阳在一起。”
“那厮此时来提亲,定是心怀不轨,无离,你见到他可一定要小心。”宋浅提醒道。
季无离眼眸中闪过暗光,他听得出来这是小狐妖的真心话。
看来,她不是月明玉的人。
那她是谁的人?
“既然你不想嫁,那就不嫁。”季无离语气平淡,但宋浅却从中听出了笃定。
“我……我会想办法的。”宋浅来不及想太多,匆匆道,“我要先走了,今日就不去隐竹峰了,无离你先回去吧。”
她急着去找季向阳,方才他说自己要去黑风崖,前世,若不是东皇钟开启,季向阳必死在黑风崖,绝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季无离目送她急促慌乱的背影,并没有追上去,只是嘴角略微勾起。
看来,有了她,他很快便能查清楚季向阳身上到底有什么特殊。
9. 试探
玉虚峰,丹霞阁。
宋浅在房间内焦急地来回踱步。
两名侍从匆匆前来禀告,还不等她发话,宋浅急着问道:
“少主还没回来吗?”
“回禀夫人,正阳阁的人说,少主自葬礼结束就一直没回来。”
另一名侍从补充:“少主朋友住的地方弟子去看了,少主和那位姑娘都不在。”
都不在?宋浅心中觉出些不妙来,难不成,季向阳说走就走,已经出发了?
不应该呀,按照天命书所言,前世东皇钟开启是在季掌门落葬后的一个月左右。
那时候月明玉和九尾狐妖已经成婚,因为九尾狐妖在季家的身份特殊,婚礼很简单,并未邀请外人,婚后月明玉依约带着弟子住进了玉虚峰,像模像样地修建了炼丹房。
直到两位公子被支开,一个去往黑风崖,一个去往祁连山,月明玉设下了杀招,预备让他们有去无回。
按照时间线,两人离开玉昆山,是在月明玉和九尾狐妖的婚礼之后,现在婚礼尚未举行,人怎么就不见了?
宋浅派出去寻的人都没找到季向阳,没有别的办法,她努力定下心神,吩咐道:
“去告诉四位长老,少主伤心过度,不见踪影,恐怕有危险,让长老派人去把他找回来。”
“是。”弟子领命。
还不等弟子退出去,却见一位身姿挺拔,俊秀不凡的男子走了进来,正是宋浅寻了半天的季向阳。
见他还在,宋浅松了口气。
“向阳,你去哪了,葬礼过后就不见你。”
季向阳表情平静,但眸光极暗,语气如常道:“宋夫人不是说,让我多散散心,我便在附近的城镇走了一趟。”
其实,若不是得知她在找他,季向阳已经和明心去往黑风崖。
听了她要与月家少主结亲的事,季向阳更加迫切想要知道,父母的死,和她与大哥究竟有没有关系。
“散心?”宋浅走近他,“确实应该多去散散心,明心小姐也和你一起吗?怎么不见她。”
“她家中有事,要先离开几日。”季向阳面不改色道。
听说宋浅急着找他,季向阳便折返回来了,明心并不赞同,和他闹了不愉快,负气走了。
“宋夫人急着找我,有什么事?”季向阳转移了话题。
见只是误会一场,宋浅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却因为得知季向阳要去黑风崖,是刚才在引星潭她躲在远处偷听的消息,也不好直白提起。
“我……就是担心你悲伤过度,所以想看看你在做什么,一直没见到你,有些担心罢了。”宋浅解释道。
季向阳听明白她的意思,于是笑了,笑意未达眼底:“宋夫人多虑了,父亲母亲的事已成过去,向阳有分寸,不会寻了短见。”
宋浅信他不会寻短见,但挡不住他作死啊,况且女主竟然在这时候离开,明显不太正常。
一定发生了什么她预料以外的事。
“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会离开玉昆山吗?”宋浅试探道。
季向阳静默了片刻,没有回答,却见她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神色楚楚,眼中满是担忧,似乎还带了些害怕。
“会离开一段时间。”明知不应该,季向阳还是说了实话。
“你要去哪?”宋浅急了,手不自觉拉住了他的衣袖,“外面……外面有危险,你只有金丹修为,应对不了。”
季向阳的目光落在她纤细却紧绷的手指,并未将自己的衣袖从她手里抽出来。
“你们先下去。”他吩咐侍从。
宋浅不知所以,但也并未阻止,丝毫没察觉危险的降临。
她看过天命书,所以对季向阳的人品百分之百的相信。
等到侍从把门带上,宋浅捏的手指都有些发痛,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抓着季向阳的衣服不放,有些尴尬地松了手。
他天丝织成的衣袖皱了一块,颇为扎眼。
她才刚松手,自己的手腕却被一把握住,身体被拉得前倾,一头撞进了对方坚硬的胸膛。
宋浅有些茫然地抬头看他,却见季向阳突然俯下身来,鼻尖与她贴得极近,滚烫的气息扫过她的脸庞,叫人头皮发麻。
这具狐妖身体的五感灵敏,他身上清冽的男子体香传来,带着一丝侵略,叫人无法忽视。
“你……”
季向阳靠近她,低声道:“如今只有你我二人,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宋浅懵了,这是什么情况,是她理解错了吗,季向阳看她的眼神怎么不太对劲,有什么话,非要贴这么近来说?
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却又听他压着声音,在她耳边叫了一句:
“浅浅。”
宋浅耳朵瞬间发麻,双颊染上红色,顿觉五雷轰顶,心跳加速。
“你……你……”
她没理解错,季向阳是想要和她发展某种不可言说的禁忌关系。
他不是性格刚直,人品过硬吗?
这是在闹哪出?
她忍不住后退,想要挣脱季向阳的手,但他却不肯放,直到她的后背抵住墙壁,退无可退。
“我是你父亲的夫人,是你的小妈。”宋浅垂死挣扎,试图唤醒他的理智。
“是又如何?”季向阳高大的身形将她笼罩,“我们没有血缘关系,现在也没有旁人。”
“那也不行!”宋浅脸涨得通红,用手去推他的胸口,却纹丝不动。
“浅浅难道不是喜欢我,才三番四次与我亲近?”季向阳将她的下巴抬起,逼迫她看着自己,却没有在她的脸上看到想象中的引诱之色,而尽是惊慌害怕。
欲迎还拒?他不敢确定,于是贴得更近,薄唇几乎要触到她的脖颈。
身下的人抖得更厉害了。
“啪”的一声,宋浅忍无可忍,抽不出手,就用另一只手甩了他一巴掌。
“季向阳你混蛋!”
她吓坏了,气喘吁吁骂道,身子扭动,手脚并用要从他面前离开。
季向阳受了这一巴掌,身子依然纹丝不动,冷眼看着宋浅扑腾。
“你敢轻薄我,我就要你好看。”
宋浅挣脱不开,就用指甲挠他,用脚踢他,但季向阳就是不松手。
宋浅委屈极了,忍不住红了眼睛。
“我以为你是个善良的好人,没想到连我你都下得了手,我是你小妈,是你小妈!”
“季向阳你是不是疯了?”
她泪点低,眼泪簌簌而下,砸在季向阳手背,烫得他一抖。
是他判断错了?
季向阳抓住她胡乱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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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却毫无杀伤力的双手,将她滑落的身体提起来,与他面对面,似乎要看进她的内心。
“浅浅看不上我,是我比不上大哥?”
宋浅莫名其妙:“你大哥?你是因为我去隐竹峰看你大哥,所以生气了?”
“我说了,你们两个我都放在心上,不会顾此失彼。”
“就算我去隐竹峰没去看你,你也不能……你也不能这样对我啊。”宋浅哽咽道。
季向阳继续逼问:“你与大哥单独在房间里,是在做什么?”
“看异闻录,看术法杂书,给他磨墨,听他讲故事……”宋浅老老实实回答。
等她说完,终于意识到季向阳在问什么,瞪大眼睛看着他:“你是以为,我和你大哥在……”
“你……”她哭笑不得,双手无力垂下,“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只是想照顾好你们,我是长辈,难道不能去看他吗?”
“当真如此?”
宋浅疯狂点头,意识到季向阳刚才的异常举动可能是在诈自己,幸好她意志坚定,没有顺着气运之子来。
“你似乎并不懂,男女之间应该保持的距离。”季向阳盯着她的眼睛。
宋浅惊讶,她不明白自己哪里有问题。
是她不该关心他们?不该和他们走得太近?不该和季无离单独呆在一个房间?
作为穿越者,或许是她还没适应这方世界中男女相处时的克制恭谨,比起她出生的人人平等的世界,他们的规矩要多很多。
“我……出生山野之地,不懂避嫌,是我错了,我以后不会了。”她央求道,“向阳,你放开我吧。”
季向阳于是松了手,但她被这惊天巨雷吓得手脚发软,还没缓过劲儿,一时没站住,却不敢再靠近季向阳,梗着脖子使劲往后靠。
就在她的后脑勺要和墙壁来一次亲密接触时,季向阳的手抵住了她的脖颈。
温热的感觉传来,宋浅吓得一个激灵,像兔子一样弹开。
她摔在地上,连滚带爬远离了季向阳,发髻松散,表情惊恐,好不狼狈。
“你别过来!”她见季向阳朝她走来,伸出手似乎是要扶她,连忙出声。
季向阳无奈,只好离她五步远,等她自己爬起来。
宋浅缓过劲儿,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小心翼翼又离他远了两步,小声道:“我只是把你们当晚辈看,没有别的意思,是你误会我和你哥哥了,他从小在隐竹峰长大,只有仆人教导,礼教不严也情有可原,我们之间清清白白,绝对没有别的关系。”
见她现在的举止,摆明了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确实不像是蓄意勾引,欲迎还拒,若不是她伪装太好,就是他真的误会了。
季向阳停顿片刻,恢复往日的恭敬神色,拱手道:“是我唐突了,惊吓到宋夫人,向阳给夫人道歉。”
宋浅连忙摆手:“是我做得不好,让你误会了。”
季向阳恢复正常就好,宋浅想到还有任务在身,不能因为这件事就和他生分,即便心中有气,也打算先忍了。
等她完成任务拍拍屁股走人,才懒得管什么季向阳还是向北呢。
她刚想忍气吞声地微笑告辞,却又听季向阳道:“那么宋夫人和月家少主即将成婚一事,也是我误会了吗?”
宋浅的笑顿时僵在了脸上。
10. 青炎谷
她怎么忘了,还有这死出。
“是……”宋浅硬着头皮解释,“但不全是真的!”
婚书的事情她解释不了,但许多事情月明玉显然是在胡说八道。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季向阳追根究底。
宋浅去找他就是想要解释这件事情,此时反而冷静了下来,示意他先坐下。
“我和月明玉确实是旧相识,但不是我救了他,而是他救了我。”宋浅将事先想好的说辞缓缓道出。
“我出生在青炎谷,在乡野长大,并非世家子弟,因为有灵根,被一避世的散修收养长大,我修行经验尚浅,外出历练时,破境失败,受了重伤,是月明玉路过救了我,照顾了我一段时间。
后来他回了月家,我在望城遇到你父亲,就跟他回了玉昆山。”
宋浅说的东西半真半假,前世九尾狐妖对外声称的身世为假,月明玉救了九尾狐妖的事是真。
季向阳沉默听着,宋浅有些摸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想和我成亲,是因为他性格古怪,当时对我爱答不理,我做了掌门夫人后,却开始念念不忘。”
宋浅毫不客气抹黑说:“此人虽是我的救命恩人,但人品堪忧,好好的未婚女子他不要,却肖想他人妻子,向阳,你见到他可要小心些。”
“宋夫人并不愿意嫁给月明玉?”季向阳皱眉。
“当然,我觉得玉昆山挺好的,没有想改嫁的意思。”
“可那婚书?”
宋浅垂眸道:“我有什么办法,你父亲走了,我在季家没了依靠,月明玉答应让月家的丹修给季家炼丹,长老们都同意了两家联姻,我没有别的选择。”
宋浅知道季向阳心地善良,从后山回来后,便想到用此说辞来博得他的同情。
果然,季向阳面色沉了下来,语气带着怒意:“他们怎么敢不顾你的意愿行事。”
宋浅是他父亲的夫人,父亲刚走,这些长老便用她去换取利益,季向阳本以为宋浅是同意的,却没想到有这层隐情。
“你跟我走,我去和他们理论。”季向阳起身,眼中是压不住的怒意。
宋浅拦住他,苦笑道:“别去,我虽不愿,但已经认命了。”
“月明玉毕竟曾救我性命,季家亦对我有恩,和月家联姻也是你父亲生前想做的事,我嫁给月明玉,便是皆大欢喜,就当是报恩吧。”
季向阳低头看她,这位宋夫人身段纤细,肤白胜雪,如花美艳,却又柔弱似水,虽然没有世家小姐的得体举止,但一颦一笑都灵动纯净,叫人见之不忘。
无怪月明玉不顾她已嫁作人妇,也想要得到她。
“就算两家要结盟,也不该你来牺牲。”季向阳下定决心道,“现在婚书尚未公布,我去找几位长老,回绝这门婚事。”
“不用了。”宋浅摇头,“月明玉喜爱我,不会苛待于我,或许嫁给他,也是不错的选择。”
“向阳,只要我同意,你阻止不了这场婚事。”
她的语气坚定,显然是打定了主意要为季家献出自己。
季向阳修眉紧蹙,劝道:“宋夫人这又是何必,有我在,定不会让你牺牲。”
见他二话不说就要给自己出头,宋浅觉得有些感动,方才因为季向阳故意试探她而带来的不爽也散去了不少,他不愧是男主,性格刚正不阿,眼里容不下沙子,和那些只顾利益的季家人截然不同。
但宋浅告诉他此事,并不是为了让季向阳去阻止婚事。
她有更好的办法。
“你若真的想帮我,不如陪我去个地方。”宋浅星眸闪烁,恳求道,“婚礼还有一段时日,在此之前,我想去从小长大的青炎谷看一看,但若我孤身一人,他们不会让我走的,所以,你能陪我去一趟吗?”
宋浅打得好算盘,原身的来历季家恐怕只有死去的季掌门知道,她让季向阳陪她回家,但实际想是引他去第二个金手指所在地,那里有季向阳未来的师父,是帮他走上人生巅峰的一大助力。
到时候有了化神修为,更有炼虚期师父护他周全,还怕什么季无离?
只是这第二个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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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要难寻一些,需要进入青炎谷一处悬崖下的秘境,还需从长计议。
就在此时,大门被叩响,还不等宋浅出声阻拦,有人推门入内。
来人白衣墨发,面如冠玉,举止优雅,脸上带着温和无害的笑容。
竟然是季无离?
“大哥。”季向阳开口,表情有些不自在,“你怎么来了。”
季无离微笑道:“我听闻宋夫人在寻少主,以为少主出了什么事,就过来看看。”
“宋夫人。”季无离彬彬有礼道,“方才的话,无离都听到了。”
宋浅僵硬地笑了笑,他听到了?听到多少?
刚才后山他也在,自己听见婚事已经定了,明显是不知情的,会不会露了破绽?
但季无离却说:“若少主不方便,我愿送宋夫人去一趟。”
他看向宋浅,凤眼微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等她回答。
他去有什么用啊,宋浅转头看向季向阳,脸上带了些急切。
“我没有不方便。”季向阳剑眉上扬,双唇微抿,“只是宋夫人……”
“那不如,你们一起去?”宋浅赶紧抢白,“若只有向阳和我去,也是不太妥的,不如你们都去,还可以避嫌呢!”
她秒懂“不方便”的意思,这里的人古板守规矩,男女之间有大防,即便是和长辈也不例外。
她朝季向阳眨了眨眼睛,目光期待。
季向阳不由叹了口气:“好吧,就依夫人所言。”
她说得对,只要她答应,他阻止不了这场婚事,只能是先陪她归家,在路上徐徐劝说。
死者已矣,若她和大哥不是那种关系,那父亲和母亲的死,多半与她无关,婚事迫在眉睫,寻找火麒麟的事,只能先放一放了。
宋浅见他松口,瞬间高兴起来,但并没有得意忘形,叮嘱道:
“这件事不要和长老们说,就说陪我去外面散散心吧。”
这个时间点,万一长老们担心她一去不回,不放人可就麻烦了。
“好。”两人答应道。
11. 驿站
次日,一辆装饰低调的马车驶出了玉虚峰,一直开到了山脚下的小镇。
赶车的人是季向阳,他将马车开到驿馆,找了处空地停下。
玉虚峰上有禁制,元婴期以下的修士承受不住威压,无法自由御剑出入,所以三人只能先乘坐马车出来。
宋浅掀开帘子冒了个头,见季家的人没有跟来,松了口气。
她谨慎地带了面纱,跳下马车。
驿馆中有身着道袍的修士,也有形形色色的凡人。
几乎一眼就能将二者区分。
修士们大多衣着讲究,外表光鲜亮丽,而这些凡人多半是在做着体力活,有搬运的,牵马的,送吃食的……
遇见修士呼唤,他们脸上挂着讨好的笑,似是惧怕,又有些向往。
宋浅眼尖看见,一名用完茶水点心的修士起身打算离去,店小二跟在他身后,欲言又止。
“看什么看,我来这破店,是你们的荣幸,莫不是还打算要我的灵石?”修士趾高气扬,神色鄙夷。
他修为不过炼气期,衣服倒是整洁干净,却没有什么像样的法器,在修士中应该算是末流。
但那店小二却不敢招惹他,点头哈腰道:“仙长说得是,您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修士冷哼一声,甩手离去。
宋浅皱眉,这是……吃白食?
她正想开口阻拦,有人比她更快。
季向阳的剑架在了那名炼气期修士的脖子上,冷冷道:“付钱。”
修士被他拦住,正欲发作,却见他衣着不俗,原本愤怒的表情瞬间压了下去。
他掏出半块灵石放在桌上,哆哆嗦嗦道:“小人只是忘了,仙君勿怪。”
“没有下次。”季向阳道。
“是是是……”那修士连连点头。
于是季向阳松开了剑,他便一溜烟跑走了,能伸能缩,显然是个惯犯。
店小二见他为自己出头,快步走到他身前,感激道:“多谢仙长体恤,您可要用些什么?小店分文不收。”
“不必。”季向阳已经辟谷,不需要吃凡间食物。
但随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目光扫过宋浅,吩咐小二说:“取一些干净的吃食和酒水,再要些点心,给我包起来。”
他取出五块灵石,放在桌上。
“马车帮我照顾好,等我来取。”
小二忙道:“用不了这么多,三块就够了。”
季向阳摆了摆手:“去吧。”显然是没打算收回。
宋浅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忍不住戳了戳身边的季无离,感叹说:“无离你看,你弟弟人真好,又大方,还会打抱不平。”
季无离随口应和:“宋夫人说得是。”
“所以你们一定能好好相处的,对吧。”
季无离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唇角勾起,没有回答。
宋浅也只是随便一说,季无离没说话她也没在意,很快被驿馆老板养的几只金毛小狗吸引了注意。
季向阳很快料理好一切,取了装吃食的包裹回来。
“出发吧。”
宋浅点头,三人走出驿站,来到一旁的车道上。
道路空旷,没有其他的交通工具,宋浅不由疑惑,这是要怎么走?
季向阳掐了个法诀,背上的飞剑瞬间出鞘,腾空在他面前。
哇哦,这就是传说中的御剑。
因为禁制的原因,在玉虚峰,弟子大多都是步行,宋浅还是第一次见到飞剑,满眼好奇之色。
季向阳一个飞身,潇洒地落在剑上,朝宋浅伸手,爽朗道:“宋夫人上来吧,青炎谷路途遥远,御剑是最快的,但也需三日。”
宋浅的手伸出去一半,脑中突然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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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某些片段。
季向阳的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脖颈,有力的手指死死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桎梏在身前。
“浅浅。”
“浅浅难道不是喜欢我,才三番四次与我亲近?”
……
她的手瞬间缩了回来,惹不起,惹不起。
“我和无离乘一把剑。”宋浅闪身来到季无离面前,假装若无其事道,“向阳你飞得快,就在前面看看情况,我和无离跟在你后面,这样比较安全。”
她脸上的不自在出卖了她,季向阳的手停顿片刻,无奈收回。
或许是他昨天吓着她了?季向阳不免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火了。
见她不肯再靠近自己,心中生出些说不明白的情绪来。
季无离祭出飞剑后,宋浅站在他身前,被他用灵力带上了飞剑。
新奇的触感让她忍不住低头,用脚点了点飞剑,硬硬的,带了些灵流。
季无离:……
此刻他人剑合一,宋浅作怪的脚就像是点在他身上一般。
她最好不是故意的,季无离微笑,飞剑骤然升空,惊得宋浅慌忙拉紧他的衣袖。
“无离你慢点,我害怕。”她软软抱怨道。
季向阳:“那我就先行一步,大哥,照顾好宋夫人。”
他身形一闪,御剑速度极快,宋浅眼前划过一道灵光,就不见了他的踪影。
“哇哦。”宋浅忍不住比了个大拇指,“真快。”
“宋夫人这是何意?”季无离低头看向她的手。
“你说这个?”宋浅朝他笑着比了比大拇指,“意思是很棒,很赞,很厉害。”
“还真是新奇,宋夫人从何处学来的?”
宋浅俏皮地眨了眨眼:“我自己编的,嘿嘿。”
她当然不会告诉他,这是来自于她的世界的手势。
12. 望城
听了她的话,季无离微微挑眉,并未追根究底,御着飞剑越升越高。
宋浅期初觉得有趣,还敢往下看,可陆地越来越远,地上的牛马就如蚂蚁大小,她不禁有些害怕,将季无离的衣袖越拽越紧。
“慢点,我们不急,再慢点吧。”宋浅语带颤音。
季无离的半个袖子都快被她从肩膀拽下来,只好不动声色往上提了提,可很快又被拽下去。
“宋夫人怕高?”他语气还算温柔。
“没有。”宋浅硬撑,“就是上面风太大,吹得我脸疼。”
前面是一座巍峨高山,飞剑又拔高了许多,随后猛地降落。
“哇哇哇哇……”失重感传来,宋浅吓得紧闭双眼,半个身子挂在季无离的手臂上,“无离慢点,再慢点。”
“宋夫人不是不怕高?”季无离垂下眼帘看她。
宋浅面色苍白,腿肚子都在发抖,整个人带着微微的死感。
“我怕,我怕还不行吗?慢点飞吧,求你了。”
这可比过山车刺激多了,要不是为了帮助主角找金手指,急着赶路,她早就叫停了。
还有三天才能到青炎谷,宋浅想想都生无可恋。
“好。”
季无离垂眸看她,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飞剑平稳了许多。
宋浅还以为是速度慢下来了,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又飞了几个时辰,季向阳在前面等了许久,也不见两人踪影,于是从前方折返,见宋浅面色不对,以为她累了,提议道:
“宋夫人,大哥,前面是望城,空中有禁制无法御剑,四周都是高山包围,绕行要费一番功夫,不如我们今日就在望城住下,明日一早再启程?”
望城,听起来名字有点耳熟。
“好啊。”宋浅虽着急,但确实已经腿脚发软,坚持不住,闻言松了口气。
“那我们休息一晚再走吧,无离你说呢?”她不忘询问季无离的意见。
“无离听宋夫人的安排。”季无离神色温润,很好说话,带着她降落,稳稳停在城门口的不远处,收了飞剑。
宋浅的脚沾到坚实的地面,几乎要感动落泪,姿势别扭地走了几步,叉腰深吸了口新鲜的空气,精神总算回来少许。
御剑,呵呵,爱谁御谁御吧。
她好奇地看向这座城池,从空中就看见望城的面积很大,一眼看不到头,城门是用石块搭建的,高大威仪,门口有穿着甲胄的凡人士兵把守。
看来,这是一座凡人修建的城池。
门口士兵见他们从天而降,脸上的表情十分尊敬。
能够御剑飞行的修士,至少也是筑基期,寿元可达两百岁,在凡人眼中已经是不可及的存在,这几位看上去很年轻,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欢迎仙长来望城,有什么需要,尽管和小人们说。”
还真是热情,宋浅摆了摆手,礼貌婉拒了,“多谢,我们就是来住一晚,明日就走了。”
见她感谢自己,门口的士兵有些受宠若惊,但她拒绝,他们也就识趣的没有再打扰。
望城虽然是凡人的城池,但因为位置便利,城中也有很多修士。
跟随人流进了城,城内也是热闹非凡,人山人海。
宋浅发现,望城里的凡人衣着似乎要精致一些,不像是驿站的凡人那版灰头土脸,看来城里住了不少富贵人家。
三人在一家客栈下榻,宋浅馋凡间的吃食,非要两人陪同。
不一会儿,一桌好菜上齐,其中两道灵气四溢,是用灵植做成的,专门供给修士,价格也不菲。
宋浅给他们一人夹了一筷子,才自己吃起来。
季向阳:“宋夫人以前来过望城,可知何处有丹药售卖?”
来过?宋浅脑中灵光一闪,对,怪不得望城的名字那么熟悉,天命书中所写,九尾狐妖和季掌门就是在望城相识的,但那可不是她。
“我当时身上拮据,买不起丹药,没有留意过。”宋浅糊弄道,“不如问问小二,他们一定知道。”
旁边的小二也是十分上道:“几位仙长,小店出门向北有市集,里面有一家影月阁,专门售卖丹药,价格实惠,童叟无欺。”
宋浅点了点头:“多谢。”
等到用完饭,三人便朝小二说的方位走去。
集市很大,卖什么的都有,会动的面人,红灿灿的糖葫芦,女子用的香包和首饰……
宋浅觉得稀奇,忍不住脚步慢了下来,东摸摸西看看,挑了几样买下,收进乾坤袋里。
凡人的东西,虽没有灵力,但却有巧思。
宋浅卖下一串糖画,舔了一口,甜甜的味道,让人心情了好了不少。
若不是有任务在身,她真想在这个热闹地方留上几日,就像是旅游一样。
她继续向前走,在人流密集的地方,突然感觉腰间有轻微的扯动,一个小小的身影闪了过去。
她本没有在意,季向阳却飞身向前,一把拎住了那人。
“拿出来。”季向阳冷冷开口。
宋浅反应过来,摸了摸腰间,果然,她的乾坤袋不见了踪影。
她赶紧上前,见被季向阳拦下的,是一个衣衫褴褛,小脸脏脏的小孩。
“你说什么?我不懂。”小孩眼神乱飘,明显是心虚,嘴却很硬。
她的声音清脆,语气软软的,竟然是个小姑娘。
宋浅惊讶,这么小的孩子,就开始偷东西了。
因为是个小姑娘,季向阳没有搜她的身,一个术法便将宋浅的乾坤袋拿到了手里,递还给她。
宋浅接过,并没有检查,直接挂回了腰间,又看了这小脏孩两眼。
修士的乾坤袋,凡人是打不开的。
小孩见被拆穿,表情紧绷起来,眼中闪过惊慌,小手紧紧握拳,似乎随时打算跑路。
“以后别偷东西了。”见是个小孩,季向阳也没计较,朝宋浅道,“走吧。”
宋浅点点头,打算离去。
小孩却眼睛一亮:“仙人,你们是仙人吗?”
她三两步跑到季向阳面前,膝盖跪地,重重地磕了个头。
“求仙人收我为徒,我想学习仙法!”脏小孩的眼睛亮晶晶的。
听到小孩这样叫,其他的路人也透过来好奇的目光,周围人的步子放慢了许多,似乎不敢打扰,但又忍不住好奇观望。
季向阳停住脚步,低头看向小孩,耐心地说:“起来吧,你没有灵根,修不了法术。”
“我也不是仙人,只是个普通修士。”
小孩听见自己修不了法术,有些失望,但仍不肯放弃。
“那我就跟着修士,做一个仆从,我什么活都能做,求仙人收下我。”
季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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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还没回答,周围一个衣着贵气的中年男子却开了口:“去去去,小乞丐,做什么白日梦呢,别打扰了仙长们办事。”
“几位仙长,别被她打扰了雅兴,我是前面听雨阁的掌柜,有空可以上听雨阁吃顿便饭,小店分文不收。”
他脸带谄媚,转向小乞丐时却变成了凶恶,上前驱赶,想将小乞丐拉走。
“走走走,别挡路了。”
“等等。”季向阳见他准备上前拉扯,眉头微蹙。
他身形高大伟岸,背上背着剑,表情看上去不太好,人群中有人会错了意,立马上前,挡在了小乞丐面前。
“抱歉抱歉,小孩子不懂事,打扰了仙长,我这就将她带走。”
出现的人故意压低了声音,但依旧不难听出,他的年纪也很小。
宋浅觉得好笑,他叫人家小孩子,自己也就比小女孩稍高半个头,同样是浑身脏兮兮的。
小女孩见男孩出来,坚决的态度便松了下来,听话地牵着他的手,准备离开,却是频频回头,明显不舍。
男孩一开始躲在人群观望,是希望她能被仙人看中带走,但仙人好像生气了,再不走,怕就有危险了。
他紧紧牵着小女孩的手,脚步飞快,但周围都是围观的人,一时间走不开,急出了一头的汗。
宋浅忍不住开口提醒:“别怕,他不会伤害你们。”
这次出来是有重要的任务,本不该去管闲事,但两个孩子小小年纪就靠偷窃度日,若无人干涉,恐怕一辈子就毁了吧。
她看向季向阳,眼中有了些期待,主角人品好,应该不会坐视不理吧。
果然,季向阳叫住了两个孩子,从怀中取出一块巴掌大的令牌,递给小女孩。
“拿着此物,去望城的季家驻点,让他们送你们去学堂,莫要想修仙的事了。”
没有灵根的凡人,就算去了修界,不过是底层的底层,靠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蹉跎一生,还不如好好读书,认真做一个凡人。
可小女孩并没有理解他的好意,眼中顿时有了泪花:“我不想去学堂,我想和仙人学术法,求求仙人,就收下我吧。”
她说完,又想磕头,宋浅赶紧把她扶住。
“小姑娘,你为什么想要修仙?”宋浅问。
“学了仙法,就不用挨饿了,虎子哥哥也不会因为给我要包子挨打,还有小燕姐姐也不用为了我们的冬衣卖身去怡红楼,学了仙法,就可以保护他们。”小孩老老实实回答。
她提到好几个人,看来,望城中像她这样孩子还不少。
宋浅忍不住问:“你们的父母呢?”
孩子天真答道:“他们都去修仙了呀,那时来了好多仙人,说要修房子,爹娘就去给仙人修房子了。”
“但是爹娘去了好久,三年,五年,奶奶去世了,他们也一直没回来,虎子哥哥,二狗哥哥,小燕姐姐的爹娘也一样。”孩子眼中有些低落,但很快收回了情绪,“等我学了术法,就可以带着哥哥姐姐去找他们了。”
帮仙人修房子?
宋浅了然,她从天命书的剧情中得知,许多凡人在帮修仙世家做苦力,小姑娘的父母就是去做那些事了吧。
但许多修士根本不把凡人当人看,这几个孩子的父母,怕是有去无回了。
宋浅看向季向阳,他的面色明显不太好,显然比她更清楚这些事情。
13. 归元丹
小孩子心性单纯,却也执拗,见几位仙人态度温和,便生出了跟随的心思。
宋浅想了想,对小女孩说:“你想修仙也可以,但是,你认识字吗?”
小女孩听说能修仙,眼睛一亮,理解完她的话,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小桃不识字。”
宋浅笑了,摸摸她的头:“可是,做仙人首先要能识字啊,不识字,怎么能看懂仙法秘籍呢?”
“大哥哥要你去学堂,是让你先去习字,等你学会了,才有可能修仙。”
书中自有黄金屋,等她去学堂,明白道理后,或许就会有新的想法了吧。
“好!”小女孩点点头,兴奋地说,“那小桃就听仙人姐姐的,先去学堂习字。”
她掰着手指数:“仙人姐姐,我的二狗哥哥,小唐哥哥,小菊姐姐……他们也能一起去学堂习字吗?”
宋浅看向季向阳,季向阳很快点头:“可以,带上令牌,你们都可以去学堂。”
他是季家少主,安排这点小事不难,但像这样的孩子,不但望城有,其他地方也都有,他又能帮上几个呢?
他看向宋浅,眼神软了下来。
“宋夫人心善。”他没再将令牌递给孩子,“我陪他们去一趟,很快回来。”
既然帮了,就帮到底吧。
他朝季无离道:“劳烦大哥陪着宋夫人逛一逛,我们客栈见。”
“少主放心去吧。”季无离应道。
宋浅本想陪着一起去,但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到嘴里的话又收了回来,摆摆手说:“向阳你去吧,不用担心我。”
季向阳的视线看向前方,人群便呼啦啦让开一条道,季向阳朝宋浅和季无离点点头,准备领着两个孩子离开。
刚才自称是听雨阁掌柜的中年男子本来在看好戏,见两个小乞丐还真被仙长看中,表情顿时不是滋味,眼中闪过嫉妒。
“仙长留步,仙长留步啊。”他表情夸张道,“小人也想修仙,愿意用家财供养仙长,求仙长也看看小人吧。”
这种人季向阳下山历练时见多了,眉头都没皱,对宋浅道:“宋夫人不必理会。”
说罢,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
中年男子见他气势不凡,不敢追上去,宋浅明显更好说话,中年男子不想错失机会,掏出怀中的一个盒子,献宝道:“仙长请看,这是我珍藏多年的羊脂玉,这样的东西我家中还有许多,我会识字,还会算账,只要仙长收下我,我一定将仙长当作家中祖宗对待。”
“仙长,给个机会吧。”
他语气殷切,生怕宋浅不看,盒子都快递到她的鼻尖。
宋浅有些招架不住他的热情,不自觉退到了季无离身后。
“仙长,我也会算数,能识字,我还会作画,求仙长收留!”
“仙长,我也会,我会做饭,我做饭可好吃了,仙长看我一眼!”
……
中年男子开了个头,周围本就跃跃欲试的凡人纷纷来自荐,五花八门,做什么的都有,急切地想要仙人收下自己。
宋浅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逐渐被人群包围。
她的身量本就不高,从外面看,连个脑袋顶都见不着了,更引得人群朝她的方向拼命挤过来。
狐狸精的五感灵敏,各式各样的味道的涌入鼻尖,宋浅不由屏住呼吸,简直要被熏晕过去。
“无离!”她不断后退,肩膀撞在季无离的背上,赶紧戳了戳方才就不怎么说话的季无离。
见她向自己求救,季无离这才收起看戏的态度。
“宋夫人想将他们都带回季家?”
“当然不是!”宋浅扯着他的衣袖,表情无奈,小声说,“你快把我带出去吧,再不走,周围连只蚊子都要飞不出去了。”
季无离见她一副缩头缩脑的模样,恨不得把脑袋钻进他衣摆里,眼中闪过笑意,不再逗她,反手握住她的手腕。
宋浅只觉得身子一轻,便飞出了乌泱泱的人堆,少了乱七八糟的气味,终于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人群传来惊呼,眨眼已经不见两人踪影。
季无离带着她来到了一个暗巷,等她站稳,很快放开了她的手。
这里远离人群,堆着一些杂物,附近只有他们两人。
宋浅回过神来,不由惊叹:“无离你可真厉害!不是说望城有禁制不能御空吗,你居然能把我带出来。”
季无离表情一顿,却见她眼中只有赞叹,微笑道:“不算御空,一点小手段罢了。”
“嗐!”宋浅眉眼弯弯,在他肩膀上重重一拍,“别谦虚,我就知道你修行有天赋!”
她又开始动手动脚,季无离笑容不变:“能帮到夫人就好。”
狐狸精不着调,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但没想到,她对人族还有几分善心。
才化形的妖族应该是神志懵懂,情绪直白,不善伪装。
人对于很多妖族而言,和食物无异,宋浅一只刚化形的狐妖却对人族留有善心,季无离眼眸微深。
“无离你人真好。”宋浅对他的怀疑并无所觉,笑眯眯地贴近了些,好奇地问,“你之前来过凡人住的城池吗?他们怎么一谈到修仙,都很感兴趣。”
“还有那个掌柜的,竟然说要把我们当祖宗供着,太夸张了吧!”
季无离语气温和:“凡人想要入仙门是世间常态,九州各城都有修真世家的据点,他们受凡人供养,护一方安宁。”
这话显然是美化后的说法,凡人多如牛毛,只有少许人能觉醒灵根成为修者。
凡人的城池灵气稀薄,少有妖族会去,所谓“护一方安宁”,很多时候都只是借此由头接受供奉享乐罢了。
若是有魔危害四方,这些贪图享乐,灵力低微的修士也解决不了,凡人以家财供养,任由他们挥霍,实在是不值。
宋浅思考了片刻,有些理解季向阳了,怪不得他厌恶世家。
世家积累的巨富,大都是从这些凡人身上得到的供奉,修道者本不该执着于金银,但总有人贪恋世间繁华。
有了这些欲壑难填的世家,不知有多少凡人被剥削至死,世间又会多出多少像小桃一样的孤儿。
天命书中,主角终会用一己之力改变腐朽的修真界,还凡间宁静。
那也是她要帮季向阳走向的正途。
想到此处,宋浅内心的复杂情绪松解了一些,第一次觉得自己做九重天给的任务并不是没有意义,能帮到这个世界的人,她也很开心。
“无离,我们能不能分头行动。”宋浅想到自己的目的,戳了戳他的手臂,小声道,“我想去看看女子的东西,带你不方便,这里是望城,很安全,你先回客栈等我,好吗?”
宋浅的目光有些忐忑,又带着些许期待,不知道季无离会不会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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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确实有一件事不得不去做。
幸好季无离并未拒绝:“宋夫人自己小心,那无离先回去了。”
宋浅眼中一亮,疯狂点头,她就知道季无离比季向阳好说话一些,若是季向阳,一定不会让她自己行动。
“放心吧,我没问题!”宋浅朝他挥了挥手,笑眼弯弯地跑远了。
季无离站在原地没动,看着她灵动跳脱的背影,唇角微扬。
瞬间,从他的影子分离出来数条像发丝一样细的黑色小蛇,朝四面八方散去。
……
宋浅伪装了一番,换了身衣服,带着面纱,进了牌匾上写着“影月阁”的店铺。
“掌柜的,我想买丹药。”她直接开门见山。
店铺掌柜见她衣着不俗,一下子来了精神:“仙子想要什么丹药?不是我吹的,小店的丹药品质是望城最好的,种类也是最齐的,许多路过的仙友都会来小店补货呢。”
这家店铺是开在望城,但生意来往的大多是修士,因为凡人无灵根,吸收丹药的效果有限,但丹药价格却是昂贵,很少有凡人会来购买。
宋浅招了招手,示意他离得近一些,小声道:“我要买归元丹。”
“归元丹?”掌柜的眼睛一转,并未对她要购买隐匿妖气的丹药提出什么疑问。
“巧了,仙子去别家买可能没有,但小店却有存货,仙子要买多少?”掌柜笑眯眯道。
“来个十瓶。”宋浅并不差钱,出门带的乾坤袋里面装了许多灵石。
掌柜哑然,笑了两声说:“仙子是在开玩笑?像归元丹这种丹药,怎么能按瓶算。”
见宋浅没说话,只是眼带疑惑看着他,掌柜又说:“若是仙子真心要买,归元丹小店共有三枚,按市价卖,一枚是五百普通灵石。”
“五百灵石?”宋浅吃了一惊,她见季向阳找人看管马车和买吃食,也只花了五块灵石,这一枚归元丹,却要五百灵石。
“五百灵石管一个月,也行吧,我都要了。”幸好她带的灵石多,虽然贵,但为了不被月明玉拿捏,再贵也要拿下。
“仙子又在开玩笑吧。”掌柜无奈地看着她,“普通归元丹一枚只有七天效力,仙子说的管一个月的,那可是极品归元丹,有市无价,小店可没有。”
宋浅愣了愣,很快想明白其中关窍,好吧,不愧是丹修世家的少主,月明玉送来的东西品质没得说。
“是我记错了,七天就够了。”宋浅没有再多言,付了钱,乾坤袋瞬间空了不少。
“好嘞,仙子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等掌柜的将丹药送来,宋浅打开盒子看了一眼,是三枚灵气浓郁的红色药丸,带着草木的清香。
她其实并没有见过归元丹,也只好信这家店一回,收好丹药离开了。
天命书中少了很多细节,宋浅不太确定自己身上归元丹的效力还有几天,人不在季家,自然拿不到月明玉送的丹药,若是动用五瓣花中的法则之力,却又太过浪费,现在有了三颗归元丹,足够带季向阳去青炎谷了。
……
影月阁顶层。
掌柜面前站了一位身段窈窕,气质清冷的白衣女子。
“是她。”
“东西给她了?”
月明心听完掌柜的汇报,看向宋浅渐渐远去的身影,表情骤然沉了下去。
她果然有问题。
14. 妖影
次日清晨。
宋浅伸了个懒腰,坐在梳妆台前,哼着小调,在发上插了一只蝴蝶样式的簪子。
小蝴蝶用金丝编成,翅膀还能扇动,是昨日在集市上买到的。
葱白的指尖在蝴蝶翅膀上轻轻一弹,宋浅满意地笑了,住了一晚上后,精力恢复不少。
昨晚上她偷偷吃了一颗能管七天的归元丹,心中没了顾虑,精气神好了许多,小脸红扑扑的,水灵极了。
出门和季向阳他们汇合的时候,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收拾好一切,三人准备出城重新出发赶路,却在客栈门口被人拦住。
“仙人救命!”
宋浅定睛一看,发现拦住他们的是昨日才见到的小男孩虎子,他换了身衣服,不再是灰扑扑的乞丐装,但他的新衣服上却带了血迹,步子也是一瘸一拐的。
他的腿上有一道口子,裤子被血浸湿一大片,看上去有些凄惨。
“发生了什么?”宋浅赶忙上前扶住他,开口询问。
虎子紧紧扯住她的衣袖,哽咽道:“小桃被妖怪抓走了,仙人救命啊!”
“妖怪?”季向阳眸光一厉。
“昨日仙人带我们去了学堂,那里有新衣服穿,有东西吃,小桃开心极了,她想要感谢几位仙人,今日一大早我们就去了郊外采花,突然出现一个妖怪,把小桃抓走了。”
“那妖怪长什么样子?”季向阳问。
虎子却摇了摇头:“太快了,我没看清妖怪的脸,但是妖怪浑身长满了灰色的毛,和野猪一样大,我想去追,被一阵风刮倒在地上,摔伤了腿。”
他双目通红,恳求道:“求仙人把小桃带回来,我什么都愿意做。”
“你先别着急。”宋浅安抚道。
她有些犹豫,看向季向阳,又看了看正在强忍眼泪的虎子,还是不忍心。
“向阳,无离,去青炎谷的事不急,我们先帮帮他吧。”
季向阳点了点头,伸手查看虎子腿上的伤势,微微皱眉。
“你的骨头折了,要找个大夫看看。”
“不用!”虎子着急道,“你们不知道路,我先带你们去找小桃。”
季向阳想了想,从乾坤袋里取出一瓶止血丹,给他喂了一颗。
虎子伤口处的血渐渐止住了,但是骨折的地方并未愈合,他个是毫无灵根的凡人,就算是上好的丹药,效果也只有这么多。
季向阳不嫌他脏,用布条将骨折的地方固定,单手将他抱起来,让他靠在肩上。
“走吧,带我们去看看。”
三人在虎子的指引下出了城门,朝郊区的方向快步走去。
越往外走,人烟越稀少,走到后面,是茂密的灌木丛,脚下的杂草多了起来,宋浅身量小,不得不紧跟在季向阳身后。
宋浅有些疑惑,两个孩子来这么远的地方做什么?
又走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
“就是这了。”虎子指着一片紫色花丛说。
“这是紫金花,许多望城的小姐喜欢,我们平时也会来这里摘采,但从来没遇到过妖怪。”
虎子又指了指山上的方向:“妖怪带着小桃上了山,我追不上,呐,就是这个方向。”
他失血过多,面色越来越白,但是强忍着没有叫痛,宋浅看出了他的不适,想了想,朝季无离说:“无离,你能不能先送虎子回城看大夫,我和向阳去找小桃。”
此处已经快要过了望城御空禁制的范围,带着受伤的虎子不方便,但也不能让孩子一个人留在这。
“好。”季无离从季向阳手里接过虎子,温言道,“宋夫人和少主小心。”
“大哥放心,我会照顾好宋夫人。”
宋浅点点头,赶忙和季向阳朝虎子指的方向去了。
……
季无离独自抱着小孩朝城内走去,方才在宋浅面前的温和模样收了回去,表情淡漠,眼神无波。
他按照宋浅的吩咐,把虎子送到了一家医馆,大夫帮虎子包扎,他就在一旁抱臂看着,脸上是百无聊赖和漫不经心。
包扎结束,大夫都去忙别的了,季无离却仍然没有离开的意思。
“仙人,我已经没事了,你快去帮另外两位仙人吧。”虎子出声提醒。
季无离闻言,垂眸凝视他:“你在着急什么?”
“我担心……我担心小桃。”虎子目光游移,解释说。
季无离笑了,笑意未达眼底:“你是在担心,他们被你骗了,回不来了吧。”
“你怎么知……”虎子的双眼猛地睁大,意识到时赶紧收声。
他的心脏狂跳,还想解释什么,却只一眨眼的功夫,面前的男人就不见了。
他揉了揉眼睛,心中的愧疚更深,不顾脚上的伤口,忍痛爬了起来。
……
“小桃?小桃你在吗?”
山林间传来宋浅的呼喊。
她和季向阳朝虎子的方向走了许久,并没有发现小桃的踪迹。
人没见着,但好消息是也没看见带血迹的衣物。
若是被没有化形的妖物掳走,很可能是被当做食物了,毕竟人要进食,妖也要进食,对妖而言,人也是一种食物。
宋浅的脚走得有些酸痛,额头都是细汗,她走到一块大石头上坐下,喘着气,给自己扇了扇风。
“这样不行,一点踪迹都没有,等我们找过去,小桃可能已经被妖怪吃了。”
季向阳:“妖兽也喜欢灵气浓郁的地方,这座山很大,但只有几处有灵气波动,不知是妖兽还是灵草。”
“也就是说,妖兽很有可能是想把小桃叼回去老巢再吃?”
季向阳点头:“但这几处位置不同,我不敢肯定。”
所以他才沿路寻找踪迹,但奇怪的是这里没有脚印,也没有妖兽掉落的毛发。
“那我们御剑过去,一处一处地找。”宋浅咬咬牙站起来。
不就是御剑吗,谁怕呢?
“嗡”的一声,季向阳祭出了飞剑,宋浅顾不得什么避嫌,和他一起跳上飞剑。
“走吧!”她站在季向阳身前,紧紧抓住他的衣袖。
飞剑骤然腾空,宋浅的小心脏砰砰直跳,眼睛闭上又睁开,渐渐适应了御风的感觉。
第一处灵气波动,是一株开花的金钱草。
第二处灵气波动,是只刚开神志的兔子精,食草类,不吃人。
第三处灵气波动,是正在开荤的霸王花,吃的是野猪,也挪不动地方。
……
两人地毯式搜索,越来越深入丛林,林间的灵气变得浓郁了,灵植也多了起来。
“那是什么?!”宋浅眼睛尖。
在一处河流边上的石头,挂着一件顺水而下的衣服,看上去是小女孩穿的,上面隐隐有血迹。
季向阳双目一利,衣衫他见过,是学堂统一发给学生们的,小桃昨日刚换上。
“是小桃的衣服。”季向阳肯定道。
两人跳下飞剑,宋浅急忙跑到河边,四处看去,却没见到小桃的踪影,内心凉了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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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会是……”已经被吃了吧。
宋浅神色低落下来,是他们来晚了,没救回小桃。
虎子该会有多伤心。
宋浅蹲下身来,想要捡起小桃的衣服。
忽然,河水冒出几个气泡,水面裂开,一个黑影张开大嘴,猛地冲向宋浅。
“小心!”距离太近,季向阳只来得及提醒。
宋浅狐妖本能还在,风声传来,她耳尖微动,灵活地一个闪身,避开来自水中的袭击。
“什么东西?”她滚在地上,连忙躲到季向阳身后。
水中的东西一击不中,又沉了下去,河面产生了大量气泡,似乎是里面的东西在翻滚,伺机而动。
“是成精的鲶鱼。”季向阳说。
他抽出长剑,护在宋浅身前。
“鲶鱼?这玩意怎么会把陆地上的小桃掳过来?”宋浅觉得奇怪。
“应该不是它。”季向阳的目光扫向四周,警惕道。
宋浅也察觉到了,不远处有妖类的气息,地面隐隐震动,像是有妖兽在跑动。
“什么情况?”
“啊!救命!”
突然,丛林深处传来一声女孩的尖叫。
“小桃?”宋浅脸上一喜,“她还没死。”
“向阳快去看看!”
季向阳只犹豫了片刻,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把短匕,放在宋浅手中。
“宋夫人别靠近河边,我去去就回。”
她尚有自保之力,但若不去救小桃,就来不及了。
季向阳飞身而起,踩着树枝,朝丛林深处而去。
宋浅紧握着匕首,躲在一颗大树背后,眼巴巴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忽然,她觉得头顶一凉,本能闪躲,朝上一挥。
“嘶嘶”声传来,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在她的正上方,悄无声息地想要缠住她的脖颈。
宋浅凝出灵气,掌心升起一团火焰,朝毒蛇袭去。
那蛇已经开了神志,见她用火攻击自己,眼中闪过暗芒,张开大嘴,喷出一簇毒液。
宋浅身法灵活,双手凝成一道风刃,将毒液扫开,并且在蛇的尾巴上留下一串血痕。
毒蛇受了伤,凶性更重,立着身子,摆出攻击的姿势。
宋浅警惕地退后一步,但在她身后,就是有鲶鱼精的河道,两只妖兽前后夹击,她只好缓慢移动脚步,往旁边的丛林撤去。
忽然,蓄势待发的毒蛇缩回了脑袋,迅速朝后方游去,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河边的气泡也消失了,鲶鱼精也躲了起来。
宋浅感受到一股压抑的气息,似乎离她越来越近。
这是?浓重的妖气!
宋浅回忆起引星潭接近蛟龙妖的感受,瞬间明白过来,有妖族正在向她逼近。
她看向季向阳离开的方向,眼中不由闪过焦急。
他怎么还没回来?
“吼!!”林中鸟兽四散,宋浅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土地都在震动。
她紧张地看向声音方向,捏紧了手中匕首。
首先冒出来的是一只吊睛白虎,虎眼锐利,带着凶光,随后,一头体型巨大的青牛跟了上来,牛角锋利,在白虎身上留下一道伤痕。
它们都在朝这边跑,但似乎在打架,白虎身形灵活,借着山林视野的阻挡,攻击青牛的后腿和臀部,青牛不断转身,用角顶它,白虎身上有数道血痕。
宋浅不敢惊动它们,朝反方向悄悄地后退,但随后,她背后的丛林也传来了树叶晃动的声音。
15. 第一朵花
“啊!!”
宋浅眼尖地看见,有数只毛发灰色,身形稍大的狼朝她的方位奔来,忍不住惊呼出声。
灰色,野猪大小,莫非掳走小桃的是狼妖?
宋浅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到了此处会遇到这么多妖兽。
鲶鱼精,蛇妖,白虎,青牛,狼妖……它们就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一样。
狼妖发现了她,龇着牙,朝她步步逼近。
更可怕的是,宋浅听见,狼妖的侧后方,也传来了厚重的脚步声。
还来?
宋浅深吸一口气,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季向阳!救命啊!!!”
反正都已经被发现,无所谓躲不躲了。
她高呼一声,用最快的速度,朝季向阳离开的位置奔去。
化形的狐妖身体比人族好用,至少在丛林间穿梭足够灵活。
“吼!!!”
白虎和青牛见她跑了,竟然停止了打斗,有灵性的兽眸视线纷纷转向她,就像是看着什么香饽饽。
数只妖兽朝宋浅奔袭而来,生死之间,她的潜能爆发,跑得飞快,堪堪将妖兽们甩在了后面。
……
密林间。
“你做了什么?”季向阳听见宋浅的呼喊,目光顿时锋利起来。
站在他面前的女子一袭白衣,清冷出尘,正是几日不见的月明心。
她其实没有走远,一直跟着季向阳,从玉昆山直到望城。
影月阁的幕后老板是月家,月明心身为月家大小姐,在背后将宋浅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
宋浅拿到的归元丹是假的,月明心给她的是引兽丹。
“我说的都是真的,难道你不想看看,她是不是能控制妖兽?”月明心拉住季向阳,“妖族之间有等级压制,若她是化形的妖族,操控这些妖不在话下。”
“向阳,归元丹贵重,非一般人能用,若她是妖族隐瞒身份进入玉昆山,你父亲母亲的死,与她脱不开关系。”
“可若她不是……”季向阳咬紧牙关。
“你信我一回,如果她真的有危险,我会发出信号,让人在相反方向启动诱饵,将妖兽引过去。”
远处,妖兽吼叫声不绝于耳,宋浅的惊呼声顺着风声传来,带着哭腔,弱小又无助。
季向阳修眉紧锁,片刻,有了决定。
“信号给我。”
“向阳,再等等,她一定有问题。”
“给我!”
月明心被他眼中的愤怒镇住,不由取出了信号弹,递给他。
季向阳毫不犹豫,朝空中发出了信号。
“嗖”的一声,信号弹升空,在天上炸出一小团红色。
“你先走,别让她知道你来过。”季向阳对月明心说。
月明心缓过神来,知道自己的精心谋划已经失效,暗恨宋浅实在是能装,又见季向阳对自己态度冷淡,心中失落。
“我会证明给你看,她的身份有问题。”
“不必了,我相信她。”季向阳语气坚定。
就在两人谈话之间,丛林中的妖兽之乱似乎越来越近,狂暴的妖兽并没有因为信号弹的发出而平静下来,因为宋浅朝这个方向来了,妖兽混乱的脚步声和嘶吼声离两人也更近。
“怎么回事?”季向阳看向月明心,可她的表情却很茫然。
“我明明安排了人引开妖兽。”月明心语带不确定,“要不然,再等等?”
可随后,一股粘腻的甜香顺着山风传进鼻尖,季向阳的神色有一瞬间恍惚,握住剑柄的手紧了紧。
心中似乎生出了一股暴戾的情绪,想要发泄和释放。
月明心也受到了影响,她是丹修,很快反应过来,一把拉住季向阳:“不对,这不是我放的药粉,有人要害你,我们快走!”
药粉有让人狂暴之力,那林间的妖兽?
这一幕,和季掌门夫妇遇到的何其相似。
月明心不敢细想,拉住季向阳的手腕,朝反方向跑去。
“向阳?”
季向阳却挣了开她的手,表情严肃道:“你先走,找人来帮忙。”
“我……”月明心表情犹豫。
“快去,再不走来不及了!”
季向阳运起灵气,将月明心推至妖兽的反方向,自己朝宋浅的位置飞身而去。
“宋浅!”季向阳朝兽潮的方向呼喊。
宋浅看到他来了,眼泪都快奔出来。
“我在这!我在这!”
她身后跟了一堆妖兽,数量庞大,比刚才见的又多了许多。
宋浅气喘吁吁,步伐虽快,但极为混乱,明显体力已经不支。
“小桃呢?”
“走!”
季向阳飞身到她面前,抓住她的手腕,刚想御剑,却差点被飞扑而来的一只狼妖咬住手臂。
他只好用剑将狼妖逼退,拽着宋浅朝前方奔去。
但林间的妖兽似乎都发了狂,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就连方才那条已经隐匿的花斑毒蛇也重新出现,像是失去理智一般,喷射毒液,对两人展开攻击。
妖兽们挤在一处,有些互相打了起来,嘶吼不断,血肉横飞,不一会儿林间到处都是血腥味道,又引来了更多的妖兽。
“怎……怎么会这样?”宋浅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呼吸急促,手腕开始止不住地发抖。
季向阳为了保护她,身上已经挂了彩。
这些妖兽都还没化形,但好些已经是妖丹期,离化形只差最后一步,又是猛兽,杀伤力非同小可,这样成群出现,身为金丹修士的季向阳应对有些吃力。
他想到师父给他的金铃,朝贴身的口袋摸去,脸色却突然一变。
那一直贴身放置的保命之物,竟然不知何时不翼而飞了。
季向阳的脸色沉了下去,此事不简单,他像是落入了陷阱,设置陷阱的人还很了解他。
“向阳,别管我了,你先走吧。”
虎妖锋利的爪子撕开了季向阳的小臂,鲜血涌出,刺伤了宋浅的眼睛。
他是主角,不能折在这里。
“抓紧我!”季向阳表情坚定,想要寻找时机御剑带宋浅走,但妖兽发了疯一样上前,他无暇分神,只能不断挥剑格挡,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苦笑。
父亲母亲就是遭受了这样的袭击吗?
在黑风崖,他们尸骨无存,今日,莫非他和宋夫人也要葬身在此处。
到底是谁要害他?
“季向阳,我让你先走!”
“跟紧!”
季向阳身上又多了几道血痕,却是将宋浅护得很好,死死握住她的手腕,半点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明明抛下她,就能有时间御剑,但季向阳并不打算独自离去。
宋浅后悔了,她不该朝这个方向过来,她有五瓣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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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这具身体没了,还能用别的身体,但若是季向阳死了,任务就失败了。
“小七!”宋浅触碰手腕上闪着金光的五瓣花,在心中呼喊,“给我两张传送符!”
以五瓣花的法则之力,足以将此处的妖兽全部灭杀,但这样的能力当着季向阳的面使出来,虽救下他的性命,难免会让他对世界产生怀疑,不如将他传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收到任务者请求,请查收道具——传送符两张。”小七轻灵的声音响起。
手腕上的五瓣花少了一片,随后,宋浅怀中多出了两张传送符。
她赶紧取出一张,准备先贴在季向阳身上。
可那符咒还没触碰到季向阳的身体,却突然自燃,烫的宋浅指尖一片通红,她只好放手。
传送符落在地上,化为灰烬。
“怎么回事?”宋浅惊愕。
小七还未沉睡,出声提醒:“传送符没问题,你周围有元婴修士,毁了传送符。”
元婴修士?宋浅脑中似乎闪过了什么。
莫非……她握紧拳头,神色紧绷了些。
天命书中,季向阳将会在黑风崖遭遇一场兽潮,然后被元婴修士追杀。
如今,兽潮和元婴修士提前出现,恐怕和那位月家少主月明玉脱不开干系。
是她将季向阳带出来,试图为他寻找机缘,但似乎也将他会遇到的危险提前了。
“吼!!!”
虎妖一个飞扑,拦住两人的去路。
后面是围上来的灰狼群,还有一只花豹和一条巨大的蟒蛇正虎视眈眈。
季向阳挥剑的手已经被鲜血染红,灵气开始有些不济。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宋浅道:“我来引开它们,不管发生了什么,你别回头,朝望城的方向跑,去找大哥。”
“杀!”季向阳一声怒吼,运起全部的灵力挥剑。
围过来的妖兽被他强劲的剑气击飞,但很快又朝两人扑了上来。
就在这一空档,季向阳用最后的力气把宋浅送出了妖兽的包围圈,自己陷入了兽潮之中。
“不!”宋浅双眼瞪大,眼睁睁看着青牛锋利的角插入了季向阳的胸膛。
“季向阳!!!”
气急攻心之下,她的丹田一热,压制的妖力如喷泉般涌出,巨大的刺激之下,狐妖与生俱来的天赋觉醒。
她的耳朵变得长而尖,生出了白色的绒毛,眼眸由深黑变成了妖异的紫色。
“都给我滚开!”
她的声音似乎有迷幻之力,围着季向阳的妖兽身形停滞,纷纷散开。
宋浅身法如电,闪身到季向阳身前,在他复杂至极的目光下,一把抱住了已经脱力的他。
也就是一瞬间的功夫,借着拥抱的姿势,最后一张传送符稳稳贴在了季向阳身上,灵流波动,他的身形变得透明,消失无踪。
宋浅毕竟只有化形期,即便是使用了狐妖的魅惑之力,但也只迷惑了发狂的妖兽短短数息。
季向阳被送走后,妖兽们渐渐脱离控制,又开始躁动起来。
“哞!!!”青牛见目标消失,兽眸变得愤怒,却又发现的突然出现的宋浅,甩动头部,对她发起了攻击。
见鬼,早知道多要一张传送符就好了。
宋浅被围在狂暴的兽群中,灵力枯竭,无计可施,见锋利的牛角朝她的脖颈刺来,不由瑟缩着身子,紧紧闭上眼睛。
16. 重伤
在她闭眼等死的时候,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握住了锋利的牛角,轻轻一折,青牛坚硬如铁的角便碎成粉末。
黑气化为利刃,只一瞬间,围困住宋浅的妖兽便倒了一地。
好一个实力碾压的秒杀场景。
宋浅只感觉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身体骤然腾空,血腥气味被清冽的体香覆盖,味道很熟悉,让人感到浓浓的安全感。
她勉力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看见,抱着她的人黑眸温润,容貌俊美,薄唇微扬。
“无离……”宋浅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见到熟人,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你终于来了……”她紧紧抓住季无离的衣袖,哽咽道,“可吓死我了。”
她低头,发现脚底是茂密的树林,兽潮已经不见踪影,季无离御剑带着她,空中没有妖兽,已经安全了。
“等等!”宋浅忽然想到了什么,表情警惕,“附近有元婴修士,要小心!”
那元婴修士藏在暗处,破坏了她给季向阳的传送符,显然是想要害死季向阳,并且伪装成他们被兽潮袭击死亡的假象。
宋浅紧张地四处张望,却并没有发现异样的地方,妖兽暴乱的动静似乎也平息了。
怎么回事?
她将心中所思问出了口。
季无离低头看了她一眼,笑容温和:“无离送完人从医馆折返,便发现林间深处有灵力波动,赶过来后,发现宋夫人在兽群中,便将你带了上来,未见到周围有元婴修士。”
宋浅面带疑惑,莫非,她不是元婴修士的目标,害季向阳不成,元婴修士就离开了?
对了,季向阳?!
宋浅急忙道:“无离,我们快去找你弟弟,他受了伤,我担心他会有危险。”
传送符能将人传到一百里以内的任意地方,当时宋浅来不及考虑目的地,季向阳被送到哪里去了她也不知道。
万一,元婴修士与他撞上,那就坏事了。
“少主在何处,怎么将宋夫人一人留在林中?”季无离语气平缓,眼神不变。
宋浅并未察觉出他有什么异样,但其实,从头到尾,季无离的神识一直在她附近跟随,将一切看在眼中。
包括她重金买了被明心替换的归元丹,还有她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两张传送符。
“刚才林中的妖兽突然暴走,幸好我身上带了张传送符,就把向阳先送走了。”宋浅无法与他言明,只好撒了个小谎。
“宋夫人竟然如此看重少主,为了他,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顾吗?”
宋浅眼神有些游移,倒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她还有四片花瓣,足以换个身份。
“刚才向阳也舍命救我,我是长辈,有机会,自然应该让他先走。”宋浅小声说。
季无离便不再说话,两人御剑在附近飞了一圈,但都没有发现季向阳,又或者是元婴修士的踪迹。
就在此时,远处划过数道剑光,数名修士御剑而来。
宋浅眼睛一亮。
“向阳!”
季向阳面色苍白,胸口的伤口还在渗血,在一名面生男修的搀扶下御剑朝这边过来,月明心在他身边,目露担忧。
宋浅连忙扯了扯季无离的衣袖,示意他赶快过去。
两队人马汇合,脸上的表情不一,只有宋浅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喜悦,叽叽喳喳道:“太好了,你没事。”
“刚才我差点就走不掉了,还好你大哥救了我。”
“你胸前的伤口深吗,怎么不包扎一下。”
“明心小姐怎么也在这,是她救了你吧,我就知道你吉人天相,一定能逢凶化吉哈哈哈。”
“向阳你怎么了,一直不说话,是累了吗?”
宋浅喜悦的表情转为疑惑,歪着脑袋看向季向阳。
“我没事。”片刻,季向阳回答。
他的嗓子有些嘶哑,视线扫过她与人族无异的耳朵,几乎要怀疑自己刚才看见一切都只是错觉。
但他从没有自欺欺人的习惯,宋浅是妖,她用妖力控制了妖兽,这是他亲眼看到的事实。
“你……”
季向阳心绪起伏,只发出这一个音,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向阳!”宋浅急忙扶住他,无措地看向季无离,“无离,你弟弟怎么了,快看看他。”
季向阳身形高大,宋浅撑不住他往下倒的身体,季无离将人接过来,查看了一番。
“少主失血过多,灵力枯竭,昏过去了。”
只是昏过去了,幸好幸好,宋浅舒了口气。
月明心表情有些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递过来一瓶丹药。
“刚才他被人发现倒在望城门口不远处,我赶过去后,见他伤重,劝他先回城疗伤,他执意要来找你。”
“这是补灵丹,再给他喂一颗吧。”
宋浅赶忙接过,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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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一颗丹药塞进季向阳嘴里,他可太逞强了,伤这么重还在天上飞来飞去的,要是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多谢你,明心小姐。”宋浅感激地看向月明心,真诚道,“幸亏你找到了他,不然向阳就危险了,不如我们赶紧回城,给他找个大夫。”
她还没忘记小桃的事,向月明心解释:“我们出来,是为了找一个被妖兽抓进山里的孩子,她叫小桃,大约十一二岁,穿着书院的衣服。”
“这些来帮忙的修士是你的熟人吗?能不能拜托他们在山里继续找一下小桃,但是别下飞剑,刚才有妖兽暴动,很危险。”
月明心的脸上的表情变了变,眼中闪过冷意。
“不用找了。”她别开脸,没有看宋浅,“刚才城中有人发现了小桃,还有一个叫虎子的男孩。”
“找到了?”宋浅惊讶,“那太好了。”
“他们死了。”月明心语气生硬道,“有人发现他们在离医馆不远的巷子里,被扭断了脖子。”
“是谁干的!”宋浅气愤握拳,那只是两个孩子,谁会下这么狠的手。
可她又有些疑惑:“小桃不是被妖兽抓走了,怎么会出现在城里?”
“不知道,我走的时候,还没有人发现凶手。”月明心眸色很冷。
小桃从头到尾都没有被妖兽抓走,只是被月明心的人挟持,虎子是她派过去引宋浅进山的,他的腿断了,也不是月明心故意为之,是虎子紧张小桃,追赶的时候自己不小心摔的。
月明心并没有丧心病狂到要伤害两个小孩子,得知事情办成,她的人就放了小桃。
谁知,两个孩子会被人杀死在暗巷里。
月明心猜测,有人在用她的布局暗害季向阳,可这两个孩子的死,反倒像是她在灭口一样。
这是一盆脏水,两个孩子靠偷窃讨生活,像鱼一样滑不溜手,月明心的人一开始没抓住,不得已她亲自动了手,有不少人见到她把虎子和小桃从街上带走。
当时月明心没放在心上,因为她本就没想过要了宋浅的性命,只是想让季向阳看清楚宋浅的真面目。
如今,孩子死了,谁最有可能是大家心中的凶手?
月明心眸间闪过寒意,看向表情无辜的宋浅。
会是她吗?莫非,一切都是她的伪装?
月明心不敢确定,只好将这些情绪都压在心底。
一切,等向阳醒了再说吧。
17. 月明玉
望城客栈。
宋浅端着熬好的汤药来到季向阳床前,小心翼翼地吹了吹,见汤药还冒着热气,担心烫着他,只好先放在一边。
“无离,你弟弟真的没事吗?怎么一天一夜还没醒啊。”
季无离的视线略过她被药碗烫红的手指,落在季向阳额头上叠放的绣着粉色小花的手帕上。
小狐妖非说发热的人需要降温,守了一天,殷殷切切盯着,连爱吃的凡间食物都不吃了,用辟谷丹对付了事,季向阳头上的帕子也换了无数次。
那是凡人才需要做的事情,季向阳发热,是因为他吃下去的丹药在发挥效用。
但季无离没有拆穿,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折腾。
“少主吉人天相,很快就会醒来的。”
宋浅点头,又帮季向阳压了压被子,托着下巴坐在他床边发呆。
亏他还是气运之子,前世没打过反派被杀了,昨天差点就被妖兽踩成肉泥。
你的气运呢?
宋浅在心中长叹一声,想要完成任务,还得费一番功夫啊。
如今季向阳受了重伤,还有月明玉在背后虎视眈眈,青炎谷怕是不能去了,只有他们三人,恐遭暗算。
现在玉昆山反而是安全的,季向阳毕竟是少主,大长老是他师父,待他是真心实意的,可以保护他。
宋浅反思自己是不是太急于求成,不该将季向阳带离大长老的保护范围。
但若放任情节发展,季向阳也会遭遇一场月明玉制造的兽潮,被元婴修士追杀,然后进入东皇钟之内的山海界。
她的目光不自觉落在了季无离身上,青年气质出尘,雅正端方,面上是温和的笑意,看上去半点没有黑化的倾向。
或许,只要季无离不黑化,季向阳就不会死呢?
世界重启的原因本就是因为反派杀了主角,月明玉虽然讨厌,但东皇钟开启后,他死在了山海界,以后就没有他的戏份了。
“宋夫人为何一直看着我。”季无离与她对视,黑眸含笑。
宋浅这才回过神来,揉了揉鼻尖,干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无离你像是个读书人,脾气真好。”
一点也看不出来日后会变成搅动风云,冷血无情的灭世魔头。
“读书人?”季无离语气平淡,“我没有去过学堂。”
“啊?”宋浅看过天命书中季向阳在季家学堂的事迹,默认季无离也在。
宋浅知道季无离在隐竹峰长大,他好歹是掌门之子,连季家学堂都没去过吗?
修真世家和凡人的大家族也有相似之处,婴孩出生当然不会立刻就能识文认字,世家会把适龄的孩子集中起来,聘请名师给他们开蒙。
她的表情太过震惊,眼中隐隐还有同情。
季无离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些,眸光却更深。
“我以为,宋夫人是知道的。”
掌门厌弃的长子,在灵气稀薄的偏远山峰由仆人教养长大,从来不受器重,只偶尔在重大的场合中露面,就连旁系的季家子弟都能踩他一脚。
若不是他身为掌门的血脉,有些修仙天赋,靠两个修为低微的家仆教导,也在二十岁时结成了金丹,恐怕至今还在遭受霸凌。
金丹期是一道分界线,让季无离的日子从此好过了一些,但也只有一些。
宋浅抿了抿唇,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我之前不太出门,所以没有过问。”
“但以后,我一定好好待你。”宋浅信誓旦旦地承诺。
她的清澈的眼眸纯洁无瑕,双拳紧握就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季无离沉默片刻,别开了视线,心中却有些痒意,神仙画皮下汹涌翻腾的暴戾被奇迹般地安抚了少许。
重生后,他的杀意无时无刻不在沸腾,前世欺辱过他的每一个人,他都没有忘记。
他没有立即动手,是因为那些季家人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他会在让他们最得意的时候,品尝绝望的滋味。
而宋浅,他最新发现的小玩具,是帮他解开季向阳身上秘密的钥匙。
只是这小玩具实在是鲜活有趣,让他的视线忍不住停留,想看看她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和惊喜。
“宋夫人说会好好待我,若我遇到危险,夫人也会像昨日救少主一样不顾性命吗?”季无离嗓音清冽。
“呸呸呸!”宋浅表情无奈,“说什么胡话呢,你才不会遇到危险,可别乌鸦嘴成真了。”
季无离可是笑到最后的大反派,前世主角都被他捅死了,还能有什么危险,他就是最大的危险好吧。
季无离却又问:“如果遇到了呢?”
宋浅还是第一次见他追根究底,心中有些异样。
“我……”宋浅停顿,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想过。
季无离轻笑一声:“无离知道了。”
他本就没报什么期待,却也好奇她会如何作答。
季向阳对她来说是特殊的,他早已察觉。
“有宋夫人陪伴少主,我先退下了。”他从容道。
说完,准备离去。
“哎!无离等等!”宋浅急急起身,拉住他的衣袖。
“你别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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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那个意思。”
季无离垂眸看向她的手,笑了:“夫人误会了,我没有生气,只是想去看看少主下午的药有没有准备好。”
这话十分乖巧,脸上的笑容也是毫无破绽。
宋浅却不信,执意拉住他的衣袖,把话说完:“我刚才是没想到你会这么问,无离你比向阳稳重一些,平日里也不怎么出门,我只是觉得你在玉昆山不会有什么危险,也不希望你遇到危险。”
“我一样是会救你的!”宋浅拍了拍胸口,保证说,“现在你待我很好,待你弟弟也很好,你们俩都是掌门的孩子,我会一直照顾你们。”
她自信满满道:“总有一天,你们都会心甘情愿叫我一声——母亲!”
季无离:……
有些头疼。
或许他该给这个错认自己身份,总想爬到他头上撒野的狐狸精一个小小的教训。
但……心中却不自觉多了一丝愉悦。
就在此时,门被敲响,月明心推门进来。
“向阳醒过了吗?”月明心问。
见是女主来了,宋浅识趣地让位,朝她友好笑道:“向阳还没醒,但应该快了,既然明心小姐来了,就在这陪陪向阳吧,说不定他很快就要醒了。”
宋浅朝季无离使了个眼神,笑容促狭。
“无离,我们先出去吧。”
“明心小姐,向阳就交给你了。”
她就说嘛,季向阳一直没苏醒,肯定是因为男主角身受重伤醒来后,第一眼见到的得是女主呀,既然月明心来了,剧情应该就能往下推了,患难见真情嘛。
嘿嘿……
告别季无离,宋浅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脚步都轻快了些。
可当她关上门,躺在松软的床上,准备美美睡一觉的时候,房间里突然出现了一道声音:
“浅浅,好久不见。”
宋浅的眼睛瞬间睁开,脖子有些僵硬地转向声音的位置。
离她不远的朱漆雕花椅上坐了一位青年,双眼狭长,眼尾上挑,眉心一点朱砂痣为他艳丽的面容添了几分仙气,他身上披了一件鸦青色的大氅,身量虽修长,但看上去有些单薄。
青年朝她微笑,分明是一副清雅矜贵的神仙模样,宋浅心中却警铃大作。
眉心红痣?
宋浅小心脏一抖。
应该不会有错,她面前的青年就是天命书中和原身关系最密切的人,月家少主月明玉。
“浅浅怎么不说话,是还在生我的气吗?”
月明玉起身,朝宋浅缓步走来。
18. 通玄丹
就当月明玉走到床边,朝宋浅低下头时。
她一骨碌起身,鞋都来不及穿,瞬间离了他三米远,不知该作何表情,只能故作淡定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你怎么来了?”她的表情很是高贵冷艳,声音却有一丝微微的抖。
月明玉,九尾狐妖姘头,两人有奸情。
床,姘头许久未见的必备道具,离得越远越不会被误伤。
宋浅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脑中拼命回忆天命书中九尾妖狐和月明玉的相处细节,无奈两人不是主角,着墨实在太少,她只好静观其变。
月明玉见她这般做派,脸上的笑变得有些无奈,语气却是宠溺:“浅浅生气也是应当的,是我没和你说清楚。”
他走到宋浅面前,识趣地留出两步距离,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
“之前我没给你送归元丹,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今日是归元丹药效的最后一天,所以我亲自来望城见你。”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颗泛着金光,灵气浓厚的丹药,“看,这是我耗费七日给你炼制的通玄丹,归元丹只能隐藏妖力,若你动用妖族功法还是会被人识破身份,但服了通玄丹,就算你使出全部实力,也不会有人发现。”
宋浅的目光扫过他手中的丹药,忍不住多看了眼,但没有第一时间接过来。
既然月明玉认为她生气了,那她就做到底,女孩子生气的时候,和平时的样子总是不同的。
果然,月明玉柔声道:“浅浅,这些天我没与你联系,但我知道你一心想着我,你将季老贼之子从玉昆山带出来,做得很好。”
宋浅:???
“只可惜……”月明玉眼中闪过厉色,“兽潮没能要了季向阳的性命,我派出去的元婴修士,竟然折在了他手上。”
“浅浅,你也在场,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浅的眼睛微微睁大,随后极力维持表情平静,才没有露出破绽。
月明玉的话信息量太大,怪不得这几日没收到他的传信,原来是在炼制通玄丹。
九尾妖狐实力堪比修士的元婴后期,但由于不能擅动妖族功法,在人前一直伪装成修为低微的样子。
直到月明玉死在山海界,她才无所顾忌地大杀特杀。
月明玉炼制通玄丹,应该是看中了九尾妖狐的实力,希望她在关键的时刻出手。
但此刻的宋浅不是妖王九阶,只是化形期,实力和原身差了不是一星半点,这可有些难解释,幸好不出手之前,月明玉看不出来。
至于他说的元婴修士,宋浅一直以为是躲在了暗处,竟然悄无声息地死了?
“我也不知。”宋浅故作惊讶,“我以为是他收到信号撤走了,竟然死了?什么样的伤口?”
“元婴破碎,一击毙命。”月明玉的目光停留在宋浅茫然的脸上,眸色渐深,“杀了他的人至少有元婴中期修为,不可小觑。”
“或许,是季家的人?”宋浅故意说,“季向阳毕竟是季家少主,掌门才遭横祸,季家派人暗中保护他,也是有可能。”
“浅浅的猜测不无道理。”月明玉点头,随后又话锋一转,微笑道,“可为何,你也没有动手,这样的好机会,怎么不直接将季家小儿杀了。”
宋浅沉默,月明玉八成是误会了,以为她将季向阳和季无离带出来,是给他制造机会动手的。
毕竟,这是未来计划的一环。
将计就计,宋浅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递到他面前,笑容似有深意。
“因为,我忽然觉得,杀了季向阳并不是最佳选择。”宋浅打开盒子,里面是她在影月阁购买的“归元丹”。
“引兽丹?”月明玉道。
果然,丹药有问题,妖兽聚集在她身边,是因为有人故意给了她假的丹药。
想想月明心为什么出现的这么及时,表情还怪不对劲的,宋浅心中有了猜测。
是她疏忽了,月家产业遍布各地,这家卖丹药的影月阁估计和月家脱不开关系,恐怕月明心知道了她买归元丹的事,故意用引兽丹试探她。
哎……狐妖的小马甲岌岌可危。
“你与明心是什么关系?”宋浅质问,表情不愉。
前世九尾妖狐和月明心基本没有接触,女主的身份,九尾妖狐并不知情,正好可以利用。
“明心为什么能用月家的人,她用引兽丹害我,你可知情?”
宋浅一副“我不高兴了,我吃醋了”的模样,月明玉果然很受用,眼中闪过笑意。
“浅浅想多了,明心姓月,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我与她并不亲厚,你我所谋之事她不知情,她从玉昆山一路跟来,发现你买了归元丹,便怀疑你的身份,用引兽丹试探。”
“此事我知晓,但明心不知你的实力,她寻的那三两妖兽根本不痛不痒,我便将计就计,帮了她一把。”
月明玉狭长的双目微扬,眸中尽是讥诮,“她是月家人,竟然喜欢季家小儿,我便让她亲自尝尝,杀害心爱之人的滋味。”
果然是他,宋浅面上不显,心中却觉得针扎一般难受,女主不是心狠手辣之人,那两个孩子,应该是月明玉动的手。
他还想做什么?
“浅浅,只有你是懂我的,那些季家人,我看了都嫌恶心,我那蠢妹妹竟然爱上仇敌,若不是看在她是父亲血脉,我必杀了她。”
“她是你的亲妹。”宋浅忍不住说。
“那又如何?”月明玉语气轻蔑,“难道她不知,父亲被季家贼人所害,元婴破碎,如今只靠丹药吊命,生不如死,她竟然有脸和贼人之子纠缠不清。”
宋浅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这段剧情天命书中有记载,反派月明玉执着夺季家秘宝是有动机的。
季家身为修真界第一世家,实力不可小觑,门下弟子以剑修为主,与丹修世家月家来往密切。
月明玉的父亲是一个极有天赋的丹修,当时季向阳的母亲徐夫人执着以元婴之身孕育子嗣,是动用了某些秘法,婴孩长大的过程险些吸干她的灵力。
生产时,徐夫人体内灵力枯竭,未出世的季向阳也是命在旦夕,季掌门威逼前去探望的月家掌门以精血炼制了一颗极品回春丹,若给多些时间,或许不会造成那么严重的后果,可月掌门被迫只用了三个时辰炼制,几乎在是一命换一命。
这便是丹修的悲哀之处,他们神识强大,□□弱小,月掌门也是元婴修为,但根本不是季掌门的对手。
修真界毕竟以实力为尊,丹修虽受人尊敬,但没有武力傍身,势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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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薄时,受人胁迫是常事。
所以丹修们喜欢抱团,不爱去别的宗门,武疯子最是容易受伤,去那种地方,需得为了他们没日没夜的炼丹,指不定哪天就被逼迫炼回春丹以命换命。
因为父亲的事,月明玉恨毒了季家人,从三长老处得知季家秘宝能够提升历任掌门的修为,便起了心思,一方面是想让季家失去秘宝手段,另一方面是他想要变强,不再重蹈父亲的悲剧。
他行事不择手段,连爱慕他,对他忠心耿耿的九尾妖狐也愿意送到季家做仇人的妻子,报仇已成疯魔,无辜的孩子都能残忍杀害。
宋浅无法对他产生同情,只求这黑心肝的反派早点下线,别把她给坑了。
毕竟,宋浅顶替的九尾妖狐,是他最大的帮凶。
“明心还年轻,再给她一个机会,她天赋极佳,以后会是你的助力。”宋浅努力劝说,试图让月明玉不要伤害女主。
“既然是浅浅求情,我听你的。”月明玉神色缓和下来,在她对面坐下,温言道,“方才你说,杀了季向阳不是最佳选择,是何意?”
宋浅顺着他的心思,编造道:“我将季向阳骗出来,确实有帮你杀了他的意思,但兽潮过后,我察觉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她脸上露出反派专属的邪恶微笑:“因为我发现,季向阳愿意为了我去死,他喜欢我。”
月明玉皱眉:“浅浅的魅力我自然相信,但即便他喜欢你,又如何?”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的,季家秘宝需要在祭坛开启吧。”宋浅压低声音道,“季老贼死后,我探得一个秘密,季家秘宝名为东皇钟,进入后会有机缘,可以提升人的修为。”
月明玉眼中闪过精光,这些,他已经从三长老口中得知,与宋浅说的一般无二。
“但这不是秘密的重点,我还知道,东皇钟需要滴血才能进入,季向阳与季无离早在出生的时候就滴过血,一旦东皇钟开启,他们也会进入。”
宋浅留意着月明玉的表情,见他微微挑眉,便知道这一条信息,三长老怕他怀疑,藏私没有告诉过他。
“老贼嘴严,东皇钟之内有什么都是未知。”宋浅目露担忧,“万一有危险,你一个人进去,我怎么放心。”
月明玉懂了她的意思,“所以,浅浅不杀季向阳,是想让他和我一起进去?”
“没错,现在他痴迷于我,根本无心掌门之位,我用些手段,他会对你言听计从的。”宋浅眼神楚楚,语气娇柔,一副为他什么都愿意做的模样。
月明玉果然动容,握住她的手,深情道:“浅浅,我就知道你一心为我,等我成功进阶化神,定不会亏待于你。”
“嗯!”宋浅重重点头,强忍着没有把手抽出来,亦是含情脉脉看着他。
停顿两三秒,戏做足后,宋浅装作害羞抽回了手,转过身不再看他。
“既然季向阳还有用,我可以先不杀他。”月明玉答应道。
宋浅松了口气,成了,暂时不用担心月明玉对主角下黑手。
却又听他说:“老贼的废物长子季无离也滴了血,不如,就让他的尸骨留在望城吧。”
“咳咳咳……”宋浅一口气没回上来,呛在了喉咙里。
不是,哥们,你搞事情的业务能力要不要这么强啊。
19. 计划
“……就让他的尸骨留在望城吧。”
黑气小蛇藏匿在宋浅的发丝中,轻轻扭动了一下。
月明玉乃元婴修士,又神识敏锐,以为在房间内设下禁制便万无一失,哪知有人的分身一路跟随,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隔壁房间,季无离放下手中的茶杯,眼带兴味,等待宋浅的回答。
他倒是小看了狐狸精,满嘴胡话,连月明玉都被她唬住。
季向阳痴迷于她,愿意为了她去死?
季无离嘴角忍不住勾起,狐狸精恐怕还不知道自己危急时刻直接化出了妖相,被季向阳看得一清二楚。
等他醒来,还有一场好戏看呢。
隔壁一阵剧烈的咳嗽,随即而来的,是宋浅的回答。
“那季无离……咳咳咳……”宋浅脑子实在是转不动了,心一横,口出狂言,“也不必杀了,他早已是我的裙下之臣,和季向阳一样,爱我爱得发疯,我说什么他都听。”
季无离:???
他的指尖无意识在桌面轻点了两下,心中有些痒痒的。
隔壁房间。
月明玉含情脉脉的表情有了些裂痕,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片刻,在宋浅忐忑的心跳中,他恢复了冷静,违心夸赞道:
“浅浅不愧是狐族,魅惑之术炉火纯青。”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但在人修之地,还是要注意些礼法,若事情暴露,恐遭人非议,影响我们的计划。”
宋浅破罐子破摔:“你就放心吧,我背着旁人,就连他们互相都不知道呢,不然怎么会一起陪我来望城。”
月明玉轻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想到他与宋浅即将成婚,迎合的话实在是有些说不出口,只当她是妖性难驯,为了他的安危才做出如此惊天动地之事。
“好,我不动他们。”月明玉咬牙承诺。
宋浅点点头,表情虽矜持,内心已经笑开了花。
“还有一件事,原本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现在看,还需从长计议。”月明玉从怀中取出一物,递给宋浅。
那红底金字的东西,宋浅只一眼就看出来,是两人的婚书,另外一份已经送去了季家。
噗……宋浅在心中暗笑,他可真是能忍,未来妻子还没进门,就给他找了两个好兄弟,这还能不动声色,可见,他对九尾妖狐的真心即便是有,也少得可怜。
“浅浅,我曾说过,不论你是什么身份我都会娶你,这婚书是你去季家之前我对你的承诺。”月明玉深情道,“所以老贼一死,我就把婚书送到了季家,以利相诱,恶心的季家人便迫不及待的答应了。”
“老贼尸骨未寒,夫人就另嫁他人,何其可笑。”月明玉恨恨道,“就让天下人看看季家人是怎样一副丑恶的嘴脸。”
见宋浅没有说话,他语气温柔补充:“虽然婚事是为了计划,但我对你的真心可鉴日月,浅浅放心,就算你是妖族,我夫人的位置也只会有你一个,至于孩子,从旁系过继就好,我不在乎。”
“我明白的!”宋浅一副感动的模样,内心却无动于衷。
呵呵,他可真能画饼。
这个世界有能御妖兽的人族宗门,会与妖订立主仆契约,也有人妖相恋的事,但大多被视为丑闻。
化形的妖实力比同等修为的人族更强,许多妖野性难驯,并不将人族看作同类,有些甚至将修士当食物,世家掌门的夫人是妖,那定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就算九尾妖狐有魅惑人心之力,又怎么抵得住人族的心思百转,被月明玉以甜言蜜语利用的彻彻底底。
“如今你牺牲自己控制住季家两兄弟,我们的婚事……”月明玉有些犹豫,这两人若争风吃醋,难保不会影响他的计划。
“怪我,没事先和你商量。”月明玉垂下眼眸。
“怎么能怪你呢?”宋浅忙安慰他,“你对我的心意,我一直都知道的,能与你成亲,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不用担心他们,计划照常进行吧,我自有办法应对。”宋浅一副为他着想的模样,实则暗戳戳嘲讽,“等你我成亲,你就能名正言顺出入玉昆山,到时候季家人放松警惕,秘宝机缘岂不是唾手可得。”
月明玉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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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表情再真诚不过,道歉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大概是他多想了吧。
“好,就依浅浅的意思。”
“通玄丹我就收下了,晚些时候再用。”宋浅贴心道,“明玉你先回去吧,季向阳受了伤,我离开太久恐怕会惹人怀疑。”
“明玉?”月明玉重复,目光带了些探究,“浅浅以前不是喜欢叫我玉哥哥?”
宋浅的脚趾都忍不住尴尬地蜷了一下,玉哥哥?原身是九阶大妖,少说也有个一千岁了,月明玉是元婴修士,但还不足百岁,原身叫他“玉哥哥”?
噫……怪把戏,男人为什么总爱当哥哥。
“讨厌!我们马上就不是之前的关系了。”宋浅害羞一笑,点了点婚书,“我见人族女修会喊他们夫君的名,怎么,你不喜欢?”
她狐狸眼斜飞,妖妖娇娇地瞥了他一眼。
月明玉眼中的探究谈了下去,伸手含蓄地拂过宋浅的鬓发,微笑道:“喜欢,浅浅的一切我都喜欢。”
“那我先走了,无人时,再用戒指联络。”
宋浅保持乖巧的微笑点点头,见他撤了禁制,挥手开门,只一瞬间就消失在了屋内。
她不敢松懈,生怕月明玉疑心重,还在暗处看她,于是装了一会儿春心萌动的无知狐妖,又装了一会儿心花怒放的待嫁新娘,等到确认没有新的动静,才躺倒在床上,大被一盖,满脸生无可恋。
随后又一个诈尸,垂死惊坐起。
发丝上的黑色小蛇看着她胡乱折腾,洗手,倒水,洗手,倒水……
那只被月明玉握过的手被她洗了无数遍。
随后,宋浅似乎想到了什么,用法术将房内隔间的浴桶注满水,嫌弃地抓了抓自己被月明玉顺过的头发,解下衣带,将外衣脱下顺手扔在架子上。
白皙细嫩的肌肤露出来,身上的布料越来越少。
盘在她发间的黑气小蛇突然不动了,似乎隐隐有变红的趋向,化为黑雾,瞬间消失无踪。
隔壁房间的季无离背脊挺直,姿态优雅坐在桌前,轻触茶杯的指尖却迟迟未有动静。
20. 狐妖
男女主的“患难见真情”定理果然奏效,明心照顾季向阳没多久,他便醒了。
宋浅得到消息,急急忙忙换了身衣服前去看望。
房间内,季无离和明心都在,季向阳靠在床上,面色还有些苍白,但已经恢复了清醒。
“向阳。”宋浅不由露出笑脸,“你终于醒了,可把我吓了一跳。”
她指了指月明心:“多亏了明心小姐的丹药,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虽然月明心用引兽丹坑了她一把,但本意也是为了季向阳,宋浅对女主并没有什么恶感,朝她友善一笑。
月明心愣了愣,微微侧过脸,目光闪烁。
“多谢。”季向阳朝月明心拱手道谢,声音有些嘶哑。
灵药在体内运转,经脉传来热意,季向阳的视线看向朝床边快步走来的宋浅,神色不明。
宋浅看他行动不便,替他倒了一杯水,递到他面前。
季向阳却没有接,转向明心:“明心小姐,失礼了,我有些家事要与宋夫人和大哥商量,还望暂时回避。”
“告辞。”兽潮之事后,月明心有很多事想要查明,听他这么说,便先离去了。
等到房间只剩下三人,季向阳却始终不说话,宋浅端茶杯的手都有些发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向阳?你不是有家事要说。”
见季向阳还是不开口,宋浅索性先说了自己的想法。
“是我没想周全,不该独自带你们出来,没想到外面会遇到这么大的危险,幸好你们都没事。”她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胸口,“我想好了,青炎谷我不去了,明日我们就启程回玉昆山。”
青炎谷的机缘在一个秘境里,季向阳如今重伤,不能冒险。
“我听说望城能买到飞行的法器,比御剑慢一些,但只需要灵石就能飞行。”宋浅担心季向阳御剑会撑不住,“等会儿我托人去买,我和无离就在这陪着你。”
万一月明玉言而无信,杀个回马枪可就糟了,宋浅打算寸步不离守着主角。
季向阳依旧不说话,薄唇紧抿,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向阳?”宋浅觉得他醒来后就十分古怪,莫不是被打傻了吧。
忍不住用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你是不渴吗?但你嗓子都哑了,还是喝点水吧。”
她每一句话都是殷切关心,季向阳再也忍无可忍,挥开她递过来的茶杯。
白瓷的杯子摔在地上,碎成几块,水渍散开。
“你怎么……”
宋浅的话还没说完,手腕被季向阳一把拽住,灵流刺入经脉,顺着手臂朝丹田的位置游去。
“啊!”尖锐的刺痛传来,宋浅没有防备,猛地瞪大眼睛。
他这是?
疼痛中,宋浅腿脚一软朝下倒去,季向阳却并未松手,她的肩膀撞在坚硬的床沿上,磕得生疼。
还不等她做出反应,季向阳愤怒的声音已经传来。
“你果然是妖!”
虽然修成了人形,但妖族的妖丹和人族的金丹不同,季向阳将灵识深入她的丹田,是十分逾越的行为,如此要命的部位,通常只有夫妻一同修炼某些术法的时候才会允许对方的灵力进入。
因此,宋浅狐妖的身份还无人发现。
宋浅成为妖的时间不长,又对季向阳很信任,突如其来的一下,季向阳将她丹田处深紫色的妖丹一览无余。
得到答案后,季向阳眼眸极冷,他松了手,宋浅便摔在了地上。
灵力从宋浅的丹田中抽离,刺痛的感觉却依然还在,就像是被一铲子挖在了肚子上,宋浅哪受过这种痛,当即额上冒汗,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嗡”,飞剑出鞘的声音。
宋浅抬头,双眸紧缩,见季向阳的剑悬空架在了她脖子上,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他怎么会知道?
宋浅脸上惊疑不定,季向阳撑住床沿起身,来到她面前。
“昨日,你在林中控妖,露出了本相,我本以为是错觉,但妖丹做不得假,你就是妖。”
“说!你来玉昆山,想要做什么,我父母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飞剑离她的脖颈又近了些,宋浅几乎可以感受到一丝寒冷。
缓过劲后,她咬了咬牙,泄愤般挥出一道风刃打开季向阳的剑,从地上爬起身。
飞剑“铛”的一声掉在地上,季向阳捂住胸口,站立不稳,退坐回床上,面沉如水。
他受伤不轻,本就是强弩之末。
“你有没有良心,昨天要不是我救你,你就死了!”宋浅吼他。
一半是做戏,另一半是真的觉得有些委屈。
原身确实参与了杀害季掌门的事,宋浅无可辩驳,但那是不她做的,她来到这个世界,就是来帮季向阳的。
开局就是反派身份,她如履薄冰,不得不隐藏自己,用一个个谎言哄骗主角。
其实她一点都不擅长骗人,但要保护季向阳,九尾妖狐的身份还有用,原身做下的恶事暂时不能被季向阳发现。
宋浅深吸一口气,有了思路。
“我是妖,你父亲是知道的。”她别开眼,努力控制住内心难过的情绪,“人妖纠缠为世家所不容,但你父亲愿意给我一个名分,所以他向月家购买归元丹,帮我压制妖气,我的身份季家除了他无人知道。”
“这件事,月家少主知情,若你不信,可以问他。”
“月明玉知我狐妖身份,所以他向我求亲,我无法拒绝。”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宋浅的语气低落,平日里总带着笑意的小脸如今可怜兮兮的低垂着,狐狸眼红了,眼尾有些湿润。
“此话当真?”季向阳眉头紧锁。
“信不信随你。”宋浅不愿再强调一次谎言,偏过头不想看季向阳,目光却瞥见了站在一旁未发一言的季无离,不由微愣。
季无离也在看她,浓黑的眸子平静如水,似乎并没有对她狐妖的身份抱有厌恶情绪,依旧是清雅矜贵,笑意温和。
或许是季无离对季掌门和徐夫人本就没多少感情吧,所以即便她身份有异,季无离也能平静对待。
宋浅不自觉朝他的方向走了一步,内心惶惑的感觉渐渐退了下去。
有什么的,她是任务者,只要结局是好的,过程中受点委屈也使得。
在九重天的时候她曾听小七说过,任务者们完成任务的方式五花八门,什么苦肉计,离间计,甚至美人计,只要能达成目的,撒点小谎那是最基本的,没什么好内疚的。
她不断给自己加油打气,脸色渐渐恢复如常。
“向阳,你也知道,从前我常是闭门不出,直到你父亲去世,才和你与无离有了接触。”
“我自知身份有异,若不是想要照顾你和无离,何必冒险见人,难道我对你不好吗?”
当初九尾妖狐不见客,其实很大原因是徐夫人善妒,总是找她麻烦。
季掌门是元婴期剑修,修为不俗,九尾狐妖以魅惑之术悄然控制了他的心神,让他步步深陷,直到落入了月明玉和三长老的陷阱。
她是季掌门亲自从望城带回来的,来历成谜,也无人敢去向季掌门过问。
季掌门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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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宋浅说他知道自己的妖族身份,是死无对证。
月明玉自然也会帮她圆谎。
听完她的话,季向阳带着寒气的脸色微微松解,却还是没能完全相信。
其实早在父亲将宋浅娶为平妻的时候他就觉得荒唐,一向严谨守礼甚至有些古板的父亲居然会找一位美艳娇弱的年轻姑娘做自己的夫人,宋浅的确相貌出色,但父亲在他心中并非好色之人。
娶了平妻后,父亲总是呆在她的居所,与母亲的关系生出间隙,时常争吵。
季向阳每次历练归来,总是见他们冷脸以对,宛如怨侣。
后来,他在历练途中得知父母的死讯,才真真正正看见了父亲这位小夫人。
“你说话呀!”
季向阳的思绪被宋浅的质问拉了回来。
“若我要害你,昨日你还能活着离开兽潮吗?”
听了她的话,季向阳忍不住握紧拳头,许久,憋出了一句:“你救了我,但……”
此时,季无离突然出声:“少主,昨日我从兽潮中将宋夫人带出来,只差一步,她就要被妖兽撕碎了。”
宋浅转头看他,表情有些讶异,季无离这语气,倒像是在帮她说话。
季向阳长叹一口气,忍不住用手揉了揉额心,愤怒的表情褪了下去,变得有些茫然。
“昨日那张传送符?”他问。
宋浅见他松口,连忙接到:“是你父亲给我防身用的,我只有化形期,修为不高,若被人识破身份,还能用传送符逃走。”
有一就有二,反正死无对证,锅全甩给季掌门就对了。
季向阳沉默,想起她昨日奋力扑过来抱住他,将唯一防身的东西贴在他身上时的决绝表情,心中软了下来。
他想到自己刚才用灵力对她做的事,俊朗的脸上闪过纠结。
“抱歉,是我……唐突了。”
季向阳艰难起身,想朝她深鞠一躬,但无奈重伤的身子不给力,腿脚发软身子打晃不得已半跪在了地上。
宋浅被他下跪的姿态惊住,连连摆手,后退了两步:“没那么严重没那么严重,你先起来。”
“嗐多大点事啊,男子汉大丈夫膝下有黄金,别动不动下跪。”
“我原……原谅你还不行吗?”
季向阳也没那个意思,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俊脸泛起红色。
他实在是没力气,只好眼神朝季无离求救。
季无离面带笑容,对他的暗示视若无睹。
季向阳只好硬着头皮开口:“大哥,劳烦扶我起来。”
“我来吧!”宋浅正想对他示好,动作更快,上前托住季向阳的胳膊,将他扶回床上。
摆脱这尴尬的姿势,两人都松了口气。
……
把话说清楚了,宋浅没有久留,让季无离留下照顾,自己离开了季向阳的房间。
她还不忘买飞行法器的事,想去找小二打听,却客栈大堂听到了一条和自己有关的消息。
“你们知道吗?季掌门刚死,有人要迎娶他留下的那位小夫人。”
“谁如此大胆?”
“呵……你猜,来头还不小,是月家的少主月明玉。”
“此人莫不是有怪癖,那么多未婚女子不选,喜欢别人留下来的寡妇,还火急火燎的办事,一点都不讲究。”
“季家竟然也同意,真是世风日下。”
“谁知道呢,听说婚宴就订在十日后,要不是季家没邀请人观礼,我真想去看看热闹。”
……
宋浅脚步顿住,看来,婚书的事情已经传开了。
21. 明心
回程一路还算顺利,季向阳受伤的事在季家上层引起了轩然大波。
大长老季风离得知了有人要害季向阳,十分愤怒,当即派了门下弟子去望城查明真相。
重伤的季向阳被他带走了,宋浅已经好几日没见过他。
但在他师父那,应该是安全的。
“哎……”她坐在隐竹峰菜园的藤编躺椅上,弯腰戳了戳小黑狗的肚皮,感觉有些无聊了。
和月明玉的婚礼已经提上了日程,虽然不准备大办,但也有不少繁琐工序。
丹霞阁堆满了月家送过来的彩礼,婚服是现成的,侍女总是追着她改尺寸。
所以宋浅躲到了隐竹峰,不准别人跟来。
阳光照在身上很舒服,宋浅双手垫在脑后,靠在躺椅上,望向远处的层云缭绕。
提前去找机缘的计划已经失败两次了,任务并没有这么简单。
五瓣花不能随便乱用,任务者办事讲究一个“润物细无声”,阵仗太大世界法则会出手阻拦。
不然以五瓣花的威力,直接把自己的武力值点满,或者把反派全噶了岂不是很方便。
蝴蝶翅膀的轻轻扇动,也可能引起一场飓风。
宋浅回想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有很多事其实已经发生了变化。
季家两兄弟和她的关系都还不错,但女主对她产生了怀疑,似乎和季向阳的感情还没发展。
原本该发生在婚礼之后的兽潮提前了,月明玉派来的元婴修士居然悄无声息死了,凶手至今未知。
她骗月明玉能控制季家兄弟,告诉他东皇钟需要滴血才能入内,月明玉答应暂时不对两人动手。
那么季无离被引去祁连山遭遇危险的事情应该不会发生了。
月明玉是个搞事情小能手,又家大业大,势力不俗,他本该死在东皇钟之内的山海界,如果东皇钟不开启,季无离不会入魔,但月明玉也不会死,还会继续害主角。
宋浅揉了揉额心,这还真是个难解的题。
她愿意和季无离亲近,因为看起来季无离成反派是被逼的,他从小不受待见,在山海界得到传承后,不愿被季家先祖神识控制,强行反抗才入了魔,提升到化神境后期,东皇钟也认他为主。
成为季家掌门后,他雷霆手段,搅弄风云,不少修界之人谈他色变。季无离杀了很多人,但都是曾经欺辱过他,或者当时心怀不轨,想要害他的人。
后来季向阳多番挑衅,死在了他手里。
季无离并没有滥杀无辜,但月明玉却是连单纯的孩子都能下手,即便是为了任务,宋浅也排斥与这种人为伍。
月明玉必须死,他不死,后患无穷。
季向阳和季无离对上,是因为他认为季无离是杀他父母的凶手,巧了,宋浅长叹一口气,双目放空,面上带着微微的死感。
她是谁啊,新鲜寡妇,当代害死夫君嫁给凶手第一人,月明玉的最大帮凶是也。
若是她站出来指认月明玉,或许季向阳就不会误会季无离了吧。
至于季无离入魔的事,能避免是最好,避免不了,她就用五瓣花换个身份继续奋斗。
希望能改变兄弟相残的结局。
这叫……苦肉计。
但愿月明玉和九尾妖狐死了,季向阳能走向正途吧。
身在季家不是他的错,出淤泥而不染,改变这充满压迫和剥削修真界,才是他应该走的康庄大道。
宋浅起身,伸了个懒腰,朝季无离的书房走去。
“吱呀”一声,正巧房门推开,季无离走了出来。
宋浅露出笑容:“无离,你功课做完了?”
季无离点了点头。
宋浅又问:“你一个人在隐竹峰,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这么多日了,怎么钟叔钟婶还没回来,莫非出了什么问题,要不然我找人去看看。”
季无离顿了顿:“不必了,他们很安全,来了信,说要多留几日。”
“好吧。”宋浅觉得奇怪,钟叔钟婶不是家仆吗,探亲竟然这么久都不回来。
“你的笔墨用完了吗?有没有什么想看的书,我去给你寻来。”宋浅贴心道。
“宋夫人婚事在即,应该很忙碌,不必为无离操心这些小事。”
宋浅摆了摆手:“怎么能说是小事呢,就算是成了婚,我留在玉昆山的时候一样会照顾你。”
季无离走向她,将手中的东西递出,宋浅这才发现,他拿着一个小盒子。
“这是?”宋浅接过,打开一看,是一根墨玉做的簪子,样式古朴,雕刻精细。
“送给夫人的新婚礼物。”季无离道。
宋浅眼睛一亮,取出簪子在阳光下看了又看。
“多谢!我很喜欢。”
虽然她个人品味是金灿灿花里胡哨的饰品,但簪子是季无离送的,代表有把她放在心上,关系更进一步,宋浅自然欣喜。
想到这处,又想到了几天没见的季向阳。
“也不知向阳的伤怎么样了。”
她将墨玉簪别在了自己发间,在其他华丽发饰的对比下看上去不那么显眼,但却意外和谐。
季无离的目光停留了片刻,随后落在她的脸上。
“不如,我们偷偷去看看向阳。”宋浅提议。
没见到主角,确认他的安全,总有些不放心,反正她的身份去看他是名正言顺。
“好。”季无离应道。
大长老季风清住的地方叫旭日峰,门下弟子众多,两人避开人群,从小路上山,到达了山顶。
本想找个弟子,偷偷问一下季向阳的下落,可却见议事的主殿外聚满了人,像是有事发生。
“那是?!”
宋浅眼尖地看见有两名弟子压了个人,正朝殿内走去。
那人一袭白衣,身段窈窕,面容清冷,却双手被缚,略显狼狈。
是女主月明心?!
上一次见她还是在望城,怎么被压到玉昆山来了。
宋浅赶忙上前,在门外找了个间隙竖起耳朵听。
大长老季风清威严的声音传来。
“就是你利用毒烟引发兽潮,暗害我季家少主?”
宋浅:??!
不是,怎么还新加了这一场戏啊?
引兽丹是月明心动的手脚,毒烟却是月明玉干的,但月明玉做事隐蔽,利用小桃引他们进山的人确实是月明心。
“你抓走的两个孩子死在暗巷,其中一个去客栈向少主求救,将少主引到兽潮发生的地方,是也不是?”
“说话!”
“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好狡辩!”
里面的质问一声连着一声,宋浅刚想进去帮月明心解释,脚步忽然停住。
等等,这个场景,该出场的应该是男主吧。
英雄就美可是提升感情的大好机会,两人现在还没有正式在一起,或者,这件事就是催化剂?
宋浅急忙扯过门口一个衣饰看起来比较高级的女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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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在哪?我有急事找他。”
女弟子是见过宋浅的,热心回答说:“少主被安置在明辰院,方才我见有医师去那个方向了,应该是去给少主看诊的,夫人稍等片刻,弟子……”
“多谢!”不等她说完,宋浅小跑朝她说的方向去了,头上的蝴蝶簪翅膀晃动,眼带焦急。
这些修界弟子做事慢条斯理的,还不如她自己跑一趟来得快些。
旭日峰的房子都很宽敞大气,但看上去差不多,到一个岔路口的时候,宋浅左右看看,有些拿不准,索性凭感觉先冲向右边近一点的建筑。
“向阳,你在吗?”她扯开嗓子喊。
但弟子们似乎都去了议事的大殿,这边没见着人,叫季向阳也没得到回应。
宋浅有些急躁地抓了抓脑袋。
再找不到人,可要出大事了。
“宋夫人,这边。”季无离无奈开口。
她像无头苍蝇一样横冲直撞,明明原形是只狐狸,却完全不识路,也不知怎么活到修成人型的。
宋浅一个急刹车,期待地看着他:“无离,你知道路,还是你带我去吧。”
季无离面带微笑指了指不远处明晃晃的牌匾,上面写着明辰院三个大字。
宋浅这才恍然大悟,给他比了个大拇指:“还是你聪明。”
季无离但笑不语,不是他聪明,是某些人实在是呆的很。
找到目标,宋浅三步并作两步朝明辰院跑去。
这间院子似乎比刚才来的大殿要热许多,越往里走温度越高,宋浅好不容易发现一个端着托盘的男弟子,连忙问道:“少主在哪?我有很急很急的事。”
男弟子见她额上都是细汗,鬓发微湿,白皙的小脸浮现一层动人的绯红,一时有些呆住,手抬起,指向一间朝南房屋,房门紧闭。
宋浅见他半天不说话,没了耐心,直接朝他指的方向走去。
“向阳,你在吗?”
轻轻一推,房门开了,宋浅怕去晚了女主有危险,只好自己进去找。
房间很热,宋浅闻到一股草药的味道,心中一喜,嗐,这里除了季向阳,谁还会用草药呢?
“向阳?”
无人回应。
她朝房间内看去,一扇巨大屏风挡住了视线,里面似乎有水汽缭绕,看不真切。
当即上前,朝屏风走去。
走近后,隐隐约约似乎看见一个木桶的轮廓,宋浅没有多想,毫不犹豫往里走。
清风拂过,一堵墙一样的东西忽然挡在她面前,把屏风后面的场景挡的严严实实。
宋浅没刹住车,鼻尖撞上这堵墙。
“嘶……”宋浅退后一步,捂住鼻子。
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撞上的并不是墙,而是季无离的后背。
“无离你做什么?”
“夫人留步。”季无离侧过一半头看她,“少主在里面……”
“对呀,我就是找他呢!”宋浅莫名其妙。
“泡药浴。”季无离慢条斯理说完了后半句。
“哦哦哦……”怪不得有水汽,宋浅理解完他的意思,连连后退两步,耳朵泛起粉色。
“那……他在,怎么不做声啊?”
季无离朝里面看了一眼,答道:“应是药效猛烈,少主在入定,不可强行唤醒。”
此时,门口传来男子的声音。
“你怎么看门的,怎么能让人进去!”
“是谁敢闯入少主的房间!”
22. 认罪
门口快步走进来一位作医师打扮的中年男子,后面跟着刚才见到的那个男弟子。
男弟子被骂得不敢抬头,医师见到宋浅和季无离,反倒松了口气。
“原来是宋夫人和大公子,老夫失礼了。”
他解释:“前几日少主灵气枯耗,又被牛角伤了筋骨,损害了根本,老夫用了十八种灵草给他做药浴,其中有炎阳草药性猛烈,恐少主疼痛,老夫就添加梦眠草,所以少主才像是睡着了一样入定。”
“他还要多久才能醒?”宋浅皱眉,“向阳的朋友被误会是害他的凶手,正在大殿被审问呢,再晚恐怕就来不及了。”
“这……”医师道,“药浴时间已经过了,但疼痛还会停留一段时间,少主醒来还要一个时辰。”
“那么久!”宋浅有些着急,指尖无意的在屏风上点了又点。
一个时辰过后,万一季向阳的师父已经对女主动了手,结下梁子,他们俩之间擦出爱情火花的可能就更小了。
“他已经快醒了。”季无离的声音传来。
宋浅抬头,有些好奇地朝屏风的方向看,视线所在却依旧被季无离挡得严实。
“哦!少主是能听见我们讲话的。”医师补充道,“是少主在脱离梦眠草的效力,强行恢复意识吧。”
“只是这炎阳草的疼痛……”医师脸上露出不赞同来。
屏风后传来水声,像是有人站了起来。
“宋夫人,大哥。”季向阳的声音响起,有些抖,像是在忍受痛苦。
宋浅松了口气,果然是爱情的力量,女主有难,男主在入定时都能醒来。
很快,季向阳在男弟子的帮助下穿好衣服出来,阳刚俊美的面容有些苍白,脚步艰难,但眼神却很清明,身上还有药浴后未散去的细微灵流,看来是治疗起效了。
宋浅倒豆子一样把在大殿上看到的事情告诉他。
最后还不忘调侃一句:“快去吧,你去救明心小姐,她一定很感动。”
季向阳听出她语气中的撮合之意,表情不显,努力将方才入定时唤醒他的甜美声音暂时忘记。
他为什么会在疼痛中醒来,只有他自己心里才最清楚,却并不是因为明心。
“走吧。”季向阳的目光移开,淡淡道。
等回到大殿,门口站着等候的人比刚才还要多了。
男弟子扶着季向阳,宋浅和季无离并排走在他身后。
宋浅朝大殿里面看去,脚步不由顿住。
大长老面前除了月明心,还多了一人。
那人声音清亮,彬彬有礼:“舍妹年幼无知,因与我不和,才想破坏月家与季家的联姻,制造兽潮是想要害我未来的夫人宋浅,却没想到误伤了少主,实在是罪过,但请看在她是我亲妹的份上,饶她一命,明玉会将她带回月家好生管教。”
是月明玉,他居然来了。
他帮月明心脱罪,是什么意思?此人无利不起早,不是什么好心之人。
话说到这,宋浅三人走进了大殿内。
“向阳,你怎么出来了。”大长老关心的目光投过来,顿了顿,说,“你来得正好,在望城险些害你殒命的凶手已经找到了,你放心,不管她是谁,我都不会放过她。”
“只是听说,你们有旧?”
月明心回头,清冷的目中带上了复杂情绪,低声道:“向阳。”
两人对视,季向阳却并没有像宋浅想的那般悉心安慰。
“方才月少主说,你是月家人?他的亲妹?”季向阳眸光深沉,声音听上去有些疏离。
“我……”月明心双唇微张,她没想到,身份会在此时被揭开,她不是故意用假的身份骗他,但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说。
两人相遇时,她离家历练,骗他自己被人抢了乾坤袋身无分文,他便信了,带她去客栈安置,给她灵石,送她马匹,她从未见过如此纯善之人,被吸引住了目光。
后来他们行侠仗义,斩杀恶妖,季向阳受了伤,她不得已动用了月家势力,被他察觉,但却鬼使神差给自己编了一个小宗门掌门之女的身份,大概是在怀念相遇时的纯粹。
久而久之,谎言越说越多,就成了隐瞒身份的不真诚,想要解释,却还没遇上契机,只好一拖再拖。
见她久久不说话,季向阳别开视线。
“看来是了。”他的语气冷静,“你知道,我最不喜欢欺骗,虽不知你是何目的愚弄于我,但我想我们不适合再做朋友了。”
“师父,放她离开吧。”
大长老却不认同:“就算她是月少主的妹妹,但她杀害无辜孩童,手段残忍,怎可轻易放过?”大长老面色不虞,看向月明心的目光很冷。
“那两个孩子的事不是我做的。”方才一直不肯说话的月明心终于开始辩解,“我的人早就将他们放了回去,但不知为何他们会死在暗巷里,或许是被别人所杀?”
“还有,我说了,毒烟的事情和我无关。”
大长老语气威严:“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我……”这也是月明心一直不开口的原因,孩子被带走有人看见,但她的人放孩子走的时候却没有。
望城的事情她查了几天,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就连山林里的野兽尸体也不见了。
“向阳,你相信我吗?”她不管别人的看法,只想知道季向阳怎么说。
季向阳沉默,没有回答。
月明心脸上的表情暗淡下去,咬住嘴唇,握拳的手指忍不住颤抖。
“我相信你!”
宋浅忍不住了,突兀出声。
月明玉个搞事情的,突然揭开了女主身份,这不得慢慢来吗。
小情侣的感情升华之后,从前的身份伪装就是情趣,但这个节骨眼被戳穿,有点不妙啊。
季向阳的性格刚直,真诚待人,他怕是以为,女主隐瞒身份是在戏耍他。
直男脑袋不开窍啊,女儿家的小心思他懂不懂啊。
宋浅看了眼女主的表情,哎……男主让人家道心破碎了。
“浅浅。”月明玉看向她,唇角带笑,“你的心意我明白,多谢你不计较,还为明心说话。”
“我是真的……”宋浅的话还没说完。
“帮明心动手的月家弟子已经认罪,我已将人处置。”月明玉打断她,微笑道,“浅浅不必再帮舍妹辩解,她行事过激,酿成大错,明玉会将她严加管教,若再犯,定不轻饶。”
宋浅见他眼神危险,只好将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现在月明玉以为她和他是一伙的,如果再说下去,恐怕会惹他怀疑。
看来,月明玉让女主认罪,是想斩断她和季向阳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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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的联系,名正言顺把她拘禁在月家。
宋浅在心中叹了口气,现在也只能先不提了,至少女主没有生命危险,以后还有继续走感情线的机会。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大长老眼神犀利,“即便是宋夫人不计较,我季家少主岂能白白受伤,我可以不要月小姐的性命,但她要在玉昆山的刑堂受三百打魂鞭,一月后,月少主自可将她带回。”
打魂鞭?听这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宋浅不由看向季向阳,果然见他修眉微蹙,视线落在女主身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但月明心却好像心灰意冷一般,没有再为自己辩解,清冷面容上不带任何情绪。
“就依大长老所言,明玉替舍妹谢过。”月明玉朝众人拱手。
宋浅碍于人设,只好眼睁睁看着女主被押走。
“明玉也先告辞了。”
月明玉的目光看向宋浅,停顿片刻,唇角微勾。
宋浅有所察觉,虽心中排斥,避免他怀疑,只好也回以微笑。
在外人看来,倒是一副未婚夫妻含情脉脉的样子。
但他们可不是寻常的未婚夫妻。
宋浅现在的身份还是季家掌门的遗孀。
大长老忍不住轻哼了一声,表情不太愉快。
待月明玉离去后,他问:“宋夫人不在玉虚峰待嫁,来旭日峰做什么?”
“我来看看向阳。”宋浅如实回答。
大长老语气不冷不热:“多谢夫人关心,向阳在旭日峰有我这个做师父的看顾,不会有什么问题。”
“若没有什么别的事,就请回吧,夫人事忙,婚礼前就不必来了。”
宋浅听出他话语中的怨气,但并没有觉得不悦。
大长老越是不高兴,说明他对季向阳越是真心。
“那我就先回去了。”宋浅微笑,“向阳,你多休息。”
“无离,我们走吧。”
正当她朝门外走去,却被叫住。
“宋夫人。”
她闻言回头。
季向阳在侍从的搀扶下朝她走了几步。
“我送送夫人和大哥。”
大长老不赞同:“向阳,你炎阳草的药效还没过。”
“我没事。”季向阳说,“师父,若不是宋夫人和大哥,我就折在望城了。”
“要不是她带你出去……”大长老见他表情坚定,“哎……”
他摆了摆手,不再理会了。
宋浅正好有话想说,没有阻止,等走到大殿外,离人群远了之后,急忙小声道:“向阳,你真的不管明心小姐了吗?打魂鞭是什么东西,挨一百下不会出事吧!”
“我看,望城的事情另有隐情,明心小姐只是试探,不是真的想害我们。”
季向阳沉默片刻,说:“此事我有分寸,宋夫人不必担心。”
他比了个请的手势:“多谢夫人和大哥来看我,向阳就送到这里。”
他语气坚决,没说自己是信了还是不信。
宋浅觉得奇怪,这不像是季向阳的风格啊,虽然他和女主的感情线还没发展,但女主好歹曾经和他同生共死,他怎么会放任女主受苦。
莫非是剧情加了一段虐恋情深?
宋浅抿了抿唇,没有再提,心事重重地离开了。
23. 刑堂
等到次日,宋浅没等来季向阳英雄救美的消息,却等来了月明心受打魂鞭的消息。
“打魂鞭是季家刑堂专门用来惩戒修士的,痛苦直接作用于灵识,那可比普通鞭子要厉害百倍。”丹霞阁的侍从解释说,“即便是元婴修士一次挨个一百鞭也要痛晕过去,长老让明心小姐一次挨十鞭,应该是给月少主面子。”
“十鞭也不行啊。”宋浅揉了揉额角。
季向阳居然没有出现阻拦?
女主只是丹修,这种体罚要受一个月,万一心态崩了,真的不理男主了可如何是好。
宋浅跺了跺脚:“不行!不能再拖了。”
“刑堂在哪?”
侍从回答:“在离苦峰,和玉虚峰有点远,从南面出发,行五里,经过妄言亭,再向西……”
宋浅听得一头雾水。
“算了,我先走了!”
她急急忙忙出门,朝隐竹峰的方向去了。
“无离!你在吗?”
到达竹屋,季无离的房门紧闭,宋浅不等敲门,大声喊道。
不过多时,竹屋的门开启,一身白衣的季无离走了出来。
“宋夫人何事这么着急?”
宋浅快步走到他面前,倒豆子一样把打魂鞭的事情说了。
“……我得去把明心小姐带出来,向阳不管她,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季无离温润的眉眼带上笑意:“所以,宋夫人想救她,是为了少主,就算她用引兽丹害你差点没命?”
“这……也不能这么说,我不是没事嘛。”宋浅指了指他,笑道,“上次多亏了你,无离,我想去一趟刑堂,你能陪我一起吗?”
“好。”
……
约摸一个时辰,马车到达了刑堂所在。
门口站了数名身着黑衣,表情严肃的守卫。
“宋夫人,大公子,来刑堂有何事?”为首的问。
“明心小姐在哪?把她带过来,我要带她走。”宋浅拿出来掌门令牌。
但守卫却没有应允:“抱歉宋夫人,若要带人走,除了掌门令,还需要大长老的手令。”
“掌门令都不行?”宋浅惊讶,“这是什么时候的规矩?”
守卫犹豫了一会儿,答道:“是……掌门过世之后,大长老吩咐的。”
宋浅:……
好啊,她就知道,这几个长老根本没把掌门的遗孀放在眼里,一切都是表面功夫,涉及到重要的东西,就算有掌门令也是徒劳。
“无离,我们走。”
她没做纠缠,和季无离重新回到了马车上。
“就这样走了?”季无离问。
宋浅摇了摇头,露出个狡黠的笑容:“当然不是。”
她从乾坤袋取出两条黑色的布块,将其中一条递给季无离。
“明的行不通,那就来暗的,先把明心小姐带出来再说。”
“这是?”季无离失笑,“宋夫人打算劫狱?”
刑堂的人不是吃素的,就以她三脚猫的功夫,再带一个表面只有金丹修为的他,就敢去劫狱吗?狐狸精还真是异想天开。
宋浅不断从乾坤袋掏出来瓶瓶罐罐。
“这是忘忧散,这是迷魂香,这是傀儡丹……还有控火符、起雾符、降水符……”
季无离的眼神从玩味变为镇定,不愧是她,有这些,还真有可能把月明心带出来,但也就只是带出来,玉昆山外围有弟子巡逻,不是想走就能走的地方。
待到入夜。
宋浅和季无离换上了全黑的夜行衣,蒙上面,重新返回了刑堂。
迷幻香的味道散开,门口的守卫一个接一个倒下。
“有戏!”
宋浅拉住季无离的衣袖,小声说:“我们进去吧,你能找到明心小姐吗?”
季无离点头:“刑堂中男女分开关押,我们直接去女眷那边。”
“好。”宋浅压下心中紧张情绪,有季无离的帮忙,救人的事就好办多了。
不得不说,大反派黑化前性格极好,人也靠谱。
要是他一直这样就好了。
两人走进刑堂大门,季无离带着她穿过长得差不多的长廊,路过几乎一模一样的数间刑室,宋浅起初还想记一下路,很快看的眼睛都花了,只好放弃,老老实实地跟在季无离身后。
走到幽深潮湿的长廊尽头,季无离忽然停住了脚步。
宋浅会意,拿出一罐子忘忧散,这玩意洒在人身上,就和喝醉了一样,直接断片,好用得很。
“等等。”季无离出声。
宋浅好奇地探了半个脑袋,朝长廊尽头的拐角处看去,迎面走来三个人,其中有两个实在是熟悉。
一人有眉心红痣,狭长眼眸,身量修长单薄。
另一人长发乌黑,容颜清冷,面色略微苍白。
是月明玉和月明心。
为他们引路的是今日在门口见过的守卫,这是什么情况,不是不让出来吗?
宋浅前后看去,避无可避,只好迅速从乾坤袋取出两件外套,一件递给季无离,然后迅速将面巾取下收好。
做完这一切后,走来的人也发现了他们。
“浅浅,你怎么来了。”月明玉的声音响起。
守卫看向她的眼神略有些诧异。
“我来看看明心妹妹。”宋浅故作疑惑,“你们怎么出来了?”
守卫答道:“月少主带来了大长老的传信,要将月小姐带回去。”
月明玉会这么好心?宋浅觉得奇怪。
但既然能出去,她没再多言,几人朝出口走去。
幸好回去时路线和来时不同,被药粉迷惑的守卫没有和他们撞上。
但门口的那几个却是避无可避,看着倒了一地的同伴,那个带路的守卫倒吸一口凉气。
“快……快来人。”
不等他说完,月明玉抬手朝他的下巴一点,另一只手迅速将一颗不知是什么的丹药弹进他喉咙里。
守卫的眼神有片刻朦胧,随后恢复了清明,却对一地的同伴视而不见。
“几位慢走。”他说话的样子有些机械。
说完,他一步一顿地返回了门内。
宋浅松了一口气,忍不住看向月明心。
女主这条线彻底乱了,她也摸不清现在的情况。
“为什么是你们,向阳呢?”月明心语气有些虚弱。
宋浅本来是想代替季向阳来救人,为他说几句好话,现在月明玉在一旁虎视眈眈,只好干笑道:“向阳受伤了,大长老不许他离开旭日峰。”
月明心沉默,表情似有一瞬间痛苦。
宋浅不由捏紧衣角,完了,这必得开始虐恋情深了。
季向阳到底在忙些什么,女主挨鞭子他也不管了?
“浅浅和大公子的关系倒是亲近。”月明玉的视线落在并排站立的两人身上款式相同的衣服,表情不明。
“门口的侍卫,是你们做的吧。”月明玉勾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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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有些锋利,“我倒不知,浅浅对明心这么关心,莫非是为了什么人?”
宋浅心中的警报响起,他不会是在怀疑什么吧,赶忙道:“我还能为了谁,明心是你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她在刑堂受苦,我如何忍心。”
“只是没想到,你比我还快了一步。”宋浅朝他做作地眨了眨眼,嗔怪道,“玉哥哥也不告诉我一声,害我白忙活了。”
她看向月明心:“明心妹妹回家后,多听你哥哥的话,他是真心为你好的。”
宋浅努力暗示,她是在帮月明玉收买女主的。
月明玉见她这幅模样,脸上的表情恢复了温和,对月明心道:“你也看到了,来救你的人里没有他,这下可以死心了吗,若他真的在乎你,怎会放任你在刑堂受苦。”
月明心倔强地咬住嘴唇,没有说话。
宋浅了然,月明玉做这么多,果然是想拆散男女主。
哎……季向阳到底在干什么,这不是他的性格啊。
人多不便说话,四人没有过多逗留,送走月明心后,季无离驾着马车将宋浅送回了玉虚峰。
“宋夫人早些休息,无离先回去了。”
此时已经是深夜,空中乌云满天,没有星星的踪影,看上去似乎要下雨。
宋浅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揉了揉眼睛,看向季无离,很是自然的关心道:“隐竹峰离这里不算近,我看着天色不太对,劳烦你陪我折腾一天,要不就先在丹霞阁住一晚,你这样走了,我会担心的。”
季无离的视线扫过她的居所随处可见的红绸,眸光加深。
“无离恭敬不如从命。”
宋浅开心道:“那太好了,我叫人给你安排。”
她带着季无离进了门,守夜的侍从见她这么晚才回来,还带了人,也是有些吃惊。
“夫人,大公子。”侍从朝两人作揖。
“迎春,给大公子安排一间最好的房间。”宋浅笑眯眯道。
侍从更惊讶了,夫人不但带了人回来,还要住下,虽说夫人是大公子名义上的长辈,但两人外表都很年轻出色,看上去实在不像是那样的关系,并肩走来,反倒像是……
“是。”侍从不敢违背,收回脑中的情绪,“大公子,请。”
……
解决了月明心的事,宋浅累极,一沾枕头便睡了过去。
第二日快到午时,才被侍从唤醒。
她迷迷糊糊地起身,却见侍女给她准备的衣服和平时不同,看上去十分华丽,像是件礼服。
“夫人快收拾一下,不然要来不及了。”侍女催促。
“来不及什么?”宋浅疑惑,要不是衣服是青色的,她都要怀疑今日是不是她的婚礼了。
数数日子,婚礼还有三日呢。
“夫人还不知道吧,今日晨会,四位长老突然宣布,要开启新任掌门的试炼,少主已经去了后山祭坛,大公子一早也被叫过去了呢。”
“什么?”宋浅瞬间清醒,“掌门试炼!”
“听说,是少主主动提出的,想要尽快开启试炼。”侍从补充,“仪式午时三刻就要开始,夫人也应该去观礼的。”
后山,祭坛,试炼?
宋浅心中咯噔一下,这关键词,要开启的显然是东皇钟啊。
剧情怎么提前这么多,还是季向阳主动提出的。
他不是不想当掌门吗?
宋浅一肚子疑惑,来不及多想,赶紧穿上侍从准备的衣物,朝后山去了。
24. 东皇钟
宋浅赶到时,后山祭坛已经站了许多人。
祭坛顶部是圆形,长长的阶梯由白玉铺设,在阳光底下泛着冷光。
此处离埋葬季家先祖的地方不远,平日里是禁地,少有人来,周围树木茂盛,带着潮湿的气息。
“铛!”
钟声响起,像是什么信号。
宋浅登上阶梯,心跳逐渐加快。
等到宋浅走上祭坛,发现四位长老站在祭坛正中央的圆心四周,随着悠远的钟声响起,圆心处缓缓升起一道金色光线。
季向阳头戴火凤图腾的玉冠,站在金光前方,眼神坚毅,一袭修身月白锦袍,衬得他身形高大健硕,孔武有力。
季无离站在他身侧不远处,着苍青色长衫,身姿挺拔,俊雅不凡,凤目波澜不惊。
两位风格迥异的俊美男子站在一起,场景十分养眼,但宋浅却没时间欣赏,只想冲上去问季向阳他在搞什么名堂。
自愿开启试炼,还主动提前日期,他是认真的吗?
是受了什么刺激?莫非是为了救女主月明心?
他应该不知道月明心已经被月明玉带走了吧。
“宋夫人,请到这处。”有弟子前来指引。
宋浅神色不断变化,但此时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再上前,只好站在一边,手指不断揉搓衣角。
“铛!”又是一声钟声响起。
大长老:“掌门试炼即将开始,向阳,你要记住为师教你的东西,进去后尽快赶往该去的地方,不要四处逗留,恐迷失神智,无离,你的任务是保护向阳到达试炼地点,无需进入,等到试炼结束,你们会被一起送出来。”
在东皇钟上滴过血是不会撤销的,所以季无离也会进去,大长老索性安排他护卫,不认为他会是什么变数。
宋浅朝祭坛中间的金光看去,却没有发现什么法器出现。
此时,又有一人登上了祭坛。
来人一身雪白貂皮大氅,狭长双目,面容清疏,眉心一点红痣带着些仙气,矜贵逼人,是月明玉。
“月少主,这是我季家的家事,还请少主回避。”大长老见他来了,微微皱眉。
三长老却开口:“是我邀请月少主来观礼的,今后月少主也是自己人了,不必生分。”
宋浅这才认真地打量这位和月明玉合谋的季家内应——三长老季玄光。
他也是元婴修士,相貌儒雅周正,看上去很年轻,但神色却是中年人的沉稳,说话的时候表情和熙,丝毫看不出内心有多少阴险算计。
前世,除了大长老死于他手,其余两位长老最终都投靠了他,认他为主,这件事会发生在季向阳进入东皇钟的时候。
东皇钟开启的时间提前了,那这件事呢?
在看不到的地方,季家早已暗流涌动,争权夺势的号角一触即发。
宋浅不由轻轻触碰自己的手腕,五瓣花还余下四瓣,要怎么阻止这一切发生?
“铛!”
又是一声浑厚的钟声,金光中浮现东皇钟的轮廓。
大长老没有再纠结月明玉的事,大喝一声:“起!”
东皇钟脱离金光,慢慢浮在了季向阳和季无离头顶,好似有什么感应。
是血,宋浅不由看向月明玉。
果然,他朝东皇钟靠近了一些。
宋浅察觉到他的意图,脸上闪过焦急,这要是还让三个人一起进去,不会打出和前世一样的结局吧。
冷静!季家两兄弟的关系和以前不一样了,月明玉进入东皇钟会死在里面,而季向阳误会季无离杀他父母的事,还有她的身份可以出来解释。
宋浅看向大长老季风清,心中有了决定,她必须保下对季向阳真心实意的师父,控制住外面的局面,这样等主角出来,就不会像前世一样失去一切,只留女主陪伴。
毕竟女主被送回了月家,不知道还会不会像前世一样在关键时刻出现救下男主。
宋浅深吸一口气,放开了握着五瓣花的手指,忍不住看向季无离。
东皇钟中发生最不妙的事情就是季无离堕魔,这次他还会走上一样的路吗?
等季向阳发现先祖神识的秘密,必定不会甘愿受到控制,若他和前世一样放弃传承……
哎……
宋浅的目光中带上了担忧。
“铛!”最为洪亮的一声钟声响起。
东皇钟散发出金光,极为刺眼,就在众人闭目的一瞬间,一滴鲜血悄无声息滴在了东皇钟上。
是月明玉。
金光覆盖住祭坛,宋浅强忍刺痛睁开眼,却莫名和季无离的视线对上了。
青年凤眼微眯,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与他往日里温文尔雅的模样似乎有些不同,上扬的唇角好似带着邪性。
宋浅愣住,也就是那一瞬间,一股强烈的吸力席卷全身。
“啊啊啊……”
她的身子腾空而起,只一瞬间,被吸入了东皇钟之中。
与此同时,祭坛上的季向阳和月明玉也消失了踪影。
只余下季无离,孤身站在祭坛中央,披肩的墨发被风带起。
他抬手,东皇钟便乖乖飞入了他的手中。
大长老大惊失色:“你……东皇钟为何会受你操控!”
季无离冷然的目光扫过整个祭坛,巡视季家众人变幻莫测的表情,脸上的笑容更盛。
大长老运起灵气,身法如电,朝季无离逼近,想要从他手中取回东皇钟,却被季无离轻轻一抬手就击飞在地,气息紊乱,唇角带血。
余下三位长老忍不住退后,季风清是元婴中期修为,四人中最高战力,却被轻而易举打倒在地。
季无离身上更是冒出了阴冷的黑气,明显是入魔之兆,这魔头的功力恐怕不低,若想活命,不可硬抗。
三长老带头俯首,语气谦卑:“大公子,不……尊上此时现身,有何吩咐?”
他隐藏这么久,在东皇钟开启后才显出修为,原本的掌门人选季向阳被吸进东皇钟里生死不知,三长老便猜测,季无离是想要季家掌门之位。
“季玄光!你怎可向他低头!”大长老表情愤怒,指着季无离的鼻子骂,“你身为季家长子,却遁入魔道,为世不容,还不快束手就擒!”
“大长老迂腐,尊上不必理会。”季玄光讨好道,“魔道亦能飞升成圣,修界以强者为尊,尊上如此修为,又是前任掌门血脉,统领季家有何不可?”
大长老怒极,忍不住呕出一口血:“你这小人,何必讨好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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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他用邪法操控神器,少主生死未明,我们应该齐心协力,与他一战!”
季无离没有出声,东皇钟在他手心十分乖顺地散发着金色光芒,他指尖微动,东皇钟便缩小,融入了他的识海。
“你……”大长老大惊失色,“东皇钟怎会认你为主。”
他原以为季无离是使了什么手段,现在看来不止如此,东皇钟可是季家最珍贵的法宝,是季家成为修界第一世家的底气,这样一件神级法宝,认了季无离为主?
虽然大长老没有进入过东皇钟,但身为季家高层,四位长老都知晓东皇钟内部有先祖神识掌控传承之力的秘密。
这样的法宝,会认季无离为主?
他不禁对原本的想法产生了质疑,若先祖神识都认可,那季无离为何不能成为季家之主?
可向阳……那是他最宝贝的徒儿,从小在他眼皮底下长大,季无离将人送进东皇钟,莫非是要除掉他?
想到此处,大长老挣扎着起身,飞剑出鞘,咬牙指向季无离。
“不管你修为几何,将向阳放出来,否则我必与你死战到底!”
“大长老何必顽抗。”二长老劝道,“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再说了,他也是季家子孙,少主的亲兄长,未必会伤害少主。”
“是啊大长老,放下剑,我们与尊上去议事殿详谈。”三长老附和。
他偷偷观察季无离的表情,却见他脸上一片漫不经心,既不得意,也不愤怒。
修魔功者会无限放大自己的情绪,所以多半神色疯癫,行事偏激,此人修魔已是板上钉钉,但情绪却丝毫不外露,令人捉摸不透。
台上的人吵了许久,季无离只是淡淡看着,他一言不发,他们却给他表演了一场大戏。
最终,他停下无聊的等待,目光看向方才一直没有说话,目光闪躲,恨不得把自己的身子钻进地底的四长老。
薄唇轻轻吐出一个字:“一。”
“啊!”
话音刚落,四长老面露痛苦之色,双手捂住元婴位置,额上青筋爆裂,惨叫出声。
“我的灵气,我的……”
他的识海像是炸开破碎的气球,元婴甚至来不及离体,就被黑气小蛇吃干抹净。
“嘭……”
四长老的身体倒地,发出沉闷的声响,挣扎中几番滚动,顺着台阶而下,直达祭坛底部。
“嘭……嘭……”
祭坛的每一个台阶上都站了一名内门弟子,随着四长老的尸体滚落,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了他的模样——表情可怖,双目大张,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要脱出眼眶,像是受了极端痛苦。
是怎样的修为,能对一个元婴修士一击毙命,连挣扎都无。
场面突然寂静,所有人鸦雀无声。
黑气小蛇爬上季无离的脖颈,宛如图腾,诡异却有着黑暗邪性的美感。
季无离舔了舔唇,表情似有一丝餍足。
此时的他,坐实了魔修之名,终于也有了魔修的模样。
所有人都清醒认识到,那个住在灵气稀薄的隐竹峰,曾经谁都能踩一脚的掌门废物长子,不一样了。
“下一个,是谁呢?”
季无离的目光扫过祭坛众人,轻轻笑了。
25. 儿时
阳光射在眼皮上,带来大片橙色光斑,宋浅睁开眼,连忙避开刺目的光线。
四周看去,她躺在一片翠绿的草地上,周围无人,只有不远处一只手掌大小的黄鸡扑腾着翅膀,摇晃着肥硕的小屁股追逐蚱蜢。
她起身,觉得眼下的场景好像在哪里见过,但记不分明。
对了,她被吸进了东皇钟,那这里是山海界?
奇怪,她没有朝东皇钟滴过血,为什么也会被拉进来。
想到外面的局势,宋浅不由用手指磨蹭了一下五瓣花,要不要出去呢?
东皇钟似乎有异,在出去之前,得先找到季向阳和季无离,确认他们的安全。
宋浅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草屑,漫无目的地朝前方走去。
她惊讶地发现,远处居然有炊烟升起。
莫非是生活在山海界的凡人?
是的,天命书所言,东皇钟之内的山海秘境有异兽也有人烟,就像是世界中的小世界,无比神奇。
宋浅朝着炊烟的方向走去,远远看见,山顶的位置有一片竹林,林子边上有一间竹屋,门口菜园被规划的井井有条。
这场景看起来更熟悉了。
她脑中灵光一闪,猛然醒悟,这是隐竹峰啊!虽然看起来模样有些区别,但竹屋和菜园已经初见雏形,旁边的竹林几乎是一模一样。
山海界中竟然会有一座隐竹峰?
宋浅连忙上前,喊道:“无离!你在吗?”
声音顺着山风传出去很远,但无人回应。
她的目光扫过竹屋,突然发现,菜园探出了个小脑袋,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小孩眼眸明亮,皮肤略黑,脑袋顶上扎了个小髻,穿着水蓝色的锦袍,露出肉滚滚的胳膊,看上去有些可爱。
宋浅不由张大了眼睛,这小模样,活脱脱是缩小版的季向阳啊。
“姐姐,你认识我哥哥?他就叫季无离。”小孩声音清脆。
宋浅震惊,这……怎么回事,她来到了季向阳小时候?
东皇钟里不应该是山海界吗?怎么会跨越时空来到季向阳小时候。
她看过天命书,不禁对眼前的一切产生了怀疑。
莫非这一切都是假的,那真正的主角在哪里?
暂时没有其他法子,宋浅耐着性子问:“对,我认识他,小朋友,你几岁了,为什么在这。”
小孩答道:“我今年十岁,是来找哥哥的,他们说我有一个哥哥,但我从没有见过他。”
这时,林间传来脚步声。
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了竹林边缘。
宋浅转头看去,脸上不由露出了笑意。
“是你们叫我?”
来人穿着粗布小褂,但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他皮肤很白,小脸红扑扑的,看上去有些瘦弱,但眼神清明,一看就是个很懂事的孩子。
真的……太可爱了呀!
宋浅向来喜欢小孩,忍不住上前,将他从头看到脚,强忍住没有上前捏他略显沉静但肉嘟嘟的小脸,露出姨母般的笑容。
“你就是季无离?”小季向阳蹦蹦跳跳走到他身边,好奇地看着他。
小季无离点点头:“你们是谁?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季向阳开心地鼓掌:“我就知道我也有一个哥哥!你也是爹爹的孩子,为什么不和我一起住呢?”
小季无离有些不敢相信:“你是我弟弟?你是季向阳?”
“对啊,你也知道我?”小季向阳点头,发髻一抖一抖的,可爱极了。
他主动拉起小季无离的手,撒娇道:“哥哥,你和我回去吧,我想天天见到哥哥,和哥哥一起上学。”
“可以吗?”听到上学,小季无离眼中流露出向往。
“当然可以啦!我是少主,他们都听我的。”小季向阳拍胸脯保证。
“姐姐,你要和我们一起吗?”小季向阳热情邀请。
宋浅被他们萌的不要不要的,连忙答应:“好啊,我们一起。”
可不等两个小孩走出几步,一道法光从天而降。
威严的女音响起:“阳儿,你来这里作甚,跟我回去,夫子还在学堂等你。”
来人一袭紫衣,面容成熟美艳,表情却略显严肃。她身后跟着两名黑衣男子,身上的衣服似乎是刑堂的款式。
宋浅猜测,这是季向阳的母亲徐夫人,只有元婴修士才能带着人在玉昆山御空。
小豆丁季向阳疯狂摇头:“我不回去,除非,你把哥哥给我带回去,他们都有哥哥,我也想要一个哥哥!”
“哥哥?”徐夫人看向季向阳身侧的季无离,目露讥讽,“不过是个野种,也配当你的哥哥?是谁教你这些,我定要查个明白。”
“走!”她伸手拉住小季向阳的手腕,十分生气的模样。
小季向阳见她如此,不敢再说话,可怜兮兮地看向小季无离。
“哼!”徐夫人有所察觉,冷笑一声,吩咐道,“季南留下,此子心术不正,诱骗阳儿来此,给我罚他三十打魂鞭,看他日后还敢不敢造次。”
“母亲!你不要打哥哥,是我自己来找他的!”小季向阳急道。
徐夫人听见“哥哥”二字,更觉恶心,冷声道:“别叫他什么哥哥,你是少主,他是贱奴之子,日后有用也就罢了,没用,就老死在隐竹峰上吧。”
宋浅在一旁看了半天,听见这句话,顿时忍无可忍,管她什么元婴修士,当即愤而出声:“你说的什么话!无离是掌门的儿子,就算不是你亲生的,也不能这样说他啊,他还只是个孩子,你就罚他打魂鞭,还有没有人性了!”
她拦在季无离身前,怒瞪徐夫人,一副你敢动手就拼命的模样。
但徐夫人好似没有听见她的话,连眼神都没有给一个,携着季向阳离开了。
宋浅:???
徐夫人留下的黑衣男子抽出鞭子,原地甩了甩,电光飞溅,朝季无离步步逼近。
“大公子,这是徐夫人的吩咐,对不住了。”他话虽礼貌,语气却十分轻慢,根本没有将季无离放在眼里。
“你做什么?!”宋浅上前挡住季无离,咬牙扔出一团火苗,试图逼退男子。
但那火苗从男子身上穿了过去,落在草地上,竟然也没有任何效果。
宋浅吃惊地睁大了眼睛,怎么会?
电光火石之间,男子已经挥动了鞭子,打魂鞭朝季无离弱小的身体袭来。
“不!”宋浅本能地冲上去抱住了他。
孩子被她抱住,但鞭子却依然落在了他身上。
小季无离痛叫一声,摔在泥地里,紧紧咬住嘴唇。
宋浅被他带到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继续挡在他面前。
“滚开!你住手!”
不论她如何叫喊,黑衣男人都没有理会,宋浅终于意识到,刚才的徐夫人和挥鞭的季南根本看不见她。
“啊!”孩子的痛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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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响起。
宋浅回忆起侍女曾说过的话,即便是元婴修士,挨上一百打魂鞭都会痛晕过去,季无离只是个孩子,这三十鞭可能会要了他的命啊。
“无离……无离!”宋浅焦急地呼喊。
她已经意识到,这恐怕是由过去的事构成的幻境,事情都已经发生过,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无法改变结果。
但为何,徐夫人看不见,小季向阳和小季无离却能看见她,莫非是因为他们都进入了东皇钟里?
神器提前开启,出现和天命书不一样的剧情也不无可能。
宋浅无暇细想,电光不断在孩子身上闪烁,二十鞭过去,小季无离已经是奄奄一息。
这时,一位中年男子急匆匆地跑来,大喊:“使不得,使不得啊!”
“钟叔……”季无离语气虚弱,“别过来。”
但中年男人还是义无反顾地挡在了他面前,鞭子这一次没有落在季向阳身上,而是落在了钟叔身上。
他痛得面目扭曲,连连讨饶:“季南使者,无离他毕竟是掌门的孩子,你今日若将他打死,可不好向掌门交代啊!”
季南冷漠道:“徐夫人说要三十鞭,就是三十鞭,还差十鞭。”
“我愿替他领受!”
季南嘲讽:“你又算什么东西。”
钟叔:“那不如,剩下的十鞭过几日再打,徐夫人也没说要打死他吧,他还只是个孩子,如何受得住?”
季南看着地上已经站不起来,面色惨白的孩子,思考了片刻。
他说得对,若是打死了,确实不好交代。
“求求使者开恩!”钟叔跪在地上,将季无离护在身后。
“好吧。”季南收了鞭子,“我三日后再来,你们最好乖乖等着,不然……”
他语气带着威胁。
钟叔连连点头:“谢大人开恩!”
季南终于离去,钟叔将小季无离抱在怀里,脸上满是疼惜。
“造孽啊!”钟叔语气哽咽,“好好一个孩子,被折腾成这样。”
他小心翼翼抱着季无离回到竹屋,将他放在床上,然后匆匆忙忙给他找药去了。
宋浅目送他走远,这才来到季无离床边,孩子身上还有电光未散,面白如纸,小手紧紧握拳,咬牙没有呼痛,却是连昏迷都做不到,体内的血液仿佛变成了岩浆,神识受到巨大的煎熬。
“无离。”宋浅忍不住轻声喊他的名字,“你怎么样,很痛吗?”
孩子勉强睁开眼,看了她一眼:“姐姐,你还没走吗?”
他唇角渗出血液,像是把嘴唇都咬破了。
这样隐忍的模样,实在不像是个十岁的孩子,他不叫痛,应该是不想让钟叔担心。
宋浅不忍,连忙将自己的手递到他面前:“你要是痛,就咬我吧。”
小季无离黑灵灵的眼睛看着她,并没有张嘴。
他伸出手,握住了宋浅放在他唇边的手指。
“谢谢你,姐姐,我没事的,你别担心。”
宋浅见他还来安慰自己,更是心疼,双手将他微凉的小手包起。
“你别怕,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不会再有人来打你了!”
她信誓旦旦保证,几乎都要忘记这是已经发生过的旧事,她身处的是幻境。
可不等她再说更多的话,周围的一切似乎变得朦胧起来,宋浅感到一阵熟悉的吸力,天旋地转,她再次失去了意识。
26. 青年
宋浅再次睁眼,是在宴席上。
丝竹齐鸣,觥筹交错,舞姬扭动着纤细的腰身。
“我敬大家一杯,庆贺夫君生辰,祝夫君顺心如意,也祝愿各位更上一层楼。”
她很快发现了熟悉的身影,徐夫人衣着华丽,涂着蔻丹的手指端起金杯,与身侧的男子对视一笑。
站在她身边的应该就是季掌门,长得倒是人模人样,此刻很是意气风发的样子。
“阳儿,敬你父亲一杯。”宋夫人示意。
已经是少年的季向阳站了起来,声音清朗:“儿子祝父亲身体安康,福寿绵长。”
“好。”季掌门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喜爱之色。
宋浅站在角落,没有上前找季向阳,而是四处张望,试图寻找季无离的下落。
他不在吗?
身后传来“噗嗤”的笑声,一名少年变声期粗噶的声音传来。
“有他的苦头吃了。”
“还真当自己是掌门之子了,看他穿的那样,连我家守门的小厮都不如。”
“你们说,不会出什么事吧?”
“能出什么事,死不了,他已经筑基了,冰库冻不死他的。”
“但他怎么还没回来,要不,我们去看看?”
“要去你去,我才懒得去看那个野种呢。”
说话的是几个半大的孩子,看上去十五岁上下,面容虽稚嫩,但话语中的字眼却恶毒。
宋浅心中咯噔一下,有不祥的预感,他们口中说的人,不会是季无离吧。
有一名少年鬼鬼祟祟离席,宋浅赶紧跟了上去。
绕过花园,越走越偏,少年拾起石子,扔向一处斜坡通往地下,紧闭的房门。
门口似乎用符咒设了禁制,少年扔在上面的石子被弹开。
“见鬼,季无离真的没出去,不会被冻死了吧。”
宋浅倒吸一口凉气,大概明白他们做了什么。
“小鬼!他是招你了还是惹你了,你们怎么敢这样对他!”
宋浅指着他的鼻子骂,但少年却没有半点反应,显然也是看不见她的。
少年再次扔出一块石子,打落了门上的符咒。
片刻,门内传来动静,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已是少年模样的季无离扶着墙壁从门内一点点挪出来,脚步颤抖,薄唇惨然,发丝眼睫上全是白霜,口中呼出的气瞬间化为水雾,显然是冻的快没有知觉。
“废物东西,连小小符咒都破不开,活该冻死。”少年见他出来,大放厥词,“我们这是考校你的学业,是你自己不争气,若你敢告诉别人,哼哼,后果你是知道的。”
说完,他趾高气扬地离去。
“小混蛋!你有种别走!”
风刃甩出去,却根本碰不到他的衣角。
宋浅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跺了跺脚。
“咚”的一声,像是什么倒在了地上。
宋浅急忙回头,跑到季无离身边,试图将他扶起来,手指触到他的身体,发现凉的惊人。
“无离!你还好吗?”她忍不住将他抱进怀里,试图用体温温暖他。
少年季无离勉强睁开眼睛看她,雪玉般精致的小脸上带着迷茫。
“你是?”
“我见过你,在小时候。”
少年认出她来,唇边带上笑意,像是很高兴再见到她一样。
宋浅的心软成一片,替他揉搓僵硬的四肢,轻声问:“他们总是这样欺负你吗?”
季无离摇了摇头:“我没事,习惯就好了。”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问:“姐姐,是只有我和少主能看见你吗?”
“你怎么没去找少主?”
聪明的少年已经发现了她的秘密,浓黑的眸子好奇地看着她。
宋浅愣了愣,确实,自己第一眼见到的是季向阳,但因为上个幻境季无离的遭遇,她首先想到的是先找季无离。
他可是反派呀,季向阳才是她的主线任务。
宋浅有些懊恼,但却并没有离开,不断将身体的温度传给少年,为他用灵力燃起火焰,驱散寒冷。
“我就是想陪着你。”宋浅任性道,“谁敢再欺负你,我就要他好看!”
少年唇角上扬,眼中似有星光闪烁。
他缓缓低头,握住了宋浅的手指,就像小时候那样。
“谢谢你姐姐,要是你一直在就好了。”
随着两人指尖交缠,撕扯的感觉再次传来,宋浅不由将手握得更紧。
“等等!我还没……”
话音未落,她来到了第三个幻境。
这一次,场景又回到了隐竹峰。
少年已经长成了青年,约莫二十的年岁。
宋浅走到他身边,发现青年双目紧闭,正在入定,额上都是细汗,眉头紧锁,看上去似乎有些痛苦。
他身边聚集了灵流,争先恐后朝他身体里钻,但隐竹峰灵气稀薄的可怜,根本不足以供给。
“快把离儿带上来!”
钟叔牵来了马车,和钟婶一起将季无离搀扶进去。
见他们要走,宋浅赶忙跳进了马车。
钟叔:“离儿没有师父引导,仅凭我的点拨就能够筑基,实在是天赋异禀,现在他筑基圆满,随时可能结丹,留在隐竹峰只会害了他,我们必须将他交给掌门。”
钟婶却有些苦恼:“玉虚峰不是说进就进的,我们没有令牌,恐怕……”
钟叔:“先去了再说,离儿毕竟是掌门的孩子,掌门不会坐视不理的。”
马车一路疾驰,却在玉虚峰底就被拦下。
钟叔恳切道:“大人,车里的是大公子,他引气入体出了岔子,我想将他送到掌门那儿去。”
守卫看了眼车里的季无离,刚想放人,却被另一个守卫拉到一边。
“别多管闲事……徐夫人交代过……”
两人耳语完,回到马车前,例行公事般说:“我们不认识什么大公子,想要出入玉虚峰,要有内门弟子令牌。”
钟叔急了:“怎么会不认识,这……这就是大公子,是掌门的儿子啊!”
“若没有令牌,就回去吧,玉虚峰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去的。”守卫表情冷淡。
“您就行行好。”钟婶恳求。
守卫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别在这挡道,走走走!”
他做出驱赶的姿势,马匹受惊,嘶鸣一声,钟叔只好将马车驶离。
车厢内的晃动使季无离缓缓醒转,脱离了入定的状态。
钟叔惊喜:“离儿醒了!醒了就好,切不可再强行冲击金丹,我再去给你寻几本书,你别急,慢慢来。”
但随后,季无离面上一白,呕出一口血。
“离儿!”钟叔急忙扶住他,伸手探他的经脉,“不好,离儿灵海亏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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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下去,恐怕会伤及根本。”
钟婶:“这可如何是好,所有的补灵丹都用完了。”
钟叔咬牙:“今日我必须带离儿见到掌门。”
他掀开车帘,却见玉虚峰有法光腾空而起。
依稀可见,是掌门携妻出行。
“掌门留步!大公子有危险,求掌门相助!”钟叔惊喜,大声喊道。
但那法光没有半分停滞,朝远处去了。
钟叔高兴的表情僵住,有些不敢看季无离。
“这……或许是掌门没听见。”
季无离目光平静地看着法光远去,纯黑的眸子既无悲伤,也无愤恨。
“有你这么当爹的吗!”宋浅气急,指着天空骂道,“狗都会护犊子,你连狗都不如!气死我了!”
季无离听到她的声音,偏头看过来,眸中带上了笑意。
“你来了。”他喃喃开口。
宋浅连忙蹲下身子:“你还好吗?有什么我能做的?”
听说季无离灵海亏空,宋浅试着给他输入灵力,但没敢再碰触他,上两次,她就是这样去下一个幻境的。
那点点灵力如同杯水车薪,但季无离却如获甘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黑眸闪动着微光。
“多谢。”他轻声道。
钟叔想到了其他的主意,驾着马车,绕过山门,沿着小路朝后山的方向驶去。
后山广阔,他避开了守卫,深入丛林,朝灵气浓郁处赶去。
马车停在了一处无人的空地,钟叔将季无离扶下车,语重心长道:“离儿,是钟叔没用,能帮你的只有那么多,此处人烟稀少,灵气是隐竹峰的数倍,有利于你灵海恢复,我知道你有天赋,但不可冒进,你就在此处安心调息,我去给你寻丹药来。”
“切记,不可再冲击金丹,若丹田承受不住,你这辈子就毁了。”
季无离点点头:“钟叔钟婶费心了,不必为我寻丹药,我没事。”
钟婶不赞同:“你这孩子,和我们客气什么,你安心调息,我们去去就回。”
钟叔点头,为他周围设下结界,护他周全。
做完一切,夫妇二人匆匆忙忙离去了。
林间只剩下季无离和宋浅。
季无离盘腿而坐,手指结印,放在双膝之上,呼吸吐纳周围灵气。
宋浅寻了块石头坐下,小脸紧绷,忧心忡忡看着他。
那目光十分有存在感,季无离睁开眼,见她模样,凤眼中流露出笑意。
“不用担心,我真的没事。”
宋浅双手握拳,愤愤道:“这还叫没事,他们敢这样对你,都给我等着!”
她记下了每一张脸,等从幻境出去,再找他们算账。
想到此处,宋浅突然愣住,对啊,这是幻境!她在东皇钟里,若不回到现实,真正的季无离和季向阳不会出问题吧?
但……
宋浅看着面前的温润苍白的青年,离去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再等等吧。
宋浅内心觉得不安,但耐着性子,陪他坐到了太阳落山。
随着灵气的涌入,季无离的面色恢复红润。
他周围产生了灵气漩涡,如同光环将他围成一圈。
“轰隆!”
天上突然出现异象,乌云密布,好似有劫雷要落下。
宋浅吓了一跳,不是说,不能强行结丹吗?
27. 逼迫
“无离,快停下。”
她焦急地围着他打转,但季无离显然陷入了玄而又玄的境地,没有半点回应。
这时,钟叔钟婶正好赶回,见状,忙给他喂下丹药。
“离儿,稳住心神!”
钟叔喊到。
他将灵气探入季无离的身体,很快撤回了手。
“没想到会这么快,吸入的灵力将灵海注满了。”
“离儿天赋异禀,非能用我等庸人的修行之法判断。”钟叔咬牙道,“离儿!固守本心,我为你护法,就在此处冲击金丹!”
他将带来的丹药全都喂给季无离吃下,盘腿坐下,吩咐钟婶:“夫人,带着马车离远一点,劫雷落下,会伤到你。”
钟婶看了眼天上可怖的劫云,又看向钟叔,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点点头,朝马车方向去了。
劫云聚集,云层中有电光闪烁,威压袭来,钟叔的背脊弯了弯,随后强撑着挺直,为季无离撑起护盾。
“离儿,准备好了吗!要来了!”
此时的季无离双目紧闭,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宋浅不由在心中为他捏了把汗。
等到第一道劫雷落下,他突然睁开双眼,清明无比,电光火石之间,将钟叔一把推开,送出去数十米。
“轰隆!”
劫雷落下,正中他头顶,电光在他的经脉间游走,带来撕裂的感受,但也扩张了他的经脉,更多的灵气涌入,如同水滴入沸油,浇灭了烧灼痛楚。
“轰隆!”第二道劫雷落下,比第一道更强盛。
季无离浑身焦黑,衣角燃起火焰。
“无离!坚持住!”宋浅给他加油打气,认识季无离的时候他就是金丹期,却没想到他破镜的时候这么凶险。
身体破损,然后被灵气修复,季无离咬牙硬抗,终于等到第三道,也是最后一道劫雷落下。
“轰隆!”
劫雷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从天而降,似乎要摧毁一切,将胆敢逆天修行的凡人扼杀。
雷中带着微微的紫光,风暴席卷而来,将周围的树木撕裂摧毁,顷刻间化为飞灰。
“无离!”
宋浅站在风暴中心,被这泼天的威压吓住,完全忘记了季无离在过去是成功渡劫的,本能站在他身前,试图为他挡住劫雷。
她娇小的身体被紫光覆盖,但并未感到有任何不适,劫雷穿过她的身体,依旧劈在了季无离身上。
青年身躯一震,薄唇渗出血迹,额间青筋暴起,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劫雷几乎要将他烧成一块黑炭,但无数灵气涌入,修复了他的身体,电光闪烁,经脉快要被撑爆。
向死而生,正是如此。
他没有靠任何外力相帮,凭一己之力扛过了三道劫雷,所以获得的也更多。
在接触天雷的那一瞬间,甚至悟到了某些神秘深刻的东西,关于本质,关于永恒,关于天道。
最终,当他再次起身,已是脱胎换骨。
青年掐了个诀,洗净了一身黑灰,布衣破烂,隐隐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膛,他垂目,微笑着看向宋浅。
“太好了!你做到了!”宋浅简直要吓坏了。
她本想上前,但此刻季无离衣衫不整,又已是青年模样,颀长充满的力量感的身体似露非露,反而引人遐思。
宋浅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别开头去,面上浮起红霞。
“要不,你先找件衣服穿上。”
季无离看向自己的腹部,布衣焦黑,乾坤袋不见踪影,一大片劲瘦的腰还露在外面,不由微愣。
幸好不远处的钟叔钟婶赶了回来,给季无离披上衣衫,遮挡住他的身体。
宋浅松了口气,眼巴巴凑过去,听他们嘘寒问暖,眼含欣慰,嘴角也不由勾起。
季无离能遇到这样一对善良的夫妇照顾他,真是难得的幸运。
她不禁开始回忆天命书中对这一对夫妇的记载,季无离入魔后,他们去哪了?
这样的小人物,并无多少笔墨,但宋浅似乎记得,天命书中提过,月明玉是第一个出山海界的,他死后,九尾妖狐发疯一样在玉昆山寻找季向阳和季无离的踪影,并大开杀戒。
那这对住在隐竹峰,修为低微的夫妇,岂不是凶多吉少。
宋浅心中咯噔一下,忍不住看向季无离,青年此时眼神柔和,笑容温暖和煦。
莫非,他之后的冷漠肆意,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对夫妇已经不在了?
天空的异象难以掩饰,就在他们沉浸在喜悦中时,一道法光从天而降,落在季无离面前。
法光中,出现了一位中年男子,身量不高,穿着季家长老的法袍,面上虽带着笑,但眉宇间却有着阴鸷,目光落在季无离身上,满是傲慢的打量。
宋浅认识此人,是季家的四长老季如松。
名字倒是好听,却和本人相差甚远。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大公子。”季如松开口,“二十岁的金丹期,不错。”
他看向钟叔:“你是他师父?就让他在这荒野之处结丹?呵……真是荒唐,若是让掌门知道,定要治你的罪。”
钟叔连忙解释:“不敢当,老奴是照顾大公子的家奴,大公子天赋异禀,是自学入道,未有过师父。”
季如松挑眉:“未有过师父,自学成了金丹期?”
他重新看向季无离,眼中带上满意:“不愧是掌门血脉,倒是个好苗子。”
“你可愿,做我的徒儿?”
他露出和善的表情,心中却是有别的算计。
身为四长老,他的实力不如前面三位,势力亦然,若要在季家有更多的话语权,还需新的助力。
这天赋异禀的掌门亲子,显然是一颗很好的棋子。
钟叔惊喜:“太好了,离……大公子确实需要一位修为高深的师父,他绝对是可造之材,从小便过目不忘,只要稍作点拨,就能举一反三,他……”
四长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我心中有数,哪需一个低贱家奴在此喋喋不休。”
元婴修为在筑基期的钟叔面前恍若一座大山,他随手挥出的劲气轻而易举将钟叔掀翻在地,腰背撞在树干上,发出一声脆响。
“你做什么!”
“你做什么!”
两句话同时响起,一句来自宋浅,一句来自季无离。
青年挡在钟叔身前,温润如玉的面容沉了下来,双目冷凝如冰。
“我没事,没事……”钟叔强撑着想爬起来,却感到腰间像是扎了钉子,完全使不上力,钟婶心疼地扶住他。
“大公子,不必管我,你……和师父走吧。”
钟叔深知季无离之后的修行他帮不上什么忙,留在隐竹峰是蹉跎岁月,若能认在季家位高权重的长老作师父,未来才不可限量。
四长老压根没在意钟叔的伤,朝季无离露出安抚的笑容:“为师并非故意,是他修为低微,不堪一击。”
他随手扔下一瓶回血丹,滚落到钟叔身前。
似乎这样,就能弥补方才的伤害。
“好徒儿,日后你就是我的亲传弟子,只要你听师父的话,师父不会亏待于你。”他语带诱哄,断定季无离不会拒绝。
但青年冷淡的目光没有丝毫变化:“我不会做你的徒弟。”
“你说什么?”四长老和善的表情收住。
“我说,不会做你的徒弟。”季无离再次重复。
他和钟婶一起,将钟叔扶起来,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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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看四长老一眼,朝马车方向走去。
“离儿,你这是做什么,我没事的,你别意气用事!”钟叔着急道。
宋浅旁观了全程,没想到对她恭恭敬敬的四长老私下里竟然这么不是个东西,当即叉腰指着他的鼻子骂道:“狗眼看人低,这是收徒弟的态度吗?打伤了人不道歉,一瓶丹药就想算了,做梦吧你!”
“无离,这师父不要也罢!我们走!”
季无离的视线扫过她,点了点头。
但四长老显然不打算这样放过他们,装出来的和善模样瞬间控制不住,眼神阴沉的可怕。
“呵……”他冷笑一声。
“还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季家谁人不知,你是掌门不要的废物儿子,以为成了金丹期就了不起?”
季无离并没有被他的话激怒,携着钟叔,头也不回地离去。
四长老闪身至几人身前,挡住了季无离的去路,脸上再无刚才的笑意。
“你这是给脸不要脸。”他语气讥讽,“错过机会,以后可别后悔。”
“让开。”季无离沉静的黑眸看向他,平静的让人心惊。
这不该是他的年龄应有的沉稳,四长老身为元婴期修士,自然不是个完完全全的草包,若季无离害怕求饶,他自有方法叫他妥协,但季无离此刻的神情,反而让他轻慢的态度微微收了收。
他用掉了最后的耐心,再次露出笑容。
“大公子,方才种种,是我对你的考验,你做得很好,我向来欣赏重情重义之人。”他重新掏出一瓶灵丹,挥手送至钟叔身前,“方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钟叔被他唬住,连连摇头:“不妨事,长老不必放在心上。”
他艰难地伸手接过灵丹,推了推季无离,欣喜道:“误会说开了就好,离儿,你能成为长老的弟子,钟叔为你感到高兴。”
但季无离依旧摇了摇头:“不必多言,回隐竹峰。”
钟叔怔愣,但见他神色,终是没再开口,在他的搀扶下朝马车走去。
“拿了东西,还想走!”四长老被他再三拒绝,彻底愤怒。
一道劲风刮过,季无离面前的马儿瞬间被斩首,鲜血飞溅,浇湿了几人的衣衫,留下一地温热腥臭。
“这……这是做什么。”钟叔被吓了一跳,连忙将丹药递给身边扶着他的季无离,“是我疏忽了,没来得及还给长老。”
季无离接过丹药,以灵气运至四长老面前:“还你。”
但四长老却一声冷哼,威压散开,丹药瓶子在他面前四分五裂,灵丹掉进草地中,沾上了马儿的血迹。
四长老看向钟叔狞笑:“东西脏了,你拿什么来还。”
“你这是不要脸了!”宋浅大骂,“明明是你故意把东西弄坏的。”
四长老听不见她的骂声。
季无离挡在钟叔身前:“要怎样才能让他们走。”
钟叔这才醒悟,刚才四长老说的“考验”根本就是假的,他本性低劣,却假惺惺地哄骗离儿做他弟子,恐怕没安好心。
离儿聪慧,看出了他的伪装,知道跟随这样的师父,无异于自讨苦吃。
只是如今骑虎难下,可该如何收场?
四长老:“自然是你乖乖做我的徒儿,我叫你往东,你便不能往西!”
季无离沉默,目光看向玉虚峰的方向,很快收回。
“好。”
“不可!”
两声回答同时响起。
钟叔拉住季无离的手,双目通红道:“离儿,不必受他威胁,我们……”
他的视线看向妻子,实在是说不出口那句“怎么样都没关系”。
而就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刻,林间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28. 杀了他
“大哥,四长老,你们怎么在此处?”
宋浅朝声音方向看去,已经长成青年模样的季向阳出现了在众人的视野中。
两人的目光对视,季向阳微微一愣:“这位姑娘,好像在哪见过。”
“你能看见我?”宋浅惊讶。
季向阳不明其意:“为何看不见,你不就在此处吗?”
宋浅不由看向钟叔钟婶,却见他们仍然没有什么反应,好似自动忽略了和她有关的话。
违和感越来越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幻境?回忆?山海界?
过去的剧情仍在继续。
季向阳走到众人中间,感受到季无离身上的劫雷余威,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
“原来在后山渡劫的人是大哥。”
随后,他看到了一地血迹,和行动不便的钟叔,皱眉道:“莫非是劫雷让人受了伤?”
他没有多想,掏出一瓶养气丹,倒出一颗,递给钟叔。
“阁下还好吗?”
钟叔自然知道季向阳的身份,没有伸手接过药丸,表情犹豫。
“多谢少主赐药。”季无离替他取过药丸,喂他服下。
“大哥不必跟我客气。”季向阳笑容爽朗,语气中有亲近之意。
季无离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季向阳已经习惯了他的克制守礼,目光转向季如松,疑惑道:“四长老为何在此,是来帮助大哥渡劫的吗?”
季如松的表情顿时僵硬,他倒是没想到,这两兄弟关系竟还不错。
“帮忙谈不上,我也是见此处有异象,过来看看。”季如松干笑道,“既然少主来了,我就不打扰你们兄弟叙旧,先行一步了。”
临走前,他和颜悦色地看向季无离:“大公子天赋异禀,未来可期,若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来寻我,等我得空,再去隐竹峰看你。”
他这句话听起来漂亮,实则暗含威胁。
“好。”季无离答道。
“呸呸呸!”宋浅看见季如松的老脸就火气大,就算他听不见也照骂不误,“虚伪小人,快走吧你,别让我再见到你。”
“姑娘你……”见她态度奇差,季向阳满脸问号。
“我想起来了!”他恍然大悟,“是你,从前我在隐竹峰见过你,你和大哥一直在一起吗?”
季向阳居然也还记得小时候遇见她的事,宋浅不由陷入了沉思,她到底在哪?
这山,这树,这空气,都无比真实,但除了季向阳和季无离,所有人都看不见她。
这里像是回忆,却又像是属于他们三个人的梦境。
到底是什么回事?
“哎哟!”
忽然,有人用指尖在她额间弹了一下。
宋浅回神,发现做这件事的人居然是季无离。
青年还披着钟叔的粗布外套,表情却与刚才有所不同。
浓黑的眸子少了些沉静,多了些放肆和邪性。
宋浅猛然想起了一个画面,进入东皇钟之前,她曾与现实中的季无离有过一次对视,这个眼神,和当时的他十分相似。
“你还要拖到什么时候,想在这里困一辈子吗?”季无离薄唇轻勾,凤眼凉薄。
“你你你……”宋浅后退两步。“你是谁?”
这表情,和她熟悉的温和青年相差甚远,倒有几分书中反派的风范了。
季无离笑容更甚,目光幽深,带着宋浅读不懂的情绪。
宋浅被他反常的表情吓住,以为他是被什么妖魔附了身,连连后退。
“你别过来!”
她反射性想要躲在季向阳背后,却惊悚地发现,不知何时,季向阳已经没了动作,表情停留在惊讶的模样,连眼睛都不眨了,静止如人偶。
“什么情况!”宋浅双手挡在胸前,又退了几步,汗毛都要炸起来了。
“你到底是谁?这是什么鬼地方啊!”
身后是一片碎石,宋浅脚底打滑,险些摔在地上。
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回。
季无离低头,在她耳边说:“你还猜不到吗?我是阵眼。”
他的声音充满磁性,叫人耳朵痒痒的。
宋浅抿了抿唇,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阵眼?”
季无离轻笑:“对啊,你在幻境中,若想出去,就要找到阵眼。”
“然……然后呢?”
季无离没有立即回答,姿态优雅地走到静止不动的季向阳身边,抽出他背后的剑,递到宋浅面前,语气淡漠:
“杀了我,没了阵眼,你就能从幻境中出去。”
“啊?”宋浅腿脚一软,心中抗拒,本能地摇了摇头。
“呵……”季无离修眉微扬,“不想出去?”
宋浅支支吾吾:“当然不是,但……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万一她动了手,杀了面前这个看起来怪怪的季无离,真她认识的那个温和的季无离也死了怎么办?
她的想法全写在了脸上,季无离欣赏了片刻她的纠结,不打算继续拖延,将剑递到她手里。
“动手。”
冰冷的剑柄入手,宋浅却像是握着个烫手的山芋,表情惊恐,手指都在发着抖。
杀人?还是个和季无离一模一样的人,宋浅欲哭无泪,别说是人,她连鸡也没杀过啊!
手中的剑似乎无比沉重,宋浅有些逃避地松了手,剑却没有落地,青年修长的手指握住了她的手,替她稳住了摇摇欲坠的剑。
“你别!”
宋浅猜到他要做什么,惊恐地瞪大眼睛,季无离却不打算再拖延,抬手挥剑,将自己的胸膛送了上去。
“刺啦”,锐器破开布料的声音,随后是少许阻碍,但由于对方的靠近,只一瞬间就洞穿了身体。
鲜血从季无离的左胸涌出,刺伤了宋浅的眼睛。
季无离却还嫌不够,握住她的手将剑柄狠狠一转,心脏被搅碎,更多的血液喷射而出。
红色,许多的红色,不断从他的胸膛溅射出来。
宋浅从来不知道,红色是这么可怕的颜色。
她张口,但嘴里却吐不出来半个字,山林间的所有声音似乎都静止了,只余下她急促的呼吸声。
剑从身体抽出,“当啷”落地。
季无离松手,宋浅便腿脚一软坐在了地上。
有一滴血飞溅到她脸上,蜿蜒而下经过她的唇角。
宋浅尝到他血的味道,腥甜充斥舌尖,竟也无比真实。
“啊!!!”她终于崩溃。
捂住脑袋,尖叫出声,大颗眼泪涌出,视线一片模糊。
“别哭。”一只手略过她的鬓角,只余一点就要碰到她的脸颊,但却克制地收回。
“都是假的,我没事。”
季无离的声音响起,稍微唤回她的理智。
宋浅呆愣地抬头看他,却见青年表情平静,被鲜血沾染的身体正朝地上倒去。
她反射性上前,用双手接住他。
“无离!”她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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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的唇角上扬,安静地看了她片刻,似在仔细描摹她的轮廓,又像是通过眼神在给她无声的安慰。
随后青年缓缓闭上了眼睛。
重新睁开时,清润的凤目却带上了迷茫。
“我……”他像是换了个人,看向自己的前胸,“怎么……”
“对不起,是我……你刚才突然……”宋浅语无伦次,面带惶恐,指了指地上的剑,又指了指自己。
“对不起,对不起……”她连声道歉。
青年却似乎听懂了,笑着摇了摇头。
“不怪你,你不是故意的。”
他前胸还在不断喷出血液,宋浅伸手想要堵住伤口,但徒劳无功。
她试图使用灵力,也不起半分作用。
生命力随着血液流失慢慢散去,宋浅双眼通红,无助地看着他。
“……别死。”
“没关系。”青年安慰她。
他艰难抬手,用最后的力气握住了宋浅的手指。
“很高兴遇见你。”
那一瞬间,仿佛有电流相通,宋浅周围的事物巨变,一切都模糊起来,以两人为中心飞速旋转。
抽离感传来,季无离的双目再次闭上了,倒在了她怀中,毫无声息。
“不!无离,醒醒!”宋浅牢牢握住他的手指,心脏紧缩。
她不敢确定,眼前的人和他认识的季无离到底有没有关联。
最终,一切光线都消失了,眼前是一片漆黑,身体像是浸入了深潭中。
窒息,没有边际。
可随后,她重新睁开了眼睛,仿佛从一个漫长的梦境醒来。
忍不住大口呼吸。
浓郁的香气冲入鼻尖,是不知名的花香。
宋浅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大片紫色的花丛中,花枝修长,几乎将她身体都遮挡住。
手中空落落的,季无离不见了,这里也不再是后山。
莫非,刚才的真是幻境,她破了阵眼,从幻境中回到现实了?
宋浅深吸一口气起身,却在不远处发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向阳!”她惊喜地喊道。
她朝季向阳跑了几步,随后脚步慢了下来,看向季向阳身边已经醒转的人,有些僵硬道:“月哥哥,你也在。”
“你们没事吧。”
她左右看去,却没发现季无离:“无离没和你们在一起吗?”
月明玉微笑道:“浅浅怎么也进来了,不是说好在外面等我。”
他是元婴修士,虽是丹修,但实力不可小觑,宋浅只好继续周旋:“大概是东皇钟出了什么问题,我没有滴过血,但是被吸进来了。”
月明玉:“既然来了,就陪我一起去找传承秘法。”
他狭长的眼眸看向季向阳,似有深意:“季少主,你说对吧。”
宋浅的表情僵住,完了!先前她为了季向阳的安全,骗月明玉说,季向阳会在山海界帮他夺得传承,但这事是她瞎编的,没和季向阳对过口供啊!
她转过身,疯狂朝季向阳使眼色,想先让他先答应下来。
但季向阳却没有如她所愿,目光如电,背上飞剑瞬间出鞘。
“嗡”的一声,飞剑停在半空,剑锋闪过锐利的光,似乎随时可能落下。
但那飞剑指的却并不是月明玉,而是,她?
宋浅目露惊讶,忍不住后退一步。
“向阳,你……?”
季向阳神色寒冷如冰,就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目中带上杀意。
29. 悬铃花
“还要继续装吗?”季向阳语带冷意。
“裝?”宋浅重复。
这个词有太多的含义,宋浅不确定他此刻的反应是因为什么。
飞剑落下,在她胸前一拳距离停住。
季向阳逼近,质问道:“我再问一次,我父母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宋浅低头看了眼飞剑,心中巨震,莫非,季向阳知道了什么?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月明玉:“季少主,你父母死的时候,浅浅在玉昆山,掌门和徐夫人死于兽潮,这和浅浅能有什么关系。”
宋浅回头,见他面上虽带着笑,眼神却很冷,暗道不妙。
若不能如他所愿,月明玉随时可能会对季向阳出手啊。
“当时我是在玉昆山。”宋浅赶紧说,“向阳你别激动,山海界处处都是危险,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传承,不如先将此事放一放,等出去再说。”
她面上带着焦急,背对着月明玉,努力用眼神朝季向阳示意。
可千万不能莽撞啊,月明玉这条毒蛇可不是好相与的。
季向阳唇线绷紧,目光略过宋浅,看向月明玉,似在思索。
宋浅趁热打铁道:“向阳,月少主是元婴修为,我们跟着他走,一路上更安全。”
“还有你大哥,他不知到哪儿去了,我们不如四处找找,先和他汇合。”
这样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吧。
主角性格刚直,但并非是个莽夫,现下情形可不适合硬刚啊!
胸前的飞剑动了,朝季向阳的位置挪动了少许。
季向阳脸上的表情虽冷淡,但没有了刚才的紧绷。
宋浅松了一口气,刚想回头,却听见“呲”的一声。
腹部传来剧痛,她不敢置信地低头,见季向阳的飞剑将她的身体刺穿。
“你……”
“不是我。”
季向阳反应迅速,在宋浅倒下前揽住了她,目光如电,射向不远处的月明玉。
“是他控制了我的飞剑。”
丹修灵识强大,月明玉是元婴修为,轻而易举短暂操控了季向阳的飞剑。
鲜血涌出口唇,带来窒息的感受,宋浅死死握住季向阳的手腕:“我们……走。”
虽不知为何月明玉会突然出手,但此时再不动用五瓣花,两人恐怕都要折在这了。
“呵……”一声带着嘲讽的笑声响起,月明玉看向她,冷冷勾起嘴角,“你果然不是浅浅。”
他语气笃定。
宋浅用一副“你说的什么屁话”的眼神与他对视。
手指摸向五瓣花,试图唤醒小七。
但奇怪的是,叫了两声,小七都没有回应。
月明玉神色轻蔑:“我的浅浅是妖王九阶,你算什么东西,连金丹修士的飞剑都躲不过。”
额……这掉马的理由倒是让人没法辩驳,宋浅本还想怼他两句,一时哑了火。
她一穿越,修为就被法则给压制了啊,虽然得到了九尾妖狐的身体,但只是提高了寿命和反应力,武力值比原身差远了。
宋浅也很无奈,本想用九尾妖狐的身份爆月明玉的马甲,谁知被他提前戳穿了自己是个冒牌货。
季向阳在她腹部的穴位点了两下,不敢将剑抽出,携着她往后退了一段距离,从乾坤袋取出一把短匕,警惕地指向月明玉。
“告诉我,我的浅浅被你们藏到哪了?”月明玉眼神阴鸷,逼问道,“若老实交代,可以给你们留个全尸。”
他的这句话,宋浅觉得有些违和。
什么叫做“藏”,为什么月明玉会觉得九尾妖狐是被藏起来了。
“向阳,进入东皇钟后,你看到了什么?”宋浅忍痛,小声询问。
季向阳目光微动:“我进入了幻境,看见月明玉在用戒指给你传信,提到了黑风崖,我拼尽全力伤了他,便来到了这里。”
果然,宋浅恍然大悟,刚才季向阳不是没有理由的用剑指着她。
那月明玉……莫非他进入了季向阳的回忆中?
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
她和季向阳的关系,并非是向月明玉说的那样,所以月明玉出手试探,她在修为上露出了破绽。
于是,月明玉断定她不是原身,怀疑原身是被季家人给囚住了。
真是……要乱成一团毛线了。
只给壳子不给记忆,还削弱她修为,九重天是要坑死她啊!
“小七?”宋浅喊了无数声,但却仍然没有得到回应,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么能在这时候出故障啊喂!再不给他们送走,月明玉要杀人了!
气氛都到这了,宋浅只好做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对月明玉说:“被你发现又怎么样,我才不会告诉你那妖孽的下落。”
暂时走不了,避免他动手,也只能先和他周旋。
壳子换人的事情没法解释,只好顺着月明玉的话说,承认九尾妖狐是被囚禁了。
很明显,不说才有机会,说了死得更快。
月明玉虽是元婴期,但毕竟是丹修,若是季无离能赶到,两个金丹期剑修合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她轻轻地扯了扯季向阳的衣角。
季向阳很快配合道:“原来如此,我就知道,师父临行前和我说的话别有深意。”
“少在这故弄玄虚,你以为不说,我就找不到答案吗?”月明玉眸色森冷,取出一颗暗红色的药丸,“好好看看你们脚下的紫色花朵,这是生长在极北之地的悬铃花,香气有迷幻之效,能将人拉入记忆幻境。”
“若我捏碎这颗能使灵植狂暴的丹药,你们说会发生什么?”
他笑容血腥:“我会探清楚你们所有的秘密,然后杀死你们的肉身,让你们永远留在幻境里。”
伤口像是给身体开了道口子,宋浅的面色越来越白,半靠在季向阳怀里,努力思考对策。
她进入的是季无离的回忆幻境,是不是说明,季无离就在附近?
眼下所有手段都失效,季无离似乎是唯一的希望了。
“向阳,我没事。”宋浅贴近他的耳边,小声道。
同时,手指快速在他腰侧写了一个“离”字,暗示他去找季无离。
乾坤袋里还有救月明心用剩下的药粉,就算是月明玉,也能够阻拦片刻吧。
借着视线遮挡,她偷偷取出一罐忘忧散,藏在袖子里。
“何必麻烦,难道玉哥哥看不出来,我对你的心意吗?”宋浅语气娇柔。
“我就是你的浅浅啊,你要是不信,可以看我的妖丹。”
她强忍疼痛,含笑朝月明玉走近。
“别去。”季向阳开口,想拉住她的手腕。
宋浅躲开了他的手:“你以为我说的是真的吗,不过是逢场作戏,逗逗你罢了,我心中只有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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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一人。”
她不确定月明玉从季向阳的记忆里知道了多少,只好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
“还不让开,别妨碍我和玉哥哥说话。”
宋浅狠狠瞪他,回头看向月明玉,重新露出爱慕的神情。
月明玉冷笑一声,远远地上下打量她,却也不得不说,她与浅浅相貌几乎一模一样。
宋浅见他收起手上的丹药,脸上的笑容更柔,拖着沉重的身体朝他走去。
月明玉:“我倒想看看,你玩什么把戏。”
就当他用手探向宋浅的丹田时,宋浅猛地把手中的药粉撒向他,屏住呼吸。
月明玉立刻就反应过来,但有少许粉末还是落在了他的手上,眼眸有瞬间失焦。
“向阳别管我,走!”宋浅连忙喊道。
她咬牙抽出腹部的剑,朝月明玉狠狠刺去。
剑尖还没有碰到他的衣角,就被手指夹住。
宋浅用力往前推,但没有丝毫作用。
“好得很。”月明玉面沉如水,眸间迸发怒意,“别用她的身份和我说话,你连她的脚趾都比不上。”
“铛”的一声,剑被甩在地上。
宋浅见他表情阴沉,吓得背脊一紧,但并没有后退,运起一个小小的火球,朝他扔去。
“我呸!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就是宋浅,别整的好像你有多在乎,你要是真的爱一个女子,会让她嫁给别人吗?”宋浅为了拖延时间,努力嘲讽。
月明玉一愣,果然越发愤怒,语气阴鸷道:“我们的事,用不着你来说。”
他抬手狠狠掐向宋浅的脖子。
此时,地上的剑嗡嗡作响,瞬间腾空,朝他袭去,剑锋将他逼退。
季向阳飞身上前,握住剑柄,朝月明玉攻去。
宋浅捂住伤口半跪在地上,急道:“你怎么回来了!快走啊!”
季向阳没有回答,剑势如虹,不断刺向月明玉的要害,宋浅几乎要看不清他的动作。
但月明玉却是游刃有余,身法轻盈躲开了季向阳的剑,飞身拉开距离,指尖有银光闪动。
季向阳见他后退,携起宋浅就走。
月明玉没有追来,却抬手挥出数根银针,针尖泛着不详的绿色,带着元婴修士的威压,射向季向阳。
眼看季向阳无法闪躲,宋浅拼尽全力,挡在了他身前。
后背一凉,随后是渐渐升起的麻木,毒素顺着血液在全身游走,她的唇色开始发黑。
“走啊!”宋浅猛推了季向阳一把。
但用在他身上,却像是小猫挠痒一般,剧毒入肺腑,她已开始意识模糊。
季向阳咬牙握拳,看向月明玉,眼中是难以掩饰的恨意。
是他,害死了他的父母,如今也要害了她。
“啊!!!”季向阳发出了困兽一般的吼叫。
他将宋浅轻轻放在地上,随后如闪电一般奔向月明玉,双手结印,将月明玉束缚在原地。
他身上爆发出巨大的灵力,这一瞬间,即便是元婴修士也短暂的无法行动。
“向阳!”宋浅察觉到不对,但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根本无法起身。
只能眼睁睁看着季向阳没有丝毫犹豫,引爆了自己的丹田。
“轰”的一声巨响。
两人所在之处被夷为平地。
宋浅被余波震倒,呕出一口乌黑的血液,渐渐失去意识。
30. 入魔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宋浅觉得一切都玩完了,她的任务失败了。
季向阳是天命之子,他死了,天命书中的剧情戛然而止,世界意识或许又会将一切重启。
而一个失败的任务者,会失去五瓣花,失去小七,独自滞留在这个陌生的世界。
这是任务未完成的惩罚。
可当她恢复意识,首先感觉到的是鼻尖浓烈的香气。
这味道很熟悉,是悬铃花的香味。
她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依旧躺在紫色的花丛中,腹部的伤口却消失了,麻木的身体也恢复了知觉。
她爬起身,眼神迷茫地朝四周看去。
花丛中多了一朵巨大的悬铃花,紫色的花瓣舒展,花蕊是诡异的血红色,花枝卷曲,随风而动。
不对!是花枝缠住了什么东西,那东西在动!
叶子破了个洞,季向阳的脸挣扎着露出来,因为险些窒息而涨得通红,狠狠吸了口气。
“向阳!”宋浅大声喊道。
季向阳看向她,眸中带着惊讶,随后转为喜色。
他挣脱了差点勒死他的巨大花枝,捂住口鼻,快步朝宋浅走来。
“别闻这香味,会把人拉入幻境。”
宋浅低头,见手腕上的五瓣花散发着金色的光芒,那种冥冥中的感应似乎又回来了。
“小七!”她在心中默念。
熟悉的轻灵声音很快响起:“任务者,我在。”
宋浅几乎要喜极而泣,原来刚才联系不上小七,是她仍在悬铃花创造的幻境中。
她看向花丛中心那朵美丽、庞大,却诡异的紫色花朵,心中生出忌惮。
这花一看就不普通,似乎有了灵智,刚才那模样,明显是想要吞掉季向阳。
或许,是濒死的痛苦让她和季向阳从幻境中脱离。
这就是山海界中的生灵吗,果然危险重重,难以应对。
但似乎,月明玉说,悬铃花生长在极北之地。
宋浅陷入了思考。
“月明玉呢?”她心有戚戚。
她话语未落,巨大的悬铃花又一片卷起的枝叶爆开。
月明玉从中脱身而出,只一瞬间,就来到了两人身前。
宋浅:……
不是吧!还来!他们已经撕破脸了啊。
她只能抱着侥幸心理,刚才的幻境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噩梦。
“还要继续逃吗?”月明玉眼眸森然,语气压抑着怒气,“还是说,要再自爆一次?”
他的话打破了宋浅的幻想,看来,幻境是将他们三个人都拉进去了。
视线扫过悬铃花其他的枝叶,季无离不会也在里面吧,宋浅有些担忧。
月明玉再次取出银针,指尖蓄力:“不说话,那就再尝一次七叶断肠草的滋味吧。”
“放心,不会让你们这么简单就去死,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他周身爆发出属于元婴修士的威压,宋浅只觉得太阳穴一痛,灵气乱窜,带来经脉的疼痛,身体不听使唤地站立不稳。
季向阳也受到了影响,但依旧咬紧牙关举剑,朝月明玉刺去。
月明玉掏出腰间的扇子格挡,扇面展开,绘制的彩色蝴蝶栩栩如生,翅膀处的金粉似乎有着奇异的香气。
季向阳神色变得恍惚,被扇子带来的劲气击飞,背部重重撞在地面上。
“向阳!”
宋浅刚想上前,脖子却被一把掐住。
月明玉凑近她,俊秀面容带上邪佞:“东皇钟提前开启,是不是你们的算计?”
“告诉我,你在计划什么?”
宋浅紧抿嘴唇,别开脑袋远离他探究的视线,一副不抵抗也不配合的模样,断定月明玉不会杀她。
“呃……”喉咙上的手指收紧,宋浅感觉到一阵窒息,仍然一言不发。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让月明玉疑神疑鬼去吧。
她也没想到,山海界突然多了个天命书里没有的悬铃花,莫非是他们倒霉才遇见的吗?
“不说,也罢。”月明玉唇角勾起,“我会用神识进入你的灵海,搅碎你的经脉,一遍又一遍问你答案,你任何的想法都逃不开我的窥探,你可以不说,就让我看看,你有多少骨气。”
这小子来阴的!
宋浅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拼命挣扎,却无法阻止,他的手指朝自己的眉心点来。
“滚开!别碰我。”
就当手指要触碰到眉心的时候,一阵劲风袭来,将月明玉打飞出去。
他身姿灵活地在空中翻滚落地,阴鸷的视线看向攻击传来的方向,却忽然愣住。
“季,无,离。”月明玉一字一顿道。
宋浅捂住隐隐作痛的脖子咳嗽了几声,听见月明玉的话,转头看向后方。
“无离!”她目露惊喜。
季无离一身白衣,如玉面容清雅温润,宛如画中仙人,姿态优雅,缓步走来,衣角拂过悬铃花丛,带起丝丝香气。
那些花叶似乎很享受和他的亲近,人性化般朝他靠拢,但没有触碰他分毫。
宋浅无暇细想,本能朝他靠近。
“站住!”
受伤的季向阳挣扎爬起,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后退数步。
“不能过去!”
季无离停住脚步,朝两人看去,凤眼幽深,仅仅凝视,就给人带来巨大的压迫感。
黑气在他周身蔓延,四周的悬铃花接触到黑气,有一瞬间的停滞,但随后,像是喜获甘霖一般,欢乐地随风摇动。
“那是魔气。”季向阳面色沉重道,“悬铃花喜魔气,是入魔之人最爱养的邪花。”
“大哥他……入魔了。”
宋浅脑子空白了一瞬,反复咀嚼季向阳的话。
魔气?入魔?谁?
思维像是生锈一般,转不动分毫。
视线落在看上去已经不一样了的季无离身上,目光呆滞。
剧情的改变叫人猝不及防。
原本应该是:月明玉最先找到传承之地,被季家先祖神识排斥,搅碎识海,扔出山海界。
季向阳来到传承之地,不愿被操控,放弃了传承。
季无离最后到达,接受了传承,但反抗先祖神识的操控,吸收了传承之地的所有灵力,堕入魔道,得到东皇钟器灵的认主。
现在他们进入山海界,遇到了悬铃花的记忆幻境,从幻境出来后,季无离直接入魔了?
中间的剧情去哪了?
宋浅觉得头大。
月明玉察觉到季无离的修为深不可测,神色变得极为难看。
“大公子已经去过了传承之地?”月明玉谨慎猜测。
季无离语气平静:“你想去?往前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的视线落地之处,悬铃花乖巧地散开,宋浅这才发现,不远处,有一间玉石搭建的祠堂。
但那祠堂倒塌了一半,玉石碎裂,掉落在地,看上去有些破败。
月明玉疾行向前,宋浅犹豫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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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着季向阳赶了上去。
走近看,祠堂的瓦片精美,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火凤图腾,这是季家的家族图腾。
宋浅心中咯噔一声,因为她看见,祠堂里面,无数牌位掉落在地,有的已经碎裂,堆叠在一起看不分明,但宋浅看见了许多“季”字。
不会有错了,这就是天命书中所言,季家的传承之地。
祠堂以聚灵大阵保留了季家先祖神识,但如今,传说中的神识不知所踪。
这看上去,像是季无离反抗先祖神识后,将传承之地毁了的一幕啊!
莫非,季无离是真的已经入魔了!
“恭喜大公子夺得季家传承,既然如此,我就先行一步了。”月明玉神色几变,最终化为虚伪的笑容。
他拱手告辞,缓慢朝后退了几步,随后身法如风,朝远处盾去。
“哎?”宋浅见他跑得比兔子还快,刚想阻拦,却听见了一声磁性的冷笑。
“嘭”的一声,月明玉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抓住,狠狠掷在地上,尘土飞溅。
“我让你走了吗?”季无离眼眸无波,出手却是果决。
看似简单一击,月明玉却被他的魔气震碎了五脏六腑,脊骨断裂,无法行动,只能不断用灵气修复,许久都没有站起来。
堪称碾压。
“抱歉,大公子还有何吩咐,我与月家日后都会听您差遣。”月明玉很识时务,还放出了月家作为筹码。
但季无离却不为所动:“不如,就由你先来说说,事情的真相。”
“大公子说什么?我听不明白。”月明玉笑容僵硬。
季无离面无表情抬手,方才温顺美丽的悬铃花瞬间变了,枝叶长出尖刺,将尚未恢复的月明玉紧紧束缚,吊在了半空。
“呃……”月明玉震惊地发现,这些尖刺竟然在吸食他的灵力和修为。
吸食灵力的灵植常见,但他还未见过,有灵植能够吸食修为。
“够了!”他赶忙喊道,“我说!”
虽然月明玉被虐的样子大快人心,但宋浅却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悬铃花为何会受季无离的操控,他们到底在幻境中呆了多久,明明是一起进来了,他怎么进度拉的这么满啊。
就算是入魔,也不至于一下子就这么娴熟了吧。
但季无离没有要伤害她和季向阳的意思,宋浅只好静观其变。
月明玉的貂皮大氅被悬铃花撕碎,血迹布满全身,看上去有些凄惨。
他看向季无离,又看向宋浅和季向阳,眼中迸发出些许恨意。
季家人,讨厌的季家人,或许这一切都是他们的阴谋。
“呵……”他似笑非笑,“大公子想让我说什么?说季老贼是怎么死的,说浅浅是谁派去季家的,又或者说我在季家的内应是谁?”
他的每句话落地,季向阳的眼神就变上一变。
月明玉看向他,嘴角带着讽刺的笑:“季少主,他们想要过河拆桥,将所有罪责都加在我身上,你可别被骗了。”
他的视线回到季无离身上,幽暗的眸中浮现狠意:“那我就告诉你,季老贼是我害死的,浅浅是我的人,我在季家的内应就是你面前这位大公子,他恨你的父亲和母亲,早就想杀了他们,哈哈哈哈……”
“浅浅,我没想到,你会投靠季无离,背叛于我。”
“你们想把一切都怪在我头上,好啊,现在季向阳知道了真相,是不是该也杀了他灭口呢?”
“哈哈哈……”月明玉发出癫狂的笑。
31. 灭口
“你别听他胡说八道!”宋浅急忙朝季向阳解释。
“是他密谋害你父母,季家内应不是无离,是……”
说到这句话时,宋浅感觉手腕的五瓣花突然散发热意,身体像是被电流击中,痛得她眼睛一花。
小七轻灵的声音响起:“警告,任务者不得向主角泄露天命书剧情。”
“开什么玩笑,我都穿成九尾妖狐了,把原身知道的事情告诉主角也不行?”宋浅气急。
小七:“法则判定违规,请引导主角自行探索。”
宋浅无奈,只好寄希望于季无离。
“无离,你快告诉他,你不是内应。”
季无离没有如她所愿,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收回了困住月明玉的悬铃花枝,徐徐道:“既然月少主说我们是合作关系,那不如,灭口的事,就交给你了。”
宋浅:???
不是,这又是什么展开,灭什么口,灭谁的口啊!
花枝回位,月明玉摔落在地上,脊骨已经复原,他慢慢站起身,抬眸看向季向阳的位置,带上杀意。
他来真的?
宋浅挡在季向阳面前:“别过来!”
刚才季向阳为了救她被月明玉打伤了,月明玉毕竟是元婴修士,宋浅担心主角不是对手。
“浅浅,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需要装了。”月明玉的声音如毒蛇一般阴冷,“我们一起,杀了他。”
“我呸!少来挑拨离间这套。”宋浅一手挡住季向阳,一手凝起风刃,朝月明玉可恶的脸上甩去。
但那风刃就如小猫挠痒一般,伤不到元婴修士分毫。
月明玉勾起嗜血的笑,将折扇捏在手中,步步逼近。
他手指翻飞,扇面再次展开,上面的艳丽蝴蝶好似在扇动翅膀,带来不祥的感受。
突然,月明玉眼带狠意,划破手指将血滴在蝴蝶上,扇面上的蝴蝶发出紫光,竟然真的脱出了纸面,由一只化为百只,密密麻麻,朝季无离和季向阳攻去。
月明玉将扇子用力掷向季向阳,周身灵力疯狂运转,将几个不知道是什么的药瓶爆开,甜腻的气味瞬间充斥了悬铃花从。
悬铃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花枝疯狂暴涨,开始无差别攻击,浓密的花枝将几人分隔开。
就在这一空挡,月明玉掏出一块玉牌,狠狠捏碎。
宋浅被季向阳推开,月明玉投出的扇子被他以剑格挡,却仍然在他肩膀上留下了一道血痕,伤口隐隐可见黑色。
“没事吧!”宋浅捂着口鼻跑回季向阳身边,扶住他。
季向阳的面色变得有些难看,吸入月明玉的药粉后,他的灵气变得滞凝,肩膀上的伤口更是麻木一片,手臂微微下垂,无法动弹。
他眼神复杂地看向一直试图护在他身前的宋浅,又看了一眼变得无比陌生的季无离,叹了一口气:“别管我了。”
他贴近宋浅耳边,轻声提醒:“祠堂后方有一块石碑,按动第三个字会触及法阵,将你送出山海界。”
这个秘密是大长老告诉他的,为的就是突发状况时有一条后路。
宋浅眼睛一亮,前世季向阳是被先祖神识送出去的,她倒是才知道还有一块石碑。
此时,月明玉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季玄光,连你也骗我!”
玉牌是三长老给他的,说是捏碎了能从山海界出去。
但方才他用尽手段寻到空隙,捏碎玉牌后,却被突然出现的阴寒灵力入侵了经脉,手指浮现冰渣,寒冷刺骨。
这显然是季玄光的算计,月明玉注定得不到季家传承,若他半途想要出来,也会被寒毒所伤。
月明玉捂住口唇,咳嗽一声,指缝渗出暗红的血液。
季无离的声音在此刻响起:“杀了他,我可以不对你动手。”
月明玉轻吸一口气,表情微微有些扭曲,嘴角却勾起,好似穷途末路的挣扎。
“无离,你做什么?”宋浅愕然道,“向阳是你弟弟,为什么要杀他。”
前世,就算季无离入魔,也是在季向阳多番挑衅后才下的手,这回为什么会让月明玉杀他?
她看过季无离的记忆,虽然季向阳的母亲徐夫人对季无离很恶劣,但季向阳从小就很喜欢这个哥哥,也曾帮过他几次,宋浅不相信,季无离突然就变成了冷酷无情之人。
她执着地看向季无离,想要一个解释,但脚下的悬铃花枝却突然暴涨,锁住她的身体,瞬间将她拖离了季向阳身边。
宋浅:!!!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月明玉召回扇子,闪身逼近季向阳,朝他的喉咙割去。
但有人比他更快,伸手捏住了他的扇面,黑气化为实质,将他的胸口刺穿,月明玉飞出数十米,摔进悬铃花丛里。
紫色妖花瞬间将他包围,伸出尖刺,扎入他的皮肤。
“啊啊啊……”月明玉传来痛苦的吼叫。
宋浅看呆了,季无离这是耍着人玩呢?
明明是他说要月明玉杀季向阳,月明玉险些得手,他又把人打飞出去。
“大哥?”季向阳疑惑的声音传来。
宋浅这才发觉,季向阳也被悬铃花束缚,吊在了她的身边。
太不按套路出牌了吧!季无离是什情况?
很明显,悬铃花是季无离在操控,他折磨月明玉,又锁住他们,是什么意思?
“宋夫人似乎有很多疑问。”季无离的声音清越,凤眸幽深,定定地看着她。
他温润俊秀的皮相实在是有迷惑性,如今依然像是个翩翩君子,宋浅卸下了少许心防。
“是有很多问题,无离你真的入魔了吗?”
“你也进了幻境?什么时候出去的?”
“月明玉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他对向阳动手啊。”
看天命书的时候,她认为大反派很可怕,但穿越以来,季无离对她一直都很好,实在让人起不来什么防备心理。
宋浅本能觉得,季无离做这些有自己的原由,不是真的要伤害他们。
季无离见她狐狸眼清澈明亮,表情好奇又无辜,像是只被老鹰的利爪锁住翅膀,却以为是在玩闹的无知小雀。
他舔了舔唇,强忍住心中的暴虐之欲,垂眸看她,笑了。
“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不如宋夫人先告诉我,你是谁?他又是谁?”
季无离指了指她身边的季向阳。
“我是谁?”宋浅被他绕晕了,“无离你开玩笑吧,就算你不知道我是谁,向阳是你弟弟,他是谁你还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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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吗?”
季无离依旧专注地看着她,神色温和,周身却有黑气蔓延,像是无数小蛇,随时可能露出尖牙。
他挑了挑眉,眼眸深邃却沉寂,情绪晦暗不明,视线似乎穿透了她虚假的躯壳,直达内心。
那一瞬间,宋浅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瞪大眼睛,背脊发凉。
他不止是在说她不是九尾妖狐的事。
季向阳和月明玉互相进入了对方的记忆幻镜,她进入了季无离的记忆幻镜,那么季无离呢?
他看到了什么?
如果季无离能操控悬铃花,这一切,是谁的手笔?
她从未听说山海界有悬铃花这种东西,就算是东皇钟开启的时间改变了,传送的地点却不应该有太大的偏差。
这朵悬铃花明显不是凡物,像是已经开了灵智,还长在传承之地附近,如果它一直都在,之前的掌门怎么会不知道。
季无离让月明玉动手杀了季向阳,却在最后一刻阻止,就像是在试探。
天命之子性命垂危,天道法则一定会有反应。
进入山海界后,季向阳遭遇了不止一次危险。
幻境中自爆,悬铃花差点闷死他,然后是月明玉的攻击。
而这三次,很可能都和季无离有关。
宋浅想起了进入东皇钟之前与他的对视,以及她在幻境中遇到的那个不一样的季无离,心中的不安达到了顶峰。
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又是什么时候入魔的?
宋浅不敢确定,但种种违和的迹象堆积在一起,似乎得到了一个叫人难以置信的答案。
季无离他知道了!
知道她不是九尾妖狐,知道了季向阳身份特殊。
此时,月明玉挣扎的声音渐渐小了,俊美的面容淹没在紫色花丛里,身上到处都是血痕,似乎已经奄奄一息。
宋浅不敢再抱侥幸心理,若这一切都是季无离的设计,那么很有可能东皇钟已经被他控制,不能再呆下去了。
她在心中呼唤小七:“江湖救急!我要带着主角跑路,快给我想想办法呀!”
涉及主角,五瓣花使用有诸多限制,宋浅只好求助小七。
小七:“我可以在你手上留一个术法,当你碰到主角的时候,会把你们两个一起带到石碑前。”
宋浅心中稍定:“再给我一百张,不!一万张传送符,出去后我还要继续跑路。”
山海界产生巨变,外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几人都进入了幻境,宋浅不确定时间过了多久,要是三长老已经对大长老动了手,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这一次,很可能不会有月明心出现了。
小七沉默了片刻:“两张,但能直接把你们送到千里以外。”
“两张就两张。”宋浅讨价还价,“直接弄我手上行不行,万一用贴的,又被阻止怎么办。”
五瓣花轻微发热,像是在和什么进行了沟通。
小七的声音响起:“法则同意了,你要的东西已经生效。”
“好!”宋浅能感受到自己的手心有了变化。
她心中稍定,重新看向季无离,对方凤眸淡然,乌黑发丝随风轻扬,不动声色地停在原地,安静地等她回答。
32. 第二朵花
他身姿清隽挺拔,瞳仁浓黑幽深,嘴角挂着习惯性的笑意,衣着和往日并无不同,感觉却好像不太一样了。
宋浅挣动了一下被花枝束缚的身体,可怜兮兮道:“无离,能不能先把我们放开,向阳受伤了,这花味道太冲,我快要不能呼吸了。”
她话音刚落,束缚她身体的悬铃花越发收紧,就像是在发脾气。
“好。”季无离回答。
于是,花枝乖乖地松开了两人,退到季无离脚下,叶子颤动,邀功一般匍匐在地。
果然,悬铃花是有灵智的,季无离能操控它。
宋浅赶忙扶住季向阳,有意无意将手和他放在了一起,随时能够触到他的手掌。
“多谢。”宋浅舒了口气。
她直视季无离,目光澄亮。
季无离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但他至今没有伤害她,还把她从幻境中带出来。
回想记忆中那个受人欺凌,但为了钟叔钟婶敢反抗元婴修士的俊秀青年,宋浅不愿把他往坏处想,认真道:“无离,我知道,月明玉在季家的内应不是你,季掌门的死,和你没有关系。”
这句话她也是在说给季向阳听。
“向阳,你相信你大哥吗?”
季向阳面色发白,唇色却有些发黑,月明玉扇子上的毒素已经入侵了他的身体,他强撑着站立,但随时都可能倒下。
听了宋浅的话,他并没有回答,片刻,眸色晦暗道:“我想听大哥亲口说。”
魔修易被情绪所控,放大爱恨,行事癫狂偏激。
面前的人顶着季无离的面孔,却已经入魔。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父母对大哥的冷待,曾试图改变,但每次只会让大哥受更多伤害。
若不是暗中观察,他竟不知道这些季家人惯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行径令人发指。
所以他从不与之为伍。
但他也不会天真地相信一个魔修,即便那是他大哥。
季向阳不敢掉以轻心,山海界的种种和他所了解的截然不同,定然发生了变故,目前嫌疑最大的就是他大哥季无离。
“你……”宋浅将想要说的话收了回去,世人对魔修又惧又怕,让季向阳完全相信一个不知何时就已经入魔的人,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悬铃花的紫色花瓣在风中摇曳,微甜的气息充斥鼻尖。
一片花瓣在空中打了个旋,从季无离耳边飘过,轻轻蹭了蹭他的发丝。
听完他们的话,青年收回了嘴角的笑意,周身的黑气小蛇徒然暴涨,就像是随时要冲出去。
季无离看着宋浅,目光平静:“我记得,是我在问你。”
犹记前世,他做过解释,但季向阳见他入魔,便执意认为父母之死和他有关,数次纠缠不休,飞蛾扑火般想要置他于死地。
解释有用,那么前世季向阳就不会死。
“你到底是谁?”季无离问。
他的脸上没有了刚才的笑意。
宋浅的心脏扑扑直跳,紧张起来,季无离毕竟是天命书中写的大反派,万一他又伤害主角……
不行,虽然她不希望季无离走向和前世相同的道路,但不能拿主角的性命冒险,先用五瓣花带主角离开吧。
宋浅有了决定,忍不住看向对面的白衣青年,却又觉得心软。
“我确实不是月明玉口中的九尾妖狐宋浅,就算身份是假的,我从未害过你。”宋浅鼓足勇气道,“无离,别走上不归路!”
说完,她握住了季向阳的手掌,掌心发热,只一瞬间,两人不见了踪影。
宋浅带着季向阳无声无息地来到了祠堂后的石碑前,她眼疾手快,按下了季向阳说的第三个字。
法阵运转,宋浅只觉得脑袋一晕,人已经不在原地。
一阵天旋地转,鼻尖闻到了泥土和松叶的香气,还有淡淡的腥臭味,宋浅睁眼看,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山海界。
“向阳,你没事吧。”
季向阳也和她一起出来了,但看上去不太好,嘴唇乌黑,应该是月明玉扇子上的毒发作了。
宋浅左右扫视,石碑将他们送到了一片森林,看上去有些眼熟。
“我没事。”季向阳强撑道,“快走,这里有危险。”
他来不及解释太多,想要操控飞剑,但失败了,只好拉着宋浅疾步朝森林深处走。
“吼!!!”一声妖兽的吼叫响起。
宋浅朝声音方向看去,吓了一跳,也明白了这是什么地方。
一只十余丈高的黑色巨兽突然拔地而起,鳞片锋利,眸带凶光,它张开巨嘴,露出密密麻麻的獠牙。
巨兽身上的水汽升腾,化为冰针朝两人袭来。
这是引星潭的蛟龙妖啊!石碑的出口居然是玉昆山后山禁地。
这倒是很能说得通。
“没人来接应的吗?!!”宋浅一边跑路一边问。
季向阳也觉得诧异:“师父曾说会在此处等我,未见他来,恐怕有什么变故!”
大长老季风清?那可太不妙了,宋浅苦笑,按剧情,他会在季向阳进入东皇钟的时候,被三长老季玄光暗害啊。
蛟龙妖虽然被锁在引星潭,但实力未减,第一次发出的冰针被两人闪躲,它愤怒嚎叫,随后,发出了数道冰锥,朝奔逃的两人背心刺去。
季向阳挥剑开路,苦苦支撑,带着宋浅逃命的脚步越来越慢。
宋浅察觉,只好放弃等待援兵。
“牵住我!!!”她大喊。
季向阳一愣,回头看她,见她鬓发散乱,气喘嘘嘘,以为是她走不动了。
他只剩下一只手能动,片刻思考,果断扔掉了兵器,单手将宋浅扛在了肩上。
女孩子自带的馨香充斥鼻尖。
好轻,触手柔软,还带着温度。
他面上绷紧,将遐思吞回肚子里,朝前奋力迈步。
宋浅:???
不是这个意思啊!
她头朝下,脸涨得通红,眼见散发着寒芒的冰锥朝他们袭来,赶紧握住季向阳的手。
传送符发动,两人瞬间消失无踪。
……
若是宋浅多留一秒,她就会发现,刺向他们的可怕冰锥已经化为了粉末,方才还凶残追击的黑色蛟龙缩头缩脑地将半个身子下沉入湖面,如成年马匹大小的头颅微微低垂着,发出呜呜的叫声,像是在示弱。
季无离的身影出现在了半空,目光扫过俯首称臣的蛟龙,落在宋浅和季向阳消失的位置,表情意味不明。
他的神识扫遍玉昆山,竟也不见两人踪迹。
以小狐妖的修为,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带人离开。
她有帮手?
或是有他所不了解的能力?
回忆起上一次她怀中突然出现的传送符,季无离唇角勾起。
这回,倒是学聪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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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光闪过,宋浅很快被传送到了新的位置。
“向阳,你先把我放下来。”她吃力地说。
传送后,季向阳扛着她的姿势没变,看东西都是倒着的,头顶的太阳实在是刺眼。
“哎哎哎……”脑袋离地面越来越近,宋浅急道,“不是这么放的!”
不幸的是,她的脸还是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刚想吐槽,却发现季向阳面色差的吓人,刚才是已经站立不稳,和她一起倒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宋浅试图把他扶起来。
他肩膀的伤口皮肉外翻,周围的血管都变成了黑色,还有蔓延的迹象。
她将季向阳扶靠在自己身上,在腰间的乾坤袋中快速寻找,翻出来一瓶解毒丹,和一瓶清心丹,赶紧倒出两粒,喂季向阳服下。
几息后,季向阳的脸色有所好转,但半边胳膊还是无法动弹。
“应该是有余毒未清,要不然再来一粒?”宋浅问。
“不必。”季向阳声音虚弱,“频繁服用,效果减半,再等两个时辰吧。”
“好,听你的。”
等他情况稳定,宋浅这才有空看看四周。
两人被传送符送到了一片荒地,周围没有人烟,零星分布着几块土黄色的巨石和数十根烧焦的枯树,脚底下是细碎的白色砂砾,但不远处却有水声,应该是有河流或者湖泊。
“有没有搞错啊!”宋浅在心中腹诽,“法则是不是觉得千里传送的金手指开太大,故意坑他们一把,把人送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枯树看上去不像是自然形成,有点像是火系妖兽的手笔。
季向阳现在中了毒,剑还丢了,再加一个战力渣渣的她,根本没有自保能力啊。
万一和什么妖兽遇上,两个人岂不是才出狼窝又落虎口。
宋浅赶紧翻出一把精巧的匕首,捏在手里,试图带着季向阳寻一条有城池的路线,给他找个大夫。
但这四面八方的道路长的都差不多,没有什么明显的人为痕迹,宋浅两眼一抹黑,只好求助季向阳。
“向阳你能站起来吗,这里不安全,我们先寻一条去城镇的路吧。”宋浅在他身前蹲下,贴心道,“要不然我扶着你?”
“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季向阳抬眸看她,眉心微敛。
宋浅摇头:“当时情况紧急,我没来得及想位置,就被传送符送到这个鬼地方来了。”
“为何我没有见到符咒?”季向阳眼底充满疑惑,“我们传送了两次,用的是……”
他的视线扫向宋浅白皙幼嫩的指尖,突然明白过来那句“牵住我”的意思。
“姑娘既然能带着我瞬间移动,莫非一直都是在藏拙?”季向阳表情复杂。
“我就是个刚化形的小妖,哪会什么瞬间移动。”宋浅干笑。
不愧是主角,思维敏锐,察觉到了她动用金手指,这可很难解释。
“别聊天了,省点体力,我们还是早点出发,在天黑前找个城镇吧。”
宋浅试图转移话题,伸手抬起他不能动弹的手臂,朝自己肩膀上抗。
但季向阳却阻止了她。
“若姑娘不说清楚,我是不会和你走的。”
“既然姑娘不是真正的宋夫人,我该怎么叫你?你到底是谁?”
他下颌紧绷,神色倔强,直直地看着她,似乎定要得到一个答案。
33. 第三朵花
“你还受着伤呢,晚点再说这些不行吗?”宋浅有些焦急。
“姑娘不解释清楚,那我们就此别过吧。”季向阳平静开口,“反正,你我之间本无关系。”
“你……”宋浅无奈,“虽然只短暂做了几月你的母亲,但我是真的把你当做亲人看!”
母亲?她从前的身份也不过是父亲的小夫人,非他生母,季向阳可从未把她看做母亲。
如今得知她并非父亲的妻子,心中甚至隐隐觉得松了口气,但又想到她浑身都是秘密,欺瞒耍弄于他,心中酸涩,忍不住有了脾气。
既然她有带人瞬移的手段,何必还要扶着他赶路逗弄他呢?
见季向阳不说话,一副灰心丧气的模样,宋浅只好开口解释:“我只是一个小妖,本体是狐狸,化形期修为,对术法还不熟练。”
“我也叫宋浅,和之前那位宋夫人同名,这是真的!”她举起手来,一副对天发誓的模样。
季向阳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顶替她,那位宋夫人又去了何处?”
他还真要刨根究底了,宋浅觉得头大。
“是……在你父亲死后。”她硬着头皮如实回答。
季向阳不禁发出一声冷哼,重复她曾经说过的话。
“望月潭。”
“既然姑娘未曾见过我父亲,那望月潭中有火凤剑一事,是谁指使你告诉我的?”
眼见着主角的表情越来越冷,宋浅一个头两个大,苍天啊!她真的不太会骗人啊。
宋浅欲哭无泪,脖颈微微下垂,羽睫颤动。
“你想支开我,莫非,你是某个长老的人?”季向阳猜测。
“我不是!”宋浅急忙道。
季向阳性格刚直,眼里容不得沙子,就连和他出生入死过的月明心,因为欺骗了他自己的身份,也被下了逐客令。
宋浅明白,季向阳是觉得她也在骗他,所以不愿跟她走。
“姑娘说是顶替,扮演的宋夫人连长老们都没看出破绽,对我季家的事情更是了若指掌,这样,还不是受人指使?”
“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季向阳越说越深,宋浅的马甲被掀翻,她之前一切合理的行为,似乎都变成了别有用心,而她百口莫辩。
她一言不发,于是季向阳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失望,青年陌生疏离的目光刺痛了她,宋浅忍不住后退一步,眼中浮现晶莹。
季向阳硬生生别开视线,不去看她,冷淡道:“既然姑娘不愿解释,向阳也不勉强,你走吧。”
他下了最后通牒。
宋浅呼吸一滞,走?季向阳中了毒受了伤,还为她丢了兵器,在这样荒芜的野外,没有半点自保能力,居然还要赶她走?!
青年见她不动,强撑着直起身子,避开她楚楚目光,独自朝远方蹒跚走去。
那模样,似乎铁了心要和她划清楚距离,一刀两断。
“别走!”宋浅急忙拉住他,冲动道,“不是的!我不是你想的那些人派来的,我是自己来的,来这里,就是为帮你,我是……”
还不等她说出那句话,五瓣花突然发热,电流通过手腕传遍了她的全身。
“啊!”宋浅一声痛叫,双眼发黑,瞬间往地上倒去。
就像是触到了什么不可说的禁忌。
季向阳本能接住她,但浑身无力,只能被她带到地上。
宋浅紧闭双眼,面色瞬间惨白,指尖无意识抓住他的手腕,掐住几道月牙。
季向阳发现她在止不住的颤抖,久久没有停歇。
“我……”宋浅稍微回神,咬牙想要继续解释,但却再次被电流击中,手指僵直,下巴磕在季向阳宽阔的胸膛上。
她一双清凌凌的狐狸眼中蓄满了因疼痛而来的泪水,滴在他的脖颈,带来异样的感受。
“我是……”只要宋浅动了那个念头,便不断有电流产生。
第三次,她气血翻涌,唇角溢出了红色,神智都开始朦胧,瘫倒在季向阳怀里。
“够了!”季向阳终于忍不住开口,“别说了。”
“我……”宋浅已经是在无意识的重复。
季向阳只好捂住了她的嘴:“别再说了,我明白了。”
显然,她被人设下了封口的禁制,若他执意要一个答案,恐怕会害死她。
她身份成谜,还有不为人知的目的,或许曾经的关心都只是她的手段,逢场作戏罢了,季向阳知道自己不该和她相近,但他忍不住。
只剩下一只能活动的手,抚上了她柔弱颤抖的背脊,就像她曾经做过的一样,轻拍安慰。
宋浅体力尽失,头脑晕眩,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
“任务者,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一片黑暗中,小七空灵的声音响起。
宋浅逐渐恢复意识,却被剥夺了视觉,能感觉到,眉心的位置有一团暖金色的光线。
“小七?我这是在哪?”宋浅忍不住慌了起来,“任务失败了吗?”
这样一望无际的浓稠黑暗,叫人觉得恐惧。
“任务者不要惊慌,你昏迷了,我在你的意识里。”小七一板一眼说,“任务没有失败,但我要告诉你几件事。”
“你说。”宋浅觉得奇怪,小七这是第一次把她拉进小黑屋。
唤醒小七是需要能量的,万一能量耗尽,关键时刻小七沉睡,可就惨了。
所以宋浅很少叫它,但这次,小七居然主动出现,莫非发生了什么大事?
在她思考的时候,小七的声音继续响起:
“第一件事,世界重启的时候出现了错误,有一块区域没有重启。”
宋浅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是哪里?”
“东皇钟之内的山海界。”小七回答,“东皇钟是上界神器,有颠覆时空之能,内里自成小世界,法则重置时空时,东皇钟有部分区域没有被重启。”
“你是说……”宋浅两眼一黑,前世的东皇钟,认了反派季无离为主啊。
联想到季无离的异样,还有进入东皇钟之后遇到的各种天命书没提的事,宋浅几乎要尖叫。
“季无离有前世的记忆?!”
她早就觉得奇怪,自己没滴过血,却被拉进了山海界,如果那时候东皇钟已经受季无离控制,想要多带一个人进去,简直易如反掌。
小七:“参考我的资料库,这是最有可能的答案。”
如果宋浅有身体,此刻一定是大字瘫地上了。
回想和反派的相处,如果季无离有前世的记忆,季家人这样对待他,回来后为什么不库库乱杀,还在她面前装小可怜啊。
而且和他相处确实很愉快,她根本没察觉季无离是什么带记忆重生的魔头。
魔头会给她耐心地讲故事吗?
魔头会在她炸了厨房后给她做饭吗?
魔头会天天穿着粗布衣服在隐竹峰养鸡喂狗,对她的要求从不拒绝吗?
魔头还送了她发簪啊!!!
更可怕的是,如果季无离是重生的,九尾妖狐的情况他应该早就了解,她芯子不对,季无离不会看不出来吧?
宋浅:……
可恶,亏她还把他当儿子养了一段时间!
“一定是你的资料库出问题了。”宋浅自欺欺人。
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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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界重置失败的准确率是百分之百,季无离带记忆重生的准确率有百分之八十,余下的任务者可以自行探索。”
“这是法则告诉你的?”宋浅十分来气,“法则可要把我坑死了,你让它出来,我亲自来骂!”
重启时空漏掉毁灭世界的反派,给她安排恶毒寡妇的身份,又削弱她的修为,这是什么智障操作,宋浅气得要炸毛了。
小七安抚:“世界意识是不能够像人一样对话的,只能提出请求,去理解它的答案。”
宋浅:“好家伙,玩无赖了吧,还有刚才,要不是它给我安排的这个身份,我能被月明玉爆马甲吗?再不解释身份,主角就要怀疑世界了。”
小七:“任务者守则第四条,任务者不可透露自己的身份和来历。”
宋浅哭笑不得:“顶替剧情人物被发现,你要我怎么解释?”
小七:“我在资料库中寻找了相似的情况供你参考。第八百九十三号任务者顶替他人身份被发现,承认自己是主角的仇家指使,成功暴露仇家隐藏身份,帮主角规避一次危险。”
“任务者第七十三号,用美人计迷惑主角,说自己是仰慕主角才潜伏在他身边。”
“任务者第九十九号,伪装入世仙人,主角再次相信他……”
宋浅越听越离谱:“停停停!你就想想我现在该怎么办吧?”
“还有季无离的事,世界意识总该有个说法吧!”
小七:“这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我已经为你和法则沟通了补偿,你这具身体的限制解除了,日后修炼速度会变快,我还可以帮你开启许多任务者都喜欢的空间功能。”
“有了空间,你就能向主角解释,传送符是从哪里来的了。”
宋浅无奈:“限制解除又怎么样?你不会指望我一飞冲天当主角的保镖吧,季无离至少已经是化神期了。”
小七:“我替你计划好了,开辟一个时空缝隙,你的灵体在里面修炼,等到了妖王三阶,人族的金丹期就不是你的对手了。”
宋浅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小七也太看得起她了,还真要她奋发图强升级当保镖啊?
人家提升修为都是直接加技能点,她却要真学,哎……她可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学习上的天赋。
但转念一想,有了自保之力,至少不会拖主角后腿。
其实她一直都在学习这个世界的法术,但是无人教导,收效甚微。
小七补充:“放心,我还留了后路,你们传送到达之地,是望月潭附近,你可以带主角去寻机缘了。”
宋浅惊讶,随后乐了:“这么明显的金手指,法则居然同意了?”
怪不得她看见了许多烧焦的树木,原来是凤凰神鸟做的。
小七:“任务者对我的计划满意吗,如果同意,我就再消耗一片五瓣花。”
“不是,这不应该是法则的补偿吗?还要消耗一片呐!”宋浅不舍。
虽然五瓣花是五片,但实际上只能使用四次,打开回九重天的通道也需要连通世界意识。
她为了救主角,已经用了两回了,再用一次,岂不是只有一根金手指了?
小七:“季向阳取得火凤剑,凤凰神鸟会认他为主,凤凰有比肩化神修士的能力,你不用再担心主角的安全。”
季向阳飞升上界之前最大的三个助力:一是微末时期就陪伴他的女主,二是火凤剑和凤凰,三是世外高人师父。
宋浅想了想,小七说的也有道理。
月明心已经出现,火凤剑近在眼前,如果顺利,她的任务就能完成一半了吧。
“好!就听你的。”宋浅下定决心道。
34. 望月潭
不知过了多久,宋浅的意识回到身体,再次睁开眼睛。
首先看到的是季向阳的脸,青年的眼中布满了血丝,像是几天几夜没有休息过。
刚毅俊朗的脸上长出了短短的胡渣,显得有些不修边幅。
见她醒来,季向阳眼中露出喜色:“姑娘终于醒了。”
宋浅呼吸了一口山林间夹杂着水汽的空气,动了动自己的手指,感觉身体的确和从前不一样了。
她在没有白天与黑色的时空缝隙中不知道修炼了多久,终于到达妖王三阶,相当于人族修士的元婴初期,再也不是术法低微的没用小妖了。
“我昏迷了多久?”宋浅问。
不是说时空缝隙没有时间的概念吗?怎么季向阳看上去一副状态很差的样子。
“三日。”季向阳回答,表情似有些纠结,像是想要问些什么,又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宋浅了然,她昏迷前,季向阳在追问她的身份问题,若不是她晕过去,季向阳都准备和她分道扬镳了。
“你想知道的事情,我可以跟你解释。”宋浅主动说。
“不必了。”季向阳果断决绝。
宋浅一脸疑惑,先前不是还追根究底吗,怎么现在又不听了。
“若你不能说,就别说,我不问了。”见识到禁言咒术的威力,季向阳哪敢再让她说出真相,如果真相会让她死去,他宁愿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宋浅明白过来,心中微暖。
“现在可以说了,因为我和从前已经不一样了。”她站起来,转了一个圈,眼眸闪过紫光,背后突然现出三条雪白的狐尾。
她朝季向阳开心地笑了:“看,妖王三阶,我不会再拖你后腿了。”
季向阳目光复杂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宋浅疑惑。
“你昏迷后,我本想带你去找城镇,途中忽然天降劫雷,连续三日,每日都是如此。”季向阳解释,“我亲眼见你进阶。”
宋浅这才发现,季向阳的衣服上有焦黑的痕迹:“你帮我挡了雷劫?”
他自己都已经这样了,还帮她挡雷劫,不怕死吗?
季向阳却摇了摇头:“你的雷劫很奇妙,我想要阻挡,天雷却并没有伤到我,只落在你身上,就像是在给你淬炼身体。”
宋浅松了口气,幸好法则放水,季向阳毕竟是天命书主角,受法则眷顾。
但季向阳帮她挡之前,不知道自己不会受伤吧。
她忍不住唇角勾起,狐狸眼中亮晶晶的。
季向阳被她直白的视线看着,强忍着没有偏过头去,心脏深处感受到些许异样,似酸,似涨,噗噗跳动,磨人的很。
“我现在真的能说了。”宋浅还是打算告诉他。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向阳,你可曾听说上界仙人。”
季向阳微愣,随后神色一凛:“你是说,寰宇之上的飞升之人?”
“没错。”宋浅摊开自己的手心,上面隐约可见有花瓣的痕迹。
她随手捏起一块石头,放在掌心,石头在季向阳眼中消失无踪。
“我受仙人点化,得到了特殊的空间能力,那日带你从山海界出来,是动用了仙人给我留下的术法。”
“术法并不能多次使用,我已经用完了,所以不能直接带你去下个地方。”
“还有,我顶替身份去玉昆山,是为了帮你的,向阳,或许有一天,你也能飞升上界。”这一句话,宋浅说得尤为真诚。
季向阳瞳孔微缩:“为了帮我?上界仙人怎么会知道我?”
“这我也不清楚。”宋浅含糊道,“或许是因为你心存正义,是个求真问道的好苗子吧。”
“之前我昏迷,仙人又入了我的梦,你也看到了,我受仙人抚顶,修为连进三阶。”
季向阳沉思,她进阶的事情确实神乎其神,上界是无比神秘的所在,若真有仙人,或许一切都能够解释。
“我明白了。”片刻,他答道。
宋浅见他信了,舒了口气,看来这个身份还能继续用下去,不然季向阳现在的状态还指不定遇到什么危险呢。
“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她微笑看着季向阳,对方却半天都不说话。
“没有了。”季向阳确实还有疑惑,却没有再问,回想那天她浑身颤抖的模样,他仍心有余悸。
“好吧。”宋浅没有勉强。
他不问,也免得要说谎骗他,虽然目的是好的,但总感觉有些心虚。
昏迷醒来,季向阳把她从沙石地转移到了丛林,此处能看到结满果子的树木,但连半只兔子也没见着。
宋浅心中有数,是凤凰神鸟威压过甚,林中的动物都远离了。
她看向季向阳的肩膀,外翻的伤口没有愈合,但黑色血管痕迹也没扩散,看来是继续服用了解毒丹。
季向阳:“抱歉,我私自动了你的乾坤袋。”
“嗐,和我客气什么。“宋浅摆了摆手,”我的就是你的。”
季向阳都这样了,还照顾了她三天,要是他死板到知道有解毒丹都不用,那才叫坏菜呢。
她表情自然,季向阳却有些不自在,移开视线,又忍不住落回她明丽的笑脸上。
宋浅没打算再耽误时间,从东皇钟出来后,季向阳的师父没有到约定好的地方等候,季家局势未明,恐怕是有了变故,他们必须早点去有人烟的地方探探消息。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季向阳遇见凤凰神鸟,拿到火凤剑。
“既然姑娘醒了,我们出发回玉昆山吧。”季向阳有些艰难地支起身子。
“别急,你如果信我的话,就随我去一个地方。”宋浅一脸神秘道。
天命书里的事情不能直说,如今她给自己套上了一个神棍身份,任务终于回到正轨,重新做上了主角忠实的小弟,实在是方便极了。
“你放心我绝不会害你,只是去找一样东西,等找到了,我们就启程回玉昆山。”
“好。”季向阳点头。
于是宋浅扶住他,朝水声的方向走去。
书中所言,凤凰神鸟住在望月潭附近的洞穴,为主人守护火凤剑,等候主人回归。
凤凰好战,有神兽血统,修为同样是妖王九阶,但战力却比九尾妖狐要强很多。
望月潭周围的妖都被他挑战了个遍,无人敢惹,所以这里才冷冷清清。
要不是为了在望月潭等待主人,外面还不知有多少妖要挨打呢。
穿过寂静的山林,水声越来越近。
宋浅拨开前面的树叶,不禁发出感叹:“没想到望月潭居然这么大,还有悬崖呢。”
碧色的水一眼望不到边际,瀑布奔流直下,水花四溅,带来一阵清凉。
宋浅四处观望,终于在瀑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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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发现了一块略显平整的石头。
“就是这了!”她心中一喜。
天命书中写过,季向阳和月明心被追杀至此,穷途末路之下,双双跳崖,以求得一线生机。
根据主角跳崖必不死定律,跳下去多半还能喜提一个机缘。
凤凰就在瀑布之下,会成为季向阳忠实的助力。
嘻嘻,终于等到这个时候了。
宋浅带着季向阳站上了石台,风声呼啸,她朝下望了一眼,马上缩回来脑袋。
噫,起码有百丈,她有些恐高。
“姑娘来这里找什么?”季向阳问。
“来找……”宋浅干笑一声,这可不能直说,她可不想再被电一次。
但看季向阳此时凄凄惨惨不良于行的模样,直接让他跳,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啊。
宋浅抓了抓头发,有些难办。
现在可没有追兵,他们也不是穷途末路,还不能说底下有什么。
瀑布上方水汽充足,季向阳觉得伤口有些刺痛,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身体摇摇欲坠。
“向阳你没事吧。”
宋浅反射性扶住他,回过神来,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脸上露出懊恼。
就让他掉下去,不就完了,嗐……怪就怪在手快。
机会难得,不能再拖了!
宋浅小脸紧绷,看向自己抓住季向阳胳膊的手。
豁出去了!没有杀手相逼,那就让她来演一回反派。
“下去吧你!”
她狠下心来一推,本就虚弱的季向阳当即朝深不见底的瀑布倒去。
“你……”
失重的感觉传来,季向阳怎么也没想到,她竟会在这个时候害自己,英俊的面容微微扭曲,双目泛起刺痛之色,狠狠盯住她逃避不看自己的模样。
为什么?季向阳心脏传开绞痛,刚才的解释又是在骗他吗?
她到底是什么身份,救了他,却又要害他,究竟是想要什么?
若让他抓住她,抓住她……他要撕碎她全部的伪装,狠狠折磨她,将她牢牢锁在身边,让她再也不敢骗自己。
呼呼风声刺痛耳膜,眼中传来潮意,青年闭上了双目,朝无尽深渊下坠,仿佛没有尽头。
“呼!”宋浅长舒一口气。
终于让她办成了!她不敢去看高高的悬崖,盘腿在石头上坐下,美滋滋取出一本杂记,津津有味看了起来。
接下来,就是坐等主角王霸再登场了。
一刻钟。
两刻钟。
三刻钟……
宋浅换了个看书的姿势。
太阳的光影都开始变化方向了,季向阳却还没有重新出现。
宋浅将头从书本里抬起来,忍不住看了眼瀑布,心中开始犯嘀咕。
有这么久吗?书里也没说啊。
但这是法则开的金手指,都把他们送过来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此时,不远处响起微哑的少年音:“你在看什么,好看吗?”
宋浅猛地转头看向声音方向,看清来人的相貌时,一个激灵站了起来,手中的书本掉在地上,整个人几乎要石化。
“你你你……”
白发,金瞳,眉目艳丽,少年模样,背上背着巨大的剑匣。
“我去!”宋浅抓狂。
“凤凰怎么会在这啊啊啊啊啊!!!”
35. 凤凰
“狐妖,你认识我?”少年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了宋浅面前。“你是来和我打架的吗?”
“但是我有规矩的哦。”少年的金色瞳孔带着天真的残忍,“如果你输了,我就吃掉你。”
他舔了舔红润的嘴唇,咧嘴笑了,牙齿是锋利的锯齿形状。
这一幕实在是惊悚,放在平时,宋浅肯定会被吓一大跳,但这时候,她满脑子都是季向阳。
天!凤凰在这,掉下山崖的主角没人救,可怎么办。
那么高的悬崖,水流湍急,季向阳还受了伤。
他没事吧!?
原本平静的蓝天突然布满乌云,一声惊雷炸响,就像是在预告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完了完了,要出大事了。
宋浅迁怒,跺了跺脚,朝一脸无辜的凤凰喊道:“你不在家,在外面瞎晃什么!”
悬崖有千丈高,深不见底,瀑布湍急,水花飞溅。
要是从前,她肯定躲得越远越好,但季向阳生死未卜。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克服恐高情绪,鼓起勇气,双手握拳,朝悬崖瀑布跳了下去。
“啊啊啊!!!”
为了模拟季向阳下落的位置,宋浅没有动用术法,直直地往下坠,水汽打湿了脸,发丝凌乱,衣服紧紧贴在身上。
宋浅顾不得那么多,到达下落位置时,发动神识快速搜寻季向阳的踪迹,但却一无所获。
“向阳!!!”她的身体浮空停在水面,目光焦急。
无人回应。
如果季向阳摔下来还有意识,应该能够自己上岸。
但如果没有,会不会是沉下去,或者被冲走了?
宋浅咬了咬牙,屏住呼吸,一头扎进了水里。
湖水冰凉,她手脚并用朝深处游去,睁大眼睛,努力寻找季向阳的身影。
礁石,鱼群,水蛇,绿色的水草……
但却没有发现任何季向阳的痕迹。
“咕噜咕噜……”氧气用完,她不得不重新浮出水面。
没有,目之所及都没有他。
“轰隆”,天上又响起一道雷声,像是在预告天命之子正在遭受危险。
真是见鬼了!
宋浅后悔极了,她应该和季向阳一起下来的。
谁能算到,凤凰会不在啊。
就在她打算顺着水流方向继续寻找的时候,金瞳少年从天而降,手里抓着一个湿漉漉的成年男子。
“向阳!”宋浅惊喜,赶忙飞身上前,想要接过他。
凤凰却是闪身,瞬间消失,落在了离她几米远的一块山石上。
“嘻嘻……这就是你在找的人吗?”艳丽少年笑道,“他掉进我家水池了哦。”
宋浅松了口气,原来没问题,季向阳还是落进了凤凰的洞穴,只是凤凰还没回来,等他回来,就遇上了。
“狐妖,你的人中了毒,好像快死了呢。”少年粗鲁地抖了抖手上毫无反应的季向阳,“不如这样,我们打一架,你输了,我就吃了你,你要是赢了,我就大发慈悲救救他。”
宋浅:……
臭小子那可是你未来要跟随的大哥啊喂!
但此时,季向阳的发髻被水冲散了,湿漉漉的乌发遮住了面容,看不清长相。
“你先把他给我。”宋浅试图哄骗,“看看他怎么样了,我再和你打。”
等到她不经意间露出季向阳的脸,这一心只有打架和主人的小子不就被驯服了吗。
“好啊。”凤凰意外的好说话,将人直直扔了过来。
宋浅赶紧接住季向阳,见他一动不动,却还有温度,显然是陷入了昏迷。
“向阳醒醒!”她晃了晃季向阳的身子,毫无反应。
凤凰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宋浅赶紧把季向阳转了个面,替他把头发别在耳后。
可凤凰却没有任何反应,眼神似乎还有点嫌弃。
宋浅疑惑地低头,等看清季向阳的脸时,瞳孔一震。
“真丑。”凤凰在一边笑嘻嘻地补刀,“狐妖,你养的人怎么丑成这样。”
季向阳曾经轮廓分明的脸不知是不是泡水泡久了,有些肿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像是石头磕的,几乎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
“咳……”宋浅不死心,把季向阳的脸对准凤凰,“你再仔细看看呢?”
凤凰皱着鼻子别过脸:“不看不看,我最讨厌丑东西了,如果你输了,我就把你们两个一起吃掉。”
宋浅深吸一口气:……
“快点!”凤凰金眸一厉,似乎已经极不耐烦,“人你已经看完了,该和我打架了。”
这鸟战力爆表,宋浅不是对手。
但原本,这是她该吸纳的保镖同伙呀!
季向阳面容难以辨认,人也在昏迷,凤凰还没邀请他拔剑。
宋浅扶额,看了眼手腕上仅有的两片五瓣花,此时用掉,实在太过浪费,还得想想别的办法。
她从乾坤袋中掏出所有能用的丹药,管它会不会效果减半,一股脑塞进季向阳嘴里,随后将人放下,朝凤凰走去。
“你和我打架?我可是狐妖,擅长迷幻术,武力值没你高,打起来不会过瘾的吧。”
凤凰皱眉:“那又怎么样,我许多天没遇到妖了,有你总比没有强。”
宋浅眨了眨眼睛:“一直用法术打架多没意思,不如我们来玩个新的。”
她挥动手指,在凤凰脚下划出横纵线条。
“五子棋,人族靠这个分输赢,你要不要试一试?”她叉腰,表情灵动道,“这样我们就是一样水平的了,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我会输给你一个小小的狐妖?”凤凰最看重输赢,果然上钩。
“那来吧,规则很简单,每人下一颗子,横的竖的斜的都可以,只要连成五个子就算赢了。”
凤凰点头:“简单,你先来。”
“好啊。”宋浅气定神闲地下了第一颗子。
开玩笑,在她的世界,她可是五子棋杀手好叭,小屁孩不可能是她对手。
两人你一子我一子,凤凰表情认真。
一刻钟,宋浅将最后一刻子落下,微笑道:“我赢了。”
凤凰来回数棋盘上的子,简直不敢置信:“你……刚才是本尊第一次玩,只是试试,再来一局,现在才正式开始。”
“好啊。”宋浅懒得计较他的无能耍赖,将地上的棋盘抹掉,重新画了一副。
这一次用时更少。
“我赢了。”宋浅拍了拍手,笑眯眯道,“你不会是输不起吧,堂堂凤凰神鸟,输了还要赖账吗?”
“谁说我要赖账!”凤凰急了,金瞳像是要喷火。
他看向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季向阳,手心捏起一团金色的火焰,弹了过去。
“你干什么?!”宋浅瞬移到季向阳身前,见火焰在季向阳身上燃烧,吓了一跳。
她刚想阻止,凤凰开口:“真是见识浅薄,你养的人中毒了,我的神火可以破解。”
宋浅不敢放松警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季向阳。
神火威力不可小觑,季向阳身上的法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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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不住,也燃了起来,露出底下条块分明的胸腹和坚实的大腿,小麦色的皮肤上能看到从悬崖摔落时留下的划痕,有种异样的性感。
“你养的人身材还不错。”凤凰低头看了眼自己,点评道。
听了他这句话,宋浅才反应过来,季向阳身上的布料已经快燃到小腹,重点部位岌岌可危。
她赶紧别开脸,从乾坤袋随手取了件衣服:“快快快……给他把衣服穿上。”
“你急什么,我就看看。”凤凰嘟囔道,“知道这是你养的人,我又不抢。”
他不配合,宋浅只好用余光瞥了瞥季向阳的位置,将衣服扔过去,盖住他的下身,总算松了口气。
可那衣服接触到神火,也燃了起来,很快,又是赤果果一片。
“还要多久啊!”宋浅无语了。
“快了快了。”凤凰招了招手,“我们继续下棋,还是老规矩,要是输了,我就吃了你。”
宋浅翻了个白眼,别开头不理他。
凤凰低头看了眼棋牌,实在是心痒,妥协道:“好了,输了我不吃你,陪我玩玩,我给你看个好东西,这总行了吧。”
好东西?
宋浅耳朵动了动,忍不住瞥向他背上巨大的剑匣,火凤剑?
“哼哼,那好吧。”她矜持地走到他面前,“就陪你玩一玩。”
棋盘再次画好,季向阳身上的东西也都烧没了。
宋浅只好侧对他,保持关注的同时,努力避开不该看的地方,一心二用和凤凰下棋。
“我赢了。”
“我又赢了。”
……
妖族的思维本就喜欢直来直去,凤凰哪里是她的对手。
“哈哈哈哈……这里你没看到吗?”
“不行,我都赢了那么多局,没点惩罚说不过去吧,在你头上插根草如何?”
“已经连成四个子,堵不住了哦。”
“还是我赢了,哈哈哈哈哈……”
凤凰的一头白毛上很快插满了草,绿油油一片,被风吹得左摇右摆,表情越来越黑,嘴巴快撅上天了。
这家伙人菜瘾大,地上做棋盘的石块都要被磨平了。
“你你……”凤凰指着笑得满地打滚的宋浅,脸都气红了。
就在两人玩闹的时候,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季向阳的手指微动,感到浑身经脉一阵烧灼,但肩膀的痛楚却平息了,手臂也重新恢复了控制。
他低头,见自己一丝-不挂,席天慕地躺着,眼眸震惊,慌忙坐起身,带起几块石子滚动,发出“嘎达”声。
这动静被宋浅听见,于是毫无防备地回头。
“别!”季向阳还没来得及阻止。
宋浅将他浑身上下一览无余,不由瞪大了眼睛,浑身僵直,仿佛被下了定身咒。
“你你你……醒了。”她结结巴巴的,急忙从乾坤袋掏出一件衣服,扔给他,面上温度渐渐上升,别开脸去,眼看着耳朵成为一块烧红的石头。
季向阳低头看了眼她抛过来的衣物:……
是一件花花绿绿的女式丝质长裙,还只有下半身,根本不是他的尺寸。
回忆起坠崖前的一幕,他眼眸微暗,咬了咬牙,没有出声,将裙子裹住重点部位,站起身。
宋浅等了半天,不见他说话,只好回头看他。
“噗……你咳咳咳咳……”
见到这劲爆的一幕,不由剧烈咳嗽起来。
不等宋浅缓过来,一阵更响的咳嗽将她的声音盖了过去。
36. 主人
“咳咳咳咳咳……主人?”白发少年金眸震惊,随后脸上迸发出喜色。
“主人你回来了?!”凤凰瞬移到季向阳面前,头上绿油油的叶子甩落一些,但还余下几根,看上去有些疯傻。
季向阳低头看着容貌殊异的少年,觉得有些恍惚,主人?
凤凰见他表情陌生,有些着急:“主人不记得我了?我是锦林,是你把我从一颗蛋养到大的,五百年前你说要渡雷劫去上界,不能带我,要我在这里等你,替你看着火凤剑。”
他把背上的剑匣一甩,打开后双手捧着,递到季向阳面前。
匣子里面是一柄通体金色的长剑,剑柄有凤凰图腾,竟然和季家的家族图腾有几分相似。
“火凤剑?”季向阳一时震惊,“你是凤凰?”
“对啊!”凤凰眼中亮晶晶的,“这是主人你的剑,你终于来接我了。”
季向阳不由看向宋浅,他此刻的模样让她不敢转头,耳朵通红,却是竖得高高的,显然是在偷听。
看来她要找的,就是此物了。
季向阳下颌紧绷,那她刚才推自己入悬崖,为的是遇见这个少年?
父亲过世后,她也提过望月潭,是想引他来此?
虽有缘由,但季向阳心中的那一团炙热发烫的火焰却没有熄灭,反而越烧越烈。
她身上的秘密实在太多了,他渴望真情,所以更害怕一切都是假意,恨不得洞察她的一切。
“我叫季向阳,来自玉昆山季家,出生不足二十六年,不是你口中的主人。”季向阳如实答道。
锦林困惑地眨了眨眼:“不是吗?你和主人长得一模一样。”
“算了,主人走之前没和我结契,但火凤剑认了主,它一定能够认出来。”
凤凰取剑,将匣子扔到一边,递给季向阳:“给你,若你能把剑拔出来,就是我的主人。”
宋浅在一旁默默听着,在心中比了个耶,太好了,天命书中的场景终于复现了,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凤凰认出了季向阳的脸,后面的事就顺理成章了吧。
果然,“嗡”的一声,火凤剑在季向阳手中出鞘,发出一声剑鸣,就像是遇见了久别重逢的故人,化为金光,在季向阳周身旋转,最后乖顺地落回了他的手中。
“我就知道!”锦林兴奋道,“是主人回来了!”
季向阳看向手中的火凤剑,这剑似乎和他有某种奇妙的感应,但他很确定,自己出生在季家,有从小到大的所有记忆,不是五百年前的那人。
若这少年是因为别人而跟随他,这样的关系随时可能破裂,季向阳本能不喜,也不愿欺骗。
他将剑递到了凤凰面前,认真道:“我也不知为何能够拔出这把剑,但我不是你说的主人。”
凤凰却耍赖一般倒退了两步:“就算你不是,也一定和主人有关系,不然怎么能拔出主人的剑。”
“我不管,我已经在望月潭等了主人五百年,羽毛都要长草了,你拔了剑,就必须带着我。”
宋浅帮腔:“是啊,凤凰一直在这里呆着多无聊,他想要跟着我们,就让他跟着吧。”
“就算你不同意,我也跟定了。”凤凰仰着小脸,一副强买强卖的霸道模样。
他嫌弃了看了眼宋浅:“主人,狐妖把你养的太差了,刚才要不是我,你都已经死了。”
季向阳眸光微动:“是你救了我?”
“对啊。”凤凰邀功,“你中了毒,我用神火为你解了毒。”
他有些心虚地扣了扣手指:“就是不小心烧了你的衣服。”
从前,他控制不住神火,也烧坏过主人的东西,主人生了好大的气,不准他再进书房了。
季向阳结实的胸膛和大腿还暴露在外,坦坦荡荡站着,将事情的前后略一联想,大概知道了宋浅的目的:她希望自己能得到凤凰的助力。
“我掉下瀑布时,乾坤袋不见了,里面有衣服。”
锦林眼睛一亮:“主人等等!”
他瞬间化为一道法光,腾空而起,金光快速在瀑布各个角落窜动,显然是帮季向阳找东西去了。
此时,只余下两人。
宋浅还是不敢转头,但突然想起,自己乾坤袋里其实是有男子衣服的,方才着急,随手扔了件自己的。
她翻出一套水蓝色的云纹锦袍,用术法送到季向阳面前,小声道:“向阳,这是我之前给你大哥准备的,要不你先将就一下。”
凤凰还不知多久才能回来,一直这样光着也不是个办法吧。
季向阳沉默片刻,接过衣服穿上:“姑娘不是说,是来帮我的,却一直对我大哥很上心。”
提到季无离,宋浅忍不住叹了口气:“我是觉得他身世可怜,想多照顾点,但没想到,他早就已经入魔了。”
天命书剧情出走,宋浅也是两眼一抹黑:“不知道玉昆山现在怎么样了。”
季向阳:“观天象,距离我们入山海界,已经过了一个月。”
“什么?”宋浅震惊,“有一个月吗?”
季向阳:“师父和我说过,山海界的时间与外界不同,我们进入了悬铃花的幻境,过了一个月也不足为奇。”
宋浅这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个设定,山海界的时间比外面流速要快一些。
所以季向阳的师父才会在出发前叮嘱他,不要四处逗留。
这样一来,玉昆山的形势,就更不好判断了。
季向阳穿戴整齐,走到宋浅身边,刚毅俊美的脸上带着淡淡疏离:“多谢姑娘为我筹谋,但下次,希望姑娘不要擅作主张。”
宋浅听出不对来,季向阳看上去好像有点生气?
宋浅表示理解,身受重伤,被信任的人推下悬崖,以为命不久矣,多少会有些情绪吧,但那时,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这是个鲜活的世界,有诸多细节,情节变了,就会有不一样的效果。
季向阳重伤落崖,果然摔入了凤凰的洞穴,她在同样的位置跳下去,却寻不到。
季向阳摔下去的时间不对,所以凤凰也没在洞穴里,险些出了大事。
哎……宋浅心有余悸,露出后怕的神色。
“对不起,有些事情我不能明说,但我没想过害你。”宋浅诚恳道歉。
季向阳看出她眼中的愧疚,更硬的话便说不出口了。
“算了。”他侧过身看向瀑布上跳动不休的金色法光,“如今季家危机重重,仅凭你我,的确不足以应对,我会带上他。”
他的话音刚落,金色法光从瀑布归来,降临在两人面前,化出美貌少年的模样。
“我可听见了!你说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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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上我。”凤凰咧嘴一笑,露出锋利的尖牙,将手中的东西扔给季向阳,“看,我比狐妖有用,给你找回了乾坤袋。”
“你想杀谁,我就上去吃了他。”凤凰故意做出凶狠的模样,随后露出讨好的笑容,连番打量两人。
他点了点宋浅:“狐妖的修为是三阶妖王,主人却是金丹初期,她定是藏私了,若是日日勤勉双休,主人修为怎会如此低微。”
双……双什么,双修?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宋浅无语了,这只口无遮拦的臭鸟,从见到季向阳的脸后,就开始不停地给她穿小鞋,处处都要和她比。
“我们才不是那种关系!”她怒瞪锦林。
锦林声音比她还大:“休想骗我,明明你们身上有对方的气味!”
宋浅愣住,随后反应过来,那是因为她昏迷的这几日,季向阳一直在贴身照顾她,但锦林这个说法,叫人怎么听怎么不自在。
“我们的确不是道侣关系。”季向阳替她解释,“若你想跟在我身边,不可再说令人误会的话,也别叫我主人。”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要在身上留下对方的气味?”锦林见他说话,立马温顺下来,好奇地问。
季向阳一时语塞。
“哼!我们可是过命的交情,生死与共的朋友。”宋浅叉着腰回答,“你要是想跟着他,就不能得罪我!”
季向阳的视线扫过她微红的小脸,没有开口应和。
凤凰似懂非懂点点头:“好吧,虽然主人身边有我就够了,但你是先来的,就算了吧。”
“主人的新名字,叫季向阳?”
嘿!整得像是他小屁孩家家大发慈悲一样,宋浅深吸一口气,看在他是主角新来的保镖份上,决定先不和他计较。
但锦林还没完,又提议道:“季向阳,你愿不愿意和我签订主仆契约,若与我结契,灵力互通,你的修为便能突飞猛进。”
宋浅没再出声,这段情节也是有的,凤凰提出结契,但主角没答应。
凤凰的出现太过突然,又是打着跟随五百年前主人的名号留在主角身边,主角性格刚直,不希望凤凰因为认错人,日后产生嫌隙,所以即便是神兽当前,他也拒绝了结契的请求。
宋浅等着季向阳出言拒绝。
“好。”季向阳却给出了不一样的答案。
“你说什么?”宋浅讶异。
“太好了!”锦林很兴奋,五百年前,从小将他养大的主人飞升前没有和他结契,他才被遗留在望月潭,这一次,他绝对不会错过机会。
锦林的眉心浮现一个复杂的法阵,将他和季向阳连在一起。
宋浅被法阵推开数米,看向两人,有些难以置信。
季向阳答应了,他怎么会答应呢?
“锦林,我说了,我不是你五百年前的主人,你还是愿意和我结契吗?”季向阳询问。
死心眼的凤凰点头:“你能拔出火凤剑,我就要跟着你。”
他不想再呆在望月潭,也不想因为没签订契约被遗弃,有了契约,就算是主人飞升,他也会跟着飞升,这人能拔出火凤剑,一定和主人有关系。
“好,我同意你跟着我。”
季向阳看了眼表情震惊的宋浅,不懂为什么她会是如此神色。
这不是她想要看到的结果吗?
37. 进阶
但季向阳没有再犹豫,伸出手指,将血滴入法阵。
“嗡”的一声,法阵起效,季向阳的血融入了锦林的眉心,他感到识海多了什么东西,那东西蹦蹦跳跳的模样,像是在狂喜。
是锦林的意识,结契后,他能感受到对方的细微情绪。
随后,庞大的灵气通过法阵涌入了季向阳的身体,几乎要撑爆他的经脉。
天上乌云聚集,宋浅见过这样的场景,意识到是季向阳要进阶了。
“轰隆”,雷声降下,劈在季向阳身上。
宋浅想了想,选择暂时远离,不打扰季向阳进阶,天雷是法则降下来的,谁有事主角都不会有事。
凤凰很兴奋:“季向阳你撑住,天雷能够淬体,有我在你不会死。”
雷声不断响起,一共六道,季向阳竟然连进两阶,从金丹初期变为了金丹后期。
等到乌云散去,季向阳眼眸凌厉,如一柄出鞘宝剑,棱角分明的脸上不怒自威,仿佛脱胎换骨。
只可惜,原本要给季无离的那件袍子,也是破破烂烂的了。
季向阳从乾坤袋中取出自己的衣服,将手伸向腰带,宋浅连忙别开脸,等他穿戴整齐,才重新靠近。
“向阳,我们现在怎么办?”宋浅才自作主张一回,于是乖巧地询问主角的意见。
季向阳思考片刻:“玉昆山有异,我们要尽快赶回去,望月潭离玉昆山有千余里,若御剑,短则三日,长则五日。”
凤凰探头:“尽快吗?要多快?”
两人一起盯着他,宋浅问:“你有办法?”
凤凰嘻嘻笑了一声,拍了拍胸脯:“凤舞九天听说过吗?我扇一扇翅膀,就能飞出去几里,不过千里路,我一日就能到。”
他讨好地看了眼季向阳:“你可以骑在我的背上。”
宋浅:“那太好了,我们出发吧。”
“我说的是季向阳,你不行。”凤凰耸了耸鼻子,“小小狐妖,也敢骑在本尊背上,传出去岂不是被妖笑掉大牙。”
“嘿!”这小屁孩,宋浅双手抱臂,吓唬他,“都说了我和他是过命的交情,你要是把我留下,他也不要你了,亏我刚才还给你说好话,堂堂神鸟,竟然如此小气,真是看错你了。”
凤凰犹豫地看了眼季向阳,对方还真的点了点头,表情纠结起来。
“那……好吧。”锦林委委屈屈道,“但有条件,你不能往外面说。”
“那是当然。”宋浅做了一个封口的动作,“我从来不乱说话,放心吧。”
锦林很快被哄好了,身上金光四散,化为一只巨大的金色凤凰,脖颈修长,翎羽闪闪发光,焰尾有一抹火红,仿佛旭日之光。
他发出一声清亮的凤鸣,直穿云霄,扇动华光溢彩的翅膀,在两人头顶盘旋,仿佛知道自己有多美丽,故意炫耀。
等他重新落在两人面前,宋浅很给面子的“哇”了一声,走到跟前,忍不住上手去摸他漂亮的羽毛。
凤凰迅速闪避,鸟嘴口吐人言:“休要乱动,本尊的羽毛岂是你小小狐妖能摸的。”
“但季向阳可以摸。”他巴巴地挪到季向阳面前,故意露出了翅膀上最漂亮的那根沾染了火红的长羽。
季向阳没有驯养毛茸茸的爱好,并未伸手,凤凰的一片苦心被无视了个彻底,头上的毛都垂下来了。
宋浅在内心偷笑,双标的小屁孩。
季向阳跳上凤凰的脊背,朝宋浅伸出手。
宋浅却没有要他帮忙,纵身一跃,轻盈地落在他身侧:“嘻嘻,我已经是妖王三阶,和以前不一样了哦。”
妖王三阶相当于人修的元婴初期,比季向阳还要高一阶呢,宋浅以为季向阳还把她当以前一样照顾,忍不住提醒。
季向阳的手空悬了片刻,这才收回,点了点头。
“坐稳了!”凤凰是个急性子,又像是在展现自己的速度,话音刚落就一飞冲天,快的周围的景物都模糊了。
“哎哎哎哎……”宋浅是第一次骑鸟,身子一整个大后仰,差点从锦林背上摔下去。
一只大手扣住她的腰,将她提起来,稳稳锁在身前,是季向阳。
“多谢!”宋浅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刚说和从前不一样就险些头朝地,实在有些尴尬。
高空狂风四起,吹得她衣裙乱飞,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免得再摔下去,只好用手死死捏住锦林的羽毛,但很快遭到抗议。
“别用力!毛都要被你揪下来了!”锦林一个吃痛,方向不稳。
凤凰在百米高空上打晃,低头看去,地上的树木比蚂蚁还小,宋浅一阵眩晕,她是真的恐高啊!
“抓紧我。”季向阳沉稳的声音响起。
一截结实的手臂出现在眼前,宋浅如遇浮木,紧紧抱住。
“谢……谢谢啊。”她声音颤抖,许久才缓过劲来。
季向阳看向她握住自己胳膊的手,很快移开视线。
后面的路程没有遇到什么波折,凤凰一路划破云层,直到晚霞漫天,夜幕降临,四周的风变的凛冽寒冷,带着细微的水汽。
“先到这吧。”凤凰的金色光芒太显眼,季向阳没有让他继续飞行。
金色巨兽避开人烟,降临在茂密的丛林,重新化为了少年形态。
“要下暴雨了。”季向阳看了眼漆黑的天色,“此处已经到达望城地界,离玉昆山不远,现在形势不明,我们先进城打探消息。”
“望城?”宋浅重复,原来他们又来到了熟悉的地方。
季向阳本想在林间将就一晚,但暴雨将至,他看了眼宋浅,还是决定去城内投宿。
望城内不禁夜,但夜晚的郊野时常有妖兽出没,很危险,普通城民是禁止出入城门的,但修士例外。
走到熟悉的城门,宋浅远远地就看见门口有士兵在把守,人数比他们之前来的那一次明显要多很多,莫非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季向阳没有贸然上去,观察了几个入城的修士,发现他们的样貌都被守卫用留影石记了下来。
宋浅皱眉:“看这阵仗,是在查人?”
望城在修界是枢纽般的存在,她很难不将眼前的异常和主角联系在一起。
距离他们从祭坛消失已有一月之久,会不会是有人在找他们,是敌是友?
“怎么不进去了?”锦林探头探脑看向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城池,表情好奇,“就那几个守卫,本尊一口就能吃个干净。”
他跃跃欲试想要上前,被季向阳叫住:“不可,你若是跟在我身边,就不能随意伤人。”
锦林顿住,龇了龇牙:“好吧,那遇见妖,总可以吃了吧。”
猎杀是食肉动物的本能,很少有妖族会辟谷,凤凰其实不关心自己的食物是人是妖,但见季向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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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意,便收敛了天性。
“看情况。”季向阳回答。
他将火凤剑递给凤凰,收入匣中,从乾坤袋掏出一把不起眼的匕首,最后用黑布蒙住下半张脸,道:“还是我去吧,等我把守卫引开,你们再偷偷进去,在之前住过的那家客栈等我。”
“等等!”宋浅赶忙叫住他,这个节骨眼,她可不敢放主角独自离开。
她笑道:“你是不是忘了,还有我啊。”
她灵动的眼眸闪过紫光,身后露出三条白绒绒的狐狸尾巴,又很快消失。
一只暴力狂小黄鸟,一个硬邦邦的剑修,无伤通关都不太行,不如用她狐族的迷幻术。
宋浅掐了个决,指尖浮现紫色灵光,化为蝴蝶形状,扇动翅膀朝数十个守卫飞去。
黑夜中,蝴蝶翅膀轻轻拂过守卫的眼眸,守卫的眼神瞬间失焦,如堕幻镜。
就在这一瞬间,似乎有一阵风吹过,黄色的光芒从守卫的眼前晃了过去。
“成了。”宋浅解开术法,朝季向阳眨了眨眼。
无人察觉这瞬间的违和,守卫很快重新开始了走动。
“不错。”季向阳赞许,“姑娘的术法精进了不少。”
锦林苛刻道:“哼,在本尊的实力面前,这不过是雕虫小技。”
宋浅忍不住薅了一把他柔顺的白毛:“够了啊,说了不能得罪我,不然……哼哼,等会儿吃好吃的不带你。”
“你!”锦林本来想炸毛,听到后半句,又来了兴趣,“你说的是人族食物?”
他听其他的妖提起过,垂涎许久,但遇见的人不知为何都怕他,哪肯给他做吃的。
宋浅没再答话,露出个别有意味的眼神,和季向阳并肩朝客栈方向走去。
“喂!等等我。”锦林急了,很快跟了上来,“我承认,你是有几分厉害,总行了吧。”
他的脾气宋浅摸得透透的,就是个幼稚小屁孩,好奇心还重,见他服软,也不再逗他,停住脚步,点了点他一头殊异的白发。
“幻形会吗?把你的白毛尖牙和金瞳都收起来,不然做饭的厨子会被你吓跑的。”
吓跑?锦林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那些人族是在怕这个,到底有没有眼光!”
但为了人族吃食,他“哼”了一声,幻化出黑瞳,头上的白发变为青丝,牙齿也变为了普通模样,只是相貌依旧扎眼,看上去像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漂亮小少爷。
“还是不行。”宋浅托着下巴道,“既然是探消息,我们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她从乾坤袋翻翻捡捡,寻了顶斗笠,扣在凤凰头上,又在路边的小摊买了两张能遮住上半边脸的面具,一黑一白,黑色的递给了季向阳,这才满意了点点了头。
一刻钟后,对外貌做了伪装的三人到达客栈。
“哟!几位客官这么晚还来住店,幸好小店还有三间天字号客房,小的这就带你们上去。”店小二殷勤接待,并没有对他们遮盖面目有什么疑议。
今日,客栈的大堂没有歌女表演,而是坐了一位说书的老先生,不少用过餐的客人没有离开,被他口中的故事吸引。
“房间留着,先给我们来些吃食。”季向阳道。
三人寻了一处远离人群的地方坐下。
宋浅悄悄打量,今日店里来客很多,有修士也有凡人,正是探听消息的好时机。
38. 失踪
说书先生浑厚的声音响起:“方才我们提到了擅长蛊毒和御兽的苗家,再来说说修界第一大世家季家,诸位都知道,一月前,季掌门和大夫人在兽潮中丧命,还未安灵,就传出了小夫人要改嫁的消息。”
“听闻月家少主与小夫人有旧,小夫人曾救过月少主的性命,月少主不忍她蹉跎一生,才向季家提出联姻合盟,此事听起来虽荒唐,但也要赞一句月少主爱美情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宋浅默默翻了个白眼,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别不是月明玉请水军了吧。
“但我要说的,可不是这些世人皆知的事。”说书先生卖了个关子,继续道,“各位看客可知,天妒英才,这位月家少主,如今已经是个根骨尽毁的废人。”
“什么?”宋浅捏紧了手中的茶杯。
月明玉和他们一起进入了山海界,她和季向阳走的时候,月明玉还在被季无离用悬铃花困住,一副凄凄惨惨的样子。
因为天命书,宋浅默认他会死在山海界,没想到季无离竟然没有杀他,又或者,是他自己逃出来了?
但说书人说,他根骨尽毁,是怎么回事?
“老人家,你消息倒是灵通。”一位白衣修士开口,“三日前,月家广请名医救助月少主,其中一位是我的朋友,他告诉我,月少主灵府空虚,修为倒退,从元婴跌到了筑基,灵脉滞凝,功力再无法寸进。”
“不错!多谢这位小友补充。”说书先生摸了摸胡子,“至于月少主为何重伤,就不得不提季家如今最大的变故,老掌门之子季无离。”
“一月前,季家对外宣布要开启掌门试炼,却出现了意外,季家长子季无离筹谋已久,习得无上魔功,在仪式上大开杀戒,一位元婴长老当场毙命,在场的内门弟子更不是对手,被他杀得昏天暗地,血流成河。”
“当时季少主、月少主,还有那位小夫人也在场,被季家大长老拼死送走,月少主于三日前被月家人发现,而小夫人和季少主至今仍无踪迹,多半是凶多吉少。”
“季家大长老反抗季无离,被软禁在旭日峰,二长老和三长老拥护季无离为新的季家掌门,虽还未广发名帖,但季无离成为季家新的掌权者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
又有人插话:“我听说,季无离是打算先娶妻,后接任。”
“此话多半是真的,我见玉昆山出了变故,却还在装点红绸,应该是有喜事将近。”
“他要娶谁?”
说书人敲了敲惊堂木:“季无离夺权之前,季家已经定下和月家结盟一事,如今月少主重伤,小夫人失踪,最有可能和他联姻的人,便是月少主的亲妹月明心。”
“南边来的消息,月少主失踪一月,月家动荡不安,这位横空出世的月小姐临危受命,如今已经是月家新任掌门了。”
底下的人一片沸腾:
“月家竟然选出一名女子做掌门。”
“女子怎么了,苗家也是女子为掌门,你敢惹吗?”
“原以为两大世家遭此变故会实力大减,但这掌门和掌门的联姻,季月两家岂不是要成为一家,剑修与丹修,日后实力定是不可小觑啊。”
宋浅眉头紧蹙,说书人讲的东西大多是口口相传而来,真假参半,不能全信。
但里面的内容实在过于惊人:季无离大开杀戒,月明玉没死,大长老被软禁,季无离和月明心要成婚?
宋浅扶额,这和天命书里写的内容还有半毛钱关系吗?
实在是太乱了啊!
她看向季向阳,对方也是满目凝重,桌子上只留下没心没肺的锦林大快朵颐的声音。
“别太忧心,我们至少知道了大长老没事,只是被软禁了。”宋浅小声道。
季向阳点点头,目光凌厉:“若真如老者所言,山海界一事便是大哥早有预谋,东皇钟恐怕已经受他控制了。”
很明显,时间对不上,若季无离是和他们一起进去了,哪有时间大开杀戒。
宋浅不得不相信,季无离真的带了前世的记忆,先前的一切,是他计划好了的。
可既然悬铃花受他控制,为何她会进入季无离的记忆幻境?
季向阳从月明玉的记忆里得知了父母死亡的阴谋,而她却看到了季无离备受欺凌的曾经。
是巧合,又或是故意?宋浅摸不准。
季无离在她面前一直是彬彬有礼的温润公子,除了山海界,她没见过他和人动手的样子。
季无离当真要和月明心成亲吗?那可是女主。
宋浅莫名觉得心里有些难受,他骗了她,既然季无离什么都知道,为何不阻止她的靠近,那些隐竹峰的过往都只是在和她逢场作戏吗?
说书的老者讲完季家,话题开始转向别的逸闻趣事。
多听无益,既然已经打探到消息,季向阳也不打算继续耗费时间。
“回房吧,明日还要继续赶路。”
“好。”宋浅应道。
与两人告别,她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自己的房间,赶了一天的路难免疲惫,好不容易有床可以休息,却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
等到她终于闭上眼睛,发出轻微的呼吸声,一丝黑气从她的发间冒了个头,是熟悉的小蛇形状。
百里之外的隐竹峰,季无离在月光下盘腿而坐,缓缓睁开了眼睛。
距离缩小,他附着在宋浅身上的神识重新有了感应,修长手指掐了个决,周身黑气四散开来。
木床外侧,黑气小蛇逐渐化为青年的虚影。
季无离低头,见宋浅在睡梦中仍然眉心紧锁,手指蜷缩在一起,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他唇角微勾,手指朝她眉心伸去,虚虚触碰,秀气的眉峰被抚平。
“妖王三阶?”
他缩回手,正打算离去,床上的女子却突然翻了个身,嘴里似乎还在嘟囔着什么。
季无离俯下身,侧耳倾听。
“混……混蛋小子,骗我……感情。”宋浅红润的嘴唇开开合合,话语含糊不清。
季无离面无表情,微微挑眉。
“季无离……你故意的……”
“可恶!找打!!!”
宋浅双目圆睁,突然坐起,小脸满是不忿。
余光似乎扫到一团黑影,她转头看去,却什么也没有。
大概是错觉吧,想到梦中的可恶男人对她温柔微笑的模样。
“坏东西你给我等着!”
宋浅恨恨地咬了咬牙,翻了个身,重新呼呼睡去。
……
次日,三人低调地出了城,重新朝玉昆山的方向出发。
黄色法光降临在旭日峰附近,这是季向阳师父的居所。
宋浅故技重施,在山门外迷惑了一个步履匆匆的弟子,让他朝三人躲藏的位置走来。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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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浅还记得,这个小弟子是医师的徒弟,帮季向阳送过药。
小弟子的眼神从恍惚恢复了清明,看见三个遮盖面目的人站在他面前,吓了一大跳。
“你……你们是谁!”
季无离摘下面具,小弟子更加震惊了。
“少主?你没死……”他捂住嘴,尴尬改口,“我的意思是说,少主您终于回来了。”
“阿云,我师父可是被软禁在旭日峰?”季向阳直奔主题。
“软禁?”小弟子面色变了变,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实话,“我已经许久没见过大长老,那日的变故后,大长老只回来过一次,之后就再没遇到过他了。”
季向阳眼中闪过诧异:“你的意思是,师父没有被软禁,而是失踪了?”
阿云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就连我师父也没联系上大长老。”
阿云的师父李医师医术高明,也是深受大长老信任的好友。
“我师父留在旭日峰,多方探听消息,据说,曾有人见到大长老出现在后山。”阿南小声说。
“师父恐怕是去接应我的,但出来时,并未见到他。”季向阳双眸一沉,脸色不太好看。
宋浅问:“你说变故,那日我们进入传承之地后,玉昆山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已经过了一月,但阿南想起那日,仍然心有余悸。
“师父爱凑热闹,少主接受掌门试炼那日我们也去观礼了,但在祭坛外围。”他的目光飘忽,似在回忆,“神器开启后,少主、宋夫人和月少主消失了,但大公子却还在,他……杀了四长老,还杀了许多内门弟子,风公子和年公子也被杀了。”
“那是谁?”宋浅不认识。
季向阳若有所思:“是我的两位堂哥。”
宋浅一愣:“里面是不是有一个眼睛又小又长,眉毛很浓?”
季向阳看向她:“你说的应该是季年。”
宋浅睫毛颤了颤,她知道季无离在做什么了,在幻境时,她亲眼目睹季无离的过去,四长老和季风、季年,都是狠狠欺辱过他的人。
如今季无离有了绝对的实力,他是在报复。
“你师父和你大哥没什么过节吧?”宋浅弱弱问。
季向阳明白过来她的意思,笃定道:“我师父和他们不一样,师父为人正直,虽掌管刑堂多年,但都是秉公执法。”
说到刑堂,宋浅想起,季无离的回忆中,徐夫人曾带着两名身着刑堂服饰的男子去过隐竹峰,还罚了季无离打魂鞭。
她不太确定:“你师父和你母亲是什么关系?”
“母亲是师父的族妹,从小到大,师父带我如亲子,对母亲也是关照有加。”
这么说来,徐夫人能够动用刑堂的人,多半是得到了大长老的首肯。
哎……这可就麻烦了。
宋浅不死心地问:“你们认识一个叫季南的人吗?”
阿云抢答道:“姑娘说的是刑堂的使者季南吗?观礼那日他也在,听说是逃跑的时候,被大公子杀了。”
宋浅扶额,果然,就算大长老对季向阳很好,但不代表他手下的人就是清清白白。
莫非季无离将儿时被鞭打的账算在了大长老头上?
宋浅轻轻吸了口气,为了避免主角冲动行事,没有将心中的猜测说出来,赶紧转移了话题:
“听说玉昆山要办喜事,是真的吗?”
39. 联姻
阿云答道:“我并非季家弟子,是因为师父和大长老交好,才长居旭日峰。”
“玉虚峰的事情我不太清楚,但听闻,月家新任的掌门月明心准备和季家联姻,就住在峰内的翠玉阁,那些布置和采买,都是为她准备的。”
宋浅惊讶:“真的是她?她要和季无离联姻?”
阿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知道少主和月掌门有旧,月掌门的确在玉虚峰,但她要嫁谁,我不确定。”
“那日的事情过后,大公子并不常露面,如今在议事堂处理事务的,是二长老和三长老。”
宋浅眉间浮起一丝疑惑:“什么叫不确定?阵仗闹得连望城都传遍了,新郎是谁不知道吗?”
“还不是因为原定联姻的人选出了问题。”阿云说,“月少主根骨尽毁,失了掌门资格,宋夫人至今未归,恐遭不测,但季月两家合盟一事尚在进行,联姻也就换了人选。”
阿云信誓旦旦道:“这事,还是新任的月掌门在议事堂亲口提出的呢!”
月明心提的联姻,人还住在她当时安排的离季向阳住很近的翠玉阁?
宋浅看向季向阳,莫非……
“向阳,我猜测,明心小姐想要联姻的对象应该是你。”宋浅眉梢轻抬,“或许,她没找到你,但在用自己的办法保护你。”
丹修的势力季家人垂涎已久,若月明心提出想要和季向阳联姻,季向阳的安全会多一重保障。
但这些,都是建立在季无离尚有理智的前提下,若他只想杀戮,无心权势,又怎么会在乎这些。
前世的他就像是个防御力拉满的魔神,谁若是敢和他对上,定没有好下场。
但这一次,阿云说季无离不常露面,也没接手季家,宋浅有些摸不透他的目的。
“不如我们分头行动,我像刚才一样去各处搜集信息。”宋浅提议道,“向阳,你应该去一趟翠玉阁,找明心小姐问清楚,或许她会有你师父的线索。”
季向阳没有回答,而是又问阿云:“你可知道月明玉在何处?”
阿云点头:“师父也去帮月少主看了诊,他伤得太重,两日前,月家人就将他接回南边的本家去了。”
月家本家势力盘踞在南方的白云间,离玉昆山有千里,若要去追,恐怕要耗些时间。
季向阳收起眼中的杀意,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师父的下落。
“就依姑娘所言,分头探听消息。”
他转向已经无聊到把脚下一圈草的尖尖都掐光的锦林,吩咐道:“劳烦你帮我跟着宋姑娘,保护她的安全。”
“别!”宋浅连连摆手,“我现在擅长的东西,是最适合探听消息的,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反而是你,玉虚峰守卫森严,有了凤凰的速度,你才不容易被发现。”
锦林也晃着脑袋拒绝:“我才不要跟着她,我只保护你。”
“放心吧,可别小看我。”宋浅眨了眨眼,“最危险的地方不说定也是最安全的,我觉得,你们探完消息,不如直接留在翠玉阁,等我去找你。”
女主的一番心意,岂能不让男主好好领受,宋浅在内心偷笑。
她脸上的揶揄十分明显,季向阳移开视线:“我在正阳阁等你。”
那是他自己的居所。
真是不解风情!月明玉留在翠玉阁摆明了是在等他,照这样下去,他和女主的感情线什么时候才能有苗头啊。
但眼下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宋浅应道:“好,一定要注意安全,情况未明之前,别被人发现了,实在不行就让凤凰带你跑。”
她把乾坤袋中没用完的药粉一股脑塞给了季向阳:“拿着,我有迷幻术,这些我用不上了。”
见她目露关心,季向阳心中升起的烦闷稍微松解。
“姑娘也注意安全。”
“嗯!”
交代完后,几人就此分开,宋浅收敛气息,独自朝山脚下摸了过去。
她本想去的地方是后山,那是大长老最后出现的位置,但在分叉路口,脚步却不自觉朝隐竹峰偏去。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宋浅是个不认路的,但来的勤,总会留下记忆。
踏上隐竹峰第一块石板,内心多出来许多纠结,季无离成了危险人物,修为高于她,若他翻脸不认人,她没有把握逃的出去。
但……他真的全都是裝的吗?
宋浅心中堵得慌,恨不得掐着他的衣领问个清楚。
快到竹屋,她隐匿气息,顺着石板铺成的小路,灵活闪身,绕到了竹林中。
“咩……”低头吃草的黑山羊抬头看了她一眼,凑近了些,期待她拿出之前带过的草饼。
宋浅摸了一把羊角,拍了拍它的脖颈:“嘘!安静些,去那边。”
“咩……”黑山羊未开灵智,只有动物的本能,羊角轻轻顶了顶宋浅的手心,不肯离去。
宋浅只好施了个术法,黑山羊眼神变得恍惚,迈开小细腿,“哒哒哒”朝远处去了。
这细微的动静惊动了小厨房里的人。
身着布裙的中年妇人一边擦手一边走出来:“谁在外面?来搭把手。”
宋浅本想躲,但看到来人的面容,微微一愣。
“钟婶?”宋浅喊出她的名字。
妇人看向她的位置,表情陌生,犹豫道:“姑娘是?”
在幻境中,宋浅见过钟婶,但在现实还是第一次遇见,季无离说,钟叔和钟婶探亲访友未归,莫非如今都回来了?
“我……我是玉虚峰的人,来看看无离。”宋浅含糊道。
钟婶的表情放松了下来,热情道:“原来是无离的朋友,饭刚做好,不嫌弃的话,来一起用些吧。”
此刻太阳快要当空,是用午饭的时间。
宋浅还没做好面对季无离的准备,不敢逗留:“多谢,我只是路过,顺便来看看,这就先走了。”
她急急忙忙朝来时的方向走,却在石板路被一人迎面堵住。
一个小脸红扑扑,穿着嫩黄色肚兜的小胖孩,吸着手,好奇地看着她。
“姐……姐!”他奶声奶气喊。
“宝儿真棒,再叫句婶婶来听。”钟婶脸上满是慈爱,笑眯了眼睛。
奶娃娃便又大声地叫了句:“婶婶!”
“饭饭!饿了!”
钟婶连连安慰:“马上好了,宝儿先去屋里坐好,等着婶婶。”
小娃娃却摇了摇头,迈开小短腿跑到宋浅跟前,一把拉住了她的衣服,表情兴奋:“姐姐!姐姐!”
宋浅实在没想到会在隐竹峰看见一个还在流口水的孩子,不知该作何反应。
“姑娘,宝儿是喜欢你呢。”钟婶说,“无离一大早就去了山顶,说要在隐竹峰弄个阵法,你要是等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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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先陪宝儿玩会儿。”
奶娃娃一脸期待看着她,宋浅忍不住点了点他肉嘟嘟的小胳膊。
“这孩子是钟婶的亲人?”
钟婶笑着摇了摇头:“是我捡来的,宝儿的父母是附近的猎户,打猎时遇见了熊,已经不在了。”
怪不得,这个孩子没有灵根,只是个普通的凡人。
刚才钟婶说,季无离在山顶?
宋浅想了想,从乾坤袋摸出一袋蜜饯递给孩子,揉了揉他的头:“宝儿乖,姐姐还有事,以后再陪你玩。”
“钟婶,我要先走了,告辞。”
钟婶见她急着要走,没再阻拦:“姑娘是第一个来找离儿的女子,有空常来啊,隐竹峰有地方住,多留些时日也无妨。”
“好,钟婶快回吧,宝儿等着吃饭呢。”她礼貌答应,忍不住看了眼熟悉的书房。
“哎。”钟婶笑眯眯应了一声,抱起宝儿朝竹屋去了。
宋浅从她眼中看到了熟悉的八卦色彩,有些无奈,她大概是误会了什么。
但此刻不好解释,她看向山顶的方向,疾步赶去。
走到一半,地面突然颤抖,“轰隆”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宋浅停住,朝竹屋方向看了一眼。
山石震动,鸟兽惊飞,但都是从山顶的位置传来的。
宋浅隐隐感觉,周围的灵气浓度在逐渐上升,是季无离在布阵?
确认竹屋没有危险,她加快脚步朝前方赶去。
临近山顶,远远看见有一人正盘腿打坐,穿着熟悉的白色布衣,头顶墨发用簪子束了一半,另一半垂落至腰间,随风而动,平添几分温润俊雅。
看身形,是季无离无疑。
他背对着宋浅,身前是一块长条状的玉色物体,散发着浓厚的灵气,正缓缓融入隐竹峰。
联想隐竹峰逐渐浓厚的灵气,莫非,季无离在给隐竹峰种下灵脉?
宋浅想要上前,却突然有些紧张,即便是个背影,也能感觉到青年此刻已经和从前不同。
她突然有些害怕,那双熟悉的温和凤目会对她露出不一样的神色。
她被月明玉揭穿了,季无离也坐实了魔修身份,两人都无需再隐瞒。
但为了主角和任务,季无离这一关,无论如何都是要过的。
宋浅双手握拳,微微垂目,片刻再次抬头,眼神变得坚定。
她眼眸闪过紫光,化为一只通体雪白的三尾小狐,脚步轻盈,朝季无离的方向小心翼翼摸了过去。
脚垫踏在泥土里,蓬松的狐尾避开膝盖长度的野草,没有露出半点声音。
宋浅借着遮挡,悄悄来到季无离身前。
青年双目紧闭,睫毛在脸上投下两道阴影,眉眼柔和,又有几分疏淡,侧颜如玉,轮廓分明,即便身着布衣,也气度不凡。
他手指结印,似乎在专心布阵。
宋浅越靠越近,几乎能闻到他清冽的体香,毛茸茸的爪子微微蓄力。
季无离身前的玉状物品已经完全溶解,化入脚底山脉。
瞬时,狂风大作,地底深处都开始颤抖,仿佛贫瘠的土地获得甘霖。
就是现在!
宋浅由狐化人,手指含着紫色法光,朝季无离眉心点去。
就在她的手指快要碰到季无离眉心的时候,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40. 交易
季无离睁开眼,定定看着她,表情似笑非笑。
“你要杀我?”他的声音低沉悦耳,语气平缓。
宋浅被他吓了一跳,想要抽回手,却被牢牢握紧。
身子被带的朝前倾倒,差点扑进他怀里,连忙用另一只手撑住,慌乱之中却放错了位置。
手指微微收紧,触感坚硬温热,是季无离的胸膛。
青年的目光扫过她不太规矩的手,唇角危险上扬,那视线烫的宋浅指尖一抖,赶紧缩回了手。
“误会,误会……”宋浅干笑道,“我就是想和你切磋一下。”
她确实没下杀手,用的是迷幻术,想要趁乱问季无离几个问题。
“好啊。”季无离缓缓松开她的手腕,凤目微眯,从容不迫地看着她。
被解放的手指在他眉心一拳距离,只要轻轻一点,就能碰到他的眉骨。
他一动不动的模样,让人有种错觉,像是在纵容。
宋浅的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明明很危险,却像是有只小猫在挠。
两人的距离很近,她几乎能看清他眼中自己的倒影。
他的睫毛很长,眸子是深黑色的,像一汪深泉,不见起伏,看不到底,诱人探入。
“不动手吗?”季无离的目光波澜不惊。
宋浅猛地回神,这才发觉自己刚才居然在盯着他发呆。
她弱弱收回了手:“还是不了,我应该不是你的对手。”
见季无离没有阻止,她瞬间朝后一跃,拉开了距离,表情有些心虚。
青年起身,漫不经心道:“人形模样不是对手,刚才小狗的模样或许可以再试试呢?”
宋浅一愣,眼眸微微张大,小狗?她吗?
“……那是狐狸!”宋浅涨红了脸。
原来季无离刚才就发现了她,自己狗狗祟祟靠近的模样都被他看见了。
看见了又不出声,等她动手再吓她一跳,实在是可恶!
季无离挑了挑眉,笑而不语。
宋浅轻吸一口气,明白过来对方是在逗自己,又朝后退了两步,恨不得把身子藏进杂草里。
为何身份揭开后,再见他,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我来,是想和你做个交易。”宋浅压下心中的异样,一本正经道。
“交易?”季无离重复,表情疏淡,“我记得姑娘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没兴趣和来历不明的人做交易。”
他指的,应该是在山海界,问了她和季向阳身份的事。
季无离十分敏锐,又是重生而来,宋浅知道,这个话题避无可避,索性拿出了神棍那一套。
“我受上界仙人点化,来玉昆山是为了帮向阳完成他的使命。”
“什么使命?”
宋浅含糊道:“天机不可泄露,但他一定会让修界和凡间都越来越好。”
季无离扬了扬唇:“既然姑娘是为了季向阳而来,为何来找我做交易。”
他没有再称呼季向阳为“少主”,虽脸上未带情绪,但宋浅却感到了一丝压迫感。
“我……是想,你和向阳是兄弟,没必要自相残杀,若你能不伤害向阳,我可以帮你完成一件想做的事。”
五瓣花还能再使用一次,用在季无离身上,也无不可。
所以她刚才用迷幻术,是想窥见季无离内心想要什么,当作谈判的筹码。
“什么都可以吗?”季无离嘴角泛起一丝玩味。
“对,我身负异能,会尽力为你做到。”
“比如说,像在望城那样,凭空变出两张传送符?”
宋浅讶然,季无离怎么会知道她在望城用了传送符。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像是什么东西被串联了起来。
“月明玉派去的元婴修士,是你杀的?!”宋浅脱口而出。
“还有那些妖兽,他们说,尸体都消失了,也是你做的吗?”
“是。”季无离淡淡评价,“我若是不出手,你就可以再被仙人点化一次了。”
宋浅听出他话中的讽意,却没觉得生气。
“多谢你救我,要不是你来得及时,我就要死一次了。”
季无离顿了顿,道:“不必放在心上,就当是回报姑娘这段时间对隐竹峰的照顾。”
“那不一样。”宋浅靠近了些,“我只是送了你一些东西,你却救了我的命。”
她壮着胆子说:“只要你不伤害向阳,我还会像之前一样,不!我会比之前对你更好。”
她刚从竹屋过来,钟婶和那个孩子让她觉得,季无离还留有善意,并非残暴嗜杀的魔头。
“姑娘这是,以身饲虎,要用自己来换他的安全?”季无离眼眸微深。
宋浅摆了摆手:“不是这个意思,毕竟向阳和你没有深仇大恨,何必手足相残,你要做季家掌门,他也不会和你抢。”
季无离唇角微勾,笑意却未达眼底,背后的黑气缓缓蔓延,像一张大手,将她脚底的土地包围。
“抢?”季无离抬步走近,“姑娘觉得,我想要做季家的掌门?”
宋浅忽然觉得周围冷飕飕的,脚腕像是被什么拂过,不由打了个寒颤。
“你……你不想吗?”她表情无辜,眼中带着求知欲,“那你想要什么?”
黑气缓缓收拢,如同囚笼,将她包围,蛇信舔舐她的衣角,凉意更甚。
季无离垂眸看她,嗓音低沉:“莫非姑娘没有听说,我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又有多少人怕我。”
“说我是魔星转世,嗜血滥杀,说我丧尽天良,心术不正,弑父杀弟谋夺掌门之位,堕入魔道人人得而诛之。”
“姑娘觉得,我会想要什么?”
他伸手,温柔地将宋浅肩膀上一片泛黄的树叶轻轻拂去,低头凑到她耳边:“若我想要的,是尸山血海,乌云蔽日,万物寂灭,九州成灰,你也能为我实现吗?”
他的气息吐在耳畔,惊起一阵战栗,宋浅有些呆滞地看着他,嘴唇开合,却没有发出声音。
面前的男人仍是俊雅温润的外表,语气温柔,话中的意思却充满邪性。
“害怕了?”
他修长的指尖在她耳畔垂落的发丝间稍作停留,动作随性,宋浅却感到紧张,不由缩紧了肩膀。
“你不是那样的人。”她的声音有些虚,“你在吓唬我,对吗?”
“姑娘觉得自己很了解我?”季无离笑了,凤眸幽暗,“若这就是我想要的,你会和我交易吗?”
他贴得实在太近,已经超过了她觉得安全的距离,似乎微微偏头,鼻尖就能碰到他的脖颈。
宋浅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他却还在把玩她一缕垂落的头发。
“我……”宋浅的声音很抖,咽了口唾沫,“我说的交易,是不违背道义的那种,能不能……换一个?”
一声轻笑从耳畔传来。
宋浅脖颈僵硬,忍不住想要后退。
脚腕却不知何时已经被黑气小蛇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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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弹不得,上身被带的后仰。
“啊!”
她忍不住叫出声,却发现自己下坠的后背被黑气托起,脚尖微微浮空。
季无离站在她身前,脚底黑气如成实质,带来压迫之感。
“后悔了吗?”他微笑道,“来隐竹峰招惹我。”
黑气爬上她的身躯,带来阴凉的触感,缓缓锁住幼嫩的脖颈,似乎只需轻轻一折,就能宰割她的小命。
“放开我!”宋浅想要挣脱,但使出来的灵力如同石沉大海,不见丝毫水花。
“你……你要对我做什么?”
黑气将她浮空送到季无离身前,与他的目光平视。
“我其实很讨厌,他总是能拥有我没有的东西。”季无离语气疏冷。
“季家我不在乎,谁是掌门,都和我没关系。”
他用手指将她的下巴抬起,凤眼微弯:“但你,我很感兴趣。”
他的话语和动作都充满暧昧,宋浅不敢细想他的意图,睫毛眨动,如振翅的蝴蝶。
“若你想要我不伤害季向阳,就留在我身边。”
宋浅的心脏跳动的越发厉害,他什么意思,什么叫留在他身边?
季无离毕竟是个成熟的男人,她从没见过季无离和哪位女子走得近,如果一开始季无离就知道她是假的,恐怕压根没把她当作长辈看待。
那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莫非,是看上了狐妖的皮相?
天呐!她从来没考虑过要用美人计。
季无离见她目光飘忽,咬着唇,脸上越来越红,终于大发慈悲离远了些距离。
“隐竹峰有山羊、青牛、兔子、土狗,但没有狐狸,你老老实实在我身边做一只狐狸,我就放过他。”
宋浅脸上复杂纠结的表情瞬间僵住,她想了很多种可能,却没想过,季无离的愿望是在隐竹峰添一只狐狸。
“你!”她深吸了两口气,“你确定就是想要一只狐狸?”
青年挑了挑眉:“你还能做什么?”
“嘿!我能做的可多了,我……”宋浅有些卡壳。
仔细想想,除了送东西,她去隐竹峰确实没帮上什么忙,每日浇水喂鸡做饭的都是季无离,只让她远远地看着。
那是因为之前她对术法控制不熟练,才会搞的一团乱,现在可不一样了,她是实打实的妖王三阶。
“反正你等着看吧,我有用的地方多了去了。”宋浅不服气地仰着头,看天,看云,就不是看他。
“好,我等着。”
宋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么说的话,就像是已经答应了。
“不是,我还没……”
不等她继续往下说,脖颈上的黑气突然收紧。
青年的眼神重新变得危险起来:“还没什么?”
“我答应了!”宋浅察觉到危险,识时务的改口,“说好了,我去你身边做狐狸,你别动向阳。”
“好。”
束缚她的黑气缓缓缩回了季无离的身体,宋浅的脚尖落地,这才松了口气。
“走吧。”季无离朝下山的方向走去。
“等等,我还有一件事想问。”
他身高腿长,宋浅小跑着才能跟上。
她喊得那么大声,季无离像没听见似的,脚步不停。
真当是溜狐狸呢?
宋浅运起灵力,身法如风,拦在他身前。
“等等!我想问你,见过大长老季风清吗?”
41. 合盟
季无离的脚步顿住,与她对视,脸上表情不显。
宋浅有些摸不透他的想法。
“跟上。”他开口。
季无离没有正面回答,绕开她继续朝竹屋的方向走去。
宋浅不敢激怒他,只好摸出面具带上,跟在他身后,心中多了些忐忑。
大长老不会是被他杀了吧……
那就算是季无离不动手,季向阳也会为了他师父和反派对上的呀。
到了竹屋附近,远远就传来了孩子的笑语。
“宝儿慢些跑,别被地上的石头绊倒了。”钟婶慈爱的声音响起。
“夫人忙碌半日,快去歇着吧,我来照顾宝儿。”钟叔心疼道。
孩子笑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夹杂着小狗的叫声。
“哎?别去那,伯伯在里面休息,不要惊扰了他。”
来到竹屋,宋浅看见钟叔正牵着宝儿的手,试图把他从一间房门口拉开。
“宝儿乖,叔叔给你吃糖,去那边玩吧。”钟叔耐心哄道。
他刚把孩子抱开,房门却突然自己打开了。
熟悉的声音从门内传来:“狂妄小儿,你终于肯开门了,还要将我关到什么时候!有本事就解了禁制,让本长老见识一下你的魔功!”
这声音是?
宋浅看向门口,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中年男子相貌儒雅,面带怒意,恶狠狠地瞪着季无离。
“大长老?”宋浅惊呼出声。
季向阳的师父竟然在隐竹峰?
宋浅看向季无离,听方才大长老的意思,是季无离将他囚在了此处。
“藏头遮面,你又是什么人?”季风清看向宋浅,语气不佳。
“我……”她不想再用九尾妖狐的身份,毕竟后患无穷。
“我叫木浅,是季向阳的朋友。”她随口编到。
大长老发出一声冷笑:“你若真是阳儿的朋友,怎会和害他的人站在一处。”
“魔头,你一日不杀我,我就咒你一日,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为阳儿报仇!”
他看见季无离就情绪激动,破口大骂。
这其中显然有误会,季向阳还活得好好的,只是大长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呢?
她索性直接开口:“大长老怎么在隐竹峰?”
季风清白了她一眼:“关你何事。”
这人还真是又臭又硬,宋浅只好放出绝招:“向阳还活着,我和他一起回来的。”
“你说什么?”季风清果然有了反应,“阳儿在哪?也被这魔星抓住了吗?”
“大长老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再告诉你向阳的事。”
季风清收起脸上震惊的表情,皱眉道:“阳儿进入山海界迟迟未归,我便去后山约定之处等候,却被季无离的人围攻暗算,囚禁于此,已有二十余日。”
宋浅觉得不对劲:“你说季无离派人围攻你?”
季风清神色鄙夷:“不错,他的人先用药粉偷袭,后用毒刺暗算,皆是不入流的招数,只可惜我为避人耳目,没有带弟子前往,才让他们有机可乘。”
宋浅不由看向季无离,青年表情平静,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一旁的钟叔犹豫道:“离儿,这真是你做的?这些时日,我一直没有过问,你何时功力大增,连大长老都不是你的对手,又为何要把他带到隐竹峰?”
“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不如就此把话说开。”钟叔劝道。
钟叔开口,季无离才有了反应,看向季风清,眸带讽意:“在隐竹峰住这么久,你还是眼瞎耳盲。”
大长老愤怒:“你还狡辩,那日你为了掩人耳目,连自己派去的人都杀,真是丧心病狂,无可救药!”
听了半天,宋浅总算察觉了是哪里不对,见季无离的目光越来越沉,赶忙站在两人中间。
“别再说了,不是他做的!”
大长老要是再这样骂下去,保不好季无离一生气,真把他嘎了。
“你说季无离派人暗杀你,还用毒粉,暗器?”宋浅叹了口气,“他的功力在你之上,想要杀你,用得着这么麻烦吗?”
季风清心中有偏见,觉得一切都是季无离的阴谋,但有绝对的实力,何须如此?
“那他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后山,还不是早有预谋。”
宋浅扶额:“你还真是……你管他出现的突不突然,但他杀了害你的人,把你带回隐竹峰,也没伤你性命,难道不是救了你吗?”
联想一下天命书原有的剧情,大长老会在季向阳进入山海界的时候被三长老的人杀害,这不就对上了,那些用毒粉、暗器的人是三长老派过去的,是季无离的出现,大长老才没有死。
听完她的话,季风清的表情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转为怀疑:“我不信,他将老夫囚在此处,定是有什么阴谋,莫非,是用我来威胁阳儿?”
他还真是固执,宋浅一时有些头疼,忍不住看向季无离,却见他表情淡然,就像是在看一场和自己无关的大戏。
钟叔忍不住了:“大长老,您身份贵重,对少主百般呵护,却为何对离儿如此苛刻,我相信这位姑娘说的,离儿是去救你的,也没有那些你说的目的。”
“离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本性不坏,不是你口中的魔星。”钟叔表情严肃。
“我呸!”季风清怒目,“你可知他在祭坛上杀了多少人,他……”
“够了。”季无离终于出声。
黑气瞬间锁住季风清的脖颈,让他再也说出不半句难听的话。
“别冲动,我能解释。”宋浅连忙扯住季无离的衣袖。
“不需要。”
黑气将大长老包围,如同带着尖牙的巨蟒,要将人层层绞杀。
宋浅急了:“是他不识好歹,但罪不至死,拜托你先放了他吧。”
场面剑拔弩张,一直没得到关注的宝儿突然哇哇大哭起来,像是被大长老的模样吓的。
“宝儿别怕,到叔叔这里来。”钟叔赶紧抱住孩子,但哭声却没停止。
季无离微微侧目,缠绕大长老的黑气终于松解,回到了他的身体。
“你可以走了。”他朝季风清道。
大长老伸出手,感受到掌心恢复流通的灵力,一时静默,有些不敢相信,季无离竟然解开了他的禁制?
宝儿的哭声渐渐止住,大长老表情变得有些复杂,但更多的,是对徒儿的担忧。
“姑娘,能否告诉我阳儿在哪?”
宋浅犹豫了片刻,道:“在玉虚峰,他去找月明心了。”
“多谢。”大长老拱了拱手,目光扫过季无离,停顿了一会儿,终是没发一言,匆忙朝山下的方向去了。
宋浅觉得奇怪:“他不是功力恢复了吗?为何要用走的。”
“隐竹峰有我的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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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无法御空,外人不能出入。”季无离道。
“那我刚才?”
季无离看着她,唇角微勾。
宋浅反应过来:“是你放我进来的?”
搞半天是她自投罗网了。
“我以后不能出去了?”宋浅试探道。
“你想去哪?”
宋浅指了指玉虚峰的方向:“向阳还在等我,总该和他说清楚吧。”
“好,我陪你。”季无离话音刚落,黑气瞬间将宋浅吞没。
“哎哎哎?”
视线被遮挡,一阵寒凉过后,宋浅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换了个地方。
亭台楼阁都很熟悉,是她当时安排给月明心住的翠玉阁。
这么短的时间,季无离竟然能带着她从隐竹峰来到这里。
宋浅对他的实力又有了新的认识,他现在真的只是化神期吗?
透过不远处的窗户看去,房间内站了两个熟悉的人。
是季向阳和月明心。
宋浅想了想,朝季无离比了个“嘘”的手势,两人久别重逢,还是别打扰为好,说不定感情就突飞猛进了呢。
季无离挑了挑眉,还真的配合她朝后退了几步,以庭院假山隐住身形。
“向阳,我就知道你还活着,我在这里等你许久,终于把你等到了。”月明心语气激动,“这一个月你去哪了?我派出许多人找你,都没有消息。”
季向阳的表情却没有太多热切:“多谢月掌门关心,我没事。”
他并未细说。
月明心察觉到了季向阳的疏离,脸上欣喜的表情稍微收敛:“月掌门?”
但至少他来了,月明心含着希望问:“你来找我,是不是知道了我要和季家联姻的事?”
“向阳,既然我如今是月家的掌门,有办法护你周全,只要你我联姻,月家的势力可供你驱使,我会向其他世家聘请修为高超的护卫,不会让季无离那魔头伤你分毫。”
“月掌门误会了。”季向阳目光沉静,“我来找你,是希望你不要和季家联姻。”
“为什么?”
“你的兄长月明玉与人合谋害死我父母,血海深仇在前,季月两家怎能合盟,等到真相大白,你会难以自处。”
月明心目露震惊:“你说什么?我兄长害死你的父母?”
“难道……难道不是季无离做的吗?兄长无辜受累,被拉进季家掌门试炼中,出来后已成废人,怎会是他害你的父母?”
“你可有什么证据?”
季向阳:“试炼之地,月明玉将我重伤,还亲口说出了宋夫人是他派来的奸细,兽潮是他布下的陷阱。”
月明心后退一步,脸上闪过慌乱:“我就知道,宋夫人图谋不轨,与你父母的死脱不开干系。”
“不是她。”季向阳摇了摇头,“你认识的宋夫人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是她救了我,否则我已死于月明玉之手。”
“言尽于此,月掌门请回吧,玉昆山不是你该呆的地方。”季向阳说完,转身要走。
“等等!”月明心拉住他的手臂。
“我……虽是掌门,但资历尚浅,季月两家合盟一事已成定局,不是我能左右,和你联姻是我唯一争取到的一件事。”
“向阳,哥哥做的事情我不知情,哥哥有罪,但我从未害过你,你能不能……考虑一下,和我成亲。”月明心艰难道。
42. 代价
“月掌门请自重。”季向阳挣开了她的手,“你不知情,月家却不无辜,此事不要再提了。”
“就算我会嫁给季家的其他人你也无所谓吗?!”月明心双眼通红。
季向阳回身看她:“季月两家合盟,不过是为了互相利用,即便联姻,难道他们就不会继续算计?你何必执着于此。”
月明心声音低落:“我说了,有些事情不是我能决定的。”
季向阳:“我会尽快将真相公之于众,事情或许会有转机。”
“你千万别露面!季无离掌控了季家,你回来,他不会放过你的。”月明心神色紧张。
此时,季向阳突然转向窗外,面露警惕。
“什么人?”
藏在暗处的锦林出现在季向阳身前:“在假山位置,有人的气息。”
刚才是他给季向阳报了信。
被发现了。
宋浅看了眼季无离,见他没什么反应,大胆地朝前走了两步,露出身形。
“向阳,是我。”
季向阳见是她,表情稍微放松,随后又是一肃。
“季无离?”
熟悉的面容出现在宋浅身后,凤目漆黑,带着玩味的笑容。
季向阳的手不自觉握上了剑柄,肌肉紧绷。
宋浅跑向他:“没事,别紧张。”
青年跟在她身后,步履优雅缓缓走近,周身魔气四溢,发丝无风自动,黑眸幽深,压迫感逼人。
月明心眸光一颤,忍不住握紧了衣袖,方才她说的话被这魔星听见了?
见他们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宋浅赶紧解释:“真的不用担心,无离答应我不会伤害你们。”
季向阳眸中闪过错愕:“答应你?”
经历种种,她还是叫他无离,有些道不出来的亲昵。
宋浅点点头,先甩出了最有用的消息:“向阳,我找到你师父了,他去后山接应你时遭人暗算,是无离救了他,把他带到隐竹峰,你应该马上就能见到他了。”
季向阳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季无离:“你说是他救了师父?”
“对,大长老没事,你可以放心了。”
季向阳父母双亡,如今唯一真心关心他的长辈就是季风清,虽然这人固执死板,但对季向阳是真的很好。
宋浅告诉他这个消息,是希望他能够减轻对季无离的怀疑,毕竟季无离真的没有参与杀害老掌门的事。
若因为他入魔,就把所有事算在他头上,实在是不理智。
虽然宋浅这么说,季向阳表情仍惊疑不定。
“告别结束了吗,结束了就跟我回去。”季无离开口。
“等等。”宋浅转头看向他,“你真的不想管季家的事?向阳回来了,如果长老们让他做季家的掌门?”
“与我无关。”季无离语气平静。
得到他的承诺,宋浅表情舒展:“向阳,你听见了,所以你可以大胆做你想做的事。”
头顶的巨大阴影突然变得毫无威胁,季向阳却觉得十分违和。
手指牢牢握住火凤剑,薄唇紧抿,祭坛上发生的事,就这样不去过问了吗?大哥当真和他父母的死无关?
季无离看出他眼中的纠结,唇角微扬,上前一步,握住了宋浅的手腕。
宋浅无辜地看向他,有些莫名其妙。
“再等等,我还有事没有交代。”她以为是季无离催她回去。
季向阳面色微变:“大哥在做什么?”
季无离却恍若未闻,挑衅一般将她的手握紧,拉至身前,两人贴近,季无离比她高了个头,如同将她环抱。
“还不走,我可要后悔了。”他贴近她的耳边,轻声道。
“放开她。”季向阳以为她是被胁迫,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火凤剑发出嗡鸣,像是季向阳焦灼的心情。
宋浅被他的突然贴近吓了一跳,强作镇定道:“向阳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以后先住在隐竹峰,有事你可以给我传信。”
她没有告知自己和季无离的交易,去隐竹峰做狐狸什么的,实在是有些丢人。
季无离大概是听她说了仙人点化的事,才对她起了兴趣吧。
她脸上紧张的神情,却让季向阳确信了她是受人胁迫。
先前大哥就对她与旁人不同,如今没了身份的枷锁,越发肆无忌惮。
他们看上去十分亲密,像是达成了什么交易,莫非又是为了他?
“嗡”的一声,火凤剑出鞘,季向阳脸色严肃:“我绝不会让你为我牺牲至此。”
宋浅怔愣,连忙解释:“也就……还好吧,你别担心,我没事的。”
去隐竹峰做狐狸是憋屈了点,但也算不得多大的牺牲,能让季无离这颗定时炸弹先稳定下来,她觉得不亏。
季无离的手指微微放松,表情意味不明,低声道:“既然他不同意,不如就算了吧。”
说罢,松开了她,后退一步。
“不行!”宋浅赶紧拉住他的衣袖,“都说好了,你可不能反悔。”
季无离的视线顺着两人相连的手移到季向阳震惊的脸上,微微扬眉。
季向阳忍无可忍,如一阵疾风,朝宋浅的位置闪身而去。
“跟我走。”他握住宋浅的手,想将她带离季无离身边。
“哎?”宋浅被拉得往前倾,但另一只手也传来了阻力。
季无离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她的手腕,朝她微微一笑,凤眸却似乎带着寒霜,危险至极。
宋浅看了看他,又看向表情愤怒的季向阳,怎么就成这样了呢?明明她已经说的很清楚,季向阳却不相信。
最终,她还是朝季无离靠近了些:“向阳你误会了,我真的没事,你先松手,回到季家,你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不是吗?”
有了凤凰和火凤剑,季向阳已经具备站在高处的实力,三长老的势力树大根深,是季向阳必须面对的考验。
但那些都比不过季无离的威胁,如果她能稳住季无离,季向阳的路会顺利许多。
当前最要紧的,就是阻止主角和反派对上。
她目光楚楚,带着焦急与担忧,手腕挣扎,想要从他的手中脱出。
季向阳咬了咬牙,收紧手指:“别去,若代价是用你来换,我宁愿什么都不要。”
他提剑:“大哥,有什么冲我来,别逼浅浅。”
宋浅见他剑锋闪着金光,直直对着季无离,慌忙用灵力挣开他的手:“真没有!我是自愿的!”
季向阳还想上前,却被黑气击飞。
“季向阳!”锦林将头上的帽子一扔,飞身揽住他,金眸怒瞪季无离,龇起一口尖牙。
还不等他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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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无离忽然揽过宋浅,朝后一跃。
他刚刚离开,“轰”的一声,脚底多了个深坑。
“魔星,我就知道你会出尔反尔,放我离开,却来动我徒儿!”
大长老的声音从上空传来,法光闪现,瞬移到季向阳面前,警惕地看着季无离。
“师父!”季向阳目露惊喜。
“阳儿,你没事吧。”大长老语气关切。
季向阳摇了摇头,视线转回场内。
宋浅被季无离单手抱在怀里,脚尖离地,双手拉住他的衣襟,一副还没回神的模样。
“浅浅。”季向阳喊道,“你别怕,我不会让他带你走。”
宋浅被他的声音惊醒,抬头看向季无离,青年侧颜如玉,下颌线分明,唇角习惯性的勾起,垂目看她,眸光沉若深海。
似乎总有一股力量,将他推向众人的对立面。
宋浅的面色严肃起来,从他怀中脱身,走到季向阳面前。
他身后有凤凰,有大长老,有月明心,即便是危险当头,也没有退却,似乎随时可以为他拼命。
为什么非要拼命?明明季无离无心相争。
“向阳,你认真听我说,我没有受他胁迫,是我主动去了隐竹峰,与他做了交易。”
“我留在隐竹峰,为他做事,他答应我不再过问季家的事,也不会伤害你。”
“祭坛上,他是杀了人,但我在幻境亲眼所见,那些都是他的仇人。”
“你父母的死与他无关,为什么要听信月明玉的话,而不相信你的大哥。”
“还有你。”宋浅看向大长老,语气冷淡,“他救你性命你不感激,放你离开你不相信,不分青红皂白,就认定他出尔反尔,真是可笑!”
“你!”大长老脸色铁青,却说不出一句话。
“向阳,你要去完成你该做的事,我救你回来,不是要你再去送死。”宋浅语气坚定,“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若你执意要打,就让我先把你打醒!”
她眸间闪过紫光,狐尾从身后冒出,扬起如尖刺,对准了他。
季无离被她挡在身后,表情依旧从容,唇角却忍不住勾起,实在是有趣极了。
季向阳手中的剑缓缓垂落,愤怒的表情收敛,看向她,露出一丝苦笑。
他没有忘记宋浅的来历特殊,此番举动,定有她的道理。
但是要放她离去,却如尖刺锥心。
“好,我听你的。”季向阳哑声道。
他的目光紧紧锁在宋浅身上,似乎包含了千言万语。
月明心从未见过他露出如此眼神,震惊之后,苦涩蔓延,没有人比她更懂,这是看向什么的眼神。
季向阳爱上了一只妖?
她手指忍不住开始颤抖,死死咬住嘴唇,未发一语。
宋浅见他松开,表情缓和下来,赞许地点了点头:“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必剑拔弩张。”
她偷偷瞟了眼季无离,见他没反应,胆子更大了些,飞快地说:“我就在隐竹峰,等得空,就去看你。”
说完,她生怕季无离拒绝,拽住他的衣袖,御空而去。
法光远去,很快消失了踪影。
留下来的四人神色不一。
大长老首先打破了诡异的安静:“向阳,方才的女子说是你的朋友,你何时和妖族混在了一起?”
43. 做狐狸
大长老看向锦林,很明显,这相貌殊异的少年也是妖族,于是紧紧皱眉。
锦林朝他龇了龇牙,表情不太友好:“你又是谁?看不起妖呢?”
季向阳走到两人之间,将手中的剑递到大长老面前:“师父,锦林身份特殊,你一看便知。”
大长老扫过火凤剑上的图腾,目露震惊:“这是?”
他重新看向锦林的白发金眸,心中有了猜测,念及月明心也在场,没有挑明。
“好,好……”他拍了拍季向阳的肩膀,欣慰道,“我的徒儿有了大机缘。”
季向阳朝凤凰介绍道:“锦林,这位是我的师父,是对我很重要的人,他没有看不起你,只是在担心我。”
“好吧。”凤凰收起挑衅的表情,乖巧地退到季向阳身后。
大长老提议:“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向阳,我们先回旭日峰。”
季向阳点头,朝月明心拱了拱手:“月掌门,季家不是你久留之地,方才我说的话,你考虑清楚,告辞。”
“向阳!”月明心忍不住开口,“你和那妖族女子,是什么关系?你不愿和我联姻,是因为她吗?”
季向阳脚步稍顿:“月掌门想多了,我说了,季月两家不可能合盟,联姻一事,绝无可能。”
月明心见他没有正面回答,心凉了一半,眼见他越走越远,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银牙紧咬,眼圈渐渐泛红。
法光从天空划过,降临在旭日峰一处不起眼的庭院。
季风清有意避人耳目,在院内设下结界,这才开口:“向阳,你没事就好,这段时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季向阳将进入东皇钟之后发生的事一一告知,听得大长老心惊肉跳。
“此事怪哉,季无离常年居于隐竹峰,为何能接触到东皇钟,让神器认他为主。”
季风清沉思片刻,有了猜测:“莫非是先祖神识选中了他,操控神器暗中相助?”
大长老只知传承之地由先祖神识掌控,但神识控制历任掌门一事,他并不清楚。
季向阳却摇了摇头:“我看到了传承之地,但祠堂和大阵已经被毁,神识不复存在。”
“竟有此事!”大长老眉头紧锁,“这其中变故,恐怕只有季无离清楚了。”
“向阳,你真的相信,季无离不会干涉季家之事?”
季向阳沉默片刻:“我相信浅浅。”
“方才那妖女?”大长老并不赞同,“我看她和季无离关系匪浅,说不定是联合起来放松你的警惕。”
“师父,浅浅虽是妖,但心地纯善,数次救我性命,她说得对,现在的我根本不是大哥的对手,他若真想动手,根本无需费尽心机。”
大长老一时失语,别说是季向阳,就连他也不是季无离的对手。
“那你现在想怎么做?”
季向阳目光凝重:“我要查清楚父亲母亲死亡的真相,除了已经消失的宋夫人,季家中应该还有月明玉的帮手。”
“凤凰从来没有去过黑风崖,但父亲却得到了消息,并且深信不疑。”
“月明玉对季家的秘事了若指掌,在山海界,他捏碎玉牌时,喊出了三长老季玄光的名字。”
“我怀疑,黑风崖的事他也参与其中。”
大长老突然想到了什么:“凤凰现世的消息是季玄光传上来的,先前我没有怀疑过他,但掌门试炼那日,他和季长空竟毫不犹豫就朝季无离俯首,此等毫无气节的小人,或许还做了其他恶事,我会为你调查清楚。”
“若季无离说的是实话,季家最想我消失的人,便是季玄光。”大长老神色复杂,“我实在不敢相信,救我的人会是他。”
“向阳,既然你回来了,就应该是新的掌门,我会尽全力辅佐你。”大长老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修界实力为尊,你若想站稳脚跟,只有变得更强。”
季向阳点头,眼神坚毅,视线却不由看向北方,隐竹峰隐于群山之间,看不分明。
他心中再次生出隐痛,暗下决心,终有一日,会将她夺回来。
……
隐竹峰的小厨房飘来香气,瓷锅内,老母鸡的皮肉炖的软烂,汤底飘浮着红枣和人参,色泽诱人。
竹林中,阳光顺着叶子缝隙洒下来,照亮黑山羊面前的嫩草。
黝黑发亮的毛发上团着一团白色的东西,三根蓬松的大尾巴晃来晃去,十分悠闲。
小狐狸宋浅将毛茸茸的爪子盖住眼睛,呼吸均匀,显然是睡着了。
一只修长的手将她的脖颈拎起,放进怀里,顺手撸了一把狐狸尾巴,将她从睡梦中惊醒。
宋浅迷茫地睁开眼,和青年幽深的凤眸对上。
“你……薅我做什么?”小狐狸口吐人言,紫眸十分不满。
方才她梦见季向阳登上了掌门之位,手拿火凤剑威风凛凛,一刀砍了季风玄,正准备飞升呢。
“修炼。”季无离轻飘飘道,“小黑在等你。”
宋浅用爪子捂住眼睛装死。
来隐竹峰后,她觉得无聊,千不该万不该请教了季无离几个修行上的问题,季无离便开始拉上她一起修炼。
何为一起?
季无离用阵法提升了隐竹峰的灵气浓度,竹屋的动物们也收益颇多,就那只小黑狗,眼神越来越清明,像是成了精似的,每当宋浅和季无离修炼的时候就跟在左右,听得比宋浅还认真。
“汪汪汪!”小黑狗摇着尾巴屁颠屁颠来到季无离脚下,亲昵地蹭了蹭他。
“狗都比你积极。”季无离点评道。
“嘿!”宋浅伸爪挠他,“你在骂我!”
“没有。”季无离抬手挡住她的爪子,衣袖却被爪子尖尖勾住,白色布衣扎破一个小口。
宋浅的爪子被线缠住,只好用另一只去解,但狐狸的爪不比人手灵活,很快两只爪被缠在一起,挂在季无离的衣袖上。
小狐狸紫眸无辜,有些狼狈地看着他:“快给我松开!”
季无离垂目看她,凤眸闪过笑意,伸手去解,刚碰到她软软的爪垫,小狐狸打了个抖,长毛竖起,“嘶啦”一声,半个袖子被她撕了下来,连袖带狐朝地上滚去。
季无离眼疾手快将狐捞回来,触手绵软温热,像是蓬松的棉花糖。
“你锁我脖子做什么!”宋浅的狐狸腿拼命挣扎,“是我错了,我赔给你还不行吗?”
“别动。”季无离重新握住她的爪子,将布块从上面解下来。
等他的手离开,宋浅赶紧从他怀中跳到地上,甩了甩三条尾巴,后退一步,狐爪缩紧。
“你别动手动脚!”她抗议。
做狐狸的时候,季无离总是薅她的尾巴,和他撸小黑的时候一模一样。
季无离似乎有不为人知的喜好,爱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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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茸茸的东西。
“是谁动手动脚?”季无离挑眉,举起手臂。
宋浅眼神有些发虚,季无离的手臂暴露在外,袖子被她撕了一半。
“你等着。”
她身上发出紫光,化为人形,小跑到一旁的石桌,朝季无离招了招手,从五瓣花空间中取出乾坤袋,又从乾坤袋中拿出了一大叠男子衣物。
“赔给你。”宋浅叉腰道。
这些衣服以浅色为主,材质上佳,比起季无离身上的布衣要昂贵许多。
“试试吧。”宋浅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件,扔给他。
季无离眼尖地看出,这是他的尺寸。
“别太感谢我。”宋浅眨了眨眼,“衣服是之前就做好的,没来得及给你,谁叫你突然就搞事情,在山海界见到你,可把我吓了一大跳。”
季无离唇角微勾:“姑娘费心了,作为报答,无离定会好好督促姑娘修习。”
“别!你昨日教的我还没学会,想先消化两天。”
季无离修炼能从早到晚都不歇息,她可不行,结印的手都要抽筋了。
“嗷嗷汪!”小黑尾巴摇的更勤了,圆溜溜的眼中似乎带着人性化的不赞同。
“这只狗到底怎么回事?”宋浅弯腰想撸一把狗头,却被小黑灵活地闪开,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
季无离捞起躲在衣摆下的小黑,轻轻弹了弹它的黑耳朵,脑海中忽然忆起从前。
他还记得,前世从山海界出来,回到隐竹峰后看到的场景。
竹屋破败焦黑,一地暗红的血迹。
钟婶被藤蔓缠住脖颈,神色惊惧,倒吊在门口的槐树上。
钟叔衣衫破烂,身上是深可见骨的抓痕,死不瞑目。
宝儿的嫩黄肚兜沾满泥土,落在草丛,人却不见踪影,只留下一滩碎肉。
小黑倒在钟叔前方,是攻击的姿态,被斩成两段,肠子流了一地。
四周安静的只有风声,面前是他最熟悉的人,却没有丝毫呼吸和心跳。
他得胜归来,没有被先祖神识控制心智,还得到了神器东皇钟的认主。
但此刻站在废墟前,只觉得心脏寒冷如冰,痛苦如同蚂蚁噬身,利剑锥心,眼眶却干涩地流不出一滴泪。
他生命中唯一的乐土被摧毁殆尽,当认清这个事实的时候,那种想要将世界万物包括自己也一同毁灭的感觉充斥着大脑,疯狂叫嚣。
于是他清醒的疯了……
“无离?”
熟悉的声音唤回他的神智,宋浅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你发什么呆呢?钟婶叫我们吃饭。”
不远处,钟婶抱着宝儿,朝他们招手:“离儿,浅姑娘,来尝尝我的手艺。”
钟叔端着热腾腾的汤,小心翼翼地从厨房挪到堂屋。
季无离的神色有一瞬间怔愣,黑气小蛇在看不见的地方暴躁扭曲,又强行压抑,收回身体。
熟悉的人还在,他们真的回来了。
“快点。”宋浅老远就闻到了鸡汤的香气,从季无离手中把小黑接过来,脚步欢快朝堂屋跑去。
“记得把衣服收好。”她不忘叮嘱季无离。
不一会儿,堂屋内响起了宝儿笑闹的声音。
季无离听了许久,心中的迷雾仿佛被风吹散。
长久的漆黑孤寂之后,阳光终于再次降临了。
44. 帖子
锅里是钟婶最拿手的炖汤,变成狐狸之后,宋浅似乎对鸡多了许多兴趣。
自从钟婶知道她原形是只狐狸,隔三差五就会做上一锅鸡汤。
除此之外,还有烤鸡,煎鸡,凉拌椒麻鸡……
宋浅突然觉得,在隐竹峰做狐狸其实挺不错的。
还有季无离,最初的惧怕过后,两人的关系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在钟叔钟婶面前的季无离,和她在幻境中看到的那个温润青年十分接近,实在叫人提不起惧怕的心思。
她惯会得寸进尺,季无离不吓唬她,狐狸尾巴就能翘到天上去。
一碗滚烫的鸡汤变得温热后下肚,季无离才姗姗来迟。
宋浅发现他换上了自己给他准备的衣服,是件月白色的长衫,衬得他面如冠玉,俊秀温雅,像个矜贵的读书人,眼角不由弯了弯。
“挺好看的,白色很适合你。”宋浅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快坐呀,钟婶用的是灵参炖汤,就算你辟谷了,也可以来一碗。”
钟婶打趣道:“衣服是浅姑娘送给离儿的的吗?眼光真好。”
钟叔摸了摸胡子:“隐竹峰有了浅姑娘,真是多了许多活力。”
季无离在她指的位置落座,宋浅照顾习惯了,顺手给他盛了一碗鸡汤。
钟婶眼中的笑意更浓。
“狐狸姐姐。”宝儿在钟婶怀里扭了扭,伸手要宋浅抱。
宋浅捏了捏他红润的小脸,笑着将他接过来:“钟婶你快喝,我来照顾宝儿。”
小孩好奇地伸手戳了戳她的面具:“宝儿也想玩。”
“你想戴姐姐的面具?”宋浅凑近让他摸。
宝儿点点头:“谢谢……狐狸姐姐。”
他年纪不大,说话还不太连贯。
宋浅看了眼季无离,思考片刻,将面具摘了下来,递给宝儿。
隐竹峰没有外人,钟叔和钟婶迟早会看到她的脸。
“漂亮姐姐!”宝儿眼睛亮了,抱着她的手,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宋浅脸颊一热,有被他可爱到,不由撸了一把他的圆脑袋:“坏小子,敢吃姐姐的豆腐。”
“狐狸姐姐!漂亮姐姐!”宝儿开心的重复。
钟婶:“早就听说狐族貌美,浅姑娘真是好看极了。”
钟叔的表情却有些变化,看向季无离,似乎欲言又止。
他曾见过老掌门那位深受宠爱的小夫人,和面前这位姑娘的相貌几乎一模一样。
季无离开口解释:“她不是那人。”
“对,我不是。”宋浅知道自己的脸被许多季家人见过,“我曾假扮过一段时间掌门夫人,如今任务完成,就做回自己了。”
钟叔松了口气,识趣的没有多问,他知道离儿身上也有许多秘密,孩子长大了,若帮不上忙,便不该过多干涉。
“说起来,前段时间,我基本上天天待在隐竹峰呢。”宋浅俏皮地眨了眨眼,“无离明知道我是假的,还装作不知道,亏我还把他当……哈哈哈。”
她看向季无离,眼中满是戏谑。
季无离神色从容,没有与她计较,专心地喝手中的汤。
宋浅继续道:“可惜那段时间钟叔和钟婶外出访友去了,所以现在才有缘见到。”
“访友?”钟婶重复,表情十分茫然。
“他们在山海界。”季无离终于说了实话。
钟婶没把她当外人,补充道:“离儿说,季家出了变故,要我们在秘宝内的山海界呆一段时间。”
“那可真是个神奇的地方,有白天和黑夜,却没有日月,灵气也十分浓郁。”钟婶揉了把宝儿的头,“只可惜,山海界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宝儿是个凡人,不能久居,所以我们就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宋浅理解地点点头。
所以季无离将隐竹峰以结界覆盖,保护的密不透风,都是为了他们的安全。
宋浅不禁有些感慨,这两位叔婶是顶顶善良之人,季无离能被他们教养长大,是儿时唯一的好运气了。
汤喝完,钟叔收拾起了碗筷。
宋浅跟着季无离回到竹林,小黑早已选好了个舒服的位置,圆眼睛里满是期待。
“小机灵鬼,你不会是什么长得像狗的灵兽吧?”宋浅蹲下身看它,“麒麟?穷奇?饕餮?”
虽说隐竹峰灵气变浓了,怎么只有它越来越聪明。
“它只是一只田园犬。”季无离淡淡道,“是我用妖丹给它开了灵智。”
“哦,那你怎么不给小青和长角也开灵智?”小青和长角是峰内养的牛和山羊。
“它不一样。”季无离揉了揉小黑毛发柔顺的小脑袋。
宋浅撇了撇嘴,悄悄后退了一步,她明白了,季无离果然是个毛绒控,平时也常常祸害她的狐狸尾巴。
“那个,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宋浅又忍不住想要得寸进尺。
刚才季无离和她说了钟叔钟婶在山海界的事,也算是坦白了一些东西,她实在控制不住好奇。
季无离将小黑放下,起身看向她。
宋浅小声道:“为什么你要救大长老,莫非之前有过接触?”
看钟叔钟婶就知道,就算季无离是书中的大反派,也是个知恩图报之人。
她猜想,季风清人虽古板固执,但并非恶人,不会像四长老一样,平白无故对季无离行欺辱之事,会不会是走狗屎运顺手帮过季无离一把,被他记在了心里?
季无离读懂了她的小心思,凤眸微眯。
“你想多了,不熟。”
宋浅追问:“那你为什么救他?大发善心?”
“顺手罢了。”季无离语气平淡。
宋浅却不相信,季无离是带记忆重生之人,一定知道大长老被围杀暗算的事。
她好奇地歪头看他,颇有些追根究底的意思。
季无离修眉轻扬,突然伸手,点在她眉心。
宋浅的视线极速往下,很快只能看到他的衣角,和小黑大眼瞪小眼。
可恶,季无离强行把她变回了狐狸。
“修炼。”季无离盘膝坐下,小黑屁颠屁颠跟上。
“嘿!”宋浅气不打一处来,三两步跳到他身边,用爪子扒拉他的衣摆,“我都已经做隐竹峰的狐狸了,你还是什么都瞒着我!”
季无离不理她,她就围着他打转,狐尾上的长毛竖起,在阳光下一颤一颤,蓬松又柔软。
凤眸闭上,又在她聒噪的碎碎念中睁开,季无离有些无奈,索性伸手,捏住小狐狸的后脖颈,把她提到面前,双目对视。
宋浅瞬间闭嘴,大反派威势还在,她不敢造次,狐爪忍不住缩紧,尾巴毛也垂了下来。
季无离:“看见就救了,还个人情。”
宋浅惊讶,他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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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回答了。
脑内急速旋转,和大长老有关,还能让他还人情的,除了季向阳还能有谁。
宋浅回忆起幻境中,季无离被四长老威胁,是季向阳帮他解了围,还给受伤的钟叔送了丹药,心中了然,不禁有些感慨。
重生归来的季无离似乎并不恨季向阳,可明明,前世季向阳是死在了他手中。
宋浅觉得奇怪,莫非其中有什么天命书没有记载的细节?她无法直接询问,毕竟她现在顶着被仙人点化的名头,季无离的重生她不应该知情。
时空回溯一事太过匪夷所思,若被小世界的人知晓还有天命书和天命之子存在,恐怕会怀疑人生,造成难以想象的后果。
所以对季向阳的身份已经产生怀疑的季无离尤为危险,他在山海界的一番试探,也不知得出了什么结论。
但修真世界本就奇妙无比,秘境幻影,妖兽神器,心魔雷劫,上界金仙,玄而又玄难以解释的东西有很多,即便季无离重生,也不可能知道九重天任务者的事。
他敏锐的可怕,宋浅必须小心捂好自己真正的马甲,不被他发现。
“其实在隐竹峰做狐狸真的挺好的。”宋浅绕到他身边,盘成一个毛球,开始吐吸周围的灵气。
天命书的剧情乱了,结果却未必比前世差。
照顾季无离长大的钟叔钟婶还在,关心爱护季向阳的师父也还在。
亲人是软肋,也是铠甲,有亲人陪伴在侧,多了温情,总会少许多极端的念头。
“我替向阳谢谢你。”她小声道。
季无离垂目,视线在她身上短暂停留,随后移开了。
片刻,宋浅眉心一热,白毛小狐狸重新化为美丽灵动的女子模样。
“结印,观照,守心。”他温雅的声音响起。
宋浅忍不住唇角上扬,闭上眼睛,将周围的灵气吸纳进丹田,缓缓汇入灵海。
“嗷呜!”小黑像模像样地坐下,爪子合在一起,圆滚滚的肚子暴露在外,可爱极了。
太阳从东边一点点上升,直到头顶,阳光变得刺眼,气温也渐渐热了起来。
正午,宋浅突然感到上方有灵力波动。
睁开眼,发现头顶天空划过许多道金色的光,朝远方飞去,看方向,源头似乎来自于玉虚峰。
“无离,你看那是什么?”宋浅好奇地问。
就在此时,法光有一道朝他们飞来,但被隐竹峰的结界挡住,在半空乱窜。
“是季家发往各处的帖子。”季无离抬手,结界打开一个小口,法光立即钻了进来,落在季无离的手中,化为一封金色烫花的信帖。
季无离展开观看,宋浅好奇地挪到他身边,伸长了脖子,还不等她看清里面的内容,季无离已经合上了帖子,收入乾坤袋。
“什么东西?我不能看吗?”宋浅莫名其妙。
不给她看,难道和季向阳有关?
帖子发往各地,莫非是季向阳要当掌门了,或者他想通了,要和女主成亲?
季无离却没回答她的问题,只道:“今夜我不在隐竹峰,你呆在房间,不必来打坐了。”
日辉月华对修行者皆有裨益,季无离今夜竟然不修炼要外出?
宋浅好奇地抓心挠肝,面上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哼,大反派神神秘秘的,口风还严,不告诉她就算了,她自有办法知道。
45. 结界
乌云满天,夜风带着阴冷吹过,圆月时不时露出一角。
夜已深沉,竹屋没了动静,一道小小的白色身影顺着石板小路朝下山奔去。
宋浅实在是好奇,玉虚峰广发天下的信帖是什么内容。
季无离不在,只要偷偷出去,又偷偷回来,没有人会知道。
到了山脚,明显能感觉到前方有灵力阻隔。
她施了个术法,抓住一只正在打瞌睡的蚱蜢,朝前方送去,到达结界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一股阻力。
她想了想,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朝结界扔去。
石头是死物,不带灵力,穿过结界,滚到地上。
她有小七为她向法则讨要的空间异能,虽不能破解季无离的结界,但可以试试利用空间从里面出去。
宋浅心中有数,再次捡起一块石头,朝远处扔去,石头穿过结界的同时,立刻用五瓣花空间试图将它收进来。
在那一瞬间,结界似乎产生了细微的波动,宋浅抓住机会,化为法光,从缝隙中钻了出去。
成了!空间之术毕竟是这个世界的法则给的,等级很高,让她有漏洞可钻。
宋浅化为人形,狐狸眼满是狡黠,收进空间的石头被她取出来,在手中抛了抛。
她看向天上的圆月,时间还早,足够她去一趟玉虚峰然后回来。
和主角多日不见,不知道他的进度如何,有了凤凰锦林,他的安全应该不需要担心。
三长老的狼子野心已经暴露,季向阳只要不傻,就能抽丝剥茧地发现三长老和他父母的死脱不开关系。
隐竹峰偏僻,上面没有其他弟子,季无离的事情一出,更是无人想触他的霉头,附近少有人来。
宋浅偷偷摸摸的赶路,生怕被季无离发现,一直在留意周围动静。
万籁俱寂的夜晚,只有几声突然响起的虫鸣。
宋浅走到石板路的尽头,终于看见了山门,但却在山门边上发现了一辆马车,居然还亮着光。
是碰巧路过,还是故意等候?
宋浅摸不准,隐匿气息朝马车靠近。
正巧,车里的人掀开帘子出来,头发蓬乱,衣衫上满是褶皱,眼神迷蒙,像是刚刚睡醒。
是他!宋浅眼尖认了出来,马车里的人是阿云,就是那个长住旭日峰的医师的弟子。
“你在这做什么?”见是熟人,宋浅现出身形。
阿云混混沌沌地掀开衣摆,正准备脱裤子放水,听见声音顿时打了个激灵,手忙脚乱地把衣服放了下来。
“姑姑姑姑……娘,你……”做不雅的事情被人撞见,还是个漂亮姑娘,阿云闹了个大红脸。
“抱歉抱歉,你继续。”宋浅察觉到他的意图,好心转身不看他,“要我再离远一些吗?”
阿云赶紧捋了捋耳边的乱发,正好衣冠,深吸一口:“不必。”
这时候被打断,哪还会有尿意。他想到自己任务,赶紧说:“我在山门等了姑娘好些天了。”
宋浅转过来,问:“是向阳让你来的?”
“没错,我不是玉虚峰的人,在这里不显眼。”阿云解释,“季少主给姑娘传了许多信,但隐竹峰被结界覆盖,信件进不来,但少主担心姑娘,命我在此等候。”
“你等多久了?”这些天做狐狸实在是逍遥,宋浅有些记不清日子。
“今日是第二十三天。”
宋浅惊讶:“居然已经过了这么久。”
阿云点点头:“少主来过几次,但进不去。”
“姑娘,你这是……逃出来了?”他有些不敢确信。
“逃?不是,我还要回去的。”宋浅有些心虚地朝隐竹峰看了一眼,季无离应该不会发现吧。
“姑娘这段时日过得如何,那人可有欺负你?”阿云关心地问。
事情的经过他大概知道,这位少主极其重视的面具姑娘被带到隐竹峰当人质。
他见少主每次来时都充满希望,每次走时都脸色凝重,这位姑娘在他心中的地位不言而喻。
“我挺好的。”时间紧急,宋浅没空寒暄,问他,“你知道今日午时玉虚峰发生了什么事吗?那么多帖子飞向四面八方,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吧。”
阿云点头:“托少主的福,帖子我也收到了。”
宋浅惊讶,什么叫做托季向阳的福,莫非帖子内容和他有关?
“向阳他要做掌门了?”宋浅猜测。
“不是,那是一封婚宴的请帖,一月后,月家的新任掌门月明心要和季家联姻了。”
“嘿!我就说嘛,向阳迟早会开窍的,这么快就要和月明心成婚了。”宋浅表情揶揄。
阿云却摇了摇头,直接掏出怀中的帖子,递给宋浅:“姑娘还是自己看吧,这段时日,少主住在旭日峰,月掌门来找过他几次,都是不欢而散。”
“我听说,旭日峰所有人都收到了这份请帖。”阿云意有所指,小声道,“恐怕,是月掌门想让少主知道吧。”
宋浅面露疑惑,什么意思,季向阳成婚他自己不知道?
展开阿云递过来的婚帖,宋浅一目十行看过,在最后一行新娘和新郎的名字上停留了许久。
揉了揉眼睛,字没变。
新娘的名字的确是月明心,但新郎那一栏……
若上面写着季向阳,那是天命书显灵,剧情正常。
若写的是季无离,那是反派在给主角们制造障碍,未来会正常。
但新郎的名字,居然写的是“季玄光”?
季玄光?!季家三长老,月明玉在季家的另一个内应。
他心怀鬼胎,既害了老掌门,又在山海界中用带寒毒的假玉牌坑了一把月明玉。
月明玉不是还没死吗,难道月明心不知道季玄光是个人渣?
“怎么……会是他们成亲?!”宋浅满心疑惑。
“姑娘恐怕不知,少主和大长老当众揭露了从前的月家少主月明玉密谋害死季老掌门的事。”
“几月前的妖兽潮并非意外,而是因为月明玉买通了老掌门的随侍,在他和徐夫人的吃食中暗下毒手,又用药粉引来大量妖兽,才造成了惨剧。”
宋浅:“这件事总不可能是月明玉一个人做的吧。”
“老掌门之前的小夫人宋浅是月明玉的内应,三长老拿出了他们伪造凤凰出世,借他的手骗老掌门前往黑风崖的证据。”
好一个颠倒黑白,明明季玄光也参与其中,却把一切都推到了九尾妖狐和月明玉身上。
宋浅皱眉:“其他人就信了他的话?”
就算其他人被蒙在鼓里,季向阳在山海界亲耳听见月明玉捏碎玉牌时喊出了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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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光的名字,他怎么会信?
阿云小声道:“当日,有卢家和苗家的掌门为季三长老作保,他又拿出了确切的证据,证明自己只是受人蒙蔽。”
宋浅了然,季玄光诡计多端,找来了两大世家作为助力,没有确凿的证据,大长老和季向阳暂时动不了他。
“都这样了,季家和月家居然还要联姻?”
阿云道:“此事涉及一段秘辛,月明玉密谋害死季老掌门,是记恨当年老掌门为救妻儿,强逼月明玉的父亲以精血炼制过一枚回春丹,致使他灵脉枯竭。”
“虽事已至此,月明心不希望与季家为敌,已经将涉事的弟子送上了玉虚峰,任凭季家处置,前少主月明玉虽事出有因,但罪孽深重,月家承诺会废了他的金丹,将他永囚白云间。”
宋浅眼神困惑:“不希望与季家为敌,就一定要联姻?”
“我听说,月明心多次去旭日峰找少主,为的就是此事。”阿云八卦道,“月明心和少主是旧时,她希望两家能够摒弃旧怨,日后相互扶持,但少主却不答应和她联姻。”
“后来,就传出了月明心要嫁给三长老的消息。”
宋浅的神色稍显凝重:“你说,她会不会是被逼的。”
月明心曾说她资历尚浅,虽是掌门,却无法事事做主,月家同样也有长老,月明心和季玄光成亲,会不会是被强迫的?
“那季玄光的年龄,都能做月明心她爹了吧。”宋浅眉间紧皱。
阿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月掌门的想法难以猜测,但三长老有一百二十余岁,确实够做月掌门的爹了。”
宋浅忍不住扶额,这都什么事啊,女主快要成亲了,却不是和男主,而是和一个黑心人渣。
“你刚才说向阳在旭日峰?”宋浅有了决定,“带我去找他,我有话要和他说。”
阿云做了个请的手指:“姑娘请上车。”
宋浅看了眼天色,这么一会儿说话的功夫,月亮的位置已经有了变化。
“坐马车来不及,你来指方向,我带你去。”
旭日峰离隐竹峰更远,季向阳八成是为了躲月明心,才去了师父那住。
阿云见她身上突然散发出了强大的紫色妖力,愣了片刻,弱弱道:“……好。”少主惦记的姑娘居然是妖。
他看向天空,试图辨认旭日峰的方位,却突然愣住。
“姑娘,你看那是什么?”
宋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朝天上看去。
隐竹峰的峰顶,竟然隐隐发出一道金光,时隐时现,看不分明。
那似乎是竹屋的位置?
宋浅目光微凝,季无离不是说要出去,这么快就回来了?
但随后,金光的位置发出一声鸣响。
“嗡……”
宋浅很快反应过来,是东皇钟的声音!
平白无故的,神器会在晚上突然发出响动吗?
宋浅眼中闪过不解,觉得十分违和,心中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钟叔钟婶和宝儿还在竹屋,万一季无离真的不在,他们会不会出事?
宋浅咬了咬牙,将婚帖还给阿云。
“我先不去旭日峰了,你替我转告向阳,我很好,叫他做好自己的事,不必担心我。”
说罢,她化为法光,朝来时的路急速奔去。
46. 圆月
夜晚的风带着凉意,吹散了山顶的云层。
月亮露了出来,圆如玉盘,隐隐泛着暗黑色。
宋浅穿过结界,顺着石板小道一路向前,很快回到了竹屋。
“钟叔!钟婶!宝儿?”
“你们在吗?”
房门大开,里面的人不见了踪影。
东西没有少,也无打斗的痕迹,宝儿的虎头鞋却落下了一只。
宋浅捡起他的小鞋,心提到了嗓子眼。
“无离!你回来了吗?”
她匆匆忙忙推开季无离的房间,里面同样是空无一人。
但她发现,钟叔钟婶和宝儿的床铺是乱的,季无离的却很整齐。
说明钟叔他们应该是在入睡后才消失,而季无离可能没有回来过房间。
是谁带走了他们?
宋浅神情凝重,忍不住握紧双拳,他们是对季无离最重要的人,若是出了事,季无离该如何是好。
会不会是三长老季玄光搞的鬼?若他已经和其他世家联合,或许是得到了什么能人异士穿过了季无离设下的结界?
冰凉的虎头鞋说明宝儿已经消失了许久,宋浅有些无措,季无离会去哪?
等他回来,还来得及吗?
“嗡……”
又是一声钟鸣,比之前要微弱许多。
宋浅眼中一亮,是东皇钟!
莫非是季无离留下东皇钟保护家人,神器护主,才产生了嗡鸣。
她赶紧朝钟声传来的方位跑去。
云丝绣鞋上面的珠花被枯木勾住,掉了一只,她顾不得许多,踩着松软的落叶和泥土朝竹林深处飞奔。
鼻翼间充斥着熟悉的香气,浓烈,甜腻。
宋浅脚步顿住,感觉神智有一瞬间恍惚。
这香气,和山海界中闻到的十分相似,是悬铃花?
但钟声的确是从这个方向传来,宋浅只好捂住鼻子,继续往前走。
前方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朦胧水雾蒸腾,脸上传来湿意。
很快,她看见了大片的悬铃花,紫色花瓣在月光下舒展,叶子随风摇摆,看上去美丽迷人,却暗含着危险。
宋浅可不想再被被拉入幻境,屏住呼吸,用力掐住手腕,感受五瓣花的存在。
“钟叔!钟婶!宝儿!”她大声喊道。
无人回应。
季向阳曾说过,悬铃花是魔修最喜欢养的妖花,眼前的场景,莫非和季无离有关?
她来过这个地方,再往前走有一汪活泉,可之前这里没有悬铃花丛。
脚步放轻,避开悬铃花的枝叶,小心翼翼朝前方摸去。
忽然,活泉方向传来枝叶窸窣的声音,宋浅目露惊喜,朝声音位置飞身而去。
看清楚面前的一切,不禁愣在原地。
忽明忽暗的月光下,白日里冰凉的泉水冒着热气,水雾弥漫,悬铃花长长的枝叶延伸入水中,将一人牢牢束缚。
他身上的月白长衫被水浸湿,隐约可见胸膛轮廓,墨发浸于水中,被水流带的四散。
他的凤眸紧闭,肤如白玉,唇却鲜红似血,额间青筋跳动,额头布满细汗,浑身肌肉绷紧,虽无表情,却能看出在忍受痛苦。
奇诡的图腾爬上他的脖颈,如同小蛇蜿蜒。
宋浅眼尖地看见,束缚住他手腕的悬铃花枝长了锋利的刺,已经扎进他的皮肤,渗出的少许血液落入泉水中,冒着不详的黑气。
“无离……”她小声喊。
走近时太过震惊,裙摆不小心扫过了一朵悬铃花,束缚青年的花枝突然收紧,将他的手腕提起,几乎是将人吊在水面。
鲜血顺着手腕而下,染红了白衣,人却没醒。
宋浅顾不得许多,跳入水中:“无离,醒醒!钟叔他们不见了!”
若他们是被季家人抓走,恐怕只有季无离来得及救。
云层散去,圆月当空,水池间浓稠的黑气让月光都仿佛变了色,带着血红与妖异。
这是魔气,悬铃花最喜欢的东西。
“无离,醒醒!”宋浅走到他面前,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该怎么叫醒他,莫非他落入了悬铃花的幻境?
但这花开在隐竹峰,会不会就是他养的呢?
挥手没用,宋浅只好推了推他的肩膀,触手一片滚烫,似乎季无离体内在发生什么变化。
宋浅本能地察觉到危险,但为了消失的钟叔几人,只能试着强行唤醒他。
她手心结印,凝出两道风刃,朝束缚季无离手腕的悬铃花攻去。
枝叶被她斩断,季无离从空中落回水面,宋浅慌忙抱住他,将他的身体靠在泉水边上。
悬铃花被她的攻击激怒,挥舞着花枝朝两人袭来。
宋浅的三条狐尾瞬间散开,在空中形成结界,将花枝拦在外面。
“无离,钟叔钟婶和宝儿不见了,你快醒来!”
她小心翼翼将带着尖刺的悬铃花枝从他的手腕解下来,温热的血液染上了指尖。
泉水冲刷,将她的衣服也浸湿了,粘黏在身上,季无离的发丝顺着水流飘过腰间,有些微痒。
莫非是要去幻境中将他唤醒,就像季无离之前做的一样?
悬铃花的幻境就像是心魔劫,只有从意识层面突破,才能从里面出来。
修士的灵海中有神识,是意识本源的投射,或许,找到季无离的神识,就能唤醒他的意识?
时间紧迫,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宋浅握住他的肩膀将人固定,抬起头,以眉心贴近他的眉心,送出一缕神识,试图闯入他的灵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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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担心会伤到他,莽莽撞撞,不得其法。
但真的要来不及了!她咬了咬牙,狠下心来,贴近他,神识用力探了进去。
成了!她的神识仿佛进入了一个广阔空荡的领域,深不见底的寒潭和黑暗无光的天空交接。
这就是季无离的灵海?
而就在肌肤相触的瞬间,季无离身上的黑气铺天盖地散开,宋浅的结界被冲破。
悬铃花接触到黑气,先是兴奋颤抖,随后僵硬了片刻,疯狂退却,就像是遇见了可怖之物。
宋浅四处乱撞的神识被锁住,更为强大的神识压倒性向她冲来,顺着相连之处冲入了她的灵海。
黑暗,暴戾,阴湿,灼热……
无数感觉袭来,宋浅身体僵硬,脑内顿时一片空白。
气血上涌,浑身经脉仿佛要膨胀炸开。
“无……离……”她的声音微弱,本能呼唤他的名字。
黑气宛如一张大手,将瘫软的她密不透风包在掌心,分支延伸,爬上她的脚腕,顺着柔美的线条蜿蜒直上。
好烫,他的身体好烫,泉水好烫,就连她也开始烫了起来。
但在灵海相连的瞬间,一切就开始无法掌控,就像是触到了禁忌的开关,她如同翻滚在大海的小舟,雨打风吹,混乱不堪。
周围的灵气向两人疯狂涌来,顺着额间相连之处,在两人之间交换。
宋浅感觉自己的修为在疯涨,十分难耐,却又觉得餍足。
她用为数不多的理智颤颤巍巍抬起手,试图将季无离从面前推开。
黑气顺势缠住了她的两只手,化为实质,将她拉近,滚烫与滚烫之处紧紧相贴,密不可分。
“醒……醒……”她张口,却听见自己的声音甜腻异常。
“轰隆!”云层中有雷电闪烁。
劫雷降下,落在头顶,身体微微发麻,却没有伤到她分毫。
一道。
两道。
三道。
新冒出的冰凉泉水很快变得灼热,雾气蒸腾,宋浅忍不住舔了舔唇,喉咙干渴得要命。
极度舒适和炸裂难耐的交换中,她懵懂地看向面前的人,忍不住凑近。
双唇相触的瞬间,青年的凤眸忽然睁开,浓密睫毛扫过她的皮肤,带来细碎的痒意。
宋浅痴痴地笑了,倒映在季无离眼中,眼尾带泪,脸颊绯红,纯真而又诱惑,叫人忍不住脸红心跳。
她脑中只剩下一团浆糊,如小猫撒娇一般试图索取更多,狐尾现出,钩缠住季无离的手腕,却不再是三根,而是明晃晃的四根。
季无离被强行唤醒,眼中还带着压抑的杀欲与暴戾,猩红一片,幽深如墨,冷淡如冰。
他的意识渐渐恢复,热度惊人的身体有一瞬间僵硬。
47. 补偿
束缚双手的黑气渐渐消散,手指垂落,触到他坚硬的锁骨。
宋浅顺势将手环了上去,贴得更近。
让悬铃花逃散的黑气对于她来说似乎并不危险,反而像是有了惊人的吸引力。
她沉迷于从未体验过的快乐,神思混沌,眸光朦胧,丝毫未察觉,有一只危险的大手伸向她幼嫩的脖颈,却在即将掐住她的喉咙时停下了动作,缓缓落下。
身体被拉开,唇与唇之间拉出一道暧昧的丝线。
宋浅小嘴一瘪,用眼神表示抗议,扑腾着身体试图再次靠近。
“我是谁?”低沉的男音在耳边响起,似乎有些干哑。
“你……”宋浅努力将脑中的浆糊柔聚成型,无辜地将脸凑上去细细看他,用手描过他俊雅的眉眼,“你是……你是季无离!”
“好。”男音少了几分紧绷,却依旧寒意逼人,“告诉我,你刚才在做什么?”
“我在做什么?”宋浅跟着他重复,神色依旧懵懂。
她挂在季无离身上,狐尾不老实地蹭过他的手臂,试图圈紧。
季无离弹开了她作怪的尾巴,宋浅立马摆出哭相,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压抑在深处的恶劣似乎冒了个头,黑气将她敏感的尾巴尖束缚在一起,任她挣扎,就是不放。
直到欣赏够了她狼狈的姿态,季无离轻轻抬手,东皇钟从身体中浮现,飞向上空。
泉水附近的悬铃花连着土壤被拔起,成片消失。
季无离施了个术法,风声呼啸,甜腻的花香很快散开,宋浅迷茫的表情缓慢褪去。
“你刚才在做什么?”
“我……来找你,你在幻境里醒不过来,我想把你叫醒……”宋浅老老实实道。
季无离扫了一眼东皇钟,眸光暗沉:“既然走了,为何要回来?”
宋浅的神智渐渐恢复,季无离的问题让她想起了目前最重要的事,猛地从水中站起来。
为何要回来?
“不好!钟叔钟婶和宝儿不见了!无离你快去救他们!”
季无离:……
“你还等什么,没听见我说的吗?钟叔他们被抓走了!”宋浅眼神焦急。
“就为了这个?”他的声音有些生硬。
“什么叫就为了这个啊!”宋浅不敢置信,“那可是你最重要的亲人!”
季无离沉默片刻,移开了视线。
“他们没事。”
“啊?”宋浅不明所以。
“今夜是月圆,我将他们送入了山海界。”
宋浅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我还以为,是季玄光将他们带走了。”
“为什么月圆之夜要把他们送去山海界啊?”
她好奇地看向季无离,季无离却偏过身子不看她,抬步上了岸。
泉水的热度降了下来,寒风吹过湿漉漉的衣衫,宋浅忍不住打了个抖,方才的记忆渐渐回笼。
紫色妖花,被束缚的手腕,她神智不清的靠近……
“阿啾!”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目光游移,“刚才……我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抱……抱歉。”
季无离淡淡扫了她一眼,继续朝前走。
宋浅见他不理自己,赶紧从泉水中出来,追在他身后:“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也不知是怎么了,就……”
季无离突然停住,宋浅没来得及刹车,撞在他背上。
“哎哟!”她捂住鼻子,后退两步,眼中满是讨好,“只是一个吻,我保证不和别人说,行吗?”
“只是……一个吻。”季无离低头,居高临下看着她,眸色幽深。
宋浅被他的冷淡吓住,忍不住又退了几步:“应该……大概是吧。”
她记得两人贴得很近,她抱着他的脖子,紧紧黏在他身上,几乎能隔着衣服感受到胸腔中的剧烈心跳。
黑气忽然从她背后冒出,锁住她的手腕,朝前拉去,季无离目光暗沉,伸出一根手指,点向她的眉心。
宋浅体内的灵气被他轻而易举调动,争先恐后缠上他的指尖,身体还有记忆,那种极度快乐的感觉在脑海回笼,呼吸忍不住急促起来。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身体的异样难以忽略,似乎本能的想与他亲近。
狐尾从身后冒出,蓬松柔软,难耐地挣扎舞动。
季无离表情平静,话却像是冰渣子一般冷:“我倒不知,只凭一个吻,就能让你进阶。”
此时宋浅才发现,自己的三根狐尾变成了四根,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这这……”似乎刚才,两人抱在一起时,天上降下了劫雷,但她毫发无损,还以为是错觉。
“我们到底做了什么?”宋浅没有逃避,声音中却透着几分虚。
季无离不发一语,神色晦暗不明。
宋浅见他表情难看,不由仔细回忆起了今天发生的事。
玉虚峰突然广发帖子,季无离明明收到,却不给她看,于是她偷跑出去,遇见了在山脚等候的阿云。
阿云告诉了她月明心的事,就在她准备去找季向阳的时候,发现了东皇钟有异。
“无离,今夜你是故意把我支走的,对吗?”
若不是东皇钟的法光被阿云发现,她现在应该在旭日峰。
宋浅拉住他的衣袖,轻轻拽了拽:“是我错了,不该自作主张将你唤醒,能告诉我吗,你身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我知道钟叔他们只是去了山海界,就不会在那个时候打扰你了。”
“既然你要我在隐竹峰做狐狸,这些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她字字恳切,眼中似乎还有几分疼惜。
季无离的视线从她纯净透亮的眼眸移开,落在自己的衣袖,她拉扯衣袖的动作很轻,手指却握得很紧。
他看了许久,冷淡的表情略微松动。
“我修习的功法,名为逐月吞天诀,可化万物之灵为已用,但在月圆之日,阴气最盛之时,若无法控制体内魔气,功法反噬,容易失去神智。”
宋浅猜测:“你是担心会伤到钟叔他们,才把人送进了山海界?”
季无离是魔修,修魔之人易被情绪操控,嗜杀残暴,毫无理智。
但宋浅认识的他并非如此,特别是在钟叔钟婶面前,季无离温和有礼,一点都不像是天命书中说的阴暗大反派。
“是。”季无离回答。
“刚才的悬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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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是你自己弄出来的?”
季无离:“悬铃花可将人的意识拉入幻境,亦能吸收魔气。”
宋浅明白了,季无离所修功法很厉害,但十分危险,平日里尚能掌控,在月圆之日会难以控制自己,他让自己陷入幻境,是避免在无意识的时候伤人。
他果然是故意将她支走的,宋浅心中一软。
她想起方才,季无离双目紧闭,衣袖染血,被吊在布满尖刺的花枝上,模样实在是有些凄惨。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她忍不住问。
青年眼中的红色已经褪去,眉目温雅,看上去十分冷静。
她的视线忍不住在青年薄淡的唇上停留,脸颊有些发烫。
“有。”
“是什么?”宋浅追问。
她的眼神实在是放肆,季无离看向她身后的四条狐尾,眸光凉薄。
“和某些身份成谜之人,双修。”
他的话落地,犹如惊天之雷,宋浅脑中嗡嗡作响,用了极大的意志才控制住摇晃的身体。
“你……你说我们刚才,是在……”宋浅语气艰难道,“双修?”
季无离面无表情道:“灵海相通,神识相连,本源交换,你以为,我们在做什么?”
“我修习逐月吞天诀,能化你的灵气为己用,这并不稀奇,你接纳我之魔气,却没有爆体而亡。”他唇角勾起淡漠的弧度,意味深长道,“浅浅,果然非一般人。”
宋浅眼带惊慌,尴尬地松开他的衣袖,连退两步,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这是什么绝世惊天的错误剧情,她,九重天任务者,和他,主角当前最大的威胁,双修了?
宋浅两眼一黑,许久才缓过劲。
季无离站在她身前,神色淡漠看着她。
宋浅的脸彻底红了,回想方才的一切,定是她莽撞进入他灵海的时候出的问题。
她居然趁着季无离陷入幻境,强行与他双修。
怪不得季无离那么淡定温和的人,脸色会如此难看。
他一定是生气了!
宋浅以手扶额,狐狸尾巴下垂,恨不得将自己藏进地缝里。
“我……我不是有意的。”宋浅硬着头皮道,“我会补偿的,你想要什么,我都为你寻来。”
她小心翼翼地透过手指缝看他,试图让他消气。
“呵……”季无离不由发出一声冷笑,“不必。”
“那怎么行!我我我……必须要做点什么!”宋浅急道。
莫非送他些东西,此事就能揭过?
季无离不怒反笑,心中冒出一股无名之火。
“好啊。”他表情恢复从容,一字一句道,“下一个月圆之夜,你来找我。”
宋浅眼中生出不可置信,他在说什么啊!
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她的身体的确是有些特殊,世界法则为她解开了任务者修行的限制。
或许对于法则而言,魔气与灵力并无区别,所以身为妖修,她能接纳季无离的魔气。
但刚才的事情分明只是一个意外,季无离是想要继续和她双修吗?
宋浅双腿一软,终于还是跪坐在了地上。
48. 披风
清晨,日光并不耀眼。
山间传来几声清亮的鸟鸣,数只白鹭划破云层朝远方飞去。
隐竹峰附近,宋浅背着大大的包裹,偷偷摸摸地顺着石板路上山。
意外之后,已经过了三日。
“下一个月圆之夜,你来找我。”
季无离提出惊天之语后,宋浅呆愣原地,久久没有回答。
于是,季无离又是一声冷笑,黑气将她包围,一眨眼人就从山顶到了山门,四条狐尾团成一团,被打包扔出了隐竹峰。
“你走吧。”季无离看都没看她一眼,回身朝山上走去。
宋浅想追上去,但心里怂的慌,脚步慢了些,季无离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懊恼极了,季无离肯定生了很大的气,明明是个毛绒控,却连狐狸都不要了。
该怎么补偿他?
宋浅绞尽脑汁,决定投其所好。
包裹里是她在附近集市搜罗的上好皮毛,找裁缝赶制成了一件雪白的披风。
隐竹峰的结界拦不住她,宋浅起了个大早,准备将赔罪之物偷偷给他送过去。
来到竹屋,钟叔钟婶的房门还没开。
宋浅脚步轻盈,略过地上杂草,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季无离的房门口。
她将包裹放下,手指凝出一只紫色蝴蝶,扑腾着翅膀朝门撞去,发出一声细微的动静。
不等里面的人有所回应,宋浅撒腿开溜,很快跑没了影。
盘桓在窗边的黑气小蛇吐了吐信子,“吱呀”一声,门开了。
季无离低头看向她留下的东西,黑气如触手一般缠绕上去,解开包裹,将里面的东西送到他跟前。
季无离:……
一件带兜帽的雪白色披风,是用皮草做的。
竟然用的是狐狸的皮毛?
季无离一时失语,片刻,看向她离去的方向,眸光微深。
黑气小蛇从窗边下来,朝宋浅的位置极速而去,很快跟上了她,顺着衣摆向上,爬上了她的发丝。
宋浅头也不回地跑路,生怕季无离追上来。
实在没有想好,要如何面对他。
她隐匿气息,藏在山林,竖起耳朵听,过了许久也没有动静。
宋浅松了口气,从林子里走出来,寻了块石头坐下,托着腮,思考之后的事。
季无离把她赶出来,那他们的交易还作数吗?
在隐竹峰做狐狸的这段时日,她似乎才真正认识他。
季无离并非滥杀无辜之人,也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宋浅不认为他会无故伤害季向阳。
那前世是怎么回事呢,莫非和季无离那危险的魔功有关?
宋浅眉心微蹙,她的任务,就是防止主角在飞升前出现意外,季无离这边若不盯着,变数太多,万万不能放松警惕。
要不然,再去道个歉?
她有些焦虑地来回踱步,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季无离会原谅她吗?
季无离还想和她再做那件事,是因为她特殊的体质能帮他压制月圆之日的魔功反噬,还是一报还一报,想惩罚她的胡作非为?
双修是道侣之间才做的事。
若她答应,他们俩的关系算什么,互相利用的工具人吗?
宋浅本能排斥,拳头握得死紧。
她可不是随便之人!
想到此处,那日极度舒适的记忆不由自主在脑中浮现,宋浅脸上浮起薄红,狠狠地甩了甩头,试图把记忆甩出去。
她是过分,但提出那个要求的季无离是非常非常非常过分了!
哎……
宋浅瘫在石头上,一脸生无可恋。
阳光渐渐变得刺目,她盖住眼睛,陷入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才强行打起精神,在乾坤袋中翻找起来。
要不还是再送他些东西作为补偿吧。
次日。
季无离的门口多出来一条金镶玉的白色发带。
第三日。
是一颗还沾着泥土的老山参。
第四日。
是一盆橘红色的君子兰,下面压着张写的歪歪扭扭的字条,上面写了三个字:“对不起。”
第五日。
她依旧是送了东西撒腿就溜,如同胆小的鸵鸟,不发一语,自顾自的把头埋进沙子里。
季无离的耐心彻底告罄。
他将地上装着玉佩的盒子收入怀中,准备追上去,忽然想到了什么,折回房中,将钟婶打包好的糯米饼提在手中。
宋浅突然消失,钟叔问了好几次,他只好说她要下山住几天。
钟婶做了她爱吃的糯米饼,嘱咐他有空送过去。
打包好的糯米饼在指尖摇晃,黑气浮动,季无离瞬间消失在了门口。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宋浅已经熟门熟路地到达了山门。
阿云的马车还停在老位置,但这几天她忙于给季无离准备道歉的东西,没来得及和他多说几句话。
她想了想,朝马车走去,但意外的是,今日马车边上竟然站了两个熟悉的人。
“向阳!锦林!”宋浅目露惊喜。
季向阳也看见了她,朝她大步走来,俊美刚毅的脸上表情复杂。
宋浅笑嘻嘻地靠近,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一月不见,你看上去比之前精神了许多。”
季向阳却是上前,一把将她抱入怀中:“抱歉,我来晚了。”
他的语气有些颤抖,宋浅只当是他许久不见有些激动,拍了拍他宽阔的背脊。
“不晚啊,我刚下山,正准备让阿云给你带些话。”
她推了推季向阳,拉开两人的距离,好奇道:“你怎么来了,我听阿云说,你课业很紧,旭日峰也事务繁多。”
她朝后方的树林看了眼,如今她修为更进一阶,能够感觉到,树林之间隐匿了几道气息。
“那是师父安排给我的护卫。”季向阳解释。
宋浅欣慰地点头:“是该如此,现在季家乱得很,多些人保护你,我才放心。”
她话里话外还像从前一样,总在为他着想,季向阳紧绷的表情微松。
“狐妖,好久不见,我还以为你被做成大衣了呢。”锦林背着剑匣,慢慢悠悠走来。
他的嘴还是那么欠,宋浅闪身到他身边,撸了一把他柔顺的白毛,故意将发丝打乱。
“你才被做成大衣,我可好着呢!”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宋浅已经躲回了季向阳身后。
没有一只鸟能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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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羽毛变乱,凤凰也不例外,锦林金瞳冒火,张牙舞爪朝宋浅扑来。
“有本事你别躲!”他怕伤着季向阳,不敢动用法力。
宋浅笑嘻嘻朝炸毛小鸟吐了吐舌头:“是你先乱说话的。”
锦林挑眉:“我可没乱说,前几日我们见到季无离,他身上穿的就是件狐皮做的衣服,和你的毛色一模一样。”
宋浅一愣,随后露出笑容:“你说他穿了狐皮做的衣服,是一件白色的披风吗?”
锦林点头。
宋浅脸上的笑意更浓:“嘿嘿,那是我送的。”
锦林诧异地看着她,翻了个白眼:“你有病,你一个狐妖,送人用狐皮做的衣服。”
这一层倒是宋浅没想到的,她内心始终认为自己是个人类,只是做任务用了狐妖的身体。
季无离喜欢毛茸茸,所以她给他寻了皮毛衣服。
“这……”被锦林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不太对劲,宋浅干笑道,“给他送了别的狐狸毛,我不就安全了嘛。”
“好了,此地不宜久留。”季向阳听得皱眉,“浅浅,既然你能从隐竹峰出来,跟我回去吧,我会尽全力护住你。”
“不行。”宋浅摇了摇头,“我在隐竹峰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我怎能不担心。”季向阳握紧拳头,“大哥他虽有理智尚存,但毕竟是魔修,他所习功法能化他人灵力为己用,那些反抗他的人,有的被他杀了,有的成了废人。”
“你与他朝夕相处,若有朝一日他功法失控,便可能会伤害你。”
许多修魔之人,都没有逃过神智混乱,走火入魔的结局,到那时,多半是癫狂迷乱,六亲不认,什么亲人好友,都是刀下亡魂。
“我心中有数。”宋浅理解他的担忧,但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向阳,你若想要整顿季家,你大哥会是最大的变数,他有神器在手,三长老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如今你连三长老都难以应对,若你大哥也与你为敌,恐怕连你师父和凤凰都护不住你。”
“幸好你大哥无心权势,愿意和家人长居隐竹峰。”宋浅认真道,“我呆在这,就是为了帮你守住这个变数。”
前世,季无离也曾借季家的手搅弄风云,宋浅不知道他转变的契机是什么,如今看来,很可能是隐竹峰的家人。
“向阳,世家狼狈为奸,搅得凡间民不聊生,难道你不想改变这一切?”
季向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躁动,沉声道:“我想,少年时我就发下宏愿,要斩断修仙世家和凡间畸形的连接,还他们正常的人生。”
“但……我真的能做到吗?”他目光紧紧锁住宋浅,他弱小到,连她都守不住。
宋浅拍了拍他的肩膀:“肯定能行!”
在她的手移开时,季向阳忍不住握紧了她的手腕:“浅浅,你和大哥……如今你们是何种关系。”
他始终觉得,大哥对她很不同,浅浅单纯,恐怕对男人的心思一无所知。
宋浅被这个问题问住,她和季无离是什么关系?
若是七日前,她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是毛绒控和狐狸的关系。
但如今……她抿了抿唇,眼神有些闪躲,脸上闪过不自在。
季向阳的心凉了半截。
49. 原谅
有些话实在是说不出口。
“这个……”宋浅硬着头皮,心虚道,“我们是清白的交易关系,我呆在隐竹峰,就是完成任务。”
“好。”季向阳眸光深沉,点了点头。
她显然是在说谎,但他没有拆穿。
若他一直弱小,便保护不了她,也没有资格站在她身边。
季向阳稳住心神,表情恢复如常:“浅浅要去哪?我送你。”
“我看不必。”锦林插话道,“狐妖已经是妖王四阶,速度可比马车快多了。”
凤凰现身太过显眼,和季向阳来此,也是乘坐的马车。
“妖王四阶?”季向阳目露疑惑,一月不见,又升一阶,修行速度令人咋舌,“浅浅莫非又梦见了仙人?”
提到修为,宋浅更是心虚。
“哈哈,不是,是我自己练的。”再问下去,她就要绷不住了,“向阳你快回去吧,旭日峰的事务要紧,等得空,我一定去看你。”
“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她挥了挥手,慌不择路,朝隐竹峰的方向去了。
季向阳看着她仓惶离去的背影,心脏紧缩,表情渐渐暗沉。
……
远离山门后,宋浅的脚步慢了下来。
忽然闻到熟悉的香气。
石板路边缘,一块平整的石头上,落下一个油纸包裹,里面很明显是食物。
“这是?钟婶做的糯米饼,怎么掉在路上了。”
她拾起包裹,前后看去,周围空无一人。
拿起一块,放在鼻尖闻了闻,味道还很新鲜,宋浅忍不住尝了一口,更加确定,这就是钟婶的手艺。
好几天没有吃到钟婶做的鸡汤了,宋浅舔了舔嘴唇,有些想念。
她顺着石板路往上,到达结界之处,照例从空间中取出石子,朝前扔了出去。
石子碰到结界,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穿过去,而是弹了回来,好巧不巧落在她的额头。
“哎哟!”宋浅毫无防备挨了一下,捂住脑袋,瞪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石头进不去了。
莫非是放在空间太久,沾上了灵力?
她不信邪,又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扔了过去。
石头触及结界,依旧被反弹了回来。
宋浅闪身躲开,目露震惊。
明明她才从山顶下来,季无离何时把结界改了,现在连死物都过不去了。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低头看向手中的糯米饼,表情渐渐僵硬。
不是吧,钟叔钟婶出不来结界,这东西,难道是季无离带下来的。
那他……听见了多少?
宋浅捂脸,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方才她和季向阳说的话也不完全是真的,至少两人的关系已经不清白了。
季无离听见她说在隐竹峰是为了帮主角盯着他,该怎么想。
宋浅欲哭无泪,这下好了,都怪她胡言乱语,漏洞被修复,她彻底被赶出隐竹峰了。
“无离,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你让我进去吧。”她鼓起勇气,朝结界内喊。
声音顺着石板路传了很远,但山间只有回声,无人答应。
强烈的失去感充斥脑海,宋浅情不自禁有些眼眶发热。
万一季无离真的厌恶了她,再也不见她了呢?
她进不去,却也不愿意离开太远,一直在结界附近徘徊,时不时用石子试探,盼望季无离只是一时生气,很快就将结界恢复了。
日升月落,时间流逝。
清晨的第一缕光照亮她被露水沾湿的衣摆。
宋浅揉了揉眼睛,才发觉,不知何时,自己困得睡过去了,在结界外的树林呆了一整夜。
怀中的糯米饼变的有些硬了,宋浅小心翼翼掏出一块,放进嘴里,有些食不知味。
等到彻底咽下去,她将余下的饼子珍惜地收起,深吸一口气,重新拾起一颗石子,朝结界扔去。
“扑通”一声,石子被弹回来,滚落在她脚底。
宋浅的希望落空,心中发酸。
季无离还是没有将结界恢复,他是认真的,不想再见她了。
从山脚朝山顶的位置看去,隔着万千树木,连竹屋的角都看不见。
宋浅咬了咬牙,站定结印,四条狐尾从身后现出,身体腾空,朝云层而去。
是她错了,不论如何,总该一试。
结界将隐竹峰笼罩,但之前玉虚峰发出的帖子,也能飞到上空。
她想去离竹屋最近的位置,哪怕只是看一眼呢,诚恳道歉,或许季无离还能原谅她。
风声呼啸,脚下的树木越来越远,宋浅克制地没有朝下看,即便是修为提升了,她还是有些怕高。
穿过云层,直达山顶上空,终于能看到熟悉的竹屋和菜园。
距离很远,宋浅看见钟婶在哄宝儿刷牙,钟叔在给菜园翻土。
季无离呢?
她看向书房与卧室,却都是门窗紧闭。
他会在哪?
手心凝出一只紫色蝴蝶,朝结界飞去,但刚到达结界,就被黑气笼罩,撕得四分五裂。
还是进不去,凭她的修为,不是季无离的对手,宋浅有些懊恼。
“吱呀”,就在此时,书房的窗户开了。
青年凤眸沉静,眉眼如霜,站在窗边,淡漠地看向她。
“无离……”宋浅小声呼喊。
但青年很快关上了窗,转身离去,不见踪影。
宋浅无措地张了张嘴,想了许久的道歉的话,一句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很快,钟叔钟婶进了屋,提着木桶出门,宝儿穿着虎头鞋,笑嘻嘻跟在他们身后,一副悠然自在的模样。
宋浅目送着他们走远,心中的失落越来越浓。
到底该如何是好,这些天,她心绪混乱,不敢面对季无离,明明想要道歉,却把事情变得更糟了。
若昨日真是季无离提着糯米饼去找她,听见她说的一番胡话,该有多失望。
宋浅觉得愧疚极了,自己好像做了话本里玩弄别人感情,不负责也不承认的渣女。
目光紧紧盯着季无离的房间,宋浅脸上浮现挣扎,心中仿佛压了一座大山。
忽然,她手指紧握成拳,有了决定。
沉下心来,手指结印,身体渐渐缩小,化为一只毛色雪白,长尾蓬松的狐狸。
四条狐尾散开,妖力爆发,朝隐竹峰的结界直冲而去。
法力相接,黑气犹如尖刺将外物团团包围,拦截在半空,再无法寸进。
小狐狸的表情变得痛苦,但咬牙坚持,继续朝里冲。
这结界是季无离设下的,有人闯入他必然会知晓。
她的横冲直撞,触发了结界的攻击,黑气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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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利剑,刺向她的身体。
小狐狸狼狈闪躲,避开了要害,但后腿还是多了一道血痕。
结界排斥外物,将她弹开,小狐狸从千米高空中直直坠落,痛得缩成一团。
她闭上眼睛,放弃了全部抵抗,等着自己的身体狠狠砸在地上。
如果季无离还不消气,那么她就来一次。
可她的身体未接触到地面,而是被一只手托住,抱在了怀里。
宋浅睁开眼,青年浮在半空,凤眸中无喜无悲,垂目看她,视线似一缕清冷的月光。
“无离……”宋浅忍不住激动道。
她赌赢了。
小狐狸化为人形模样,紧紧握住季无离的手腕不愿放开。
“都是我的错,是我见识浅薄,是我愚蠢莽撞。”她声音急促,“是我坏了你的清白,只要你能原谅我,怎么惩罚我都行,别把我赶出去。”
青年的声音清润悦耳:“我可以原谅你,那日之事非你一人受益,你虽莽撞,初心是为了钟叔他们的安全。”
宋浅眼中溢出喜色,却听他又道:
“但隐竹峰不留心怀鬼胎之人,你能为季向阳做到这个地步,不如直接跟在他身边。”
他的话语中似有嘲意:“你大可放宽心,只要他不来惹我,我没兴趣特意去害他性命。”
说罢,他抽出了自己的手,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宋浅一时怔愣:“你是不是听见我昨天在山下说的话了,我其实不是……”
她试图解释,但却无法否认,来隐竹峰,确实有一部分是为了完成九重天的任务。
“当初我来,是因为和你做了交易,但这段时间,我真的很开心,钟叔钟婶对我真心,我也绝不是假意。”
“还有你,我想待你好,也是真心的。”她眼尾低垂,可怜兮兮看着他。
“说完了?”季无离的表情并无起伏。
宋浅赶紧说:“还有最后一句,能让我留下来吗,我会乖乖做一只狐狸,再也不乱来了。”
季无离的视线落在她惶然无措的小脸,表情莫测,片刻,道:“我记得你曾说,受仙人点化,要助季向阳完成使命。”
宋浅点点头:“这不冲突,我可以一边在隐竹峰做狐狸,一边完成任务。”
主角得到火凤剑和凤凰,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半。
季无离不疾不徐道:“那你可知,你的任务对象急功冒进,以猛药淬体,大阵聚灵,试图冲击元婴。”
宋浅眸中波动,带着没有预料的震惊。
“向阳在冲击元婴?”
一月前,他因为和凤凰结契,升到了金丹后期,这么短的时间,就开始冲击元婴了?
金丹和元婴是修士的一道界限,化丹成婴,才算摸到了飞升之路的台阶。
这其中,有人花费了百年,也难以勘破。
元婴天劫中除了雷劫,还有心魔劫,若过不了,便是身死道消。
季向阳明明可以循序渐进,为何如此着急?
就在她困惑不解之际,远处传来滚滚雷声。
黑云聚集,声势浩大,云层间有紫光闪烁,正是旭日峰的方向。
“他已经开始了。”季无离轻轻挑眉,语调漫不经心,“不去看看吗?”
宋浅呼吸一滞,猛地看向远处的层层乌云,来不及多言,化为一道紫色法光,朝旭日峰而去。
50. 心魔
旭日峰上空,黑云压境。
峰顶圆台,劫雷携着电光劈砍而下,落在大阵中央。
季向阳盘膝而坐,双目紧闭,手指结印,陷入了玄而又玄的境地。
他周围有灵光闪烁,构成繁复阵法,有四人分别站在东南西北,为他压阵。
四面八方的灵气聚集在季向阳周围,争先恐后涌入他的身体。
宋浅认出其中两人,是锦林和大长老季风清。
才一个月,为何季向阳修炼速度如此之快,这个大阵又是什么,需要四个人来护法。
渡劫已经开始,情况未明,宋浅不敢贸然上前,只好落在离他们不远处的树林。
季向阳身上闪烁着电光,被天雷毁坏的地方,很快被浓郁的灵气修补。
他紧咬牙关,忍受浑身上下血肉重塑的疼痛。
两道,三道……
三道天雷已过,季向阳表情虽紧绷,但看上去尚能承受。
宋浅松了口气,毕竟是天命之子,连法则都偏心于他。
可奇怪的是,头顶上方的劫云却还没散去,云层中金光大盛,似有异象产生。
“轰隆!”天空雷声炸响,恍若巨兽嘶鸣。
宋浅被吓了一跳。
“向阳,聚气凝神,守住本心!”大长老神情凝重,“你专心应对心魔,其他交给我们!”
修士跨越大境界,除了雷劫以外,还会产生心魔劫。
心魔劫千奇百怪,无法定性,但都是为了击溃修士的心智,意志软弱者,无法勘破心魔劫,即便过了雷劫也会身死道消。
天命书中,主角从来都是目标清晰,意志坚定,心魔劫算不得什么障碍。
但此时的场面,似乎又和书中不一样了。
又是一道雷劫降临,带着金光,比先前三道来势更猛。
宋浅能感觉到上面有法则的气息,仿佛神罚降世,危险异常,叫人头皮发麻。
雷劫不是只有三道吗?
脑中忽然浮现季无离的话:“……急功冒进,以猛药淬体,大阵聚灵,试图冲击元婴。”
她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第四道雷劫降下,莫非,季向阳借助阵法力量,试图连升两阶,直接由金丹后期晋升至元婴中期?
法则放水一次,还会放水第二次吗?
“竟是金雷。”大长老看向从天而降的电光,表情沉了下去。
“你们继续护阵,这道劫雷由我来扛!”
开弓没有回头箭,大阵已成,劫雷落下。
季向阳已经陷入了提升大境界所产生的心魔劫,大长老的修为是元婴中期,但也未曾经历过金色雷劫。
原定这道雷劫是由大长老门下两名元婴初期修士合力抗下,但金色雷劫不同于普通的雷劫,威力要强上数倍。
大长老只好提前上阵,双手结印,在季向阳头顶撑起护盾。
“轰隆……”法光相撞,周围的植物被狂风连根拔起,升入空中。
宋浅闪身避开被折断的枯枝,紧紧盯着大阵中央。
大长老硬生生抗住了第一道金色雷劫,额间青筋暴起,唇带血迹,显然是受了伤。
“再来!”他回到自己的方位,继续引动灵气,输入季向阳体内。
劫云未散,威压已然来袭,宋浅感觉一阵气血翻涌,靠得越近,越是明显。
为何季向阳要用如此冒险的方式进阶,宋浅不明白,但此时,也只能尽力想办法让他成功渡过。
“第二道由我来!”锦林现出了本相,金瞳白发,眉目殊艳,背后,光彩夺目的巨大双翅瞬间展开。
“轰隆隆……”雷声炸开,震耳欲聋,仿佛是苍天之怒。
金色雷光开始聚集,比之刚才,竟然又大了一倍。
“怎么会如此。”大长老面露疑惑,“我曾见过元婴后期修士的劫雷,也没有这般威力。”
“管他呢,小爷能抗!”锦林面不改色,翅膀形成护盾,毫不犹豫挡在季向阳身前。
他是妖王九阶,相当于人修的元婴后期,又是神兽血脉,未将元婴中期的劫雷放在眼里。
但结果却出人意料,滚滚而下的金色劫雷带着泼天威势,“轰”的一声撞在季向阳头顶。
锦林的护盾破了,羽毛焦黑,被劈得狠狠吐了一口血,从大阵飞出,双目紧闭,滚落下悬崖不见了踪影。
“凤凰!”宋浅没想到锦林会扛不住,但此时季向阳危在旦夕,她无暇分身,只好迅速化出数只紫蝶。
“去!”她一声令下,紫蝶朝锦林跌落的方位去了。
阵中一位修士道:“大长老,非我不守承诺,你也看到了,令徒的雷劫非比寻常,我等实难抵挡。”
三人被余威波及,这位前来压阵的元婴修士抵抗不住,气血翻涌,单膝跪地,面色十分难看。
另一位修士劝道:“最后一道雷劫只会更强,收阵吧!”
“不行!”大长老脸色铁青,“向阳还没有从心魔劫中醒来,若我们不为他挡,他就没命了。”
修士急道:“若执意相抗,我们都会葬身此处!”
他与对面那人交换了个眼神。
“对不住了,我们最后尽一份力,雷劫降临前,必须离开。”
二人催动阵法,继续将灵力汇入季向阳的身体,借着前三道天雷让身体重塑的机会,强行拓宽他的灵海。
宋浅听明白了,现在的场面已经无法控制。
原本他们计划为季向阳抗住元婴中期的雷劫,让他顺利晋升,但普通雷劫成了金雷,连妖王九阶的锦林都扛不住,更别提阵中余下的三人。
她眼中浮现焦急,小手紧握成拳,看向压顶的乌云。
实在不行,就再用一次五瓣花!
两道雷劫过后,第三道雷劫却迟迟未降。
那两名元婴修士显然是急了,输送灵力的速度加快,季向阳额上浮起细汗,睫毛颤动,似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够了!你们走吧。”大长老及时呵止。
两名修士毫不犹豫放弃了阵法,只一瞬间,就化为法光离开了圆台。
“向阳,坚持住,为师相信你,定能渡过心魔劫。”大长老没有退却,独自一人撑起了大阵,为季向阳送入灵力。
宋浅虽不知大阵的具体作用,但见大长老坚持,便也闪身至阵中。
“我来帮你!”她和大长老一起维持住大阵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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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姑娘你……”大长老惊讶于她的出现,但很快恢复镇定,“只要撑到向阳醒来,就还有希望。”
话虽如此,他心中却觉得悲凉,金色雷光已经开始聚集,随时可能落下。
徒儿不愿意和月家联姻,向他坦言了心事,起初,他知道徒儿和妖族纠缠不清,十分愤怒。
徒儿为了夺回她,昼夜不停地修炼,每次从隐竹峰归来,都失魂落魄许久。
他曾恨妖女扰乱徒儿心智,但在这性命攸关的时刻,愿意站出来的,居然是她。
“向阳!你听到了吗?快醒来!”宋浅虽做好了动用五瓣花的准备,但心中还抱有微末的希望。
然而,这一回,似乎天命并没有眷顾季向阳,他陷入了心魔劫,迟迟无法勘破。
……
季向阳穿行在黝黑的石板路,手中的火凤剑血迹未干。
这一路,他杀了许多人,面孔已经记不清了,但都穿着绣了月家标志的衣服。
月明玉倒在他脚底,面目扭曲,四肢折断,在死前曾拼命乞求他的原谅。
他报完父母的仇,便收到了她的传信,于是赶来了隐竹峰。
这一回,结界被他一剑破开。
赶到山顶竹屋,首先看到的,却是一地衣物。
珍珠发簪落在草丛里,嫩黄色的长衫被撕碎,胡乱散落在居室门口,再往内,是绣着蝴蝶的长裙。
粉色的肚兜随意留在小塌,上面似有水痕。
季向阳强忍着滔天怒火一步步走近,终于在帘帐紧闭的大床上听见了熟悉的细碎呻吟。
“不要……”女子的声音带着惊慌,却是酥媚入骨。
季向阳眼眸犀利,抬手挥剑,斩落了床帘。
眼前的一幕让人血脉喷张:女子白皙丰盈的酮体似露非露,纤细的足微微蜷缩,随着身上人的粗暴动作颤动不止。
她伸手推拒,手腕却被男子的腰带束缚,带着可怜兮兮的红痕。
“浅浅……”季向阳艰难道。
女子发现了他,激烈挣动起来:“向阳,救我!”
她是被迫的!季向阳意识到这一点,心中的愤怒瞬间点燃:“季无离,我杀了你!”
火凤剑灵光闪烁,朝床上的人刺去,却在将要刺到对方的时候,被一人挡住。
“别杀他!”宋浅扑了上来。
火凤剑当胸而过,将她心脏刺穿,血液喷出,染红了季向阳的眼睛。
“浅浅!”季向阳慌忙抱住她,“你为何要为他挡剑!”
他以仇恨的目光看向床上的男人。
“因为……”宋浅唇边划过满足的笑意,生机从眼中流逝,“我爱他。”
说完这句话,她的手垂落身侧,失去了呼吸。
“不!”季向阳目眦欲裂,抽出火凤剑,朝床上的男人刺去。
可当那男人转身,他顿时愣在了原地。
明明男人有着季无离的身形,转过来后,露出的居然是自己的脸。
“是我?是我害死了她?”
火凤剑“哐当”一声落地,季向阳抱着宋浅的尸体,浑身颤抖,跪倒在地。
“不!!!”他表情痛苦,濒临崩溃。
51. 代价
山顶平台,灵力源源不断进入季向阳的体内,青年双目紧闭,呼吸发颤,脖颈青筋暴起,依然没有醒转的迹象。
“向阳,坚持住!”宋浅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心中诧异,主角怎么回事,心魔劫竟然还未勘破。
金色劫雷正在成型,比之前一道,又大了一倍,威压降临,如同巨石压顶。
宋浅体内气血翻涌,控制阵法的灵力有些不稳。
大长老更是面色惨白,勉力支撑,却抵不过天劫压力,单膝跪地,呕出一口鲜血。
“你没事吧。”
“无碍,继……续。”大长老试着起身,却有心无力,脸色十分难看。
宋浅看得心惊,不敢再等。
“小七,我需要一个护盾,帮主角挡住最后一道劫雷。”
五瓣花传来感应,手腕微微发热,小七的声音很快响起:“抱歉,任务者,世界意识拒绝了你的要求。”
“什么?!”宋浅看向天上越积越大的劫雷,有些不敢置信,“法则疯了?”
主角陷入心魔劫还没醒,第二道劫雷连妖王九阶的凤凰都被劈晕了,最后一道劫雷比第二道还要强,就凭她和受伤的大长老,怎么扛得住。
“别玩我了,如果是因为这样没完成任务,我找谁说理去。”
天命之子被法则掌控的劫雷劈死?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小七停顿了片刻:“根据数据库分析,主角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生还。”
“什么意思?”
小七:“法则偏向主角,但不会顾及其他人,雷劫除了产生伤害以外,还有淬体之效,前两道雷劫,并没有落在主角身上。”
宋浅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说,这金色的雷劫,是法则用来给主角淬体的。”
小七:“极有可能,根据多个世界的数据分析,法则可能会给天命之子制造成长之路的障碍,但从未有法则故意杀死天命之子。”
宋浅松了口气,对啊,法则虽无法直接沟通,但一向有明确的目的,怎么会突然要劈死主角,方才情势紧张,是她没想到这层。
怪不得,天上降下的会是金雷,原本大长老做了周全的准备,安排了四位修士护阵,但法则的偏爱,反而让他们猝不及防。
天命之子的雷劫不是他们可以承受的。
修界机缘无数,连跃数阶并非罕见,她不也在一个月内从化形期变成妖王四阶。
但原本,这一阶段的季向阳应该步步稳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强行进阶。
宋浅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她修炼速度太快,刺激了他。
“轰隆!”又是一声惊天雷响,天地间威压更甚,宋浅也快要站立不住。
现在看来,这威压倒像是法则在驱赶除主角以外的人。
“大长老,劫雷要来了,我们先走!”宋浅朝季风清喊道,“你相信我,向阳不会有事。”
以他现在的状态,留在季向阳身边只会白白牺牲。
但季风清却还在坚持:“是我的错,季家如今小人当道,季玄光和季长空沆瀣一气,借着向阳未能通过掌门试炼,修为低下为由,不同意他立即接任掌门。”
“所以我寻了九转聚婴丹,助他强行突破,又因为太过托大,想要他连进两阶。”
“这最后一道金雷,他扛不住,就算是死,我也要替他挡上一挡!”
宋浅急道:“我保证,向阳不会有事!你是向阳的师父,若你因他牺牲,他会愧疚一辈子!”
“多谢姑娘,你走吧!”劫雷当前,季风清并不相信她的话,只当是善意的谎言。
宋浅顶着威压,艰难走到大长老身边,试图将他扶起来:“我说的是真的!向阳不会有事,我们先走!”
“轰隆隆!”
宋浅不由抬头看天,云层中的金色劫雷几近完全成型,法则已经给过他们机会,不会再等了。
“快……”宋浅的表情忽然凝住。
季风清点住了她的眉心,宋浅毫无防备,视线开始模糊。
“走吧,终是我太过浅薄,急功近利,酿成大错,无需再赔上你的性命。”
最后一刻,这位古板严肃的长辈脸上露出了些微笑意,运起灵力,将她从圆台推离。
宋浅努力瞪大眼睛,还是陷入了恍惚之中。
金色劫雷撕开云层,迅猛直下,如利剑,如神罚,降临在季向阳的上方。
与此同时,宋浅的身体从圆台落下,原本应该落在峰顶的山石。
而在她失去意识之际,一道灵力从暗处发出,将她推得更远,直接摔下了万丈悬崖。
意识稍微恢复,失重的感觉传来,宋浅猛地睁开眼睛。
不好!四条狐尾瞬间展开,妖力爆发,迎着劫雷而去。
藏在暗处之人手持弓箭,箭尖泛着不祥的绿色,在她无暇他顾之时,发出了一道暗箭,直插她的背心。
宋浅脑中只有渡劫的季向阳和替他挡雷的季风清,压根没发现有危险来袭。
眼看淬着剧毒的弓箭就要射中她,盘桓在宋浅发丝的黑气小蛇眼中突然发出红光。
霎时,天际有黑气浮现,一只修长的手撕裂虚空,出现在半空中。
黑气小蛇扑向毒箭,减缓了速度,而后,来人闪现到宋浅身前,抱住她一个旋转,用手生生掐住了毒箭,将箭尖倒转,射向它袭来的方向。
“噗”的一声,剑尖入肉。
宋浅飞向圆台的势头止住,扑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抬头看去,青年侧颜如玉,凤眸深黑,带着还未散去的杀意。
“无离?”她的余光似乎看见季无离将什么东西发出去,崖边有黑影一闪而过。
“有人要杀你。”季无离寒声道。
而就在此时,圆台上传来一声巨响,石块飞落,圆台四分五裂,周围的尘埃被狂风卷起。
金色劫雷终是落下,穿透一切阻碍,落在季向阳身上。
宋浅双目大睁,脑中的弦猛然断裂。
“大长老!”
她推开季无离,朝上方飞去。
目之所及,季向阳浑身焦黑躺在地上,身边却空无一人,只隐隐感到,有灵光散逸,盘旋在季向阳身边,稍作停留,最终也化为了虚无。
是那位古板威严的长辈,为了守护徒儿,化为了飞灰。
宋浅跌跌撞撞扑倒在季向阳身边,泪水止不住,顺着眼眶落下,滴在他的身上。
虽阵法已破,但灵流依然在朝季向阳汇聚,很快,他的手指微动,双目终于睁开。
“向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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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师父他……”宋浅止不住哽咽,口中的话不忍说出。
然而,在劫雷降下的时候,季向阳的意识短暂与法则有了连接,几乎是亲眼所见师父为他螳臂当车,最后灰飞烟灭。
“我知道。”季向阳的声音冷静的可怕。
宋浅眼泪不止,他却满目干涸,毫无起伏情绪。
“你若是难过,就哭出来吧。”宋浅小心翼翼给他披上衣衫,发觉他浑身仍然滚烫。
金色劫雷果然是在淬炼他的身体,如今的他已经是今非昔比。
季向阳起身,目光扫向站在宋浅背后的男人,眼眸幽深,似有暗流浮动。
“大哥。”他一字一句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不是的。”宋浅赶紧解释,“刚才我从悬崖摔落,还有人朝我放暗器,是无离救了我。”
她左右四看,却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行踪,圆台残败不堪,强大的威压还未散去,无人敢靠近。
“呵……”季无离唇角扯开冷淡的弧度,“确实,是个笑话。”
他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无离等等!”宋浅赶紧上前拉住他的衣袖,“向阳不是这个意思。”
季向阳却道:“我就是这个意思,既然你大发慈悲救了我师父一次,为何刚才不出手!”
宋浅微愣,转头看向季向阳,青年浓黑的眉目间,隐约可见触目惊心的冰冷恨意。
这还是那个天命书中心志坚定,刚毅正直的主角吗?
他分明是在迁怒。
季无离毫不留情道:“日前,我已提醒过你,既然你一意孤行,就要承担后果。”
说罢,没有再理会任何言语,化为黑气,消失在两人面前。
听完他的话,季向阳眼中的平静终于溃散,忍不住双膝跪地,朝天嘶吼道:“师父!!!”
那声音含着万分的悲痛和悔意,叫人听得心脏紧缩。
宋浅三两步小跑到他面前,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季向阳此时应该极度自责,或许刚才的失态,只是心中的悲痛没有地方发泄。
原来,之前锦林说见过季无离,是季无离特意去找了季向阳,给了他提醒。
季无离是重生之人,前世季向阳因为误会和他纠缠不休,或许敌人之间,反倒互相了解最深。
宋浅在心中叹了口气,是她疏忽了。
“向阳……”她开口,想要疏导他的情绪,却被对方忽然抱住。
“别离开我,浅浅,我只剩下你了。”季向阳的身体仿佛燃烧的火炉,双手紧紧锁住她的身体。
宋浅被他勒得有些难以呼吸,但还是努力伸手拍了拍他的背脊:“别怕,我不走,我不走。”
季向阳粗重的呼吸声在她耳边响起,滚烫的液体落在皮肤,宋浅身体一僵,意识到那是他的泪。
“没事了,我在的。”她轻声安慰。
季向阳的头埋在她肩膀,高大的身体微微蜷缩,颤抖不止,宛如害怕被遗弃的幼犬。
时间流逝,劫雷带来的威压终于散去。
有法光从天而降,落在了破碎的圆台之上。
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少主不愧是人中龙凤,这么短的时间,便晋升至元婴中期,真是可喜可贺啊。”
52. 放逐
宋浅顺着声音看去,来者四人,都是元婴修士。
为首的人正是三长老季玄光,二长老季长空也在,另外两人有些陌生,一人是身着黑衣的美艳妇人,一人是身体强壮的中年男人。
说完虚伪的恭喜,季玄光又道:“卢掌门,苗掌门,你们也看到了,此子心比天高,为了晋升,竟然拿师父的性命当垫脚石,无德不孝,心术不正,这样的人,如何能当得起我季家的掌门之位!”
“你!”宋浅眼冒火光,季玄光此言颠倒黑白,更无异于是在季向阳心中撒盐。
师父刚刚为他牺牲,还要被人污蔑是他有意为之。
“大长老是为了保护向阳,才……此事是我亲眼所言,你休要胡说八道!”
季玄光却是冷笑一声:“若不是他晋升心切,大长老怎么会身死道消,因一己私利,害死长辈,这难道不算罪过!”
宋浅:“要不是你心怀鬼胎,以修为低下为由,不让向阳接任掌门,大长老又何须如此!”
季玄光的脸色沉了下去:“一介妖族,我季家之事轮不到你来评说。”
愤怒中,宋浅的妖气没有隐藏,那位美艳妇人虽未说话,但饶有兴致地看了她许久。
季玄光一锤定音:“大长老已死,季家之事,便该由二长老和我来决定。”
“少主无德,不堪为季家掌门,今日我便请两位掌门做个见证,废除季向阳的少主之位!”
二长老附和:“理应如此!我季家能人众多,旁系子弟也不乏优秀之才,不能让德行有亏的人来当掌门!我觉得,像他这种人,应该逐出季家,以儆效尤!”
这一幕,和天命书中的前世何其相似,师父死后,主角被放逐,天之骄子从云端跌落,摔进泥地。
大长老已死,季玄光无所顾忌,铁了心要将季向阳逐出家门。
如今他们人多势众,为了主角的安全,只能先蛰伏。
宋浅没有再说话,只拍了拍季向阳的后背作为安慰。
耳畔传来一声冷笑,一直没有开口的季向阳从宋浅怀中起身,将她也扶了起来。
“德行有亏?”青年眼神犀利,“那三长老勾结月家,谋害我父母一事,算不算罪大恶极呢。”
季玄光的神色有一瞬间阴郁,很快恢复平静:“休要胡言乱语,我一心为季家,从未做过勾结外人之事。”
季向阳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扔在季玄光脚下。
季玄光脸色微变。
宋浅认出,这块玉佩和月明玉在山海界中拿出的那一块极其相似,应该是暗含了某些两人勾结的证据。
季玄光指尖微动,发出一道灵光,玉佩被击得粉碎。
他语气阴狠:“呵……我劝你别再多费口舌,若现在离去,还能留一条命在。”
说罢,周身散发出威压,手中出现一把青色宝剑,剑锋直指季向阳。
他这是脸都不要了,打算直接用武力威逼?
宋浅担心季向阳还没调息完毕,妖气爆发,挡在他身前,看向季玄光的眼神鄙夷。
“话都被你说完了,不如掌门之位也直接让给你啊。”
季玄光被她的阴阳怪气激得脸色铁青,手中的剑指向她:“妖孽,我好心好意给你们一条生路,既然你们不珍惜,今日,我就先了结了你!”
他提剑刺向宋浅,身法如风,带着寒霜般的剑意。
宋浅周身紫光大涨,手指结印,妖力凝成数十只蝴蝶,扇动翅膀飞向季玄光。
蝴蝶撞在他的剑上,碎成粉末,围绕在季玄光身边,让他的眼神有一瞬间朦胧,剑式慢了下来。
宋浅乘胜追击,周身妖力化为利箭形状,朝季玄光眉心射去。
就在她即将得手之际,箭头被拦截,那位美艳妇人出手,打散了她的妖力。
“妖王四阶的狐妖,竟然如此聪颖。”美艳妇人露出满意的笑容,取出一个项圈一样的东西。
“狐妖,我叫苗绮思,是苗家的掌门,若你愿入我麾下,今日我可保你性命。”
宋浅看向她手中的黑色项圈,原来此人是苗家人,苗家盘踞在南疆一带,擅长蛊毒和御兽之术。
她手中的项圈是用来套在妖奴脖子上的,被苗家人收服的妖族,终身都要受之驱使,成为他们可悲的工具。
“你想得美。”宋浅眼神警惕,“谁稀罕你那狗圈。”
苗绮思见她态度不佳,也不生气,媚声道:“我对契约的妖族一向很好,你若不信,便叫你看看。”
“吼!!!”
她的话音刚落,圆台跳上了一只银色巨狼,血色双眸冰冷狂暴,爪尖锋利,在脚底的石板留下深深的划痕。
“银狼,过来。”苗绮思呼唤。
狼妖便化为了人形,是一名冷厉俊美的银发男子,四肢强健,肌肉勃发,脖子上是显眼的黑色项圈。
男子顺从地走到她身边,单膝跪下,苗绮思慵懒魅惑地伸出手,戏弄般挠了挠他形状优美的下巴。
狼妖并不生气,仿佛习惯了一样,任由她施为。
“你看,银狼和我关系亲密,我也将他养得很好。”苗绮思语气诱惑道。
宋浅皱眉,这样不平等的关系,却被她称为“养得好”。
“去吧,帮我拿下她,给你新添一个同类。”苗绮思拍了拍银狼的头,眼中是势在必得。
于是狼妖转向宋浅,眸间泛起寒光,妖力散开,朝她袭去。
宋浅没想到她一言不合就来硬的,聚起妖力抵挡,法光相撞,激起一地浮尘。
狼妖功力竟也不俗,和她一样是妖王四阶。
宋浅先前被雷劫威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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搅乱了气海,尚未恢复,落了下乘,被对方的全力一击打飞出去,胸口闷痛,气血上涌。
一只手将她接住,后背传来温和的灵力,抚平她混乱的内息。
季向阳冷厉的声音响起:“苗掌门想要动她,便是与我为敌。”
苗绮思微愣,随后露出了然的神情,语气暧昧道:“原来是我夺人所爱了,狐族貌美,你们这些臭男人,自然是爱不释手。”
“小狐狸,跟着他能有什么前途,姐姐是欣赏你,才要银狼和你切磋。”
她话说的漂亮,可宋浅分明在她身上察觉到了银狼的气息,恐怕他们二人才是那种关系。
“你想多了,我们是朋友。”宋浅瞪她。
“是什么关系都不重要了哦。”苗绮思朝银狼发出号令,“去,对小狐狸下手别太重。”
她见季向阳挡在宋浅身前,笑着补充:“不用管那男人的死活,他已经被逐出季家,若自不量力坏我好事,杀了便是。”
银狼得令,用妖力化出一把长刀,森冷的目光看向二人。
宋浅不由打了个寒颤。
他开始蓄力,周围妖风四起,气温似乎都低了几度,长刀闪着凶光,狠狠一劈,劲风朝二人袭来。
宋浅咬牙,四条狐尾现出,凝成护盾,准备抵挡。
可银狼含着冰雪气息的攻击并没有落在护盾,而是被更强劲的灵力击散。
那灵力打散了银狼的攻击,并未停止,一路飞旋,如同飓风,狠狠甩中了银狼的胸口。
方才还威风凛凛的银狼“轰”的一声坠地,在地面撞出一个深坑。
妖仆被重伤,连带着苗绮思也灵力翻涌,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宋浅回头,发现刚才的攻击,竟然是季向阳发出来的,顿时眼中一亮。
“向阳,你好了?”
季向阳点头,将她护在身后:“安心调息,有我在,无人能伤你。”
他看向苗绮思,眸间浓云翻涌,带着蓬勃怒意:“尔等竟敢欺我至此!”
他周身有金光散发,火凤剑听召而来,发出悦耳的鸣啸,从天而降,落入季向阳手中。
神器所带威压让他如虎添翼,他刚刚渡劫,灵海中还有未消散的法则余威,用尽全力,悍然朝四人挥剑。
剑风含着刺目金色光芒,携带着滔天怒火,滚滚而去。
“铛”的一声,场内除了那位身体强壮的中年男人尚能站立,其余都委顿倒地。
那男人眼中闪过精光,表情竟然有几份欣喜。
“不愧是火凤剑。”
他的目光锁在季向阳身上,表情转为阴沉:“只可惜,落入小儿之手,宝剑蒙尘。”
刹那,他身上威压爆发,劲气袭来,宋浅感觉一阵压抑。
这男人,恐怕是元婴后期。
53. 价值
宋浅忍不住将视线放在中年男人身上。
方才季玄光说他姓卢,还是掌门?
宋浅心中有数,他应该来自世家之一的卢家,卢家人多是体修,擅长铸造,许多有名的法器都是出自他们之手。
卢家掌门卢方是铸造大师,喜好研究法器,所以他看向火凤剑的眼神才会如此火热。
季向阳用尽全力一击,竟然没有伤到他?
他们人多势众,宋浅看向季向阳,短期内,他应该无法再发出同样的一击了。
四人毕竟是元婴修士,很快站了起来。
季玄光眼中闪过阴狠:“卢掌门,小儿狂妄,若掌门助我清理门户,这把剑,归你所有。”
他在心中算计,事到如今,季向阳必须死,卢方不好惹,火凤剑虽珍贵,以后再想办法夺回来即可。
他的修为只在元婴初期,谋杀少主一事不宜让太多人知晓,便将计就计,试图借用卢家这把刀。
卢方满意点头:“好,就让我来试一试神器的威力。”
他张开双臂,手中显出两把大锤,虽是体修,却身法灵活,挥舞大锤,罡风四起,威势逼人。
“向阳小心!”
见他突袭而来,宋浅忍不住喊出声。
季向阳提剑迎上,法光相撞,发出一声刺耳巨响,宋浅不由表情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卢方的修为高于季向阳,又是防御极高的体修,近身之后,季向阳被打得步步后退,两人的对招速度极快,看得人眼花缭乱。
再这样下去,主角就要输了。
宋浅赶紧停住调息,闭上双眼,摒弃场内声音,沉下心来,手指结印,置于眉心。
“去!”
她睁开双眼,紫光闪过,无数妖力化成的蝴蝶从她身上飞出,聚拢成球状,朝卢方袭去。
但场内不止卢方一人,银狼飞身而起,用长刀劈开了宋浅的蝶群。
破碎的羽粉停留在他身上,他竟然丝毫没受到影响,宋浅不由震惊。
“我的银狼来自昆仑神山,天生有破幻真眼,是迷幻术的克星。”
苗绮思表情魅惑,涂着蔻丹的手指点了点宋浅的位置,娇声道:“三长老,那剑归卢方,这只漂亮的小狐狸归我。”
季玄光毫不犹豫应道:“那是自然,但这妖女牙尖嘴利,实在可恶,苗掌门可别让她太痛快。”
“三长老这说的什么话,妖在我身边,都是享福的。”苗绮思捂嘴轻笑,额间银铃颤动,“除了银狼,我还有许多俊美威武的男妖,有了这只漂亮的小狐狸,就可以试试,他们养出来的种,会不会更好看。”
宋浅与她阴湿黏腻的目光对上,强撑道:“呸!我看你是狗掀门帘子,全凭一张嘴,想让我去你那贼窝?做梦去吧!”
苗绮思的话让她心中一阵恶寒,原来苗绮思看上的,是她的肚子。
真真是恶心至极,妖族能化为人形,也能修炼,但苗家人根本没把妖当对等的修士看。
“呵呵呵……”苗绮思笑得更欢了,目光却像在看个逗乐的玩意,“小狐狸生气了,没关系,姐姐有的是手段,很快你就会乐在其中了。”
银狼彻底粉碎了蝴蝶,表情冷漠,落在宋浅身前,收起长剑,取出一条金绳,上面有电光闪烁。
“别过来!你是妖,居然帮着她捕获同族!”宋浅的迷幻术对他无效,只好拖延时间。
但银狼早已麻木,项圈处传来震动,是主人的催促,他下手毫不留情,凝出一道锁链,朝宋浅袭去。
宋浅翻滚躲避,“嘭”的一声,锁链打在了石板上。
但她却忽然觉得脚腕一痛,另一道锁链困住了她,将她朝银狼拽去。
与此同时,季向阳也已坚持不住,火凤剑脱手,卢方一锤打在他胸口,季向阳狠狠飞出圆台,朝悬崖跌落。
“向阳!”宋浅想要放出蝴蝶救他,但手腕也被锁住,只能眼睁睁见他摔下。
“放开我!你这畜生。”
银狼钳住她的双手,肌肉喷张,将她的身子轻而易举提起。
宋浅气急,扭动身子,踢他的下盘,却像是踢在一块铁板上。
“别动,不然我把你的四肢扭断。”银狼面无表情威胁。
解决完季向阳,卢方看向金光四射的火凤剑。
他握住剑柄,火凤剑却剑光大作,不断震动,卢方的手指被灼伤,但却丝毫不在意,眼神闪过迷恋,细细打量。
季玄光不放心,道:“卢掌门,此子狡诈,切不可掉以轻心,火凤剑既已经认主,不如追下悬崖,杀了他。”
“哈哈哈哈……”卢方发出畅快的大笑,并未理会季玄光的话,沉浸在欣赏神器中,不可自拔。
真是个铸造疯子,季玄光忍不住腹诽。
“苗掌门,劳烦了。”他不愿自己冒险,于是求助苗绮思。
苗绮思欣然答应,手指按向眉心,唤出另一名妖奴。
圆台降下狂风,风中浮现白衣男子的身影。
他的乌黑发丝随风而动,只头顶有一缕红色,眉目秀雅,眼含悲悯,背后有大大的羽翼,伸展开来,留下巨大的阴影。
“阿鹤,替我去杀了他。”
鹤妖得令,挥动翅膀,朝悬崖之下飞去。
“喂!”宋浅急了,看向苗绮思,“我答应你,只要你帮我救他,我跟你回去。”
还不到最绝望的时候,不能轻易用五瓣花,宋浅试着利用苗绮思对她的兴趣拖延时间。
苗绮思笑了:“不行哦妹妹,这位三长老也用了东西与我交换,你这情郎势不如人,今日只能殒命于此了。”
“银狼,将她锁了,你也去帮帮阿鹤,我真是迫不及待想要回去试试新药了呢。”
“是,主人。”
银狼毫不留情,无视宋浅的挣动,用一只手就捏住了她的两只手腕,提到面前,另一只手拿去金色绳索,准备按向她的额间。
宋浅拼命挣扎,但她武力不如银狼,幻术还对他无效,发起狠来,一口咬在他手臂。
她不愿结契,银狼微微皱眉,本想动用蛮力,却顾及这是主人喜好之物,有些犹豫该不该下狠手。
宋浅的嘴里尝到血腥味,死死不愿松口。
银狼的耐心被耗尽,捏住她手指开始用力,锁链缠上了她的脖颈,逐渐收紧。
宋浅呼吸不能,无奈松口。
银狼再次举起金绳,点向她眉间……
千钧一发之际,悬崖边缘传来一声轰响,白色羽毛飞舞,一团东西狠狠砸在众人面前。
苗绮思神色一变。
“阿鹤!”方才还威风凛凛的鹤妖,瞬间委顿在地。
苗绮思受到反噬,唇角溢出鲜血。
“什么人!”银狼瞳孔一缩,撇下宋浅,去到苗绮思身边。
苗绮思闪身到鹤妖面前,试图为他输入灵力,但他妖丹已碎,毫无声息。
“他杀了阿鹤。”苗绮思柔媚的表情收了起来,眼神阴翳,“真是好大的胆子,敢动我的东西。”
宋浅能感觉到,苗绮思身上不止有银狼的气息,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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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鹤妖的,恐怕她一直在和妖奴不清不楚,才会如此愤怒。
“呵……”苗绮思语气阴狠,“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她起身,手指结印,眉心有灵光闪烁,周围很快传来妖兽的嘶吼声呼应,显然是在召唤其他的妖奴。
而就在此时,一道金光由远及近,巨大的气流掀起石板,吹得人衣摆翻飞。
清亮的鸟鸣传来,熟悉的身影挥舞着金色的巨大羽翼升上天空,尾翼划破云层,炙热的光芒叫人睁不开眼。
“这是……凤凰?”苗绮思结印的手指停住,看向上空,眼中不由闪过狂热。
当锦林再次俯身而下,众人这才看清,威武的神鸟背上竟然站了个人。
青年眉目俊美,英姿勃发,眼中带着蓬勃怒意,正是跌落悬崖的季向阳。
火凤剑瞬间脱出卢方手中,朝季向阳极速而去。
他接剑,凤凰立马吐出一口火焰,季向阳运力挥出,一道夹杂着神火的剑气朝卢方攻去。
卢方反应很快,抬起双锤抵抗,但被神火灼烧,看似坚硬的锤子居然裂开了许多道缝隙。
剑气击在卢方身上,他倒退几步,单膝跪地,却是满面红光:“好!”
他把手中的锤子一甩:“是我看走了眼,没想到季少主竟有如此机缘。”
季向阳飞身落地,来到宋浅面前,一剑将她脚腕上的灵链斩裂,牵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向身后。
“抱歉,锦林需要时间消化灵力,我回来晚了。”
宋浅兴奋道:“不晚!你们来的刚好。”
锦林化为人形,美丽少年的模样顿时吸引了苗绮思的目光。
她的面色几经变换,最终将阴狠和杀意收了回去,恢复成娇媚模样。
“本以为火凤剑和凤凰都是传说,没想到今日有荣幸得见。”
季向阳和锦林施法时灵气互通,苗绮思比谁都清楚这是什么意思,这年轻人竟然契约了凤凰。
妖王境的妖族已经有了人的思维,越往后越是排斥和人修结契。
她曾穷尽手段,试图契约一只妖王六阶的虎妖,虎妖宁愿自爆,也不愿成为人族附庸。
此人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身边有妖王四阶的狐妖,竟然还有一只妖王九阶的凤凰神鸟。
“季少主,方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她跨过鹤妖的尸体,音调婉转,主动示好,“季家两位长老所言有失偏颇,少主确实有冲击元婴的实力,你师父之死只是个意外。”
“卢掌门,你说是吧。”她魅惑的眼眸看向卢方。
很明显,此刻的季向阳比季玄光更有价值。
“不错。”卢方心痒难耐,好不容易才将视线从火凤剑上移开,“季少主如今喜获机缘,实力不凡,当是季家掌门人选,等你的继位大典,我卢家定携礼相贺。”
“我苗家亦然。”
“你们!”季玄光见他们出尔反尔,全然不顾约定,气得横眉倒竖。
他好不容易将人请来,反而为季向阳做了嫁衣。
季向阳冰寒刺骨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火凤剑杀气腾腾,季玄光忍不住倒退一步。
“一切都是误会!”见形势逆转,二长老季长空赶紧表态,“少主,我只是见大长老身死,一时悲愤,才口出狂言,你才是季家正统,掌门之位就当是你的!”
就连他也倒戈,季玄光目露阴狠,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块玉令。
本想低调了结此事,但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筹谋多年,自有底牌在手。
54. 障碍
就当季玄光要鱼死网破,捏碎手中玉牌的时候,季向阳开了口:“两位长老的心情我能理解,既然误会解除,一切照旧。”
季玄光手上的动作停住,狐疑地看向他。
“少主的意思是?”
“向阳年幼,尚需两位长老助力。”
他语气平静,竟然没有乘胜追击。
宋浅有些意外,季向阳连晋两阶,凤凰也一定大有受益,既然锦林已经恢复了,那在场的人就都不是他的对手。
季玄光沉默片刻,脸上露出微笑:“少主所言极是,是我莽撞了,多有得罪。”
他看向季长空,对方却回避了他的视线。
季玄光的眼神有一瞬间阴沉,突然道:“既然少主已经是元婴中期,不如尽快举行继位仪式。”
季长空惊讶地看着他。
“正有此意。”季向阳不卑不亢。
“少主可有心仪的日期?”
“听闻几日前,三长老与月小姐的婚事定下,广发庚帖,邀请众世家前来观礼。”
季玄光的笑容有些僵硬:“是有此事。”
他笃定,那时已经解决了季向阳这个障碍,广发庚帖不止是为了婚事。
季向阳意味深长道:“我看,继位仪式就与长老的婚事,定在同一日,如何?”
“少主说笑了,怎敢抢少主的风头。”季玄光摸不透他的想法,只觉得古怪。
“仪式只是个过场,季家双喜临门,也不必麻烦各位道友来回奔波。”
“那……就依少主所言。”
他用这个理由,倒是合情合理,但季玄光并没有放松警惕,只是强压下心中的滔天杀意,等待下一个时机。
不多时,旭日峰在远处等候的弟子们也赶了过来。
“恭喜少主进阶!”为首的男弟子诚心道喜。
季玄光拱手道:“既如此,少主继位仪式,就交由我与二长老操办吧。”
季长空连连称是。
季向阳淡淡瞥了他们一眼:“辛苦二位长老。”
“好说,好说。”
事情似乎尘埃落定。
苗绮思迈着妖娆的步伐走近季向阳,媚眼如丝道:“季少主好事将近,我便留在玉昆山等候,苗家有许多关于御妖的功法秘籍,少主得空,记得来找我探讨一番。”
“好。”季向阳答道。
卢方也道:“若季少主想要些不一样的法器,可来寻我。”
“一定。”他依旧没有拒绝。
见他态度良好,四人都觉满意,未在多加停留,告辞之后,化为法光离去。
宋浅一肚子疑惑,目送他们走远。
破碎的圆台上来的修士越来越多,却只见季向阳,未见大长老,不由面面相觑。
宋浅有些担忧,不由看向季向阳,若众人又问,他该如何面对。
面对聚集而来的旭日峰内门弟子,季向阳并未露怯,沉声道:“方才,天降金色劫雷,师父为救我身殒。”
他平铺直叙,却恍若惊雷,一时间,人群鸦雀无声。
“从此以后,旭日峰之事,先由元恺师兄料理。”
为首的年轻弟子表情震惊,握剑的手忍不住轻轻颤抖,他也是季风清的弟子,金丹后期修为。
说完这些,季向阳和锦林对视了一眼,抬步走向宋浅。
“我们走。”
他握住宋浅的手腕,腾空而起,瞬间消失在了石台之上。
季元恺强忍悲痛,将剑握紧。
……
四周景物飞速变幻,季向阳带着宋浅一路飞驰,降落在一处隐蔽的山峰。
临近一处山洞,他脚步突然变得有些快。
脚下积满了树叶,宋浅被他拉的身子前倾,勉力才能跟上。
“向阳?”她有许多话想问。
“你!你做什么?”
身子忽然被他一把抱起,扛在背上,宋浅震惊,忍不住挣扎。
“别动。”
宋浅察觉到季向阳滚烫的手拂过她的腰背,动作暧昧,不由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视线朝下,落在不远处的锦林身上,奇怪的是,平日里聒噪的凤凰,此时竟然没有说话,而是双手结印,似乎在布阵。
宋浅一脸懵地被他扛进洞里。
“得罪了。”季向阳将她放下,却忽然在她腰上轻轻一点。
“啊!”麻痒的感觉传来,宋浅吓了一跳,“你……你……”
更可怕的是,季向阳忽然脱起了衣服,他的外套本就是宋浅给他披上的,里面的衣服被劫雷劈的残破不堪。
胸肌条块分明,小麦色的手臂紧实有力,腰间弧度微收,露出野性和力量感。
“干嘛脱衣服!”她小脸爆红。
季向阳却未发一语,直直走向她,热度滚烫的身体逼近。
宋浅忍不住退后,有了和季无离的经验,她已经意识到了男女之防。
“你别过来!”
主角这是在干嘛?怕不是疯了吧!
此时,外面阵法已成。
季向阳原本从容的面色却突然变了,俊脸惨白,喷出一口鲜血。
“向阳!”他的身子支撑不住朝后仰去,宋浅手忙脚乱扶住他。
“你怎么了!”
季向阳单膝跪地,用火凤剑勉强支撑住身体,惨笑一声:“抱歉,浅浅,方才是为了掩人耳目。”
“你相信我能改变季家,我却……连心魔劫也没渡过,还连累师父惨死。”
宋浅目露震惊:“你的心魔劫没过,那你怎么会醒来?”
心魔劫和法则无关,是修士自身要突破的障碍,主角是心志坚定之人,怎会过不了心魔劫?
若是心魔劫未过,即便渡过雷劫,也会身死道消,季向阳却醒了。
“是最后一道金雷将我唤醒。”季向阳虚弱道。
宋浅朝他后背输入灵力,为他调息,察觉到他经脉滞涩,灵气到处乱窜,无法控制,似乎有走火入魔的征兆。
“金雷?”她重复。
这看上去像是法则心急主角安危,强行将人唤醒的。
若不是那一道金雷,恐怕她的任务已经失败了。
但副作用也很明显,短暂的爆发后,季向阳仍然受了心魔劫影响,毕竟就算是法则,也不能随心所欲。
“你在心魔劫中遇到了什么?”宋浅不由好奇。
季向阳抬眸看向她,很快移开了目光,沉默不语。
“罢了。”他受了伤,宋浅没再追问,“怪不得你方才没有让锦林直接杀了三长老。”
“还有其他原因。”季向阳低声道,“我收到了月明心的传信,祭坛的事过后,季玄光为了提防大哥,请动了一位化神后期修士。”
宋浅不由打了个抖,化神后期?
世界之上有更辽阔的世界。
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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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期之后是化神期,化神后期若能领悟大道,下一步就是飞升上界。
但这一过程很艰难,能够飞升上界的修士寥寥无几。
生命于他们更是漫长,为了领悟大道,闭关百年也不稀奇,化神修士极少在修界出现,更别提参与世家俗事。
季玄光竟有这般能耐,请动了一位化神后期的修士?
化神后期,几乎已经是他们所能遇见的最高战力。
季向阳沉声道:“能请动那般大能,季玄光定是付出了不少代价,恐怕整个季家都要受他牵连。”
宋浅面露忧色,季玄光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第一世家的掌门之位,对他来说就这么重要?连家族利益都能拿去交换。
“幸好你提前得到了消息,不然刚才就危险了。”
“等等。”她忽然眼睛一亮,“这么说来,月小姐是假意嫁给季玄光,其实是在帮你做卧底?”
季向阳却摇了摇头:“我未有此意,是她执意如此。”
“季玄光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能让月小姐嫁给他,月小姐心仪的人明明是你!”
季向阳见她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顿了顿:“她如今是月家掌门,行事自有她的想法,与季家联姻,是月家的选择。”
“好吧,但你将掌门继位仪式和月小姐大婚定在同一日,是别有深意吧。”
“季玄光筹谋已久,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当上掌门。”季向阳道,“这段时日,定会再对我和大哥下手。”
“看来,季玄光请苗家和卢家掌门,原本是为了对付你和大长老,而那位化神修士,是为了对付无离。”
宋浅眼中闪过担忧,“若是化神修士先来对付你……”
苗卢两位掌门虽然收手,但明显另有所图,随时可能倒戈,以主角现在的模样,恐怕不是对手。
“能拖几日是几日吧。”
季向阳咳嗽了一声,偏过头去,将唇间涌出的血液偷偷擦净,可宋浅还是闻见了血的味道。
洞口有脚步声传来。
“季向阳,阵布好了,没有神识进得来,我来助你调息。”锦林走到两人身边。
宋浅赶忙让出位置,站到一边。
锦林与他结了契,灵气互通,自然是更合适的人选。
“要多久才能恢复正常?”
锦林将灵力注入,探得他混乱的内息,皱了皱眉:“有我相帮,至少也要二十日。”
“二十日!”那不是快到继位仪式了,万一化神修士真来了,该如何是好。
宋浅思考再三,道:“向阳,现在的情况,只有求助你大哥了。”
季无离是化神期魔修,虽不知到了哪个阶段,但能秒杀元婴修士,实力必然不差。
若能联合两人,面对化神后期的修士,应该有一战之力。
“你在此安心调息,我去一趟隐竹峰。”
“不行!”季向阳语气忽然激烈,“我决不允许你再为我去找他!”
宋浅不明所以:“季玄光请来帮手,你大哥若不知情,也有危险,若能联合,我们才更有胜算。”
“不必!”
季向阳眼中有阴霾一闪而过,想到心魔劫中的画面,更是锥心。
他的面色更加难看,体内翻涌的气血无法控制,灵力乱窜,经脉传来剧痛。
“向阳!”宋浅惊呼。
季向阳再次喷出一口血,神智模糊,倒在了地上。
55. 结契
昏黑无光的夜空,季向阳倒在泥土里,胸口破了个大洞,鲜血流了一地。
他的气息渐弱,看向男人头也不回离去的背影,含恨闭上了眼睛。
这是他不知道第几次在心魔劫中被季无离杀死。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大哥入魔后最终失去了理智,和从前判若两人。
浅浅成了他的禁脔,旭日峰众弟子被他吸干了灵力。
他前去营救,却不敌。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对方根本不听,魔修的恶念被放大,季无离只想杀戮,掠夺,丝毫不念旧情。
他一次又一次回到被杀之前,想尽一切办法,还是被杀。
眼睁睁看着浅浅被折磨,一旦他的剑快要触到季无离,她便会突然出现挡剑,一腔深情执迷不悔。
季向阳陷入了深深的绝望,无法从这一局面挣脱。
他感觉自己每一次重来,越来越弱,到最后,甚至修为尽废的月明玉也可以将他踩在脚下。
鲜活的生命消失在他面前,师父,师兄弟,浅浅,循环往复,他无计可施。
他仍许愿重来,越来越虚弱,手已经快提不起剑。
而就在此时,一道金雷从天而落……
“师父!”
季向阳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山洞,背后传来灵力,是锦林在为他调息。
是了,他已经成功进阶,师父却不在了。
那些不过是心魔劫,他险些没有勘破。
但心中留下的印痕却久久不能平息,他的恐惧和担心都无比真实,就像是这一切迟早会发生,只是提前被模拟了无数次。
魔修……
世间魔修,能有几人一直保持清醒。
他的下颌线绷紧,眼中闪过决绝。
“向阳,你终于醒了。”宋浅目露欢喜,小跑到他身边。
“你已经昏迷了三日,感觉如何?这是补灵丹,要不要来一颗。”
季向阳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很快收起眼中的难懂的晦涩,恢复如常。
“好。”他接过宋浅递过来的丹药,吞服下去。
宋浅小心翼翼看了眼他的脸色:“既然你已经醒了,我便该去隐竹峰了。”
她只当之前是季向阳的负气之言,因为季无离没有第二次救下他师父。
但季无离又怎么能提前料到,大长老会不顾性命强行挡雷,毕竟前世,大长老早早地就没了,季向阳是凭自己渡过的金色雷劫。
她更不忍心告诉季向阳,那道雷是法则为救他的命而降下,威力惊人,即便是季无离,也挡不住。
“向阳,你师父的事是个意外,无离既然赶过来,说明他心中还有对你的情谊。”
宋浅委婉道:“我听锦林说,他还去了旭日峰找你。”
季向阳眼神微闪,日前,季无离确实提点过他,说连跨两阶,身体没有恢复时机,风险巨大,让他循序渐进,不要冒进。
可季无离越是提醒,季向阳便越无法忽视两人之间的差距。
明明季无离就是越级晋升的,东皇钟和火凤剑都是神器,为何他就不行?
诸事积于心头,若没有实力,便难以应对季玄光的阴谋,更无法让她重回身边,所以他依然选择铤而走险。
宋浅劝道:“我想你大哥是愿意和我们合力抗敌的,向阳,你们是兄弟,此时更应该站在一起。”
“兄弟”二字刺痛了季向阳的神经,他的眸光暗沉下来,哑声道:“大哥已堕入魔道,不可相信。”
“浅浅,留下来,我会拼尽全力护住你。”
宋浅忍不住为季无离辩解:“可我在隐竹峰的这段时日,无离和从前没有太大区别,他待亲人极好,我都看在眼里。”
季向阳:“他在祭坛上,杀了许多人。”
“那些都是他的仇人,若他变了,怎么会去旭日峰找你,又怎么会赶来救我一命。”
她对季无离做了过分的事情,季无离还在气头上,仍然来救她,季向阳却因为他是魔修,不愿相信他的善意。
“无离修的功法特殊,只要能压制住,就不会毁其心志。”
“别去,若你真的站在我这边,就别再去找大哥。”季向阳仍然坚持。
宋浅因他的固执心中生出火气:“我当然站在你这边,但无离数次救我,我不会置他不顾,至少要把季玄光的阴谋告诉他!”
季无离修为虽高,但只有一人,季玄光除了有帮手,还有自己的势力。
她忧心隐竹峰的安危,下定决心要走一趟。
“向阳,安心调息,我去去就回。”
说罢,她朝洞口走去。
“浅浅!”季向阳停止了调息,起身抓住她的手腕,“你就非去不可?”
“是!”宋浅表情坚定。
季向阳的手指微微收紧,眼中闪过几个画面,表情不由露出些许痛苦。
“好,你可以去。”他缓缓放开了宋浅的手,一字一句道,“只要,你和锦林一样,与我签订契约。”
“你说什么?”宋浅目露震惊。
季向阳沉声道:“契约后,我们灵力互通,我能感知你的状态,也能互通方位,若你真的站在我这边,就和我签订契约。”
“你放心,我们之间是平等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宋浅见他面色苍白,神色却认真。
莫非主角是刚失去师父,极度缺乏安全感,害怕她一去不回?
宋浅沉默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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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小七给她找一具狐妖身体的本意,就是希望两人结契绑定,好让她更方便完成任务。
毕竟这样的关系,更能相互信任。
但季向阳提出来,让她觉得有些违和,明明天命书中的他应该会拒绝锦林结契的要求。
如今,他有了锦林,也想和自己也成为同样的关系。
宋浅探究的目光落在季向阳身上,却见他眉间紧锁,目中隐有哀伤,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就像是在害怕什么。
哎……
宋浅不由心软,这段时日,她留在隐竹峰为主角盯住反派,却没有料到,世事多变,他也经历了许多。
大长老终究是没了,月明心和他的关系却大有改变。
她是九重天任务者,不论结契与否,当然,也必须站在主角这边。
季向阳不知她的真正身份,难免患得患失。
“好,我和你结契。”宋浅点头答应。
季向阳眉间微松,心中却依然沉重。
“锦林。”他唤道。
凤凰不情不愿地起身,怒瞪了一眼宋浅,却没有反对,手指结印,在宋浅眉心轻轻一点。
光环自宋浅身上升起,繁复阵法将她和季向阳相连。
“你可要想清楚。”锦林开口,却是对着季向阳。
“开始吧。”季向阳嘴唇抿成一道锋利的线,语气决绝。
“好。”锦林松手,阵法瞬间启动。
宋浅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了她的识海,将她和季向阳相连。
契约结成的瞬间,脑中好像有一丝刺痛,不由轻轻皱眉,但很快,痛楚消失,她能感觉到,自己和季向阳之间有什么不一样了。
灵力从她身上转移到季向阳的身体,相互交换,季向阳面上的惨白淡了几分。
看来,与她结契,也有助于季向阳的恢复。
那便好。
主角刚刚失去师父,心绪起伏实属正常,她能理解。
这两兄弟本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若能让他们联合,解决掉季玄光这个大麻烦,她的任务便又进了一大步。
“我走了。”
完成一切后,宋浅不再拖延,朝洞口走去,化为一只毛色雪白的小狐,悄悄穿过锦林设下的结界,将身子隐入草丛,向隐竹峰的方向奔去。
……
山洞中,锦林看着宋浅的身影消失远去。
“季向阳,你这样做,万一她发现真相,或许会收回自己的真心。”
季向阳站立的姿势未变,眸光却幽暗异常。
“我在保护她。”
“保护?”锦林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多谢你帮我,一切后果和罪孽,都由我来承担。”
……
56. 合作
法光降临在隐竹峰上空,宋浅现出身形。
竹屋看上去依旧平静,不见人影,只有小黑在外面摊着肚皮晒太阳。
“无离!”她喊道。
声音被结界阻挡,并未传到竹屋。
宋浅只好放着耐心等候,不一会儿,钟婶牵着宝儿从房门出来,似乎没有看见她。
小黑翻了个身,朝天空叫了几声。
“嗷呜!!”
钟婶这才抬起头,见到浮在高空的身影,很是惊讶。
“浅姑娘?”
她看出来宋浅被挡在外面,便牵着宝儿的手,来到季无离的书房,敲了敲门。
宋浅听不见她说了什么,但很快,房门开了,季无离推门走出,抬起温雅的眸子看向上空。
“无离!”宋浅再次喊道,朝他比手势,示意想要进去。
季无离本无动作,但钟婶又说了几句,他只好抬手,释放出一缕黑气,缠住宋浅的腰,将人接进来。
“钟婶,宝儿,好久不见。”宋浅脚刚落地,就摘掉面具,迫不及待打起了招呼。
目光转向季无离,却有些难言的紧张,小声道:“无离。”
“狐狸姐姐!”宝儿飞扑到她身边,抱住她的腿撒娇,奶声奶气道。
“确实好久不见,浅姑娘,既然来了,就留下多住几日。”钟婶看出两人的变化,仍热情的招呼,“离儿,你和浅姑娘好好聊聊,我去给你们准备午饭。”
说罢,她识趣地拉着宝儿进了厨房。
她走之后,两人陷入了沉默。
宋浅鼓起勇气先开口:“谢谢你前几日救我,向阳失去至亲,说话冲动,我替他向你道歉。”
她从空间中取出一双男子的皮毛手套,递到季无离面前:“这手套和我送你的披风是同样的料子,你应该会喜欢。”
季无离低头看向手套,白色,毛茸茸的,还是狐狸毛,应该喜欢?真不知她哪来这么多古怪想法。
宋浅见他没接,偷偷用了灵力,试图直接塞进他手里。
季无离都出现救她了,就算心中还有气,应该也能被哄好吧。
可当她在季无离面前用灵力的瞬间,对方平静的眼眸突然闪过厉色。
手腕被捏住,狐狸毛手套掉落在地。
“你和谁结了契约?有人逼你?”季无离的眼神充满了危险。
宋浅连忙解释:“不是的,是向阳。”
“向阳刚失去师父,很没有安全感,他说这个契约能让我和他互通方位,所以我就……”
眼见着季无离的脸色越来越沉,似乎风雨欲来,后面的话,宋浅有些说不出口。
“呵……”季无离松开了她的手,转身不再看她,颇有些眼不见心不烦的架势。
“无离,你是在生气吗?”宋浅捡起手套,弱弱道。
“我记得,有人曾许诺,要在隐竹峰乖乖做一只狐狸。”
宋浅点头:“我会的,等向阳稳定下来,我还会回到隐竹峰。”
季无离忍不住回身,却见她将手套拽得死紧,狐狸眼清澈明亮,温软又期待地看着他。
“互通方位的方式有很多,你还真是……十分相信他。”
“向阳失去亲人,状态不对,我只是想让他安心些,你们都救过我的性命,我相信他不会伤害我。”宋浅坦白道。
季无离简直无话可说,视线在她眉心有片刻停留,黑气如触手般从背后冒出,跃跃欲试,但最终还是收回了体内。
盘桓在宋浅发间的黑气小蛇察觉到主人的气息,有些蠢蠢欲动,季无离一个眼神,它又老实了起来。
最终,他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狐皮手套。
“嘿嘿,我就知道你会喜欢。”宋浅眼中露出笑意。
似乎只有她发现了季无离是个毛绒控的秘密。
“其实我来找你,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宋浅想起自己的目的,正色道,“季玄光为了谋夺掌门之位,不止请了苗卢两家的掌门来对付向阳,还找了一位化神后期的修士来对付你。”
她小脸紧绷,眼带忧虑:“向阳那边,虽没有让他得手,但也是损失惨重,若化神修士真的对你出手,我担心,你会有危险,钟叔他们也会受牵连。”
“不如你和向阳合作?你们都是季家嫡系血脉,季玄光不会放过你们的,旭日峰上弟子不少,都是助力,有向阳和锦林,你也会多一层胜算。”
季无离将手套收好,淡漠道:“你以为,他们能接受我?”
从他露出魔修身份那刻起,人人避之不及,刚好,他也只想要个清净。
“我原以为,季向阳比其他季家人要长进些,但如今看来,同样是恩将仇报,是非不分。”他意有所指,语气讥讽。
宋浅明白他是在说契约的事,叹了口气:“他遭受变故,失去亲人,才会一反常态,以后,我会寻个时机,和他解除契约。”
毕竟她先答应了季无离做狐狸的事,还有那场意外的双修,宋浅忽然意识到,季无离对她的容忍度不是一般的高。
天命书中那个狠厉癫狂的反派似乎离她很远,她所认识的季无离,珍惜亲人,淡泊名利,待她也很温和。
若他能一直这样,该有多好,其他人因为魔修身份怀疑他,但她更相信眼前看到的东西。
重生一回,季无离最珍贵的东西还在,是软肋,也是枷锁。
就算是为了隐竹峰上的亲人,他也不会重蹈覆辙,四处树敌。
但……他能控制好魔功吗?
宋浅犹豫再三,开口道:“无离,我想了许久,我的确体质特殊,若月圆之夜你需要我……我也愿意。”
不就是双修嘛,灵力交换,又不是真的做了什么。
一回生,二回熟,若能让季无离稳定功法,不走火入魔,这波不亏。
季无离微微挑眉,似有些意外,她眼神坚定,不像是在谈论双修,倒像是个在战场上义无反顾拯救将军的小兵。
正的发邪,又傻的可爱,还真是……叫他硬不起来心肠。
“不必,我有方法应对。”
那日,就是吓唬她,谁知将人惊得连躲七日,面都不敢露。
如今倒是回来了,但被打上了讨厌的印记,碍眼至极。
“你是说悬铃花?”宋浅抿了抿唇,眼中露出不赞同来。
如今,她做不到明知季无离受虐,却置之不理。
“那花吸食你的血和魔气,让你陷入幻境,如果当时接近你的人不是我,该有多危险。你能保证,结界不被其他修士破开吗?”
季无离沉默片刻,道:“不能。”她的接近,是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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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危险。
修界奇人法宝无数,即便是他,也不能保证覆盖整座山峰的结界毫无破绽。
“为何不去山海界渡过月圆之日?”宋浅好奇道。
“东皇钟以我为主,若我进入,山海界会随我的意识而变。”
因此他不敢放任自己在山海界陷入幻境。
“所以,还是我的办法靠谱,不如……”
宋浅还想说些什么,季无离抬手打断。
“多谢你的提醒。”他的目光越过宋浅头顶,看向远方的层峦叠嶂。
“我已猜到,季玄光请来的化神后期修士是谁了。”
宋浅的注意力瞬间被他吸引:“你认识?”
季无离摇头,至少这一世还不认识。
“化神后期修士不会轻易涉及俗世,晋升炼虚期的心魔劫十分危险,若与牵扯太多因果,不利于渡劫飞升。但也有剑走偏锋之人,试图制造信仰之力护体,削弱心魔。”
信仰之力源自于内心,修士行善积德,受人感激,才会获得信仰之力。
但行走世间,怎能不沾因果,想要积少成多,让信仰之力达到削弱心魔的威力,难于登天。
“此人名为李长天,是个音修,擅长以乐声迷惑人心。”
前世,这化神后期修士找上的人是他,希望他用季家在凡间的势力为他建庙立碑,以一套迷惑人的邪法收集信仰之力。
若他办成,化神后期修士许诺会为他做一件事,包括收他为徒,传他无上功法。
季无离对此毫无兴趣。
显然,季玄光答应了这丧尽天良之事,捏着张底牌,只等绝境之时动用。
“原来是他。”宋浅在心中暗道。
此人在天命书中并无多少笔墨,是在剧情后期出现的,那时主角已经在秘境里认了炼虚期的师父。
虽然主角的师父从秘境出来也要将修为压制到化神后期,但和这种投机取巧的人比,要强太多了。
被他迷惑的人清醒后,信仰之力转移到了主角头上,为他挣了一大波经验。
剧情变化,此人居然找上了季玄光。
他在这个节骨眼出现,叫人不得不心生警惕。
“无离,你可知此人现在在何处?”
主角一时半会儿还不能从山洞里出来,有契约,她能感知到主角的安全。
离继位大典还有些时日,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她扯了扯季无离的衣袖:“不如,我们先去探一探他的虚实。”
季玄光不会轻易动用这张底牌,没能逐个击破,或许会在继位大典的时候一起动手。
若能发现他的弱点,就能早做准备。
“我们?”季无离似笑非笑看着她。
“敌人太强大!”宋浅夸张地比了个圈,“你不想和向阳合作,和我合作总行吧,毕竟,我可是隐竹峰的狐狸。”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莫名自信季无离不会拒绝她。
果然,青年唇角微勾:“但愿你今日所说,都能做到。”
“那必须的!”见他松口,宋浅立马拍胸脯保证,眼中浮现出光彩。
“好。”季无离矜持地展了展衣袖,抬手取出东皇钟。
一条黑气形成的小蛇在钟顶冒了个头,瞳孔是血红色,宋浅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57. 九阴
“无离,这是你养的宠物?”宋浅忍不住问。
但看上去,这条小蛇更像是灵体。
季无离将东皇钟移近了些:“它叫九阴,是东皇钟的器灵。”
“器灵?”宋浅感叹道,“不愧是神器,连器灵都这么别致。”
小蛇看上去冰冰凉凉的模样,宋浅的手指蠢蠢欲动,伸向小蛇的头顶。
九阴吐了吐信子,也不认生,顺着她的手指向上爬去,奇特的触感让她忍不住缩起肩膀,十分新奇。
小蛇爬上了她的发丝,带来些微痒意,潜伏在她身上针尖般大小的小蛇与本体汇合,又很快分开。
宋浅不敢动弹,眼看小蛇就要爬上她的头顶。
“九阴。”季无离出言警告。
小蛇这才甩了甩尾巴,不舍地回到东皇钟上,发出“嘶嘶”的声音。
“它在说什么?”宋浅好奇。
季无离沉默片刻:“没什么。”
话虽如此,他却伸手弹了一下小蛇的脑袋。
九阴察觉到她额头上的契约,自告奋勇想钻进她脑袋里,可若强行解除契约,恐伤了她。
他手指结印,周身魔气溢出,汇入东皇钟,九阴的身体明显要变大许多。
“去吧。”季无离朝九□□。
小蛇得令,分化为无数针尖大小的分身,瞬间朝四面八方飞去。
此举十分耗力,季无离收起东皇钟,脖颈上的魔纹自发显现,不由轻皱修眉,偏过身去。
“你还好吗?”宋浅却已经看见了他的变化,“不必瞒着我,我没觉得可怕。”
她移到季无离身前,好奇地盯着他的脖子看,但很快,那痕迹就消失了。
“这是什么?”她用手指了指。
魔纹显现,季无离看过旁人惊惧交加的模样,她却眼神纯净的像是在欣赏一幅画。
“是封印。”他轻描淡写道,“东皇钟经历过几任主人,我从九阴那得到了一个能够压制魔气的阵法,可避免魔气混乱。”
方才他气息紊乱,于是封印现了型。
宋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阵法晦涩难懂,但季无离应该是为了避免自己受魔气所控。
他现在居然愿意和自己说这么多,宋浅忍不住唇角勾起。
“方才的黑气线条是什么?”她说回了正事。
“九阴由混沌之气诞生,能无限分裂,寻常修士难以察觉它的踪迹,我可将神识附在其上,借它之手,探听消息。”
“原来如此。”宋浅佩服道,“还是你有办法,有这么多小蛇,就算那李长天躲在天涯海角,也逃不过你的眼睛。”
他养了悬铃花,还有九阴,就像是有了两个强大的帮手。
季无离摇了摇头:“神识相隔太远,便会无法感知,但我猜,既然季玄光请动了李长天,他应该就在玉昆山附近。”
“他是个音修,会不会喜欢听曲啊,要不然让九阴多去附近的乐坊看看?”宋浅暗示。
她回忆了一番天命书中李长天的信息,这人爱扮作乐师,混在人最多的烟花之地,暗戳戳进行自己的邪恶计划,骗取信仰之力。
就算剧情改了,本性应该还在吧。
“好。”季无离没有问宋浅是如何猜到李长天的性格。
他抬步朝前走去,示意宋浅跟上,寻了一处竹林里的阴凉之地,盘膝坐下,四周的灵气隐隐朝他汇聚,几乎要凝成雾气,让他温雅的面容看上去带了几分仙气。
宋浅安静欣赏了几秒钟,对方深黑的眸子忽然转向了她,对视之间,他唇角微扬,看上去既谦和温润,又清雅矜贵,明明是一副赏心悦目的模样,她心中却莫名生出几分紧张。
“现……现在,我们要做什么?”她磕磕绊绊道。
“等。”季无离点了点自己身边空置的坐垫,“你有几日未曾好好修炼了吧。”
宋浅心中的点点绮念顿时烟消云散,扶额道:“不是吧,都这个节骨眼了。”
“你的进展过快,大敌当前,更要稳固修为。”
提到进展过快,宋浅就像是被踩了尾巴,表情顿时老实起来。
“那好吧。”她在季无离身边乖乖坐下,对方很快闭上了双目。
她耸了耸鼻子,又偷看了几眼,这才开始打坐,沉下心来吸收周围的灵气。
虽说季无离没有答应和季向阳合盟,但至少愿意和她合作对付化神后期修士,目标也算是成功了一大半吧。
太阳逐渐升到了头顶。
钟婶的鸡汤也熬好了,宋浅美美地喝了两大碗,还在回味,又被季无离拎来竹林,简直欲哭无泪。
他可真是个修炼狂,还见不得别人偷懒。
等到太阳即将落山,周围的光线变为橙色,宋浅的耐心快要用尽,季无离终于叫了停。
许多探查完消息的黑气小蛇已经回到了他的识海里。
“锁定李长风的位置了。”季无离起身,在夕阳的映衬下越发显得墨发如丝。
“他在哪?”宋浅眼睛一亮,“我们要去会一会他吗?”
季无离似笑非笑:“会一会?你倒是胆大。”
寻常人听了化神后期修士,躲都还来不及,她却敢招惹。
宋浅眨眼,双手合十,在他面前讨好地挥了挥:“不是有你吗,只是探一探他的深浅,安全撤退我有信心。”
季无离见她狡黠灵动的模样,不由失笑。
“那便去吧。”他伸手,黑气小蛇顺着他的手腕盘成一个小圈,“九阴的混沌之气可以帮我们隐住气息,切记不可随意出手,泄露妖气。”
“都听你的!”
天命书中记载,李长风在成为修士之前,只是个普通的乐师,在花船上听曲的时候,忽然感悟入道,后来拜入门派,依然痴恋音乐,凭着这份专注痴心,修为一路突飞猛进。
他自创了一本曲谱,上面的乐曲能够操控人的心神。
此人寿数漫长,却仍是青年模样,隐于世间,混迹于市井之中,依旧做一个乐师。
他应该不会轻易露出自己的身份,宋浅只是想知道,李长风这段剧情被提前,还有没有其他的改变。
……
很快,两人降临在虹城。
玉昆山附近有许多凡人的城镇,虹城最有名的就是虹湖画舫。
夜幕降临,湖畔水波荡漾,装饰精美的船只在湖面来回穿梭。
经过时,香风扑面而来,还能听见歌女清亮优美的吟唱。
宋浅不禁打了个喷嚏,做了狐妖后,五感灵敏,寻常凡人只觉得香,她却仿佛泡进了花丛里。
一块手帕递到她面前,是季无离,宋浅感激地接过,揉了揉鼻子,手帕上传来季无离身上清冽的香气,总算是缓过来些劲儿。
一艘华丽的画舫在他们面前停下,船上一名衣着清凉的姑娘朝季无离抛了个大大的媚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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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官人,来玩呀。”
还不等船停在码头,她已经将手中的帕子扔过来,本是对着季无离的位置,季无离没动,宋浅反射性接住,引得对方吃吃发笑。
“小公子若是喜欢奴家,奴家也愿意招待。”
为了掩人耳目,宋浅换了一身男子装扮,但她小脸白皙,柳眉弯弯,容貌精致,有经验的花娘一看就知道她是个女子。
见她接了帕子,却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一旁的中年男子笑道:“小兄弟,你是第一次来?”
“是,可是有什么讲究?”宋浅品出不对来。
“那你有福了,接了花娘的帕子,今晚就可以做她的座上宾。”
“我只是来长长见识,没有这意思。”宋浅干笑道。
花娘倒也没有强买强卖的意思,捂嘴笑道:“小公子别介,我只是邀请你上来听曲,我们这花魁娘子的舞,可是一绝呢。”
曲?那就是有乐师咯,宋浅看向季无离,对方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看来李长风就是在这里藏着了。
“那好吧。”她顺势答应,“劳烦漂亮姐姐给我们安排个好位置。”
“嘴真甜。”花娘笑得更欢了,涂着蔻丹的手指点了点花船后方。“两位公子跟奴家来吧,有个好位置本是留给了城主家的公子,但他今夜不来,就让给你们吧。”
“多谢姐姐了。”
宋浅扯了扯季无离的衣袖,示意他跟上。
上了船,她赶紧将手中沾满香粉的帕子还给了花娘,恍若扔掉了一块烫手的山芋,又是引得对方一阵轻笑。
二人在花娘所说的位置落座,发现船上已经来了不少人。
或许是城主公子低调,两人的位置还算隐秘,帘子半挡,视线能清晰地看见一楼的舞台,却也能避开两边客人的窥伺。
“二位公子请先饮茶,花魁娘子的表演就快开始了。”花娘亲手为两人倒上茶水,又朝季无离抛了个媚眼,“奴家叫翠红,若是公子改变心意,就来一楼左边第三号房间寻奴家。”
不等季无离回答,她便如一只花蝴蝶一样又去了别处,这样敢爱敢恨的潇洒模样,倒是不惹人讨厌。
“人家邀请你,你怎么不说话?”宋浅笑容促狭。
“浅浅希望我去?”季无离双眼微眯。
宋浅察觉到危险,连连摇头:“我可没说。”
舞台周围的烛火忽然暗淡,乐师们登场入座,有规律的鼓点传来。
“看来是节目要开始了。”
宋浅的目光不由投向舞台边上的几名乐师,刚想细细观察,就被人揽住肩膀,转了个身。
“别乱看。”季无离压低声音提醒,“会被发现。”
寻常人不会将注意力放在乐师身上。
两人贴得极近,宋浅再次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虽淡,却又极强的存在感。
她顿时哑了声,顺着他的力道乖乖落座,忍不住深呼吸两口,将异样的感觉压下。
不多时,花魁登场,宋浅这才将目光投向台前。
花魁娘子穿着粉色长裙,身段妖娆,如飞仙一般从天而降,引来众人欢呼。
笛声响起,轻灵悠长。
宋浅的脑中有一瞬间空白,似乎闪现了许多美好的画面,叫人忍不住沉浸其中。
直到指尖一痛,她才找回神智,低头一看,是九阴的分身唤醒了她。
这笛声有问题!
58. 花船
宋浅的目光扫过花船,众人皆是如痴如醉。
笛声时而高昂,时而轻快,带着迷惑人心之力,深深刻入船上客人的脑海。
许久,花魁下场,乐声停止,表演结束。
众人爆发了巨大的掌声。
“好啊!太好看了!”
“我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子。”
“花魁娘子留步!再来一曲,我愿赠你百金!”
管事的出来安抚:“诸位,我们云杉娘子要去休息了,若还想看,不如明日再来!”
客人们虽失落,但也没有再强求,在小厮们的引导下朝花船外走去。
舞曲结束,花船也停靠在了码头。
宋浅皱眉,朝乐师离去的位置看了一眼,似乎客人们的注意力都在花魁娘子身上,忽略了音乐。
“走。”季无离轻声道。
宋浅顺着他的方向看去,惊讶的发现,乐师们也下了船。
她很快锁定了一个相貌俊秀的年轻乐师,因为他腰上挂着一只碧玉做的笛子。
“我们跟上他!”宋浅凑近季无离,小声道。
季无离点头,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那就别松手。”
黑气顺着两人相连之处覆盖住宋浅的气息,是九阴的混沌之气。
他的手指带着温热,宋浅有些不自在,挣动了一下,季无离以为是握疼了她,手指微松。
宋浅将手抽了出来,但没有放开,反手握住了他的两根手指。
季无离:???
“走吧。”减少了接触面积,宋浅很满意,拉着他朝李长风消失的方向去了。
季无离盯着她的手看了片刻,很快移开视线。
乐师脚步不紧不慢,穿过喧闹的街道,避开聚集的人群,朝人烟稀少之处走去。
宋浅一路跟随,发现李长风来到了一处破旧的庙宇前。
庙宇在荒郊野外,虽破旧,但香火味很浓,地上还有许多脚印,不像是荒废的了。
李长风靠在庙宇前方的石柱,取出腰间玉笛,吹响了一支乐曲。
他的音量不大,但宋浅却觉得乐声直往她耳朵里钻,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一根修长的手指在她眉间轻轻一点,清凉的感觉传来,神智变得清醒。
“多谢。”宋浅揉了揉耳朵,朝季无离扬起笑容。
这李长风搞什么名堂,走这么远来郊外,就是为了吹笛子?
正当她疑惑不解之时,不远处传来了动静。
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还不止一人。
宋浅赶忙将身子藏进树影,朝动静的方位看去,惊讶地发现,来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他们都是刚才在花船上的客人?”
季无离眸光微动:“信仰之力,看来这就是他的目的了。”
这些客人跪倒在破旧的庙宇前,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喊着什么“玉笛仙人。”
宋浅不由翻了个白眼,此人果然没变,前世他搞的就是这套。
“为何我什么也看不见?”
于是季无离将一缕黑气送入她的双目,宋浅这才看清,这些跪拜的客人头顶冒出金色的微光,汇入了庙里的神像。
而那神像,和站在一旁的李长风有三分相似。
诡异的参拜仪式进行了大约两刻钟,这些神色混沌的客人逐渐离去。
而李长风似乎没打算走,也没有再吹笛。
不多时,一道法光降临在庙宇前。
来人现出身形,对着李长风深深鞠了一躬,态度谦卑。
“尊上。”
宋浅双眸微张,来了兴致。
嘿!他们没跟错人,来找李长风的是季玄光。
“恳请尊上助我登上季家掌门之位,我亦愿为尊上赴汤蹈火。”
李长风神色不明,声音带着压迫感:“我只答应你一件事,莫非你要我为你扫清所有障碍?”
“自然不是。”季玄光语带恭敬,“我知道尊上不轻易出手,还有十余日,就是季家掌门继任大典,我已安排好人手,但对方实力强劲,恐有变数,我只求尊上保住我的性命。”
“你可别太没用。”李长风寒声道,“若杂鱼小虾也要我出手,别怪我翻脸无情。”
他想要以信仰之力飞升,不宜杀戮过重。
“那是自然!”季玄光听懂了他的意思,解释道,“季家掌门之位只传嫡系,那两位嫡系子弟各有机缘,一位修魔,是东皇钟之主,另一位契约了凤凰神鸟,还拥有火凤剑,只要他们死了,我便是名正言顺的季家掌门。”
“呵……”李长风冷笑一声,选在这个时机让他出手,此人倒是会投机取巧。
多杀一人,心魔劫便重一分,但他看上了季家修界第一世家的势力,便勉强同意了下来。
“好,还是玉牌为令,捏碎玉牌,我会出手。”
季玄光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多谢尊上!”
李长风眼光扫过他,心中鄙夷,越过他,朝来时的方向离去。
“恭送尊上!”季玄光深深鞠躬,直到他看不见人影,才转身,看向破旧的庙宇,脸上的表情有片刻阴沉。
很快,他再次化为法光,消失不见。
等到他们都走了,宋浅和季无离才从树林中走出。
季无离收回了自己的手,宋浅快步走到庙宇面前,好奇地打量。
“就这样的东西,能帮助化神修士飞升?”
“只是试验品。”季无离指了指神像,“信仰之力还在,是无主之物。”
宋浅点头:“他应该还没找到吸收的办法。”
这些信仰之力以后可是主角的经验值啊。
季无离忽略了她未卜先知的话语,深黑的眸子带上难以察觉的笑意:“浅浅觉得,该如何对付他?”
宋浅还真有想法:“我听闻,狂铁山有一种通体碧色的矿石,能够封闭修士的五感,李长风是音修,若五感尽失,定是实力大减。”
天命书记载,主角偶然得到了这种碧色矿石,在和李长风的一战中,用矿石毒粉克敌,最后将李长风击败。
既然李长风提前出现,那她先去找矿石也不过分吧。
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季无离唇角勾起。
“我们先在附近住一晚,明天去狂铁山,可好?”宋浅询问。
李长风在附近,若他们在夜晚御空离去,恐被注意。
“好。”季无离点头答应。
……
有了季无离,狂铁山之行异常顺利,路上的妖兽被清理干净,宋浅保留了几只皮毛鲜亮的,收进乾坤袋,想要再做件大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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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挂取得碧色矿石,两人又在拍卖场购入了几件其他材料。
五日后,隐竹峰。
紫金药炉传来一阵鸣啸。
宋浅小心翼翼将里面蒸干的碧绿药粉取出,装进瓶子里。
心中有些忐忑,书中,毒粉是月明心做的,这方子是她参考而来,不知能不能起到一样的效果。
“要不,我们先试试?”
她贼兮兮地看向季无离,要尝试这东西对化神修士的效果,季无离是最好的人选。
毒粉生效时间只有几息,但对于这个级别的修士而言,已经足够致命。
“成败就在此一举了,无离,你就牺牲一下吧。”她面带讨好地贴近季无离,晃了晃瓶子。
季无离挑眉,没有拒绝她的跃跃欲试,凤眸无波,好脾气的坐定不动。
见他默认,宋浅用小勺沾了少量毒粉,来到他面前。
小勺伸出,却又缩回,有些不忍下手。
她可不是月明心,万一有什么副作用,可就糟了。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季无离出声。
“那好吧!”宋浅咬了咬牙,却是小勺一扬,劈头盖脸倒在了自己头上。
毒粉吸入,宋浅被呛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随后,似乎有什么顺着她的血液快速传遍了全身,眼睛一晃,顿时一片漆黑。
“你……”
季无离似乎说了什么,但听觉也失去了。
四肢还能活动,没有了触觉,有些慌乱的控制不住身体。
宋浅心中害怕起来,忍不住胡乱混动手臂,虽没有触觉,却能感到产生了阻碍,无法再动。
身子腾空被人抱起。
季无离无奈看着她,却见方才还张牙舞爪乱动的小狐狸乖乖缩在了他怀里,失焦的眼中有着不确定的紧张。
“没事的,再等等。”季无离的声音顺着识海传入。
宋浅心中稍定,耐心等候。
大约三刻钟,嗅觉最先恢复,鼻尖传来熟悉的味道。
手指微动,触觉也回来了,她摸到温热坚硬的东西,似乎是人的指骨。
迷茫地抬头,视线由暗转明。
季无离放大数倍的脸出现在眼前,近看也是毫无瑕疵。
宋浅吓了一跳,身子弹起,却发现自己双脚离地,被他腾空抱起。
“你……你做什么?”
“哎哟!”痛觉也回来了,脚腕上传来钻心的疼。
季无离淡淡道:“你撞上桌角,差点把刚练好的药掀翻。”
他将人放在凳子上坐好,扶住她纤细的脚腕,给她疗伤。
宋浅低头看他,只能看到他优越的眉骨,和墨色的发丝。
有一簇长发落在她的手臂,痒痒的,宋浅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视线,却没有将手臂移开。
“好了。”季无离收回手,“可还有别处不适?”
“没有,这药应该有用,无离你也试试吧。”宋浅小声道。
季无离将药粉倒入手心,药粉很快渗入血液。
宋浅见他墨黑的瞳孔有片刻失焦,但很快恢复如常。
“五息。”季无离道,“足够了。”
宋浅眼中闪过光亮。
“太好了,这样就能够对付李长风了!”
59. 自厌
无名山脉,一声清亮的凤鸣响彻天空。
金光腾空而起,朝隐竹峰的方向急速而来。
竹林边缘,宋浅抱着小黑在藤椅上小憩,灵海中忽然传来异样的感觉。
“是向阳。”
宋浅坐起身来,看向在不远处打坐的季无离,小跑到他身前,扯了扯他的衣袖。
“他们好像来找我了。”
契约隐约传来感应,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季无离睁开眼,见她脸上有藏不住的开心,并未言语,凤目波澜不惊。
很快,金光降临在隐竹峰上空,被结界拦住。
“浅浅。”
季向阳站在凤凰背上,手持火凤剑,墨发飞扬,身形高大挺拔,目光落在并肩站立的两人身上,眸光微微加深。
“无离,能让他们进来吗?”宋浅询问。
季无离抬手,结界露出一道裂缝,凤凰带着季向阳降落在两人面前,金光一闪,化为少年模样。
宋浅将季向阳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向阳,你好了?”
他灵气运转顺畅,双目清明,面色已经恢复如常。
“让你担心了。”季向阳点了点头,看向季无离,“大哥,多谢你照顾浅浅。”
“不必。”季无离语气和缓。
这两兄弟再见面竟然没有剑拔弩张,宋浅心中有些诧异,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气。
“既然人都到齐了,不如我们来商量一下三日后的对策?”她试探道。
化神后期修士过于强大,季玄光又是诡计多端。
这些时日,季向阳一直在凤凰的结界中养伤,她能感觉到对方没有生命危险,灵息也在逐渐稳固,便没有多去打扰。
她仔细回忆天命书的内容,除了封闭五感的药粉,还做出了些用来群攻的药粉瓶。
这些原本是月明心做出来的,有季无离的提点,宋浅根据天命书提到的最关键的草药炼药,倒也小有所成。
时间一晃,离掌门继位仪式和月明心的婚礼只剩下三天。
在她说完商量对策之后,两兄弟的表情都很平静,宋浅心中稍定,道:“向阳闭关后,季玄光的人确实在准备继位大典的事,苗家和卢家的掌门没有离开,又到了一些前来贺喜的世家。”
“如今玉昆山鱼龙混杂,季家是修界第一世家,凡界供奉众多,恐怕早有人觊觎季家的地位,想要在此时来分一杯羹。”
“季玄光手中捏着底牌,应该是想在继位大典那日对你们二人动手。”
宋浅看向季无离,哼笑一声:“他以小人之心揣测别人,还以为谁都和他一样想要掌门之位。”
若只是为了掌门之位,或许如今的季无离根本不会出手。
但真让季玄光杀了季向阳当上掌门,他第二个要开刀的就会是隐竹峰。
宋浅其实能感觉,山海界的一番试探过后,季无离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于是有意让季向阳来坐掌门之位。
即便上一世,主角被仇恨蒙蔽,和他不死不休,重来一次,他也没有主动伤害季向阳,反而多次提醒。
宋浅觉得季无离并非渴求权势之人,隐竹峰的一切对他才是最重要的。
既然如此,季玄光就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三日后的继位大典危险重重,若你们能齐心协力,胜算便多几分。”宋浅语气真挚。
“浅浅说得对。”季向阳点了点头,转向季无离,拱手道,“几日前是我语气冲动,大哥,抱歉。”
“无碍。”季无离勾唇,笑意却未达眼底。
他们的态度看似和好如初,但宋浅心中本能觉得不对。
季向阳之前明明排斥和不信任季无离的魔修身份,如今却主动道歉,变化未免太快。
但大敌当前,此事只能暂时揭过,维持表面的平静,等到解决了季玄光,再想办法解开他们之间的心结吧。
随后,季向阳从怀中掏出一叠庚帖和书信。
“这些是我闭关期间,各世家送来的。”
宋浅接过,粗粗看完,发现里面的内容十分精彩。
“卢掌门和苗掌门都约你见面,还有其他的世家的贺喜。”她选出一封字迹娟秀的信件,“魏家?魏静娴。”
宋浅眼前一亮,魏家的势力和卢苗两家相当,是有名的音修世家。
魏静娴是魏家少主,魏家掌门只有她一个女儿,十分爱护。
“这位魏少主莫非和你是旧相识?”宋浅询问。
虽问了,她心中却是有数,季向阳外出游历的时候救过魏静娴,在整顿季家的剧情中,月家和魏家都是他的助力。
只是魏静娴和月明心不同,对季向阳只有感激之情,并无暧昧。
魏静娴信中所言,她对季向阳整顿世家的想法十分认同,若有需要,愿助他一臂之力。
果然,季向阳回答道:“我与她见过数面,魏少主心地善良,重情重义,是可信之人。”
“好!这样一来,我们就不止有旭日峰的弟子可以用了。”宋浅不确定地又翻了一遍,“这里面居然没有月家的帖子,这段时间,明心小姐没有联系你吗?”
莫非有什么危险?
“并未。”季向阳道,“浅浅不用过于担心,季玄光想要月家势力,没有理由动她。”
“那倒也是,或许是怕与你通信被发现吧。”她挥了挥手中的信贴,“这些人,你要去见吗?”
“除魏家外,其他世家不堪为伍,我虽不打算与他们合作,但若能让卢家和苗家不在当日出手,也能少些阻碍。”
宋浅点头:“时间紧迫,不如我们现在就去。”
“分头行动吧。”季向阳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递给宋浅,“此物是师父留给我的信物,你交给元恺师兄,若三日后的掌门继位仪式,季玄光敢造次,以我拔剑为号,再动手。”
“好。”
宋浅接过令牌,发现上面刻着一个“清”字,这是大长老的遗物,再看季向阳的神色,似乎已经恢复了沉稳和从容,她在心中叹了口气,有些话此刻不适合再说,但愿主角此行能够顺利吧。
季向阳交代完,便与凤凰离开了隐竹峰。
宋浅看向季无离:“那我们现在去旭日峰?”
既然合作了,就拉上他一起吧。
“你确定要带我?”季无离温和微笑,周身黑气化为实质,任谁都能看出,他是个魔修。
宋浅却不在意,摆了摆手:“嗐!你又不是洪水猛兽,他们总要习惯。”
正好借此机会,让季家人减少对季无离的惧怕和防备。
她眼中纯澈,毫无阴霾,季无离的目光扫过她充满朝气的小脸,有片刻停顿,或许,她才是重来一世最大的变数吧。
旭日峰一行很顺利,季元恺并非迂腐之人,起初对突然出现的两人还有所防备,但拿到令牌,得知季向阳没事,明显十分欣喜。
这些时日,他将旭日峰打理的井井有条,弟子们起居有序,刑堂也正常运转。
大长老带出来的弟子颇有他的风范,大多都是支持正统,对季向阳这位少主很是尊崇。
临走时,季元恺还交给宋浅一个乾坤袋,托她交给季向阳,里面是他准备好的丹药与灵石。
看到里面琳琅满目的东西,宋浅简直笑眯了眼,真是上道!以后定能成为主角的左膀右臂。
……
回到隐竹峰,太阳还没落山。
宋浅用新学的纸鹤术法传了信给季向阳,告诉他事情已经办妥。
但等了许久,也没有收到回信。
夕阳西下,余晖将竹林撒满橙色。
“狐狸姐姐!大哥哥!”稚嫩的童音传来。
小道尽头,钟婶牵着蹦蹦跳跳的宝儿朝他们走来。
“这孩子,有些贪凉,在泉水边玩,衣服都湿透了。”钟婶慈爱地点了点宝儿的小脑袋。
“嘿嘿!”宝儿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两人面前,伸出圆滚滚的小手求抱。
季无离毫不费力将他托起,随手掐了个决,宝儿湿透的小衣变得干爽。
“喜欢大哥哥!”宝儿将脸凑过去,在季无离肩膀上撒娇。
“哥哥也喜欢宝儿。”季无离眼神柔和,拍了拍他幼嫩的背脊。
一大一小,大的俊雅,小的可爱,看着很是养眼。
没想到季无离还有哄小孩的天赋,宋浅在心中偷笑。
他抱小孩玩闹的模样,分明是个毫无攻击力的文秀青年,哪里有半分反派的影子。
宋浅忍不住微笑,轻轻捏了捏孩子肉嘟嘟的手指,被宝儿顺势握住。
“宝儿以后要像大哥哥一样,找一个像狐狸姐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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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的漂亮娘子。”
他人小鬼大,宋浅不由失笑:“我们不是……”
她不知该如何向孩子解释,看向季无离,扯了扯他的衣袖:“你和宝儿说。”
季无离摸了摸宝儿的头:“孩子长大就懂了。”
宝儿抢道:“我都懂!找娘子的意思就是,要一直在一起,就像哥哥姐姐一样。”
钟婶被他逗笑了:“鬼机灵。”
“浅姑娘,孩子戏言,你别见怪。”她话锋一转,眼中带着笑意,“但离儿和你,的确般配,哈哈哈。”
离儿看似温和,却冷情,极少有人能走进他的内心,钟婶是第一次见他和一个姑娘走得这样近,真心祝愿两人未来能够互相扶持。
长辈开口,宋浅不好推拒,忍不住又扯了扯季无离的衣袖。
见她快要炸毛,季无离开口解围:“浅浅是暂住在隐竹峰,钟婶莫要多想。”
宋浅点点头,乖巧地离他近了一些,躲开钟婶八卦的目光。
见两人默契十足,钟婶脸上笑容更浓:“好好好,我不说,别提暂住,浅姑娘住多久,我们都欢迎呢。”
她乐呵呵接过宝儿,眨了眨眼睛,一脸满意离去了,这两个孩子,恐怕还没有心意相通,但相处的感觉是藏不住的。
宋浅面上飞红,瞪了眼表情平淡的季无离:“都怪你。”
要不是他天天拉着她一起修炼,宝儿能误会吗。
对方挑眉,浓黑的眼眸清冷如霜雪,但看向她时却有温度。
“怪我,钟婶是长辈心态,喜欢你,才会想要撮合,若浅浅在意,我去与他们解释清楚。”
他语气镇定,还十分有道理,宋浅一时没回答,季无离便朝钟叔钟婶的房间走去。
“哎哎哎!”她赶紧拉住他的衣袖,“你还真去!”
这种事情越解释越乱。
“只是被长辈打趣两句,不要紧。”
季无离的视线扫过她的手,妖王四阶,一紧张,几乎要将他的衣服扯坏。
他矮下身子,靠近她耳边:“若浅浅不想让人误会,还是放手为好。”
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叫人越发觉得不自在起来。
指尖一紧,“嘶啦”,袖子最终还是成了两半。
竹屋的窗户边上蹲着两个看热闹的人影,宝儿压着嗓子偷笑。
“抱歉,你……你先去换一身衣服吧,我会赔的。”宋浅赶紧松开手,走到竹林附近,盘膝坐下,一副两眼空空准备修炼的模样。
季无离轻笑一声,没有揭穿她的故作镇定,转身进了房间。
没过多久,季无离回来,很是自然在她旁边坐定,但宋浅却始终静不下心。
等到季无离闭上眼睛,宋浅实在忍不住好奇,小声道:“虽说是误会,钟叔钟婶明知道我是妖,居然不反对我们。”
季无离缓缓睁开眼,看向她:“你是妖,我是魔,为何不配?”
“他们难道不希望你找一个人族女子,养个孩子什么的?”
钟叔钟婶喜欢孩子,若季无离有后,他们应该会很开心吧,但人与妖结合很难有孕,即便有了孩子,也是不受世人待见的半妖。
季无离见她一脸认真的摸样,不由失笑:“浅浅倒是为我想得深远。”
随后,他顿了顿:“隐竹峰有宝儿足矣,季这个姓氏,我只想摘去,何必还要延续。”
宋浅理解地点点头,父亲不待见他,让他幼年遭了不少罪,有这个想法也很正常。
“姓什么不重要,孩子是上天给父母的礼物,你若不喜欢季字,换一个姓不就好了。”宋浅好言劝道。
他话虽平静,却好似带着隐隐的自厌,宋浅不想看到这样的季无离,他很好,值得一切好的东西,包括一个光明的未来。
季无离发出一声轻笑:“宋字很好听,我的孩子也可以姓宋。”
“你说什么?”宋浅瞪大了眼睛。
她没听错吧,季无离说自己的孩子可以姓什么?
而说完这句话,对方却是起身,停止了修炼,不再理她,朝山顶方向走去。
宋浅只觉得心中有蚂蚁在爬,他肯定不是那个意思,他应该是单纯觉得宋字好听吧?
“你去哪,把话说清楚!”
见他越走越远,宋浅还是忍不住跟了上去。
60. 月下
“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名字真的很好听吗?”
“好吧,你的孩子取什么名字当然是你说了算。”
“那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呀。”
……
夕阳的余晖也消失了,天色渐晚。
月光洒在季无离身上,罩上一层朦胧的剪影,他唇角轻扬,听她叽叽喳喳吵了一路。
“喂!”
宋浅实在耐不住性子,三两步走在他前面,撑开双手拦住他。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季无离停住脚步,低头看她,小狐狸瘪着嘴,眼睛瞪得大大的,纯澈如漫天飞雪,却是像是燃着火焰。
“很好听。”
“都好。”
他一口气回答了两个问题,宋浅反应了一会儿,在他纯黑眸子的注视下,忽然觉得脸上有些发烫。
也不知怎么了,自月圆之夜的那次意外后,再看他,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你……方才一路都不理我,逗我好玩吗。”
山风吹散季无离的发丝,在她面前飘过,带来熟悉的清冽香气。
她本能伸手握住了这一缕纯黑色,也拉进了两人的距离。
黑色发丝缠绕在白皙幼嫩的指尖,她忍不住轻轻揉搓,触手就像是最上等的锦缎。
一声轻笑从头顶传来,宋浅懵懂抬头,却被他月光下柔和俊雅的侧颜吸引,有些挪不开眼。
忽然,季无离伸手揽住她的肩膀,黑气蔓延,身子腾空又落地。
等到宋浅回过神来,两人已经登上了隐竹峰的最高处。
星辉与月色交映,洒向看不见尽头的绵延山脉。
萤火虫在泉水边穿梭,水流闪着银光,拍打在石头上,撞击出昏昏欲睡的音符。
“喜欢吗?”季无离问。
宋浅点头,夜色很美,隐竹峰的一切都让人感到平静,她几乎要忘记自己是个外来者。
“喜欢。”话音刚落,风声响起,一缕纯黑的发丝落在了她手心。
“那就送你。”
宋浅讶异地看着自己手中被割断的黑发:“我说的是……”
她说的是夜色啊!季无离怎么把头发给她了。
可他的头发已经割下来了,还这么柔顺漂亮,宋浅收紧手指,实在不想还回去。
“这是能说给就给的东西吗。”她小声嘟囔。
“浅浅不也送了我狐毛大衣。”
“那能一样吗?我送的又不是自己的皮毛。”
季无离勾唇不语。
原来这是回礼,宋浅心理负担少了许多,默默用帕子包好,收进空间。
此刻的氛围实在闲适,宋浅寻了一块石头坐下,朝季无离招了招手,眉眼弯弯道:“无离过来坐吧,我请你喝酒。”
她从乾坤袋中取出白色瓷瓶,小心翼翼揭开盖子,浓郁的甜香溢出,带着梨花的芬芳。
“这是钟婶爱喝的果酒,我讨了几瓶,还没尝呢。”
她喝了一口,甜甜的,带着果味,就像是梨子水,又能尝到米酒的味道。
“好喝!无离你来。”
她又取出一瓶,扔给季无离。
青年接过酒,缓步走到她身边坐下,揭开盖子饮了一口,薄唇沾染酒液,颜色动人。
大敌当前,每日都在修炼和制药,今晚真是难得的放松。
宋浅长舒一口气,懒洋洋地靠在石头上,抬头看天。
这漫天繁星,似乎和她原来的世界也没什么不同,身边的青年和她一样是血肉之躯,不是天命书上几行字的描述,而是活生生有自己思想的人。
果酒少了酒味,度数却不低,几口下去,感觉有些飘飘然。
“无离,等我完成任务,一定会送你一份大礼!就算是你要天上的星星,我也摘给你。”
她又饮了一大口:“你知道吗,天上的星星原本是不会发光的,因为有太阳,才有了光,它们上面,也可能有像我们一样的生命。”
季无离由着她胡闹,将瓶中的酒喝得一滴不剩。
“浅浅说的,我信。”
宋浅嫌不过瘾,又取出一瓶:“你也喝呀,良辰美景,莫负好时光!”
她抓住季无离的手臂,摇了摇,眼神灼灼看着他:“谢谢你信我,告诉我吧,你想要什么?”
“我的想法,浅浅很想知道?”
“当然!”宋浅晃动手里的酒液,“现在我们的关系不一样了。”
季无离托住她的手腕,将酒水稳住:“是什么不一样。”
宋浅双眼弯弯,狠狠喝了一大口酒:“你这是明知故问!我们不是……不是已经双修了吗,你是我的人了。”
她的双颊绯红,手指点在他胸口,毫无顾忌地吐露真心话。
“我知道,你也定是喜欢我的,不然,我冒犯你,你就会……嗖!把我锤扁,变成一只死狐狸。”
“也。”季无离将人扶稳,眸色微微加深,“这个‘也’,是何意?”
“虽然你把我赶出去,但还是救了我的小命,我和向阳结契,你就……不高兴,我知道!我们是不一样的。”
她手舞足蹈,酒液撒得到处都是,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对季无离的问题毫无反应。
青年有些无奈,握住她的手腕,将酒瓶拿开。
宋浅在兴头上,目光追着酒瓶,扑了过去。
“哎哟。”她一头撞进季无离胸口,酒瓶被她抢到手,却没握住。
季无离被她压倒在石头上,墨发散了一地,清凌凌的月光照亮他冷白如玉的面容,宛若谪仙。
那月下仙人的衣服被酒液浸湿,散发着梨花的香气,还有两滴落在了他的侧脸,被月光反射出细微的光泽。
“无离,衣服被我弄湿了。”
宋浅跨坐在他腰上,自上而下看他,浑然不觉自己现在的姿势有多危险。
“我帮你擦干净。”
她完全忘记了什么术法,用自己的衣袖擦向他的胸口,胡乱摩挲了两下,除了将衣服揉乱,毫无效果。
“对不起啊,晚上风大,会冷的,我把我的衣服赔给你。”
她放弃擦干净对方,将手伸向腰带,片刻功夫便解开了外衣,试图给季无离穿上。
“别客气,你穿上的我衣服,我们继续喝酒赏月!”
“湿的衣服别要了,我帮你脱。”
她神色懵懂,白皙的肩膀暴露在月色中,循着脑内为数不多的逻辑,将手伸向季无离的腰带。
“浅浅。”季无离哭笑不得,眼疾手快将她不老实的手握住。
“这件衣服你不喜欢?我还有别的。”
眼看她的手要伸向身上最后一件衣服,季无离腰部发力,一个翻身将两人的位置掉转,将人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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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你喝醉了,我不会着凉,不用给我衣服。”他轻声哄道。
“好吧。”宋浅似懂非懂点头,打了一个酒嗝,“那我们,继续喝?”
“你已经醉了。”季无离好脾气劝道,“小酌怡情,莫要贪杯。”
“我不!”宋浅盯着他手中的酒壶,“我想喝,想你和我一起喝!”
谁说她醉了,她清醒得很,酒壶就在季无离的手上,为什么不给她。
挥动着手臂,心中焦灼起来,季无离怎么不顺着她了,是不是不喜欢狐狸了。
朦胧的月色中,他脸上的酒液越发明显,宋浅停止了抢夺,愣愣看着他。
季无离总算松了口气,放开她的手腕,指尖聚起黑气,微微俯身,正准备点向她眉心。
宋浅忽然伸手用力抱住他的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她眼中只有季无离脸上未干的酒液,好香啊,那是她的东西。
“铛”的一声,白色瓷瓶掉落在地,碎成几片。
宋浅只感觉自己的嘴唇碰到了温热柔软的东西,带着梨花的香气,分外有吸引力。
“酒……”她呢喃着含住,舔了一口。
季无离:……
身后的黑气瞬间蔓延开来,眼中有红光一闪而过,他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没有像上次一样将她包裹。
深吸一口气,喉结颤动,她的动作越来越过分,让他灵海翻腾,却不敢有丝毫动作。
离月圆之日很近,若控制不好魔气,会伤了她。
宋浅只觉得舒服,他的气息真好闻,腰好细,长的也好看。
她的唇从他脸上辗转到脖颈,细细闻着让人陶醉的酒香,手指摩挲,感觉他的腰部忽然收紧,肌肉变得坚硬。
两人之间毫无缝隙,灵力丝丝缕缕从她额间冒出,试图寻找熟悉的地方。
只差一点,就要融入他的眉心,季无离却避开了她无意识的亲昵。
“浅浅,别闹,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哑。
“我知道。”宋浅抱住他不放,嘟嘴道,“你不是说,我体质特殊,能帮你控制魔气。”
她指了指天上的月亮:“你看,月亮又快圆了,我可以……帮你。”
额间冒出的灵气轻轻将他包围,双目在月色下亮的惊人,似一汪清泉流淌在他心间。
宋浅伸出手指:“我要帮你,一次,两次,三次……一百次,一千次,不让你走火入魔,行吗?”
她喝醉了,巨大的诱惑摆在面前,季无离轻轻吸了一口气,依旧没有接纳她。
宋浅脸上浮现出委屈,带着哭音说:“你怎么回事,你不是喜欢毛茸茸的,哪里还有我这么漂亮的狐狸。”
她执着的要把脸贴上去,季无离拿她没办法,好不容易控制住体内躁动的黑气,伸手在她眉心一点。
黑气游走于她全身,带来清凉的感觉。
血液中的酒精随着黑气消散,宋浅的眼睛逐渐恢复了清明。
季无离放大数倍的脸近在眼前,长睫在月光下投射出阴影,微垂的目中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握着她手的力度却极为温柔。
“现在呢,还要帮我吗?”
青年克制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方才的画面在脑海中一一浮现,宋浅咬住下唇,双眼微微张大,被自己的胆大包天震惊。
她只是想喝一点点酒,壮一点点胆而已啊。
61. 搭伙
宋浅忍不住抬手将脸蒙住,不敢看季无离。
她是不是,又欺负人了啊。
许久,上方传来他的声音:“不必如此,我可以应对。”
周身魔气平复,他抽身离去,手指却被人握住。
“我要帮你。”宋浅的声音很轻,语气却很坚定。
她将挡住脸的手撤下,再次看向他。
“三日后是掌门继位仪式,也是月圆之日,季玄光将日子定在这一天,或许并非巧合,你能保证,魔气不会失控吗?”
“即便失控,我也会将所有障碍清除,不会让人扰了隐竹峰的清静。”季无离浓黑的眼眸望向她,唇角轻轻上扬,似有些邪性,“月圆之日,并非我最虚弱之时,而是魔气最强的一日,季玄光将继位仪式定在此日,要担心的人是他。”
宋浅知道他实力深不可测,却不赞同他的话,若在众世家面前失控,便是给季玄光讨伐他的理由,季无离为了自保,就不得不杀更多的人。
恶性循环,他迟早会站在主角的对立面。
她安抚般晃了晃他的手指:“魔气与混沌之气相似,只要你不失控,就可以说黑气是东皇钟里面的混沌之气,没有魔修这个头衔,未来,钟叔他们的日子会更平静,这难道不是你想看到的吗?”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宋浅对东皇钟的认识更深。
混沌之气是包含了灵气与魔气的一种力量,是原始的,混杂的世界之力,东皇钟能够内有小世界,就是因为混沌之气。
提到家人,季无离霜雪般的视线落在她脸上,有片刻沉默。
“浅浅做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季向阳。”
“完成任务,值得你牺牲这么多?”
他反握住她的手指,体内被压制的魔气又开始翻涌,表情依旧克制,却将她的手指捏的有些痛。
“你……”
宋浅愣愣地看着他,季无离不肯接受她的疏解,在意的竟然是这个。
“无离。”她小心翼翼喊他的名字,忍不住伸手,触碰他在月光下显得疏离淡雅的眉眼,顺着修长的眉,一路抚到他绷紧的下颌线。“别生气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没生气。”
“你有。”宋浅握住他的手,认真看他,“我欠你一个道歉,那日在山脚,我说我来隐竹峰,只是为了完成任务,是我错了。”
“认识以来,你一次又一次救我,你虽是魔修,还有很多秘密,但和你在一起,让我觉得安心,我来隐竹峰,是因为觉得你不会伤害我,我必须完成任务,但不想和你走向对立面。”
“无离,在山海界,是你故意让我看到你过去的记忆,对吗?你想让我了解你,又是为了什么呢?”
乌云散去,月光照亮两人交握的手。
她在他眼中的倒影,似即将干涸的古井中映出了空中明月,季无离没有回答,眸间的疏离渐渐散去。
“你不说我也知道。”宋浅的酒已经醒了,却依然觉得胸膛滚烫。
她大着胆子攀上他的手臂,季无离并未阻止。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宋浅盯住他温软的色泽偏淡的唇。
“无离,我喜欢你,所以希望你平安。”
“如果你也喜欢我,只是我的错觉,那就拒绝我吧。”
她鼓起勇气,继续贴近,酒气和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混杂在一起,让人觉得迷醉。
她轻轻地,虔诚地吻上了月亮,月亮也回应了她。
双唇相贴,带来触电的感受,宋浅的心跳得飞快,方才的勇气一泄而空,呼吸急促,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却忽然眼神躲闪不敢看他。
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叫人觉得浑身发麻,喘不过气来,却又还想尝试更多。
“招惹我,希望你不会后悔。”
季无离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如同平静水面下流淌的汹涌暗流。
他看似冷静,可宋浅却从他的话中读到了不确信,似乎不相信她会一直留在他身边。
“不会。”宋浅认真道,“等完成任务,剩下的时间,我都用来陪你。”
她没有忘记自己九重天任务者的身份,任务结束后,留下来和小世界反派谈恋爱似乎是一件很不成熟的事,但她从来就不是一个经验丰富的任务者,就当是她任性吧。
毕竟如果没有季无离,为了保命,她的五瓣花大概已经用光了。
听了她有些古怪的承诺,季无离眼眸微微加深,却没有追根究底。
“化神修士的事情结束,我会解除你和季向阳的契约,此后,你想做的事,我可以帮你。”
宋浅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好啊,契约本就是权宜之计,有了你,我以后不会乱来,你也不能乱来,有事我们可以一起商量,想要过平静的生活,就不能到处树敌了。”
耶!赚了,有了季无离帮忙,她的任务何愁完成不了。
“好。”季无离答道。
“那以后,我们就正式搭伙了!”宋浅抱住季无离的手臂,眼睛亮晶晶的。
季无离将她从石头上扶起来,浓黑的眼眸闪过笑意:“和我在一起,浅浅很开心?”
“对啊,你接触的女孩子太少,不知道自己这个类型有多抢手。”宋浅知他从小被冷待,有意夸他,“你细心,温和,善解人意,长得好看,还会做饭,修为也很高,简直就是无数人的择偶模板。”
“择偶模板?”
“就是女子最想嫁的类型。”
“浅浅也想和我成亲?”
怎么又扯上她了,宋浅停顿了片刻,两人刚确认关系,现在不该是含蓄的时候,于是重重点头:“对!不以成亲为目的的搭伙是耍流氓。”
季无离忍不住笑了出来,她还真是十分有趣。
话说开了,宋浅的不自在少了许多,渐渐恢复和他相处的随性。
“无离,我是认真的,既然我们已经在一起了,让我来帮你吧。”
她凑近了些,欣赏他月光下毫无瑕疵的侧颜:“上次是我主动,这次换你。”
她眉心有灵光闪烁,缓缓流淌的灵力将两人包围,虽闭上眼,但还是忍不住睁开一条小缝偷偷看他。
今日一直都是她主导,季无离态度虽温和,却没有肯定她的想法。
宋浅不禁有些患得患失,先前觉得他也对自己有意,但若他态度一直淡淡的,宋浅又有些不确定了。
熟悉的香气传来,不知何时,季无离释放了悬铃花。
被他用魔气滋养长大的紫色妖花迅速将根扎进土里,带着荆棘的枝叶疯长,将两人包围。
月光下,美丽的妖花随风摆动,看似毫无攻击性,又像是随时准备将两人包拢。
宋浅见季无离伸出手,一根悬铃花的枝干朝他手腕卷了过来。
她顾不上矜持,握住他的手,躲开了悬铃花的缠绕。
“你做什么?”
这妖花看似美丽,上面却布满了没有收拢的尖刺。
“可以一试,但要保证你的安全。”季无离面色如常道。
宋浅明白过来:“你是怕我会承受不了魔气,让悬铃花来一起吸收?”
“不会的。”她狐狸眼弯起,“你相信我,魔气和灵气对我来说都一样。”
毕竟她是法则的造物,上次可以,这次一样也可以。
“但你担心我的安危,我很开心。”她用术法将周围的悬铃花赶开,握住季无离的双手晃了晃,“好了,再不开始,天都要亮了。”
听完她的话,季无离不再隐藏,黑气从身体四散开来,阴冷,暴戾,带着毁灭的气息。
宋浅觉得周围温度都变低了一些,忍不住打了个抖。
黑气将两人包围,季无离却一直没有动作,看着她,浓黑的眸中幽深一片,似还在犹豫。
宋浅抿了抿唇,心中软成一片,他的不主动,何尝不是一种珍惜。
脑中的不确定少了许多,季无离的喜欢很内敛,但总能从相处中发现。
“无离。”她上前,坚定地抱住了他,“不管结果如何,我不会后悔。”
说完,她将眉心贴了上去,触碰到他同样的位置,将灵气送出。
季无离忍无可忍,将她抱紧,魔气瞬间汇入,与她眉心的灵气缠绕,带着压抑已久的疯狂。
宋浅瞪大了眼睛,她的修为低于季无离,一起修炼于她更为有益,那种舒适到极点的感觉再次袭来,仿佛灵魂产生了交集,让人脑袋一片空白,简直要无法思考。
她几乎要瘫倒在地,季无离扣住她的腰,让她靠在胸口,灵海相接,清醒的状态下,宋浅察觉到了对方的情绪,忍不住贴得更近。
原来,他也是开心的。
宋浅的唇角上扬,季无离的情绪感染了她,这一瞬间,她忽然觉得世界有了实感,她不再是用虚无视角看世界的任务者,有了他,这里的一花一树都有了意义。
“凝神,感受我的魔气。”季无离的声音响起。
他的手温柔地抚过她的肩膀,魔气却狂乱,几乎要将她的灵海化为一片黑色。
离月圆之日很近,又是现在这样的场景,即便是季无离也有些难以自控。
宋浅脸上闪过几分勉强,但在他的安抚下,很快找回了神智,用季无离教她的修炼之法,不停炼化灵海中的魔气。
与此同时,她身上的清气也顺着眉心传入了季无离的灵海。
时间流逝,狂暴肆虐的魔气渐渐安静了下来。
原本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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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熔炉灼烧的灵海变得凉爽,压抑在季无离心中的暴虐情绪也归于了平静。
这是宋浅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感受季无离的灵海,原来修魔之后,会有这么多的负面情绪不断冲击,引人堕落深渊。
修魔功力进展神速,却有代价,怪不得许多魔修最终都会举止失常,暴戾扭曲。
宋浅不禁将面前的人抱得更紧,季无离维持着隐竹峰的平静,看似镇定如常,自己却一直在承受魔功的反噬,意志坚定,才没让自己被狂暴的魔气所控。
这一份心疼的情绪传到了季无离的灵海,青年修长的指尖梳理着她柔软乌黑的秀发,凤眸映着月光,温和如水。
薄唇在她发间留下一个克制的吻,察觉到她对魔气并无排斥,还隐隐又有突破的迹象,季无离已经能够自控,却还是将魔气源源不断注入她的灵海。
“轰隆!”天上有劫云聚集。
宋浅讶异地张开眼睛:“我这是又要突破了?”
她察觉到季无离还在给她注入魔气,这已经不算是双修了,是他单方面在为她提升修为。
劫雷一道接一道落下,修为提高后,新的尾巴从身后化出。
雷电扩宽了她的灵海,妖王五阶,又是一番新的天地,宋浅只觉得神清气爽。
季无离掐了个决,为她清理劫雷带来的余烬,重新站在她身前。
宋浅忍不住晃动了一下毛茸茸的尾巴,用新长出来的第五根勾住季无离的手腕。
“你还真是,大方得很。”
季无离微笑:“是浅浅天赋异禀,免我反噬之苦。”
“你没事了?”
她看向天边即将消失的月亮,这一番折腾,竟然快要到第二天。
季无离点头:“足以撑过这个月圆之日。”
宋浅高兴起来,越看他越觉得顺眼,起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季无离微微挑眉,将人拉近。
“你干嘛。”大胆之后,宋浅又觉得有些紧张。
季无离抬了抬被她的狐尾缠住的手腕:“总不能,一直让你主动。”
他漂亮的眉眼近在眼前,宋浅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睫毛微颤。
季无离扶着她的脖颈,将人压在石头上,宋浅反射性抱住他的腰,惹得他一声轻笑。
“你笑什么!”宋浅有些懊恼,脸颊泛起红色。
但随后,鼻息相接,他清冽的气息笼罩上来,吻住了她。
他的吻和他温雅的表象不同,带着浓浓的占有欲,宋浅的心跳得飞快。
悬铃花开始疯长,枝叶将两人上方的天空包围,就像是筑成了由花朵构成的巢。
季无离一只手扶住她,另一只手腾出空来,解开了自己的外套,宽肩窄腰,胸前肌肉的起伏清晰可见,让人浮想联翩。
宋浅偏开头去,抱住他的胳膊:“等等……进展有些快了,我……还没准备好!”
她清澈的眼中带着甜蜜的惊慌,映出他的身影。
季无离唇角勾起,恶作剧般在她狐尾上轻轻一弹。
宋浅敏感的差点跳起来,却见他将衣服铺在了石头上。
“睡吧,太阳快要出来了。”青年声音温柔。
原来他不是那个意思,宋浅眨了眨眼睛,说不出来是松一口气还是失落。
乖乖在他的衣服上躺下,抱住他的一只胳膊,喃喃道:“季无离,我应该是栽在你手上了,以后你要好好对我。”
打通了感情上的任督二脉后,满脑子都想看见他,想知道他的喜欢,想和他亲近。
宋浅恨恨地将脸藏在他衣服下面,莫非,自己竟然是传说中的恋爱脑。
手被人握住,体温传来,给皮肤带来细微的战栗。
“好。”季无离回答。
……
玉虚峰,正阳阁。
房间内的花瓶忽然破碎,摔落在地,在黑夜中发出刺耳的声音。
锦林被惊醒,坐起身子看向季向阳。
月光下,对方浑身紧绷,灵气混杂,虎目一片血红,看上去似有些走火入魔的征兆。
“季向阳!”他飞快闪身到床边,探入灵气,梳理对方横冲直撞的灵流,“你怎么回事,吸收了这么多灵气不好好引导,经脉会炸开的。”
许久,灵流渐渐平息。
季向阳的声音有些干哑:“锦林,她又进阶了。”
契约关系让他也得到了好处。
“谁?”锦林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说狐妖?进阶不是好事情吗?”
季向阳的双手紧握成拳,指尖泛白,灵海中闪烁的封印告诉他,这一夜发生了什么。
“以后,不会了。”
季向阳看向天边即将圆满的明月,眼中划过阴霾。
62. 继位
“咚!”
悠远的钟声响起,前来观礼的修士陆续进入玉虚峰。
黑气忽然降临在大殿前,宋浅和季无离的身形现出,引来不少修士侧目。
迎接的弟子见到季无离的脸,表情顿时僵硬起来,壮着胆子上前:“大公子,这位……姑娘,请随我入座。”
他的视线在宋浅带着面具的脸上停留了片刻,识趣的没有多问,引着两人到最前的座位,摆了个请的手势,迅速溜走了。
这架势,就像是季无离会随时吃了他一样,宋浅哭笑不得,拉着季无离坐下。
“咱们这位置,可够前的。”宋浅小声吐槽。
再往上,就是掌门的位置了,和之前季无离在季家隐形人的待遇相差甚远,这帮人果然惯会看人下菜碟。
宋浅的余光扫过大殿,发现不少熟悉的面孔。
苗家、卢家的掌门已经到了,卢方一幅不苟言笑的模样,坐在上席,无人敢来搭讪。
苗绮思姿态婀娜,身侧有两位英俊的妖奴服侍,一位是之前见过的银发狼妖,另一位双目狭长,乌发白肤,有种带着阴湿气息的冰冷美感,像是蛇妖。
察觉到她的视线,苗绮思媚笑着举起酒杯,朝她暧昧地眨了眨眼。
宋浅赶紧移开目光,此人御妖之术如火纯青,她换了身衣服,又是跟在季无离身边,苗绮思也认出来她了。
苗家的席位边上,有几位中年男子,着浅蓝色的道袍,上面绣着草药模样的银色图腾,他们应该是月家的长老,但席面上没见月明心。
离他们不远处,还坐着一对气质不俗的男女,男子看上去年长一些,相貌儒雅清秀,手中握着一把玉笛,女子面容温婉,不施粉黛,双眸清澈如水,恬淡的模样让人心生好感。
他们的位置也很靠前,宋浅猜测,这就是音修世家魏家的那位少主魏静娴。
此人是主角的盟友,宋浅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但察觉到她的视线,魏静娴却是皱了皱眉,偏过头去。
宋浅觉得奇怪,莫非是魏静娴不喜欢妖修?
今日多半要和季玄光撕破脸,所以她没有掩盖自己身上的妖气。
妖修并不罕见,苗绮思不也大大方方带了两位妖奴吗,为何魏静娴看上去不太高兴。
宋浅不明所以,却也不好横生枝节,算了,等认识以后再说吧。
她的注意力很快被面前的食物吸引,席面上的酒水点心都十分精美,散发着淡淡的灵气,显然是灵果所制,即便是不需要进食的修士,食之也有益身心。
宋浅捏起一块梅花形状的糕点,在季无离面前挥了挥,小声道:“季玄光还真是下了血本。”
季无离嗅到糕点的香味,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将糕点放了回去,取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宋浅。
“吃这个吧,钟婶做的。”
宋浅吸了吸鼻子,油纸里包的是香喷喷的鸡腿,但在席上吃这个,是不是不太妥当啊。
她看了看面前的漂亮糕点,将馋虫收回了肚里,季无离不让她吃,一定有他的道理。
“还是算了,要遵守吃席规则。”
“无人敢议论。”季无离替她将油纸包打开,又取出一瓶果酿。
他服务的如此周全,宋浅嘴角扬起:“那你陪我。”
她取过面前的白玉杯,给季无离也倒了一杯果酿,又将鸡腿递到他嘴边,眼中带着些恶作剧的狡黠。
季无离也不扭捏,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块。
这举动和他文雅端方的模样实在是不搭,宋浅忍不住偷笑,就着面前的秀色可餐,美美地喝了一口果酿。
两人之间的气场十分和谐,让不少远远观望的修士惊掉了下巴。
这季家传说中的魔星看上去不太像是杀人如麻六亲不认的模样啊,但他身上的气息,确实和灵气不同。
或许,是喜怒无常?
低位修士无法窥见高位修士的实际修为,众人只觉得季无离深不可测。
血洗祭坛之事被外界传的神乎其神,但这毕竟是季家的事,除此之外,季无离没有伤及其他门派,虽传为魔修,也无人敢讨伐他。
宋浅快乐地吃完了一整个鸡腿,他们周围像是真空地带,没人打扰。
很快,仪式开始的钟声响起,场面归于寂静。
“恭迎少主,长老!”
门口传来弟子们整齐的声音,宋浅不由看去,不远处,一行人朝大殿走来。
“是向阳。”她来了精神。
季向阳身着玄色带着金边的长袍,头戴火凤图腾的冠冕,俊颜沉稳,气势不凡,缓步朝台上走去。
三长老季玄光和二长老季长空跟在他身后,看上去倒是一副尽职尽责辅佐的模样,宋浅在心里冷笑一声,倒要看看季玄光今日会搞什么幺蛾子。
等到众人坐定,季玄光走到台前,嘴角带着笑意,拱手道:“各位道友,感谢大家前来见证季家的大事。”
“今日,季家双喜临门,第一件事,是我季家迎来了一位新的掌门,嫡系一脉的二公子季向阳,他将会遵循父辈遗志,带领季家走向辉煌。”
“第二件事,是我的私事,但也是门派的要事,月家掌门月明心将与我结契,季月两家从此合盟,不分彼此,相互照应。”
“那么,就请我季家新任掌门与大家共饮一杯!”
他话音落下,众修士举起手中的酒杯。
季向阳面色镇定:“请诸位道友做个见证,我定会让季家、让修界变得更好!”
他饮下杯中的酒,迎来一阵恭贺声。
宋浅的视线锁在季玄光身上,见他唇角上扬,眼中幽暗一片,一看就没安好心。
季向阳又敬了几杯酒,随后重新回到上席。
“咚……”钟声响起。
门口传来通报声:“月家掌门,月明心到!”
月明心一身墨绿金丝长裙,脸上的妆有些浓,红唇似血,粉面如花,看上去很是娇艳美丽。
她的裙摆华丽,在两名女弟子地搀扶下步入大殿,引来众人的注视。
“掌门,可否由我迎接。”季玄光转向季向阳,拱手请示。
季向阳面色如常:“恭喜三长老,去吧。”
在修界结为道侣没有凡间的繁文缛节,道侣契约深入灵海,一探便知两人的关系,季玄光结契时昭告天下,请人来见证,已经算是讲究的了。
宋浅撇了撇嘴,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他们现在应该还没有结契吧,月明心可是女主,剧情快偏离到姥姥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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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月明心只是受家族压迫,不得不同意联姻,暗处还在帮主角,告知了他化神修士的消息。
等到这场闹剧结束,两人的感情还有机会回到正轨。
得到允准,季玄光含笑走向月明心,他虽是一副黑心肠,长得还算人模狗样,看上去竟真有些登对。
“恭喜三长老喜得如花美眷!”
“月掌门觅得良人,可喜可贺!”
“恭喜!真是天作之合!”
周围的修士纷纷贺喜,听得宋浅直皱眉。
眼看两人已经面对面,季玄光伸手,去牵月明心。
宋浅不忍直视,赶紧将脸转向季无离,打算洗一洗眼睛。
余光扫到了坐在上席的季向阳,主角倒是淡定,老婆快被人偷了,还在喝酒呢。
她戳了戳季无离:“向阳还真是不开窍,以后我们要教教他。”
她自认为是已经有恋爱经验的人了,殊不知台上的季向阳见他们二人亲密的姿态,差点捏碎了手中的白玉酒杯。
“好啊。”季无离笑意温柔,伸手将她头顶冒出的发丝捋顺。
以他的修为,自然将季向阳的异样收入了眼底,却如同宣誓主权一般,与她亲近。
“明心!!!”
就在此时,季玄光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叫喊。
宋浅赶紧看过去,不由一惊,方才还优雅美丽的月明心忽然喷出一大口血,那血液诡异,泛着绿色,让人本能不喜。
“快传医师。”季向阳起身,皱眉道。
“你怎么了?”季玄光将人抱住,悲愤道,“是谁要害你!”
月明心不断呕血,视线却看着台上的季向阳,那目光似怨,似爱,似怀念,模糊不清。
她伸手,指尖的位置对准的是台上的季向阳。
季玄光面色大变:“你是说,害你的人是新任掌门?”
“我呸!”宋浅起身道,“月掌门和向阳是同生共死的旧相识,向阳没有理由害她,她的意思,是想让向阳过去说话。”
他可真能编,趁众人心有疑惑,不明真相,宋浅赶紧帮季向阳解释。
这一切显然和季玄光脱不了干系,但他竟然会用月明心的安危来陷害主角?
季向阳闪身来到月明心面前,却是面色复杂,没有接住她颤抖着伸过来的手。
月明心表情痛苦,低声道:“向阳,救我……”
宋浅眼尖的发现,月明心肩膀被血液浸湿了一小块,因为一副颜色深,不太明显,但也散发了和血液同样的味道。
她忍不住想要上前,却被季无离拉住。
“是妖毒。”季无离眸光微冷,“季向阳渡劫那日,有人用沾满妖毒的箭偷袭你,我将箭打回,击中了偷袭者,那毒,与今日月明心所中无异。”
季向阳听了他的话,眼神微沉,抬手发出一道灵力,将月明心肩膀处的衣袍割裂。
众人清楚地看见,月明玉白皙的皮肤上有一处未能愈合的狰狞伤口,散发着诡异的绿色。
“果真是箭伤。”他紧紧皱眉,看向显然是中毒已深的月明心,“你为何要杀浅浅。”
月明心瞳孔微缩,嘴唇开合却没发出声音。
宋浅震惊,那日要杀她的人,竟然是月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