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人禁区[末日]》
1. 第 1 章
“警告!发生未知错误!即将强制进入安全模式!”
“手动舱门开启准备倒计时。”
“3……2……1……”
什么程序错误?又是什么安全模式?
冰冷的机械音,像生锈的零件在脑袋里叮当碰撞,每一次重复,都像用大锤把钢钉往人颅骨上钻。
在疼痛的刺激下,江莱的意识渐渐恢复。只是身体却不受她的控制,仿佛被浇筑在凝固的水泥地里,肌肉整个绷紧拉直,动弹不得丝毫。连眼皮都被焊死,想睁眼看一下自己如今的境况也是不能。
休眠仓里忽明忽灭的警示红光,在她紧闭的眼皮上跳着节奏明确的舞蹈,像催眠一般,哄人入睡。
不能睡!
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江莱,如果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不知斗争了多久,她的身体终于有了微弱的反应。
先是食指微微抽动了一下,然后她将全身的力气都汇聚到手掌,猛地一挥。幅度之大,让身上关节发出“咔哒”一声轻响,随后重重拍在冰冷的舱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好疼!
一阵不受控制的痉挛抖动之后,江莱缓缓睁开眼睛。
刺目的白光让人晕眩不已,舱内照明和警示红光交替闪烁,江莱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险些吐出来。
等到适应了舱内的灯光,她缓慢又艰难地抬起手臂,动作迟缓得像报废多年的老机器。
“夏娃!”一个奶声奶气的童音骤然响起,声音里又是焦急,又是冷静,十分诡异,“你怎么在这个时候醒来了?不行啊,还有九十年!”
夏娃?
江莱的心猛地一抽,一股强烈的、源自本能的厌恶汹涌而来。“夏娃”两个字像毒刺,扎在人心口上,长在脑海中,每一次想到都会引发剧烈的抽痛,让她本能的抗拒。
我是江莱,不是夏娃!
混乱的记忆碎片,在剧痛里翻腾:刺目的鲜红,还有倒在血泊中的女人……
画面一闪而逝,只留下滔天的恨意,和仿佛穿过记忆汹涌而来的血腥味。
“谁?!”江莱张了张嘴,嗓子眼黏腻,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怎么办?怎么办?优先级无法判定,是程序错误,布布也不知道怎么办啦!”
“主人预设人物提前苏醒这类突发事件的处理流程,不是布布的错。”
稚嫩的童声没有听到江莱无声的问询,自顾自地说着。
提前苏醒……休眠仓……程序错误……
荒诞的信息,零碎、残缺。江莱勉强将其拼凑起来:出于未知原因,她应该在身下的休眠仓里长眠,但是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差错,程序bug,导致她提前苏醒了。
提前了九十年。
人类的科技,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莱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起来。
她强迫自己忽略喋喋不休的童音和剧烈的头痛,目光在舱内逡巡。舱壁不起眼的角落里,似乎有极其微弱的黄光一闪而过,快得像是幻觉。
探出手去摩挲,黄灯底下竟然藏着一个毫不起眼的手动控制阀。
江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打开。
“嗤——”随着气压再次释放时的轻响,休眠仓的玻璃罩缓缓滑开。
冰冷的、带着消毒水味道的空气争先恐后涌入鼻腔,呛得人嗓子眼儿发痒。江莱支撑着身体,动作迟缓地从舱中爬出。脚尖落地时,似乎踢到一团触感温热的柔软。
低头。
一个穿着浅色牛仔背带的小男孩儿,正跌坐在她脚下,眨巴着一双蓝色大眼睛,怔怔地看着自己。
男孩儿银白色的发丝胡乱翘起,像是刚刚睡醒。清澈见底的蓝眼睛,宛如深邃的海洋,美丽动人,但空洞得不含一丝情绪。他脸上的皮肤纹理亦是十分细腻,但凑近了细看,总觉得透出说不出的诡异。因为太完美,反而不像真人。
两人无声地对视着。
“对不起。”江莱再次开口,声音依然沙哑,但好在能发出声响了。
她伸出手,想要将小男孩儿拉起来。男孩儿避开她的帮助,自己利落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还伸手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他说:“夏娃,你现在感觉如何?要不要重新进入休眠仓?”
江莱盯着小男孩儿,一字一顿地问:“为什么叫我夏娃?”
男孩儿看起来约莫五岁,声音奶声奶气,讲话却十分流利:“因为你是人类的‘火种’。末日之后,人类灭亡,‘火种’是人类最后的希望。”
末日……人类灭亡……
每一个简短的词汇,背后都是巨大的信息量,不是短时间可以消化的。
“我已经睡了多久了?”
“夏娃睡了十年了。”
“等一下。”江莱忍不住打断他,“不要用那两个字称呼我,我有名字,我叫‘江莱’。另外,你刚才说人类灭亡,那你不是人吗?”
逻辑通顺,口齿清晰,一个“人”待在冰冷、寂静的实验室里不哭也不闹,确实不怎么像人类同龄小孩。
“布布是小机器人哟,不是人类。”名叫布布的小男孩儿伸手指指背带牛仔裤中间的口袋,将口袋拆开,露出里面的小熊纹身,自顾自地演示起来,“这里是布布充电的地方,只要靠近电源就可以无线充电。除此之外,布布还可以通过晒太阳补充能量,只不过速度比较慢,要充好久哟。”
江莱环顾四周,偌大的房间里,除了她的休眠仓和一堆冰冷的机器,空空荡荡,一片死寂。如果是执行计划,怎么可能只有一个休眠仓?
她这么想,便这么问了。
布布摇摇头:“这个实验室只有你。”
“既然你叫我夏娃,那理应还有个亚当。亚当在哪儿休眠?”
“布布不知道,主人没有说。”
“那你的主人说了什么?”
“主人说,现在的地球已经不适宜人类生存。但是地球只是生病了,一切都是暂时的。等到地球重新恢复生机的时候,苏醒的人类会重新在地球活动,重新建立自己的家园。”说着,他用小手推了推江莱,发现她纹丝不动,只能继续道,“所以我建议夏娃……江莱你快回到休眠仓里吧。”
“不了。”江莱果断拒绝这个提议,站起身来在实验室里走动,活动活动筋骨。
世界末日。人类灭亡。
没有亲眼看过的东西,怎么让人信服?
何况,刚才她脑海里一闪而过的血泊,还有胸前挥之不去的恨意,一切都说明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
“有我能穿的衣服吗?”
小机器人立马点点头:“有的有的,我去帮你拿。”
像模像样的机器人,迈着小步子进了旁边的房间。如果不是他主动说明,真的很难看出来布布是个机器人。
现在的科技,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吗?
既然科技这么发达,为什么没有建立生存基地,或者移民到其他星球?人类灭亡这件事,是真的吗?
带着疑问,江莱换下了身上的白色长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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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色长袖打底衫、黑色耐磨工装裤、厚实的黑色皮外套,还有一双结实的黑色短靴。随手将齐腰的黑发束成高马尾,整个人看起来都精神不少。
布布跟在江莱身后:“江莱,你确定要出去吗?外面很危险的!”
“什么危险,丧尸,还是怪兽?”
布布答不上来。事实上,为了节约能量,他也是间隔几天就休眠一次。更别提与外界取得联络,实验室已经断网很多年了。
从他被启动开始,就一直呆在这个实验室里,从来没有出去过。对于人类,对于外界的一切认知,都是通过断网前下载的电影和小说。
江莱:“外面的世界到底如何,自己看了才知道。”
在布布的指引下,江莱按下大门控制面板,厚重的合金门无声地向内收紧,缓缓滑开。
没有预料中刺目的阳光。门外并非出口,而是一条幽深的隧道,微弱的光源来自顶上镶嵌的应急灯。隧道里,生物腐败的恶臭混合着铁锈的腥味呛得人喉咙发紧。
屏住呼吸,在隧道尽头找到藏匿的机关,沉重的闸门终于打开。
碧蓝如洗的天空,洁白蓬松的白云。与江莱印象里的蓝天白云没有任何区别。看起来,实验室到外面中间那节隧道,才更像是传统意义上的末日。
很快,她便意识到了不对劲。
太安静了!
没有鸟叫、没有虫鸣,甚至没有树叶在风里沙沙作响的乐声,简单来说就是没有任何生物存在的痕迹。
“哇,这就是天空吗?跟末日电影里的好像不太一样。江莱,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江莱:“我在周围转一圈就回来,你在这里等我。”
“那不行,我的程序设定里写清楚了,你是我的主人,所以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要跟着你。”布布拍拍胸脯,保证道,“我会保护你的,江莱!”
如果,他不是一个五岁小男孩儿的模样,恐怕这话会更有说服力一点。
江莱看着眼前的小豆丁,默默握紧刚才在实验室里搜到的手枪,没有再与他争论。
**
休眠十年后再次醒来,除了最开始的不受控,重新掌握身体支配权之后,江莱发现自己现在的体能异常的好。走起路来,又快又稳。十分钟不到,脸不红气不喘地走出去两公里,比普通大学生跑八百米的配速还要快。
这不应该是她能做到的事情。
“江莱,你看那个是不是亚当?”突然,布布小声惊呼道。
顺着他肥嘟嘟的小手望去,远处有几个模糊的影子向着他们走来。
在搞清楚状况之前,江莱不打算暴露自己。她一把捂住布布的嘴巴,抱起他就近找了个遮挡物躲起来。
“嘘!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发出任何声音。”
江莱伏低身体,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趁着对方还没走近,迅速拉动保险栓,放缓呼吸,静静等待对方靠近。
对方一行,一共四人。为首的是站在中间的男人,比其他人高出半个头,目测身高起码185厘米。身姿挺拔如标枪,作战服下精悍强健的体魄引人注目,一看就不好惹。
“队长,你确定这地方真的能藏着个实验室吗?十年了,别说资料,蚂蚁都没看见一只。”
被称作队长的男人,正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位,他没有回头,声音低沉,透着不容置疑的震慑力:“你有功夫抱怨,不如瞪大眼睛好好搜索。”
实验室……十年……
江莱心中一紧,这几个人找的实验室,就是她醒来的地方。
2. 第 2 章
之前在实验室,她不信世界末日之说。然而现实由不得她不信。
从实验室到城区,一路上所到之处,皆是断壁残垣,满目疮痍。就连她现在藏身之处,也是一块断裂的沥青公路。
不知道之前经历过什么,这一节路面已经完全翘起来,呈九十度角直直插进地面的裂缝之中。
江莱躲在这块天然掩体后,手指在粗糙的枪柄上反复摩挲。金属的凉意透过指尖渗入骨髓,反复提醒她,这一切都不是梦。
她叫江莱,今年25岁,是首都大学即将毕业的临床医学博士。其他的,一概不记得了。从她有记忆开始,便是在休眠仓醒来。
她的父母在何处,是什么模样,她又是如何会进入休眠仓,成为“火种”计划的一员……她有太多疑问,无处询问。
跟在身旁的小机器人,可以信任吗?还是别人为了监控实验体刻意安排的?
整个实验室充满了不合理的地方:
比如,她休眠十年,肌肉却无一点萎缩,反而线条流畅,充满了爆发力。比如,她躲在遮挡物后,却能清楚地看到、听到距离她十米之外人们的说话声。再比如一个冰冷的生物实验室里,却收藏了各种枪支弹药,她手上的这把小巧的黑色手枪,握把处刻有防滑纹路,看着不像民间私藏。
还有,她对枪械的认知十分浅显,连手上这把手枪的型号都说不出来,却在摸到它的第一时间,记起一个模糊的声音,教她握持的角度、食指搭放的位置、寻找保险栓拉开的手法……
普通的医学生,有碰枪的可能吗?
“轰隆——!”
思绪被一声惊雷粗暴地打断。巨响仿佛在人头顶上轰炸,震得脚下的废墟都在簌簌发抖。江莱猛地一颤,心脏狂跳。
闪电像利刃划破了蓝天,层层叠叠的乌云争先恐后地从划伤的口子里钻出来,翻滚着向天际蔓延。
不到两分钟,黑云就占领了整个天空。
如同夜幕降临,四周黑得可怕,没有一点光亮。
紧接着的,不是暴雨,而是密集如鼓点般的炮仗声。
“砰!砰!砰!砰!”
鸭蛋大小的冰雹,裹挟着刺骨的寒意和毁灭性的力量,如同天空倾倒的白色炮弹,疯狂地砸向这片早已伤痕累累的大地。本就破败的路面,瞬间变得坑坑洼洼,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江莱和布布在“噼里啪啦”的“摔炮”声里落荒而逃。
冲进离两人最近的小楼里,布布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江莱。
“想说什么?”
布布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江莱想到刚才的指令,只好说:“我问你的时候,可以说话。”
“好大的冰雹哇,感觉什么生物都能被砸死,难怪人类灭亡啦!”
……
“第一,人类还没有灭亡,刚刚不是就有四个人吗?”对了,刚才那四个人呢?好像没有听到他们的脚步声,除了开始说话,之后一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他们……真的还是人吗?江莱顿了顿,才继续道,“第二,光是冰雹是不可能让人类灭亡的,不要小看人类。”
一定,还发生了其他事情。
两人说话间,起风了。
藏身的小楼破碎不堪,寒风裹着雪花和冰碴,从四面八方灌入。曾经光鲜亮丽的店铺如今只剩下空荡荡的框架和倾倒的货架。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霉菌的气息,令人作呕。
江莱躲在冰冷的承重柱后喘息,布布紧紧跟在她身后,银白的发丝和睫毛上迅速凝结了一层细密的冰晶。
风,更大了。
冰雹停了,取而代之的是纷纷扬扬、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气温也瞬间降到零度以下,一秒入冬。
雪花越下越大,越下越密,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很快,商场入口处的积雪已经没过布布的小腿肚,并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厚。
“这天气太奇葩了,得赶紧找到御寒的衣物。”
或者赶紧回到实验室,不然要不了几个小时,她就会失温,悄无声息地死在这场莫名的大雪中。
“好冷呀,江莱。我们现在要回实验室吗?”
机器人也能感受到寒冷吗?江莱不解。
仿佛看穿了她的疑问,布布主动解释:“我可是最高级的仿生机器人,有人类的感知,只是这点温度还冻不死我。”
“雪太大了,我们根本走不到实验室,就会被埋了。”
雪会掩盖一切。如果回去的路上看不到路,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再三权衡后,江莱决定去商场深处看看,也许能找到遗留的物资。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走在积雪里,越往深处,积雪越浅。这是个好征兆!
江莱的目光投向深处,隐约看见几家熟悉的品牌:“去里面,里面有羽绒服。”
意外就在这时发生,江莱只觉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刺骨的寒冷,在身体里四处乱窜。起初这股寒意还能抵抗,慢慢地越来越不对劲,仿佛这股寒冷就是从自己身体细胞里爆发出来,让她的牙齿不由自主地打颤。
“呃……”她闷哼一声,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雪地里。眼前阵阵发黑,剧烈的眩晕感和恶心感翻涌上来。
不能倒在这里!
江莱咬紧牙关,凭着惊人的意志力踉跄着扑向最近的商店。店铺的玻璃门早已粉碎,店内也是一片狼藉,只有货架深处还挂着几件灰扑扑的大袄子。
然而,就在她伸出手的时刻,体内的寒意突然爆发,所有的力气被瞬间抽空,她甚至没来得及感受到自己摔倒在地板上的疼痛,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个小时。
一股与之前刺骨严寒截然相反的热浪袭来。
江莱猛地睁开眼!入目的景象让她瞬间僵在原地。布布那张精致的脸就在眼前,离她不过十厘米。这个小豆丁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大了?
“你还会变大变小?”
布布歪了歪头,看着她:“是江莱你变小了。”
江莱不明白,不过这会儿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她试图站起来,这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的手掌,或者,现在应该说,她的前爪……厚实洁白的毛发上,点缀着不规则的黑色玫瑰斑点。锋利的爪尖收在柔软的黑色肉垫里,只要一使力,就会瞬间弹出来。
她几乎是顺从本能地一拱身体,站了起来,以四肢着地的诡异方式。身上的衣服顺着她的动作缓慢无声地滑落,静静地躺在地上。
……
江莱下意识地转动视线,目光扫过商场上的碎玻璃,玻璃上倒映出的景象,让她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那是一只体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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矫健、充满野性力量的……雪豹!与前掌一致,通体都是洁白如雪的毛发,加上黑色斑点的点缀,尾巴粗长,末端绕着几圈黑环。一双灰蓝色的竖瞳,一动不动地紧紧盯着眼前的玻璃。
她是谁?她在哪儿?她……还是人类吗?
**
“傅队,里外三层都翻遍了,没找到教授说的图腾。这破地方除了垃圾就是雪,什么都没有。”
“有没有可能,那东西根本就不在这儿?”
“一区、二区、三区,都没有,这儿的可能性非常高,大家再仔细找找。”
“是,队长!”
“艹,这雪再下下去,别说找到实验室,回去的路都要被埋了。”
是之前那四个男人!还以为他们已经走了,没想到他们竟然也躲进了这个商场。
不好!她得尽快躲起来。
在末日,可没人跟你谈珍稀动物,保护动物,这里只有弱肉强食。
她试图像人类一样踮起脚尖,轻手轻脚地绕到一旁的衣柜后面。然而她忽略了雪豹的爆发力,一个简单的跳跃,直接让她轻松越过了面前的柜台。
“好厉害呀,跳得好高哦~”捧场的小机器人一边卖力地夸赞,一边捡起江莱遗落在地上的衣服。
外面一边搜寻,一边交谈的四个人一推开门,正好和布布打了个照面。
“谁在那里?!”一个警惕的声音喝道,枪口精准锁定声音来源,看到对面站着的竟然是一个小矮子,愣住了。
“嘶……这鬼地方怎么还有个小崽子?”碎发男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说。
“小心!他手里有枪!那可是真家伙!”另一个寸头男,比较警惕,即使对方是五岁小孩子,也没有放下手里的枪。
那个被称作“傅队”的男人,最为冷静。他先抬手示意队员稍安勿躁,随即缓缓蹲下身,尽量与布布视线平齐,刻意放缓自己的声音:“小朋友,别怕。告诉叔叔,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的爸爸妈妈呢?”
“不知道。”布布摇了摇头。
机器人是不会撒谎的,不过他不是一般的机器人。况且,这并不算撒谎,因为制造他出来的那位女士,早已经消失了。
这个回答,显然不能让几位男人满意。寸头男忍不住向前挪动半步,将傅队完全挡在身后:“队长,这孩子不对劲。”
傅队抬手轻轻拨开寸头男,目光依旧锁定布布,语气不变,但是问话更加直接:“你手上的枪,是从哪里来的?”
“地上捡的。”布布如实回答。
“傅队。”站在最后面,也是一开始发现布布的碎发队员有些不忍,“这冰天雪地的,也许他的……已经遭了意外。不如我们把他带回基地吧?没找到门,救下个小男孩儿,也算是没有白跑一趟。”
傅队没有立刻回答。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布布,又缓缓移向他身后的环境。倾倒的柜台、散落的杂物、厚厚的积尘,以及柜台后面刻意架起来的木板。
还有面前这个一点不怕他的小男孩儿。
他不动声色地比了个手势,碎发男心领神会,立刻端起步枪,开始仔细搜查这片区域。
大门、货架、衣柜都没有异常。直到他绕到收银柜台后面……
“卧槽!”碎发男一声惊呼,猛地后退半步,手中步枪牢牢对准柜台后方,“傅队,这里有只豹子!”
3. 第 3 章
柜台后,一只体型健美的成年雪豹伏低身子,灰蓝色的竖瞳收缩成一条细线,警惕地看着碎发男。
碎发男低头,看着这只本该充满野性和威胁的猛兽,此刻正有些……呆愣地叼着自己的尾巴?没有一点警惕,更像是在跟自己玩耍?
他补充道:“看起来,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江莱冤枉。
这藏身地如此狭窄,而雪豹身子又那么长,为了不暴露自己,她想都没想就把尾巴叼在嘴里了。也许,变身成豹子之后,她的思维多少被同化了?
“吼!”江莱恼羞成怒地松开尾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
“小心!”另外两名队员反应极快,瞬间从两侧围拢上来,冰冷的枪口齐刷刷对准了雪豹。
布布看到几个人发现了江莱,还拿枪对准她,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他毫不犹豫地举起手中的枪,气势汹汹地对准其中一名队员,奶声奶气地警告道:“把枪放下。”
如果不是刚过一米的身高,应该多少能对几名队员造成点威胁。
“噗!”碎发男看着眼睛精致得像瓷娃娃一样的男孩,用枪指着自己,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这么大点的娃娃,保险栓都不会拉,这枪的后坐力能直接废了他这条胳膊。
“小家伙,这不是玩游戏,快把枪放下,当心走火伤到自己!”见布布没反应,他也没当回事,继续哄道,“小孩子玩枪,要小心晚上尿裤子哟!”
傅队却没有笑。他直接从布布手中夺过手枪,随即示意队员放下枪,大步流星走到柜台拿出一件大袄子,将男孩儿裹上。
“这男孩不是一般人,别小瞧他。”看着眼前的雪豹,饶是他见多识广,也罕见地哽住了,没有继续往下说。
他眯了眯眼。
眼前这只雪豹,太干净了。洁白的毛发上,没有一点污垢、血渍或者打斗时留下的伤痕。
眼里没有兽类的野性,遇到陌生人知道躲起来,却没有偷袭,应该是有主的。
有人在豢养它。
结合男孩儿之前的操作,这只豹子多半是和他一起的。他手上还拿着成年人的衣服,可能是在替他的家人找防寒物资。
什么样的家长,会让这么小的孩子出来搜寻物资?即使有雪豹跟着,也照样危险,真是不靠谱!
“小朋友,你身上的衣服是给家长找的吧?现在外面下大雪,这点衣服可不够御寒。”说着,他从柜台里翻出另外一件大棉袄,拿在手上,“看到没,得这种大羽绒服,才可以保暖。”
布布不接话,他就继续试探:“这个豹子是和你一起的吧?”
布布点点头,小手指向他手里的枪:“手枪,我的。”
傅队将手枪拿在手中,没说没收,也没要归还的意思。他端详片刻,才将枪里的子弹卸了,重新交到男孩儿手中。
“叔叔有枪,不会拿你的。”他回头看了一眼柜台前那只紧紧盯着两人的傻豹子,蹲下身对上男孩儿灼灼的目光,总觉得这个孩子长得十分眼熟,但怎么都想不起来他像谁。只能继续放轻声音道,“你的家人把你和……嗯,你的‘大猫’朋友,照顾得很好。想必在末世里,也没你们遭什么罪。不过专家预测,第四区……也就是你现在的呆的这片土地,很快就要被海水淹没了。如果你们没有其他可以去的地方,可以考虑往西南走,去十三区。”
“傅队,孩子这么小,你说了他记得住吗?”
“记得住。”说完,布布把刚才傅队说的话,原封不动地重复了一遍,连语气停顿都模仿得惟妙惟肖。在场四个男人都惊呆了。
“卧槽!天才少年啊!”
“不愧是末日的娃!”
只有傅队,他挑了挑眉,心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这样惊人的记忆力,堪比过目不忘,是天才,还是……超能力?
“往西南方向走,大约一百七十公里,就是‘十三区’。那里建立了西南地区规模最大、防御最完善的人类生存基地。有高墙,有军队,有种植园。只要遵守规则,付出劳动,就能活下去。”他掏出一张防水地图,把目前锁在的第四区和十三区画个圈标记出来,再递给男孩儿,“如果你和你的家人,没有落脚点,可以来这里找我。或者,你们没有合适的交通工具,可以跟我们队伍一起撤离。三天后,在我们今天这个地方找我,我带你们进基地。”
“吼!”江莱轻声低吼,示意布布将地图好好拿着。
可惜他一个小机器人,实在接受不了江莱的信息。在他的程序里,还是回到实验室继续休眠最安全。
布布不接地图,傅队也不恼,保持着递出的姿势,声音沉稳:“回去跟你的家人商量一下吧。三天后,如果你们改变主意了,就来这里等我。”
末世里,能养出这样一头干净、通人性的雪豹,这个小孩儿背后的家长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还有这个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的男孩儿,如果能将他们引进基地再加以培训,对基地未来的发展将是巨大的助力。
这个险,值得冒。
江莱伏低身子,轻轻靠近两人。不知是因为她刚才叼尾巴的傻帽动作,让几人对她不再警惕,还是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几个人都没有再拿枪威胁,就这么放任她一步一步靠近,将傅队手中的地图叼在口中。
她想找到人类基地,这份地图不能不留。
“小家伙。”另外一个寸头队员看着布布,“你有没有什么手机、对讲机之类的通讯工具,让你跟家里人交流。我们跟你家长沟通一下,要是决定跟我们走,一会儿雪停了,就可以顺路去接他。”
布布顿了顿,精致的小脸上似乎出现了困扰,可怜巴巴地说:“我已经断网好久啦!”
“没事。”傅队接过话茬,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雪豹和小男孩儿,“就按刚才说的,三天后在这里等。或者你们什么时候想通了,自己按着地图去十三区也可以。到了基地大门,说找‘傅从闻’,守卫核查信息后就会放你们进去。”
傅从闻,这个名字好耳熟,她似乎听过。
雪豹布满黑色斑点的耳朵敏锐地动了动。它猛地偏过头,深邃锐利的眼瞳聚焦在傅从闻脸上,好像要从他的脸上找到什么。
矫健的身躯,迈着猫科动物特有的优雅步伐,绕着傅从闻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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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布慢慢踱步。长长的尾巴拖在身后,扫过冰冷的地面。不知什么时候,它竟径直走到了傅从闻面前,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身后的三名队员,已经再次端起步枪对准雪豹,牢牢盯紧它的举动。
却见雪豹俯下身,巨大的头颅几乎与傅从闻平视,灰蓝色的眼瞳一眨不眨,直勾勾地盯着傅从闻。
布布见江莱这样,立刻有样学样,也上前一步,仰起他的小脸,努力瞪大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学着江莱的模样,皱紧眉头,紧紧盯住傅从闻。
灰蓝色眼睛,雪白皮毛的雪豹。
冰蓝色眼睛,银白色发丝的男孩儿。
两个毫不相干的物种,竟透出一种诡异的相似感。
有点儿意思。
傅从闻心中微动,面上依然波澜不惊。雪豹没有作出任何攻击性行为,只是单纯地盯着他看。他索性放松身体,老神在在地蹲在原地,任由这一大一小,一兽一人审视。
“傅队,雪停了!”
闻言,傅从闻和江莱同时转头看向屋外,肆虐的风雪果然已经减弱,露出阴沉、灰暗的天空。
“小朋友,记得跟你家大人说海啸的事情。几位叔叔还有任务在身,就先走了。”傅从闻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继续盯着他的雪豹,将刚才翻到的拉链损坏的黑色羽绒服塞进布布怀里,又将刚才卸下的子弹归还给他。
昨晚这些,不再停留,干脆利落地挥手:“撤!”
四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江莱眼里,跟之前来时一样,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也就是说,这群人脚步极轻,如果不出声的话,寻常人很难发现他们的踪迹。
即使江莱变身豹子之后,能听到比之前距离更远的地方发生的声响,除了几人交谈,几乎没有察觉到他们来去的痕迹。
等确认人已经走远了,布布才费力地举起几乎拖到地方的长款羽绒服:“江莱,我们有衣服了,你可以变回来了!”
江莱盯着布布手中的羽绒服,一动不动。这里整个商场不知道被搜刮过多少次了,只有这个羽绒服是没有被带走的。拉链损坏,漏风的羽绒服保温效果大打折扣,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没那么多讲究,有的穿就不错了。
只是……
刚才她就发现了,布布对她可以变成豹子这件事接受度会不会太高了点。即使他是个机器人,没有人类的情绪。现在,又让她变回来?
“我不知道怎么变回人类。”
“那我们现在回实验室吗?”
江莱看着他,眼睛眯了眯:“你怎么知道我可以变回人类?”
布布眨巴着大眼睛,语气天真又带着点理所当然的小骄傲:“因为布布最聪明啊!布布是江莱专属的小机器人,对江莱的身体最了解啦!比如,你刚才突然变身就是因为气温太低,快要被冻死啦,身体自动启动防御机制。变成大猫猫,有了厚厚的皮毛,就不怕受冻啦!”
最童真的声音,讲最童话的故事。
人怎么可能变成雪豹?
“因为江莱你已经不是普通人类了,你是经历过基因改造的新人类。”
4. 第 4 章
新人类。基因改造。
简单的几个字,凑在一起,却那么难懂。
“那我怎么变回来?”江莱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连自己的声音都发飘。
“你只要裹上这个大棉袄,让变回人类的自己感受不到低温对你的威胁,然后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我要变回人类,我要变回人类,我要变回人类’,就可以了。”
就这么简单?
简单得像把她当小学生。
江莱伏在地板上,让布布把羽绒服盖在自己身上。雪豹厚实的毛皮,加上蓬松的羽绒服,没过一会儿,衣服底下就暖和起来。
闭上眼睛前,她突然想到什么:“你去门口等着,看外面,不许回头。”
“好的!”布布重重地点头,没有丝毫犹豫,迈着小步子跑到门口,认真地放起哨来。
“我要变回人类!”
念头刚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瞬间席卷全身。那种感觉,不是“疼痛”两个字就可以概括,就像是有几万只细小的蚂蚁趴在她身上,同时啃噬她的骨头。令人牙酸的酥麻和酸胀感,从脊椎一路蔓延到四肢百骸。
几秒钟后,恐怖的异变感如潮水般退去。赤裸的皮肤直接触到冰凉的地面,激起一阵战栗。
江莱猛地睁开眼:变回来了。
她迅速站起身,穿好衣服,走到门口,从布布手中接过手枪,重新将子弹上膛后,别在腰间。
商场里,早已空无一人。
三天后。
江莱心中默念着时间。
这一趟外出虽然惊险万分,总算有所收获。
起码,她现在知道了,人类并没有灭亡。在遥远的十三区,有高墙、有种植园,是相对安全的人类基地。
根本不需要过多考虑,江莱就做出了决定:她要去十三区。
她身上的谜题那么多,不解开怎么能让人甘心?
与其将希望寄托在未知的将来,倒不如好好把握当下。事关一个种族兴亡的重担,不是她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承担得起的。
何况,她是失去记忆,不是失去脑子。古往今来,没有经历基因改造后还能活下来的人,她能活着这个概率,比随即下单一注大□□中一等奖的概率还要小。
还有之前提到“夏娃”两个字时,身体里滔天的恨意,无一不在提醒她,这个所谓的“火种计划”,绝无可能出自她本人意愿。
既然不是出自自愿,自然也没有履行的义务。
只是,现在有一个棘手的问题摆在江莱面前。
在残酷的末世,没有稳定的食物来源,没有安全的庇护所,一个人能活多久?
即使她找到食物,日复一日面对死寂的废墟,没有可以交谈的同伴,没有网络,没有娱乐,没有任何精神慰藉,只怕要不了几个月,她就会抑郁成疾,寻求解脱。
所以,跟着傅从闻的队伍走,是目前最优的选择。那四个男人,体格健硕、装备精良,看起来各个身手不凡,遇到危险有足够的能力应付。而且她刚才观察下来,这几个人多半是军队出身。仅凭四个人就能出来执行任务,本身就证明队伍的实力不容小觑。军队的背景意味着更高的组织性和纪律性,跟着他们一起行动,安全性远比自己乱闯要高得多。
不过在此之前,她必须准备好足够的物资。
不然稍有不慎,她的身体再次启动自动求生模式……众目睽睽之下,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变成一头野兽,那画面太奇幻,江莱不敢想。
即使是在末日,最好的下场也不过是被当做怪物驱逐,更大的可能是被当成异类直接关进实验室做研究……
**
离傅从闻约定的日子,还有一段时间。等待的三天里,江莱没有浪费时间。
在相对安全的实验室里,她开始系统地探索和测试自己这具被改造过的身体。
通过布布调出的数据显示,除了融合雪豹的基因,她身体里还有虎鲸和树木的基因切片。虽然不能直接变身成为一棵树或者一头虎鲸,但是必要时刻她可以进行光合作用维持最低的营养需求,确保自己不会饿死。不过虽然不会饿死,但是长时间缺乏进食,会导致营养不良,肌肉无力,从而降低生存几率。
此外,还可以憋气长达一小时。并且可以维持“半脑睡眠”,也就是一半大脑睡觉,而另一半大脑保持清醒,让她即使在水里睡觉也不至于呛水溺亡。
再加上变身雪豹带来的强悍体能、迅捷反应和敏锐的感官……
听上去好像把所有技能都点在了“逃命”上,很能活的样子。不愧是基因改造后,投放到百年后地球的,人类文化传承,最后的火种。
……
看着实验室里所剩无几的生命维持体征餐——没有任何味道的营养液,江莱平静地接受了自己这个奇葩的,不知道还算不算得上人类的身体。
挺好,起码饿不死。她对自己说。
**
三天后的清晨,四区的天再次回到之前的碧蓝,蓝得诡异,像一个普通又日常的好天气。
江莱已经收拾好了所有适合带走的东西。就连布布也背上了江莱用旧布料给他缝制的小书包,里面塞了点轻便的“杂物”,像个要出门春游的小孩。
作为她的专属小机器人,他吵着闹着要跟江莱一起去十三区,江莱没有拒绝。她的身体,布布比她更清楚,带上他不是冒险,是保障。
以防万一,江莱在布布的帮助下,减掉了齐腰的长发。现在的头发长度刚好在耳朵上方一点点,剪得参差不齐,边缘有些毛糙,总算整体干净利落,配上江莱原本就白皙的皮肤和过于精致的五官,依然俊秀逼人。
江莱裸足身高一米六二,穿上短靴也有一米六七。穿一件高龄打底遮住喉部,再裹上宽松的衣服,虽然五官清秀,身高不足,但依然有种雌雄莫辨的花美男气质。
长相精致的小白脸,身高不高,应该也常见。她隐约记得,镜南湾的男性身高并不突出,平均身高跟她穿上短靴后差不太多,到时候她咬紧口风,说自己一米七,应该能混过去。
末世,如果能力不够强大,美貌不见得是一件好事。低调,甚至模糊性别,是一种生存智慧。
两人依照约定,来到之前的地点。一路上,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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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早已融化,没有留下半点痕迹。傅从闻几人果然已经等在说好的地点,正坐在地上休息,身旁是几个打包好的行囊,不知道等了多久了。
“小朋友,你可算来了!”那个二八分碎盖的男生第一个跳起来,笑容爽朗地迎上前来,好气地打量着江莱,他伸出手,“你好,我叫吕一帆。这位是……小朋友的爸爸?你们家那头傻气的大豹子呢?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江莱没出声,只是伸出手,和吕一帆的手短暂地握了一下,一触即分。
她看一眼布布,布布立刻按照出门前商量好的,仰着小脸回答:“大豹子是放养的,它认得路,会自己跟在后面。”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出发吧。”傅从闻站起身,拍掉裤腿上的灰尘。他一起身,另外两个寸头队员也立刻跟着站了起来,动作整齐划一。
“这一片的路都叫之前的地震毁了,车子开不进来,停在外面大概两公里的地方。”其中一个寸头男,一边背上沉重的背包,一边介绍行程,“我叫冯家骏,这位是马靖。我们在这还有点任务,一会儿会在第四区和第五区交界处停车查探一下,之后就会直接返回十三区。”
江莱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一行人开始向外走。
当傅从闻经过江莱面前时,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江莱这才有了实质的感觉,这个男人真的很高,肩宽腿长,穿鞋身高直逼一米九。
他停下脚步,微微低头,用他那双雄鹰一般的锐利的眼神仔细扫过江莱,最后紧紧地、一寸一寸地锁定在她的脸上。
江莱刚好比傅从闻矮大半个头,被他极具压迫感的视线盯着,也不由眉头一皱。
这人的目光太有穿透力,好似什么伪装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她这个身高,玩女扮男装这种游戏,果然不行。好在,一开始她就没有期望能一直瞒下去,只是希望弱化女性特征之后,可以减少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想通之后,江莱强迫自己放松下来。眉头舒展开,面上也恢复平静,就这么坦然地看着傅从闻,任由他审视的目光在自己脸上逡巡。
“叔叔,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爸爸看?”
这是应约之前,两个人在实验室里商量好的:出门在外,假扮成父子。
末世相依为命的父子,危险程度低,还可以赚点同情分。
再一个,布布这豆丁,五岁的长相,身高却刚过一米,比同龄人矮上一节。作为他的父亲,江莱个子也不高,说得过去。
“爸爸”两个字,让傅从闻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他看也不看布布,目光依然死死焊在江莱脸上,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咬紧的牙关中,硬生生挤出来的:“这是你儿子?”
“是。”江莱点了点头。
既然被人看穿女子身份,那就假扮母子,顺水推舟的事情罢了。
傅从闻看着面前一大一小的两张脸,仔细看,这个小男孩儿的五官确实跟江莱有一些相似。
“你再说一遍,他是你儿子。”不知为何,傅从闻面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声音却更冷冽了,“这是你儿子吗,江莱?”
5. 第 5 章
“哇!你怎么知道我爸爸的名字!”布布瞪大了眼睛,仿佛真的是个人类小孩儿。
“有什么问题吗,长官?”江莱歪了歪头,迎上傅从闻几乎要喷出火的目光,“不好意思,因为某些原因,我是去了一部分记忆。你……认识我?”
傅从闻干咳两声,好似江莱的问题难以回答。
空气仿佛凝固了,现场安静的可怕。另外三名队员面面相觑,完全搞不清状况,目光在傅从闻和江莱之间来回扫视。
“江莱?你真的是江莱?”吕一帆像是被两个字烫到了一般,猛地退后一步,眼睛瞪得溜圆。
江莱更加困惑了,这几个人都认识自己吗?
“傻子!”冯家骏一眼瞧出吕一帆“信息过载”的呆样,这小子肯定想歪了。他对着吕一帆的后脑勺,抬手就是一巴掌,力道不轻,打得他一个趔趄,“脑子里的水倒掉没?这是布布的妈妈!”
“哦!对对对!”吕一帆捂着后脑勺,长长得舒了一口气,脸上堆满了认错人的尴尬,“原来是女孩子!对不起,是我眼睛瞎没看出来。我就说吗,小豆丁的爸爸,怎么这么矮……呸呸呸,我不是说你矮啊……”
他话说到一半,余光瞟到傅从闻,脸色阴沉,像极了末世第一年遍布大街小巷的丧尸,硬生生打住了话头。
找了多年一无所获,原本已经失望了,以为对方遇难了,没想到出任务的时候突然遇到了。她活得好好的,本该是皆大欢喜的剧情,只是没想到,对方身边还多出了一个孩子。
十年没见,对方这个孩子顶多五岁……
吕一帆已经不知道怎么安慰队长了,只能转移话题:“没想到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是啊,起码她还活着,不是吗?
闻言,傅从闻的脸色缓和了些许,只是下颌线依然绷得死紧,语气也十分生硬:“以前,我们是邻居。”
“哦。”江莱点点头,没再多问,好像对两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一点兴趣没有。就像出门散步遇到熟人,打招呼时随口问出的一句“你吃饭了吗?”,只是一种友好的搭讪方式,至于对方到底吃了还是没吃,并不在她的关心范围。
傅从闻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瞬间被更深的阴霾覆盖,脸色比之前还要难看。周身的气压低得让旁边的吕一帆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然而,江莱对他不感兴趣,他却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深究她的一切。对她,他从来没有自控力。多年军旅生涯磨砺出来的沉稳和冷静,在她面前轻易瓦解,仿佛一瞬间他又变回了那个情窦初开,为了引起她的注意,笨手笨脚跟在她身后转悠的毛头小子。
傅从闻喉结滚动了一下,强行压下心底翻腾的心绪:““几年不见,没想到你孩子都这么大了。是末世之后……遇到的人吗?”
“嗯?”
“我说孩子的父亲,是你末世之后遇到的人吗?他现在在哪里,不跟我们一起去十三区?”
“他不在这里,我们走散了。”江莱回答得毫不犹豫,顺水推舟地接受了这个新设定,“我们还要等什么人吗?”
言外之意,几个人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叙旧吗?末世里,极端天气频发,万一出点状况,几人又得停下来休息,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到十三区?
她急着走,对此地没有一丝眷恋。也许孩子的父亲已经死了,也许孩子的父亲因为什么原因和她分开了,总之,这一路上,孩子的父亲不用跟他们一起。这一消息,像一阵清凉的晚风,吹散了傅从闻心上的阴霾。他的面上缓和了不少,气氛也不再那么压抑。
傅从闻不再多言,果断转身带领队伍朝着废墟外围走去,声音也恢复了惯常的沉稳:“既然你……既然小朋友的爸爸不在,那我们也不用再等了,出发吧。”
吕一帆落在队伍最后,悄悄凑到冯家骏耳边:“傅队不是疯了吧?”
冯家骏顺手给了吕一帆一肘击:“去去去,之前你不是还说人活着就好吗?”
傅队找了江莱这么多年,每次出任务都会特别留意有没有叫“江莱”的女生。现在好不容易找到她,别说她已经结婚生子,即使她老公在这里,傅队也应该是高兴多于难过。
他只不过是一时之间,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罢了。
十年,不是一个小数字。
再多的感情,都要被这漫长的时间消磨掉。但傅从闻不一样,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憋着一股气。现在人找到了,他也该放下了。
没准他以后成为了这孩子的继父也未可知。
不过再次之前,最好还是别招惹他,免得被当成出气筒了。吕一帆这小子,嘴上不把门,脑子里缺根筋,冯家骏要是不提醒他,估计他得惹出祸来。
**
出城的路况的确如冯家骏所说,十分糟糕。别说四轮越野车,就是摩托车也开不进来。
所谓的两公里,是在倒塌的屋墙、深陷的裂缝和堆积如山的石子瓦砾中艰难穿行,比爬山还要吃力。
要不是基因改造之后,江莱的技能拔高了几个等级,以她之前的身体素质,还真跟不上这四个人的速度。
阳光毫无遮挡地倾洒下来,将断壁残垣烤得滚烫,空气里弥漫着尘土和废墟腐朽的气味。
“你的背包重不重,要不要我帮你背一会儿?”吕一帆是队伍里年级最小的,他的性子也最跳脱,看到江莱背上的包鼓鼓囊囊的,担心她吃不消,连忙上前询问道。
另一边,冯家骏注意到布布小小的身子,在坑坑洼洼的地上走得磕磕绊绊,一把将他拎起来,抱在手上。他肌肉虬结的手臂,在黑色紧身作战服下鼓起流畅的肌肉线条,布布坐在上面小小一只,听话地搂住了冯家骏的脖子,看起来分外和谐。
江莱摇摇头,拒绝了吕一帆的好意:“谢谢,我自己能行。”她的背包很沉,里面放了不少营养液和枪支弹药,是绝对扎实的重量。如果不是背包太重,她再抱一个布布也不成问题。
她又偏头谢过冯家骏:“布布就麻烦你了,这样大家行进的速度也能快一点。”
“布布,要听叔叔的话,别乱动。”
“哦。”布布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确实跟寻常孩子瞧不出两样,最多就是觉得他过分乖巧懂事了些。他看着冯家骏,奶声奶气地说了一句“谢谢叔叔”,之后便乖乖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吕一帆看着他可爱的模样,突然咧嘴一笑,“刚才我就想说了,我这个年纪,似乎还是叫哥哥好一点。”
“也不是不行。”吕一帆看着约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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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六岁的模样,这个年纪的人,总是不喜欢被人称呼为“叔叔阿姨”的。
几人正低声交谈,走在队伍最前头的傅从闻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目光直直地看向吕一帆:“吕一帆,让你拿最少的行李,是要你灵活机动,注意防范,不是让你在这里献殷勤。去前面探路!”
“是!傅队!”吕一帆一下就焉了。
傅从闻眼睛扫过江莱,清了清嗓子,又接着说:“还有,江莱是我朋友,她的孩子自然要叫我叔叔,你做哥哥的,以后也要叫我叔叔吗?”
“报告傅队,我是叔叔!”他就说,明明是三个人一起交谈,怎么偏偏要拿他开刀呢!原来是怕拉低了自己的辈分。
说完,吕一帆脚下发力,灵巧的身影几个起落便冲到了队伍的最前方。倒是傅从闻,步子放缓,慢慢跟他们落到了一条直线上。
走着走着,江莱额上隐隐透出些汗珠。
这天气,好像越来越邪门了。
三天来,除了最开始那天的暴风雪,后面几天的天气一直很正常。
没有狂风、没有暴雨、没有冰雹更没有暴雪。气温也回升到了镜南湾四月的温度,二十度,人体最舒适的温度。
路上积雪化得一干二净,好像之前那场恐怖的暴风雪只是一场噩梦。
没有一点征兆,她竟然又开始觉得热起来了。
四周一片寂静,连赶路的声音都没有。
之前她就发现了,这几个练家子本事不小,大块头能做到走路没有一点声响着实不容易。而她走路也没有声音,估计与她体内的豹子基因有关。
江莱不想多事,默默用袖子蹭去额上汗珠,默默跟着队伍继续前行。
期间,傅从闻偷偷侧头看了她好几次,江莱视若无睹,装作没有发现。
很快便到了停车点。
断墙边,两辆越野车安静地等在原地。车身四周都装上了坚固的金属栏杆,有点像以前去动物园看老虎、狮子这种大型野兽的时候开的观光车。
“等一下。”江莱突然叫住大家。
“怎么了?”冯家骏停下脚步,“车不是就在前面吗,怎么不走了?”
他一手抱着布布,一手扛着行李,走在废墟里如履平地。这会儿额头却同江莱一样渗出汗珠,密密麻麻的连成一片,在脸颊两侧汇成小河一路流淌进脖颈里。
因为江莱叫停,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看向江莱,一眼就看到了她脸上越擦越多的汗珠。
“这鬼天气,又开始了。刚才还挺舒服,这会儿又像要进蒸笼,浑身都燥得慌,骨头都要炖熟了。”
“你们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吗?”江莱皱紧眉头问道。
此刻她的心里突然觉得毛毛的,说不出来的怪异。像是被人盯上一般,如芒在背。
走在最前面的吕一帆,都已经快摸到车子了。听到她的话,在通讯器里问道:“哪里不对劲?第四区这一片我都看了,没发现幸存人员。”
“不一定是人,小心为上。”说着,傅从闻勒令队伍停在原地,不要轻举妄动,“江莱,仔细说说你的感觉,哪里不对?”
能在末世活十年,谁身上没点本事?
小心驶得万年船,他想听听江莱的看法。
6. 第 6 章
“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好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让人后背发凉。”
“现在这么热,气温估计升到三四十度了。我看你额上全是汗,怎么会觉得冷?该不会是感冒了吧,热伤风?”冯家骏说出自己的猜测。
他确实没觉察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觉得热到不行。尤其自己怀里还抱着个小孩儿,跟他贴在一起的地方不透风,更热了。
“车里有紧急理疗包,常用药和耳温枪,要不还是先回车上在说?”一直没怎么出声的马靖也开口了,”一直等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不如先回车上,江莱也好歇一歇。”
傅从闻闻言,眉头紧锁,大步走到江莱面前,想要伸手试探江莱额上体温。然而,他的手伸到一半,江莱本能地向后一缩,正好避开他的触碰。
动作落空,傅从闻伸出的手在空中僵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落在身侧,轻轻捏紧了拳头。
“先上车吧,大家警醒着点。”
说话的片刻,后脊发麻的感觉也缓和了。
难道真的是身体不适?
江莱看着其他人好毫无所觉的样子,心中也升起一丝动摇。她抿了抿唇,不再言,沉默地跟在傅从闻身后继续前行。
来时四人两车,马靖和冯家骏各开一辆车,傅从闻和吕一帆则一人跟一辆。现在多了两人,座位分配成了问题。
吕一帆手脚麻利地解开焊在车身上的粗壮金属防撞栅栏,眼角余光却一直偷瞄着傅从闻和江莱。按理说,队长肯定想和江莱同车……
可那个叫“布布”的孩子现在还在冯家骏怀里抱着呢。孩子和妈妈,怎么可能分开。
算了,这不是他能操心的,还是装傻吧!免得一会儿又被队长“杀鸡儆猴”咯!
吕一帆迅速打开第一辆车的副驾驶车门,钻了进去。
没想到,他刚上车,傅从闻紧随其后,拉开了驾驶座的车门。
吕一帆一愣:“傅队,你开车?”
傅从闻坐进驾驶座,系好安全带,发动引擎,低沉的嗓音混在发动机的轰鸣声里:“我开车,你有意见?要不让给你开?”
“没有!绝对没有!”吕一帆头摇得飞快,像拨浪鼓似的。他余光瞟了一眼自家队长,又试探地问,“那……那我去后面那辆车?”
傅从闻侧过头,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少自作主张,坐好。”
“那江莱……”
“你这么喜欢安排,要不这队长给你做?”
“不是!傅队,我不是这个意思。”
“坐好!”
“是,傅队!”吕一帆瞬间缩回按在门把手上的手,挺直脊背答道。车里一时之间只剩下发动机的轰鸣声,吕一帆不敢出声,只是在心里疯狂腹诽:是他自作主张吗?傅队那眼神都快把后视镜盯穿了!看见江莱没有一点犹豫,就朝着后面那辆车而去,他面上的气愤可是一点没有收敛。
两人在车上稍等了半分钟,冯家骏也过来了。他将布布放在地上,然后直直走到第一辆车驾驶座前:“傅队,这座位……”
傅从闻:“随便坐的,你和马靖去第二辆车。别浪费时间了,赶紧上车吧。”
“好的,傅队。”
说是随便坐,您倒是把眼睛从后视镜里挪开啊。
实在看不下去了,吕一帆又忍不住插嘴:“傅队,布布跟着冯家骏去了第二辆车,那布布妈妈肯定也要跟他坐一起的。”
傅从闻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吕一帆:“我在意她坐哪辆车吗?”
是是是,您不在意。
吕一帆勉强挤出一抹笑容,不再说话。
快要走到车跟前,江莱心底那股不安,又重新躁动起来。越是靠近车门,越是剧烈,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大地像真君的炼丹炉一般,被大火炙烤着,空气扭曲蒸腾,江莱身上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合在她的肌肤上,粘腻闷热。发动机的轰鸣声在耳边渐渐遥远、模糊,耳边只剩下胸腔里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不对劲。
就在她微微俯身,准备拉开车门的一瞬间,透过车身的亮面油漆,清晰地映照出她身后的场景。
她迅速转过身子。
一堵倒塌了一半的混凝土断墙之后,一道庞大得令人窒息的身影正在悄然靠近。那是一只黑黄相间的大老虎,比寻常在动物园见到的要大得多,比眼前全副武装的越野还要大。
江莱的呼吸瞬间停滞,仿佛时间在一瞬间停滞。
几乎是江莱转身确认的瞬间,老虎的身影化作一道闪电,迅速朝她发起攻击。庞大的身躯,精瘦有力的四肢猛然跃起,以排山倒海之势凌空猛扑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来不及思考,江莱凭着本能向一旁翻滚,躲开了老虎的攻击。锋利的虎爪擦着她的后背掠过,撞到她背上的登山包上,发出一声巨响。江莱也因为惯性,被后背的推力震得趴倒在地。
老虎沉重如小山般的身躯轰然砸在江莱刚才站立的地方,原本还平缓的水泥地面,瞬间被砸出蛛网般的裂痕。碎石飞溅,带起的石子如暗器一般,只取江莱面门。她狼狈地在原地打了个滚,碎石堪堪擦破脸颊,没造成重大伤势。
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后排如潮水汹涌而来,瞬间将她淹没。江莱半跪在地上,急促地喘息着。
差一秒,她就被这老虎杀死了。
这一刻,她无比感谢自己被改造过的身体。如果不是基因改造,她不可能躲得过这只老虎的致命一击。
傅从闻第一时间察觉到危险,只是因为已经在车上落座并系好安全带,下车的速度慢了些。
“砰!砰!砰!”
三声枪响。
巨虎扑过来的瞬间,马靖立刻端枪射击。
“下车,快!”傅从闻一声怒吼,和吕一帆赶紧下了车。冯家骏抱着布布,已经上了车,不好参战,其余人则立刻朝再次朝着老虎射击。
别看老虎身躯庞大,但是动作却十分灵敏。一击不中,也不恋战,借着前扑的势头就地一个翻滚,躲开了子弹射击。
江莱发现,这只老虎好似开了灵智一般,竟然知道子弹的威力。见众人拿枪对着它,它便绕着车身躲避射击,躲避时竟然还腾出时间,对着车身就是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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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击。
越野车被老虎拍得晃了几晃,要不是车身加固过,只怕已经被它掀翻了。
几个连忙稳住车身:“布布,坐稳了,不怕不怕。叔叔一会儿就把老虎打跑了!”
江莱迅速从地上爬起来,从登山包里掏出手枪加入战斗。她的枪法算不得好,不敢直接对着车子射击,只能算计着老虎的路线提前瞄准,等老虎的身影出现,立刻射出子弹。
“嗷呜——!”
突然大老虎像是被击中了一般,扬起头颅朝着天空嘶吼了一声,周遭的空气都因为它的吼叫震颤起来。江莱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她几乎可以预见这只老虎被激怒之后,掀翻车辆重新扑过来。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那老虎在嘶吼过后,猛地一蹬后腿,几个纵跃便消失在断墙之后,只留下一片扬起的尘埃。
“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傅从闻立刻冲向江莱,枪都没来得及收,一只手托着枪,另一只手不由分说地扣住她的肩膀,目光在她身上急切地扫视。
“我没事。”江莱不习惯别人的碰触,向后退开一步,避开了傅从闻的搀扶,“先上车离开这儿吧,免得那老虎逮着机会了卷土重来。”
直到坐进车里,踏踏实实地坐在后座,江莱依然心有余悸。
没想到,傅从闻没有回之前的车辆,直接拉开江莱身边的车门,挤了进来。原本宽敞的后座,一下变得逼仄,他身上的硝烟味,还有属于成年男性的压迫感瞬间充斥了整个车厢。
冯家骏极有眼力见地看了一眼拥挤的后座,立刻转身走向第一辆车:“傅队,我去前面开车。”
直到确认江莱身上并无明显外伤后,傅从闻紧蹙的眉头才稍稍松开。他利落地翻身,从副驾驶底下拿出一个医疗急救包,取出电子耳温枪,不容拒绝地对准江莱比划了一下:“别动。”
江莱犹豫了一下,还是微微侧过头,露出耳朵。冰凉的枪头伸进耳朵,“嘀”的一声后,显示屏亮起,37.1℃。
“体温正常,没发烧。”傅从闻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
“城区里怎么会有老虎,还是这么大的一只?”江莱并不觉得自己是因为受凉,才会后背发凉。现在想来,可能是体内的雪豹的基因发挥了作用,野兽的直觉,让她对危险的洞察力更敏锐了。比起自己的体温,她更在意突然出现的老虎。那老虎也太大了,几乎有三四米长。
驾驶座的马靖,性子冷淡,此刻更是全神贯注地操控着车辆全速前进中,没有半点要接话的意思,傅从闻只好自己回答江莱的疑问。
“你说你之前失忆了,那你对末日还有多少印象?”
江莱眨巴着眼睛,诚实地回答:“几乎为零。”
……
“那你和……你家那位,是在失忆前还是失忆后?”
江莱不解:“这重要吗?”
“咳咳。”傅从闻清了清嗓子,别过头去看着窗外,“末日是从丧尸爆发开始的,而丧尸是从第四区开始的。第四区经过军队的轰炸之后,几乎没有任何生物残存。这头老虎只怕也是从隔壁区过来的。”
7. 第 7 章
“现在已经是末世第十年,气候更是说变就变,任何区见到任何动物都是有可能的。刚才那只老虎,估计是变异的,体格和智商都有所增长。我怀疑它看到车上有东西,知道有主,所以一直在这里蹲守。”
“丧尸?”江莱更疑惑了,“变异?”
傅从闻看着她眼里的疑问,心头掠过一丝异样。
“以前读书的时候,你不是最喜欢看丧尸片了吗?就跟电影里演的差不多,人感染‘JNW’病毒之后,会丧失理智,变得嗜血狂暴。被丧尸咬伤的人,断则几小时、长则几天,最终会变成丧尸的一员。”
在傅从闻的讲述下,江莱终于搞清楚了昏睡这十年发生的事情。
起初,只是极端天气越来越频繁。内陆高温干旱,沿海台风洪涝。虽然各地经济损失不小,但是人员伤亡不在多,因此也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
直到丧尸,在第四区爆发。
最开始,是一个送诊的病人,像得了狂犬病一般,失去理智,疯狂地撕咬一切他看见的人。渐渐的,人们发现被他咬伤的人,也会染上一样的疯病。病毒一传十,十传百,直接在医院爆发了,就连医护人员也无可幸免。
第四区,也就是之前的镜南湾,是国内经济最发达的地区之一。这里人口密集,流动性极大,等到人类反应过来这是丧尸,需要尽快上报时,整个镜南湾已经全面沦陷。
后来局面失控,全球陷入与丧尸的苦战中,军队不得不使用重武器进行覆盖式轰炸。那之后,第四区几乎成了焦土一片,几乎不可能有生物能在轰炸下生存下来。
“丧尸不是死人,他们也需要呼吸,需要进食,但是没有痛觉,没有智慧,只有对新鲜血肉的本能渴望。任何对人类致命的武器,都能杀死丧尸,但是因为病毒的传染性,使丧尸变得十分难缠。”
“你……你之前在哪里?”傅从闻的目光紧紧锁住江莱,终于将心底的疑惑问出,“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可能完全不知道?”
但是看她的神情,这些东西,她确实不知道。
江莱沉默地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她能说什么?说她不知道为什么被人送进了实验室里休眠了十年?说她一觉醒来,世界就变了样?谁会信。
“你之前说,你丢失了一部分记忆……”傅从闻的声音再次响起,“也包括这场灾难的开始?”
江莱回答不上来的问题,傅从闻倒是帮她圆上了。
这样正好。
她抬起头,迎上傅从闻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这些,我都不记得。”
傅从闻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明明是他帮她找补的理由,她认了,怎么他好像更不高兴了?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神晦暗不明,车厢内的气压都又低了几分。
马靖依然沉默地开着车,后面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布布牢记江莱的指令,一直“乖乖的”闭着眼睛,小脑袋靠在江莱身侧,长长的白色睫毛覆盖下来,呼吸平稳,像已经陷入沉睡的瓷娃娃。
其实江莱还有很多疑问:比如一路走来,第四区为什么没有看见一具丧尸的尸体?丧尸已经完全被人类消灭了,还是只有第四区没有?刚才傅从闻说的老虎变异又是怎么一回事?其他的动物也都变异了吗?
现在的世界,对她而言,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每每费劲力气揭开一层,才发现里面露出来的不是答案,而是更深、更浓的迷雾。
但傅从闻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她只能将这些疑问压下。
车内一时安静地有些过分,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声。
又过了几分钟,凝固的空气被低哑中透着不悦的声音打破了。
傅从闻:“那他跟你走散是你失忆前,还是失忆后?”
“谁?”傅从闻的思维太跳跃了,江莱一时没反应过来。
傅从闻冲着假睡的布布比了比。
江莱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孩子他爹”。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一旦撒了第一个谎,就需要用无数个谎去圆。现在看来,这个傅从闻以前和她关系还不错,小队四人对她多有照顾,当初还不如实话实说。
但是……
江莱低头看着倚在自己身上装睡的布布,他的小卷毛在车辆行驶的颠簸中一颠一颠的。
直觉告诉她,布布不是人类这件事件,越少人知道约好。
现在也只能如此。
“我醒来之后,身边就只有布布,没见过那个男人。”
“啧。”细微的声音,难掩出声之人对江莱回答的不满。他的眉间拧成一块,侧过头去看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象,眼底怒火翻涌,“真是个不靠谱的混找东西,丢下你们孤儿寡母在这儿挣扎求生,要不是我……”
要不是碰上他出任务的小队,母子两人单枪匹马地撞上刚才那只吊睛大虎,要如何活命?傅从闻不敢想,简直越想越气,越想越后怕。忍无可忍,他看着窗外轻声骂了句脏话:“也不知道你看上了人渣哪一点。”
江莱倒是平静,她没必要为一个并不存在的人生气,顺着傅从闻的话接道:“也许,他已经死在外面了。”
车内顿时又是一阵寂静。
只不过傅从闻的脸色明显缓和不少,堪比变脸。先前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消散。再转过头时,他眼底的锋利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江莱看不懂的轻松和怜惜?
“这些年,你都是一个人带着布布吗?辛苦了。”
江莱愣住了。她搞不明白状况了,这人怎么回事,嘴上怜惜她单亲妈妈很辛苦,可是面上却透出些淡淡的欢喜是怎么回事?
他们真的是朋友吗?
朋友,会因为朋友的另一半生死不明,只能一个人辛苦抚养孩子长大而感到喜悦吗?还是在末日。
这个男人,真的很难懂。脾气大得很,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比末日的天气还难琢磨。
江莱识趣地没有接话,闭上眼睛假寐。
**
越野车在荒芜的公路上飞驰。
公路上,就他们这两辆车,一路畅通无阻,直达目的地。
车子尚未挺稳,江莱就看出来第五区和第四区的差别。虽然这里也是一片荒凉的景象,但明显还能看得出城市的痕迹。
相较于第四区的废墟,第五区顶多算得上荒凉、破败。
街道两旁,曾经繁华的商铺门窗紧闭,外墙被经年的风雨剥蚀得斑驳陆离。碎了一地的玻璃渣无人清理,已经积上了厚厚一层灰。藤蔓的鲜绿在一众灰败的景色中分外惹眼,它沿着破烂的高墙疯狂攀爬,像城市的绿色血管,缠绕、覆盖在每一栋楼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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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区相似的是,这里依然看不到人影,一片死寂。
偶尔有风吹过,卷起地上残留的枯叶和废弃的垃圾,打着旋儿,沙沙作响。
江莱推开车门,一股热浪袭来,将她吞没。
“我靠!这么热,是要把我烤熟吗?”另一辆车的吕一帆和冯家骏早就跳下车,已经在收拾装备了。
傅从闻也下了车,他走到江莱身旁,看着她依然裹着严严实实的厚外套,皱了皱眉,“你不热吗?”
不热的话,额上应该不会有这么多汗。
他想了想,又说:“热的话可以呆在车里,车里有空调。我们这一趟,预计两个小时左右,回来便可以出发去十三区了。”
留在车里?
江莱立刻想起之前在第四区遇上那只巨虎,巨虎一个巴掌差点将越野掀翻,留在车里等不见得安全。
至于外套……
这诡异莫测的天气,几天前还在下暴雪,现在又变蒸炉。鬼知道暴风雪会不会又杀个回马枪,到时候她动的哆嗦,众目睽睽之下变成豹子,有嘴也解释不清了。
“我还是跟着你们吧,感觉安全一些。”江莱郑重地说,“放心,我会安静地跟在你们身后,保证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倒也不是担心这个。”傅从闻看着她,“第五区的幸存者基本已经迁往其他基地,没有‘口粮’的地方,对丧尸也丧失了吸引力,他们也跟着迁徙了。而且,现在已经研制出了针对JNW病毒的解药,丧尸对人类的威胁不大。至于其他蚊虫野兽,你也不用担心,我们有专门针对野生动物的方案,洒上毒药之后,它们不敢靠近。”
是吗?
那之前那只老虎怎么说?
仿佛看懂了江莱的质疑,傅从闻笑了笑:“你不信我?也对,你都失忆了,不信我也没什么。”
笑声里,多了几分自嘲。
“这类毒药十分珍贵,我们队伍存量不多,之前就没用。你放心,我不会拿你的性命做赌注。”
江莱摇摇头,目光扫过那些被藤蔓缠绕的破败建筑:“既然珍贵,就留着吧。”
傅从闻不同意:“再珍贵也比不上你的命珍贵!”
“那如果是飞禽呢?”江莱看着他,“如果是一只变异的鹰,绕过你在地上铺洒的毒药圈,你还觉得车里安全吗?”
真要是丧尸,可能她还没那么怕。丧尸目前她没有见过,但是变异后的野兽已经见过了,巨大一只。亲身经历过的,永远比道听途说的恐怖得多。
傅从闻微微一怔,随即认同地点点头:“你说得对。”
说完,他看着安静站在江莱腿边的布布:“小卷毛跟着我吧,过来。”
布布没有反应,抬起头看着江莱,等到江莱点点头,顺手揉了揉他的白色小卷毛,才乖乖走到傅从闻脚边。
傅从闻身高腿长,他走一步,布布需要两三步才能跟上,小碎步一样的。傅从闻察觉到了,便刻意放缓步伐,配合布布的小短腿。
江莱跟吕一帆并排走着。他年纪轻,性子又活泼,最好说话。她犹豫着,要不要跟他再打听些关于末世的事情。
“你……”
“一帆!”傅从闻声音不高,却十分清楚,“去前面探路,注意保持警戒。”
吕一帆肩膀一垮,哭着张脸:“啊,又是我!”
8. 第 8 章
“你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不知何时,傅从闻拉近了和江莱的距离。
江莱闻声,只是微微侧过头,冷淡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若无其事地转了回去。
吕一帆年纪小,性格大大咧咧的,有什么事情都挂在脸上,找他打探没有压力。但是傅从闻就不一样了,十分棘手。他高大挺拔,五官精致,无疑是英俊帅气的,可那张脸常年笼罩着军人的冷峻,板着脸说话的时候让人莫名紧张。
偶尔三言两语的交谈还会让他黑脸,显然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
更让人警惕的,是他那双眼睛。深邃如寒潭,却又亮得惊人。每次被它锁定,江莱都有种无所遁形的恍惚,仿佛被他洞察一切,她的所有想法都无所遁形。
江莱不接话,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傅从闻想了想,主动没话找话:“一帆的能力适合探路,所以一般都是他冲在最前头。”
“能力?”
“对……”
“傅队!有情况!”
两人谈话被吕一帆的惊呼声打断。他的速度很快,超乎寻常。更令人心惊的是,步频极快,却奇迹般地保持着轻盈。双脚几乎像是贴在地面飞翔,交替点地,又离奇地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要知道,自从在休眠仓苏醒以来,她的身体机能大幅提升,五感敏锐远超常人,连她都听不到……
想到傅从闻说的能力,难道他指的是这个?
只可惜,现在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
“什么情况?”傅从闻已经迅速切换状态,神情严肃地看向吕一帆。
“傅队,前面有个巨大的蜘蛛巢穴!就在那栋半塌的商场里!”吕一帆冲到两人跟前,胸膛剧烈起伏,脸上还带着一丝惊魂未定,“所有蜘蛛都在往外涌,密密麻麻一片,看得人头皮发麻。我已经用能力将它们吹开了些,但是数量太多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要冲过来了。”
傅从闻当机立断:“迅速撤退,先回车上!”
命令下达的同时,他一弯下腰将布布捞起稳稳抱在怀中,另一只手则不由分说地紧紧抓住江莱,“走!”
蜘蛛听起来并不可怕,但是能把吕一帆吓得急忙回撤,让傅从闻如临大敌,肯定不是江莱记忆里的蜘蛛。
之前也说了,末世里的动物很多都变异了,看到什么奇形异种都有可能。
只是,刚才傅从闻和吕一帆都提到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傅从闻一手抱着布布,一手拉着江莱,速度却丝毫未减。他大气不喘,江莱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她之前一直抗拒,傅从闻一手抱着布布,另一手扛着她撤退,也毫不费力。
江莱被他拉着,几乎脚不沾地,好在她身体素质绝非一般,轻松跟上了他的步伐。
“马靖去前面开路,把车门打开准备接人。一帆、家骏殿后!”
“是!”被点名的三人齐声应答,行动迅捷。
就在几人行动的瞬间,一阵尖锐的哨声在江莱脑海里骤然响起。紧接着,大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兽撞击,地面开始剧烈地抖动。震动由远及近,逐渐加剧。伴随着这股震颤,房屋发出“吱嘎”的声响,仿佛随时都会倒塌。
吕一帆忍不住惊呼:“这是多大的蜘蛛啊,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这不是蜘蛛,这得是蜘蛛精,才能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不是蜘蛛,是地震!”傅从闻大声说道,“来不及了,别回车上,先找地方躲避!”
江莱当机立断:“去墙根!”
墙角、床沿、坚固的家具,任何可以形成三角空间的地方都是安全点,可以减少被坠落物砸伤的风险。
又是一阵猛烈的地动山摇,那震动仿佛要将整个大地都撕裂,人类根本无法再这样激烈地摇晃中站稳脚跟,只能踉跄着找到离自己最近的墙根,紧紧地贴住,借此来抵抗不断袭来的震晃。
“怎么回事?这鬼地方怎么突然地震了?!”马靖背靠着柱子,声音在震动中断断续续。
“比起地震,我更在意一帆刚才说的蜘蛛。”冯家骏紧贴着一面还算完整的墙壁,咧嘴一笑,喘着粗气,“什么样的蜘蛛,能让你小子吓得屁滚尿流地跑回来?”
吕一帆脸色发白,声音都变了调,但是嘴上却不求饶:“去去去!别污蔑小爷的高大形象!那蜘蛛,一个个有我拳头这么大,黑压压的一片,跟洪水一样涌过来,你见了也得害怕。那数量……咱几个扔进去都不跟他们塞牙缝的。”
蜘蛛,吃人吗?
江莱这么想着,也就问出了声。
傅从闻将布布护在自己和墙壁之间,听到她的发问立刻解释道:“不知道这蜘蛛吃不吃人,但是这么大的数量,但凡里面有几个带毒的,给它要上一口,可不好受。”
也就是说,目前暂时没有发生过蜘蛛吃人事件,所以傅从闻才会说,不知道这蜘蛛吃不吃人。
江莱顺着自己的思路,提出疑问:“我的意思是,如果说蜘蛛不是以人类为食,那就不是问到了人类的气息,出来捕食。刚才吕一帆说,看到的支柱争先恐后往外跑,难道里面有更加恐怖的东西,才让蜘蛛弃自己的巢穴不顾,另寻新家?”
吕一帆顺着江莱的话一想,瞬间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头皮发麻:“姐!江莱姐!您别吓唬人行吗?照你的说法,里面难道还有个大妖怪不成!”
这小子,是怎么在末世出门做任务的?就这胆子,怎么进的军队,不应该在种植园里讨生活吗?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是胆子小,但是我完成的任务也不少!”吕一帆看着江莱,被她眼里的质疑羞辱到,连忙为自己辩解,“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这很正常。不是每个人胆子都有你这么大,天不怕地不怕的。”
“我?”江莱疑惑,她胆子很大吗?之前被巨虎偷袭,她的心情上了车开出去老远都久久没有平复过来。
“你害怕吗?没看出来。”
“吕一帆!”
“到!”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傅从闻抬头瞪了他一眼。江莱这个人,长得好看,气质也卓越,虽然性子慢热,但是很好说话。要说她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天生脸臭,面无表情的时候,很容易被人误认为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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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清楚,江莱越是害怕,面上就越是冷静。但这种事情,没必要跟吕一帆这混小子解释。
“江莱的推测很有道理。不过这蜘蛛奔逃,也许不是因为巢穴里来了不速之客,而是……地震!”
见所有人都将注意力移向自己,傅从闻看看江莱,继续道:“还记得之前我说第四区会有海啸吗?这可不是我信口开河。之前普兰岛上接连发生了八级和七级大地震,当时十三区的专家就预测,与普兰岛离得最近的第四区,有极大的可能爆发海啸。”
说道这里,他顿了一下,深深看了江莱一眼,似作出什么重大决定,才继续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才接到任务紧急赶往第四区。否则,一旦第四区被海水淹没,我们要找的东西就更难了。”
“什么东西?”江莱脱口而出。
这下,连布布都从傅从闻怀里探出小脑袋看着他。
马靖立刻出声提醒:“傅队,这是军队机密。”
“有啥机密的。”吕一帆不服,吐槽道,“找了这么多年,连个影子都没有,说不定就是上头的人看不惯傅队,估计找茬子呢!再说了,这地震再不停,哥几个小明都要交代在第五区。人都没了,还守个屁的秘密!傅队找了江莱这么多年,她肯定是个靠谱的人。他都打算说了,我相信傅队看人的能力。”
傅从闻一直在找她?
江莱眼底闪过一丝波澜,却见傅从闻别过脸去,不再看她。
马靖面上波澜不惊,坚持自己的观点:“都末世了,你还这么单纯。出了我们小队,活不过一个月。”
……
虽然马靖不信任自己,但是江莱却十分赞同他的观点。毕竟人是会变的,何况是十年不见。如果这几个人太容易轻信别人,她反倒要质疑他们的能力了。
只不过她没接话,吕一帆也被马靖噎住,现场一时陷入尴尬,只有头顶碎石掉落的“簌簌”声。
“其实……江莱在第四区呆的时间比我们久,说不定她知道线索。”
依然没人接话。
这个任务牵涉太广,太重要,以致于没人可以承担它泄露的后果。即使是傅从闻,也犹豫了。
好在吕一帆的乌鸦嘴没有灵验,不到十分钟,大地终于发泄完了怒火,不再震动。
几人屏息等待了约莫两分钟,确认没有余震,才紧急动作起来。
“先去空地!”
开阔的平底,是地震后相对安全的场所之一。
江莱等人迅速从破败的建筑里撤离,寻到一处相对空旷的场所,商量对策。
至于刚才的任务,再没有一个人主动提及。
冯家骏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灰尘,心有余悸:“如果真是海啸,一会儿可能还有余震。甚至比刚才震感更强也有可能。咱们要进去的话,最好是速战速决。”
一向冷静的马靖,眉间拧成一片:“余震只是其一,别忘了里面还有成千上万的蜘蛛群。贸然闯入,也是送死。”
吕一帆抱着枪,缩了缩脖子:“那……要不咱再等等?等蜘蛛自己散了,或者等地震彻底过去了?”
9. 第 9 章
“一帆,你好意思吗?你看布布都不害怕。”经过冯家骏提醒,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傅从闻怀里的布布,这才发现这孩子一直神情淡定,不吵不闹,经历了这么大的风波也不吵不闹。
“这么说来,之前被老虎袭击的时候,也没见他害怕。”
吕一帆不以为意:“我这年纪的时候,也什么都不怕。我妈说我站在滑梯顶端就往下跳,把她吓个半死,我还在嘎嘎乱笑,结果又被她揍了一顿。”
江莱总算松了一口气,不得不说,去十三区的队伍里有吕一帆,省去她不少麻烦。
“速战速决吧。”傅从闻沉声开口,目光扫过江莱时,皱了一下眉,“你和布布……”
“布布跟其他小孩儿不一样,他很听话,很好带。”她心跳得极快,面上却依然冷静,“你们不用考虑我,一会儿我寻一个空房间等你们便是。”
也只能这样了,傅从闻想。
“说好只在这里呆两个小时……”不知道是因为任务进展不顺利,还是没能说到做到,傅从闻也有些不爽,“一会儿我会把枪支和通讯器给你,你一定要躲好。如果有情况,就用通讯器呼叫我,我会尽快赶回来。”
“好。”江莱应声。
傅从闻又说:“需要再跟你讲一下枪支的用法吗?我看你之前好像用的挺利索……”
再?
为什么是再?
难道自己对枪□□股莫名的熟悉感,是因为傅从闻吗?他教过自己?
江莱深深地看了傅从闻一眼,他弯下腰,将布布放到地方,没有看见她的眼神。倒是吕一帆,大嘴巴,直接插话道:“我看江莱之前会使枪,就是枪法不太准,居然是傅队教的。傅队,你这教学功夫不咋滴啊!”
“吕一帆,你有两个嘴巴,能耐了是吧?”傅从闻站起身来,狠狠瞪了他一眼,“一会儿出任务,给我老老实实在前面探路,别想躲。”
“啊!不要啊,傅队!我错了!”吕一帆天都塌了,他瘪瘪嘴,不敢再接话。他怎么就是管不住这张嘴呢!
江莱接过傅从闻递来的通讯器,手枪没要,她将腰间别着的手枪亮出来:“这个我有,只拿通讯器就好了。你们打算怎么进去?”
马靖:“我觉得,咱们可以先在外面等一等,看有没有地震。如果没有接二连三的地震群,之后还有大型地震的可能性不大。之后将□□扔到蜘蛛群里,看看情况,如果蜘蛛没有跑干净,再想想其他办法。”
“□□这想法不错!”冯家骏满意地点点头,“老马,还得是你啊!”
“蜘蛛巢穴里都是蜘蛛和蜘蛛网,这得多少□□才能将它们都烧干净啊!”这时,一直安静待在傅从闻身边的布布说话了,模样天真,声音稚嫩,但说出的话却令人毛骨悚然,“万一,你们扔进去的□□只烧掉门口那一小片,里面的其他蜘蛛被高温和浓烟逼得往深处钻,你们再进去,就被无数蜘蛛和蜘蛛网缠住,然后蜘蛛大王今天就可以饱餐一顿啦。”
“嘿!”吕一帆被他的描述吓得汗毛倒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忍不住屈指在布布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你这小不点,年纪不大,怎么嘴巴这么毒!这是咒我们呢?!”
傅从闻替他揉了揉被弹的脑门,吕一帆下手有轻重,对一个五岁小孩儿不可能真的生气,看布布依然白净的脑门就知道,所以他也只是象征性的揉一揉,安慰他:“小卷毛,你懂的倒是很多啊。”
“那是!”布布下意识地扬起小脑袋,带着点小得意。这会儿又是五岁孩童的天真模样了。他无意间对上江莱警告的眼神,猛地想起什么,连忙给自己找补道,“布布看过的电影不要太多哦,那些闯进妖怪洞穴的人,死得不要太惨!”
“布布!”江莱轻轻吐出两个字,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带着几分责备。布布立马在嘴边比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紧紧闭上嘴巴,任别人再怎么逗弄也不说话,怎么看都是个乖巧听话的小孩子。
傅从闻的目光扫过江莱和布布,带着一丝探究和深意:“孩子的爸爸是外国人吗?”
“嗯?”江莱真的跟不上他的节奏,直到傅从闻指着布布的卷发,又问了一遍:“这孩子发色和瞳色很少见,是不是随他的父亲?”
“抱歉,我不记得了。”
失忆确实是一个十分方便的借口,当她搬出这个借口时,反倒是对方,要担心自己的提问是否冒犯到被问话的人。
“对不起,我又忘了。”
“没事。”
“傅队!这都什么时候了,就别惦记这小不点的父亲了,咱还是先制定作战计划吧。”
傅从闻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胡说什么呢!我只是看小卷毛跟平常小孩不太像,想看看他是不是能力者。”
能力者?
江莱心念一动,能力者,字面上的意思就是有能力的人。结合之前傅从闻说的,还有她亲眼看到的吕一帆的特别之处,江莱大概猜到了,他们说的能力是什么。
应该是异能一类的技能,一般在丧尸类的小说里会有涉及。
只是没想到,这里的丧尸没听说有升级,异核之说,人类倒是真的升级出异能了?
不等江莱证实,傅从闻等人已经回到正题。
他看着吕一帆,语气严肃:“小卷毛是用电影打比方,但他指出的问题很关键。一帆,你是现场唯一一个见过蜘蛛群规模和巢穴口情况的人。依你的判断,我们携带多少的□□,可以有效清理蛛网,并保证我们进入核心区域搜查?”
吕一帆收起嬉皮笑脸,邹着眉头仔细回忆,缓缓摇了摇头:“傅队,说实话……很难!我都没有靠近巢穴口,就有成片成片的蜘蛛巢涌过来。即使让冯哥把里面的蜘蛛都烧死,那尸体不也还在里面吗?堆积成山的蜘蛛尸体,肯定会影响搜查工作的效率。”
冯家骏一拳砸在脚步的包上,满是懊恼:“那怎么办?我多用点火,给蜘蛛烧成灰?来都来了,总不能放弃这个任务吧?”
就连马靖也点点头:“傅队,我们在第四区没有取得进展,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要放弃这里的搜索,老实说,我不甘心。”
江莱看着他们,眉头不自觉地蹙紧。
“江莱,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没关系,你尽管说,说不定就能帮到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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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吕一帆先是看到蜘蛛群倾巢而出,等他已经跑回来遇到我们之后,才发生的地震,对吧?”在得到吕一帆肯定的回答之后,她又转头看向傅从闻继续道,“你也说,蜘蛛很可能是感知到地震才发生大规模逃命。照这么说,大部分的蜘蛛不是已经都逃出来,那巢穴内部不是反而空了吗?”
说着说着,她自己又有些不确定了:“但是现在地震停了,蜘蛛可能又重新回到巢穴……”
“我也有过这个推测。”傅从闻接过话头,肯定江莱的说法,“所以我们现在在空地等,不止是为了躲避地震,也是在等待下一次地震。”
吕一帆实在受不了了,忍不住吐槽道:“老天爷,就算第五区没人了,之前也是个城区吧?怎么会在市区有这么大的蜘蛛巢穴啊?这么大的巢穴,我敢肯定,里面肯定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
原本傅从闻也不抱有希望,他不认为会有人把实验室建在市区。但是看到这么大的蜘蛛巢穴,他反而动摇了。
“所以,傅队的意思是,等下一波地震的时候,我们一鼓作气冲进蜘蛛巢穴?”
光是想象一下这个画面,吕一帆就已经快不行了:“那岂不是要顶着地震,从疯狂逃命的蜘蛛潮里逆流前进。救命啊,我身上爬满蜘蛛的画面已经在脑子里循环播放了!”
傅从闻没有理会吕一帆的抱怨,这小子每次吐槽得最凶,但是真正做事的时候从来没有拖过后腿,他已经习惯了。
“冯家骏、马靖,听令!立刻回车上,将重型防护服、□□、强效驱虫喷雾全部搬过来!吕一帆负责警戒,密切注意蜘蛛巢穴和周围动静。等下一波地震,就是我们行动的信号!如果没有地震,就按之前马靖说的,用□□突围。”
“所有人注意,动作要迅速,速战速决!”
“是!傅队!”
几个人领完任务,立刻行动起来。
江莱还依稀听得到队员一边远去,一边吐槽的声音。
冯家骏恍然大悟之后,干劲十足:“差点把防护服给忘了!这玩意儿厚实得很,马蜂都蛰不穿,确实是个好东西。”
吕一帆依旧哭丧着脸,嘟囔着:“防护服能防蜘蛛咬,但弥补不了我心灵受到的伤害。一想到一会儿有蜘蛛要从我身上爬过去,我就发麻。”
他嘴上那么说,脚下动作却一点不慢,几个闪身,就消失在江莱的视野里。
没过一会儿,冯家骏和马靖就将防护服搬来了。
江莱的心里也稍微安定了些,既然有这些装备,深入蜘蛛巢穴,对他们来说
应该算不上难题了。
只是……
冯家骏说他忘记车上还有防护服了,那傅从闻呢?他也忘了吗?
在这样危险的任务里,任何疏漏都可能致命。傅从闻作为特别行动队的队长,难道是这样粗心大意的人?
这不合常理。
还是说,他并非忘记,在试探自己?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江莱感到一丝莫名的寒意爬上后背。再次看向傅从闻沉稳指挥的背影,她的眼底多了一抹难以言喻的审视。
10. 第 10 章
傅从闻的五官十分精致,像精心打磨过的雕塑,每一寸线条都恰到好处。在太阳的炙烤下,汗珠顺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滑落,滴在地上,砸出一个湿润的小点,又瞬间蒸发掉。
江莱不得不承认,这人的长相实在无可挑剔。小麦的肤色柔和了他线条的硬朗,让他更加性感了。
只是,这人的脾气似乎不太好。自从相遇以来,他总是眉头紧锁,一直笼罩在一股化不开、随时可能爆发的低气压里。那是一种生人勿进的气场,让人本能地想要退避三舍。
如果只是如此,倒也好办,她只需避开便是。偏偏傅从闻的疏离之下,又矛盾地保留着对她无微不至的……关心?
之前说过,傅从闻找了她很多年,两人之间恐怕不止是邻居这么简单。
好比现在,傅从闻从装备最底层翻出两个黄豆大小的银色薄片,又再拿出两个通讯器,走到江莱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来,替江莱遮住了毒辣的阳光。
“低头。”
江莱依眼微微低头,傅从闻的手指小心地避开她的肌肤,将那枚冰凉的薄片贴在后颈衣领内侧。紧接着,他又如法炮制,在布布的后衣领下也贴上一个。
“这是小型追踪贴片。”傅从闻解释,“信号覆盖范围很广,万一我们通讯中断,或者你们迫于突发状况需要转移位置,这个能让我尽快找到你们。”
他又将通讯器调好频道,塞到江莱手中:“频道调好了,按这里说话,记得保持通讯畅通。防蚊虫的喷雾我也给你留了一瓶,在外面等我们的时候,遇到任何情况,记得优先保护好自己,不一定要一直躲在一个房间里。一旦任务完成,我们会第一时间来接应你们,明白吗?”
“明白。”江莱点点头,将冰凉的通讯器握在手中。
一切安排就绪后,几个人又在空旷的广场上见到地等地了约莫四十分钟。终于,第二波地震如期而至。
震感比上一次的小,但是持续时间更长了,正好适合完成搜查任务。
“行动!”傅从闻一声令下,几人迅速动身。
等到四个人都走远了,江莱环顾四周,空旷无比,一览无余。是个躲避地震的安全地带,但也是个无处可藏的活靶子。
不知怎的,她莫名之前在第四区遇到的那只老虎不会善罢甘。如果她的直觉没错,现在她落单了,正是老虎对付她的好时机。
不管是之前那只老虎,还是别的猛兽,总之她不能一直呆在这里。
得找个牢固点的房子躲好。
小震而已,楼房不会倒塌。
“走,去找个房子躲起来。”江莱当机立断,拉起布布的手。
布布不能理解她的这个行为,仰着小脸问:“江莱,资料显示,地震的时候,空旷处才是最安全的。我们为什么要回房间里。”
“你一个机器人也会有好奇心?”江莱脚步一顿,低头看向布布,心中升起一股异样。怕他误解,她又再次补充道:“我问你,遇到危险的时候你会不会害怕?你是出于什么原因,觉得我们应该留在空地上?”
“我的一切行为逻辑,遵循的指令都是确保你的生命安全。你说的好奇心、害怕、求生欲这些都是人类才会有的情绪。如果你看到我表现出这种行为,那也是我程序设定好的,是一种伪装。”
“郑重”,这个词用在机器人身上似乎不合时宜,但是看着平静回复的布布,江莱莫名就想到了这个词。
她记得,醒来第一天,布布曾经告诉她,他的创造者,是江莱的亲生父母。只不过,如今她失去了记忆,布布也因为断网失去了部分数据,于是线索又断了。
既能制作出以假乱真的仿生机器人,又能深入基因改造,将女儿推选为“火种”计划的一员……她的父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这样的顶尖人才,不管在什么年代,都将是各个地区争抢和保护的核心人才,又怎么会留在第四区等死?
还有她断断续续的记忆,那个血泊里的人……
机器人连人类的情绪都没有,应该也不会骗人吧。
至于傅从闻……
这个男人太复杂了,看她的眼神也有侵略性,对她的关怀也不似作假。总体来说是值得信任的,谨慎起见,还是再观察一下吧。
想着想着,两人在任务点不远处找到了一个矮小的平层房间,看着像小区门口的门卫室。这种小房子,既可以躲避野兽的盯梢,又不用担心地震倒置房子坍塌,是个绝佳的安全点。
两人坐下没多久,刚打算稍作休整,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
没曾想,一阵风吹过,带起一股令人窒息的恶臭。
是炎炎夏日里,各家各户吃完饭的残渣剩菜,不做任何措施倾倒在垃圾桶里,经过几个星期无人清理之后,发出来的腐烂酸沤的味道。
又不仅仅只是食物腐败的味道,其中还隐隐约约掺杂着人类排泄物骚臭味。
两种、甚至是多种,令人作呕的气味在热风的搅拌下,融合在一起,顺着风,源源不断地飘送而来。
江莱猛地皱紧眉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捂住口鼻干呕起来。但这几天,她只吃了些寡淡无味的营养液,胃里空空如也,呕了半天,只吐出一些酸水。
傅从闻说过,第五区早已人去楼空,多年无人居住。那这些生活垃圾和排泄物混合在一起散发出来的恶臭从何而来?难道说,这里还有其他人类?
现在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她得自己看了才知道。
“布布,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确认一下这些臭味的来源。”江莱凑到窗前,确认四周没有埋伏野兽,才打算出门。
“不行。”但布布不放心她一个人出门,连忙跟着站起来,小手抓住她的衣角:“我跟你一起去。”
“你留在这里等我,半个小时之内,我一定回来。”
“不行,我必须跟着你。我的程序设定就是要保护你。”他的小手攥得紧紧的,又重复了一遍,“我的核心程序就是保证你的安全,为你服务。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危险,我都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这个程序有点死板啊,真伤脑筋。
江莱蹲下身,耐心跟他解释:“这种臭味,说明附近应该有人类生活的痕迹。我一个人去看,一来一回,半个小时就够了。要是带上你,你这小短腿,走路慢得很,太费时间了。”
见他几欲张嘴反驳,江莱又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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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补充道:“就算遇到危险,你忘了我还可以变成豹子逃跑吗?但是我要是带上你,我就得顾虑你,怎么跑?束手束脚,到时候谁都跑不了,你想看到这种结果吗?”
“……”这一番逻辑下来,也说得通。布布阅读过成百上千的电影资料和文学小说,很多作品里,都对这种场景有描述。一个人本来可以逃之夭夭,但因为另外一个人拖后腿、磨磨蹭蹭,最后两个人都没能逃掉。
他的核心指令是保护江莱的安全,但如果他不跟着江莱,反而可以提升她的生存概率,他应该留下。
几秒钟后,布布作出妥协:“我会在这里等你,三十分钟之后,如果你还没有回来,我就出去找你。”
“一言为定!”
**
压下胃里的翻腾,最后检查一遍腰间别的枪和子弹,确保一切无误之后,江莱不再犹豫,猫着腰出了门。
这会儿地震已经停了,四周一片死寂。
基因改造后加强的五感,让她一呼一吸都变成了酷刑。
也因此,让她以最快的速度锁定了恶臭的来源。
一个荒废的居民区后面有一条三米宽的小河,小河旁边堆满了生活垃圾。在一众垃圾上端,赫然摆着一条枯槁、灰白的手臂。
臭鸡蛋、烂咸鱼、没人处理过的垃圾腐臭味,堆积成山的死老鼠味……
让江莱闻到的瞬间,立刻呕吐的臭味,此刻终于找到了来源。
腐臭味不断冲击着江莱的每一个细胞,她死死捂住口鼻,指节因为用力已经发白,胃里空荡荡的,嘴里再次泛滥酸水。
然而她一动不能动,视线紧紧盯着垃圾堆里的那条断手。那条胳膊上,有几处深可见骨的撕裂,但是又不像野兽撕咬的痕迹,更像是……
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在江莱脑海里闪过,她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
是丧尸吗?
如果是丧尸的话,怎么会有点动静都没有。
如果不是丧尸,那就是有幸存者!还不止一个!
第五区的幸存者发生了内讧,发生了争斗,这是失败者断裂的胳膊。
江莱的心跳得飞快,像失去控制一般,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垃圾堆的对面,单元楼黑洞洞的入口,像怪兽张开的巨口。
江莱低头看一眼腕表,距离和布布约定的三十分钟,还剩二十五分钟。理智告诉她,扔掉这条胳膊的人,就住在对面的楼里。这里堆积成山的垃圾,也是他所为。
如果擅自闯入,十分危险。
但是……
傅从闻曾经说,有任何疑问都可以问他。但是他说过,第四区、第五区活着的人大部分都已经转移走了。但现在,明显跟他说的不一样,第五区还有人!
第五区是任务的最后一站,之后小队不会在任何区域停留,直接前往十三区。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接触到末世遗留在外的幸存者。
等到了十三区,那里的人,受军队庇护,会跟她说真话吗?
江莱不敢赌。
傅从闻四人想必此刻已经深入蜘蛛巢穴,很快便要完成任务返回。她连犹豫的时间,都所剩无几。
11. 第 11 章
屏住呼吸,拔出手枪,身体紧紧贴近墙面,江莱迅速闪入单元门内,每一步都落得极轻。
楼道内光线昏暗,高处破碎的窗户里透出几缕光线,勉强勾勒出里面堆满杂物的轮廓。灰尘在阳光底下沸腾,混合着陈年霉味和排泄物的味道,里面的空气不比外面好闻。
江莱沿着楼梯向上,一层、二层……每层楼道口都堆满了垃圾和废弃物。楼道内的垃圾,看着比河边的垃圾还要陈旧。
合理怀疑,楼道的垃圾已经多到快堆不下了,或者,垃圾的味道已经影响到了居住环境,楼里的人不得不将垃圾运往楼外。甚至也不愿意多走两步路,就这么丢在了单元门外。
这里的人,就不怕排泄物将野兽引来吗?
还是说他们有对付野兽的方法,因此完全不在意野兽伏击?
怀揣着疑问,江莱来到了四楼和五楼的相接处。
这是一栋老旧的居民楼,没有电梯,一共就七层楼。
一个背对着她的身影,站在五楼的楼梯口,来回游荡。
有人!
江莱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立刻伏低身子,将自己完全隐在楼梯间的阴影里,只探出半个头,死死盯住那个背影。
这人头发凌乱,穿着肮脏破烂的碎花裙,行为怪异,身形佝偂,像极了长期缺乏维生素D的佝偻病。
常年藏在楼里不出门,加上长期营养缺乏,确实可能导致佝偻病。但是她为什么在楼梯口徘徊?是怕下一波地震吗?
不知怎么,好不容易遇到了幸存者,江莱反而不敢上前了。她的指尖冰凉,摩挲着手枪的手指也微微颤抖。
这时,那人佝偻着身子转过来,冲着楼梯口,江莱藏身的地方,耸了耸鼻子,发出意味不明的一声:“哈西!”
哈西,什么意思?
但是来不及思考了,眼见着那人已经冲过来,江莱迅速撤退。得益于体内的雪豹基因,即使穿着短靴,她依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至少,是普通人听不到的声音。
“哈西!”
那人又低吼一声,追在江莱身后冲下楼梯,跑得磕磕绊绊地,几次撞在楼梯栏杆上,但她丝毫不见停顿,闷哼一声,更加疯狂地向下直冲。
这人不对劲,可是看她身上除了脏污了些,并没有伤痕。她朝着楼梯间冲来时,江莱看得清楚,她的脸上没有血污,眼睛也有神,并不符合之前傅从闻描述过的丧尸特征。
江莱几下冲出单元楼,寻了个掩体遮住身体。那人嘴里不停喊着“哈西”,“哈西”,也跟着追了出来,一边耸鼻,一边在单元楼门口转圈圈。
许是外面空间辽阔,又有风,那人辨别不到江莱所在的位置,这才失望地转身回去。仔细说的话,那个碎花裙女人的脸上并没有明显的表情,只是伸手擦去了嘴角挂着的涎水。
江莱突然灵光一闪,她大概明白碎花裙女人嘴里嚷着的“哈西”是什么意思了。
好吃。
耸鼻是闻到了她的气息,口水是想要吃掉她,所以她口中的哈西,应该就是好吃的意思。
像丧尸,但不是丧尸。
之所以能确定她不是丧尸:第一点,她身上无明显伤痕,无病变。第二点,会说话,即使吐词不标准。第三点,她伸手擦去嘴边口水这个动作,是人类社会文化规范之后才有的约束。
只是,也不像正常人类。
还得找机会再查探一次才行。
她低头看了眼腕表,距离约定好的三十分钟,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时间不多了,如果她未能完成与布布的约定,下次想要单独行动就没这么容易了。
“救命啊——!”
江莱猛地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
正是对面矮小的居民楼。
字正腔圆的三个字,这一次,毋容置疑,绝对是人类。
难道是刚才那个碎花裙女人去攻击其他人了?江莱心里一紧,拉开保险栓往五楼冲。像一道黑色的闪电,转眼就来到了之前遇到碎花裙女人的地方。
五楼两户人家,房门都大敞着,楼梯口已经不见了碎花裙女人的踪迹。
循着求救声,进入其中一间房。
屋内昏暗,没有掌灯,一个瘦削的中年男人被碎花裙女人扑到在地,女人的枯瘦如柴的手指死死掐住他的脖子,嘴角不断涌出的口水串联成珠滴在中年男人的脸上。
男人脸色涨得发紫,看到江莱进门,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挣扎着挤出几个字:“救……救……我……”
江莱举枪瞄准女人后背,却犹豫不决。倒不是因为担心将碎花裙女人射杀,只是她的枪法不太准,唯一一次射中目标,还是在第四区和巨虎搏斗之时,预判它的路径才勉强击中。
手枪的子弹只有六颗,她必须确保弹无虚发。
当时,江莱确信是自己举枪击中巨虎,巨虎收到威胁才转身逃跑。自从知道这个世界还有“能力者”的存在之后,对于之前那一枪,江莱又不那么确定了。
就在江莱犹豫的瞬间,碎花裙女人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猛地回头,像是被激怒了,齞开牙冲着江莱,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声。见她没有进一步动作,又回过头一口咬在中年男人肩上。
明明是人类的牙齿,连颗虎牙都没有,却硬生生在中年男人肩上撕扯下一块巴掌大小的血肉。
“啊——!救……”中年男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体因为剧烈的疼痛抽搐不停,又被碎花裙女人死死按住。
不能再等了!再不动手,这个男人就要被女人吃掉了。
江莱眼神一凛,上前两步,缩短与两人的距离,枪口下移,稳稳对准碎花裙女人的大腿。
“砰!”
子弹精准摄入女人身体里,但女人的动作仅仅卡顿了一下,下一秒,又低头加快啃咬身下的男人。
“砰!砰!砰!”
江莱果断对着女人的另一条大腿和双臂再补上三枪。
这一次,女人终于停下了动作。像断了线的木偶一般,她佝偻的身子猛地往旁边栽倒,然后缓缓转过头,漆黑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江莱,嘴角还挂着鲜血和碎肉,令人毛骨悚然。
下一秒,她松开了对男人的束缚,裂开嘴,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哈……登……”
如果说,哈西是好吃的意思。那哈登……是好痛的意思吗?
江莱皱了皱眉问地上疼得打滚的中年男人:“她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中年男人蜷缩成一团,踉跄着爬向墙角,拉开与碎花裙女人的距离,身子因为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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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浑身发抖,声音也断断续续的:“她是我……的妻子,两天前?……还好好的,谁知道……突然就……疯了!”
江莱警惕地望着女人,枪口对准她的眉心,如果她再暴起,她将毫不犹豫将女人射杀。余光瞥向中年男人,她压低嗓子:“仔细说说。”
“小哥,在这之前,能麻烦你先帮我拿一下电视柜下面的医疗箱吗?”
依照男人的指示,江莱在灰尘仆仆的电视柜地下翻到了医疗箱,里面一应俱全,常用药、纱布等都有。大多已经过了保质期,在这末世里,找不到新生产的药物,即使是过期药,也是非常珍贵的资源。
江莱没有动手,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男人自己处理伤口,期间因为疼痛难忍,数次想要罢手,却只能喊着痛,再次继续。
另一边,四肢中弹的碎花裙女人本就佝偻的身子,已经彻底蜷缩成一团,嘴里还要不停重复着“哈登”。
已经完全丧失了攻击能力。
江莱不敢掉以轻心,小心翼翼地保持着与两人的距离,才与中年男人交谈:“你这装备还挺齐全。”
男人偏头朝地上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咧嘴一笑:“这点东西都没有,敢独自在第五区生活?”
“那你为什么不去十三区?我听说那里有军队庇护,还有种植园,人们可以通过劳作赚工分换取生活物资,怎么也比在这里好吧?”
“十三区?”男人包扎的动作因为江莱的话顿住,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你这位小哥,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那十三区能是什么好地方?种植园里的粮食,那都是给官老爷和有能力的人吃的!像我们这种贱民,累死累活,拿命换来的工分也就能换点发霉的饼子,还不够交房租!”
男人越说越气愤,唾沫星子混着血沫飞溅,声音都变得尖锐不少:“要不是老子进不去十九区,老子会在这个地方等死?!”
“十九区?”
人类的另一个基地吗?
男人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嗤笑出声,他看着江莱,眼底里满是嘲讽:“这位小哥,你连十九区都不知道?看来也是个流落在外的幸存者啊。十九区早就封得跟铁桶一样了,没有钱有没有背景的人,就别想着进去了。十三区倒是收人,不过就你这小身板,只怕进了种植园也是做养料的份!”
说话间,男人已经手脚并用包扎好伤口,不知是疼痛还是其他原因,他的表情越来越狰狞,明明上一秒还在痛苦地呻吟,下一秒脸上又隐隐透出病态的亢奋。
“为什么这么说?种植园里就算经历袭击,也有军队,怎么都比外面安全。”江莱不动声色地再次后退半步,与他拉开距离,“你还没回答我,你的妻子是怎么回事?”
“她吃了不该吃的东西。”男人突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凑近江莱,“第五区的地下,可藏着好东西……”
“站在原地别动,再向前一步我就开枪了!”
男人置若罔闻:“你枪里快没有子弹了吧?”
起初男人靠近时的步子还因为疼痛踉踉跄跄,慢慢地越来越利索,完全没有重伤之人应有的迟缓。更诡异的是,他肩上的伤口也不再渗出血了,就像……痊愈了一般。
江莱倒吸一口凉气。
这,还是人吗?
12. 第 12 章
中年男人越发逼近,江莱果断抬高枪口瞄准男人的胸膛,跟着他逼近的步伐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身体抵在墙上退无可退,对方依然无视她的警告持续靠近。
该死,刚才不该有所顾忌,就该一枪将女人射杀。一念之差,竟然把自己逼到无路可退。
末世,切忌心软。
今天她自己上了一课。
江莱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
如果她的枪法很准,此刻她应该抬高枪口,瞄准男人的眉心。遗憾的是她对自己的枪法没有信心,只能退而求其次,将其对准男人胸口。如果能射中心脏,也能将其一击毙命?
不好说,但是概率较高,可以一试。
“砰!”江莱毫不犹豫地开枪,扳机扣下,子弹应声而出穿透男人的胸口,一个血洞赫然出现在男人左胸,鲜血瞬间渗出,浸透了他破旧的外衣。
然而,几乎同一时刻,原本还蜷缩在地上的、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碎花裙女人突然暴起,张开四肢直直扑向江莱。
怎么会?
江莱的脑子一片空白。
她的四肢明明中了枪,伤口没有经过任何处理,竟然也止住了血,灵活得像从未受过伤一般。如果不是腿上残留的血迹,她几乎要以为,之前射中她的四肢都是自己的错觉。
她本能地扣动扳机,子弹正中女人心口。巨大的冲击力使女人的身体在空中一顿,最后重重摔落地上。
令江莱毛骨悚然的是,那人摔在地上,却依然没有咽气。
女人的四肢拧在一起,疯狂挣扎着,嘴里断断续续发出呻吟:
“哈……登……”
“哈……登……”
与此同时,胸部中枪的中年男人忍着疼痛发出一声变调的尖啸,他几个大步就扑到碎花裙女人面前,张开嘴对着她就是一阵撕咬。这场景,居然跟江莱进门时见到的一模一样,只不过被咬的对象互换了。
不同与之前的是,男人没有对着女人的肩头下嘴,他三下五除二将女人头骨敲开,身下女人剧烈抽搐了一下,瞬间停止挣扎,彻底不动了。
“咔嚓”一声,头骨裂开,男人粗暴地扒开女人碎裂的头骨,颅腔内,一条滑不溜秋的白色幼虫正在缓缓蠕动。幼虫长得像极了蛞蝓,只不过通体粉白,还长着一张布满细密利齿的口器!
男人手疾眼快,一把将幼虫从颅腔内抓了出来,没有丝毫犹豫,猛地将令人作呕的幼虫送入嘴里,嚼了两口立刻咽下。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从碎花裙女人被江莱击倒,到她咽气,前后不过一分钟时间。吃下幼虫之后,男人胸前的伤口立刻停止往外渗血。更让江莱汗毛直立的是,他抬起头,沾满了鲜血和不明液体的脸上,如同锁定猎物的毒蛇一般,露出一抹兴奋的狞笑。
“小哥,你让我少了一个食物,只能拿你自己来赔了!”
他竟然还会说话?!而且吐词十分清晰!
眼前的一幕,让江莱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她来不及思考,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凭着本能动作。
求生的本能爆发,在男人动作之前,江莱如离弦之箭一般猛地从墙角射出,转眼消失在房间内。
她的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能,几个腾挪跳跃,已经冲下楼梯,逃出这栋诡异的居民楼。
甩开与中年男人的距离之后,江莱这才慢下脚步,猛地大喘气。
烈日炎炎,无法驱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
想到刚才女人脑袋里那条蠕动的白色肉虫,江莱全身的鸡皮疙瘩泛起,胃里也是一阵翻江倒海。
她毫不怀疑,那个中年男人的脑袋里,也盘踞着一只同样的肉虫。他知道,女人脑子里藏着一只虫子,而且他也知道,吃下这条虫子,可以治愈他身上的伤口。
杀死女人之前,男人身上的伤口虽然也能自愈,速度异于常人,但是吃下那条幼虫之后,那瞬间治愈的伤口,让江莱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这两个人,已经完全算不上人类。
不仅如此,以她目前看到的,这种疑似被肉虫寄生的人类,以人类为食物,对人类而言是极大的威胁。是比变异的野兽、丧尸更加恐怖的存在。
她得尽快回去一趟,装填好子弹,将中年男人彻底击杀才行。
不知道执行任务的四个人,有没有遇到这种寄生虫,得尽快提醒他们注意防范。
“傅从闻,听到请回答!”
“傅从闻?”
江莱一边狂奔,一边对着通讯器呼叫。
然而,通讯器里始终只有沙沙的电流声。
没有任何人回话。
傅从闻小队遭遇了不测?还是进入巢穴之后通讯器的信号被什么东西屏蔽了?
她不敢回头,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脚下速度更快,几下将身后的中年男人引开,再确定将他彻底甩开之后,江莱这才立刻改变方向,循着记忆,往布布藏身的小平楼疾驰而去。
然而就当她即将到达目的地时,一道巨大的阴影骤然闪过。
那是一只黑黄相间、身形巨大的老虎,从它眼神的凶狠,江莱瞬间认出,它就是在第四区袭击过他们的那只巨虎。
前有虎,后有“狼”,而她单枪匹马,弹尽粮绝,毫无胜算。
江莱的呼吸几乎停滞,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说时迟,那时快,巨虎扑过来的瞬间,江莱瞬间化成雪豹,灵巧地躲开巨虎的攻击。
巨虎面前的人类瞬间消失,只留下堆失去支撑,瘫软在地的衣物。而衣物后面一只雪豹凭空而现。巨虎愣在原地半晌,等它反应过来时,雪豹早已窜出去百来米,与它拉开距离。
“吼!”巨虎怒吼一声,奋起直追。
巨虎的速度飞快,但是江莱更快,还比它更灵活。它在废墟里腾挪跳跃,利用断墙和废弃房屋、汽车作为障碍,几下就将它远远甩在了身后。
江莱绕了一个大圈,重新回到小平楼时,距离与布布约定好的三十分钟,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
小平楼里自然没有了布布的身影。
糟糕!布布肯定出去找她了!
江莱的心猛地一沉。
更麻烦的是,之前为了躲避巨虎的追杀,情急之下她只能化身雪豹,上一身衣服和通讯器等物件都遗落在原地还没来得及收回。
这下她不能直接变回人形了。
除非,她不介意赤着身子,在第五区裸奔。
但她也不能就此等候,起码得把布布追回来才行,外面实在危险,他一个一米高的小机器人,稍有不慎就要被巨虎踩扁了。
强压下内心的焦灼,江莱循着垃圾堆散发的臭味重新往之前发现碎花裙女人的小区搜索。奇怪的是,一路走来并没有看见布布。
她不得不扩大搜索范围,一边防范巨虎,一边仔细搜索布布的踪迹。
要是通讯器还在就好了,还能联系一下布布,让他尽快返回。
或者傅从闻在也行,能通过布布身上的追踪器,尽快锁定他所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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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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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扔了,杀虫剂也喷了,摸进去半天没摸到蜘蛛巢的底,还差点把命折里头。傅队,我觉得那里面就是个怪物聚集地,没有咱们要找的东西。我看啊,咱别找了,还是赶紧回十三区吧!这鬼地方我一秒都不想多待!”
吕一帆的抱怨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楚。
江莱猝不及防抬头,正对上迎面而来的四人小队。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面前四人身上的防护服已经皱巴得不忍直视,上面沾满了断裂的蛛丝,十分狼狈,一看就经历过严厉的摧残。不过好在,四个人全须全尾的,不像有受伤的样子。
江莱不由松了口气。
看来刚才通讯器无法接通,是信号问题。
吕一帆也看到了江莱的身影,不由脱口而出:“傻豹子出现了!”
一声惊呼声,让江莱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傅从闻抬头瞥了一眼面前的雪豹,没有丝毫好奇心,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摁响手中的通讯器:“喂,江莱,听得见吗?”
“江莱,我们任务结束了,你和布布在哪儿。”
通讯器那头,自然没有回复。
傅从闻眉头一紧,立刻从口袋里翻出一个小巧的仪器,查看跟踪器的位置。
越看,他的脸色越难看。
“江莱和布布,不在一起。”
“怎么回事?”这下,连冯家骏都凑上前来。
“不清楚。”看着仪器上两个鲜红的小点,属于江莱的红点,定在原地,一动不动。而属于布布的红点,移动飞快,却越走越远,傅从闻周身的气压瞬间降至冰点,“出事了!所有人,听我命令,兵分两队。冯家骏和我去找江莱,吕一帆和马靖去找布布。一定要保证两人的安全!”
“是!”吕一帆收起嬉皮笑脸,瞬间打起精神朝着布布红点移动的方向,飞奔而去。
四人小队行动迅速,对挡在路中间的雪豹视若无睹。
不行,她得赶在吕一帆和马靖之前找到布布。江莱心急如焚,恨不得趴到傅从闻身上查看布布所在的位置。
顾不得多想,她立刻冲到傅从闻跟前,挡住他的去路,仰起毛茸茸的头颅努力去够他手上握着的仪器,喉咙里发出急躁地低吼声。
傅从闻此刻心乱如麻,江莱出事了,这个念头一起,他已经完全无法分出心思理会身旁的雪豹。如果这只雪豹不是江莱养的,敢挡住他的去路,他早一枪将他崩了。
“滚开!”傅从闻低骂一声,试图绕过雪豹。
江莱不依不饶,一直挡在傅从闻身前,他快,她更快!傅从闻忍不住怒骂出声:“你主子出事了,你怎么一点不急?”
“傅队,你冷静一点!”眼见着傅从闻关心则乱,在他被逼急动手之前,冯家骏连忙出声提醒,“这豹子通人性,也许他想带我们去找江莱。”
“江莱的位置我们不是知道……”傅从闻眼神一凛,冷静下来。一动不动的定位,也许是江莱受伤躲起来了。但还有一种可能,定位器掉落了。
他低头看着脚边的豹子,也不管雪豹受不受他威胁,厉声道:“你最好能带我尽快找到江莱,不然有你好受的。”
雪豹继续扒拉傅从闻的裤腿,江莱要急死了,但是她不能贸然出声,身份暴露的危险她承担不起。于是她再次冲着傅从闻手里的仪器低吼一声,冷静下来的傅从闻终于看懂了她的提示,将仪器放低,送到她眼前:“你要看这个?”
雪豹点点头,看清楚布布所在的方向,闪电一般蹿了出去。
13. 第 13 章
对末世生存的潜规则和隐藏的危机,江莱或许不如傅从闻小队四人那般老练。毕竟人很难想象自己没有经历过的东西。比如丧尸、比如变异的野兽。
但是要说到对现在的第五区地形的熟悉程度,她敢打包票,自己能够碾压他们所有人。
为了摆脱之前那个被不明寄生虫寄生的中年男人,以及那只阴魂不散从第四区追到第五区的吊睛巨虎,她可是在这片城区里面跑了无数个来回。因此,只需看一眼地图和红点,江莱就立刻选好了最佳路线。
她要抄近路。
吕一帆的能力,她见过,他的速度之快,已经超出江莱的认知。而且,据她观察,那应该还不是吕一帆的极限。如果不走抄近道,她肯定无法赶在他前面找到布布。
雪豹矫健的身影没有丝毫停顿,化作一道银白色的闪电,瞬间消失在拐角处。
“等等,这不是一帆他们刚才过去的方向!”
“也不是地图上布布前进的方向。”
这豹子,不仅通人性,似乎还能看懂追踪器?望着雪豹离去的背影,傅从闻心底闪过一丝惊疑。雪豹的智商已经超出了他对变异动物的认知。
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江莱还生死不明,容不得他有半分迟疑。
“它认得路,跟紧它!”傅从闻低喝一声,脚下猛然发力,急忙追了出去。他的体能和速度在人类当中算得上拔尖,身高体长、肌肉贲张,爆发出惊人的弹射能力。然而,即便如此,他也只能堪堪看到雪豹一闪而逝的背影,雪豹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每一次拐弯都会拉开与傅从闻、冯家骏的距离,稍慢一步,就会被彻底甩开。
江莱心急如焚,布布移动的方向,正是她之前已经搜寻一遍的小废弃区。那里离中年男人的老巢极近,也许他此刻就在附近游荡。决不能让布布和他撞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她猛吸一口气,再次提速,四肢强健的肌肉爆发极限力量,银白色的身影仿佛脱离了地心引力,在矮楼、断墙和废墟间掠过,乍一眼看过去,几乎是在废墟上低空飞行。她选择的路径十分刁钻,人类也许不好过,但是对于雪豹而言,却完全没有难度。几个令人眼花缭乱地闪身之后,她已经将身后奋力追赶的傅从闻和冯家骏甩开一小段距离。
从一个半塌的商铺顶棚轻盈跃下,四爪落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然而,她全身的肌肉在瞬间重新绷紧,前方不足十米的一个废弃招牌前站着的,正是之前将碎花裙女人击杀并吃掉的中年男人。
更令江莱震惊的是,不知何时,他竟然已经将脸上的血污和脑浆残液通通清洗干净。虽然脸上依旧黝黑枯瘦,布满风霜,却异常干净整洁。甚至,连身上被鲜血浸透的衣裳也换了一件。如果不是江莱记得他的脸,他现在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正常的人类。
只不过因为在末世里挣扎求生,长期营养不良,所以又黑又瘦。
江莱心里猛地一紧,随即落下。中年男人在这里正好,起码没遇到布布。
“呜噜噜——!”
她立刻压低身体,喉咙里充满威胁、震慑的低吼声响起,随时准备出击。
出乎意料的是,中年男人淡漠地看了雪豹一眼,便毫无兴趣地转过头。
是了,她现在是雪豹的形态,中年男人认不出来。以他的能力,普通的野兽,对他造成不了威胁。
碎花裙女人被寄生之后,明显食欲高涨,这个中年男人看到雪豹,毫无反应。看来,这种被寄生的生物,只以人类为食。
现在摆有两个选择在江莱面前:
选择一,暂时放过这个男人,继续全速寻找布布。毕竟,还有一只吊睛巨虎在暗处虎视眈眈,布布的安全和身份秘密更加危急。
选择二,趁中年男人不察,立刻将其扑杀。与碎花裙女人不同,眼前这个男人的愈合能力更加惊人。而且,更可怕的是,他还有智商,懂得伪装。之前就是他假装被碎花裙女人扑倒求救,才吸引江莱上门。留下他,对任何进入这片区域的人类都是威胁。而且,如果他能够通过吞吃同类完成“进化”,现在就是解决他的最好时机。
否则,下一次遇见他,可能更难对付。
毕竟,他对化身为雪豹的她并不感兴趣。她完全可以趁其不备,发起偷袭。
锋利的爪尖从厚实的肉垫中探出,在地上刮擦出尖锐的声响,对着男人的脖颈跃跃欲试。
不行!
布布更加重要!
他的系统里存了多少有用的资料还是个未知数,绝对不能让他遇险。更何况,此事还关系她的身份。
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只吊睛巨虎充满压迫感的低吼声。
保存体力,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布布。然后将他交给傅从闻,自己再返回来将被寄生的中年男人击杀。
江莱瞬间做出了决断。
她强行压下胸腔里沸腾的杀意,身体像蓄满力的弹簧般猛地向侧方弹射而出。速度之快,带起一阵疾风,将积满的尘土扬起。
绕过一堆扭曲的钢筋,江莱猛地刹住脚步。布满斑点的银白色耳朵动了动,她好像听到了布布在喊她的名字。
找到了!
“吼!”江莱立刻发出一声穿透力极强的豹吼。
“江莱!”
捕捉到兽类吼叫的声音,布布的冰蓝色的眼睛瞬间亮起。他思考片刻,迅速锁定声音来源,立刻朝江莱的方向前进。他的速度比寻常五岁小孩儿的速度要快上不少,几乎达到了成年人的跑步速度。
与此同时,吕一帆焦急的呼喊声也从另一头响起。他和马靖也听到了布布呼喊的声音和江莱的豹吼,两人迅速从另一侧的巷口冲出,正好遇上飞奔向江莱跑去的布布。
“布布!”吕一帆发动能力,几个快步向前,长臂一探,稳稳将那个小炮弹捞进怀中,“可算找到你了。”
吕一帆松了一口气。
“豹豹!放开我!”布布在吕一帆怀里扭个不停,一边扭一边偏头四处寻找江莱的身影。好在,他还记得和江莱之间的约定,没有再次叫出江莱的名字,反而将名字替换成了“豹豹”两个字。
江莱见状,立马从一堆坍塌的广告牌后现身。为了回应布布,她再次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叫声。
布布扭过头,看到江莱安然无恙的身影,立刻停止了挣扎,乖巧地任由吕一帆抱着,一动不动,只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依旧一眨不眨地望向雪豹的方向。
这一幕,被紧赶慢赶,才终于赶上江莱速度的傅从闻看了个正着。
江莱心里悬着的大石头终于安然落地,傅从闻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小卷毛没事,自然是好事。
但是,江莱呢?
难道,从始至终,雪豹都没有带他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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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江莱的意思吗?
“江莱呢?你不是带我去找江莱吗?她在哪里?!”傅从闻双眼爬满了血丝,声音因为极度的焦虑和恐惧微微发颤。
循着他的声音,江莱转过头,灰蓝色的眼瞳瞬间收缩成一条细线。
在傅从闻身后,一个熟悉的,令江莱浑身发冷的身影,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再了傅从闻和冯家骏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正是江莱刚才放过的那个中年男人。
按理来说,傅从闻警惕性很高,哪怕中年男人看起来跟正常人没有异样,他也不应该完全放松警惕才对!末世里的幸存者,哪有好相与的,这个白痴!
“吼!”江莱恨不得直接出声。
“怎么了?”冯家骏气喘吁吁地站定,对雪豹突如其来的狂躁惊得一怔。他强忍着身体的疲惫,脑子飞快运转。雪豹呲牙的方向,是冲着他和傅从闻,但是眼睛锁定的却另有其人。顺着它的视线偏过头,果然看见自己和傅从闻身后跟着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看起来像是无意中散步走到这里来的,大气不喘,走得稳稳当当。
冯家骏眼神一凛,立刻拔出腰间配枪:“第五区的幸存者?!”
“!!!”傅从闻心里一震,连忙回过头,这人居然悄无声息地一直跟在他们身后吗?自己竟然已经丧失理智到了这种程度,连身后跟了个尾巴都未曾察觉。还是说,眼前这个男人恰好住在附近,听到外面的动静才出来?
一滴冷汗从傅从闻额角滑落,此刻有多后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打量对方。
男人生得又黑又瘦,身上的衣服倒是整洁。眼底没有杀意,只有一丝对陌生人的警惕,看起来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男人。傅从闻压下心底的疑虑,尽量温和地打听道:“这位大哥,你有没有见过一个个穿着黑色高领毛衣的小帅哥?他的个子跟您差不多高。”
这种天气里,还穿着高领毛衣,十分打眼。如果这个男人见过,应该会有印象。
果然,就见那男人皱着眉努力回忆,几秒后就点了点头,指着身后回道:“好像……之前在河边见过一个小哥,穿着黑色的衣服,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哪个河边!能麻烦您带我们去看看吗?”傅从闻眼底一亮,继续发问,他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大步,拉进自己和中年男人的距离。
时间越久,江莱遇到危险的概率越高。任何线索都弥足珍贵,他迫切地想要追问跟更多细节。
“吼!”江莱一身厚实的毛发都要炸起来了,一个俯冲,越过傅从闻,将中年男人扑倒在地。
眼见布布已经脱离危险,这个怪物竟然还敢在她跟前骗人。江莱的眼底杀意再也无法压抑。
她积蓄的全部力量,在此刻爆发。锋利的豹爪,挥出破空之声,直直冲着男人心口而去。
“住手!”傅从闻目眦欲裂。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完全来不及思考雪豹为什么对眼前的男人有这么深的敌意。他只知道,这个男人是唯一见过江莱的人,不论如何,得先找到江莱!
情急之下,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抬高右手。
“滋啦!”
一小簇电光,在傅从闻指尖迸发,没有直接劈向雪豹,而是精准地落在它身侧不足半寸的地板上。瞬间将地面炸出一个焦黑糊臭的小坑。
14. 第 14 章
江莱回头看过去,傅从闻看着她,神色焦急:“他知道你主子的下落!先别伤他!”
他不知道!
江莱无视傅从闻的焦急,再次挥舞利爪。因为她刚才的迟缓,身下男人的尽力挣扎,最终江莱的豹爪偏移了方向,只落在他的胳膊上。男人的整条胳膊从肩关节出断裂,被抢来齐根斩断。断臂带着喷射的鲜血,飞了出去,重重摔在两米外的废墟里。
“啊!!!”
男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的面孔瞬间扭曲,充满怨毒地瞪着江莱,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眼见着雪豹再次挥舞利爪,这一爪下去,男人再无逃生的可能!傅从闻心急如焚,江莱的下落还没有问出来!他的指尖再次电光闪烁。
这一次,电弧精准落在雪豹的身上,电得江莱身子一麻,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银白色的毛发,瞬间焦糊了一小片。
中年男人再顾不上伪装,用仅存的手臂猛地一拍地面,从地上弹射而起,头也不回地向外逃命。
“站住!”冯家骏等人反应过来,怒吼一声,立马举枪射击。
“砰!砰!砰!”子弹精准避开致命部位,射入男人的大腿。因为这股巨大的冲击力,男人一个踉跄,险些被带倒。但是他很快稳住身体,继续逃跑。鲜血肆意流淌,不出几秒钟就将他新换的衣服浸透,他恍若未觉。
“我让你走了吗?!”傅从闻一声怒吼,几道更粗、更亮的电弧在他指尖跳跃,瞬间劈在中年男人膝盖处,伴随着一股皮肉焦糊的臭味,男人腿弯处的筋骨断裂,再也无法支撑,直直向前栽倒在地。
这种程度的伤口,放在常人身上是致命重伤,即使侥幸逃过一劫,也会终生残疾不。但是江莱清楚,眼前这个男人,不是常人。这种被肉虫寄生的人,自愈能力极强,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恢复正常。傅从闻四人应该是没有见过寄生虫和被寄生虫控制的人类,所以他们完全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但是江莱见过,绝不能放过他!
电流带来的麻痹感还没完全消退,但江莱的杀意已经按耐不住。她强忍住肌肉的酸麻和隐约的疼痛,一个猛扑向前,将中年男人牢牢控住。
“当心!”身后四人立刻停下手上动作,生怕将突然发狂的豹子误伤。
江莱抓住这个时机,没有任何犹豫,出手便是必杀,直接将男人脖子上的大动脉割开。既然这肉虫需要寄生在人类的身体里才能行动,那只要将它寄生的身体毁了,血液排干净,她就不信,他还能自愈?
“留活口……”
话音未落,江莱已经再次扬起锋利的右爪,这一次,再没有人能阻止她。利爪入膛,直接将男人的整个心脏掏出来,扔到一旁的空地上。中年男人的身体猛地一僵,瞬间失去动弹,一动不动,成了一具死尸。
望着眼前凶狠的一幕,傅从闻四人怔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都知道雪豹生性凶猛,几个人在末世之中,为了完成任务也杀了不少丧尸,但是见到雪豹熟练的杀人动作,还是反应不过来。
“我靠,这豹子好生威猛!”吕一帆惊呼,他一只手抱紧布布,另一只手腾出来遮住他的眼睛,确保眼前的这一幕,不会成为布布的童年阴影,“这里还有小孩子呢,你也不怕他晚上做噩梦吗?”
马靖眯了眯眼,眉头紧锁:“这手法,不像野兽杀人。”
太精准了,准得让人心惊。先是挥手切开动脉,然后是避开肋骨直接掏心,无论是哪一种方法,都不是野兽的猎杀手法。野兽,不应该是下嘴撕咬吗?难道有灵性的豹子,连杀人的手法都像人类?
傅从闻的脸色阴沉得滴得出水来。
他原本想要活捉这个中年男人,逼问江莱的下落。但现在,线索彻底断了。他眼神一凛,看着雪豹:“为什么?这个男人是不是对江莱做了什么?你为什么对他有如此大的恨意?”
此话一出,连傅从闻都觉得自己疯了。他竟然指望一只豹子的回答。
江莱没有理会他的质问,依然低着头,紧紧盯着已经咽了气的中年男人。
现在,这具人类的身体已经死了,所以寄生虫再无法操纵这具人类□□。
接下来,她要确认,这人的脑子里,是不是也藏了一只粉白色的肉虫。那肉虫,失去了容身之处,是否还能活命。
说时迟,那时快,不等身后四人靠近,江莱用爪子抬起男人的脑袋,重重砸向地面。
一片死寂。
末世里,弱肉强食,早就没有规矩可言。杀人越货亦是常见,只是这样对着尸体泄愤,还是头一回见。尤其是,这个泄愤的还是一只雪豹。
终于,吕一帆忍不住出声制止:“傻豹子!这男人心脏都被你挖出来,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江莱置若罔闻,继续砸。
如果说,之前傅从闻还心存侥幸,那么此刻,看着沐浴在鲜血里的雪豹,他浑身的血液都几乎冻结。他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追踪器,上面属于江莱的红色小点,依然一动不动,跟之前见到的一模一样。
雪豹找到布布之后,没有继续寻找江莱的意思。布布见到雪豹,也稳定下来,乖巧地任吕一帆抱着。还有雪豹对中年男人滔天的恨意……
傅从闻不敢想。
难道江莱已经遇害了吗?凶手正好是这个已经死去的男人?
身旁的冯家骏似乎跟傅从闻想得一样,他的眼底掠过一抹担忧,看向傅从闻:“傅队,我们……”
我们还要再去江莱的定位点,看一下吗?
简单的一句话,他组织了好几次语言,都不能将它说完整。
傅队找了江莱这么多年,他对江莱的感情,小队里的每一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原本好不容易让他接受了江莱可能已经不在世上这个事情,结果这次任务,他们竟然真的找到了江莱。虽然江莱失去了记忆,虽然她已经跟别人生了孩子,但是只要人活着,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没想到,这次又……
从十三区出发前,分了两支队伍。一个队伍由副队长席文静带领,负责第九区和第十区的搜查,另一个队伍则是傅从闻带领,负责第四区和第五区的搜查。第九区和第十区,离十三区距离更近,任务更轻松,但傅从闻偏偏选择了更远、更荒凉、也更危险的第四区和第五区。
那时候,他就该想到的。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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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因为,第四区,是江莱的家乡,也是她消失的地方。
冯家骏不敢想,再次失去江莱的傅从闻会变成什么样。
傅从闻仿佛没有听到冯家骏的声音,如同雕塑一般,定在原地,紧紧盯着面前的雪豹,一动不动。
男人的头骨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又一声的闷响。
不对劲!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赶过来之前,他曾听到布布的呼喊声,他喊的是江莱的名字。但是见到雪豹之后,他便安静下来,再没喊过。
“小卷毛。”他唤道,声音干涩得像失声多年,前一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什么呀?”布布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傅从闻。
傅从闻却没看他,依然死死盯着眼前机械重复的豹子,轻声道:“你不想找妈妈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在场的每一位听得一清二楚。
其他人不理解傅从闻的用意,只能一会儿看看布布,一会儿看看傅从闻,试图从两人的表情看出蛛丝马迹。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雪豹的身体猛地一滞,然后将手下头骨砸得更响了。这男人的头骨怕不是也进化过了,怎么这么硬!
只有一只盯着雪豹动作的傅从闻看得一清二楚,他屏住呼吸,一股微弱却无法忽略的欣喜在心底悄悄冒头。
“妈妈晚点会回来的,现在有豹豹陪着布布就行啦。”
“是吗?”傅从闻眼神一凛,若有所思,“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江莱的东西都丢在哪里了。”
与此同时,一声清晰的碎裂声之后,江莱终于砸开了男人的头骨。
里面腾地钻出一条黄白色的肉虫,比之前碎花裙女人那条粉白色的幼虫更大,足足有巴掌大小。肉虫蠕动的动作非常快,要是没有准备的人,动作缓上两秒,它就要钻进废墟里逃掉。
可惜它遇上的是早有准备的江莱,不等另外四人看到肉虫,江莱就已经挥动利刃,将肉虫斩成两段。断成两节的肉虫,在一地粘稠的液体上扑腾两下,彻底瘫软不动了。
看来,寄生虫自愈能力虽然强大,却也有限制。它只能硬化、或者恢复操纵的□□,却不能保护本体。相对的,只有本体死亡,才能完全将寄生虫杀死。
“我靠,这恶心的玩意儿,是从男人脑子里钻出来的?我是不是刚刚在蜘蛛巢穴里吸多了杀虫剂,脑子不清醒!”吕一帆再也忍不住,弯腰干呕起来。
马靖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那刚才跟我们说话的,是人还是这个虫子?”
离得更近的冯家骏更是倒抽一口凉气,几乎是瞬间,他明白了雪豹的用意。它不是在泄愤,它知道这男人是被虫子寄生,对他们不怀好意,雪豹在救他们!
确定寄生虫完全死亡之后,雪豹这才松开男人的尸体。她缓缓抬起头,甩了甩已经沾满血污和粘液的爪子,盯住傅从闻。
傅从闻身体一颤,他竟然从一只豹子的眼睛里看到了复杂的情绪?!甚至更炸裂的是,他觉得这个眼神,十分眼熟?!
紧紧盯住雪豹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一个荒诞可笑的念头,在他脑子里响起:“雪豹和江莱,好像从来没有同时出现过!”
15. 第 15 章
物竞天择,适者才能生存。末世十年,有人被淘汰,就有人胜出。正如各类文学创作中所写的,当生存环境恶劣到一定程度,人类为了活下去,会催生一些难以解释的异变。
在幸存的人类当众,有一小部分人“觉醒”了。
觉醒的人类,被官方统称为“能力者”。能力者们觉醒的能力不尽相同,但是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拥有超乎寻常、无法用科学解释的能力。
比如傅从闻,他的指尖可以搓出电弧,电弧会随他的指引落到该去的地方,就像掌控雷霆一般。江一帆可以控制风,当他把力量全部集中在脚上时,可以借助风势达到加速的效果。冯家骏的掌心可以凭空生火,而马靖则是局部身体硬化,发动能力时肌肉硬如合金,刀枪难入。
大部分能力者,不会显露自己的能力。更多时候,看起来与普通人并无二异。不是因为财不露白,只不过凡事皆有代价。
自第一个能力者觉醒至今已经足足两年,为了弄清楚这种能力的由来,催生更多能力者,十三区的专家也研究了整整两年。尽管投入了无数资源和精力,却始终未能找到确切的觉醒规律。好在,研究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现,起码专家观测到了一个所有能力者身上都会出现的现象:使用的能力越多,需要休息的时间越长。
每个人觉醒能力的人,根据能力的强度,和自身的体质,有不同程度的能力池。能力池,就像是一块电池。使用能力,就是放电。不使用能力,就是充电。当它全部放干时,能力者就像强制关机一般陷入昏睡。
这种昏睡与普通的睡眠不同,就像一台能量耗尽的手机彻底关机之后再给它充电,过程中不管外界怎么吵闹,陷入昏睡的人都不会有反应。
在这期间,能力者毫无防备,任何一点意外都可能致命。
所以,即使傅从闻小队的四个人已经算得上目前已知的能力者当中拔尖的存在,他们也一直奉行队伍里的隐形队规:能用武器解决的事情,绝不轻易动用能力。
也许,江莱是兽变型能力者?
这样一来,她一个人在末世里生存,依然可以保持健康、充实的肌肉,带在身边的小孩也被她拾掇得干干净净,比十三区里的孩子还要白净漂亮,这种明显不合乎常理的事情也得到了解释。
也许就连小卷毛,也没有他们看到的那么简单。
如果雪豹就是江莱……
那他刚才都做了什么!
傅从闻低下头,电弧灼烧的气息还在指尖残留,懊恼、悔恨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
“对不起。”傅从闻突然开口,声音干涩得不像话,“刚才,是我太过冲动了,我不该为了那个男人口里的线索放电伤了你。”
“哇靠,傅队你吃错药啦!”吕一帆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像看疯子一样的看着自家队长:“你竟然在跟一头豹子道歉?”
江莱的耳朵抖动了一下,她迈开步子,拉近和傅从闻的距离,眼神却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一直紧紧盯着他。
傅从闻这是在搞什么鬼。在看到伪人颅内的寄生虫之后,终于醒悟了,伤了自己人,想要认错了?可是他刚才出手那一击可没留情,要不是她皮糙肉厚,现在倒在地上的人还指不定是谁呢!一句对不起,可不足以平息她的怒火。
理智告诉江莱,傅从闻第一次出手并没有落到她身上,而是落在了她身旁的地上,给她警示。是她自己不听。明明知道他心系“江莱”的安危,依然没有一句解释,直接要将现场疑似唯一的知情者与死地。
但是当时情况紧急,即使再来一次,江莱依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将被寄生的伪人击杀。只是这一次,她肯定要先给傅从闻一巴掌,给他打醒,长长记性。
傅从闻没有理会队员的诧异,他蹲下身子,与雪豹平视,姿态放得极低:“我要怎么做……才能弥补之前造成的伤害?怎么样做才能让你消消气?”
看着雪豹背上那一小撮焦黑、卷曲的毛发,心脏像针扎一样的疼:“刚才是不是很痛,要不……你揍回来吧,我绝不还手。还是说,需要我自己发动能力,尝一下被人点击的滋味,才算公平?”
说着,他抬起右手,指尖的蓝色电弧再次闪耀,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傅队!”
“傅队你疯啦?!”
这下,连冯家骏和马靖都失态,惊呼出声。
“傅队,虽然都说这雪豹灵性,你就算要向它道歉,也不至于这样吧!”吕一帆更加夸张,下巴都差点掉地上,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然后接下来的一幕,更是打翻了现场所有人的认知。
只见银白色的雪豹扬起头颅,绕着蹲在地上的傅从闻慢慢踱步,灰蓝色的眼睛里一片冰冷,仿佛在评估他话里的真实性。然后,它停了下来,举起前掌,迟迟没有动作。
“傅队!”
要不是吕一帆怀里还抱着个小孩,已经要冲过来了。冯家骏和马靖在经历之前的失态之后,这会儿缓和了不少,没有像吕一帆一样叫出声,只不过心里亦是一紧,手已经下意识地扣在了腰间配枪上。
“别动!”傅从闻低喝一声,示意队员都别插手,这是他和雪豹之间的事情。
雪豹的前掌依然高高扬起,它偏过头看了四人一眼,明明没有任何表情,却生生让在场所有人都看出了“高傲”一词。
江莱没有留情,照着傅从闻的后背啪啪赏了他两巴掌。
当然了,江莱只是想为自己出口气,并没有打算要傅从闻的性命,毕竟自己还得蹭他的车去十三区呢。所以她打傅从闻的时候,收起了肉垫里的指甲。只不过锋利的爪子虽然收起来了,但是力气却没怎么收,厚实的肉垫重重拍在人身上,照样不好受。
“……嗯……”傅从闻生生受了两掌,他抬起头,看着雪豹收好指甲的前掌,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容,“多谢手下留情。我知道,刚才那一下,远不够抵偿之前犯的蠢。不过你放心,像今天这种事情以后绝不可能再发生。如果再犯,就罚我不得好死。”
江莱在心里白了他一眼,她这两掌下去,就算是和傅从闻两清了。不然就他的身体,虽然在人类里面算得上身材健硕,还觉醒了能力,但是怎么着也受不住自己的雷电吧。一击下去直接死翘翘了,对她也没好处。
她还想打听清楚,他们在蜘蛛巢穴里遇到了什么,跟伪人说的有没有关系。
“第五区的地下,可藏着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与伪人有关,还是与火种有关?
现在碍于雪豹的身份,她没法出口直言,得赶紧去寻她丢弃的衣服,变回人形才行。
没成想,江莱这么想,傅从闻亦是如此。
原来傅从闻受了雪豹两巴掌之后,愈发觉得雪豹就是江莱。以前两个人还在一起的时候,有时候他嘴笨,惹了江莱生气,江莱就会在他背上啪啪来两下,或者拧他的胳膊,作为惩罚。
雪豹自然没法拧傅从闻的胳膊,但是不妨碍它做其他事情。所以它对着傅从闻背上来的两下,让他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还好,傅从闻忍住了。不然现场的人,恐怕要以为他被雪豹的两掌揍哭了。
“走吧。”傅从闻低着头,不动声色地站起身,借着弯腰拍去作战服上灰尘的动作,别过头去,避开队员的审视,“去江莱的定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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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
在场的三位队员面面相觑,一时跟不上队长的进度。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吕一帆看着眼前满身血污的雪豹,犹豫道:“那……这个豹子……”
“她会跟来的。”傅从闻头也不回,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小卷毛个子小,就让一帆一直抱着吧,好好护着他。”
“是,队长!”吕一帆应道,但怀里的布布突然开始不安分地扭动,要下去自己走。
江莱迟疑片刻,终究跟了上去。看见雪豹跟上,布布就不再动弹了,继续乖乖地任一帆抱着。
果然如此。
傅从闻余光瞥见这一幕,更加确信自己的推断。
雪豹跟在队伍的末尾,始终与四人保持着不大不小的距离。雪豹的脚步轻盈,江莱的心里却一点都不轻松。
如果她的衣服被傅从闻捡去了,那她要从哪里寻一身另外的衣服?难不成她要一直维持雪豹的身份,直到进十三区吗?
可是如果不跟在队伍后面,布布又不老实。之前与她约定好三十分钟,她没能遵守约定。现在他肯定不会再给她机会,一定会寸步不离地盯紧她。
布布毕竟是个机器人,不能指望他理解江莱现在遇到的难处。万一她强行离队,难保他为了追上她的步伐,做出什么事情来。
进退两难的煎熬中,几人已经抵达了江莱遭遇吊睛巨虎的地点。
“这不是江莱的衣服吗?”
“可是……怎么只有衣服?”
看着散落一地衣服,黑色高领、工装裤、短靴、甚至还有一些其他贴身的衣服,傅从闻几个大步冲过去,小心翼翼地翻开检查。衣领内侧,他亲手贴上的追踪器完好无损,衣服堆底下他给她的通讯器也在,手枪里的子弹已经打空,但是现场并没有任何血迹,也没有激烈打斗的痕迹。
江莱整个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傅从闻余光扫过吕一帆怀里的布布,小卷毛的眼睛一直黏在雪豹身上,雪豹去哪儿,他的小脑袋就转到哪儿,对江莱留下的衣物没有一点兴趣。
而那只雪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手里的衣服,没有任何反应。不嗅闻,也不撕咬,不像猫科,也不像犬科。
没有反应就对了。
傅从闻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他将衣物仔细叠好,地上遗落的其他东西也都捡起来,一一收好。顶着现场所有人的注视,突然他再也无法控制心底巨大的喜悦,发自内心地大笑出声。
他笑了,吕一帆惊了,还以为自家队长疯了。
他颤颤巍巍的劝慰道:“傅队……你别这样,怪吓人的!这现场一滴血都没有,江莱肯定没事。你要振作起来,她还等着咱们去救呢!”
“不。”傅从闻摇摇头,打断吕一帆语无伦次的发言,“你说得对,她确实很安全。但是她应该不需要我们去救,只不过,被一些更重要的事情牵住了。”
“那我们呢?我们现在就回十三区,还是等江莱回来,再一起回十三区?”
傅从闻:“不必等了,先回十三区吧,还不知道第四区的海啸会不会影响到第五区。早点回去心里也踏实。”
“难道这豹子也要跟我们一起回基地吗?坐车,还是像之前一样让它在外面跟车?”
“虽然它很灵性,但是跟豹子一起坐车还是怪吓人的……”
尤其是见到了雪豹残暴的一面之后,吕一帆已经再也没法把它当成江莱养的宠物看待了。
“它?”傅从闻的目光落到雪豹身上,嘴角扬了扬,“它当然跟我们一起坐车。毕竟,是她养的豹子。你看它这么漂亮,又是大家的救命恩人,怎么好意思让它在外面跟车?”
16. 第 16 章
如果是小狗,或者小猫,那它乘车无可厚非。可是这是一只大豹子诶,还是一只杀人十分利索的大豹子。
傅队这是怎么了?看着自家队长,吕一帆感觉自己好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傅队从前有这么恋爱脑吗?不觉得啊!之前他明明是队里最杀伐果断,也最不讲情面的人来着……
要知道,现在可不是太平盛世,这是末世啊。天气恶劣,人类求生的环境也十分复杂,弱肉强食是现在奉行的求生法则。
摊上这么个恋爱脑队长,他们队伍还有前途吗?
还好,他没什么雄心壮志。傅队做事,总有他的考量,总不至于拿兄弟的命去赌,吕一帆张了张嘴,又将满肚子的话咽了回去,没再做声。
马靖对傅从闻的做法持保留态度,他的想法很简单:“雪豹再通人性,本质上也依然是一头猛兽。车内空间狭小,一旦它收到任何刺激发起狂来,后果不堪设想。之前它的战斗力,大家也都见识过了,先不说在场哪位有自信可以将它一举拿下。就算我们合力出手制住它,将损失将到最低,也不能把车子完整保存下来。”
荒郊野外,失去交通工具,等于自断生路。
“这雪豹不是普通豹子,怎么可能会突然发狂?之前是因为那个中年男人根本就不是人,是被虫子操控的怪物,你们不是都亲眼见到了吗?他的脑子里,有一条肉虫!”说着说着,傅从闻的眉头也蹙了起来,不过他不是因为听了马靖的话,有所顾虑,而是考虑到,站在他们的角度上会这样想再正常不过了,否则,他们四人不可能再末世存活下来。
小心使得万年船,这话放什么时候都不过时。
“这样吧,一会儿你们仨和小卷毛坐第一辆车,我和……雪豹坐第二辆车。”
“傅队!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傅队和雪豹单独一辆车,傅队要专心开车,更加没有人监管雪豹了,这怎么能行,三个人怎么都不同意。
以前,只有遇到江莱的事情,傅从闻才会像现在这样感情用事。这次是怎么回事,真的就只是因为这只雪豹是江莱豢养的吗?
冯家骏一直在默默观察这只银白色的雪豹,它看似警惕地优雅踱步,巡视着四周废墟,仿佛对他们的谈话毫不在意。但是耳朵出卖了它,每每听到他们提到“豹”这个关键字时,它的耳朵就会出现极其细微地抖动。
它在留心他们的谈话。
这只豹子,真的太像人了,就像志怪小说里的精怪一般,
犹豫片刻,他才斟酌着开口:“傅队,江莱知道十三区怎么走吗?如果不知道的话,要不还是将豹子留下吧。豹子的战斗力这么强,有它护着,江莱的安全也更有保障。不是吗?”
雪豹原本悠闲甩动的尾巴瞬间变得僵直。正如冯家骏的观察,江莱一直在放哨,伪人解决了,但是还有一只阴魂不散的吊睛巨虎呢!它肯定就在附近,正在暗中窥伺他们,寻找突破的机会。
她就这么一边保持警惕,一边将四人关于她“乘车资格”的激烈争论听得一清二楚。
倒也不是故意,只不过这四个人完全没有要避着她的意思,她何必多此一举。
况且,如果可以,当然是坐车更舒服。还能积蓄力量,更好的应对末世的突发状况。她能理解吕一帆三人对雪豹乘车一事的质疑,雪豹的身躯庞大,能直接塞满整个后座。虽然他们有两辆越野,完全坐得下。但是如果她想在后座对前排的人干点什么,绝对可以不给前排的人任何反应时间,一击得手。
相比起来,她反而更不理解傅从闻的决定。
明明他是小队队长,是决策者,他应该是最冷静、最理智、最会权衡利弊的那个人。他应该把整个队伍的安全放在首位才对!与之前在暴雪天遇到时不同,自从她入队与他们同行以来,他的决策越来越情绪化,简直像个凭心情做事的莽夫。
而且,之前不是说没有探到蜘蛛巢穴的底吗?这么快就放弃任务了?就算不为了之前的任务,难道他们看到被寄生虫操控的伪人,不觉得害怕吗?不想追根溯源、一查到底吗?怎么一点危机感都没有,简直令她心寒。
有这样的军队,恐怕十三区确如那伪人所说,不是个好地方。
如果人类都这么短视,灭亡只是时间问题。准备再多的“火种”都无济于事。
**
压抑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众人收拾好了江莱的衣物装备,决定先返回停车点清点好物资,再最最后的决定。
吕一帆将布布交到冯家骏怀里,随即施展能力往前探路。江莱则依然不紧不慢地跟在队伍最末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傅从闻的视线似乎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自己身上。
难道他想和自己单独一辆车,并且中断任务尽快返回十三区,是因为不信任她?
“你的毛发染了很多污秽之物,要不要去水里清洗一下?”发现雪豹也在观察自己,傅从闻笑了笑,轻声询问。他记得,江莱学医,在卫生方面一直要求很严格。
透过河边的倒影,江莱看到自己的身影,之前沾染的鲜血和粘液已经完全凝固,将原本蓬松银白的毛发结成一簇簇暗红色,灰土色的硬块。
想到这些污秽的来源,她的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打了一个寒颤。
河水看起来还算清澈,上面只漂浮了些许枯叶,也没有异味。但是刚刚才经历过寄生虫入侵,她不敢贸然下水。谁知道里面有没有藏着寄生虫卵,亦或是变异水生物?
这人做队长,真的是越看越不靠谱。
江莱在心中腹诽。等到进了十三区安顿下来,一定要想办法和他划清界限。
傅从闻自然听不到江莱的心声,看她在河边犹豫不决,指了指冯家骏背包侧面的一个银灰色金属筒,立刻补充道:“你是不是怕水也不干净,这个你放心,我们有水质净化装置,可以彻底杀菌消毒。就这个东西,效率十分高。”
是啊,他们出来跑长途任务,一次起码是十天半个月。出门在外,食物可以靠营养液,压缩饼干,但是喝水怎么解决呢?人类对水的需求,比食物更高。水又占地方又重,不好携带。那么就只能是就地取水净化煮沸了。
雪豹的耳朵动了动。既然可以解决水质问题……之前傅从闻不提,她还没有发觉,现在意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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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身上这层粘腻腥臭的污垢,她忍不了一点。
只从知道眼前的雪豹是江莱之后,傅从闻看它的眼神愈发亲切。她的耳朵毛茸茸的,在阳光下一抖一抖,一看就手感很好,很好rua。傅从闻看得指尖发痒,几乎要克制不住地上前揉一揉。但他知道,这种事情,想想也就罢了。
莫说江莱失去了记忆,根本不记得他是谁。哪怕是有记忆的江莱,也断无可能让自己上手rua毛。他只能压下心里的躁动,从冯家骏包里取出净水装置,开始抽取和净化河水。
终于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冲刷掉那些令人作呕的污垢,江莱心里别提有多舒坦了。再看傅从闻,都没之前那么讨厌了。
她几个跳跃,跳到一堵围墙上,与其他人拉开距离。然后,用力地甩动身体,将身上的水珠抖落。
难得放松的时刻,她身子突然一紧,一股被人盯上的恶寒窜上脊梁。是那个吊睛巨虎!她立刻警觉地抬起头,扫视四周,想要找到老虎的藏身之所。
几乎在雪豹抬头的同时,一直密切注意着雪豹一举一动的傅从闻也厉声大吼:“注意警戒,有东西!”
负责侦查的吕一帆反应极快,一下锁定了老虎藏身之所。
他扬起双手一挥,一股旋风凭空生起,将一块脏污老旧的破广告牌掀开,漏出里面巨大的兽爪。黄黑相间,十分眼熟。
“傅队!又是一只老虎!”
雪豹低吼一声,猛地对准老虎藏身的地方,发出一声低吼。它浑身的毛发炸起,伏低身体,摆出攻击姿态。
傅从闻:“是第四区那只老虎!看样子,这老虎是个记仇的东西,兄弟们,拿出看家本领,今天必须把它留在第五区。不然我们去哪儿,老虎跟到哪儿,随时准备伏击,后患无穷!”
“妈的,阴魂不散!”吕一帆怒骂一声,瞄准裸露出来的兽爪就是一梭子。
”布布别怕,抱紧叔叔。”冯家骏换了一个胳膊将布布牢紧紧箍在怀中,腾出来的右手将腰间配枪卸下,上膛,举枪,瞄准,一气呵成。
老虎见行踪暴露,也不再隐藏,一个猛扑,从断墙后跳出来躲开吕一帆的射击。埋伏多次,没有一次成功,它比之前在第四区时更加狂躁。狂躁似乎让老虎丧失了智商,明明离得最近的是冯家骏和布布,一个是小不点,没有任何自保能力,另一个受怀里的小孩掣肘,即使跑也会比其他人反应慢一些。然而老虎却朝着相对更远的吕一帆猛地扑过去。
“好家伙,这玩意儿果然记仇。”吕一帆借助风力急速后撤,轻松躲开,一边躲一边继续射击,“怪小爷暴露了你的位置是吧?那没办法,谁让小爷优秀呢!”
“噗噗噗!”几颗子弹应声嵌入老虎肌肉里。疼痛,让老虎更加狂暴,咆哮声震耳欲聋。
它落地后豪不停顿,后腿一蹬,舍弃了滑溜的吕一帆,转而扑向一旁沉默不语的马靖。
马靖眯起眼,又是一梭子子弹射出,都被它灵活闪开。他不得不收枪转身躲开老虎的攻势,沉声喝道:“老虎的动作更快了,根本来不及瞄准。”
“哟哟哟,靖哥别找借口了,菜就多练?!”
17. 第 17 章
傅从闻和马靖再次同时举枪射击,老虎躲开了第一个人的的子弹,却避不开第二个人的子弹。子弹射入前腿,将它打得一个趔趄,重重砸落在地,扬起一片尘灰。
不好,它想逃跑!
“吼!”江莱一声怒吼,堵在老虎想要逃离的路口。子弹密集,她不好擅自插手,只能在旁边寻找时机,等老虎放松警惕之时,给它猝不及防地致命一击。这不代表,她会放任老虎逃走。
“散开!”傅从闻出声提醒,随后举起右手,一个响指后蓝色的电光撕裂空气迅猛出击,精准无比地劈在老虎眼睛上,发出“滋啦”一股烤肉的声音。
“嗷呜!”随着老虎发出一声痛呼声,它突然逼近马靖,巨大的虎爪狠狠朝他拍去。马靖避之不及,立刻发动能力,硬化后的肌肉与虎爪相撞,发出一阵巨响。马靖也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后退数步,脸色发白。
“冯家骏保存实力,其他人别留手了,用能力,让它知道知道什么叫做不该惹的人最好别惹!”
“收到!”
“明白!”
一声令下,傅从闻指尖的电弧再次闪烁。高压电流劈到巨虎的脑袋顶上,瞬间流窜全身,老虎发出一阵凄厉的嘶吼之后,身体一阵痉挛,口中白沫溢出。不仅如此,电流击打皮毛带起一阵火花,瞬间将它额上毛发全部点燃。吕一帆趁机卷起狂风,将火焰催得更旺。一瞬间,整只老虎被卷入火海之中。
好配合!
江莱在心底暗自称赞。这才是末世小队应该有的水准,干净利落。
这一次,用不着她出手,老虎死定了。
这样也好,不然她刚洗的澡,就白洗了。她松了口气,放松肌肉,继续看几人战斗。
被火海吞噬的老虎,发出痛苦的嚎叫声,也被彻底激怒。它竟然不顾烧伤,带着一身烈火,发狂般冲向离它最近的马靖,想要与他同归于尽。
“找死!”马靖眼中狠意一闪而过,不退反进。双手握成爪,发动能力,手指如合金一般坚硬,瞬间将老虎身体击穿。
老虎的身体猛地一僵,冲势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如一座小山,轰然倒塌。火焰已经在它身体上燃烧、跳跃,但它的身体却再也动弹不得。
得手了。
看着地上的老虎尸体,一个困惑她已久的问题在江莱脑中盘旋。
这只老虎为何如此聪明,仅仅是进化吗,还是说?
等到它身上火焰渐渐熄灭,江莱还是忍不住迈开步子靠近老虎。她用爪子嫌弃地拍了拍老虎焦黑的头颅。如果是寄生虫作祟,心脏没有被挖出来,说不定它的伤口还能愈合?
仿佛知道江莱在想什么,傅从闻看着马靖,指了指:“马靖,把老虎的头劈开,看一下里面有没有东西。务必要小心!”
“好的,傅队。”马靖身体一震,瞬间明白了傅从闻的意图。老虎的头里难道也有寄生虫?他再次将手硬化,走到虎头旁,铁锤般的拳头高高举起,狠狠砸下,坚固的老虎头骨应声碎裂。
之前江莱的肉垫不好用,尸体抬不了多高,砸了数十下才把伪人的头颅砸开,这次马靖动用能力,一下就直接将老虎的头骨砸了个粉碎。
碎裂的骨片,粘稠的液体,红白相间的脑浆糊,混合在一起,暴露在空气之中。
江莱看得心惊肉跳。
这就是能力者!
她也不是普通人,基因改造之后,身体素质强得惊人。但是之前她也是费了不少力气,才砸开伪人的头骨。和马靖比起来,效率简直天差地别。
她凑上前,忍着恶心扫过地上那团糊在一起的粘稠物,却发现,里面并没有之前那种肉虫。不管是黄白色的成年体,还是粉白色的幼年体,都没有。
也就是说,不是寄生,是进化。
或许,跟能力者觉醒是一个道理。
“傅队,里面好像有东西!”
什么?
江莱立刻回头,只见马靖从一堆碎裂的头骨和粘稠液体里,拿出一粒黄豆大小的灰黑色晶体。
用水冲洗干净之后,拿到太阳光下,那粒小小的晶体呈现出一种紫黑色,晶莹剔透,就像是琥珀一般。
“傅队!”冯家骏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傅从闻亦是一震,他看着马靖手上的“琥珀”,低声惊呼,“这是……黯珀?!”
黯珀?又是什么东西?江莱眯了眯眼,心中警铃大作。他们好像都认识,而且觉得它不该出现在这里。或者说,不该出现在老虎的脑子里。
这个叫作黯珀的东西,会不会就是之前伪人所说的“好东西”?
她猛地跳到傅从闻身旁,紧紧盯住傅从闻手上的黯珀。鼻翼微耸,没有味道。
傅从闻:“想不到这躺任务,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傅队,你的意思是,老虎脑袋里的黯珀不是偶然?”
“当然。”傅从闻的声音清晰有力,好像是特意解释给江莱听一般,娓娓道来,“旁人都只知道黯珀是目前已知能量最大的晶石,有价无市。却不知道黯珀是十几年前人类探索太空带回来的东西,里面的成分至今未能破解。不是地球上产生的东西,自然是用一颗少一颗。即使这粒黯珀只有黄豆大小,依然是能人异士求而不得的存在。连十三区都没多少的东西,一头老虎,是从哪里获得的?”
这么珍贵?
江莱死死盯着傅从闻手里的黯珀,心脏狂跳。伪人的脑子里有寄生虫,变异老虎的脑子里有黯珀,这肯定不是巧合。
既然傅从闻都不知道其中的关联,说明恐怕十三区也没有答案。
第五区的地下,到底藏着什么,她要亲自查探了才行。
**
第五区,越野车内。
雪豹优雅地趴在后排座位上,微微昂着头,灰蓝色的眼睛透过后视镜与傅从闻的视线无声碰撞。
几分钟前,江莱还在犹豫,要如何提醒傅从闻,第五区的地下,可能还有黯珀,他们不能就这么返回十三区。可是她现在还是一只豹子,要是贸然出声肯定会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要怎么做,才能在掩护自己的同时,将消息传达给傅从闻?
江莱有些焦躁,她的爪子在水泥地上反复磨蹭,发出不太悦耳的声响。指甲已经在摩擦中变得更加锋利了,她却还是一筹莫展。
“吕一帆、马靖,带着小卷毛去第一辆车休息,顺便给小卷毛准备点吃的。冯家骏去驾驶座待命,保持警惕,有情况的话直接开车,不用等信号。”
“我和雪豹去第二辆车,关于它主人的事情,我还有些问题,要跟它单独聊聊。”
问雪豹,怎么问?傅队什么时候学会兽语了?
众人怀揣着疑问面面相觑,碍于傅从闻严肃的神情,到底没有再反对。况且刚才和老虎对战,动用了不少能力,吕一帆和马靖着实累得不轻,急需休息。否则,随时都可能进入深睡“充电”。
“收到!”
这么快就准备发车了吗?
江莱心里一惊,心里更加烦躁了。因为不爽,雪豹蓬松粗长的大尾巴在空中甩来甩去,勾起猎猎风声。
它迈着步子,在车边踱步。傅从闻已经将车门拉开了,但是她迟迟不愿意上车。上了车,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原本已经落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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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布,趴在车窗口,看到江莱不上车,飞快地从第一辆车溜出来,小跑过来,蹲在江莱脚边看着她:“豹豹。”
江莱在心里叹了口气,活祖宗。
一个优雅地跳跃,轻盈地钻进了越野后座。好在越野车足够宽敞,它趴伏下来,虽略有局促,倒也不算太憋屈。雪豹调整了一下姿势,看着门口一动不动的布布,偏了偏头示意他去第一辆车。
谁料布布固执地站在原地,看着她坚定地说:“我要和豹豹一起。”
“小卷毛,你去第一辆车。”傅从闻看着他,语气里带着些许哄劝又不容拒绝的威严,“冯家骏叔叔会照顾好你。”
十三区有很多小孩被家长宠坏了,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偏偏都怕傅从闻,有人说,家里还是不好好吃饭,只要你提傅从闻要来把他抓走,都会乖乖听话。傅从闻也好奇过,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干,为什么小孩儿都怕他,一定是队员擅自编排,有损了他的名声。
冯家骏曾说,小孩子不懂道理,但是最会看人脸色。傅从闻认真起来的时候,十分严肃,小孩子害怕才正常。
然而,这招对布布却不管用。
他执拗地看着雪豹,重复道:“不要,我要和豹豹一起。”
“叔叔有话要和雪豹说,一会儿再接你回来,怎么样?”依然是带着劝哄的语气,然而傅从闻接下来的动作却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他直接弯腰长臂一伸,不容分说地将布布抱在怀里,大步流星往前面一辆车送去。
“不要,不要。”傅从闻的力气很大,布布挣脱不开,只能在他怀里发脾气,甚至发出一阵阵假哭声。
江莱无奈,他现在之所以这么难缠,估计还是之前约定的那三十分钟。她没有遵守,所以布布觉得他们说话都没有信任度可言。
“吼!”她低吼一声。
傅从闻停下步伐转头看她,却见雪豹在后座艰难地蜷缩成一团,让出了一个座位。
她这意思,是让布布跟他们坐一辆车?
几人僵持纠缠间,第一辆车里的吕一帆和马靖已经呼呼大睡。冯家骏不好离开车子,只能在驾驶座探出头来:“布布,到叔叔这里来,叔叔准备了好吃的,是香喷喷的卤肉拌饭哟。”
说来这卤肉饭还是吕一帆准备的,他年纪最小,没有养家的负担,平日里也没什么爱好,偏偏就好这一口美食。出发前,他就用一个月工资换了四包卤肉拌饭,说是完成任务之后犒赏自己,一人吃一顿好的。天天喝营养液,喝得味觉都要退化了。
虽然江莱初入末世,但是她不是傻子。末世物资匮乏,新鲜果蔬和肉类,都是珍贵的稀缺资源,绝对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买得起的。
之前遇到的伪人说到种植园也是满脸不屑,认为普通人再努力也不过吃几个粗粮饼子,根本吃不到真正的饭菜。江莱觉得这话也许存在夸大的可能,但新鲜食物的价值绝对毋庸置疑。即使是冯家骏手上拿着的预制菜包,恐怕也是价格不菲。
一路上,他们自己吃的是压缩饼干和营养液,却这么轻易,甚至可以说是毫不犹豫地将珍贵的卤肉拌饭给一个刚认识的小孩吃。
江莱不得不承认,即使这些人对任务的积极性算不上高,但是人品确实没得话说。末世里尤为难得的善意,让她心情复杂。
不过,他们不知道,这卤肉拌饭包给布布却是实实在在的暴殄天物。
“吼!”
又是一声低吼,江莱惊讶地发现,傅从闻竟然能理解她的意思。
他接过冯家骏手里的卤肉饭包:“算了,小卷毛跟我一辆车,你自个儿注意下,警醒着点。”
“是!”
18. 第 18 章
体态健美的雪豹随意地趴卧在后座,前爪垫在脑袋下,身躯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眼睛则紧紧盯着后视镜里的傅从闻。布布则被傅从闻安置在副驾驶位,手里紧紧捏着加热过的卤肉饭包的锡箔包装袋一角,冰蓝色的眼睛在傅从闻和江莱之间来回转动。
“小卷毛,吃吧。”傅从闻将视线从后视镜移开,伸手帮布布拆开包装。一瞬间,浓郁的卤香充斥整个车子。布布看着色泽诱人的大块卤肉,低头嗅了嗅,却没有立即开动。
作为最发达的仿生机器人,他是可以模拟人类进食的。食物从嘴里进去之后,会通过模拟食道在肚子里的特定容器里聚集,事后只要从侧边打开身体,就可以将容器里的食物取出。这也是江莱敢放心让布布跟着冯家骏去车里吃饭的原因。只不过她没想到,他们竟然给他这么珍贵的饭包。
“豹豹吃。”布布将饭包递向身后雪豹。
傅从闻指尖一顿,偷偷观察雪豹的反应。
只见它的身子微微前倾,鼻翼轻轻耸动,闻了闻卤肉的香气,就用肉垫轻轻将饭包推回给布布。
卤肉饭包,真的香,即使她不饿,闻到味道也馋得不行。喝了这么多天营养液,江莱的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她都快忘了正常的饭菜是什么味道。
“布布把饭包给豹豹,那布布吃什么呢?”
“布布不吃。”布布毫不犹豫地回答。
“不吃东西可不行,妈妈没有教过布布,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的小孩儿长不高吗?”
布布歪着头,大眼睛看着傅从闻,突然语出惊人:“布布不需要吃东西。”
“吼!”雪豹急忙发出一声警告的低吼,打断两人的谈话。江莱的身体瞬间绷紧,她低估了傅从闻。
本以为他只是个感情用事的莽夫,没想到他心思缜密、观察力惊人。他一定是发现了雪豹和布布之间有什么不对劲,竟然打算从布布下手。看似随意的家常对话里,满是陷阱,布布这个小机器人完全没有察觉他话里的试探,差点把自己老底给掀了。
“给豹豹,豹豹吃了身体棒棒!”布布不懂江莱的顾虑,还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依照他现存的数据库分析得知,自己手上这包卤肉饭营养价值不低,口感也不错,是江莱会喜欢的东西,还以为江莱出声是因为又想吃了,便顺手将饭包又递给江莱。
一时之间,车内的气氛更加诡异了。
傅从闻的视线在布布和雪豹之间来回扫视,他面上看着毫无波澜,实则心跳飞快,双手搁在方向盘上不自觉地收紧,直到勒得手上疼痛蔓延,才缓过神来。
雪豹的尾巴焦躁地拍打着座椅,显然没有想到布布会突然来这么一出。虽然不清楚傅从闻猜到了多少,但是江莱担心,这样下去,不仅布布机器人的身份要曝光,自己就是雪豹的这件事也迟早保不住。
“这个包装,豹豹不太好吃。”傅从闻突然开口,随即伸手接过饭包,布布抓得极紧,如果执意抢夺的话,开了封的饭包里油汁和酱料势必会泼洒出来,弄得车里一片狼藉。不过傅从闻一个成年人,总不可能跟一个五岁的小不点抢饭。
他没有硬抢,也没有松手,只是举起另一只手,指了指饭包里放着的勺子,耐心解释:“布布是人,吃饭的时候可以用勺子舀着吃,很方便,也不会撒到地上。但是豹豹的前爪做不了这种精细的动作,只能倒在盆里吃。你不是想给豹豹吃吗?叔叔帮你拿个盆,给它倒出来再给豹豹,怎么样?”
“好,给豹豹吃!”布布点点头,松开手。只要是把饭给江莱,让她补充身体就行。至于怎么给她,他并不在意。
傅从闻接过饭包,又从车里储物格翻出一个硬纸碗,将色香俱全的卤肉拌饭倒入碗里,然后侧身稳稳递到车后座的空位上。
他的动作看似随意,眼角的余光却一直落在雪豹身上,观察它的反应。甚至慢条斯理地掏出一包纸巾,扬了扬手,冲雪豹说道:“要不要垫一下?一会儿不好洗。”
江莱猛地偏过头,不想搭理他。她是讲究干净,但是他当自己是什么呢?小猫吗?她可是豹子,是一个巴掌就能把成年人拍死的大豹子。
竟敢在这把她当宠物哄呢?!
不过,碗里的卤肉拌饭香气简直霸道至极,光是闻闻味道,她的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既然已经开了封,不吃白不吃。
雪豹埋头,吭哧吭哧解决碗里的卤肉拌饭。
傅从闻看着埋头苦干的雪豹,嘴角扬了扬,又迅速敛去。他又从旁边拿出两包营养液,一包留给自己,一包递给布布:“小卷毛,喝这个吗?”
这回布布没有拒绝,他点点头接过营养液,不过却没急着喝,只是将营养液攥在手里,闭上眼睛:“布布睡醒了喝。”
傅从闻没说什么,挑了挑眉,拆开另外一包营养液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这种营养液为了方便携带,做成了浓缩包装,巴掌大小一包,一个成年人一天只需要两包就足以维持生命正常运转。缺点是没有任何味道,吃了跟没吃一样,嘴巴馋得不行。优点也是没有任何味道,至少没有怪味,不会让人难以下咽。
江莱一边吃饭,一边忍不住偷偷观察傅从闻的一举一动。
这个男人心思太深,观察十分细致,而且懂得灵活变通。入队以来,队里的四个人一直都对布布关照有加,从每次遇险都将布布牢牢抱在怀里,和刚才分给他卤肉饭都可以看得出来。但是布布不吃东西,他竟然也不加以制止,这种反常的“放任”叫江莱警惕。她有些担心,傅从闻已经看出来了,布布不是普通人。
其实这一点,她倒是多虑了。
傅从闻确实发现了布布不是普通小孩,不过顶多局限在布布可能觉醒了不为人知的能力,身体素质得到了大幅提升罢了。
比起布布,他更在意的是雪豹。
如果雪豹就是江莱,那它就是布布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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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的身体状况,妈妈是最清楚的,如果觉得布布不吃东西有危险,雪豹肯定会抢在他之前出声制止。而且,再小的小孩儿也是人,如果他饿了,肯定会主动提出来要吃饭。
傅从闻一心扑在雪豹身上,极力找出证据确认,雪豹,就是江莱。
这会儿他实在没有精力,也没有心情,分析布布为什么不吃卤肉饭,为什么不喝营养液。权当他是跟着他们四处奔波,累着了。
江莱没有记忆,所以不信任他。他完全理解。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消除她的不信任。
傅从闻想了想,将空瘪的营养液捏成一团,随手丢进车座底下的垃圾袋里。他看着后视镜里刚刚解决完一碗卤肉饭,还在意犹未尽地砸吧嘴巴的雪豹,缓缓开口:“江莱……”
雪豹悠闲甩尾的动作突然停住,它的耳朵竖立起来,抖了抖。担心被人看出来,又连忙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清理爪上毛发,只不过动作更加缓慢了。她悄悄挪动身子,用余光偷瞄傅从闻,想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只知道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挡风玻璃上,滴滴答答,让他思绪飘远了。
江莱失踪十年,杳无音信。
有些话,在他心里积压了太久太久。
末世里危机四伏,为了十三区、为了队员,傅从闻的身上肩负了太多担子。若是在末世之前,失踪十年,只能算得上凶多吉少。末世之后失踪十年,基本上失去了生存的可能。
队友知道他对江莱的看重,怕他憋在心里把人熬坏了,又怕揭开他的旧伤,因此大多数时候,都不太会在他面前提起“江莱”这个名字。
有时候人能撑着,就靠那一口气。只要这口气不泻,就能一直挺过去。
傅从闻便是如此。
久而久之,他变得愈发内敛克制。
有些事,有些话,即使是失去记忆前的江莱,坐在他面前,他也未必说得出口。
但是对着疑似江莱的雪豹,这种微妙的氛围,反而让他卸下了心防。
说之前,他想得是获取江莱的信任,说着说着,意思就变了。更像是压抑多年,好不容易遇上了一个合适的听众,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严格来说,我和江莱算不上邻居。”他的声音混在滴答的小雨声里,少见的温和,”她的家在镜南湾,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第四区,而我在东曜城土生土长,认识她之前,从来不曾踏足过镜南湾。”
“和江莱成为朋友的时候,我只有十五岁。那时候她的外婆一个人住在东曜城,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无人照顾的孤寡老人,想要一个人生活,非常不容易。我家刚好在外婆家对面,每次上下学的路上,我都能遇到她佝偻着身子买菜,倒垃圾。遇到的次数多了,顺手帮一把的机会也多。几次之后,就遇到了放假过来探望外婆的江莱,在……外婆的帮助下,我们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朋友。”
19. 第 19 章
江莱猛地偏过头盯着傅从闻。这一次,没有任何掩饰,直直地盯着傅从闻。
傅从闻还在继续:“她很优秀,独立、强大、善良,甚至还有一些小幽默。跟她在一起,整个人都会非常放松……”
小幽默,她以前是这样的吗?江莱有些疑惑。一个人失去记忆之后,难道性格也会有所改变?
“十一年前,她的外婆病重,不得不住院。那段日子,很难,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倒是更多记起一些快乐的事情了。
父母联系不上,江莱就自己请长假,几乎寸步不离的守在外婆病床前。她很乐观,她说,外婆年纪大了,身体恢复不比年轻的时候,既然手术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二,就不强求了,尊重外婆自己的选择。直到她很贴心,直到外婆最见不得她伤心,就每天乐呵呵地换着花样给外婆讲笑话。
后来在医院里,我们遇到了一个患了绝症的小姑娘。明明光是照顾外婆,她就已经心力交瘁了。看小姑娘可怜,又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先是募集捐款,又是不带一点犹豫地参加骨髓配对检测……万幸的是配对成功了,她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眼睛却亮得像天上的星辰。这样美好的人,是注定要被人记一辈子的。”
“虽然十年没见,世事变迁,她的性格也变了。但是我相信,一个人的底色是早就写好了的,不会轻易改变。”他深吸一口气,回过神来看着后视镜里的雪豹:“这次,她没有一句留言,不告而别……我相信,她一定有无法言说的苦衷。”
目光扫过一旁睡得安稳的布布,他又接着说:“毕竟,她连小卷毛都留下了。等休息完毕,我们就动身返回十三区。到了十三区,我会为你们安排好住所和生活必须品。如果你……她信得过我,可以把小卷毛暂时交给我爷爷,他肯定会把小卷毛养得白白胖胖,长得更高。”
“信不过也无妨,我相信以江莱的实力,只靠自己也能在十三区活得很好。如果你们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去我给的地址找我爷爷。”
“吼!”江莱盯着他,灰蓝色的豹眼里竟然透出些疑惑,她的脑袋歪了歪,仿佛在问傅从闻,“那你自己呢?”
“送你们回十三区之后,我立刻就要折返回来。第五区这里藏了太多秘密,不搞清楚,我夜里可睡不着觉。”
!!!
原来他也知道,第五区的秘密非查不可,她还以为傅从闻消极怠工,怕惹麻烦呢。
事已至此,江莱突然想明白了。为什么明明没有完成任务,为什么明明还有这么多疑点,他都不愿意深入探究,要急着回十三区。
因为车上跟着她和布布。为了她们这两个拖油瓶的安全,必须先回一次十三区。
不知什么时候,车外原本淅淅沥沥的雨声变得大了不少。雨点争先恐后地敲打着车窗、车顶,密得像天空被人捅破了一般,往底下倒灌而来。
视线所及,白茫茫一片,能见度急剧下降。
这么大的雨,恐怕要不了多久,地上就会被积水阻挡,甚至可能引发小型洪涝,彻底阻断车辆通行。
傅从闻脸色一沉,立刻拿起通讯器呼叫:“冯家骏,听得到吗?”
另一辆车里,冯家骏正好举起通讯器准备汇报:“是!傅队。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地势较低,雨这么大,恐怕没一会儿这块就要被雨水淹没了。”
“一帆和马靖醒了没?”
“还没有,他们之前消耗过多,恐怕一时半会儿还醒不了。”
冯家骏顿了顿,又继续道,“傅队,这雨太急太猛,是不是第四区的海啸要来了,形成了强对流?咱们得赶紧撤离才行。”
“可能性很大。先不管一帆和马靖了,先开车!”
“明白!”冯家骏立刻发动引擎准备出发,从一旁反光镜里隐隐约约看到傅从闻也亮起了车前灯,他皱了皱眉,有些担忧地问:“傅队,你一直没有休息,身体状况如何?”
“放心,我心里有数。雨势太大,小心开车!”
“那豹子……”
“这个你也放心,我和它处得很好,你说是吧?”说着,傅从闻将通讯器凑到雪豹跟前,江莱无奈,他这是真把她当成什么话都听得懂的豹子精了吧,不过现在情况紧急,她没心思跟他对着干,就冲着通讯器发出一声轻微的吼声,配合傅从闻。
很敷衍,但是足够让通讯器对面的人听清楚。
那头冯家骏果然没在多说什么,也不知道是信了傅从闻的胡话,还是没有时间多想了。
两辆越野车启动,一前一后缓缓驶到公路上。公路长期无人打理,加上暴雨的冲刷,早已泥泞不堪。
密集如注的雨水砸得车顶乒乓作响,玻璃上的雨刮器打得飞快,刮开的水流瞬间又被更汹涌的雨水覆盖,视线迷糊,眼前的挡风玻璃就像一层毛玻璃,只能勉强辨认出前车尾灯的两团光晕。
刚才听到冯家骏说,吕一帆和马靖消耗过多,一时半会儿醒不了。江莱趴在车窗边,紧紧盯着车外的景物,脑子里飞速转动,消化新的知识点。
前面有冯家骏开路,选择相对好走的路段,后面的傅从闻轻松许多。他一边开车,一边还能分神帮江莱解惑,将能力者和觉醒的事情,一一解释清楚。
江莱这才明白,为什么之前四人小队一直用枪比较多,明明他们的能力,可以让他们更快的解决危险。
他连这个都告诉自己,是真信得过自己啊。
不过结合之间傅从闻近乎剖白心迹的坦白,江莱倒也能理解了。他话里说得隐晦,但是只要考虑到之前小队刚遇到江莱时的反应,和后面吕一帆等人有意无意说漏的细节,江莱知道,十年前,她和傅从闻并不是只是普通朋友,他们交往过。
虽然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分开了,但是这段感情却很深厚,在傅从闻心底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并且因为这段交往,傅从闻对她的人品和能力都十分信任。
也许,她可以尝试放下一些戒备,试着和他合作,一起去查探第五区的秘密。
就在这时,车身毫无征兆地向□□斜。傅从闻反应极快,双手握紧方向盘,手背上的青筋因为用力根根暴起,用尽全力将扭转车辆失控的漂移。
“怎么回事?冯家骏,报告情况!”
“傅队,前面路段的地面突然大面积塌陷,裂缝在不断扩大,我们得立刻右拐,冲进旁边居民区。快!跟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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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傅从闻猛打方向盘紧紧咬住前面的车,越野在湿滑的地面滑行,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之后才终于成功掉转车头。
“抓紧了!”傅从闻低吼一声,越野车猛地撞上一块断石,冲进路旁居民区。
随着底盘和断石发出的撞击声,又是一个急转弯。
布布小小的身子绑不稳安全带,差点从缝里被甩出去,撞到车窗上。
这种情况下,傅从闻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路况上,江莱被甩得晕头转向,自顾不暇。
“吼!”看着布布小身子左右摇摆,晃个不停,江莱忍不住出声提醒。只是不知为何布布依然没醒,只是紧紧抱住了怀里的营养液,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雨势稍缓,车也停了,几人顺利摆脱了塌陷的公路。
江莱伸出前掌擦去车窗上的水汽,这才看清楚外面的状况。原本平整的公路,中间缺了一大块,望不到底,像要吞噬一切的黑洞一般。
浑浊的泥水带着垃圾的碎石奔涌而下,源源不断地填入巨坑里。
“小卷毛!小卷毛!”傅从闻轻轻拍了拍布布的小脸蛋儿,略带担忧地看着他。“怎么还没醒,难道你刚才也动用能力了?”
他不是动用能力,估计进入休眠模式,想要节约能源。
但是这话江莱没发明说,她将车窗拍得乒乓作响,故意吸引傅从闻的注意力。果然傅从闻试了一下布布的脉搏之后,便没再纠结,转过头来看着江莱:“怎么了?”
原本只是想让他不要太在意布布,没想到这一下,倒是真有了收获。
江莱紧紧盯着公路张开的深渊巨口,伸出前掌指了指。她刚才是眼花了吗?怎么恍惚看见塌陷的洞口有暗绿色的巨蟒在蠕动?
那绿色明明黯淡无光,却又鲜艳非常,十分诡异。江莱直觉巨蟒是个巨大的威胁,连忙提醒傅从闻。
只不过傅从闻看过来时,洞口若隐若现的巨蟒又不见了。
江莱更恍惚了,印象中,这颜色十分熟悉,她好像在哪儿见过。
“傅队!这里不知道安全不安全,不过我建议尽快撤离。趁着雨势小了,咱要不干脆一把冲出第五区?!”
“可以……”傅从闻当机立断拉开手刹,话说到一半,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吼道,“快开车,后方塌陷追过来了!”
他猛踩油门,迅速提速:“冯家骏,跟上我,注意后方塌陷。”
“是!”
后视镜里塌陷的裂缝又开始松动,像一条巨蟒,紧咬在他们车尾急速蔓延。
道路两旁的居民楼随着地面塌陷轰然倒塌,发出一身震耳欲聋的巨响。
!!!
她知道那熟悉的、绿色的“巨蟒”像什么了!
像藤蔓!
她们刚进第五区时就见过的,第五区四处楼墙都紧紧扒着的绿色藤蔓。
透过车窗,看到密密麻麻爬满居民楼的藤蔓,江莱浑身毛发瞬间炸起,喉咙里滚动着低沉的咆哮声。
这一眼望不到头的藤蔓,不会就只有一株吧!
变异藤蔓,得有多大,才能扎根在整个第五区?!将一路的地面都掀翻?
20. 第 20 章
“后座有捆物的安全绳,把自己固定一下!坐稳了!”傅从闻额角青筋暴起,紧紧握住方向盘,又是一个急转弯。车身剧烈颠簸,在湿滑的道路上飘得厉害,一个不留神就有可能倾翻。
巨大的惯性让江莱紧紧贴住车门,她扭过头,视线扫过后座角落,看到了傅从闻所说的安全绳,没有半分犹豫,手口并用,扯过来将身子固定住。
粗糙的绳索勒进厚实的皮毛,让她行动受限的同时,多了些安心感。
两辆越野车在死亡线边缘不断徘徊。所过之处,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撕裂,像一张贪婪的巨口紧追不舍。
这些藤蔓是有意识的!它在追捕他们!
透过被雨水模糊的车窗,江莱瞥见他们逃离的方向,竟然是商业区。商业区已经爬满了藤蔓枝叶,密密麻麻,像一张厚实的绿色毛毯。可以说,商业区应该是整个第五区藤蔓最密集的地区。
看得她心里一凉,因为她意识到,藤蔓在驱赶他们,有意识地将他们逼入它的老巢!
“吼——!”
巨大的恐惧和焦灼瞬间席卷而来,江莱再也无法保持沉默。她猛地立起身,力量之大,让捆绑的安全绳瞬间绷紧,勒得躯体隐隐作痛。强忍着不适,挥动前掌重重拍在副驾驶座椅背上。
“砰!”
一声闷响,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座椅都晃了一下,座位上的布布也跟着摇晃,不过依然没有苏醒的迹象。
“别担心,我刚刚看过了,小卷毛只是睡着了!”以为江莱在担心布布,傅从闻稳住车身的同时抽空安抚道。
“呜噜!”江莱喉咙里滚动着更加焦躁与不满的呼噜声。她哪里是在担心布布,她是想要提醒傅从闻!想要他看一看车子外面,那让人毛骨悚然的藤蔓围城。爬满整个楼墙的藤蔓在悄无声息地蠕动、收紧,它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他们钻进去。
只不过傅从闻在专心驾驶,她不好拍驾驶座的座位,担心一爪子下去,震得方向盘失控,那后果不堪设想。
傅从闻依然没有理会到江莱的意图,透过后视镜,看到雪豹满脸的焦躁不安,他心里疑惑更重了。来不及思考江莱到底发现了什么,摆脱掉后面穷追不舍的裂缝才是当务之急。他按下通讯器:“一帆和马靖醒了没?”
“还没有!”通讯器里冯家骏急促的回应声里掺杂着车辆提速后引擎的嘶吼声,“傅队,好像不是普通塌陷,地底下有东西!它在追着我们跑!”
傅从闻眯了眯眼,猛地将油门踩到底:“管它是什么东西,别恋战,等一帆和马靖醒了再回头收拾它!”
这样下去不行,他们意识到了地底有活物,但是几乎全部精力都耗在了路况和与地面塌陷的生死时战上,根本无暇分神曲仔细观察爬满外墙的藤蔓。
眼见下个路口就要直接进入商业区,终于,江莱的忍耐也到了极限。
再不说,所有人都得完蛋!
“别进商业区!一直在地下追击我们的是藤蔓,商业区是它的老巢,我们进去就是送死!”
!!!
是江莱的声音。确信无疑。
他的推测没有错,雪豹竟然真的就是江莱!
这个念头闪电般一晃而过,又被傅从闻紧紧压下。他甚至来不及感受这份欣喜,更来不及思考她口里的藤蔓老巢,身体的本能和战斗肌肉记忆,已经让他迅速做出反应。
方向盘猛地向左打死,轮胎在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哀鸣。车身一个漂亮的漂移,硬生生在最后一刻扭转方向,将商业区蠢蠢欲动的藤蔓甩在车后。
同时,他甚至还有时间立刻按下通讯器,将刚刚得来的情报分享给冯家骏:“是藤蔓在追我们,躲开所有附着藤蔓的建筑物,不要进商业区!”
“收到!”
确定后座的雪豹就是江莱之后,傅从闻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也没有问她为什么现在是一只雪豹。不仅因为现在处境危险,更是一种尊重。江莱愿意将这个秘密袒露出来,是因为情况实在危机。其余的,傅从闻希望自己能等到她愿意主动告诉他的那一天。
于是,他强迫自己将全部心神重新灌注在驾驶上。之分出一丝精力,留意车外的景象。不看不要紧,这一留心,一股寒意瞬间蹿上头顶,心都凉了一截。
只见藤蔓粗的足有成年人手臂大小,细的也有拇指大小,像注入了生长激素一般以惊人的速度在建筑物上蔓延。
这些藤蔓不仅变异了,而且有狩猎者的意识。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下了一场雨,就疯了?”傅从闻低声咒骂一句,电光火石间,一个可怕的念头击中了他。
是因为他身上的东西!
藤蔓,想要黯珀。
人类想要黯珀是因为里面的能量,一颗黄豆大小的黯珀,足以支撑十三区半个月的电力。这东西对藤蔓有什么用?
江莱紧紧盯着一路追击过来的藤蔓,惊讶的发现,一旦地面塌陷,建筑物上爬满的藤蔓就不再挪动。而当建筑物上的藤蔓爬行时,地面的塌陷速度就会相对减缓。
不出意外的话,它不能控制地上地下的不同部位同时行动。
江莱:“傅从闻!藤蔓追击能力有限,它无法同时操纵地底的根茎和地上的枝蔓,快分开行动!”
“跟我想得一样。”傅从闻低笑一声,立刻安排冯家骏在第二个路口右拐,而他自己则选择左拐,“如果我猜得没错,这藤蔓是为了黯珀而来。之前一直都在沉睡中,是大雨让它苏醒,苏醒之后它感受到了黯珀的能量,像闻到血腥味的恶鬼一样追过来了。”
果然如傅从闻所料,两辆越野分开之后,藤蔓没有丝毫犹豫冲着傅从闻所在的车辆追击而来。
“你之前明明说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变异?”江莱不信。
很明显,黯珀就是变异的来源。老虎有了它变得异常聪明,硕大,藤蔓为了它不惜花这么大的力气追击。连动植物都知道的事情,傅从闻怎么可能不知道?
“没有专家证实,一切只是我的猜测。”
说话间,他降下车窗,密集的雨线顺着风吹进来,一瞬间将他左边身子整个浸湿。傅从闻用手掌紧紧压住方向盘,手指比了个响指,指尖闪耀的电弧瞬间弹出,击中左边飞伸而来妄图缠住后视镜的蔓枝。
藤蔓尖端被击中,瞬间冒出黑烟,缩了回去。
刚想松一口气,突然车子猛地一震,另一根粗壮的藤蔓从前方破土而出,像巨蟒一把缠上越野车外的加固钢架。车子顿时失去平衡,在湿滑的路面打转。
“砰!” 一声巨响,冯家骏从另外一个方向绕过来,远远朝藤蔓开枪。子弹击中缠绕车身的藤蔓,浅绿色的汁喷涌而出,藤蔓稍稍退缩,傅从闻急忙一甩车身,配合车辆惯性,将它彻底甩开。
对付这鬼东西,最好的办法是用火烧,藤蔓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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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也是木头,冯家骏的能力正好克它。只是这雨,下起来没完没了,藤蔓整个浸在雨里,湿度如此大,根本点不起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好好看路!”后座传来江莱冷静的声音,然后江莱她用牙齿和前爪解开身上的安全绳,将整个身子缩在驾驶座后面,心中默默倒数……
接着是一声疼痛的闷哼声,傅从闻立刻意识到什么,条件反射般腾出一只手拉下副驾驶下的收纳盒,将之前收好的江莱遗落的衣物头也不回地朝后座扔去:“你的衣服。还有,座位底下有步枪和子弹,自己拿!”
“这枪跟之前教过你的手枪不一样,后坐力很大,使点劲,把枪压稳了。”
原来,她对枪的熟悉,是因为他?!
“ok!”
狭小的空间里,一个身影从驾驶座后座钻出。转眼间,雪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已经恢复了人形的江莱。
她一把抄起底下冰冷的步枪,降下车窗,探出身子举枪射击。
她的枪法算不上准,但是胜在反应够快,火力够猛。一梭子子弹总能有一两颗打中藤蔓。被击中的藤蔓汁液四溅,随后抽搐着砸在地上。然而,仅仅片刻迟缓,这些藤蔓便恢复如常,以更快的速度再次像傅从闻和江莱所在的车辆追击而来。
“可恶,普通的子弹对它没用!”
“这点压制力,足够了。”傅从闻紧紧盯住前方路况,声音沉稳,好像这种场景早就司空见惯了,“有你压制它这点时间,足够了。”
她哪有什么压制力,甚至浪费了不少子弹。虽然他毫不慌张的表情和语气,让人有种莫名的安心,但是……
“把黯珀扔给它,它是不是就不会追我们了?”
这是最直接的方法!
“不行!”傅从闻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个提议,“放心,你很有做狙击手的天赋。你没发现自己的枪法越来越准了吗?”
江莱瞄准后方藤蔓,再次射击。如傅从闻所说,实战,是成长的最快手段。性命攸关的情况下,她的肾上腺素狂飙,连准头都好了许多,现在十发子弹基本能命中藤蔓六次以上!
再一次击退藤蔓之后,江莱厉声质问道:“人命重要,还是那点资源重要?”
明明可以更快解决,非要耗时间跟藤蔓拖着,
傅从闻跟这些诡异的东西打交道这么久,他一定知道她不知道的内情。
引擎的轰鸣声和雨水拍打声中,傅从闻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我怀疑,黯珀可以让变异后的生物升级,获得更多能力!而且,说不定,人类的觉醒也与它有关。”
“什么?”江莱猛地扭过头来看着他,雨水顺着她发梢滴落,砸在越野后座,晕开一片湿润的痕迹。
是了,从发现藤蔓是冲着黯珀而来时,她就该想到的。一路走来,他们见过的变异动物、植物都与黯珀有关,能力者的出现,一定也与它有关系。
“我也是从老虎颅内挖出黯珀之后,才想清楚这一切。十三区所有的黯珀资源都在高层掌控之下,它太过珍贵,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要想知道人类的觉醒是不是真的与黯珀有关,这一块,怎么都不能放手!”
“第五区的地下可是藏着好东西。”
!!!
江莱突然想到伪人的话,浑身一僵。这么说的话,这个藤蔓得拿了多少黯珀,才能长到如此毁天灭地的程度?!
21. 第 21 章
暴雨如注,水幕将整个第五区笼罩在一片混沌之中。
江莱的大脑在肾上腺素刺/激下飞速运转。
她一边与车后藤蔓作战,一边飞快地将自己从伪人口中得知的消息与傅从闻共享:“还记得之前被寄生虫寄生的伪人吗?我之前跟他交过手,他吃了另外一只伪人,还说第五区的地下藏着东西……有没有可能,地下藏的就是黯珀。这是你们这次出任务要找的东西吗?”
“不是。我们要找的是一份研究资料……”
话音未落,一条藤蔓突然从视线死角蹿出,直直向着挡风玻璃而来。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根本来不及射击。
遭了!
一旦挡风玻璃被击中,轻则出现裂纹阻挡傅从闻的视线,重则直接击碎玻璃,划伤傅从闻。不管怎么想,都会造成车辆失控,增加翻车风险。
“砰砰砰!”三声枪响,从侧方传出,及时将藤蔓击落。与此同时,傅从闻掌心的电弧悄然熄灭。
通讯器突然响起,是另一辆车的冯家骏:“傅队,你那边情况如何?”
两车分开之后,冯家骏发现藤蔓完全舍弃了自己,将所有枝蔓和根茎用来全力追捕傅从闻,便毫不犹豫地驱车往回赶。
他驾驶的越野像幽灵一般在废墟里穿梭,时隐时现,走走停停。利用断墙作为掩体,不断射击,打断藤蔓的合围企图。
“这点小伎俩,还不至于要我傅从闻的命。”傅从闻冷笑一声,“时间差不多了,一帆和马靖快醒了,等他们恢复,我们就开启反击。”
“是!”冯家骏的回应干脆利落,没过一会儿,枪声再次响起。
原本藤蔓并不想理会他的攻击,但是在数次被冯家骏干扰攻击之后,藤蔓突然发出了尖啸声。更准确的说,是藤蔓召唤了更多触/手,在空中赫赫挥舞,因为速度过快而发出尖啸声。
“哒哒哒!”
冯家骏一梭子子弹扫过去,再次击断无数枝蔓。然而,这一次,被子弹打断的藤蔓断口处,没有流出汁液,反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膨胀,像肉瘤一般。肉瘤胀大到一定程度,竟然在空中爆裂开,从中抽出的新生藤蔓。
新生藤蔓上布满了尖刺,虽然不如之前的粗壮,但是数量更多,挥舞的速度也更快了。他们掉转方向,统一对准冯家骏,决心先处理到这个屡次坏自己好事的家伙。
“不好,这些藤蔓有智商,他们全部向着冯家骏去了。”江莱迅速换好弹夹继续射击
枝蔓条像一张密网,扑向冯家骏。带着尖刺的藤蔓抽打在越野车上,立刻发出刺耳的剐蹭声。
傅从闻立刻抬手,电弧闪耀着从指尖蹿出,瞬间击落藤网。
然而,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轰隆隆——!”
一声巨响从远方传来。震耳欲聋,铺天盖地。
整段公路连同道路两旁早已摇摇欲坠的数栋残破建筑,被地底的巨兽向下撕扯,瞬间整个塌陷。
“快加速!”
江莱第一次听到傅从闻的嘶吼声。
但是太迟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之后,江莱被惯性狠狠甩在车门上。她顾不上浑身的疼痛,偏头去看窗外,只见冯家骏的车被一根破土而出的粗壮藤蔓自下而上拦腰击中。用钢铁加固过的越野车,像个儿童玩具一般被藤蔓整个掀离地面,在空中无助地翻了一圈,重重砸向地面。
车顶朝下,四轮朝天。因为强烈的撞击,车头都已经变了形,只有车灯依然执着的亮着。
仿佛在提醒江莱和傅从闻,这辆车之前还跟他们一起并行,并不是第五区荒废多年的那堆破铜烂铁。
藤蔓一击得手,还不罢休,伸出更多枝蔓向越野出击。
“不!快停车救人!”
傅从闻早已一脚刹车踩到底,越野在泥泞中滑行数米才停下。
车身尚未停稳,江莱已经抄起步枪跳下车。雨水像鞭子一样抽打在脸上,让人睁不开眼。她抬手抹了一把脸,眯起被雨水砸得生疼的眼睛,透过茫茫雨幕,看到冯家骏的车门已经完全扭曲变形,里面的人就算还有意识,也很难将车门踹开逃生。
“掩护我!”江莱扛着枪头也不回地冲向藤蔓。傅从闻跳下车,速度比她更快,瞬间挡在她面前。雨水打在他的作战服上,瞬间将另外半边身子也浸/透。他的右手电光闪烁,左手却死死按住江莱的肩膀,“藤蔓的目标是黯珀,你带着布布先走。”
“你疯了?这个时候你叫我走?那可是三条人命!”
“正因为是人命,才不能让你送死!”傅从闻的声音突然拔高,他看向江莱,又放软声音继续道,“是我轻敌了,原本这个时候吕一帆和马靖应该已经醒了才对……”
“傅从闻。”江莱突然定定地看着他,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的声音依然清晰有力,“你说我们之前是……很好的朋友对不对?”
傅从闻的心脏猛地一抽,他不明白江莱怎么在生死关头突然说这些。他只知道,绝对不能让她去冒险。
他张开口,有些难以启齿地劝着:“布布还在车里……”
江莱毫不犹豫地打断,冷声质问道:“以前的江莱,难道是一个见死不救的人?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还能和她成为朋友,说明你这个人看人的眼光真的很烂!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车里的三个人之前也跟着你四处寻找‘江莱’的踪迹吧,难道我不应该有所回报吗?还是说,你觉得我能力太低,是个累赘?”
“不可能!”傅从闻毫不犹豫地反驳。她怎么会是累赘!他看着眼前大雨冲刷下狼狈不堪却眼神倔强地女子,仿佛与当年毅然决然躺下要做骨髓穿刺的身影重合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雨水顺着空气吸入鼻腔,刺得生疼。
“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他松开手,右臂向着天空狠狠一挥,在天空布下一张电网挡住空中不断袭来的藤蔓,“多谢你骂醒我。”
是啊,她是江莱。不管是末世前还是末世后,她从来不是需要别人保护的人。
他这样的行为,是对她的不尊重。
“藤蔓目标是我,我引开它,你去救人。”再抬手时,傅从闻的声音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冷静,“你放心,冯家骏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肯定没事的。”
“没问题!”
暴雨如注,藤蔓在空中挥舞,又数次触到电网,被电击得颤/抖。
江莱的短靴已经装满了水,紧紧陷入泥泞之中。她握紧手上步枪,冰凉的雨水顺着脖颈倒灌进衣领里,却浇不灭她心底的怒火。
“冯家骏!”她大喊着,声音嘶哑。
回应她的只有雨水敲击的声音,和傅从闻与藤蔓战斗的声音。
江莱的心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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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咬紧牙关加快脚步,却在距离车辆还有十几米时猛地刹住,快速举枪瞄准。只见一根手腕粗的藤蔓从越野背后缓缓蠕动而出,正是之前贯穿冯家骏越野车辆的那一根!
空气里,浓烈刺鼻的汽油味,连大雨都冲刷不干净,顺着风,钻入鼻腔。
“傅从闻……”江莱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垂下眼帘,果然看到不断流淌的汽油,“汽油漏了……满地都是……”
不能开枪。
一旦有一颗子弹未能击中藤蔓,落到车身,带到一点火星,都很有可能瞬间点燃汽油。傅从闻指尖的电弧也不能,汽油点燃是小事,但是火舌很有可能引爆汽油后面连着的越野车。
江莱犹豫不决,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然而她有所顾忌,不代表藤蔓也有顾忌。它猛地绷直,像一只射出的箭矢,朝着江莱的面门,率先发动攻击。江莱就地一滚,堪堪避开这致命一击。
藤蔓尖端擦着她的头发掠过,砍下几根甩动的发丝。一击落空,它竟然在空中停滞,迅速调整方向,再次袭来。这一次,直指她的胸口。
“江莱!趴下!”
傅从闻一声吼叫,江莱没有丝毫迟疑,本能地伏低身体。在她趴下的瞬间,一道刺目的电光擦着她的头顶飞过,重重劈在藤蔓上。攻势极猛,直接将整根藤蔓拦腰切断,断口处一片焦黑,半滴汁液都未能流出。剩余的藤蔓像被斩断的蛇身,抽搐着,“嗖”地一下缩回车底。
屡次出击未能得手,反而被人削断不少枝丫和根系,藤蔓勃然大怒。
地面突然传来比之前更加剧烈的晃动,仿佛大地在哀鸣。强烈的震感,让人根本无法保持站立,江莱和傅从闻同事被震得跪倒在泥水中。以倾翻的越野为中心,方圆百米的地面脆得像鸡蛋壳一般开始龟裂,无数根茎从裂缝中争先恐后地涌出、蠕动。
硬碰硬,他们根本不是藤蔓的对手。
必须得想到其他方法才行。
如果现在变成豹子的话,锋利的指甲可以挥手斩断藤蔓的根茎。但是相对的,豹子没法将变形的车门打开。更别说解开安全带把里面三个生死不知的人拖出来。
时间!没有时间了!
电光火石间,江莱眼神一凛,她留意到一个之前一直被忽略的细节。所有的藤蔓,不管是地面上的蔓枝,亦或是地底涌出的根须,它们在每次蔓延时,都会小心避开越野的车灯……
一瞬间,所有信息都串联起来了。连起初地震都没有动静的藤蔓,为何会在一场遮天蔽日的暴雨之后突然醒来。
就是这场暴雨!
暴雨让整片天空变得阴沉密布,厚重的乌云阻挡住阳光,四周黑得像即将入夜,于是,藤蔓苏醒了。江莱隐约记得,这世上,是存在避光植物的。强光直射,会灼伤藤蔓,因此它开花和授粉,都是在夜间进行。
“傅从闻,这些藤蔓怕光!”江莱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声,“有没有照明弹!”
“怪物就是怪物,见不得光的东西,就该永远烂在地底下。”随着傅从闻一声冷笑,天空突然一片密密麻麻的闪电掠过,将整片废墟照亮。
地震的动静果然瞬间停止,连带着藤蔓枝丫和根须的动作都迟缓不少。下一秒,最粗壮的那条藤蔓像是不甘心不一般,挣/扎着再次重新缠绕住越野车身,将沉重的车辆高高举起,蓄满力冲着江莱和傅从闻的方向狠狠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