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黛-红楼梦中梦》 第1章 第一回 风流冤家皆至凡尘 桃花小妖同随护花 话说那人世间管叫以维护女子为己任的男子为护花使者,却不知在太虚幻境中实有如此司职小仙。 那小仙原是个桃花化成的小妖,恰本体被种植于庙宇私塾之间,偶的灵性,适逢太平盛世,百年间到也化出个人形来。且他又不比其他妖孽,得灵性后晨随僧人诵读经文,又同老师摇头晃脑,知佛祖箴言深学诗书礼仪。便生的恬淡温婉,虽没那人性喜怒哀乐、贪嗔痴很,却好奇人间无常,诗书礼法。化形时有意将自己化为男子,好堂堂正正拜了孔子,认了先生,从此饱读诗书。 因着小妖是桃花所化,便称自个儿姓桃,先生又赐了学名。叫做桃祈祅。 那桃花小妖在人间游历千年,却不与人深交,终是逍遥自在,来去自如,虽修行有余,偏偏千年只晓喜怒哀乐,不知何为情,何为爱。 却可叹有遭一时,在酒家饮酒,同人昏沉吟诗作赋,不想露了真身,被一道人发现。说那道长是个一心要斩尽天下妖,除完世间魔的。将桃花妖伤的险些魂飞魄散,幸而有一仙姑路过,念其本性善良,成妖千年不曾伤一人性命,便收了其三魂六魄,带回了太虚幻境,用瑶池中万年玉藕做了身子,凝其魂魄定在那藕身之中。 桃花小妖得此一命,对仙姑自是感激万分。当初化形为男儿身不过为了方便人间游历学习,如今在那太虚幻境,因众仙皆为女子,仙姑便也将他化为女儿身,亦不在话下。且从前他在人间尤爱女子,这会子算得上进了万花丛中,姐妹们也欢喜他不得,求了仙姑允他留在此处。 这仙姑名为警幻,是司人间之风情月债,掌尘间之女怨男痴仙姑。见那桃花妖灵性足以,并不反对,还交予他一职,便是护花使者了。 再来瞧人世间,那最是红尘中一等一的繁华之地,经轮回历劫事者不在少数,却偏是此时风流冤家齐聚在了一块。其中最是说得的就有三者,一是赤霞宫中神缨侍者,第二个是当日受了神缨侍者甘露灌溉之恩的西方灵河岸边的绛珠仙草,偏着第三个消不知何方神圣,又于着二者有干系。其中还有一块通灵补天石一道,统统在警幻仙姑处挂了号,要去那人世间历练历练。 这一干风流冤家处在一处先不说那人间能闹出多少事来,只看太虚幻境之中也没个消停。 一日,桃祈祅正在境中与众仙娥说笑,忽见警幻愁眉不展。祈祅最是见不得女子愁容,便上前询问警幻所愁何事,也为他消减一二。 警幻哀叹一声,道:“自然是为你绛珠姐姐一事。”众仙娥听闻是绛珠的事,皆围了上来。 原那绛珠仙子此番入世全为还了当日神缨侍者的灌溉之情,只是造化弄人,如今已下世十二年有余,泪撒了不少却是给错了人。 桃祈祅听到此时,心中郁结已深,又想起前几日看的金陵十二钗命数,悲从中来。原就有意请示警幻,准自己下世护一护那些女子,今这心思便是更加坚决了。遂开口道:“姑姑既降职于祈祅,还请许了祈祅下世护一护这些女子。祈祅原就见不得那些女子命数坎坷,偏又栽在那些浊物手中。况绛珠姐姐待祈祅怜爱十分,实在有舍不得。”说道此处竟心中疼痛难忍,连口都开不了。 一旁的仙子看祈祅那边模样,虽也知晓他心意,终觉几分好笑,伸手在那桃祈祅背上一拍,说道:“你说绛珠妹子最是疼你怜你,我们倒不疼你怜你了?再者说了,这世间人自有他们的劫数,你这也心疼,那也心疼,如今这桃花做的心可已经飘散零落了?” 祈祅被他们这么一说,顿时红了脸,欲开口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警幻倒是被他们惹笑了开来,想来这小妖确实对一众女子,无论相貌从、才德,凡有可怜处皆是心疼的很。自那一日与他同理金陵薄命司,每一册每一人,他都无不眉头紧锁,愁容满面,甚有啜泣顿足之态。况他自成人形后却未经历人世劫难,有心让其尝试一番。于是正色道:“你当真要去凡间护着那十二金钗?” 祈祅听警幻这样问自己,不由得眼前一亮,当即蹲下了身伏在警幻膝上,撒娇说:“祅儿怎敢信口开河骗姑姑!” 这桃花妖生的面色温润,娇美清秀,平日里已是一副惹人怜惜模样,撒起娇来那还得了。警幻耐不住他这般,只得答应,又说:“你且再等几日,待到那薄命司中女子全数聚在一块,你再去可好。” “好!就听姑姑的!”这小妖讨得警幻应允早已满足,不过多等几日也是无妨了。 之前说那绛珠仙草入世为的是拿泪还灌溉之恩,如今因其本性,平白落了不少泪去。警幻深知绛珠性情,当日是自己提点他乘此机会还了那恩情,若他历完这一劫,回太虚幻境只自己的泪还错了,定是愈发愁苦。那神缨侍者又是风流逍遥的仙人,游走世间偶回赤霞宫中,亦不过同三两好友聊几句。再要待到神缨侍者动凡心,恐是千年之久。故久不展愁眉,好在祈祅开了那口,也算了了警幻一桩心事。 好等那一日十二金钗齐聚在了一处,警幻又有意前去接绛珠先魂回幻境,途中偶遇宁荣二公。原这二人是此代朝开国有功者,家承重业延逾百年,传到这时候却是要到了尽头,实有不忍。便求了警幻能提点一孙,名为贾宝玉,好再延家族荣华。 警幻承宁荣二公嘱托,便将贾宝玉带到了境中,先令其看了十二金钗册子,后又带他听了新作《红楼梦》曲。不想其并不醒悟,反昏昏睡去。 祈祅在一旁冷眼看着,只觉气极,便要上前去打醒那木头,硬是被众姐姐拦了下来。待到警幻将贾宝玉引致一房中后,再也耐不住,愤然开口道:“姑姑这是做什么?此人不过痴傻天下第一,昏愚人间不二,荣宁二公怕也是急昏了头,要将家族大业全数托给他!” 这桃花小妖本是性情极为温柔的,这会子如此大变了性情,到底是他不懂人心人情,才会觉着贾宝玉是混沌不堪,顽劣无救。 警幻掐指算来,此时也是让祈祅下凡的好时机,便拉过他的手,柔声道:“你莫要急了,今便让你下世如何?” “当真!”那小妖一时激动,猛拽了一把警幻,警幻险些被他拽到。好在警幻知他心切,并不恼,点头应道:“当真。”说着竟推了小妖一把,这一推却是将他推落凡间去了。 慢文 希望大家有耐心。。。。谢谢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回 风流冤家皆至凡尘 桃花小妖同随护花 第2章 第二回 贾宝玉梦游太虚境 老祖宗意留红台处 第二回贾宝玉梦游太虚境老祖宗意留红台处 且看此时宁国府中,贾母与众女眷正看戏兴头,忽闻空中传来一声惊呼,皆抬头望去。只见一身着桃色衣者从天而降,跌落在地,众人震惊有余,忙起身探去。 那落入宁府中的正是太虚幻境护花使者桃花小妖桃祈祅。说这小妖如今虽得一女儿身,偏生偶时惯男儿装扮,此时亦是如此。趴在地上“哎哟”了一声,缓缓起了身子,见众人瞧着自己的神情,不觉好笑。到底人间多学识,知了礼数,躬身对贾母便是恭敬一揖。 贾母此时早已回神,忽忆起前几日梦中有一仙姑嘱托自己,不日有一小仙入世历劫,愿贾母能收留一时,定有恩德相报。贾母本就是信极了神佛一事的人,醒来不多时便同王夫人提起梦中之事,又特地差了凤姐备下几身衣物,收拾出一间屋子来。今见那桃花小妖,心中大为震慑,也庆自己早有准备。 桃祈祅对贾母不过是作揖之态,那贾母惶恐,却是要行大礼。祈祅一惊,忙说道:“老祖宗可要折煞祈祅了!”贾母面有不解,还欲要跪,倒把小妖给急坏了,更是谦恭道:“祈祅如此出现,还望老祖宗莫要怪罪,却也实有难言之隐,不可说明。” 一旁王熙凤自是那七窍玲珑心的人,见二者皆面有难色,心中猜测一时,便笑呵呵地走下了台去,对着祈祅行一小礼,说道:“小哥这模样倒是仙似的了,又是从天而来,也难怪老祖宗要跪拜。我看就今个这样好的日子,且当你真是仙下凡尘,若小哥不嫌弃留下来做客才好,老祖宗您说呢?” “是了,是了。”王夫人此时也走到贾母身边,笑道:“老祖宗前几日不还说梦见家中有贵客前来,大约便是这小哥了,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祈祅忙应道:“桃祈祅,叫祅儿便是了。” 贾母这才站直了身,笑道:“祈祅?倒是个好名字。”说着便由王夫人扶着走下台去,近瞧了一回桃花小妖,见他面若桃花,温婉可人,一双剑眉却是英气俊朗,周身气度亦不同凡人,心中愈发笃定,复开口说道:“这凤丫头是泼惯了,说话没个礼数倒也在理,正是这样好时辰,落得祈祅这般仙一样的人来,自然是贵客!”祈祅听了,心中也稍安稳,面带敬意说:“老祖宗愿留祈祅在此,祈祅已是感激不尽,何言贵客。”凤姐道:“怎么不是贵客,老祖宗您瞧瞧这桃哥儿,这上上下下哪里不显出一个贵字!”“可不是。”贾母已是乐的不行,这会子只管笑着。 看台下贾母、王夫人、凤姐、桃祈祅四人在那说着,台上一众贾家女眷连着宁国府一干人亦是站直了身子,微倾着,仔细瞧桃祈祅。众人心中各是有疑,最觉那桃祈祅有异者莫过于钗黛二人。 先说那林黛玉,自瞧了桃祈祅第一眼时,只惊这人似曾相识,比当初宝玉之时更为眼熟几分,心中莫名由生亲近之意。只是仍觉他出现古怪,又觉其言行举止似世故的很,复又冷眼看着。 再看薛宝钗,却没有黛玉那般心思,见他衣着素雅,不过一色而已再无饰物,两鬓相垂,后乌黑发丝只用一桃色丝带束着,才子模样,心中思量一番,早已明了。思索间瞥见黛玉瞧那人眼神别有意味,一双柳烟眉似蹙非蹙,与桃祈祅相比倒也不落了份。 “果真是仙子一般的人儿了。”薛宝钗低语道,一抬头却撞上了林黛玉的眼神。“姐姐刚才说什么?”林黛玉问道。宝钗笑着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妹妹也莫要站着了,你瞧他们上台子来了。”林黛玉顺着薛宝钗的眼神望去,果然贾母等人都走上了看台,令众人坐下看戏,又让小厮再备一椅,让桃祈祅一同玩着。 不知各位看官且还记得这桃花小妖入世之时,贾宝玉仍在太虚幻境中。原那警幻仙姑将他带至一处屋内是要授予他**之事,待贾宝玉一梦惊醒,自觉两胯之间湿潮一片,羞耻非常,也没了往日性子,见了那桃花小妖不过问候一句,草草用了晚膳便回自己房中。 贾母原先还要将他留下说几句,将他这般模样,祈祅又说宝玉似有劳神之态,还是早些休息去了好,也不再强留。桃祈祅是在姐姐妹妹处混惯了的,冷眼看那贾宝玉,实觉浑浊不堪,实在欢喜不得。见他这样走了,心里却是千恩万谢的。 因警幻早些时候点明了桃祈祅的身份,之前在宁府中也不好太过招摇,如今只剩下贾母、王夫人、凤姐三人,对着祈祅竟齐齐跪了下来。祈祅阻拦不得,只能任由他们这么跪去,寻思这半日来贾母等人只说自己是贵客,只字不问自己从何而来,为何来,又命下人们把嘴好生管住,休得了闲话骂贾家狠心,大约是警幻姑姑一早便托梦告知了,只是怕姑姑说话太慢,贾母定是认定自己是天上仙人了。 “这可不好。”祈祅心中念道,不得贾母开口,先开口说道:“老祖宗这是作甚么?可实在折煞祈祅了!”贾母道:“我这老婆子终不过一凡人,怎拜不得上仙了。”祈祅急道:“上仙?什么上仙!老祖宗再不起来,祈祅也跪下!”说着便“扑通”跪在贾母面前。贾母见状已是慌了神,忙道:“上仙使不得啊!”“怎么使不得,老祖宗先听我说。祈祅自是落在那庭院中竟是忘了那前尘旧事,只消记得自己所唤何名,纵然是什么仙人,如今也是凡夫俗子了!老祖宗莫要再拜!”说着便是要给贾母磕头,贾母哪肯,忙拦着祈祅一同起了身来,安抚着他说:“若真不记得了也无妨......” 祈祅见贾母说话吞吐,唯恐不将他留下,待要开口,一旁的凤姐先说道:“桃哥儿可是真真一点不记得了?”祈祅答:“初落时脑中还有一二影子,一开口便是什么都没了,不知老祖宗可还愿意留祈祅在这。”“我的儿!怎可不留。”贾母一把拉过祈祅将他揉在怀里,似是心疼,说:“可委屈了我儿,如今你落的是那东府,亦是我的儿,老祖宗疼着。”祈祅瞧着贾母面色,又悄听了他心中言语,可叹也是真心了,便顺势躺在了贾母怀中,撒娇道:“那祈祅可多谢老祖宗了。” 第3章 第三回 桃花妖羞应鸳鸯侍 贾宝玉懵回可卿伴 第三回 桃花妖羞应鸳鸯侍贾宝玉懵回可卿伴 桃祈祅如今失了记忆,贾母念其到底是仙人,况有仙姑在梦中再三嘱托,自当放在心尖尖上,揉在怀中不愿放手,口中还“心啊”、“肝啊”的喊。终是王夫人和凤姐二人在一旁劝了许久,贾母才肯松手,唤了鸳鸯前来送祈祅歇下,又传来先前定下的四个嬷嬷并两个贴身管洗漱的丫鬟,如此一来还觉不妥,命了凤姐随行才放了心。 因那鸳鸯是贾母身边的大丫头,又有凤姐陪着,身后呼啦啦跟了一堆人。祈祅最不喜的便是这般,况又熟记那十二金钗的命数,眼瞧着王熙凤,心中是千言万语,恨不得此刻就全数吐出来,只是这么一大群人怎好开口。 王熙凤往日确实是个聪明人,这一路却未曾开口说一句。他自是最晓察言观色,祈祅虽掩尽心中实意,仍教王熙凤看出一二来。王熙凤与桃祈祅并肩走着,几番打量,终觉得这桃花小妖并非将前尘事尽忘,到底忌讳他是个小仙,所有猜疑皆是蒙在了心中,于是一路无话。 王熙凤的大丫头平儿离着他最近,也拿眼去瞧二人面色,皆是若有所思,恐后头小丫头看见了嚼舌根,轻轻扯了扯凤姐衣角又对着他摇了摇头。 凤姐方才是心中有疑,又闻着桃祈祅身上香气四溢,不免挨得近了些,这会子平儿一扯,才觉有失体统,忙往平儿身上靠了去。平儿也最是个贴心的,顺手扶上凤姐的胳膊,不叫人看出一丝不妥。 平儿轻拢着凤姐,回头望一眼小丫头们走的还算远,才贴着凤姐耳根说了一句:“奶奶再不说个话,也太显得不妥,况后头还有人跟着呢。”这话全数吹在王熙凤耳朵里,惹得他一抖,横了平儿一眼,却也知平儿的话在理,遂转面对桃祈祅说道:“桃哥儿可还记得自个今年多大了。” 桃祈祅也是沉在自己所想之中,忽闻耳边有声,微皱了下眉头,笑道:“记不得了,约莫也就十三四岁罢。”说这话祈祅都在心里嘲起了自个儿,真真是个不要脸的,活了几千年的桃花小妖也该好好红一红脸了。 “十三四?倒和宝兄弟一般大了,可曾上学?”凤姐话未毕,也觉自己失言,忙补话道:“看桃哥儿着模样定是读过书的,今个儿不早了,明一早我便和老祖宗说去,让桃哥儿同宝兄弟一块上学去,可好?” 祈祅是个好读书的,可听“宝兄弟”这三个字便是头疼的打紧,又不好面露嫌色,只好拱手谢道:“有劳凤姐姐了。” 二人你来我往,闲聊了三两句,也就到了祈祅住处。这一处地正好离着贾母和凤姐那近,名叫桃源陵,也应了他的身份。凤姐对几个小丫头好一顿嘱托,又恐委屈了他,欲意留平儿一时,可平儿已是贾琏房中人,伺候桃祈祅也不在理,亏得鸳鸯开了口,说是老祖宗命他照顾。凤姐这才点头称是了,又与祈祅说了两句,与一众丫头走了。 那桃祈祅自是心中千言万语,看着天色也只好作罢,送走了凤姐便自径休息去了。 贾家是延了百年的大家,伺候主子歇息等事只由大丫头打点,况祈祅对贾家来说自是贵客。鸳鸯得了贾母之命,必是对祈祅尽心竭力,见祈祅进屋要歇下,也一并跟了进去。 祈祅知鸳鸯是贾母特意差来给自个儿的,也不打发,等到鸳鸯跟他进了里屋,关了门,才开口道:“姐姐也不必伺候着了,还请早早去歇着。”鸳鸯听了也不忙,稍前一步,低声说道:“哥儿打发我的缘由,鸳鸯也省得,不过到底是老祖宗的意思,哥儿还是莫要为难我了。” 祈祅到底是个心疼女子的,这鸳鸯又生的娇甜可人,这会子要他出去,倒是给人拿了说话的由头,只能点头,说:“劳烦姐姐了。” 鸳鸯得祈祅松口,自己也是松了口气,上前便要为祈祅更衣沐浴。祈祅未想到这一层,着实吓了一跳,推了一把鸳鸯。好在这鸳鸯底子稳,没跌倒在地。桃祈祅见状,是又羞又愧,也不敢看鸳鸯,只低声道:“姐姐没事罢。”鸳鸯只当他是孩子羞,也不责怪他,仍柔声道:“无事,哥儿还是让鸳鸯伺候罢,前时我也这样服侍过几回宝二爷,无碍的。” 祈祅一听,知鸳鸯是当自己害羞了,不知他心中忌惮,说:“姐姐的心祈祅省得,只是实在......还请姐姐方便,在此等一等祅儿,我自个儿去洗漱便是了。” 鸳鸯无法,只能应了,转身说是为祈祅去备衣服。 这厢桃源陵闹腾一时,那厢贾宝玉处也是未得安生。因白日里贾宝玉在梦中经了**之事,晚间回到房中,大丫头袭人要给他换衣服时问了几句,那贾宝玉原就觉得袭人生的美,当时是心痒难耐,便强求着袭人于自己偷试那梦中所授之事。说这袭人知自己已被贾母给了宝玉,想来也不违伦理,便应了。索性也没人撞见。 此后宝玉视袭人更比别个不同,袭人待宝玉更是尽心。 那啥。。。祈祅可能和鸳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三回 桃花妖羞应鸳鸯侍 贾宝玉懵回可卿伴 第4章 第四回 混世玉贪美遭冷眼 娇嗔颦玩笑得温怀 第四回混世玉贪美遭冷眼 娇嗔颦玩笑得温怀 翌日,凤姐儿便一早去请示了贾母,叫祈祅日后也与宝玉一同去学堂,二人作伴宝玉兴许能好生念一回书。贾母想来在理,自然同意。因念到祈祅初来此地便令其去学堂,少不得累着,让二人今个都在家,明日一同去那学堂不迟。 说那桃祈祅并非初至这红尘之中,却是从未在这种大家中生活过,也是处处留了心。自晨起洗漱饭毕,便去了贾母处请安,但凡礼数之事,一贯如凡尘,不敢一丝怠慢。刚巧贾府众姐妹同在,且说这贾母原有四个嫡亲的孙女,名为元春、迎春、探春和惜春。这大姐元春如今已进了宫去,剩下三个小的,其中惜春原是东边宁国府的,老祖宗疼惜,特的接了过来。另还有一个外甥女,名叫林黛玉,便是那桃花小妖心心念念的绛珠姐姐了。还有一个亲就离得稍远些,是那紫薇舍人薛家孩子,薛宝钗。桃祈祅不知他到底为何人,不免留心。 众人陪着贾母说了会话,与祈祅相互认识。贾母见他们这些小的和睦,祈祅也很喜欢与他们说话,便只说让凤姐陪着,都且各自玩去。 众人从贾母那出来,除之前说的那几个女子,还有一贾宝玉。这个贾宝玉在贾府中素有一个称号,叫做混世魔王,最爱和姐姐妹妹们玩在一块。祈祅是不喜他的,他却偏生自见祈祅后眼神未离开过一时。 贾宝玉瞧那桃祈祅生得是面有七分似桃花,三分柔情入骨深,周身儒雅书生气,亦无庸俗意,衣着单色轻绸薄纱,仙意度十里未夸。从前只道男子是浑浊难齿,如今只恨自己见识浅短,是未曾结交过如祈祅这般男子,便长叹了一声。 祈祅被他瞧得燥,回头恶瞪了一眼贾宝玉,不巧这些全落在了探春眼里。探春似有打趣道:“二哥哥真真是个贪美色的,这般瞧着桃哥哥看,好在桃哥哥是个男子,不然二哥哥可是要向老祖宗将人讨了去?” 众人一听全数笑了开去,连黛玉都斜了一眼宝玉,用帕子掩面“呵呵”笑着。宝玉见他们这般,也不忙,只说到:“爱美之心岂独我一人有了,方才在老祖宗那妹妹们也没少瞧着桃哥哥,偏是我贪美色了。”“是了,是了。”黛玉道,“三妹妹最是看直了眼的。” 这下子倒是探春急了,拽着帕子要跺脚,道:“瞧瞧,最是林姐姐这张嘴!”说着就要来拧黛玉的嘴。林黛玉哪里是肯的,偏了身子躲开他,却是倒在了身旁薛宝钗怀里。探春仍是不依不饶,喊道:“宝姐姐可帮我按着这小蹄子,好让我撕了他的嘴!”宝钗笑着,揉住黛玉道:“帮你按着呢。”“好姐姐,好妹妹,是我错了,你们且都饶了我罢。”黛玉这会子又是笑又是躲,半数的力气早没了,歪在宝钗怀里也不愿动,只能告饶。宝钗揉他揉得紧,探春过来打到的全是宝钗,气的直跺脚,嗔怪道:“宝姐姐也是个偏心的,说是帮我呢,反倒是护着这小蹄子了!” 黛玉见探春这般,笑得更狠了。宝钗拍了他几下,帮他顺着气,笑道:“三妹妹也别气了,横竖这丫头以后有人来治他,他身子弱你倒也让着他些。”再看黛玉,见他还笑着,手仍放在他背上轻轻抚着。“林丫头你也别笑了,瞧把三妹妹气的,真真就是你不对了。”“好姐姐你再帮我顺顺气,我也不笑了。”说着还在宝钗怀里歪了会,便也直起身子来,对着探春恭敬样子,说道:“好妹妹是我错了,我在这给你赔不是,你就别恼我了。”探春“哼”了一声,也不理他。 祈祅见这事算是因他而起,便笑道:“妹妹们都莫要置气了,倒都是因我惹得,该是怪我。”祈祅到底是客人,与他们又不十分相熟,他这么一说探春、黛玉也不好再闹性子,两人互看了一眼,也就此罢了。 那薛宝钗是个有心的,看着他们两笑摇了摇头,又对祈祅问道:“桃哥儿方才一口口叫着的可都是妹妹,也还不知道你如今多大了。”宝钗这一问,众人也是奇,皆看向了祈祅。祈祅说:“不过十三四,具体倒也记不清了。”“记不清了?”宝玉奇道,“这事怎会记不清了?” 除贾宝玉外,众姐妹昨日皆是目睹过祈祅出现,也知晓他失忆这事。正瞧着桃祈祅面色,忽闻前边有人来,来人便是那王熙凤。凤姐见他们都在一处,便笑盈盈地说道:“妹妹们、宝兄弟可都和桃哥儿处的好?”不等他们回答,又携起了祈祅的手,说,“老祖宗那还有一事要与桃哥儿说,我先借了去。” 众人听是老祖宗传唤,皆是点了点头,唯独贾宝玉的眼还落在桃祈祅身上,直至见不到他们了才回神。 黛玉由是冷笑了一声,轻声道:“好一个痴子。”这话倒被宝钗听了去,对了黛玉皱着眉笑了一下,黛玉一努嘴也不再说了。 第5章 第五回 贾母自欢喜赐鸳鸯 祈祅忽温怒劝凤姐 第五回贾母自欢喜赐鸳鸯祈祅忽温怒劝凤姐 贾母找来桃祈祅原是为了鸳鸯一事。鸳鸯是个尽心的,昨日伺候桃祈祅的事全数告知了贾母,今早又细问了那些个桃源陵中丫头,说是祈祅一早不等他们伺候,便独自都整理好了。贾母想来自个儿年纪大了,又有别的丫头在,纵鸳鸯是最贴心的,如今祈祅身边也是缺个人的。思来想去把鸳鸯给祈祅是最合适的。 祈祅到贾母先是行了礼,贾母忙将他拉上塌来,说道:“祅儿昨个歇息的可好?”“好着呢!多谢老祖宗。”“那你觉着鸳鸯如何?”贾母这一问,祈祅便明了了,抬眼去看鸳鸯,回贾母道:“鸳鸯姐姐自然是好的。”贾母见他如此,笑着拍他手说:“那让鸳鸯做你的大丫头如何?”这桃花小妖自是欢喜非常,然这人间不比他幻境,凡是可由着他性子来。面上不露一分喜色,下了榻,对贾母一揖,说道:“鸳鸯姐姐是老祖宗身边得力的人,祈祅虽觉鸳鸯姐姐好的很,也不敢与老祖宗要人。” 贾母见他这般礼数,忙拉过祈祅的手,说道:“我的儿啊,那里的话,我个老婆子这岁数身边那用得着这么多人,鸳鸯便是个最尽心,最细心的,你若喜欢又有何使不得的,横竖你如今住在府里,身边也是要用人的。”“那祈祅可真真是个有福气的了,多谢老祖宗!”说着便是身子一欠,谢过贾母。 贾母笑盈盈地拍了拍祈祅的手,又对鸳鸯招了招手,鸳鸯走到贾母面前跪了下来。贾母道:“你此后便是桃哥儿的人了,也不必惦记着我老婆子,好生服侍好你桃哥儿便是了。”鸳鸯应了一声,贾母也就让他快起了身子,叫祈祅还与众姐妹玩去。 祈祅与鸳鸯一同出了屋子,见王熙凤站在外面与几个小丫头说着什么,便喊了一声“凤姐姐”。凤姐闻声,瞧着桃花小妖从贾母处出来,便笑着对他说道:“老祖宗可是把鸳鸯姐姐给了桃哥儿了?”说着又去看鸳鸯,鸳鸯脸一羞,偏过头不去理凤姐。祈祅倒是笑答道:“是祅儿福分,得老祖宗这样好。”凤姐指着那些个小丫头说道:“这些个也是给桃哥儿差使的。”又对着那些小丫头说道:“以后这便是你们主子,好生认着脸,别不知长进胡乱来......” 祈祅是心中惦记着王熙凤的命数,想与他独个儿说说话,见他还要教导这些丫头,忙说道:“有劳姐姐多费心了。”鸳鸯也应了一句,说:“二奶奶仔细身子,这事交由我便好。”凤姐点了点头,说了几句,便要离开。 祈祅看了眼鸳鸯,后忙跟上了凤姐,小声道:“祅儿有些事想与凤姐姐说,不知是否方便?”凤姐看他面色严肃,便和祈祅到了一僻静处,又令平儿在外看着。 桃花小妖也知这种大家族的弊端,仔细确认周遭无人后,才开口说:“姐姐是个玲珑心的,怕是昨儿已经瞧出祅儿未曾失忆一事罢?”这事王熙凤是有猜疑,也只是放在心上,祈祅如此一说,实有惊愕,脱口道:“你真是那天上仙人?”祈祅道:“差不离了,不过是警幻姑姑偏爱,留在那太虚幻境中千年,给了一仙职罢了。”见凤姐疑惑的很,复又道:“祅儿此番下世为的是来此救姐姐妹妹们,还望凤姐姐成全。”说着拱手便是要拜,王熙凤哪里肯,赶忙扶住了他,说:“什么成不成全,仙子既是下世救人我王熙凤感恩都来不及,那里受得起你这般。” 祈祅说:“那姐姐可否听祅儿一言?”“你说!”“姐姐做的那些违王法的事还是莫要再做了,要贾家实在周转不济,姐姐做事也别让人抓了柄去,日后圣上查办下来,姐姐也能少些罪名。”王熙凤听闻心中确实震慑万分,想来桃祈祅是个仙人,对日后之事定是知晓,面上却不改一色,问道:“圣上如何要查这些,政老爷如今是圣上身边的红人,贾家便是败落了,我也还有我父亲,如何查得到我头上?”桃祈祅冷笑了一声,说:“姐姐如今是管家的,贾家到底如何怕是最心知肚明的,何况史贾王薛四家一荣共荣一损共损,这道理姐姐也该清楚,姐姐是已嫁到了贾家的人,靠着王家又能靠得多少?” 此时的凤姐是难掩面色,哪怕着了粉黛,脸子还是苍白如雪,桃祈祅也不怕他消瘦不住,继续说道:“姐姐做的那些事,哪怕只一件那罪名轻重祅儿自不必多说,姐姐是个聪明的,仔细算算去罢!”凤姐脚下一软,若不是祈祅扶着,恐是要瘫在了地上。 前时,王熙凤是仗着自己聪明,贾家的事王夫人又全数托给了自己,那飜手云覆手雨的日子过的顺气,桃祈祅这一提点当是棒喝。颤道:“仙......仙人可否告诉我,我王熙凤日后命数。”“此乃天机,说不得。”桃祈祅见王熙凤神色愈发暗淡,心疼的紧:“姐姐也莫要担心,祅儿如今便是来守着姐姐的,凤姐姐只消得记住几件事,日后命数也不至那般不堪。” 王熙凤放开祈祅的手,欲要跪下,却被祈祅拦住。 “姐姐这又是做什么?这会子还要这般如何?还是好生记着祅儿的话罢。”凤姐应道:“仙人说的熙凤全数记着便是了。”祈祅稍稍扶直了他的身子,柔声道:“一要,还是要姐姐做事干净些,二来姐姐也忍着些自己的性子,尤是对平姐姐,平姐姐是自小跟着姐姐的,对姐姐的心那是没二话的,便是日后有什么事,也望姐姐莫要疑心到平姐姐身上。” 说来那平儿是王家家生子,打小便跟着王熙凤,王熙凤嫁至贾府中,他也当陪房跟了过来。也是个聪明伶俐的美人,凤姐也是最为看重他的。如今祈祅忽又提起了平儿,凤姐心头一紧,开口道:“平丫头以后可还好?”“还好?”祈祅苦笑道,“他是这辈子跟定了姐姐的人,姐姐要是不好,他定是第一个挡在姐姐身前的人,能有什么好不好的?”这话实则有怨凤姐之意,凤姐也是听了出来,只是心中担忧平儿,叹了一声:“平儿是个好的,可怜......”“平姐姐是个认命的,姐姐若是真有心待他,好生照顾自己便可。”凤姐点头应了一声,再无他话。 祈祅知他是真记下了自己的话,心里也安实了些,又掐指算了,不日有一凤姐的恩人来贾府打千秋,好在凤姐儿也是个心善的,接济了那老妇,便不再提,只安慰了一时凤姐,与他离了那地方。 平儿见他二人出来,又觉凤姐面上有泪痕,忙迎了上来扶过凤姐,横了一眼祈祅,急道:“奶奶好好的怎得哭了?”凤姐对方才祈祅说的话心有余悸,见平儿焦急模样,心头一暖,安慰道:“无事的,我们且回去罢,我还有些话要同你说。”平儿应了一声,贴凤姐更近了些。 凤姐谢过祈祅,眼看要离去。那桃花小妖忽又拉住凤姐,悄声说一句,凤姐听了愣了一时,也就笑过,对祈祅道:“祅儿放心。”便由平儿扶着走了。 第6章 第六回 宝钗偶隐假山浅闻 熙凤偏露真情深眸 第六回宝钗偶隐假山浅闻熙凤偏露真情深眸 这贾家虽大,然府中却有千人,哪里还有什么隐蔽角落。说桃祈祅被凤姐叫去后,众姐妹三两句话也觉无趣,一时薛姨妈也遣人来寻宝钗,大家便各自散了。因这天奇暖,宝钗是个不耐热的,选了极蔽阳处走。 无心听闻,字字入耳。 桃祈祅和凤姐儿一席话,不单是教王熙凤腿软心颤,连薛宝钗也靠在一假山后心有余悸。 薛姨妈找来宝钗是商量家中余留一些田地之事,打算长留贾家,薛宝钗耳边全是桃祈祅方才那些话,何来心思,只草草说了几句,便叫薛姨妈先将此事放一放,借口不适,先回了房中。 这薛宝钗是何许人也,桃祈祅不知,可世人知晓。皇商之家,贾家表亲,父亲早逝,孤儿寡母,哥哥呆霸王,他薛宝钗便是薛家主事人。此番薛家居家进京,为的不过薛宝钗入宫选秀做准备一事。而今薛姨妈的意思怕是要全数依仗贾家了,薛宝钗的心不比王熙凤少一窍,方才桃祈祅是劝言凤姐儿,也是说明了如今贾家如何,若是以后真全数依仗贾家,怕是几年富贵余生不堪。 想到这薛宝钗便觉得周身凉的很,猛打了个寒颤。大丫鬟莺儿此时端了碗燕窝进来,见宝钗这般模样,慌忙放下东西,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冷着了?”薛宝钗摆了摆手道:“刚才风吹了一阵,无事,你去把窗关了罢。”莺儿应了一声,便起身合上了窗子,端着燕窝到宝钗身边,说:“太太怕姑娘累着,特地要厨房炖了这燕窝,姑娘快喝了暖暖身子。”“还要多谢妈这般惦记,我还能是风一吹就倒的?”话才说完,薛宝钗眼前却见林黛玉那摇摇晃晃样子,又问道:“你可知林妹妹平时都吃些什么药?”莺儿摇摇头道:“我是同姑娘太太一块来着贾家的,也不过几日,哪里能知道林姑娘呢?”宝钗一听,也觉自己是糊涂了,接过莺儿手中燕窝,笑道:“你且去忙罢。”“姑娘喝了这碗我才好安心做事。”宝钗被他逗笑,“噗嗤”一声,也只好吃了这燕窝。 二人心中念一话,无事无非恐祸福。 之前说薛宝钗之心不比王熙凤少一窍,他已是惶恐不安,王熙凤又怎么坐的住? 与平儿一道回了房中,王熙凤的手还是冰凉的。平儿唯恐他有什么,又是沏了热茶,又是接水洗帕子,又命人赶紧那个手炉过来,急得忙前忙后,额上竟生生出了些汗珠子来。王熙凤是全数看在眼里,从前平儿这般待他,他到也不觉着什么,不过是奴才伺候主子也是应该,可如今桃祈祅的话像长了脚似的,一路跟他到此。 王熙凤头疼欲裂的,拿手去揉自己的太阳穴,反愈发急坏了平儿,问道:“奶奶到底怎么了,要不要去请个大夫?”凤姐只是摆手,心中郁结说不出一字。眼瞧着平儿眼中落泪,才叹道:“好平儿,你忙哭,横竖我是死不了的。”“奶奶这是哪里的话!好好的怎么说这些......”话到嘴边不吉利的全该吐了,平儿“呸”了几声,握着凤姐的手便跪了下来,“奶奶这样富贵命的人,不吉利的话可说不得。”王熙凤一笑,道:“有何说不得,不过是人,还能不......”那一字还未说出,平儿早已拿手堵住了凤姐的嘴,泪下两行,急道:“奶奶怎么还说!到底那桃哥儿与您说了什么劳子,要您这般!” 平儿话中几分怒意几分担心,王熙凤还能听不出来,到底他不是温柔性子,挂不下脸来宽慰平儿,冷笑一声,道:“好你个奴才!你可知那桃哥儿是个什么人!疯魔了你,敢这样说话!”平儿听他动怒,更是吓着不敢起身,颤道:“奶奶莫要生气,是奴才多嘴,说出这胡话来......”“罢了罢了,你也起来吧。” 王熙凤这一凶一柔的,更是让平儿心有疑虑,抬眼去瞧那人,恰是对上他眸子。这眸子怕是平儿自小跟在凤姐儿身边没见过的。 要说这二人命数,那便是: 有遭一时林毁鸟飞散,何人护你周全命,如今恩德心多记,几时报答一粥清,你见阎王我相随,来世再行主仆份。 第7章 第七回 俏鸳鸯痴心红豆挑 柔仙姑情理天意晓 第七回俏鸳鸯痴心红豆挑柔仙姑情理天意晓 话说如今贾母已将鸳鸯赐予桃祈祅,必是要从贾母处搬至桃源陵中,而昨儿终不过照顾一时,到底衣物首饰仍在贾母处,要搬来也需时辰。待到陵中杂物整理完,已是晚间传饭。这桃花小妖在幻境中日日不过同姐姐们作曲填词,琴棋书画,醉酒舞剑好不快活逍遥。落得贾府这虽说是人间一等一繁华富贵红香软玉处,然心有所念,又遵各种规矩,不免拘束乏味。原以为饭间与姐妹可相谈,亦不过闲话三两句,便早早告累退席。 一时陵中呆坐,耐不住性子,便问鸳鸯可有书卷可读,琴曲要填,鸳鸯答:“府中书处处有,老祖宗也吩咐了人,在哥儿这放了些,不知哥儿想看什么,我去取便是了。”祈祅道:“那姐姐先说说有些什么书?”鸳鸯是个不识字的,这一时半会哪里能说得出什么书名子来,只道不过是写读书人看的书罢了。祈祅料他大抵是不识字才说如此,玩心大起,道:“姐姐可曾识字?”鸳鸯道:“哥儿哪里的话,我不过一个丫鬟,怎能识字。”祈祅大笑一声,催着鸳鸯去那些笔墨纸张来,鸳鸯虽奇的很,仍去了书房拿了些放在炕上。 祈祅自个儿摆了摆文房四宝,端坐了身子,又挪出一块地方,对着鸳鸯招了招手,笑道:“姐姐,你过来。”鸳鸯一愣,心中已了然,盈盈笑着,问道:“哥儿这是要教鸳鸯识字?”“嗯,横竖无事,闲的很,姐姐又是个这样聪明灵秀的,何不让祅儿教姐姐一些,也算打发了时辰。”说着便拍了拍身边的空处,道,“姐姐快坐下罢。”“使不得。”“如何使不得?”那鸳鸯虽非含羞面,却连连摆手,不愿坐下。如今这小妖是玩心重的很,哪里想得到其中缘由,硬是一把将鸳鸯拽坐在了炕上,笑道:“姐姐不比在意那些规矩,姐姐已是老祖宗许了祅儿的,不过是教姐姐识字罢了,何故推脱。”此时鸳鸯已被那小妖束在怀中,挣脱不得,无奈道:“哥儿怕是天上神仙自在惯了,哪里省得人间哪些勒死人的礼,逼死人的闲话。”这话实有嗔怪之意,桃祈祅听的明白,只仍不愿放手,揉着鸳鸯便撒娇道:“姐姐不比理那些,老祖宗将姐姐许了祅儿,祅儿何有不护着姐姐的道理,再者,这会子下人们也打发的干净,无妨的。”“罢了,罢了,终究你是个主子。”鸳鸯叹道,又推了推祈祅的手,说,“只是哥儿莫要如此了,我好生坐这,看哥儿教我识字可好?”“好好好。”既得鸳鸯应允,桃祈祅哪里还有什么不肯的,忙松了手,让鸳鸯好坐。二人端正,祈祅才拿了笔写下二字,便是鸳鸯的名了。 这一教一学实在有趣,一时便也忘了时辰,至外边小厮打过二更,鸳鸯好劝,桃祈祅才肯洗漱休息。 彼时二人亲近,他便由鸳鸯安排自个儿。这桃花小妖是不着粉不编发的,鸳鸯为他退了外衣,只将他按在凳上梳头。千年来,这小妖哪里受过这般伺候,饶不得撒娇道:“日后姐姐可是日夜为祅儿梳理发丝?”鸳鸯笑道:“我是哥儿的大丫鬟,那里还有不伺候的道理。”三千发丝,漆黑乌亮,放在手中却似拿了一段绫罗,鸳鸯是百般小心打理,生怕弄疼了他。又因这小妖周身桃香肆意,方才在炕上二人已是贴的挤进,这会子鸳鸯更似迷了魂,竟附身般轻溴去了小妖发丝。桃祈祅看镜中影,心木然一动,开口轻唤道:“姐姐。”鸳鸯慌神应了一声,突觉自己是失了体统,忙直起了身子。手力稍重,竟扯下来几缕发丝。祈祅“哎哟”一声,鸳鸯倒吓得丢了那木梳。 “姐姐?”桃祈祅转身去看鸳鸯,这人此时已是面浮红云,浅咬红唇。这桃花小妖虽有千年修为,情爱是何物仍不知,这会子看着鸳鸯,只觉人间女子再美也美不过如此。一时看痴,两眼便再离不了鸳鸯。鸳鸯方才是羞自个儿不知耻的,这会儿却恼桃祈祅没了正经,嗔怪一句:“哥儿这又是作甚!” 话才出了口,门外又传来声音,说道:“鸳鸯姐姐,水都准备好了,可要送进来。”“快进来。”鸳鸯也不管祈祅如何,快步去开了门,让下人们进屋。一时开门冷风灌入,吹醒了那桃花小妖,顿觉失礼,忙起了身让出道来,又怯着抬眼去瞧鸳鸯,鸳鸯哪还理他,只顾着忙事。待到一干闲人散去,鸳鸯也不等祈祅开口,便拿了衣裳催他洗漱,又自径退了出去,遣另二丫鬟来伺候着,再是无话。 夜间桃祈祅想起此事,只觉那会自个儿竟与白日贾宝玉行径无二,亦是羞惭万分,好在苦恼时也昏昏睡去。睁眼之际周遭却是迷雾沉沉,这小妖也不慌乱,定神一看,眼前却有一人走来,细看下,来人是太虚幻境仙子。桃祈祅忙迎上前问道:“姐姐如何来了?”仙子道:“我如何来了?我若再不来,你这小妖可就惹了大事了!”祈祅惊道:“祅儿愚钝,还请姐姐指点。”仙子冷笑道:“你今日是否于那王熙凤说了什么?”“不过是劝了凤姐姐几句。”“劝了几句?好你个桃花小妖!你可知这已是泄了天机!”桃祈祅听他动怒,一时不知如何,待要拱手讨饶,那仙子以先开口,说:“我知你一心为了那些女子,可你要省得,这人自有人的命数,你可护了一时万不可改了他的命数,否则命道轮回,受苦的是你自个儿!我此番入你梦中,是想令你明白,姑姑允你下凡断不为了你心愿,不过是望你能提点绛珠妹子寻得神缨侍者,将泪还尽。二则是你这小妖虽修为有余,灵性甚通,却仍未历劫数,不懂这人世间爱很痴嗔,此番也好令你脱度脱度,待到再回幻境,也能令你名正言顺些。你可莫要负了姑姑一片苦心。”桃祈祅这是越听越奇,越听越惊,忙应道:“多谢姐姐前来提点,祅儿定不负了姑姑及姐姐所望,只是......这一众女子,祅儿观之,真真是可惊可叹,实有不忍......”仙子道:“我知你心意,只是如今你令那王熙凤好生记得你二话,你也消听我一言。”“姐姐请讲。”“我方才说的你且都牢记了,再者这金陵十二钗你要护也不是不可,只是凭你一己之力,万不能将他们全数维护,红楼梦曲你最是晓得,其中选一二,其他你且就放了去,莫再泄天机!”说毕,便化了一缕烟消散,桃祈祅也无法,只长叹一声,对着方才仙子所在之处做了一揖,道:“姐姐说的,祅儿定铭记于心,时刻提点自己。” 第8章 第八回 刘姥姥一进荣国府 桃祈祅初会梨香院 第八回刘姥姥一进荣国府 桃祈祅初会梨香院 且说如今太虚幻境中,各仙各职亦不在管贾家众女子之事,只当交由桃祈祅。已是提点这小妖一二,再如何也是这些女子命数了。 因昨夜里桃祈祅晚睡,入梦又深,直至了己时鸳鸯才将他唤起。谁知这一醒来,梦中仙子一字一言,如庙中击钟,彻响荡斥耳际。桃花小妖被唬了一跳,顷刻清醒,不及洗漱,但催人拿来纸笔,洒洒几张大纸,方似了了一桩心事,在由鸳鸯打理,未用早膳就快步去了贾母处请安。 这日是定了去学堂的,桃祈祅省过贾母,因心事重重无暇其他,便同宝玉去往学堂。那桃祈祅对人间诗书理学熟烂的很,况贾家学堂不过公子哥玩乐,祈祅呆过一时,甚厌纷扰,好不的脱开那些人,一缕烟化去了。 然这日说寻常,却实有命数暗定。不知各列官可曾记否,第五回中,那桃花小妖掐指算来,不日有一凤姐恩人前来。此人便是那千里之外,芥荳之微,旧时与荣府略有瓜葛者,一王姓人家岳母——刘姥姥也。因这王家如今是腹无米阻饥,体无衣御寒,刘姥姥便借着旧时之名,荣府富贵,带着外甥儿,名板儿者,来着贾府中打千秋。恰初接待他的又是周瑞家的,亦与他有些想干,遂告于王夫人,王夫人又将此事交予凤姐。凤姐也是个善心的,本也无意令刘姥姥空手归去,如今又念桃祈祅一话,更是当此回为自个儿积德,多予了些银两。 说那小妖化烟去了后,兜转几处,竟去了那梨香院中。那小妖这会子倒是个心思不缜密的,现身之处却在薛宝钗闺房之内,好在是用那屏扇挡了,只稍露半脸,轻敲记下木头。薛宝钗此时正坐在炕上绣一帕子,闻声探去,只见桃祈祅站在那屏扇旁,薇薇笑着。闺房中忽现一男子,宝钗再稳重,登时也惊呼出一声,若不是及时拿手捂住了嘴,少不得引来外边丫鬟们询问。桃祈祅恐他喊人,忙上前作揖道:“祅儿失礼,还请姐姐原谅,只是实在急着找姐姐,才会这般。”薛宝钗如今是知道这桃祈祅并非凡人,虽恼仍忙下了炕,行了一礼,说:“不知仙人所来何事?只是再急,这......”祈祅道:“是祅儿失礼,望姐姐莫要怪罪,况......况祅儿并非男儿,姐姐不比忌讳。”此话一出,薛宝钗更是一愣,细细打量起了桃祈祅:额前发聚往额正中处,并由两结成辫的小发一块拢成一束,末端有一桃色发带紧束,其余发丝并不做样,也只再用一发带束着罢了。穿一件单色长袍剑袖,腰间莲色花边结样宫绦,外罩轻纱桃色褂,登着青缎白底小朝靴。手负于背,婷婷而立,虽胸前平躺,瓷般长颈亦平滑如柱。难道真是假凤虚凰? 桃祈祅见他面露疑色,半时只上下打量自己,笑道:“姐姐可是看清楚了,若是看清楚了,祅儿便有几件事问一问姐姐。”薛宝钗心中有异,也知得放一放,况这桃祈祅就算是男子也非凡间那几个,倒也不怕,道:“仙人请讲。”桃祈祅此时已走到炕前,不等宝钗邀,自径坐下,道:“姐姐也且坐下吧,这第一件事便是姐姐可曾是听了昨日祅儿与凤姐姐的话了。”薛宝钗往桌上亲自为他倒了茶,方坐到炕上,答:“宝钗是无心。”“姐姐不必忌讳,如今还叫我祅儿才好,昨儿的话,姐姐听去了才好。”宝钗一愣,也就明了,却不说话。桃祈祅喝了一口茶,又道:“不知姐姐来贾府有些时日,觉得府中姐妹何人最是令姐姐留心。”“哥儿这话倒是奇了,姐妹处在一处顽,我稍比他们大些,怎么可不留心的。”祈祅笑道:“姐姐可是听清了祅儿的话?”那薛宝钗怎会不明他所问何意,这一“最”字才是要紧,他方才是有意避开这一字,如今是再躲不开的:“那......那大约是颦儿了。”“如此甚好!”桃祈祅大喜,碍着外边的丫鬟们,不敢造次。宝钗见他这般,更是不解,只仍不问。祈祅笑过,便细细说道:“姐姐既已听得昨儿的话,祅儿再不多言,只消得告诉姐姐这颦儿一事,姐姐便也懂了。我此番下世最为得的是我太虚幻境中的绛珠仙子,而绛珠姐姐来这人世,是为还泪报恩的,颦儿便是我那姐姐了。” 初见之时只当他是个仙一样的女子,未曾想他真是个仙子下尘,惊道:“颦儿果真是个仙子?”祈祅道:“现不过是个凡人罢了,姐姐不必在意这些,祅儿只求姐姐在意一事。”“说罢。”“颦儿爱哭,一来是他本性多悲,心思又细,如今丧母,住于贾家,怕是老太太待他再好,颦儿仍觉寄人篱下,二则便是那还泪一事。祅儿原先本想伴着颦儿,令他多欢喜,少落下些泪来,幸得昨夜里痴梦姐姐提点,我且不可断了绛珠姐姐的心愿,如今一心寻得那神缨侍者,别等回了境中,他怨我不提点。”宝钗想来,这神缨侍者定是颦儿要还泪报恩之人,心里却“咯噔”一下:“你要我在意此事是个甚么道理,颦儿才是那绛珠仙子,你当与他说去才是。”“非也,非也!姐姐是个明白的,怎这会子反倒傻了?”“那你的意思是要我助你寻得那神缨侍者?天大地大,唯这贾府......”说到这,宝钗忽的风了嘴,眼眸子一沉,霎时又笑起来:“我可帮不了你。”桃祈祅只听的这后半句,唯恐宝钗真不帮自个儿,连连摆手,忙道:“倒不是要姐姐帮着找,只是祅儿放不下颦儿,若再去寻那神缨侍者,难不分神。”话语间,剑眉紧蹙,愁容满面。 虽痴梦言语尤记,这痴心小妖那是说放就放,一会儿悲凤姐身无葬处,一会儿疼迎春落入中山狼窝中。想那金陵十二钗正册女子中,命数最好者,大约就是这薛宝钗了,且他判词又与颦儿相连。纵观贾家女子,也只有此人最能明颦儿一心一窍。若是宝钗肯多贴近照顾颦儿,是再好不过的。 薛宝钗听出那话中之意,只是想来黛玉与自己并不亲近,自己这样应下来又难做到,只推脱道:“你的话我明白,只是颦儿与我并不亲近,如何不教宝兄弟照顾去,他们俩......”宝钗一话未完,便被桃祈祅截了去:“宝姐姐当真糊涂了,那贾宝玉对颦儿固是好的,到底是个男儿!”宝钗见他忽的这样愤愤,只笑道:“那你倒是有法子令我和颦儿亲近?若是有,我也情愿照顾他。”“怎么没有!”桃祈祅得宝钗松口,又惊又喜,一把抓起宝钗的手,说道:“姐姐可记好了,姐姐这几日发病未在院子里好好走走,晚些时候那周瑞家的便来探姐姐了,薛姨妈是要教他送了宫花去的,姐姐也一道去了罢,最先给颦儿送去便是了。”宝钗笑道:“你真真是个神仙了,一会子的事情你也全料到了?再说了,我这好端端的跟着去送宫花可是在理了?”祈祅道:“横竖姐姐想到颦儿是个多心的,这周瑞家的因顺路送去,到了颦儿那唯剩两支,他定是要多想的。”“那倒是了。”薛宝钗轻叹了一句,复道:“我省得了,你且去吧。”“那祅儿先谢过姐姐了。”说完便起身作一揖,又化了一缕烟散了。 第9章 第九回 送宫花黛玉领钗意 寻黛玉祈祅解颦误 第九回送宫花黛玉领钗意寻黛玉祈祅解颦误 说来可巧,至稍晚时分,那周瑞家的便来了梨香院中。见王夫人和薛姨妈一处说话,不便打搅,转身来了宝钗这,问候三两句,待走之际,又被薛姨妈叫住,果真是为了送宫花一事。宝钗思想一番,乘着周瑞家的和金钏说话的空,细细叮嘱,方让他去了。 这周瑞家的因得了宝钗的话,先去瞧了那林黛玉。谁知此时黛玉并不在自己房中,却在宝玉房中大家解九连环顽呢。周瑞家的进来笑道:“林姑娘,姨太太着我送花儿与姑娘戴来了。”那宝玉是好顽的,不等黛玉开口便先让周瑞家的拿来自己看。接手过来,开匣看时,原来是宫制堆纱新巧的假花儿。黛玉也不拿,只看宝玉手中的,便问道:“还是单送我一人的,还是别的姑娘都有呢?”周瑞家的一听,还真教宝钗猜了个准,按着宝钗说与他的,道:“是各位都有的,只是姨太太说了,这花细致新巧的,给林姑娘最是合适,让我先拿来给林姑娘挑了,再给别的姑娘送去。”黛玉心道:“难得姨妈待我如此,也该好生谢谢了才是。”便起身细细挑了两支,又问道:“近来不见宝姐姐,他可如何了。”周瑞家的道:“身上不大好呢。”宝玉听了便道:“谁去瞧瞧?只说我与林姑娘打发来请姨太太姐姐安。问姐姐是什么病,现吃什么药。论理我该亲自来的,就说才从学里回来,也着了些凉,异日再亲自来看罢。”一语未了,只听外面小丫头喊道:“桃哥儿来了。”宝玉应道:“那还不快请进来。”黛玉原以为这桃祈祅是不喜宝玉的,这会子怎端端的来了,正奇着,那桃祈祅已打了帘子进来了。 桃祈祅见了周瑞家的也在,又看了眼那匣子,先是一笑,又忙向周瑞家的问好。周瑞家的应过,因见一屋子小的,这宝玉瞧着桃祈祅甚是欢喜,便说还要给其他姑娘送花去,自走了。 祈祅瞧了黛玉手上的两支宫花,笑道:“这花儿和妹妹倒是相配,不知是何人送的。”黛玉道:“是姨妈多惦记,先送来让我挑了去。”祈祅道:“我方才来的时候,听宝兄弟说什么打发人去问姨太太姐姐安,我前几日瞧见宝姐姐,看他不太好的,也不知现在如何了。”黛玉听了,先是一呆,猛拽紧了手上两支宫花,不想这宫花端儿尖,扎了手,黛玉“啊哟”了一声。忙得宝玉祈祅二人皆去看他手,急着问如何,倒让黛玉有些不好意思,甩手道:“不过是扎了手,你们也太大怪了。”又见宫花掉在了地上,忙捡了起来,叹道:“我自己不小心倒糟蹋了这宫花。”祈祅道:“不过上了些灰,吹一吹也就罢了,妹妹何苦自责,待明个儿去探宝姐姐时,也将这宫花戴上,才是不负了姨太太的心。”“桃哥儿说的是。”宝玉道:“我刚说呢,先打发了人去,改明个我们三人同去才好呢。”黛玉道:“什么我们三人,要同去你们俩去,我这就自个儿探宝姐姐去。”说着就叫了紫鹃要去梨香院,却被桃祈祅拦下,笑道:“宝兄弟也太没个分寸,妹妹是个女儿家的,要去也与姐妹们同去,怎好与你我一处,只是今个儿时辰也晚了,老太太那寻我们几个解闷,我才来了。等明日得空了,妹妹再去不迟。”黛玉这才罢了,只再不言语,拉着紫鹃便去了贾母那儿。 又因白日里宁府珍大嫂子来请凤姐,凤姐答应了,次日梳洗去辞贾母时,宝玉也跟着要去,姐儿两个便一同去了。此遭一去,凤姐不过解闷,倒是贾宝玉得了个亲密的。此人正是秦氏之弟,秦钟者。二人是一见如故,话语间,宝玉已应下他来,日后要同学同读,再加之还有桃祈祅这样的人,那贾宝玉竟巴巴惦记起学堂来了。 这读书因有知己伴,方能品其中圣贤君子意,说的倒是这情形了。 于是晚间回来,先明了贾母秦钟要上家塾之事,贾母欢喜,凤姐又趁势请贾母后日过去看戏。至后日,又有尤氏来请,遂携了王夫人林黛玉宝玉并桃祈祅等过去看戏。然这小妖惯是个爱清静的,又觉人间词曲无味,顽至晌午,贾母由着祈祅宝玉二人送回来休息。宝玉意欲还去看戏取乐,祈祅却也只道累了,二人散去。宝玉想来再去恐扰了秦氏,又念薛宝钗在家养病,便主意要去探望。 祈祅回到桃源陵中稍歇了一会,想来入贾府数日却未曾和黛玉独自说过话,便折回碧纱厨寻黛玉去了,可巧黛玉也至房中,见祈祅来了忙令人沏茶设坐。桃祈祅笑着接过茶,喝了一口,道:“便是妹妹这儿的茶都是清静之味。”黛玉道:“清静之味是何味?我倒从来没听过。”祈祅答:“是女儿清甜之味。”黛玉登时不悦,只当祈祅是出言轻薄自己,怒道:“那更是奇了!怕是哥哥尝错了!”祈祅一听,笑的更狠了:“妹妹只怕当我是那登徒浪子了。”说着又见四下无人,悄声道:“妹妹可曾猜疑我如何来,是何人?”黛玉心道:“他这会子无人跑来也不知为何,又问出这样话来,更让我不明。”遂道:“你倒说得奇了?我如何知。”祈祅道:“如今无人,我也不瞒妹妹。我并没男子,不过假凤虚凰。”话未说完,林黛玉已是惊得瞪圆了眼:“你......”“妹妹无需慌张,我不过是为了行事方便,妹妹是个聪明的,我那日落入宁府,妹妹难道没个猜疑?”不等黛玉开口,续道:“我来此实则为了妹妹,只是其中缘由,还请妹妹忍一忍莫问,我且问妹妹一事。”黛玉此时已镇定下来,点了点头。桃祈祅道:“不知妹妹觉着宝姐姐如何?”此话一出,黛玉更惊了,反问道:“桃哥哥何来此话?”“妹妹答了便是。”“我与宝姐姐并不相熟,只听下人们说他好。”祈祅又问:“那妹妹可曾想过前几日宫花一事?” 那日晚间,黛玉细想来,这薛姨妈自己也不过见过一二回,怎就如此惦记自己,巴巴地命人先来自己处。后来听那周瑞家的夸宝钗是个心细的,那日宫花一事偏是叮嘱着要先拿给黛玉瞧,黛玉方才明了,只是一时念着宝钗好,一时又听人嚼舌自己不比宝钗,倒郁结起来。 桃祈祅见他不说话,心下猜测,款款道:“妹妹定猜到是宝姐姐的意思,然这些下人们又是无事爱嚼舌根的,不知说了什么,令颦儿你心中有异。要我说,你们二人若是亲近相交,也比得上伯牙子期。”黛玉冷笑道:“人人都是夸我不如宝姐姐的,怎就比得上伯牙子期了?”祈祅道:“人人夸他,那是人人,颦儿自有颦儿好处。妹妹怎就不想想宝姐姐为何先要令那周瑞家的来你这?为的是别人夸她一句好?妹妹是觉自己如今寄人篱下,处处小心,可薛宝钗难道不是?这里再怎么也是姓贾。”黛玉道:“他好歹有个妈!有个哥哥!”说着便落下泪来。这桃花小妖哪里是见得林黛玉哭的,一时无法,只哄他道:“妹妹......不是,我的绛珠姐姐,你可别哭了,你哭祅儿看着疼!”偏他越哄黛玉脸上泪越多,道:“这又是妹妹,又是姐姐的,你喊谁呢!”“罢!罢!如今也告诉了你才好,我也不怕姑姑怪罪!”说着,便将怀中鸳鸯刚绣好的帕子递给了黛玉,叹声说:“虽你如今已是凡人,终是我绛珠姐姐,碍于凡间礼数,我喊你一声妹妹。现我也在这贾家之中,不管姐姐妹妹,定是守着你,不让你委屈的。就算姑姑要罚我,世道轮回,受苦者我,但求姐姐好,祅儿亦是无悔的。” 黛玉见他说话吞吐却也真切,只那些凡间、轮回之事,忆起当日他出现,也实在古怪,一番思量,问道:“你是人是仙?”祈祅不答,只携了黛玉的手,道:“有些话若是能说,我定不会瞒着你,你若信我,当我是亲人便罢。”黛玉道:“我初见你时便觉眼熟,竟比当日见宝玉时更甚,这几日你也时常来探我,虽每每有旁人一处,然觉你更亲近些,原以为你是男儿避讳着,如今我也只认了你做姐姐......”不等他说完,那桃花小妖一把将黛玉带到怀中,婆娑道:“这才好呢,只是你如今还叫我‘哥哥’才是。”黛玉倚在他怀中只点头,叫了一声“哥哥”,那小妖欢喜,更是将黛玉揉得紧。 二人在房内一席话语,因不防着人,竟全落到了外边紫鹃耳里。这紫鹃虽说是老太太赏给黛玉的,也是一心扑在黛玉身上,听着二人的话,先是惊,又叹,现下倒是为他这姑娘欢喜起来。也不搅了二人,只守在外边,好让他们多说些话。 要不是设定桃祈祅是个女的。。我都觉得他要渣。。。好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九回 送宫花黛玉领钗意 寻黛玉祈祅解颦误 第10章 第十回 探宝钗祅促姐妹情 系斗笠黛玉溢莫名意 第十回 探宝钗祅促姐妹情 系斗笠黛玉溢莫名意 话说碧纱厨中桃花小妖与林黛玉一番交心后,这黛玉更是惦记宝钗犹在病中,便要与祈祅一同去探望。至梨香院中,远远就听闻宝玉在宝钗房中闹着,外头小丫头刚要通报,祈祅却将他拦了下来,领着黛玉自径走了进去,一见了宝玉,便笑道:“怕是我和妹妹来的不巧了,偏赶了这时辰。”黛玉也笑应道:“是了。”宝玉等见是他俩来,忙起身笑让座,宝钗因笑道:“这话怎么说,这时辰不好?”黛玉笑道:“早知他来了,我和桃哥哥也就不来了。”宝钗道:“我更不解这意。”黛玉笑道:“要来一群都来,要不来一个都不来;今儿他来了,明儿我再来,如此间错开了来着,岂不天天有人来了?也不至于太冷落,也不至于太热闹了。姐姐如何反不解这意思?” 宝玉因见他二人皆穿了褂子,问:“下雪了么?”地下婆娘们道:“下了这半日雪珠子了。”宝钗听了忙拉过黛玉的手,一惊,却对了祈祅怪道:“怎得下了雪你还带他来了?他这样弱的身子,着了凉可如何才好。”说着便催着小丫头们去拿个手炉过来,又亲自替黛玉退了褂子,令莺儿拿一件大袄给他裹上,黛玉因笑道:“姐姐未免太小心了,我穿得暖呢。”宝钗道:“到底仔细些好。”一旁宝玉看着他们俩,心中只道怪,这宝姐姐和林妹妹何时这样好了,倒也不说什么,只问外边:“取了我的斗篷来不曾?”黛玉此时已坐在宝钗身边,便笑道:“是不是,我来了他也该走了。”又取笑祈祅道,“哥哥也跟着一块去了罢。”祈祅道:“你这是如何?难不成存了心思要支开我和宝兄弟,好同宝姐姐说什么悄悄话?”宝玉也遂应和着,又道:“我多早晚说要去了?不过拿来预备着。”那宝玉的奶母便消说让他们哥姐妹儿一块顽一会,命小丫头去取了斗篷来就是了。 这里薛姨妈已摆了几样细茶果来留他们吃茶,顽了一会,宝玉又嚷着要吃酒,这到和了那桃花小妖的性子,道:“怪冷的天,若有热好的酒,暖了身子,才是舒坦。”薛姨妈便令人去灌了最上等的酒来,不想那李嬷嬷又上来咂嘴,好在薛姨妈拦着。这宝玉原是个爱吃冷的,听桃祈祅言语,觉得在理,便待人暖来方饮。 彼时黛玉的丫鬟雪雁走来与黛玉送小手炉,黛玉因手中已捧了宝钗的,便对他道:“谁叫你送来的,也叫他费心。这会子宝姐姐早递我了一个,你且拿回去罢。”不等雪雁作答,宝钗便笑道:“大约是紫鹃叫送来的。”又对雪雁道:“你回去告诉你紫鹃姐姐,让他别费心,横竖颦儿在我这,我是亏不了他的。”薛姨妈因道:“可好你们俩姐妹这样好。”祈祅笑道:“姨妈怕是不知呢,方才林妹妹还要支开宝兄弟与我,要和宝姐姐说悄悄话呢。”“那又如何?还不许我们姑娘家的一处说话了。”众人见黛玉这会子嘟着小嘴,倒是撒娇可人样,不免都笑了开去。 说话间,宝玉已是三杯过去,李嬷嬷又上来拦阻,众人皆在兴头上,哪肯让不吃,祈祅先忙说道:“正是兴头上,何故阻拦,便是宝兄弟真吃多了,我将他扛回去便是了,到底有姨妈在,也不会教他喝个没明白。”那李嬷嬷是怕自己遭殃,因说道:“桃哥儿你可莫要助他了,就是在姨太太这,闹出些什么才不好呢。”黛玉冷笑道:“你这妈妈说话可真真没了道理,必定是姨妈这里是外人,要在别处闹了大约就无事了。”李嬷嬷听了又是急,又是笑,刚想反驳,宝钗倒先伸手在黛玉腮上一拧,笑道:“真真这个颦丫头的一张嘴,叫人恨不是,喜欢又不是。”祈祅笑道:“那不知姐姐是恨多一些,还是喜欢多一些?”这一问薛宝钗和林黛玉皆是红了脸,黛玉嗔怪道:“瞧瞧桃哥哥,也是没个好的。”薛姨妈一面笑道:“都是好的,都是我的儿,好生吃着,有我在呢。越发吃了晚饭去,便醉了,就跟我这睡罢。”又命人去烫酒来。那桃花小妖如今稍有醉意,说:“姨妈也别留我们,只管留了林妹妹去。”宝玉也道:“是了,他和宝姐姐不是还有什么悄悄话要说呢。”众人又是笑开一阵,到底薛姨妈陪着又喝了几杯,命人摆饭。 一时四人吃完饭,又吃了茶,黛玉因向宝祅二人道:“你们走不走?”宝玉乜斜倦眼道:“你要走,我和你一同走。”黛玉道:“你与桃哥哥先去吧,我真有些话要与宝姐姐说说。”说着便望了桃祈祅一眼,桃祈祅犹在醉意中,得黛玉一眼神却也心知,笑道:“宝兄弟既然他们姐妹有话,我们也不便参与,再者,方才我酒喝的猛,有些醉意。你我便先回罢。”遂起身,二人告辞。 小丫头们忙捧过斗笠来,因桃祈祅个高些,又几分醉意,那小丫头一下子竟给他戴不上,宝钗忙上前接过了过去,给他戴好,又道:“一会你们扶着这人,还说什么宝兄弟醉了将人扛回去,这会子怕是自个儿要被人扛回去了。”黛玉看在眼里,心中滋味,恰另一小丫头恼了宝玉,他便让宝玉过去,用手整理。待收拾好了,薛姨妈又让二人等着婆子来,宝玉只道有丫头跟着也够了,薛姨妈不放心,令两个妇女跟去了方罢。 众人散去,房中只剩钗黛二人,宝钗只恐夜深凉,更往黛玉身边靠了靠,因问道:“不知妹妹有何事要与我说。”黛玉道:“若是无事,就不可找姐姐说话了?”宝钗忙道:“那倒不是,只是现在天寒又夜深,我怕一会你回去了,身子吃不住。”黛玉心头一暖,这人为何处处想着自己,转念又想起丫鬟婆子的话,心中叹道:“怕是宝姐姐待谁都如此了。”遂下了炕,道:“那我也去了,不劳姐姐担心。”宝钗哪里知道黛玉在想什么,急道:“妹妹这又是怎么了,不然你今儿也在这睡下,我们姐妹好好说说话。”说着又去拉黛玉的手。那只手即便捧了许久的手炉,也不见得暖,宝钗心中竟生出疼惜之意,柔声道:“你这样的身子,我已心疼的紧,要再有个不好,让我如何?你有意来探我,我自是欢喜,只是也不能委屈了你。”黛玉瞧着宝钗双眼渐红,也跟着要落下泪来,拽着宝钗的手,竟问道:“姐姐是真心只疼我一个,还是甚么个人都如此?”宝钗一怔,直了眼去看他。这黛玉本是病态之躯,如今眼中含泪,更是楚楚可人。宝钗心头一紧,心道:“难怪人人都疼你。”开口道:“你要问我是只疼你一人还是如何,我且先问你,这天地之间,叫林黛玉的有几人,如你这般的,又有几人?我只疼那个心思缜细,能说会道,令我怜惜的叫颦儿的林黛玉。”黛玉听了,转悲为喜,甚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我原以为就宝玉一个,满嘴胡言乱语的,没想到如今还添了一个宝姐姐。”宝钗道:“我这怎么就是胡言乱语了,你说难道这个颦儿不是个心思缜密,能说会道的?”黛玉道:“那颦儿如何姐姐说了算的,我又不识他。”说着甩开宝钗的手,便坐在炕上剥起了瓜子。宝钗坐到他身边,又拢过他的手,婆娑道:“手凉的冰似的,怎么还不好好捧着那手炉,去剥瓜子,你若要吃,我给你剥便是了。”黛玉道:“现不是捧着么?只是怕宝姐姐再没手去剥那瓜子了。”“你啊你。”笑着抽出一只手来,一指头点在黛玉的脑门上,“罢,罢,我便做那手炉给你暖着,做那小丫鬟伺候这你,可好?”黛玉不语,只在那抿嘴笑着。 正可谓是:女儿心思慢挑明,高山流水终遇你。 第11章 第十一回 醉桃妖胡言守鸳鸯 慧平儿巧舌宽凤姐 第十一回 醉桃妖胡言守鸳鸯 慧平儿巧舌宽凤姐 说那桃花小妖多时未沾人间酒水,不比太虚幻境中用百花蜜露酿造,便是几坛子下去,也是无妨。如今方至桃源陵中,那小妖的酒劲便上来了,尽是闹腾,一会抓着小丫头要去赏花赏月,一会又是命人拿琴过来,口里只念这诗,下人们哪里听得懂。折腾了一时,好在鸳鸯赶了过来。那小妖见了鸳鸯到底老实些,却也仍闹,拽着鸳鸯要唱曲儿给他听。鸳鸯哭笑不得,只得一面应这他,一面将他往房里拽。好不容易劝他乖乖躺下,才出来喊人要热水。众人见鸳鸯伺候了,便各自散去无话。 鸳鸯拿帕子打湿了热水,细细给祈祅擦着,听闻祈祅嘴里喊什么,便凑近了些。此时那桃花小妖到底没烂醉,瞧着鸳鸯凑近自己,他也凑了过去,闻着一股幽香,便拉着鸳鸯的衣袖问道:“姐姐今儿是用了甚么香,倒能赶上我幻境所制的百果迷迭了。”鸳鸯当他胡话,笑道:“哪里来的什么百果迷迭,便是用了什么迷迭的香,怕我如今也不在这了。”祈祅正经道:“姐姐这话如何说?”鸳鸯一听,登时羞红了脸,一把将他推了开去,说道:“你做什么劳子要寻我说那话,前时无人碎语,已是奇了,今儿你醉成这样,再叫人听了话去,我也当真不必做人了。”说着还去浸了帕子,只不替他擦,伸手道:“你既醒着,便自个儿擦去。”祈祅央道:“好姐姐,我再是不说那胡话了,你好歹帮我擦擦吧,你那一身香,我这一身糟,你晚间倒要睡不安稳了。”话语间,见鸳鸯仍离得远远的,便起了身子来,只是周身无力,哪里站得稳。鸳鸯见状也不得扶他一把,怨道:“我的祖宗,你可让我省点心罢,安生躺着去。”桃花小妖哪里肯依,笑道:“好姐姐,你在我身边也非一二日,难道真不知祅儿身份?”又不是傻子,日夜伺候着岂能不知,只是鸳鸯在贾母身边待了许久,什么该问什么不该说,心里明明白白。况祈祅从不让他做什么,不委屈他半点,竟比在贾母处还舒坦了好些,闲来又教他识字书写,两人自是亲密。这小妖又是个极耍性子的,时不得便缠着鸳鸯“好姐姐”,“好姐姐”地叫,讨人怜的模样,真教鸳鸯将他放在心尖上。 桃祈祅见他不说话,想他定是清楚,难得不撒娇,正经道:“姐姐定是知晓,祅儿是真真欢喜姐姐,本意不愿瞒着,只是没个时候。祅儿也非胡闹任性,常这般缠着姐姐,却是......”他一时支吾到底说了明白,“横竖是想赖着姐姐不放的,今儿是借了酒劲,好姐姐日后你便让祅儿赖着你罢。”鸳鸯听了,先是好笑,这会子脸上红云深,只道好,又扶他去了床上,祈祅仍拉着他不让走,鸳鸯无奈道:“你先放了我,好让我给你擦擦身子,也不嫌个脏的,我还闻着味呢。”那桃花小妖这才笑开去,好生躺着,由着鸳鸯伺候。暂且不提。 次日一早却见平儿匆匆出门,再回来时,面上愁容堪写不尽。只见他在凤姐房前兜转几圈,又不进去,彼时又有一小厮与他说了几句,柳眉紧蹙,手中拽着的帕子都快被扯了去。平儿踌躇一时,仍是出了门。 原来为的不过是钱财之事,因凤姐谨记桃祈祅所言,当日与平儿细说后,便找了个聪明可靠的,将放印子钱的事全是交由他管,暗中也教人看着,只是不让平儿插手。这会子也不知怎得,有几个钱庄突然来闹事,那主管的逮不过,只能来找凤姐,却被平儿先听了去。这贾家的用度之大堪比皇家,现在元春又在宫中,上下打点是少不了的,昨日平儿与凤姐一同理帐,王熙凤是何等要强的女子,竟也哀叹起来,平儿看在眼里,是比他更愁。今早早起来便听到这样的事,凤姐又去了宁府那边,他自己便做了主意。 晚间凤姐回来,平儿也不敢瞒着,将事明了凤姐,哪知凤姐登时光了火,脆了一个杯子,怒道:“你是长胆子了,教你不要插手的事,你也敢自己拿主意了?”平儿道:“奶奶要骂要责我收着,只是如今还是要先了了这事才好。”自上回二人交心,凤姐也是明白了这平儿虽是人说聪慧,对他倒是木头的很,这些年来没少拿他撒气,他倒是对自己更尽心的。然人心也是奇了,凤姐对平儿越是上心,这怒意越是大,喝道:“好你个小蹄子,真真是主意比我大了?老娘还要你来说教?你这狐媚脸子迷的了男人,迷不了我!”说着又用手去掐平儿的脸,“你当我这几日给你点好脸子瞧,就蹬鼻子上眼了?”凤姐是越说越凶,唬的平儿忙跪了下来,道:“奶奶这是做什么,奶奶对平儿的好,平儿记着,哪里敢造次,只是......”也不等人话说完,王熙凤又是一顿好骂,直到平儿落下泪来,他才收了嘴,只是还不饶:“我说你还有错了?哭什么!”丢了帕子给他,又道:“快把泪擦擦,让人看了什么样子,也把事与我好好说说,越发没个模样了。” 这王熙凤其实心里也疼着,平儿是个傻的,他的心自己还能看不出来,却也不知为何,开口便是那些话。且是越疼平儿,到嘴边的话就是越狠。 二人将事理清已是酉时三刻。平儿因哭了一场,眼肿的杏仁似的。凤姐就着红烛瞧他,那模样何止令人疼着,心下一颤,却是眼直了。房里香漫的恨,凤姐只觉这平儿果然是个狐媚子,怪勾人的,连着自己的魂都要教他拿去。平儿原在算账,募得脸上向近了烛火似的,热得很,便转脸去寻原因,恰对上了凤姐的眼神。 正是:风月笑骂两厢和,人心眸意一处乱。 第12章 第十二回 恋风流家塾情友闹 鉴宝玉桃陵风月愁 因前一时宝玉与凤姐儿同去宁府,见了那秦可卿的弟弟秦钟,便十分欢喜,求了老祖宗,令他也来自家家塾念书。这秦钟形容标志,举止温柔,众人皆是喜爱,岂有不答应的。宝玉更是心急见秦钟,便定了后日一同念书去。 原先祈祅与宝玉一道去学堂之时,众人因见祈祅生的如女子一般,且温柔有余,已是多有意亲近,如今宝玉又带来了一个秦钟。这秦钟比起祈祅来,怯羞几分,越发令人生出怜爱之意,那宝玉对他们两个是甘愿伏低做小,情性体贴,言语缠绵。桃祈祅虽是不惯如此,然念得宝玉也是一片好心,故不作态;那秦钟更是不必说的,一来二去,早与宝玉熟稔亲密。 只是人说“一龙生九种,九种各别。”未免人多了,就有龙蛇杂混,下流的人在内。见宝、秦、桃三人,常一处无比亲密,也怨不得那同窗人起了嫌疑,暗地里垢谇谣诼。又有薛蟠听闻这学堂,竟起了龙阳之兴,假以读书之名,来这处厮混。众人被薛蟠带的不免骚动,只是畏于薛蟠威势,不敢造次,如今那三人来了,哪还按捺的了。到底祈祅是女子身,虽不表露厌恶之意,也是离得远远的,只宝、秦及学堂中两个生的俏丽的,同薛蟠交好者,一叫“香怜”,一叫“玉爱”的,并不避讳。 偏是这日代儒有事,早已回家去了,又留下一句七言对联,命学生对了,明日再来上学;将学中之事,又命贾瑞暂且管理。可巧近日薛蟠也不来学中,那秦钟便起了心,与香怜挤眉弄眼,又假装出小恭,走至后院说体己话去了。偏被一同窗,名为金荣的撞见了,三人起了口角。哪知后院起火,前院也烧着,那贾瑞又是个图便宜没行止的,哪里管这些。众人一时无了拘束,便往祈祅这凑。这桃花小妖近日为这凤姐那放印子钱及那神缨侍者的事,连日未曾睡好,今个儿更是恍惚,也不避那些人。何曾想这些人胆子愈发壮起来,乘着混乱调戏起了小妖来。又见贾瑞拿着香怜作法,金荣没个分寸,口无遮拦,惹了又一个贾蔷。这贾蔷不好自己出面护秦钟,便教唆了宝玉的小厮茗烟挑事,没个三两句,宝玉、秦钟连着几个贾家的亲戚,竟都上了手。 桃祈祅这才发现事大了,忙出手制止,哪里想到这些人年少轻狂的,下手没个轻重。一时砚砖、水杯横飞,倒打着了祈祅。那桃花小妖前时被调戏,心中已然窝火,这会子还被伤着了,更是动怒,刚要施法惩戒这些人,外边守着的李贵等几个大仆人,已进来喝住。问了缘故,众声不一,只将茗烟几个先撵了出去。祈祅的脑门被砚台打了个正着,秦钟也早撞在了金荣的板上,打去一层油皮,宝玉两头忙着,见李贵几个进来,忙叫他们拉马来,要回去回太爷。几人又是好一顿口角,那贾瑞也是个没种的,知晓西府那边上下把宝玉是拿宝来供着的,如今还有一个祈祅,虽说不知是什么门子的亲戚,却也是人上人似的。贾瑞先求了宝玉,后又求了秦钟和桃祈祅,皆是不依。后来宝玉说:“不回去也罢,只叫金荣来赔不是便罢。”那金荣哪里肯,逮着贾瑞、李贵好劝,强不过,只得与秦、桃二人作了揖。宝玉还不依,又要他磕头,这才了事。 彼时大家各自散学,宝玉、祈祅二人回到贾府,祈祅还在气头上,只给老祖宗请了安,便急急回了陵中。这会子他头上还渗着血,可把鸳鸯给吓坏了,忙拿了东西给他上药。 宝玉心中有愧,毕竟祈祅是无意受伤,且他的伤还比秦钟来的重,在自己房里吃了一口茶,便带了膏药奔桃源陵中来了。不等小丫头禀报,便打了帘子进来。祈祅见宝玉来了,虽没个好气,也与他让座捧茶。宝玉见鸳鸯给祈祅抹的膏药比自己拿来的好,便问道:“鸳鸯姐姐这哪来的药,竟比我的还要好许多。”鸳鸯道:“自然是老太太那的,桃哥儿这伤哪还能看不见的,请安回来,老太太就遣了人送药来了。”宝玉心道:“我也是糊涂了,桃哥哥额上这么一口子,谁见了不心疼。”祈祅见他面有愧疚之色,又见他手中拽着一瓶东西,便道:“想来宝兄弟也是拿了好膏药给我的,我先谢谢了。”说着便命鸳鸯将宝玉拿来的药收起来,又打发人去准备些果子糕点。鸳鸯由想着,这二人的嘴皆是挑剔,便亲自去了。 一时房中只剩宝、祅二人。宝玉便问道:“桃哥儿可还好?”祈祅道:“就一下口子不碍事,只是这学堂中人这等混杂,倒是败坏了风气。”宝玉应道:“可不是!凡有点亲戚的,捐了钱便都来了。只怪我无能,不能护了你与秦钟,这会子我倒无事,你们俩却皆带了伤。”祈祅原不喜宝玉,只因觉得他是个木头,又多情的。几日相处,倒觉宝玉这人多情却非风流,虽无良才,然亦明大礼,况今日之事本不与他相干,他那是两头相护,自己也没少被打着,现下还有这心惦念自己。 祈祅不想再多谈这事,便一转话题,笑道:“宝兄弟何必自责,本是那些人下作,不知个好歹,你也莫要再想。我听闻宝兄弟生来有玉,只听人说,未曾真见,今个你我在了一处,你与我瞧瞧,也好令我不去理这疼,解解好奇。”宝玉听了,也笑起来,连连说好,便解了褂袄,将怀中的玉掏出来给祈祅看。 那玉光洁温润,倒真是个宝物。祈祅将他托在手中,仔细瞧了一回,叹道:“真是个宝物,这等光泽细润,上面的字亦是一气而成,真当奇了。”宝玉见他如此,便道:“再是个宝物,也不过单我一人有,又能如何的!”幸而此时玉在祈祅手里,指不定又要砸了去。祈祅道:“这宝物若是人人有,还叫宝物?宝兄弟也是糊涂,不过我虽无玉,倒也有一样东西。”宝玉喜道:“是何物,也教我瞧瞧?难不成是宝姐姐那样的金锁?”祈祅摇了摇头,恰鸳鸯拿了果子糕点进来,便说道:“烦姐姐将我那短箫拿来给宝兄弟瞧瞧。”鸳鸯应了。 原这桃花小妖初成人时,遇见一玉匠,说来缘分,便赠与他一短箫,其琢刻可说是非人间所有,千年来,桃花小妖便将它时刻带于身边,不曾丢失。一时鸳鸯取来短箫交于宝玉,宝玉双手接过,小心瞧了瞧,惊道:“这玉箫真是宝物,比我的玉更是宝物。”鸳鸯笑道:“这玉箫哥儿只拿与我瞧过,宝二爷可是第二人呢。”“当真?”宝玉拿着那萧又是细细观赏,问道:“哥哥这萧从何而来?”祈祅道:“缘分而来。”宝玉道:“世间之事可是皆有缘分?”祈祅掂了掂手中的玉,交还给了宝玉,笑道:“世道轮回,缘起缘结,自当事事皆有缘。宝兄弟生来有着玉,也是你的缘。”宝玉道:“人常说‘缘分’、‘缘分’,我由想这二字不可分,今儿听哥哥一话,怎只说缘一字。”祈祅笑道:“‘缘分’二字,合起来是一意,然分来了,又有它自个儿之中意思,怎可混为一谈。要说这‘缘’乃是起因,这‘分’却是结。有缘有份,是缘分,可有好结果;有缘无分的,只能念及一时美妙,不可窥探未来。如此一来,怎好将这二字时时相连?”宝玉听了不免沉思起来,心道:“经桃哥儿这一提点,倒真是如此,万事皆有缘,只是未知是否有份,可叹。” 鸳鸯见他二人说的如此深奥,一时宝玉又有所思,怕他顽固爱钻牛角,别出了什么毛病,便说道:“你们这说的怪玄乎的,也将到了传饭时辰,宝兄弟是在这一块吃了去,还是回老太太那?”宝玉此时仍在想祈祅的话,未听鸳鸯说什么,鸳鸯又喊了两句,只听外边袭人进来,说是老太太传宝玉去吃饭了。宝玉这才回神,告辞了祈祅,同袭人去了。 鸳鸯将人送出去回来,仍见祈祅坐在炕上想着什么,便推他道:“你今个儿瞧了宝二爷那玉也是着魔了?这会子还想什么呢?”祈祅被他推的回神,携了鸳鸯的手笑道:“我可问姐姐一事,姐姐只管答便是了。”鸳鸯道:“我偏是不答,你一天到晚没个正经,尽寻我开心,我且命他们摆饭去。”“好姐姐,我绝不寻你开心的,你且答我一问便可。”鸳鸯见他又要耍赖,也是无法,坐到了炕上,道:“你问罢,问完了今儿好生多吃几口,我听紫鹃说,近日林姑娘吃的都比你多呢。”祈祅笑道:“好,全听姐姐的。我且问姐姐,这宝兄弟从小脾性如何?”鸳鸯道:“说他顽劣,只那孩童哪又不顽劣的,他是个温和的,在我们女子这也甘愿做小,天天就往我们粉堆里钻,待我们都是极好的,这事不知教老爷罚过他几次,只是偶时闹起脾气来,也是个公子哥模样。”祈祅听了,又是沉默,连着眉头也拧了起来。鸳鸯一拍他,怨道:“怎么又这模样,你好歹让我宽宽心,到底问这个作甚?”祈祅道:“我只是有一事不解罢了,姐姐别多心。”鸳鸯道:“也不知你这几日在操心个什么劳子,终日这副模样,不让人安心的。”祈祅听他如此说,忙笑道:“我不过是瞎想罢了,姐姐千万别为了不安,说了这会话,我又渴又饿的,姐姐快传饭罢。”鸳鸯无法,只得应了出去。 这小妖因时时记起那日梦中仙姑所言,便各处留心寻那神缨侍者,想来,宝玉与黛玉倒亲近,这宝玉生来又有玉,莫非他就是神缨侍者,便对他更是留心的。今儿一见那块玉,祈祅先是一叹,细细看了才发现,这玉并非有灵性,不过是个宝物罢了。心中思量,姑姑有言,这一干风流冤家下世时,还有一通灵女娲补天石在其中,只怕那宝玉便是那补天之石,那生来而衔的玉,不过是他的缘罢了。 今天更新有点晚啊。。。谢谢大家来看哦~~可以的话多评论罢~~~笔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第十二回 恋风流家塾情友闹 鉴宝玉桃陵风月愁 第13章 第十三回 喜笑闹醋颦丢绢帕 怨无言急钗拥佳人 话说自上回学堂之事平息后,宝玉三人仍去学堂,不在话下。 却看贾府中,因这原该是越发冷起来的寒冬时节,难得了晴好天,贾府里的丫鬟们都将被袄拿出来晒,一院子红绿。钗黛及三春省过贾母后,便命人在阳光甚好处设了桌椅,茶果,闲散顽去了。 因前日那桃花小妖为讨鸳鸯一时笑,施了法术,令院子里的桃花盛开,此时天气暖和,那桃花也开的越发美了。姐妹们瞧着那花开的这样好,和一众丫鬟们围在树下赏起了花来。宝钗摘了一朵桃花,向着黛玉的头上比了比,笑道:“这花开的虽是奇了,到真如诗经中所言,‘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探春道:“这句诗倒应了桃哥哥的名呢,桃祈祅,桃祈祅,可是取了这诗经中的话了?”“怕是了。”宝钗抬头望着那棵树最上端的一朵桃花,“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来了,这满院子的花竟在这时候还开的好好的,尤是这株桃花树,花开的真美啊。”说着又伸手去抚摸几朵开在低处的花儿。黛玉看在眼里,不知怎么的心里竟闷生出不悦来,打趣道:“宝姐姐怕是不单夸这桃花美呢。”宝钗道:“那颦儿觉着我是在夸谁呢?”迎春嘻嘻笑了两声,道:“宝姐姐是在夸桃哥哥罢!” 一语未了,就听一小丫鬟说:“鸳鸯姐姐你怎么来了?”众人皆看去,只见鸳鸯手里拿了几张纸,笑盈盈地走了过来,见到了姑娘们,便道:“这样好的天气姑娘们怎么一窝子都在这呢?”探春瞥了一眼宝钗,笑道:“鸳鸯姐姐也瞧瞧这桃花树,大冬天的竟能开的这样好,方才宝姐姐还夸这桃花美呢!”“可不是么?”黛玉也道,“宝姐姐看着桃花的神情和看未来宝姐夫似的。”这话原是来酸宝钗的,没曾想听了不是滋味的人却是鸳鸯。鸳鸯脸子一沉,只也在片刻,又笑盈盈的。宝钗嗔了一眼黛玉,道:“颦儿这嘴便是不饶人的,我不过是看这桃花开的好,却不盛艳。我素来不喜那些大红大绿......”话从口出,瞥见今日林黛玉倒是一身绿袄红碎花掐边绸衣,忙住了嘴。林黛玉却已是冷了脸子,甩手道:“倒是了,姐姐是个喜素净的,我这一身大红大绿怕是惹了姐姐眼了!”“我的好妹妹,我可没有这意思!”宝钗忙解释,黛玉也不听,见他来拉自己的衣袖更是一甩。 鸳鸯原是来送那桃花小妖写下的半阙词给宝钗的,这会子见他们姐妹闹起来,免不了劝几句,便笑道:“林姑娘这一身穿的仙女似的,宝姑娘不喜欢怕是不喜欢那些俗气艳色,哪里会不喜欢林姑娘穿的。”探春也应和了几句,大家劝了一时,见黛玉还是恼着,也无法,见鸳鸯手中捧着笔墨,便问道:“姐姐手里拿着什么,可好教妹妹们瞧瞧。”鸳鸯忙笑道:“说起来是前个的事儿了。那日因桃哥儿无事,便教我写字念诗,我哪会这些,不过照着样子写了几字,可巧宝姑娘过来走一趟,见桃哥儿写了一句上联,便将下联填了。桃哥儿喜了一晚呢,说是自个儿想破了脑袋也没对上来,宝姑娘不过看一眼,倒写了个美的。这不今个儿早学去前,写了也不知是词还是诗,教我拿来与宝姑娘瞧瞧。”探春“哟”了一声,笑道:“快拿来给我们也瞧瞧,不知桃哥哥在学堂里学了什么,也教我们开开眼,宝姐姐不知是怎么样的才女呢。”说着便去夺鸳鸯手中的纸。 只见那纸上写了一词,却只有上阕:雕镂小窗,月满盈,洒洒银波。乞天涯,谁贪逍遥,麋鹿蜉蝣。阔澜江河炉烟旺,茫渺尘路灯烛摇。凭汝望,青鸾入云霄,难及落。 未待众人反应,黛玉先拿帕子掩面道:“不曾想桃哥哥这等逍遥之人,能写下这样的词来。”说着,哀叹了一声,口中反复念着两句“谁贪逍遥,麋鹿蜉蝣”。宝钗见他这样悲愁起来,心竟如被人拧了一下,生生疼的他喘不上气来,忙走到黛玉身边,安慰道:“你也莫要想这些,不过一词,且当顽去。”鸳鸯虽不懂,仍也上前劝道:“林姑娘可别落下泪来,这桃哥儿怕是今早要去学堂,觉得不自在了罢。”这林黛玉此时是愁至心胸,哪里是一句劝能好的,他人是见怪了不怪,只把宝钗给急了,一把拽过黛玉的手来,道:“鸳鸯姐姐说的是了,桃哥儿也不爱去那学堂,只怕是为此觉着不逍遥了。” 黛玉的手是冰一般的冷,宝钗倒一如手炉似的。黛玉被他抓过手去,丝丝暖意漫在手心,本是不愿离开了的,却瞧得宝钗那般着急模样,又想到前一时他的话和这半阙词来,登时心中越发不悦起来,狠狠甩了宝钗的手,便只往自己屋里走去。探春忙朝宝钗使了个眼色,悄声道:“宝姐姐还不去哄哄。”宝钗哪里还用得着他说,只迈了大步子去寻他,哪知黛玉那一身衣袄下摆太长,宝钗一脚踩了去。黛玉身子弱,被这样一扯,没刹住了脚,自个儿绊了去。好在宝钗是个眼疾手快的,也顾不得,只将黛玉横腰拦在怀里,问道:“没事罢。”宝钗比黛玉稍高了一些,二人贴的极近,黛玉瞧着宝钗眸子,只觉身上火烧一般,用力将宝钗推了开去:“作死了你!”不想宝钗方才忙着护他,自己也是没站稳了的,被黛玉一推,直直往后倒去。“宝姐姐!”黛玉被唬的不轻,伸手去抓宝钗,二人都是不稳的,这下子竟倒在了地上。 众人一惊,忙来扶他俩。黛玉脸是羞得越发红了,比那最粉的桃花还要红上几分,众人将他扶起后,他便一溜烟地跑没了,留的一院子的人,面面相觑,终是笑了起来。探春瞧着宝钗一脸呆样,笑得更是狠,说道:“这两人倒像戏里唱的才子佳人初会了,若不是宝姐姐是个女子,怕是日后要改口叫林姐夫了。”宝钗被他这样一说才反应过来,见黛玉已不见了人,也不好追,只能合着他们笑笑了。 我已经不知道我在写什么了 就。。。就谈恋爱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第十三回 喜笑闹醋颦丢绢帕 怨无言急钗拥佳人 第14章 第十四回 浅尝辄止唇间蜜甜 循规蹈矩前世缘苦 却说黛玉自个儿跑回碧纱厨后,细细想来,宝钗确实是素来不喜这些颜色的,便是他自己也向来只着单色,衣服也是半旧不新,怕真是自己太小心眼了些,怎么就偏偏这样爱生宝钗的气。一时想着,又往外探了探,心中竟有几分愿想,宝钗还会不会来哄他。却是等了许久仍不见有人来,心中又不快起来。黛玉登时讶异,怪道:“我这是怎么了,虽说来近日与宝姐姐亲近些,也不至于如此,瞧不见他一日竟恍惚起来,这会子又这样盼着他能来,若教别人晓得,定拿我做天大的笑话了。” 这厢黛玉自顾自的嘀咕半日,那厢宝钗心里也惦记的打紧,与众人谈笑一时,填了下阙便急急来了碧纱厨寻人。到了碧纱厨,只见紫鹃在外边长廊上坐着绣帕子,便问了一句:“你姑娘呢?”紫鹃道:“在屋里自己生闷气呢,谁都不理的,宝姑娘快去劝劝罢。”宝钗一听,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的,忙走了进去。 黛玉这是刚起身要再看看宝钗是否来了,两个人这样猛撞在了一起,宝钗拿手扶她,忌惮着之前的事,也不敢把她拦的太紧,只问道:“这样匆忙是要出去?”说着扶稳了黛玉,也放了开去。黛玉的心正跳的狠,刚想撒气却见宝钗放开了自己,有意忌讳,募得心空,着魔了似的,伸手扑在了宝钗怀里,嗔道:“姐姐是恼我了不是?”宝钗原以为他又要生气,未料会如此,下意识要去推开黛玉,却听他这一言,手哪里还听使唤,轻轻将黛玉圈了起来,柔道:“你不气我我已经是要念佛了,哪里还会恼你。”心中又呢喃起来:“也怨不得颦儿当是这般反应,换是我也一样的,都怪我鲁莽了。”黛玉恋宝钗怀中温暖,又恐他不过宽慰自己,索性扬起脸来直视宝钗。这不看也没什么个要紧,一看,黛玉只觉得自己心眼子要从口里跳出来。 人说宝钗似牡丹,实有原因。这宝钗长得比别个姐妹要稍丰腴一些,面若银盆,倒也不是大,而是光洁红润的,这会子又着了胭脂,双眸深似黑夜,却有星辰明亮;两瓣红唇轻启,皓齿洁洁,丝丝气息又微带香气。迷了黛玉的眼,也迷了他的心。一声“宝姐姐”轻轻唤出,双脚一垫,便将自个儿的唇印了上去。 宝钗比黛玉稍长几岁,在家中之时也是顽的闹着,那些才子佳人的书也是看过。黛玉这么一下,倒惊得他如雷轰了一般,只是唇上那留下的棉柔之意,他是舍不得的。手下一用力,将黛玉揉的更紧,自己也去贴了他的唇。 此时虽说先因黛玉而起,只是这大家闺中女子,凡经这事哪有不吓着的。方才他是晃了神的,如今宝钗回应他,黛玉有意推开,只是手上无力,心里还有些偷着乐。待宝钗啄了一口,将他放开,二人脸已烧的通红。 此时却听外边一阵脚步声,紫鹃说道:“林姑娘,宝姑娘,三位姑娘都过来了。”一语未了,便听探春已是笑盈盈地打了帘子走了进来。把黛玉唬的一下子脱了宝钗,快步去了床榻上坐着。探春见他们两个这模样,认定二人还在为之前的事闹着,便和惜春、迎春好说了一场。宝钗因着自己心神不宁,面上又如火烧一般,说了几句,便找了个缘由走了。 宝钗一路走的心惊胆颤,又是怕黛玉责自己就这么走了,又是一脑子的黛玉,搅得他五脏六腑都疼。宝钗抿着唇,贪恋着黛玉方才的那个吻,心“扑通扑通”的,唯恐被人听了去。好容易到了梨香院,忙喝了好几口茶,才渐渐平稳下来。一时薛姨妈又教他去理帐,他便一头扎进了账本里,可字字都变成了“黛玉”二字。 至晚间十分,宝钗吃了饭,心中任是乱得很,便在廊上吹风。遥看着屋前大树叶落花败,黛玉的脸又出现在自己面前。可把宝钗吓了个激灵,耳边徒然响起祈祅一句话“绛珠姐姐这一世,终是要泪尽人亡的。”,登时便从椅上惊了起来。瞧着夜色,祈祅也该从学堂回来,便无二话,也不带个人,自己去了那桃源陵。 却说此时那桃花小妖刚才贾母那用了晚膳回来,见晚膳之际,黛玉没个心思,对着宝玉也是爱答不理,早已生疑。两人在陵前撞见,宝钗亦是这样面色匆匆,心不在焉的,桃祈祅猜了个七八,忙将宝钗迎进了屋子。 宝钗此时哪还能静心坐下吃茶,见人都出去了,劈头就是一句:“你可找到了那神缨侍者没有?”祈祅一听,更是笃定自己的想法,斟酌再三,道:“连一点头绪都没有。”宝钗道:“你瞧这宝玉可像?”话未落地,只见宝钗像是胸口被人打了一下,忙拿手捂在了那一处,眉间连缝都留不出来。祈祅也是被他吓着,忙问了如何,宝钗却只要他答话,又道:“那宝玉生而有玉,与颦儿亦是自小相处,比别个亲密许多的,怕是那些日子,颦儿也为他掉过不少泪了。”祈祅道:“姐姐何出此言,他有玉不错,姐姐你不是还带着金么?况近来,我只瞧着,颦儿与你,比宝玉要好出十倍的。”“可我终是半路相逢。”说着胸口又是一疼,想起当日黛玉为宝玉戴斗笠一事,又有往日种种,不免唏嘘,叹道:“我有金又如何,不过是那僧强要的。” 祈祅看着,只觉这宝钗今儿古怪,好端端地跑来问自己这些也罢,这会子模样,像是自己什么要紧宝贝被人偷了去似的。只是这小妖终不懂情爱何物,能明白个什么,只说到:“姐姐此言差矣。那僧人要你戴这东西必是有其中道理,再一则,宝玉生来有玉又如何?我那日瞧了那宝物一眼,到底是个宝物,无半点灵性。当初你们一干风流冤家下世,其中还有一通灵补天石同在,只怕宝玉不过是那灵石幻化而已。”宝钗眼睛一亮,喜道:“当真不是他?”祈祅更奇了,问道:“姐姐为何......为何,不知是在为何而喜?”宝钗一愣,他这会子是喜怒形于色,自己也诧异,忙端正脸色,说:“没什么。我还问你一事,你在境中之时难道未曾见过了那神缨侍者?”祈祅道:“不曾,那神缨侍者是个清心寡欲之仙,又无要紧仙职。纵游四海,广播善心,况他是在赤瑕宫中,我哪里能见得着。”“这样的仙怎会动凡心?”“我听姑姑说,他是凡心偶炽,当即便在姑姑那挂了案,若是再等个一时半刻,怕那凡心也冷了。” 宝钗喃喃了四字:“凡心偶炽。”问道,“那他做了凡人是个怎样的人?”“一如从前的。”说道这里,祈祅倒是困惑起来,说道:“不过,那神缨侍者化作为人,因有一股胎热从娘胎中带出来才是。”这话落在宝钗耳朵里,更是惊得他险些跌在地上,幸而撑了一下炕上的桌子。 原这宝钗生来便有一病,便是那热毒之症,说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看了不少大夫也不顶用,白花了好些银子。后来来了个癞头和尚,给了个海上方,才压了一压,又说了几字,要刻在金上,时时戴着。这便有了宝钗的金。 果然事事皆是因缘而起,只是日后是否有份,便是无人可知了的。 第15章 第十五回 寻熙凤平儿醋意浓 慰心人主仆私爱错 那一日询问神缨侍者之事,宝钗猜测自己,祈祅又无想法,便不了了之,暂且不提。 因说是日贾敬寿辰,宁府里设了宴,王夫人、凤姐儿连同宝玉齐齐去了,说话间,又着蓉哥儿媳妇儿秦可卿病了。那凤姐儿同秦可卿是好上头的,听邢夫人一席话,红了眼眶,便一门心思要去瞧他,只是人还多着也就先罢。好等一时,王熙凤得了空去寻可卿,娘儿两个是有说不尽的话,也不瞧时辰。因去时宝玉是同去的,不一会宝玉回了院子,平儿琢磨着等个半柱香的时辰凤姐儿也该回来,没料想一炷香将尽也没瞧这个人影,便自个儿寻去了。 虽说这凤姐常来宁国府走动,终不是自个儿家中,平儿饶了一会子都快把自己绕昏了去,此时倒听前边有凤姐的声音传来,忙循声去了。只见不远处站着些人,便是凤姐及随行的一干人,平儿见了先喊了一声“奶奶”,再快步走了过去。凤姐也是闻声望去,平儿已是走到自己跟前,凤姐便把手递向平儿道:“这是瑞大爷,你快来见过。”平儿接过凤姐的手,对着贾瑞屈膝问候了一声。那贾瑞之前是觊觎凤姐儿,现在又来个平儿,那模样也是不输凤姐的,一双眼一会望凤姐身上飘着,一时又钉在了平儿身上。 凤姐儿哪里还看不出他着贼眉鼠眼的,方才窥着自己,他已是心里要叫那贾瑞好死了,现如今他还敢拿那眼不住的瞧平儿,王熙凤顿时大怒,然面上不着痕迹,笑道:“瑞大爷果然是个好的,难怪你哥哥时常提你,说你好呢,今儿一见果然是了,这会子不得空的,等闲了咱再说说话罢。”边说着边心里恶道:“人说狐朋狗友真是没错了,贾琏能说这样的人好,便是因他也是如此!”平儿也看得出那贾瑞眼里都是些什么,又听凤姐儿这样与他说,心里也是大不痛快,只是不能说,只暗暗拉了拉凤姐儿的衣袖。凤姐儿不理平儿,还与贾瑞说了几句,才散了去,走时还故意将步子放迟了。 待晚间回了荣府,平儿仍是无话,只是挂了脸子,凤姐儿便问他怎么了,平儿冷声道:“无事,奶奶且卸了妆睡去罢。”凤姐儿见他这般模样,想来是和白天贾瑞那事有关了,逗他道:“怎么的,是瞧上那瑞大爷了?见我多同他说了几句,还不开心了?”平儿道:“奶奶说的什么!我怎么能瞧上他那样的人了!也不瞧瞧他看奶奶那眼,分明着是想癞蛤蟆能吃天鹅肉的!奶奶要寻我开心也找个别的事!”凤姐瞧他是真气了,再不打趣,正经道:“你都瞧出来了,我还能看不出来!我还不是为了你这小蹄子,他拿不到我,也贪心了你,好不逮一时将你骗了去......”“奶奶若是再寻我开心,平儿也别在奶奶面前晃了,索性死了干净!”说着竟要往外去,可把凤姐儿给吓着了,忙去拽他,道:“我不过说几句,还说不得了!我见他那般瞧你,已是气极了的,你还不领我的心意,又闹什么?!”平儿道:“奶奶这是在护我了?”“不护你我护谁?”凤姐儿甩了去平儿衣袖,冷笑道:“他是瘌□□想吃天鹅肉的,但他难道还真能吃的到了?怕是也只好来磨你!我日后少不得往宁府去探蓉大奶奶,你要是有个好歹可如何?”王熙凤是个从不说软话的,这些日子也不知怎得,对平儿是好了比前时有百倍,这会子竟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平儿心头一暖,回身走到凤姐儿跟前,道:“奶奶怎得这样上心我了,我是奶奶的人,只听奶奶的,别人要强了我去我逃不过一死便是了。”凤姐忽的一手扬起来便往平儿脸上去,落下来倒似羽毛滑过:“说的什么!我何时不上心你了,还什么死不死的,你既是我的人,这心这身也该是我的,别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来强你!便是那贾琏,若不是我允了你做他房里人,他敢动你一下,我也教他知道我的手段。” 平儿这会子还是傻的,圆了眼瞧着凤姐,凤姐也不躲他,二人相视一时,平儿才颤道:“奶奶既如此在意我,为何当初还执意要我做二爷房里人。”王熙凤一惊,却说不出来话了。他原是想的,贾琏已是他丈夫,只是这人风流成性,自己能管一时管不了一世,他也贪平儿美色,免不了纳一个房里人,何不让平儿做了去,也比便宜了外人的好。再一则便是平儿,他是个姑娘,还这能一辈子不嫁人守着自己了?若要教他一辈子守着自己,将平儿给了贾琏倒是最好的。可这两个理由,那个都不能说给平儿,何况现下平儿眼红的兔子似的,泪也是收不住,自个儿流了下来,王熙凤看着,只觉得有人拿刀子往自己胸口捅。平儿等不得,又问道:“这么多年奶奶是真不知我的心么?我省得奶奶将我给了琏二爷,一是为了让我守住二爷,二来是不放心我,可是奶奶怎么能这样想呢?平儿就算一辈子不嫁又如何?若真能一辈子守着奶奶,平儿也是甘心的!”话到末处,已是哽咽地无法连贯,泪如那刚挖出来的井水一般。王熙凤忽的竟慌了神,忙拿了帕子给平儿擦泪,安慰道:“我知道,我怎能不知道你的心,只是......只是......”“只是什么?奶奶不过是不信我罢了!”说着推开了凤姐,自个儿坐在凳子上哭得更凶了。凤姐急道:“我叫你姑奶奶还不行么?我怎得不信你了,你要是不愿意,我以后一部叫那贾琏碰你一下可好?”又胡乱说了几句,见平儿还没个收眼泪的样子,一时不知该如何,骂道:“你个小蹄子还没完没了了是不是?我说了就是当真了,你要再这么哭下去,觉着我待你不好,明个儿就让你家人把你接走了算了。”平儿也硬了心,道:“奶奶果真是不要我的,巴不得我走呢!也不想想我如今这样出去了能如何,还不如现在死了干净。”说罢,便往外冲,这次比先前步子快了许多,王熙凤见已抓不着,赶紧追了过去,一把抱住,唯恐这人真去寻死。 平儿哪曾想他会来抱,心里就是再怨再苦一下子也没了,只讪讪道:“奶奶这是如何。”王熙凤道:“你先答应我不出去,不去寻死再说。”一边说一边将手圈紧,这一圈发现平儿竟有这样瘦,又是一疼,问道:“这家里是饿着你了还是怎么?你怎么瘦成这样了,我抱着都硌得慌。”平儿听了,一下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只推凤姐儿的手道:“奶奶说的什么胡话,这家里哪能饿着我,只是这几日也不知怎得,没什么胃口罢了。”王熙凤仍抱着不放,那平儿身上自有股味道,不比常人好闻的很,王熙凤着魔了似的,将脸往他脖子里钻了钻,说道:“你这蹄子熏得什么香,能把我的魂都勾了去,是要勾引谁呢?”这话不说还好,说了平儿又怒,狠命推开凤姐儿,道:“奶奶是要轻薄我到何时了?”王熙凤见他又怒,只得咧咧嘴,笑道:“勾引我,单勾引了我可好?”又去拉平儿的手,顺势将他揉在怀里,“我可不是轻薄你,我今儿也当回男人怜香惜玉一时,你也别哭了,都是我不好,我这般低三下四的,你也饶了我罢。”平儿在他怀里吸了吸鼻子,捶了他一拳,道:“前时在王府你也这般哄我,如今都嫁人了......”“嫁人了怎么了?”王熙凤笑道:“老爷自小将我当男儿养,可恨我并非真男儿身,不然教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男儿;你是自己说了是我的人,那我哄着还有错了?”平儿说不过他,倒是越发怀念起凤姐儿曾在王府的日子,又在他怀里哭了一会,凤姐儿好哄着才收泪,两人又说了会话,贾琏便回来了,平儿只得收拾了出去。 第16章 第十六回 梨香院并蒂花悄开 深夜幻身后事明述 话说那一日凤姐儿见过秦可卿后,便是日日去探望,而那贾瑞也借机来贾府,说是给凤姐请安。凤姐儿是越看越不放心的,便将平儿也一块带上,每每与可卿说话时,平儿就在外边守着。凤姐儿在里头宽慰几句可卿,他便在家中宽慰凤姐儿。 谁知这年冬底,林如海的书信寄来,却是身染重疾,写书特来接林黛玉回去。贾母听了,不免愁闷,只得忙忙的打点黛玉起身。宝玉大不自在,也无法。最心急却要数宝钗。 自那一日亲密,二人心中皆有情愫安生。宝钗又听了桃花小妖那一句“娘胎热毒”之说,心中大慑,不料急火攻心,夜间风大,回来路上竟着了风寒。次日莺儿去催他起来,却是怎么都叫不醒的,身上还直冒汗。 这黛玉是一早睁了眼便等着宝钗来,左等右等,却是等了这么个消息来,登时泪如雨下,独个儿在房中哭了一日,眼睛肿的核桃似的。因那紫鹃知两位姑娘近来好得很,便时时去探了消息。不想宝钗这一睡,竟睡了三日之久。好在宝玉、祈祅二人日日两头跑,宽慰黛玉,那桃花小妖又说“他算过,这一遭宝钗定能无事”这类的话语,才教黛玉稍些安心。 好等了三日,这天天未亮,莺儿是守在宝钗床前的,迷糊听着床上人有动静,忙起来去瞧他,只听宝钗口中唯呢喃“黛玉”二字,一时睁开眼来,是要讨水喝,便急急倒了给他,又去外边叫人。梨香院折腾半日,那薛宝钗总算是能起了身子喝下药去。 黛玉听说了,连贾母都不曾省过,直奔了梨香院去。一进宝钗屋子,便见宝钗倚在床头,一口口喝着喂到嘴边的药。宝钗等人见黛玉进来的急,也是一怔,莺儿即刻反应过来,先给黛玉让了坐,又命人沏了茶来。却听黛玉道:“姐姐不必麻烦了,我只是来瞧瞧宝姐姐如何,不吃茶。”说着又捧过那碗药,坐了莺儿方才之处,“天儿冷,姐姐快先把药喝了罢。”一边说一边吹着药,打了一勺子递到宝钗嘴边。 宝钗因想了祈祅那话一夜,急火攻心的,晨起时,莺儿发现他浑身滚烫,迷迷糊糊的,怕是烧了一夜,忙告知了薛姨妈,可把薛姨妈连同薛蟠吓得不轻,又是找大夫,又是拿冷香丸,煎药服下。这会子便吃着呢。宝钗两眼发昏,黛玉这一连串动作又有些雷厉风行的,晃得他更晕了。且别说宝钗晕,连莺儿、紫鹃和几个小丫鬟都觉自己眼睛出了毛病,这林姑娘何时这样过了? 黛玉见他没个动静,更急起来,忙喊道:“姐姐可还听得见我说什么?”宝钗喘了一口气,回道:“听得见,这事不必你亲自来,这药烫得很,烫着了你可不好,让莺儿来罢。”黛玉急道:“都这会子还说这些做什么?我又不是纸做的,莺儿姐姐也喂了半碗了,早不烫了,倒是你快些喝了去。”说罢,又重新换了一勺,瞪着宝钗要他喝下去。宝钗无法,只得一口口喝了。一旁的丫鬟瞧着两人是比亲姐妹还亲的,便由着他们去了,一时退出来,不在话下。 那要极苦,平日里宝钗哪有这样快的把药喝完了,这一下子,苦的宝钗胃里直翻腾,面上也掩不住,教黛玉看了个彻底。黛玉唯恐他吐出来,忙拿了帕子掩他的嘴,顺势也坐到了床上,将宝钗拦在怀里,抚着他的背,问道:“宝姐姐你可别吓我,这是怎么了。”说他生来多泪,哪里有假,哧啦啦的,泉眼是又出来了水了。宝钗见他哭,嘴里的味那是吃了百个黄连似的,忙哄他道:“颦儿,我的好颦儿,你再哭下去,我才要有事呢。快别哭了。”黛玉一听,强忍了,脸去贴着宝钗发烫的脸,道:“你可不许有事,我们昨儿亲都亲了,你可不能这样撇下我不管的,你要是不管我了,你......你就是那负心汉!”他是越说越激动,恨不得将宝钗嵌进自己身子里,将他化作衣裳也成,只再不离开便是了。 宝钗被他说的发笑,心里却暖的很,燥着身子的热也渐渐褪去,拍了拍黛玉的手道:“你个女孩子家家的,说话也没个遮拦,这地方又不是真没个人了;好颦儿,我这热毒应你而犯,现下你贴着我倒比那冷香丸好了百倍,这辈子怕是再离你不得了的。”“当真?”也不知这话有几分惊,又有几分喜,“你离不了我才好呢,偏是我昨夜里想了你一整夜的。”撇了撇嘴,也不知他又想到了什么,放开宝钗,瞧着他问道:“宝姐姐这会子身子是舒服些了?”宝钗笑道:“你再贴我一会,你身子凉,我燥的热很。” 戏中唱曲,那情爱要人性命,是何滋味,他二人这回也好生尝了一遭。便是因那一日,两情相悦,私定了心意,日后真真是离不开的。偏这时候来了这样消息。 黛玉先是拽着书信哭成了泪人儿,不管宝钗怎么哄也没见收的,终是哭累了,才躺在宝钗怀里,倦倦睡去。自此宝钗便日夜守着黛玉,连贾母都叹这二人何时好成这般。 因事出突然,贾母便命了贾琏送黛玉回去,一应土仪盘缠,不消烦说,自然要妥帖。又速择了日期,贾琏与黛玉辞别了贾母等,带领仆从,登舟往扬州去了。 却说冬日催人走,林如海的书信寄来不过几日,眼看宁府蓉大奶奶秦可卿也是熬不住了的。凤姐此时与平儿那是更要好的,贾琏这一走,他倒觉着舒坦,便夜夜留着平儿在身边睡着。只是也不晓得为何,每每夜间瞧着平儿睡颜,鼻尖绕着的尽是他周身味道,整个人便火烧一般,心燥身子也燥。可让平儿外边睡去,他又心心念念起来,总觉得有什么没了。 这夜平儿帮他收拾好,便要出去,凤姐忙开口道:“今儿怪冷的,我一人睡受不住,你且留下吧。”平儿也没想什么,只应了。一时烛暗倦眼,平儿累了一日,早沉沉睡去。凤姐儿这厢倒还醒着,不过朦胧一些,便用手支了脑袋瞧着平儿。 恍惚着,却见秦氏从外走来,含笑说道:“婶婶好睡!可是瞧着眼前的人儿舍不得了?我今日回去,你也不送我一程。因娘儿们素日相好,我舍不得婶子,故来别你一别。还有一件心愿,只托付婶子才安心的。” 凤姐听了,忙起身来,问道:“有何心事,你且与我说。”秦氏瞟了一眼平儿,道:“婶婶可知这眼前人儿与婶子有何干系?”凤姐道:“平儿是我贴身丫鬟。”秦氏摇了摇头,笑道:“那婶子怎就如此对一下人这般上心的,连我都给忘了去?”凤姐一惊,虽说这几日秦氏病中,他日日探望,只那心里满满竟只有平儿,偶时离开久了,耳边都似有人提醒,一声声问着“平儿呢?”,搅得凤姐以为被人下了降头。这会子秦氏一语,是愈发恍惚的,问道:“这与你要托我之事有何相干?” “自然。”秦氏也不急,娓娓道来:“婶婶,你是个脂粉堆里的英雄,天下半数男人是敌不上你,也配不上你的。然你可曾听过‘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又道是‘登高必跌重’。如今贾家宏业已承百年,一日倘或乐极生悲,那便得了天下大悲。况如今我也与你说一句,这平儿是与你世世孽缘,比那绛珠仙子与神缨侍者更剪不断,理还乱的,你如今已是对他情愫悄生,日后免不了劫难。婶婶做事可要多思量。”凤姐听了此话,震的是身子不得动一下,这话与桃祈祅当日说与他的别无二异,忙问道:“这话说的我如今是听的得的,你且再告诉我一事,平儿这丫头,这丫头可会因我而出事。” 秦氏此时已往外走去,听到这话,顿了顿步子,回头含笑道:“婶婶是凡鸟偏从末世来,他是青鸾只依凤凰生。婶婶不明白我这话,只记下,明日问祅儿去罢。”说完要走,似想起什么,又叮嘱了一些。凤姐一一记下,含泪道:“我定不负你嘱托,你且走好。” 一语未完,只听二门上传事云牌连叩四下,将凤姐惊醒,得知此时秦可卿没了。凤姐儿一时冷汗直冒。平儿也起了,见他这般倒是唬的没神,忙拢了被子,问他如何。凤姐儿也不答,伸手便将平儿拥紧怀中,道:“你可别丢下我。”平儿以为他是听说了秦氏没了伤心,忙安慰他道:“不会的,平儿这辈子都是奶奶的人,不会丢下奶奶的。”凤姐闷了一声:“下辈子也不行!”若不是时候不对,平儿怕是要笑出来,这会子也只能安慰他。 一时忙忙穿了衣裳起来,便往王夫人那去了。 且说这秦氏叮咛中,说是有一喜事将近,是何喜事且等日后再说。 我觉得已经开始放飞自己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第十六回 梨香院并蒂花悄开 深夜幻身后事明述 第17章 第十七回 携宝钗祈祅赴扬州 恋睡颜凤姐熄红烛 话说秦氏去了,宁府中人无不叹息悲痛,那贾珍更是,也不管什么礼数不礼数,只求不亏待了秦氏,其中原委,我们暂且不说。只因此时宁府无人管家,王熙凤念及与秦氏之情,又铭记当夜嘱托,便自请料理宁府之事,好一探贾家根基究竟。 又说那林黛玉急急去了扬州,桃祈祅掐指算来,知林如海是活不长了的,这样一来黛玉免不了要落去不少泪。一番思来想去,唯有去寻宝钗。说此时宝钗因那日情定,心里还能有谁,晨起盼黛玉早日归来,夜间又梦游扬州的。相思郁结,好在吃下冷香丸,还不至发起病来。 这日宝钗在房中看着书,只听外面莺儿惊呼:“桃哥儿怎这样急来了。”便忙打了帘子出去迎人,两人四目相对,也是了然。随即打发了莺儿,将祈祅迎进了屋里,问道:“是不是颦儿有事,你这般急着来了?”祈祅也不打岔,道:“姐姐先莫惊慌,只是我算来,那林如海此遭已是命数将近,怕是无力回天了,我只恐如此一来,颦儿的泪......”此话一出,薛宝钗的心已是沉入那深井之底,如今又对那“泪”字最是敏感,前两日种种猜疑更是涌上心头,抓着祈祅双臂,问道:“那你可有方法化解?” “有倒是有,只是......”桃祈祅面色有难言之象,却只顿一刻,复道:“姐姐可否先告知祅儿,你与颦儿如今是何关系?” 这话惊的薛宝钗浑身一颤,面上绯红起来,更是死咬了下唇,不肯言语。那桃花小妖虽不懂人间情爱,却也能辨人面色行径。薛宝钗这样稳重的人,那一日能丢下黛玉、三春,胡乱找了个借口跑回梨香院;晚间有那样失了礼数的往桃源陵来。又是只问绛珠草与神缨侍者一事,听闻祈祅脱出,那神缨侍者生来该是带着一股热毒的,更是面色苍白,慌慌地回去了。第二日便发了病,急得林黛玉那般模样,更是奇了。桃祈祅留着心眼,细问了薛宝钗之病。悍然之情不可言喻。 再看黛玉回扬州那日,钗黛二人眼中神情,那桃花小妖再是不知情爱,游历世间千年也是见了不少的。这分明是情人别离之态!女子间相恋,祈祅不是未曾听闻,可如今这世间,女子且是低下,这事何止冒天下大不违。好在那小妖是一心偏袒了女子的,况又是钗黛二人,更是另当别论。只是现下仍不过猜疑。 见宝钗支吾,不免焦急,呵道:“姐姐这是不信我了?我虽是不懂你们人间情爱,也愿成人之美。如今是颦儿的命重要啊!”宝钗听了,知是瞒不过的,踌躇道:“你可曾听闻过两个女子相爱。”“果然是了。”听薛宝钗亲口说出,桃祈祅倒也不惊讶,叹道:“我何止听闻过......”宝钗讶异道:“你还见过?”祈祅却道:“姐姐如今还有闲心问这档子事?” 说那薛宝钗一心只有林黛玉,桃祈祅亦是如此。尤见宝钗模样,那真是相思郁结,心中住人,不思茶饭,不过两日已是消瘦可见。桃祈祅无法:“姐姐同我一道去扬州罢,好生劝劝颦儿,那泪是他的命,能攒一些是一些罢。”宝钗惊道:“扬州与此地千里,你我要如何去的?”祈祅道:“姐姐只管托付了莺儿等人瞒着姨妈便是,我横竖算个仙,还是有一些法术的。”宝钗听了在理,便出去叮嘱了几句莺儿,与祈祅一道去了扬州。 二人赴扬州,四人贾府心事凝。前是钗祅二人心结稍解,后有凤平二人心意深托。 自贾琏去了扬州,凤姐便顺理成章的要平儿陪自己睡着。明明白日里忙着宁府的事已是疲惫不堪,偏是晚间,熏被倦褥,王熙凤反没了睡意。一闭上眼,鼻尖萦绕的全是平儿身上的香,一丝丝扯着他忆起桃祈祅和秦氏二人的话来。每至那种境况,凤姐便管不住自己似的,想将平儿拥紧怀中,想那白日别来,想那贾琏不归。 他愈发觉得有人给自己下了降头,可是谁人又会给自己下这样的降头,独独对着平儿的时候发痴、着魔的。然瞧着平儿那安稳睡颜,渐渐不管别事,只顾看着他睡去了。第二日醒来,总是他揉着平儿在怀中,凤姐心有异样,却是美滋滋的。不忙着惊醒起来,侧身看着平儿,像只猫儿似的,窝在他胸口窝的紧。凤姐看着更是欢喜安稳起来,哪里还想的到什么,俯身将脸贴在平儿额头,一会唇也贴了上去。惊醒了平儿他也不怕,只管一闭眼装睡。 平儿醒来见自己是这样子,心眼子都要跳出来,只不像是给吓得,面上红云渐起,瞧着凤姐似在梦中未醒,赶紧地抽了身子起来。 三两日过去,平儿胆子也愈发大了。晨起见凤姐红唇轻贴着自己额头,便稍稍挪动身子,将脸探上去。那凤姐见他动静,又不像起身,瞥了一眼。只见平儿小心着要看他,皓齿红唇,一颗小虎牙撕磨这樱唇一角。真是情窦初开红面桃,他越是咬着那唇,王熙凤越是心头无名火旺,偏又不能睁了眼细瞧。口干舌燥的,只想尝一尝平儿那张小嘴。他本是想做什么做什么的性子,又借着还是睡梦中,便一口衔住了平儿的唇。未待平儿惊觉,早已翻了身子,装睡装的比谁都像。那平儿时有木头形态,这会子便犯了病,恍恍惚惚地。等他理清发生了什么,那凤姐便装着醒来,只得怏怏起身给凤姐梳洗去了。 那日晚间,凤姐对晨时之事念念不忘的。这平儿的唇是比进贡来的甚么车厘子还好吃,只一口,凤姐哪尝的够,便一门心思想着到晚间,早早熄了蜡烛,拥着平儿好入睡。可这平儿是个守本分的,那一时让她心跳了一天的,事情都做不好,还哪敢和凤姐一块睡。一帮凤姐整理好,便急急要出去,只是被凤姐一把拉住,问他作甚么。平儿不好直说,支吾半日也没个字。凤姐笃定他是在怕晨间那事,可那会自己又是装睡的,不能说明白,只能哄他。 平儿被他一哄,心里也软,又恐他一会急了,倒遭罪。凤姐瞧得出他心思,笑道:“你这小蹄子是怎的,前几日睡的好好的,今儿又不肯,难不成是我要吃了你了?”平儿脸一红,嗔怪道:“说的甚么!我......我只是......”一时找不到借口,凤姐又拽着自己衣袖不放,无奈道:“罢了罢了,好生快睡罢。”说着便推凤姐上/床,凤姐也不急,道:“你先上去。”平儿奇道:“这又是甚么理了?”凤姐儿想着与他多解释,他反而要生了疑,也不理他,转身把蜡烛都给吹了,唬的平儿叫道:“你这是作甚么呢!天黑成这样,我可看不见了。”边说着边伸手去寻凤姐,凤姐看得清楚,抓了他的手,见平儿是真怕了,索性拽进了怀里,笑道:“这样不怕了?”平儿慌道:“你作甚呢!成什么个样子了,晨时发的疯还没好呢!”凤姐自然知道他说什么,却仍装不知道,移步将他抱到了床上。 平儿哪里知他要做什么,这人向来不把礼数放眼里,心中慌乱的很,开口道:“你要睡便睡,做这些干甚么,被外人看到了可怎么的好!”凤姐仍是不理他,只将平儿推进床里头去,待自己也睡下了,才说道:“你慌甚么?这黑灯瞎火的,你不嚷嚷,别人能知道?你要我好生睡去,那你自个儿闹腾什么?”平儿道:“你不闹我,我会闹甚么?”说着给了凤姐儿一白眼,翻身睡去了。 凤姐笑笑,便粘着他贴了上去。平儿哪里肯,又不敢大声,只打开了他的手,温怒道:“好生快睡了罢!”“我怕冷,你给我抱抱。”那王熙凤如今也是耍了性子的,平儿不肯,他便强来,拿身子贴着平儿的后背,硬将他圈在了怀里。平儿挣扎一时,其实也是半推半就,见他抱得紧,依稀听着像真睡着了似的,便不动了。窝在那温柔怀中,也睡的舒坦。 来个小剧场 平儿:你就知道一天到晚耍赖皮! 凤姐:我这那叫耍赖皮?还不是你这小蹄子扭扭捏捏的! 平儿:我......我......我这叫矜持! 凤姐:那我也矜持矜持!看你熬不熬的住! 平儿:给我来张桌子掀一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第十七回 携宝钗祈祅赴扬州 恋睡颜凤姐熄红烛 第18章 第十八回 理家财如海托宝钗 回幻境祈祅赌未来 话说宝钗同祈祅一道去了扬州,二人见到黛玉之时,他已是消瘦的不成模样。黛玉见了宝钗更是问不得他是如何来的,只管扑在宝钗怀里又哭起来。宝钗哪里是舍得让他哭的,只是劝不住,疼的心尖血都要滴出来。桃祈祅看他二人竟已情深至此,不好打扰,悄声出去给他们守着。 黛玉哭了一会,也渐渐收了泪,才问道:“宝姐姐和桃哥哥如何来了?”宝钗也不瞒他,将事情全数说了出来。黛玉一惊,忙道:“桃哥哥可都知晓了?”“知晓了。”宝钗恐他又为别的闹心,便哄道:“那桃哥儿也是一心为你的,知道了以后也好多帮衬着你我,无妨的。”黛玉心知祈祅为人,可他也是心极细的,心中念想自是不少,便抓着宝钗的手问道:“宝姐姐这样来了,姨妈问起来可怎么好!”宝钗道:“我已交代了莺儿,就说我乏闷,去姐妹处串门去了。一会晚了,还要同祈祅回去的。”黛玉道:“那你回去了,可还来?” 宝钗是一刻都不想离了黛玉的,怎么能不回来,只是两人毕竟相隔千里,此时贾府事多,宝钗一回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再来,却也不能冷了黛玉,便道:“你也瞧着我是不是能离了你的,只是此处终究是林府,我还是个外人,在你这陪着你倒还好,却不能见你父亲与家中人,此事还待商榷。” 黛玉也知是这个理,便不再绕此话走,二人又亲密了一会,说些体己的话。黛玉离家也有些年数,不知林府上到底如何光景,他父亲又未续弦,眼看是要去了,家产定是全数落在黛玉手中。只是这林黛玉终是个女儿身,日后定是寄居贾府,林如海便有心将半数家产托于贾家,命贾琏带去;再有一半,只给黛玉做嫁妆。 黛玉是聪慧的,虽深居闺阁,琴棋相佐,算账这等事却也会的。知父亲有意如此安排,倒也安心。可如今他这心却是交在了宝钗身上,且不说日后如何,纵然他林黛玉这辈子是铁打了心的,不会嫁出去,贾府上怎么个看头,他也是明白。这半数家产给贾府,算是照看黛玉钱财,可那另半数呢?做了黛玉嫁妆,他年纪小,又要回去贾家,定是不可能自己存下来那些银子的。 这事梗在黛玉心头也是个刺,好在这会子宝钗过来。横竖是要把自己托给他的了,这些事除却宝钗也无人可商量。一合计,便原原本本的告知了宝钗。 宝钗听了,甚是惊讶,却只管开口问道:“林姑父这是也打了心思要将你许给宝玉了?”黛玉笑道:“宝姐姐天天想着甚么!我方才与你说的话,那一句你听出了我父亲要把我许给宝玉了?”宝钗难为情道:“这不是姑父家财安排......”黛玉知他是心急了,宽慰道:“我父亲要是有心将我许给宝玉,也不必教我保管好那一份嫁妆的。”这话其中之意,已是再清晰不过了。 宝钗也觉方才是自己搅了方寸,自己是来安慰黛玉的,这会子倒反了,不觉好笑,暗自将黛玉方才所言细细整理,才开口道:“姑父怕是不愿一点委屈了你的,不过想来这些年你在贾府确与宝玉好一些,大概是以为你终是会把自己交给他的,如此一来,这安排倒也得体。”黛玉道:“我想着也是,却不知怎么的,我竟是要将自己交给你的,你说说现在可怎么才好。” 自是那日后,这黛玉对他二人之事是愈发口无遮拦的,时不时就要提醒宝钗一二。宝钗对此也是哭笑不得,只唯恐他在自个儿面前说惯了,到外边也顺带了出去。便伸手在他腮上一拧,笑道:“你啊你,愈发不守规矩了,你也不必时时提醒我,我记着呢!倒是你不把自个儿交给我还想交给谁去?”黛玉吐吐舌头道:“还不是我们得体大方的宝姐姐最是守规矩的,我怕我不提,你离了我三两日便把这事忘了。横竖你在贾家住着,我也要回贾家的,我只惦记你。” 宝钗说不过他,又想去拧他的嘴,只是此时的黛玉比在贾府时还虚弱不少,便罢了,只说叫祈祅进来,三人好一起商议。 一时祈祅进来,听闻前因后果,心中联想这二人命数,心里犯难起来。含糊商量了几句,见天色已晚,便带着宝钗回去了。 却说这桃花小妖为何犯难,不为别的,只为他无力改天命!他原是好意叫钗黛相伴,未曾想二人知己有余眷侣意合。要知道此遭黛玉细算起家业来,已是与贾家有了嫌隙,日后命数种种定是于薄命司所写相驳,只一点还算契合。 可若是不改命数,这二人结局祈祅哪里看的下去,可改了命数,薄命司是否也会改,亦是无人知晓。桃祈祅意乱的很,只能回了幻境请示警幻仙姑。 警幻在太虚幻境看得一清二楚,只怪这是他们命数,虽略恼桃祈祅行事鲁莽,只是谁能想到钗黛由敬意生出了情谊,又由这情谊生出了爱意来。世间之爱千奇百怪,警幻是看了千年也是淡然,只是这钗黛二人却是个别。先说如今祈祅也对薛宝钗是神缨侍者这事猜测七八,又渐日笃定,警幻是比谁都清楚不过的。 这薛宝钗便真是神缨侍者了,三生石畔,并非世人美化情缘爱意相伴难解之典故,是相知相解高山流水知己难分之意。若是桃花小妖不下世,这钗黛二人也终有一日,叹服彼此才气胸襟,结为金兰。要说绛珠草还错了泪,倒也不尽然,只如今这二人真在了一块,日后绛珠的泪可是真真切切是还了神缨侍者的。 做人时钗黛有情,回了幻境,纵然神缨侍者再是逍遥,怕也惦记绛珠。当真是要三生三世轮回无尽,相伴相知永结同心了。 于是这桃花小妖一到幻境,众仙就催他快去寻警幻。此时警幻便在薄命司处,见祈祅来了,狠狠一声哀叹,怒道:“前时痴梦提点你,你可真真记在心了!如今且不说他二人命数被改,连凤平这世世孽缘也没个头了!愿望着绛珠下世还泪,了了心愿,安心待在我这太虚幻境,倒好,这情难断缘更是难斩!好不得消停这一世,要他们皆看破,你反助他们凡心更甚!早知如此我也不改许你下世!” 这话分量之重,唬的小妖忙跪了下来,俯首道:“姑姑莫怒,祅儿也是未知会如此,事到如今还请姑姑请示!” 警幻怒也非真怒,不过是要棒喝清醒桃花小妖,要他再勿只由着他的心做事。又见他已是顿悟,缓和了语气:“罢,罢,如今你且听好,他二人是前世结缘,本该后世无份,若要将这情分断了,我也不忍。不日林如海过世,你就将林黛玉的嫁妆给薛宝钗,薛宝钗是个能管账营生的,再有王熙凤有意私立钱庄。你仔细定论。” 桃祈祅明了话中之意,便谢过警幻,自去了。 要说这缘分二字,实则不该连在一块。缘起缘落全看个人造化,神仙也是管不了的。只有那命定结局,其中千变万化,仍不离。纵然你神仙转世如何,做了凡人,该有的劫数一个都少不了,那钗黛更是如此,薛宝钗结下的缘,林黛玉本不该还其份,恩怨相报终有时,情爱相缠万世结。 且看造化! 第19章 第十九回 扬州林府夺改天命 贾家凤闺言述巾帼 话说小妖自幻境归来,心中稍有安稳,也知这事是难比登天的。便一夜未睡,将前后事齐齐打理,写了出来。至卯时初刻,才恍惚睡去,谁知那薛宝钗是心急如焚,待到天蒙亮时便来了桃源陵。 鸳鸯念着祈祅这样晚睡,忙迎了宝钗推脱了一番。那桃花小妖虽是累极,睡的却不深,听外边鸳鸯与宝钗言语,便醒了过来,低声唤着鸳鸯。 鸳鸯听了,也不管和宝钗话说一半,即刻进了里屋去。见祈祅是起身模样,不由得恼起来,道:“才睡了还不到一个时辰的,怎么起来了,近日事多也不要你去学堂,好生再歇会罢。” 宝钗是跟着鸳鸯进来的,瞧他的面色语气,倒是一怔;又看祈祅笑意,二人眉目之情,也是明了,遂准备退出去。 桃祈祅先喊道:“宝姐姐既然来了,就稍等我一会。”宝钗瞥了一眼鸳鸯,笑道:“天还早,桃哥儿且再睡会罢,不急一时。” 因着是主子说话,鸳鸯虽比二人年长,又满心祈祅,也不好说话,只拿眼嗔祈祅。桃祈祅心领,奈何如今不是闲暇时候,转向宝钗道:“还请姐姐去上房等我片刻。”宝钗点了点头,独自出去了。 宝钗一走,鸳鸯更是不掩面色,讪讪道:“也不知近来有什么稀罕事的,要的你这样日日往外跑,掌灯了也不知道回来!”祈祅知他其中之意,确实近日忙着一干零碎之事未能顾及了鸳鸯,心中有愧,便起身去拉他的手,笑道:“好姐姐,你也知近日事多,虽看着与我不相干,却也不得不混在其中。你先莫要气了,待到这事结了,我再来好好陪你。”鸳鸯甩手道:“谁是你好姐姐了!谁要你陪了!”祈祅只管哄着:“我的好姐姐也独你一个的,再没有别人,我知你是怕我累坏了身子,所以恼了。只是这事关系到宝姐姐和林妹妹二人以后,我怎能撒手不管,况且这事还因我而起。” 鸳鸯本不是个爱闹脾气的,偏是如今真被桃祈祅惯出了性子来,也只与他闹。听他一字一句说的真切,也明白了,却不知为何还赌气,仍不悦道:“还说了独我这个姐姐,那宝姑娘你也不是喊着姐姐的?”此话一出,连鸳鸯自己都惊了,何时自己会这样无理取闹的。便红了脸,一甩桃祈祅的手往外走:“快穿了衣服,我替你拿水去,别让你宝姐姐等急了。”祈祅瞧她这模样,心里是偷乐的,忙应道:“还请姐姐快些进来,帮我梳一梳这头发。” 一时桃祈祅梳洗完了,快步去了上房,那边已摆了饭。鸳鸯催着钗祅二人吃了些,又将下人们都赶了出去,好令他二人说话。 桃祈祅将打算与宝钗细说,那薛宝钗是何等聪明,听着祈祅话语,是清楚这天命难违,能改的只有过程。若是那过程还是圆满,倒也算得上良缘了。桃祈祅说话时,又刻意隐去钗黛二人前生后世因果变化,薛宝钗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事情交代完毕,二人无话用膳。过了半时,宝钗突然问道:“那你......那你以后是何去何从?”祈祅笑道:“自然是回太虚幻境。”薛宝钗听着他这话似有不甘,又想起鸳鸯来,如今大家都是交了心的,也不避讳甚么,只问道:“你如今放得下鸳鸯姐姐?”祈祅一怔,略略笑过,说道:“姐姐可是吃完了?吃完了,我们就去寻颦儿罢。” 宝钗知他不愿谈此事,又吃了两口,也放下了碗筷。祈祅出去与鸳鸯说了几句,便带着宝钗又去了扬州林府。 到林府时,黛玉刚服侍完林如海早膳,已回到房中,又是独自垂泪。宝钗忙将他拥在怀中,宽慰了几句,又将桃祈祅的主意说与了他。黛玉虽悲痛难自持,倒也将这番话全数听去,亦觉在理,只是有一疑虑,问道:“凤姐姐和真会帮我们?” 祈祅道:“凤姐姐向来是最喜欢你的,如今我也将他的天命说了些与他,他定是会帮的。”宝钗脑中略略扫过,道:“我说呢,怎么你来了不两日,凤姐姐能换了个人似的,连风头都避这不去招惹了。”黛玉却是没看出这些,想着别个事儿,道:“那此事托于凤姐姐,我和宝姐姐的事定也要告诉他的,这可如何是好?” 祈祅何曾不思量这事,只是想起警幻说过这凤平亦是孽缘,虽不知是如何孽缘,却见着平日里凤姐儿对平儿是个别的。若真教他知道钗黛之事,以他的性格,倒也说不定接纳,况且此事对于凤姐儿来说也是好的。一番斟酌,开口道:“这事不怕,凤姐姐是性情中人,是比男子强了百倍有余,此事与他也只是好,无一点坏处。” 钗黛二人面有难色,是还不放心的。桃祈祅便退了出去,容他二人再想一想。 宝钗来了宁府也是有时日的,却与凤姐儿并不相熟;黛玉倒好一些,那王熙凤是真喜欢他的,常遣人送他些上好的茶、果子。王熙凤是什么性情的人,黛玉虽说不能全知,四五分也是明了。便与宝钗合计了一番,这主意也算得上好主意了。一来保全了林家半数家产,又能盈利,与薛家生意往来,算得上是一家人的钱财;再加祈祅说了凤姐儿日后的命数,也不是个好的,这样帮了凤姐儿,何不齐美。 二人决断,拿了纸笔又好生一番计算,方将祈祅迎了进来。祈祅接了令,悬在嗓子眼的心也总算放了下来。又问宝钗现在如何,黛玉只说既然做了这样打算,也该令宝钗见见林如海,便留了他们先在房中,自个儿去寻父亲了。 林黛玉去了足有一炷香时辰,才回了房中将宝钗接了去。 薛宝钗跟着黛玉见了林如海,先是行了礼,喊了“林姑父”,也不敢坐,只跟着黛玉站在床边上,又恐黛玉支持不住,便将他稍往怀中带了带。黛玉也不避讳,等着他父亲发话。 林如海在之前书信中也闻黛玉提起过这人,紫薇舍人之后,薛宝钗。想着既他能与自家黛儿相交,定非闲人,如今一看,更是首肯。又见他二人举止亲密,没有丝毫避讳,甚是放心。说道:“你们俩再走近些,让我仔细瞧了。” 钗黛听命便移了步子上前。林如海好一番打量薛宝钗,咳了几声,笑道:“果然黛儿看上的人非等闲之辈,他能得你如此密友也是好事。你们都坐下罢。”黛玉听了先是一笑,忙拽着宝钗寻椅子坐下。林如海又道:“你是如何来了扬州?”宝钗不含糊,便推说了缘由,又说自己与黛玉真是情投意合等话。言之凿凿,情深意切。 林如海听得明白,笑道:“如今我这命数也近了,你既然有心对黛儿,日后也麻烦你多照料他,这丫头性子酸,你且多让着他些。再有日后黛儿回了贾家,你且令他多宽心的。本不该将这些话托付于你,然黛儿对你似有依恋,方才我瞧你对黛儿也是爱护。你可多见谅。”宝钗忙道:“姑父严重,黛儿于我是难得知己。”说着脸一红,瞧了眼黛玉,又说道:“您能首肯我二人,已是感激不尽,如何不应您这番话语。况且便是您不说这些,我也将黛儿当亲妹妹看的,委屈了我自己,也不会委屈了他。”话语间,黛玉已悄悄伸了手去抓他。宝钗会意,又因他俩坐的近,衣袖宽大,便将黛玉的手抓在了手心。 有了宝钗这番话,林如海更是放心,又嘱托了几句,便让他二人出去。钗黛从房中退出,黛玉便将手指往宝钗指缝里钻去,宝钗先是傻楞,后也笑了。十指相扣,二人嘴中相吐:“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自后三人又在黛玉闺房中商量细定后事,有了林父首肯,宝钗便可自如在林府。祈祅因身子受累,又惦记鸳鸯,遂于宝钗约定时间,便去了。 因说黛玉离不得林府,便先由宝钗和祈祅二人将事托于凤姐儿。至晚间掌灯时分,二人便去了凤姐儿的房中。凤姐见是他们,遣散了一干人,只留了平儿一个,在里间沏了茶,问道:“桃哥儿和妹妹怎么来。”祈祅也不周旋,了当道:“今儿来是为以后之事做打算。” 凤姐儿听了,身子是木了大半,手中的茶杯险些摔在地上。好在平儿忙捧了他的手,问了一句。凤姐儿回神,笑了笑,道:“平儿你先去外边坐会儿,仔细别凉了。”祈祅忙道:“这事也教平姐姐知晓才好。”也不等他人开口,便将个中事情半明半掩说了出来。 这平儿是一点不知的,越是听祈祅言语,身子越软,到后来根本站不住。凤姐也不管谁看着,只将平儿往怀里带,让他坐在了自己膝上。祈祅见了,更是松口气,也将钗黛之情如实告知。 宝钗原对此仍有忌讳,却见凤姐儿对着平儿所为,细看了他二人眼神,怕是与自己和颦儿没个生分了的。便不拦着祈祅说事。 待着前前后后的事情说毕,平儿额上竟出了汗珠子来。凤姐儿是经过祈祅与秦氏嘱托,如今倒是淡然。只更揉紧了平儿,在他耳边悄言,令他安心。又自个儿盘算片刻,问道:“这事可还有第六人知道?”祈祅答:“绝迹不曾有。”凤姐儿点了点头,众人又是无话。 平儿在凤姐儿怀中窝了一时,一下竟扑向了祈祅,“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凤姐儿如今哪是舍得他这样的,忙要将他扶起,平儿却是不依,只求祈祅道:“桃哥儿既然是个仙,那便救救我们奶奶,若是要拿平儿的性命还,我也甘愿!”说着又是要给祈祅磕头。唬的凤姐直瞪祈祅,道:“你还坐着干甚么!你快劝他!如今我的话他也是不听了的!” 那桃祈祅也是吓得无神,听了凤姐的话才忙去抚平儿,安慰道:“我此番来便是来说主意的!平姐姐快起来罢!再不起来凤姐姐倒是先要急疯了!”“你还不快起来!我看你是没心救我的,我这劫数还没到,你先来作死我了的!”凤姐此时已是跟着平儿跪在了地上,环着他的身子大喊。平儿见他这样,也不敢怎么,忙拉着他起身,又想开口,却被梗住。凤姐儿也是淌了泪下来,抱着平儿哭了几声。 宝钗见他二人如此,想到自己和黛玉,那是万箭攒心,只强忍着,宽慰凤平:“凤姐姐和平姐姐也莫要哭了,好说正事要紧。”凤姐登时收了泪,还将平儿抱在怀里,坐到了炕上。平儿也算是恢复了理性,挣扎着要起身,宝钗便道:“平姐姐也莫要忌讳我们了,横竖我与颦儿的事也告知与你们,我瞧着凤姐姐是真的对你好的。”凤姐道:“是了,我待你的心你也该知道,现在宝丫头和桃哥儿也不是外人,你好生坐着罢。”平儿这才扭捏着依了。 祈祅见事情安稳,便道:“方才也说了,林姑父是要去了,将钱财一半交给颦儿做嫁妆,林姑父原应该是想着颦儿在贾府久住,与宝玉是最个亲近,日后的事差不离是那个定数。可如今......”宝钗知那些话从祈祅嘴里一再说出来不好,便接了他的话道:“如今我与颦儿是定了终身的,既然如此便不得不为我们二人打算,这林家钱财是万万不能全给了贾家的;再有凤姐姐你的事,我且不多说。所以这样一来,我们想着,颦儿拿着那一份嫁妆,我家在金陵有一钱庄,只是久未打理,如今已是空的了。我虽管理家事,却不及凤姐姐你的。既然凤姐姐也有意脱手那放印子钱的事,钱是不可能不进账的,如此我们想着,何不一起办一办这钱庄,也省得那些外头的爷们来找麻烦。” 凤姐听了,已觉在理。宝钗又是个会说话的,给了凤姐儿一顶高帽,凤姐儿乐得接受。他们已是将所有事情说了出来,也无半点隐瞒,又有为了自己好的意思。那王熙凤是什么人,别人待他好,他记着,以后百倍奉还;若有人待他不好,那奉还的可是万倍不少的。 今儿既然宝钗亲自来,又信任自己,凤姐儿自是心中得意,亦是几分感激。半时开口,道:“这法子好是好,只是这钱庄应是你们薛家名下,日后要说起来也是你们薛家的不是?”宝钗早知他会说这话,便将怀中的地契掏出递于凤姐,道:“凤姐姐也不必怕,这地契如今便放在你这,当日买下这钱庄是以我母亲名义,姐姐于我母亲是姑侄亲的,自家亲戚哪里有不帮着的。” 这话于情于理都说到了,凤姐儿也不客套,折了地契收下,道:“那好,明儿起我便先打点这钱庄,待到林妹妹回来了,我们再一起整理,可好?”宝钗应允。凤姐儿瞧了一眼平儿,又道:“我有句话不知当问否。” 宝钗知他是问自己与颦儿的事,便笑道:“姐姐这种事还是只有我们二人时说好些。”说着那眼晃了晃平儿和祈祅。凤姐儿会意,只笑了笑说好。 四人又说了些打理钱庄的法子:凤姐做掌柜的,黛玉管那入股份额之事,宝钗及平儿则算收支账目,桃祈祅因是装了男儿身的,外边对付人的事便全落在他身上了。大家商定,以至一更天了,便各自散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第十九回 扬州林府夺改天命 贾家凤闺言述巾帼 第20章 第二十回 话说自宝钗、祈祅二人去了后,平儿仍在惊惶中难得脱离。凤姐被他这模样惹得亦是静不下心来,好劝了一番,平儿才肯安些心,然又问道,办了这一钱庄,可是真能改了命这类的话语。 这是天命的,如今略微改了些,结果如何谁能知道。王熙凤何尝不希望自己日后有个好的,可今儿祈祅这一席话也算是说的明白,贾府日后的种种,自己这一身子背的罪,哪里能脱得干净。便是自己能脱得干净,那平儿呢?他是个丫鬟,哪怕做了贾琏的填房,日后贾家败落,平儿也是要被卖了的。那会子的自己是何下场,怎么还能救平儿。 王熙凤想着前后,口中早不自觉叹了好几次气。平儿见他也哀怨起来,哪还敢愁苦,忙起了身子安慰道:“是我多怪,奶奶是大富大贵的人,如今又遇见了桃哥儿定会无事的。”凤姐是疼他才心中如梗,现平儿又来劝他,满心满眼的自己竟是一点没有,更是把凤姐儿心疼坏了,胡乱把他揉进了怀里,一声声喊着。 二人相护依偎了一时,听外边喜儿唤道:“时候不早了,奶奶可要洗漱?”平儿一听忙挣开凤姐儿,跑去开门,对着喜儿只管说快去准备了等话。面上还挂着些许泪,喜儿一会看看他,一会看看凤姐,急得问了句:“奶奶和姐姐这是怎么的了,好好的还哭上了?”凤姐早拿帕子擦了泪,笑道:“平丫头是学林妹妹呢。你别管他,只去打水来,也去歇了罢,这留平儿伺候就行了。” 喜儿不敢多问,只应了退出去。 如今已是极寒的天,帘子才打了一时,整间屋子遍凉了个透。凤姐儿怕平儿吃不住,忙又去拦他,环在怀里道:“你也别多心了,我横竖出不了什么岔子,只要你好,我也是好的。”平儿道:“奶奶说的这什么话,我不过是个下人,要说也该是奶奶好,我才不至坏了去的。” 这两日凤姐是对着平儿愈发依恋,那心也是不同的。可凭他再是聪明,也猜不透这是为何。今儿却听闻了钗黛之事,心中唬的不轻,又觉有趣,本想细问了宝钗,却被宝钗先搪塞了过去。这会子抱着平儿,心里更是虫儿蚁儿乱爬一般,恨不得咬一口平儿,再尝尝他那比蜜汁还甜的唇。料想着自己这般是不是也同钗黛,却不知平儿心里怎么个想法。 乘着还没人来,遍板过平儿的身子来,问道:“我且问你一话,你可别说什么礼数不礼数的,别管那些糟碎的磨死人的东西,只管好好答我。”平儿哪知他要问的什么,便应了。 凤姐儿将他拖到床边坐下,不曾松了手,道:“你对我是什么个心思?”平儿道:“我是自小跟着奶奶的,能是个什么心思。”凤姐又问:“我是问你除了主仆这层,你对我还有什么心思没有?” 这一问听在平儿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如今闻得桃祈祅言语,又想来自己是贾琏填房。唯恐凤姐儿对自己起疑心,认他是个不忠心的。便跪在了地上,哭道:“再是没有的!平儿一日是奶奶丫鬟,这辈子都是奶奶的丫鬟,哪里敢有别的心思。” 他这一说,可是真错怪了凤姐儿。凤姐儿知他性子,先将他拉了起来,说道:“你也真是个不怕跪的,我哪里是那么个意思。平时也没少听人夸你,怎么到我这就傻起来了?”说着轻轻叹了一声,又斟酌几分,复开口道:“你今儿也听了钗黛两个妹妹的事,我这些日子对你如何......” 一语未了,平儿是比方才更惊了十倍,站起了身子摆手道:“奶奶放心,我对奶奶绝没有那种心思,断不得做出那有背论理的事来。”王熙凤一听头疼的真是要裂了,心道:“这傻丫头!怎得想的全是我,也不知道惦念惦念自己的!”又一想,他这样也算是心里全是自个儿,是真对自个儿好的,不比别人虚情假意。心头一暖,头也不疼了,只觉口中甜蜜蜜的。 笑了笑,也跟着站起来,将平儿的手收在身前,道:“你何必管这些,我也不怕骚,我如今只求你世世在我身边,假凤虚凰又如何,我王熙凤向来只从着自己的心走。我只要你一句话,我是愿做那假凤,你可愿做那虚凰?” 这话是真是假,平儿瞧着凤姐琥珀似的眼,怎么能不清楚。只是凤姐能不骚,他却不能不羞,怪红了的脸,也不敢去看凤姐,只将他的手拽的更紧,低着头,微微点了一下。凤姐儿的他应允,心里欢喜难忍,拦着平儿的腰便往怀中带。平儿如今也是许了的,将头靠在凤姐儿的肩上,轻声道:“那你可不许学那贾琏一样,见一个馋一个。” 凤姐揉着他,正是泡在了蜜缸中的,只管答应,还要对天发誓。平儿一听,起身打他的手,笑道:“你瞧瞧你,才说了呢,做的事还真和那贾琏一个模样!”凤姐笑道:“他那是假,我这可是真的。你不信他,怎么还不信我了?这些年我应你的那句话有不应验过?” 平儿说不过他,只管脱了他的身子,往外边走去:“好个没羞没臊的,我去替你催催他们拿水来。”凤姐抓不住他,便随他去了,嘀咕道:“横竖你晚间和我睡,到时候再治你这小蹄子!” 第二日清晨,桃祈祅一贯将宝钗送去了扬州,自个儿回来便领着鸳鸯去寻了凤姐儿。偏不巧,昨夜儿,凤姐得平儿应了终身,晚间睡下也不老实,折腾着平儿给一口胭脂尝,许一遭香唇亲。两个人闹到三更天才睡了。这会子不过辰时,哪里能醒的。 祈祅无法,交代了喜儿凤姐醒了便去喊他,匆匆回去了。 鸳鸯自上回与祈祅闹了些性子,也不敢再问,回了陵中捧了茶便要退出去。祈祅忙拦着他道:“姐姐好歹陪我做一会,我也有些事要与姐姐商量。”鸳鸯道:“和我商量?我什么都不懂的,桃哥儿能与我商量什么。” 祈祅只笑笑,招手要他过来,待鸳鸯坐下后,说道:“我这些日子进进出出,姐姐是忍了性子不问我的,我先谢谢姐姐通情达理。今儿刚巧有空,也与姐姐说一说。姐姐前时在老祖宗那,也是会算账有主意的,这会子还帮一帮祅儿。”鸳鸯笑道:“你这奉承的话我可不受用的,有什么事只管说了罢。” 那桃花小妖知这鸳鸯稳重能比凤姐儿,也不怕了什么,便将开钱庄等一些事说与了他。鸳鸯听着,那手是一攒再攒,幸而他是个不爱养指甲的,不然非掐出些血来。听祈祅一说完,便道:“你们是真定了的?”祈祅点了点头。鸳鸯登时脸子冷若腊月井水,道:“二奶奶怎么也跟着你们胡闹!这事要教贾府中人知道能生出多少不干净的话来;况且老祖宗是最疼二奶奶和林姑娘的,你这么一闹,若教老祖宗知道了,气出个什么病来,可怎么的好!” 桃祈祅哪里能想到这些,连王熙凤、薛宝钗二人都思虑后应下来的事,能有什么差错呢?心中笃定,便道:“姐姐先别恼,我们也不是一时兴起,像凤姐姐这样的人都能应下来,再有宝姐姐和林妹妹在,应是无事的。”鸳鸯道:“也亏得宝姑娘聪明,开的那钱庄是薛家早买下的。我这些事也不能不惦记,这大家子的事哪有那么容易的,先不说人多口杂;老爷们都是有封官的,若只是薛家办了这钱庄倒也无事,官家从商,未得皇令,那可是大罪!” 祈祅一呆,恐道:“那可如何?”鸳鸯皱了皱眉头,不说话,在腹中计算起来。祈祅也不急,自径去拿了纸笔与他。鸳鸯一瞧,笑道:“你做什么拿这些来,我不是你们能识字算数的,要不了这些。”祈祅笑道:“我只管放着,如今姐姐哪里还是不识字的,脑子一时用不过来,还有纸笔才是好的。”鸳鸯便不再理他。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鸳鸯才开口道:“二奶奶是个精明的,能应下这事必有细密打算,横竖这园子里的人都是听二奶奶的,你是外边办事的,不留了带进园子来也无妨。再者还有我呢,你今儿与我说了这些也是要我帮衬着,我也不负了你的。” 祈祅听了面上桃花绽,连着外边的桃花树都抽出些嫩芽来。鸳鸯忙拦着,唯恐他又做出糊涂事来,喝道:“你也好生管这些你自个儿,这是人间,你见过年底开桃花的?”祈祅笑道:“姐姐爱看,我便让他生生世世开着!”“你啊!”鸳鸯心暖,也不责他,只好言相劝了几句,外边喜儿便来了。 二人收拾一番,往凤姐儿那去了。 希望有人在看的话能告诉我甜么.......或者是.......嗯!!请告诉我甜么!!!看原著实在太苦了!!好怕一不小心给了刀片∑( 口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第二十回 第21章 第二十一回 因凤姐儿与平儿仍在用膳,祈祅便不去打搅,只在院中与鸳鸯看看那些花儿草儿。鸳鸯是欢喜这些的,也不怕冷,便在外边待着。一时凤姐儿吃完饭,忙教他们进去,又倒了茶上来,待人散去,才开口道:“桃哥儿既然今个儿得空,便随着平儿去见几个人,是个薛家的老奴仆了。我今儿还要去宁府理事,晚间才能与你们回合。我不放心平儿一个,你好生护着他些。” 祈祅笑道:“那我也带着鸳鸯姐姐去罢,我是个不会算账的,只管出出面,这事情还得理清呢。” 凤姐儿瞧了一眼鸳鸯,心知他与祈祅关系不一般,又明白这鸳鸯也是个聪明能干的,跟着一块去也是个好的,免得累了平儿。如今将这些账目拿出来也都要费不少力,何必说算。便一口答应了。 祈祅打点好一切,自个儿骑了马先出去,后边让旺儿等几个吃狠严嘴的用轿子抬平儿、鸳鸯两个。 三人倒了那钱庄,祈祅瞧着这房子倒是不错,又有宝钗嘱咐了令人来打扫。一时出来一个老者,看着面善。祈祅忙打了千秋。那老者不过是个薛家老仆人,早听闻过桃祈祅这人,哪里受得起他行礼,忙扶住祈祅道:“是桃哥儿罢,何必对我多这礼,可是要了老头子这命了。”祈祅笑道:“麻烦您老人家先来料理这钱庄,又是隐蔽的事,祈祅这一礼也是应该的。” 老者笑道:“何来麻烦,吾家代代受薛家庇荫,只可惜老爷走得早,留了少爷和小姐。这我们家小姐,那可是七窍玲珑心,比天下多少男儿都明白人的,偏是个女儿家。如今小姐有心管一管,我哪里有不答应的。况且这些年小姐也是待我不薄啊。” 这话说的是一点没错,祈祅听在耳里,心叹道:“偏是这些女子要强过男儿千百倍!然世间不公啊!要他们受苦!”又对老者说:“老人家能这样想是再好不过的!今儿我还带了两个人来,都是东家,我们还先进去说话如何?”老者瞧了眼轿子,听薛宝钗亲自叮嘱过些事,便快快将人接下轿子,应了进去。 薛家奴仆办事利落,不过半日,这钱庄里的东西倒是一应俱全。老者遣散了闲杂人等,将他们三个带到后房。之间哪里一摞摞的全是账本,有凤姐儿的,有薛家的。 祈祅是不会算账的,只做苦力,将账本一一分开,拿来给老者、平儿和鸳鸯。老者是薛家的,平儿管凤姐儿的,鸳鸯核算。四人忙活大半日,有小童来催饭。四人掐着时间紧,也不用。 待到酉时三刻只听外边一阵细碎脚步声,先是平儿起来往外看去。原是凤姐儿来了,知他们都未曾用饭,有些恼着怪了几句祈祅,便让他们明儿再做事。 众人便就此散了,后几日皆是如此。凤姐儿是心疼坏了平儿,夜间虽口干舌燥性子难忍,也实在都忍着了。那桃花小妖见鸳鸯揉着眉心,倦容深深,也是疼。一到陵中也不叫他做事,只管催他躺着去,唤了小丫鬟给他用。 如此,钱庄一事也渐渐安稳。凤平二人更是情谊深浓,连着桃花小妖也渐尝人间情滋味。不必说钗黛二人,相依相靠,耳鬓厮磨。 第22章 第二十二回 话说林如海这病拖了两个月也到了头,那日知自己要去,急急唤了黛玉和宝钗。先是叮嘱了黛玉几句,不过要他莫要多伤感,生老病死是常事这类宽慰他的话。又让宝钗上前,说道:“这两月来,亏你守着黛儿,不至他为我生了病去。如今我也只托你了。我就黛玉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就当他是珍宝,百般疼爱。我这一去,他虽还有他外祖母,终是没了爹娘的。这丫头心思细,你千万帮我劝着他。” 这林如海如今气短,却是有无尽的话要说与宝钗。宝钗见状,忙倒了水递给他。林如海吃了一口,仍道:“我瞧着黛玉对你是交托了的,你也别怪我做事,私下令人好生查了一查你薛家。明白你是个能让我放心的。如今我只说把黛玉交给你了,你即说你当黛儿是亲妹妹宠着的,现在当着我的面,你们就拜了金兰,好令我安心。”说毕,又是猛咳起来。 薛宝钗怎么能不知道林如海做了什么,心里又想什么。难为了天下做父母的。他本就一心扑在黛玉身上。说一句不怕骚的,这林如海如今也算是他薛宝钗的父亲了。父亲之名何来不从。便一口答应下来,拉着黛玉,当着林如海的面拜了金兰。 二人跪了片刻,那林如海便去了。黛玉受不住,昏了过去。林如海早已打点家人,黛玉如是不能做事,只管先听着宝钗、贾琏二人之命。这贾琏如今还不知在何处花天酒地,林家人也不待见,便全听了宝钗的。索性宝钗做事向来稳当,听着林家几位老人提点,一一将事先处理了。剩下琐碎的、重大的,还有林家族里人并贾琏,他也不再操心,只管安慰黛玉。 林如海这么一走,林黛玉是可真真孤儿了。好在还有宝钗在,自己父亲又这样信他,也把自己交托了,愈发对着宝钗死心塌地。薛宝钗见黛玉如此,是又喜又恐。喜的是,黛玉于自己是更个亲密,在不怕什么个金玉良缘、木石前盟。他只要黛玉,黛玉也不会再去想那贾宝玉;恐的是,他是神缨侍者,黛玉是绛珠草,照着祈祅的话,黛玉以后是为他哭死的。 这样一来,喜倒靠后了。心间绕着黛玉的泪,只是痛。 扬州之事尘埃定落。贾琏便遣了人去金陵,告诉一声。贾家众人先是为黛玉心疼,却也欢喜他回来。更是那宝玉,许久不见这黛玉,连个精神头都没了。忙问黛玉好不好,平安否。见那人也说不上话来,越发愁苦了。 凤姐这会子打点这钱庄稍有了起色,进账也比前时不怕人捏了把柄,还将以前那些个犯王法的事清了的干净。又与平儿如胶似漆,能分难舍的。一听黛玉要回来了,也是欢喜,只一想到那贾琏也一并归来,就有些不乐意。 便乘着他二人尤在路上,先去寻了宝钗。 这日梨香院中无人,因黛玉如今是在船上归来,宝钗也不可相伴,便百无聊赖,独个儿在房中描花。见凤姐儿来寻,也不带个什么婆子丫鬟的,先一愣,心里琢磨,也明白一二,便急急迎进屋里,让座沏茶。 这两人相熟有时日,凤姐儿也不跟宝钗客套,坐定后便问道:“妹妹如今也略知一二我与平儿那丫头的事,有些话不知可不可问?”宝钗笑道:“姐姐且说,只不知宝钗是否能说的上来。”凤姐道:“也不是什么个事,只是林妹妹回来了,我是真真欢喜的,却不乐意那贾琏也一块回来了。” 宝钗一听,怎么还能不知道的。这贾琏怎么说也是凤姐的丈夫,而平儿又是贾琏填房。如今贾琏出了一趟远门,他们两个倒是两情相愿,举案齐眉。凤姐儿瞧着平儿那眼神,瞎子都能觉着一股热。若不是世人多想到龙阳,未明了磨镜一事,早掀起千层浪了。 现下贾琏回来,凤姐不怨,那是不能的。宝钗听着凤姐这话,怕是有什么主意,便道:“凤姐姐是个什么打算的?”凤姐也不藏,便将打算与他商量。 原来凤姐儿早听下人说什么贾琏在扬州坏了个姑娘家清白,若是放在以前,凤姐早把那姑娘弄得人鬼不是了,可如今贾琏算个什么东西,凤姐反倒心疼起了那姑娘。又因他与平儿那事,他再不管世人眼光,也不得藏着,若能让贾琏不去招惹他们两个,留他们个清静的,也是好的。便想合意了贾琏,给他纳妾。 宝钗倒是被凤姐这主意唬的呆住。要想这凤姐是何等要强的人,又不与宝钗多少亲近,这会子竟能与他商量这样大的事来。凤姐儿也瞧出他顾虑,笑道:“妹妹如何忌惮我,现下我们都是一根草上的蚱蚂。能明白我和平儿事的人,也只有你了。况且你还算我与平儿的红娘了,若不是得知了你与林妹妹的事,我还以为我被人下了降头呢。” 这话说的实在,倒把宝钗逗笑:“凤姐姐说什么红娘,我可不敢的。这情动之事能耐一时,难不成能耐着一辈子?只是如今凤姐姐话说得明白,也是信我的,我便帮一帮姐姐。”末了又玩笑道:“凤姐姐如今可是欠了我一个人情了,日后可不得提什么颦儿是你家的媳妇这话了。” 凤姐一愣,道:“这平儿怎么不是我家媳妇,他是我的人.......”话到一半,瞧着宝钗笑得要捶桌子,便明白了此“颦儿”非彼“平儿”,不由得有些尴尬,忙转口道:“说的什么,林妹妹怎么也是我家媳妇!你可是忘了,算起了你是我外甥侄女呢!”“是了是了,凤姐姐也算是我亲姐姐,横竖颦儿都是我们家的媳妇。”宝钗这话一落,二人便都笑了起来。 二人笑了一会,便将贾琏那事细细盘算了起来。凤姐儿已是拿了主意,将扬州那姑娘许给贾琏,只是这姑娘出身不高,就是纳妾,贾家怕也是不许的。宝钗出了主意,扬州那边薛家还有些亲故,帮忙打点了出身给那姑娘,再把他接到金陵来,由着凤姐儿出面。又因这凤姐儿嫁至贾府这几年,独生了大姐儿一个,也有个由头。顺水推舟,让凤姐做回贤妻。 商毕,凤姐又奇钗黛二人情起,便问了几句,只教宝钗面红耳赤,羞得要赶凤姐走。凤姐闹他闹的过瘾,一时去了,还留一句:“妹妹以后可多教我些,这事毕竟你接触的早些。”宝钗嗔怪道:“姐姐也守着这嘴!”凤姐儿念了一句佛,道:“横竖别人也听不出来,妹妹又是肚子里有墨水的,不像我,怎能不教我?” 宝钗是更羞了,只去推凤姐儿,凤姐儿哪用他动手,便一溜烟的走了。留宝钗一个,在那喘着气害臊。 第23章 第二十三回 话说这王熙凤是个性子急的,一与宝钗商定了便去安排。 平儿见他好不容易有个歇停,又到处跑起来。不免疑惑,问他怎么,却也不说。一时自己胡乱猜忌起来,想到贾琏将回,又闻下人嘴碎。越发认得凤姐与他不过一时新奇,如今男人回来了,他到底是个丫头,能真谈的了什么情爱。 于是晚间时分便不来凤姐那处,只传了喜儿几个服侍,自己早早去了后厢歇下。 凤姐儿是千等万等,这妆也卸了,被褥也熏了,就是不见人来。问起,才知道平儿又是推脱了借口。心下一沉,早已琢磨出了其中缘由。却也不去寻他,遣了人出去,便睡下了。 待到叫过一更天,凤姐儿瞧着院中人都睡下,等了打更的走后,自径穿好衣服往平儿那去了。 原来这平儿一贯是与别个不同的,并不和大丫鬟们挤在一处,自是有个小间的。凤姐儿对这一块也是轻车熟路,没一会便到了,也不敲门,只管往里走。 平儿心中有事,在床上翻来覆去哪里能入睡。听着房门“吱呀”一声,还以为进贼了,忙起身探去。远远瞧见一人影走来,蹑手蹑脚的。平儿料定是贼人,便抓起床边凳子,见这那人走近就要砸去。 好在凤姐儿灵巧,避了开去,惊道:“你这小蹄子是要谋杀亲夫了啊!” 平儿一听是凤姐的声音,忙从床上下来,寻他道:“怎么是你啊!快给我瞧瞧,打伤了没有,好好的大半夜跑来作甚么!” 原这凤姐儿是知道平儿那牛脾气:近来自己做事着急,没想好和他怎么个交代,那些下人也是没个嘴严的,少不得让他胡思乱想。自个儿若早去寻他解释,又恐他不听。便想着等到晚了,悄悄过去,这处人多,平儿定是不敢闹的。 哪里知道还有这么一出,凤姐儿想着这平儿从前在自己面猫一样,不知多少是真的。 平儿点起了蜡烛,看到凤姐儿一脸怪异瞧自己,更是恼道:“你这样瞧着我作甚么!还不快给我瞧瞧伤着没有。”凤姐笑嘻嘻地走了过去,抬起手就在平儿面前晃,哀怨道:“你瞧瞧,要不是我躲得快,可不止伤了手指头的!” “还不是你做贼似的!”说着将凤姐儿拽到炕上坐着,又去拿了膏药,替他抹上。凤姐见他还是真心疼自个儿,又无赖起来:“这药抹着疼,你替我吹吹。”平儿哪里还不知道她的,丢了一大白眼子,也不理他,自个儿便往床上去了。 凤姐笑道:“好狠心的媳妇,就这么把我丢这了儿?”平儿道:“又胡说些什么!我这可比不得你那的,仔细让人听了去。”凤姐儿一乐,忙下了炕,快步走到平儿床边,一掀他的被子也钻了进去。 唬的平儿急道:“作死了你!还不快下去!”说着便去推他。索性这平儿的力气小,也不知是不是不忍心的,愣是推了数下,也不见凤姐身子有个动静。 凤姐只当他是给自己挠痒痒,等闹够了,一抓平儿的手,正色道:“装样子也装够了,好歹听我把话说了,你要是再闹,真该把人招来了。”平儿道:“你还能有什么话好说的。”凤姐笑道:“人说这吃醋的女子最是可爱,我今儿算是见这了,偏是我不爱惹你生气的,这会子这样冷的天,巴巴地跑来找你,你也该领一领我这情分。” 平儿性子是好的,只是那些礼数太守着,奈何凤姐那哄人的话真是天下一绝了。平儿红了脸,便让他好好说话。凤姐也不含糊,将要给贾琏纳妾、为二人以后打算的事全告诉了平儿。 平儿听了只惊得去抓凤姐的手,问道:“你真不在意这些了的?”凤姐笑道:“又不是给你纳妾,我在一个甚么劳子。好歹是给了你我一个清静,我可是再也不许他碰你一下的,这主意可不是最好!” “这主意是算的好的,可是......”平儿哪里不想两人清清静静的过日子,不教那贾琏靠近一步。然这凤姐儿怎说也是贾家二少奶奶,纳妾这种事,多少话根要落在他身上。又不比那些个商贾人家,大房允了纳一房妾侍,那是贤良淑德! 凤姐性子要强,前时下人们嚼舌根那个有好下场的,如今要为了自己这样做,平儿是有千百万个不情愿的。 想着想着,这泪是眼看着要落下来。 凤姐儿忙劝道:“你怕甚么,前时是我要强,那是想着我是大的,怎么许他有个小的来与我争。如今我查了,这姑娘是个好的,我压一压他,哪里还有胆造次。再者,我现在心是长你这的,只要你好,我们两个好,管他贾琏作甚么!” 平儿道:“奶奶说的甚么胡话!大姐儿是你的女儿,你也要为他想想啊。” 提起这大姐儿,凤姐心里就是疙瘩。要说这孩子是他与贾琏的女儿,凤姐再不喜贾琏,也不会与自己女儿过不去。可平儿也是心头肉,哪里能丢了。 凤姐不是没有打算的,那姑娘清白已是没了的,他家里因觉得惹不起贾家,也没敢报官,正愁着呢。此番凤姐还是让祈祅带他去了扬州亲自说的,那家人怎能不欢喜。况那姑娘原是已有了轻生的念头,听闻凤姐这样一说,更是感激,往后哪里还有不依着凤姐的。便是他以后生了儿子,也只管凤姐儿喊娘。 如此一来,平儿才安了心,只仍说道:“这贾琏也不是个能收心的,纳了一房指不定以后还有呢!这可怎么的好?”凤姐笑道:“你管这些作甚么,我自然有我的手段,只要他不碰你也不招惹我就好。” 说着也觉乏了,便脱了衣服拦着平儿往被子里钻,哄他道:“既然你都省得了,也别和我闹,我累得很,让我睡了罢。”平儿此时已被他按得动弹不得,也无法,便由着他睡去了。 却说十六回我们说到秦氏告知凤姐儿,不日有一喜事,这日喜事便传来了。 原这日是贾政生辰,贾府上下正热闹着,忽有门吏忙忙进来,至席前报说:“有六宫都太监夏老爷来降旨。”唬的众人不知是何消息,忙止了戏文,撤去酒席,摆了香案,启中门跪接。 待人来了,只说是宣贾政入朝,说毕便去了。贾政等不知是好坏,只得急忙更衣入朝。好等了两个时辰,才有人来报,说是连着老太太带领太太们进朝谢恩。众人细问,才知是元春被封了贤德妃。贾母等听了方心神安定,着了妆,也进朝去了。 又有人来报。贾琏与黛玉明日就可到家,更是欢喜。 好容易盼至明日午错,果报:“琏二爷和林姑娘进府了。”见面时彼此悲喜交接,黛玉因着宝钗也在,才勉强不大哭起来。省过了众人,黛玉便急急去打扫了卧室,一时忙乱的狠,宝钗便说:“妹妹身子是愈发不好了,这屋子也不是一两日能理得好的,近来府上又忙,不然妹妹搬到梨香院与我一块住几日,如何?” 贾母这时正愁着怎么安慰照顾黛玉,宝钗一开口,也了了心事,便答应了。 一时闲人散去,黛玉还先于贾母处留一留,将林如海交代之事说与贾母,并有一封家书给了贾母。贾母看了,问道:“你父亲也是疼你,你在贾家住着何必拿这些家产来!倒不像一家人了!”黛玉道:“祖母疼我我是知晓的,只是如今也就我一人了,父亲留了这些钱财我也没什么用处,给祖母管着我也安心的。” 贾母听了,也觉在理,何况如今元春封妃,大有用钱的时候,这财来的及时。自那桃祈祅来了后,宝玉也似乎懂事了不少,元春又有喜事,指不定以后更好。这钱财当是先借一借,日后总会还的。再则,贾母早是盘算了,将黛玉许给宝玉。亲上加亲,林如海的钱还不是贾家的财。便收下了。 黛玉将事情交托完,心里惦记宝钗,便着急往梨香院去了。 薛姨妈听说黛玉要来住两日,早是欢喜不得,便安排了人等在梨香院门口接黛玉。黛玉一进宝钗的屋子,便见他和莺儿两个在那理床铺,便笑道:“姐姐如何这样心急的,大白日就开始理床褥了?” 宝钗见是他来了,忙去迎他,二人在炕上坐下,笑道:“你最近身子弱,我想这让你独睡一间,我实在不放心,还是要你和我睡才好。这会子也不早了,该好好收拾,我又怕你不习惯我这,多打理几次也是好的。” 说着又问紫鹃,这样合不合适,那里称不称黛玉的心。紫鹃笑着一一答了,又道:“宝姑娘给的我们姑娘那里有不喜欢的,方才还哭着的人,见了宝姑娘就笑了,可见宝姑娘是我们姑娘的欢喜呢!” “要你在这瞎碎嘴!”黛玉一羞,只顾着谴紫鹃,“还不快去帮着莺儿姐姐,也去看看你晚间睡哪好!” 紫鹃知他是羞得,也不再去闹他,只管于莺儿收拾去了。 瞧着房里没了他人,二人才敢亲密起来。这一天急赶慢赶的,可是把黛玉给累着了,索性身子一歪,靠在宝钗身上。宝钗也是乐的美人依,伸手去环黛玉的腰,说:“你可是和老太太交代了?” “交代了。”黛玉笑道:“真被你说着了,如今贾家正是用钱的时候,也没两句,老祖宗便收下了,索性我也不要那些银子,随他去了。”又在宝钗怀里动了下,说:“不过,我是越发觉得老祖宗有把我和宝玉凑一对的心思。” 宝钗自然清楚这些事,便是在凤姐那也听了不少,安慰道:“你也不必在意,现在你年纪还小,元春姐姐又刚封妃,还想不到你的,我们只管把钱庄做好便是了。” 说到这钱庄,黛玉倒是惦记的,虽那半数林家财早入了股,凤姐是个精明的,管起钱庄来也是得当,又有宝钗看着。只有些担心,凤姐这时候怕是收一时心思,性子哪里是说改就改的,等以后钱庄办大了,他免不得跋扈起来,做出些甚么事来。 宝钗笑道:“这个我也是想到了的,这不是还有平儿姐姐在么?”黛玉还不知凤姐儿与平儿的事,便问了起来。宝钗想着凤姐那嘴,越是亲近的人越是不遮掩的,哪天说了出来,黛玉脸子薄,还不一定闹出个什么来。便全说了出来,也好给黛玉警个醒。 黛玉知晓后也不是惊讶,只问起来:“没曾想凤姐姐能和我们一样?看来这情也是个不管天理的,平儿姐姐跟在凤姐姐身边那么久了,才发觉呢!”宝钗道:“你也该瞧着凤姐姐对平儿是个独特的,这满贾府上下,别说下人了,太太们都是不敢横凤姐姐的,偏是平儿,一时不高兴了还和凤姐姐吵起来,吵完了还是凤姐姐哄着的。他们呐,只是一个不知,一个守规矩,如今能发觉也是不迟的。” “守规矩哪有比宝姐姐还能守的!”黛玉冷哼一声,拿手掐了一下宝钗。 宝钗恐他又说起那些事,忙打了岔,和他谈起钱庄来。 不想写剧情 只想让他们谈恋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第二十三回 第24章 第二十四回 且说贾琏回家参见过众人,回至房中。正值凤姐一心盘算着给他纳妾的事,有心哄他一哄。见他来了,忙备下酒水,房内屋外人,便笑道:“国舅老爷大喜!国舅老爷这一路辛苦,小的早备了酒水,为你接尘,不知赐光谬领否。”贾琏笑应了一声。 一面平儿与众丫鬟参拜毕,献茶。贾琏遂问起了家中诸事,凤姐也不急,与他说了好些。不过是贬自己抬别人的话,还要请贾琏去珍大爷那描补一番(描补:指办事说话又不周到处,事后弥补)。 正说着,只听外间有人说话,凤姐便问:“是谁?”平儿进来回道:“姨太太打发了香菱妹子来问我一句话,我已说了,打发他回去了。” 那贾琏便忙夸了香菱一番,又说他做了薛蟠那大傻子的房里人,着实委屈了。 凤姐正愁着怎么问起他扬州的那姑娘,偏偏他自己找了话头,便笑道:“嗳!往苏杭走了一趟回来,也该见些世面了,还是这样眼馋肚饱的?就没在扬州遇见个称心的?” 贾琏听了,以为是扬州事败露,唬的背上直冒汗,抓了凤姐的手,笑道:“哪能呢!这扬州的姑娘就是比上了天仙,也比不上我家奶奶,有什么称心不称心的。”凤姐因平儿就在一旁,推了贾琏的手,仍笑道:“你慌得甚么!我如今办了这些事,也算开了窍了。你一个大男人,独独守着我,那里像话了的。再则,我嫁到你贾家这些年,也就得了大姐儿一个。我也是要强,不许别人碎嘴,今儿操办了那蓉儿媳妇一事,想来,你也该有个妾侍,若是我有个好歹,你还能为贾家续个香火。” 都说到了纳妾这一事,贾琏这个贪心的,那里还藏的住,却又怕凤姐儿哄他,推脱道:“奶奶看来是近日忙糊涂了,你这样年轻的,能有个甚么好歹,老太太太太们又是惯疼你的。咱们独有个大姐儿,阖家上下还不是欢喜的很!” 凤姐儿笑道:“你也不必哄我,如今我是放宽了心的,你若真是在扬州招惹了甚么人家,只要是个清白的,还教他进院子来。多等了时日,我又小心起来,你再得不了这好处的!” 一语未了,二门上小厮回报:“老爷在大书房等二爷呢。”贾琏听了忙忙整衣出去。 这里凤姐乃问平儿:“方才嗔我一眼,可是醋了?”平儿道:“还真往自己脸上贴金了的!只是奶奶你说话也太快些,好歹慢些,教他起了疑心可怎么好?”凤姐儿笑道:“你瞧他那模样,还有什么疑心不疑心的。我且问你,方才薛姨妈打发人来问什么。” 原来方才来的人并非香菱,是钱庄上的管事人送银子来了。那会子贾琏还在屋里,这事万万不可要他知晓。幸得平儿撞见了,先替凤姐收下,有交代了几句,偏教凤姐儿听见了。便胡乱找了个借口,塞了过去。 凤姐听了笑道:“我说呢,薛姨妈哪里是不知道贾琏的,巴巴打发了个房里人来问你话,原来是你这丫头闹鬼!”转念一想,平儿这藉口倒也是寻得巧妙,复道:“真是我平儿顶顶的聪明!话乱的也能给我引出他话来。” 说话时贾琏已进来,凤姐便命摆上酒馔来,二人对坐。凤姐儿先灌了贾琏几杯,好再套他的话来。只一时贾琏的乳母赵嬷嬷进来了,说了些好话奉承着凤姐儿,给自己的儿子寻差事。 凤姐此时哪有心思管那些,又瞧着是贾琏乳母,人情做全了的好,便答应了。 贾琏被他们两个说的没好意思,只能催着快盛碗饭来,好吃了往宁府去商量事情。凤姐尤问道:“是什么个正经事情?”贾琏道:“就为省亲。” 凤姐一听,这可是天大的事。从前只在那戏文里听过,古时从未有的,如今偏允了他家,闹不得又是一番大折腾。凤姐儿琢磨着,前时为料理秦氏丧礼,仔细查了宁府那边钱财,也一如西府,拆东墙补西墙。 如今凤姐还愿意管事显自己风头,钱庄赚的钱半数填了家用。可也惦记这自己与平儿那一份,怎么能都为了这个家的。省亲一事真准了,也不知往谁处取财去。 正巧了这时,王夫人打发了人来问凤姐吃了饭不曾。凤姐一惊,真是怕什么甚么来,这王夫人定是要问一问自己家中银子的事了。忙忙吃了半碗饭,漱口要走,又二门小厮道:“东府蓉、蔷二哥来了。”平儿也要跟着凤姐去,见他二人来了,便道:“什么话?快说!” 凤姐且止步稍候,听他二人回些什么。 这省亲是大事,几个老爷们先商定要盖个院子,等元春来了好与他休歇。交代贾琏舟车劳顿,好生歇息去,有事明日再议不迟。又说了些置办东西、安排人物的事,凤姐儿皆留心听了。果然银子少不得找人要去。 事情说毕,贾琏便打发了人出去,凤姐也往王夫人处去了。接着回事的人不断,贾琏害乏,只管让人都堵回去,有什么明日再说。 话说当晚黛玉果真在梨香院睡下。却因宝玉实在惦记,用过晚饭后,便有小丫鬟喊道:“宝二爷来了。”话音未落,帘子便打了起来。众人忙让了坐,宝钗又招呼人去倒了茶来。 钗黛二人仍坐在炕上,宝玉坐在下首,见他们两个时时处在一块,比从前是要更好了十倍的,便奇道:“妹妹何时与宝姐姐这样好了,一回来也不寻我说话,直往梨香院奔来。”黛玉笑道:“你是男子,我们是女子,本该就有远近才是,况且我与宝姐姐向来是情投意合的,哪里有先去寻你的道理。” 宝玉听了,不觉是自己心急,脸红起来,笑道:“虽说这才合乎礼仪的,只是我与妹妹一块长大,再是与别个不同的。”这话一出,宝钗倒不乐意了,酸起来:“我是半路才来的,确实比不上你们两个,然宝兄弟也太没个遮拦的!这话竟能端到我面前说了来了!” 黛玉听出醋意,越发乐起来,伸手往宝钗肚子上一掐。宝钗吃疼,又不敢怎么样,只将拿眼去横宝玉。宝玉被他看的心里毛,只得低了头把玩手上要来给黛玉的东西。 黛玉见了觉得新奇,便问道:“你拿的甚么,也让我瞧瞧。” 宝玉这才欢喜起来,忙献宝似的,将东西捧到了黛玉面前。原来是当日送秦氏时,北静王所赠鹡鸰香串珍。黛玉拿在手里瞧了瞧,道:“也是个稀罕物,你哪儿得来的。”宝玉喜道:“北静王增的,妹妹若喜欢,便带去罢。” 黛玉一听,忙掷回乐宝玉的手中,恼道:“甚么臭男人戴过的,我才不要!” 宝玉又落的个没自在,讪讪笑了一回,便说晚了,明儿再来瞧黛玉。 一时众人拥了宝玉回去,宝钗便笑道:“得亏也是他惦记你,巴巴地跑我这来给你献宝。”黛玉道:“这又是吃醋了不成?方才的话也是酸的很呢!” 要说这薛宝钗向来喜怒不显色,何时有这样的时候,如今倒是载在了林黛玉手里。黛玉也不怕他真恼了,仍玩笑了他一回。好容易丫鬟们来催洗漱,宝钗才得了逃脱,心里琢磨着,到了晚上怎么治一治他。 第25章 第二十五回 因此时贾府大喜,一更打过仍是烛明如昼。 王夫人与凤姐儿在房中商议着银子的事,问的比前时仔细了百倍。凤姐哪是个含糊的,一并理清,也不透露半点钱庄之事。又说若是当真周转不来,且可先拿了当初凤姐嫁至贾府时带来了嫁妆,也可将月钱稍克扣些,横竖太太小姐们在院子里花不了什么钱。 王夫人怎么不觊觎着凤姐的嫁妆,那时还是他自个儿管事的时候,也是拿出了不少呢,这会子也该轮到凤姐了。三两句后,也便似有为难的答应了。 凤姐儿也无妨,他那些嫁妆早在先前就没少填贾府的打洞,如今也所剩无几,倒不如做个孝顺媳妇。一来省得王夫人烦他,二来也讨得老祖宗安心,以后好处多是他得了去的。 如此二人打算竟到了三更天才好。凤姐回到房中,见贾琏已睡熟透,自然不愿再与他一床,哄着平儿要去他那屋。 平儿哪是肯的,却也依恋凤姐相伴,得了个两全,委屈凤姐与他一块睡在外边屏风后床上。凤姐自是答应,一宿无话,安睡。 却说梨香院中,虽不及王夫人处繁琐。然这钗黛二人,可谓是久别重逢,有说不完的话语。莺儿同紫鹃催了好几次,都不见他们熄烛好睡。 紫鹃是跟了黛玉有些年数的,他如今身子弱,只恐他晚睡了又添病,便在外间说道:“宝姑娘也好歹仔细了林姑娘,他与你好边有说不完的话,只是姑娘身子实在不该折腾半夜的。宝姑娘好歹劝着些。” 宝钗哪里不心疼的,也是哄了好几次,偏是黛玉不听。这会子紫鹃又是来劝,他也明白紫鹃心意,忙答应了一声,便起身将蜡烛吹了。 黛玉拉着宝钗衣裳,略有不悦道:“你管他作甚么,他是向来唠叨,我们只管说我们的。”宝钗伸手在他鼻尖上一刮,笑道:“他是真真心疼你的,你还不领情了。也该我说,我们今儿早些睡,横竖以后都在一处,不急这一会。” 黛玉小嘴一嘟,详装不高兴起来,说:“我也不过是许久不见你罢了,你若是嫌我烦了,不听便是!”这小性子使得,一字字落在宝钗耳里,直觉可爱。又恰巧这日是满月,一处窗子掀了挂毯,倒将这屋子照的半亮。 宝钗接着这光,仔细瞧了一会黛玉。只瞧他唇齿相磨,红腮略鼓,一双柳烟眉似蹙非蹙;鬓角散发,散落在脸上肩上,白玉似的肌肤若隐若现;又氤氲了一层月光,更赶得上奇书中的海上鲛人。只教薛宝钗那一颗心,是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也不知是着了魔,还是如何,薛宝钗双眼一闭,身子一前倾,一嘴红唇便贴上了黛玉的桃花瓣。只这么一下,唇间是化开了蜜的。宝钗更是心动,又想上前一点,此时黛玉也追逐而来。你来我往,倒像是过招一般,越是久越是有了兴致。 这小游戏顽久了,激得宝钗身子燥热起来,一下子翻身竟将黛玉压在了身上。 黛玉也未料他如此,一时睁圆了眼去瞧他,却也不言语,又早将双臂环在了宝钗脖子上。宝钗看着他的眼,越发迷离起来,伸手拂过黛玉额上的几缕发丝,轻轻将唇覆了上去。之后也不离了黛玉的脸,那唇下移,落在眼睛上,宝钗便呢喃“这是眼”;又往下是鼻尖,仍呢喃一声。 那一丝丝热气喷在黛玉脸上,他也倒是受用,只将眼闭上。在宝钗的吻离开了他的鼻翼后,也将下巴轻轻抬起,寻这宝钗唇去了。 早已不陌生那处。宝钗一口含住了黛玉的一瓣唇,用舌尖轻轻婆娑。 黛玉“哼”了一声,唬的宝钗忙停了下来,问道:“怎么了?”黛玉见他问,羞了起来,别过脸道:“无事。” 宝钗此时意犹未尽的,浑身燥的很。只是瞧着黛玉如此也不敢造次,又想到他一路奔波,这样晚了也该歇息,便侧身躺下,将黛玉拦在怀中,笑道:“睡了罢。”“这就睡了?”黛玉也是被宝钗弄得意乱,哪里还肯睡。宝钗便在他额头又是一点,安慰道:“我怕你累坏了身子。”说着,一手抚上黛玉脸庞,眼中能柔出水来,“咱们就这么抱着,我也是欢喜的不得了,只想着生生世世如此。” 黛玉听了面上更红起来,直往宝钗脖颈里钻,双手将宝钗箍的更紧,道:“那你便抱着,我再是不要与宝姐姐分开了的。” 宝钗应了一声,轻抚着他的发丝,道:“睡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第二十五回 第26章 第二十六回 话说王夫人在这多事之事怎得来寻薛姨妈说了家常,不过为三事:一为宝钗进宫选秀;二为稍借银两;三为探说金玉良缘。 薛姨妈早前便听了宝钗言语贾家近况,不是不帮这个亲姐姐,然女儿是身上肉,又有个这么儿子,少不得听了宝钗的,只管保全自家。又见钗黛二人亲密,薛姨妈怎么个不明白老太太心思、婆媳表面祥和暗地拆台。依宝钗的性子,断不会与黛玉争甚么个宝二奶奶位置,何况如今宝钗是把薛家那些事管得越发得体,这样的女儿给了宝玉,还不是便宜了贾家,又给自己断了家业。 薛姨妈虽说不是商家女子,跟着丈夫这些年走南闯北的,不会计算也懂买卖亏盈。王夫人今日来说的每一事,对自己都是做了赔本生意,薛姨妈也不会这样傻。 盘算一番,便笑道:“姐姐说的哪里话,如今娘娘得宠照应贾家,连着我们亲戚都是沾光的,那宫里之事亦非同寻常,能的娘娘帮衬是再好不过的,不过就怕娘娘为难。你瞧这蟠儿闹出这么些事来,入宫了少不得查出一些,要是损了娘娘声誉可如何的好!” 王夫人一听,这事确实也是这个理。元春得宠不过一二日,还要谨慎才好,入宫之日又在眼前,真有人碎嘴搬弄是非,苦的可是元春。横竖以宝钗的身份,一个商户之女也是不够格的,这买卖实在划不来。如此一想,便转口道:“我的好妹妹!多亏了你想的周到!瞧我这被喜事冲昏了头,倒想着好事全齐一个不落!也亏得妹妹心宽,不与我这糊涂姐姐计较。” 可是这算盘已然打好,重要的事是后两件。于是也不等薛姨妈开口,王夫人便携过他的手,笑道:“我且再说一句,妹妹别气我。这宝丫头入宫一事多有不答应的,还要回来这院子住着,宝丫头年长,又向来素净的很。我瞧着,既然如今这样好的事,也帮着宝丫头看看人。妹妹觉着如何?” 薛家众人住在这梨香院也有三个年头了,从一开始王夫人就有意无意说起那什么金玉良缘一事。薛姨妈也是个信佛的,当是那癞头和尚一席话是挂在了薛姨妈心头多少年,好在宝钗是个懂事的,虽不喜那金锁,也戴了这些年。也留心着带玉的公子,当是听闻自己姐姐生了这么个儿子实在欢喜,这样亲上加亲,对于薛家贾家都是好的。然一二年过去,薛父却越发不喜宝玉,态度与那贾政无二。 宝钗是他的掌上珠,薛父是疼宝钗胜过薛蟠百倍的。又自幼聪明能干,乖巧懂事,薛父重病时,多是他帮着料理家事,有模有样。这样的女儿,他怎肯将拱手贾宝玉。于是在去之前还寻来薛姨妈交代过。这金确实该得玉来配,只是并非要宝玉,说不定是个玉面公子,名中带玉的! 然当是薛姨妈是伤感压身,只管先应了,之后还是觉得宝钗该嫁给宝玉,才是天命。便是之后来了贾家,见识了宝玉性情各种,也是觉得他好的,日后宝钗嫁给了他,也不会吃亏。 只是自从那桃祈祅来了后,宝钗是比以前更不喜那什么金玉一说,几次还闹了性子不戴那金锁;又瞧着他与黛玉那是亲姐妹还亲的!反倒冷落了宝玉,宝玉几次自讨了没趣,也怏怏不来寻他们二人。 薛姨妈又喜欢黛玉喜欢的紧,不愿见着黛玉难过,便也不再提甚么金玉良缘了。反想起亡夫所言,日后来娶宝钗者,另有其人。 于是拍了拍王夫人的手道:“姐姐也太心急了!我知你是疼宝丫头,可这丫头什么性子,姐姐也知道。平日里看着素净,一声不吭的,真与他说起这些事,才说几句他也是听的,多了他也与你闹呢!你瞧瞧,前几日也不知那几个不懂事的小丫鬟说了什么!惹得宝丫头硬是要将那金锁扔了,连着冷香丸都不吃。好在黛玉回来了,他们俩好,才不闹了的!” 王夫人亦对此事耳闻,只是不太信罢了,这会子听薛姨妈亲口说了,便是大吃一惊,其中又有了林黛玉,心犯嘀咕:“这从前是黛玉与宝玉最好,我还怕这他俩真凑到一块去,索性小孩胡闹,如今黛玉与宝钗好也是不差的。怎么宝钗也闹了脾气,金玉自古良缘,怎得到了他们这一处,谁也不答应!偏是还只听了那林黛玉的话!”越发不喜起来黛玉。 只仍道:“你说他们两个孩子知道些什么!不过尽是胡闹,难不成你也跟着闹?妹妹偷偷帮着宝丫头寻着,到了年纪,这婚事还不听父母的?”薛姨妈道:“姐姐说的在理,只是眼前怕是娘娘省亲一事重要。” 薛姨妈见他死缠着这事,只好拿别的事堵王夫人,忙忙把元春搬了出来,笑道:“我听说这娘娘这次来了,要盖个新的院子,这其中工程之浩大,钱财之用度怕是不凡的。我料想这,我们薛家在这处也住了这几年,多亏了贾家帮衬。如今金陵买卖有了收盈,我也想出个绵薄之力,一是沾了娘娘的光,二来算是报答了贾家。”说着便喊了小丫鬟去取银两,又道:“姐姐也别与我客气,自家人多是相护帮衬,一定要拿着!” 王夫人听这话,本就心里喜得很,薛姨妈说的客气,他也不比推脱,只道:“那我先多谢妹妹了!日后有什么只管与我讲!” 说话间,小丫鬟已取来,让王夫人一过目,便转交给了王夫人一同来的几个嬷嬷。二人又说了别的,王夫人见心事已了,便去了。 待到王夫人去了,薛姨妈便寻来莺儿问钗黛去向,莺儿说是去了桃源陵寻桃哥儿顽去了。薛姨妈一听,便带了几个人往桃源陵去。 此时陵中因黛玉与宝钗亲密了一会,宝钗怕黛玉老坐在屋子里对身子不好,又怕他一时多想林父之事,又瞧着这样的好天气,便提议顽些什么,也好令他多开心些。 祈祅便说,他曾在凡间见过孩童顽一个游戏,其中一个人蒙着眼睛,数上几个数,其他人躲起来,等数完了,那他便去寻人,半柱香时辰,抓到者随着寻人者罚。 大家都说这个好,又去找来了三春、宝玉,然这时宝玉去寻了那秦小相公。黛玉倒是开心,便只于姐妹们顽。这小妖能略算人命数,听说秦钟病一日重于一日,掐指算来,是要不中用了,不免惋惜一番。 于是几个人便在陵中顽了起来。这会子正值黛玉寻人,薛姨妈来了见无人通报,便直径走了进去。黛玉一个不注意,反倒冲进了薛姨妈怀里。两个人“哎哟”了一声,忙了小丫鬟问如何。 宝钗听是母亲的声音,便忙出来了,一时众人也跟着出来,见是薛姨妈,都问了好。 薛姨妈先是搂着黛玉问了要紧,黛玉说无事,他才放了心,回头去应别个。宝钗见状便说:“妈是越发喜欢颦儿了,也不管我这女儿的,倒先问问颦儿好。”薛姨妈道:“你这孩子,你林妹妹是被我撞着了,他体弱,我能不先问了他么!” 黛玉嗔了一眼宝钗,仍在薛姨妈怀里撒娇起来:“姨妈你瞧瞧宝姐姐,偏是这会子来算我,欺负我没了娘亲,又刚没了爹爹。”说着,心头一堵,眼睛就红了起来。宝钗一瞧,便是慌了神,怪自己没个思想,又招惹了黛玉哭。 薛姨妈更是将黛玉搂的紧,安慰道:“你别听你姐姐的,他今日是越发的疯了!我是怪疼你,瞧着你委屈,我是更疼的,快别哭了。” 探春道:“姨妈真真是疼林姐姐的,如今林姐姐与宝姐姐这样要好,索性林姐姐认了姨妈做妈,可不是更好?”一语未了,大家便都应和起来。 这话惹得黛玉羞起来也不哭了,只说:“你们现在都来欺负了我!”薛姨妈忙道:“他们不敢,我护着呢!二丫头说的也是,你若不嫌弃,认了我做妈,我倒是欢喜。”宝钗道:“他怎么会嫌弃呢?他若嫌弃妈,便是嫌弃我了。” 说毕眼瞟黛玉,眼中有话,只黛玉能懂。这一下黛玉是更羞了,只是人多,不好去打宝钗,便只好与薛姨妈说:“姨妈若是真疼我,我日后找个正经日子便认了姨妈,到时候姨妈可不许不要我,还要帮我治治宝姐姐才好!” 薛姨妈忙应了,又笑问他们在顽些什么。祈祅便一一答了,又忙遣人摆上茶来,让薛姨妈好坐。薛姨妈拦下,笑道:“我也不过是来瞧瞧他们俩姐妹,你们也知道黛玉身子弱,这几日住我那,我是惦记的。宝钗是你们看着稳重,还不是个孩子,真冲撞了黛玉,我是要责他的。” 众人听了哄笑过,便有人道:“宝姐姐对林姐姐那是好着呢!姨妈有什么可担心的。”“是了,是了。”又有人接话道:“林姐姐如今这样才是要多与我们一块顽呢!姨妈不必担心。”说着,又去拉薛姨妈,说:“要不然姨妈也与我们顽一会?” 薛姨妈只是摆手,说让他们别玩太久,仔细累了,便去了。众人见薛姨妈去了,便又顽起来。 倒是宝钗有心,知薛姨妈该是有什么正事的,待黛玉顽累了,歇了一时,便回了梨香院。 第27章 第二十七回 钗黛二人回了梨香院后,黛玉也是乏了,宝钗因急着去寻薛姨妈,便让紫鹃服侍他睡下。 可巧薛姨妈处几个管家老仆过来与薛姨妈讨说法,原是为了薛蟠一事。这呆霸王见着贾家是越发的好了,也跟着凑热闹,带着贾家几个犯浑的各处玩闹,没钱了便伸手往自家商铺上拿。那些个老仆哪有不肯的,只是次数多了难免着急,近来又临佳节,往宫中去的东西也是不少,哪里够这个公子哥折腾的。 薛姨妈一听也是愁苦,可想来如今自己也就这么个儿子了,若是惹得他不高兴的,自己也心堵,正没个打算的,宝钗便来了,忙揽过宝钗要他出个主意。 宝钗转念一想,这个哥哥如今这岁数,在贾家混的也是越发没个样子,劝是劝不好的,何不强逼了他,拿些话唬他一回。又知这主意薛姨妈是不肯的,还得另作打算,便先问了近来家中生意。 老仆不敢瞒,一一答了。 薛姨妈又是叹气,道:“也不知道你这元春姐姐封了个妃子到底是好是坏!”宝钗听得明白,只笑道:“妈说的什么,怎么不是个好事,我们只管管好家里的事情,不理别的就是好事了。” 薛姨妈因有外人在也不方便说,只好笑笑。宝钗也不管他,只问老仆家中几处宅院如今怎样。 老仆说道:“有几处闲置着,之前大爷说要给太太和姑娘住的那几处都已经打理好了,只等着太太和姑娘住过去。”宝钗道:“闲置的有几处?” 薛姨妈听宝钗问这些不免疑惑,拉着宝钗轻声问了一句。宝钗推脱道:“妈先别急,我自有打算,妈既有心把家事交与我处理就且信我这一回罢。”说完转看着老仆回复。 老仆细算了一番,道:“住宅另有三处,分的散,闲置的铺子也有七八处,如今都每个打算。” 宝钗听了点点头,让他们先回去,只叮嘱了若薛蟠再来要钱,只管说近况不好,亏损厉害,掂量着给他,他要是闹只管来找宝钗就是。老仆听了忙道是,便去了。 待人散了,薛姨妈才问:“我的儿,你这是要做什么?”宝钗笑道:“妈也是糊涂了,如今娘娘得宠,贾家要建那什么省亲的院子,定是花费不少的,妈与太太又是亲姐妹难道不支持的?”薛姨妈道:“我正要与你说这个呢!” 宝钗一愣,却只皱了眉等薛姨妈下文。 薛姨妈叹气道:“你不知,今儿你姑妈来为的就是这事。亏他说的巧,先说了你不日入宫选秀一事,又说了什么......”薛姨妈仍惦记着宝钗前日发疯,也不敢说金玉一事,只拿眼瞧着宝钗胸前。 宝钗会意,不由得恼起来,道:“姑妈是不是又说了什么金玉良缘的?”薛姨妈道:“我的儿,你先莫气,这事也不过个说法。”只一说起这事,薛姨妈也要问一问宝钗,便先开了口,道:“你向来是个稳重,怎的近来为这事这样的闹。你若真不喜宝玉,妈难道还会强了你的?况你那父亲也是疼你,临终前是千叮咛万嘱咐地要我给你寻个好人家,说是这宝玉配不上你。这金玉一说是自古有的,也非你二人生出来,你何故如此。” 宝钗见他提起了父亲,顿时伤心起来,没曾想父亲是这样疼他的,便倒在薛姨妈怀里撒娇道:“妈,你也瞧着,我们一家住着贾家已有年数,我是从未与宝玉熟稔的,只是同黛玉一处好。却你们总是那样说着,只是把我逼着以后定是要嫁给他,我再稳重不过女儿,哪有被你们天天挂嘴上尽是姻缘的!” 这话一出,宝钗怕薛姨妈听了只当他是害羞,忙又添了一句,道:“再者,我是真不喜宝玉,虽说他也是个温润公子,才情皆备,然我只当是个弟弟,再无二心。我只求着能陪在妈身边一辈子,好好打理我们薛家产业,待日后哥哥长进了,也不至什么都没有。” 薛姨妈听了更是心头又疼又暖,搂着宝钗直唤我儿。 薛姨妈怎能不知,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整日被人说着什么良缘、姻缘,若是被人听去了,宝钗这辈子真真只能嫁给贾宝玉了。又因他是个这样聪明的,这些年帮衬着家中也不至于败落,那些个管家老仆哪个不是夸宝钗能干的。 如此想来,那原本还有一点点的心,薛姨妈也是丢了去了!便搂着宝钗道:“你也不必怕这些,横竖只管依着你的心,妈给你做主!以后若是再有下人碎嘴,妈便把他撵出去!” 宝钗笑道:“妈也不必这样,反落下个把柄的。别人说不说我不管,只要妈不再提起便是了!”薛姨妈一听忙答应了。 宝钗见一事稳妥,便提起另一事来。起身坐正,对薛姨妈道:“妈还再听我一句才好。”薛姨妈道:“你说便是。” 宝钗也不忙,先将方才问了老仆的那些事解说了一番,薛姨妈听得糊涂,只让宝钗再说细致些。 “妈你想想,虽说这贾家如何都是亲戚,本不该这样生分的,但此处终是姓贾,不是我薛姓。我们长久住下去也不是法子,况且您瞧瞧哥哥,也该关门来管着。我们薛家还有不少铺子,说我一个女孩家的能往外边跑?断是不行的,只是账本拿来这处也是招人耳目,不好。若是回了咱们自个儿家中,那不是更好?” 于情于理详细的当,也亏了薛宝钗一颗玲珑心。 薛姨妈听得愈发觉得在理,想着这样女儿是更不能便宜了贾家的,便携过宝钗的手,笑道:“怨不得你那姑妈要讨你做儿媳妇的,外人们又这样夸你。我是真老了,也想不来这些个事,你倒全齐全了!那你是打算何时去搬出去,如何搬出去?” 其实搬出去这一事繁杂的很,先不说王夫人等人同意否,就说如今黛玉孤身一人,宝钗也不愿将他留在贾家。事情哪里不是说来的容易,做起来琐碎死个人的。 薛宝钗只先笑说,此事还要考量,容他细想几日,又说了近日黛玉与他同住,还要等黛玉平了心再定。薛姨妈也同意,便全交了宝钗来办。 却说桃源陵中一时人散去,祈祅便听有人来报,细问了才知道钱庄有事,便忙收拾了出去。到了钱庄,只见有人在闹,祈祅忙上前问事。 那来人便说:“你们他娘的开钱庄知道规矩么?也不先来孝敬老爷们,还敢在这里放钱做买卖?找死了不是!也不怕爷爷打得你吃屎!” 桃祈祅听他话说的这样难听已是大不自在,哪知那人说着还要上手来。桃祈祅先是一避,那人扑了空,更怒起来,嘴里骂骂咧咧,直直抡了拳头要锤祈祅。 那边钱庄的人见状,忙去喊了管事的。因管事老者已请示过凤姐儿,听闻此事,忙拿了钱出来。只见那桃花小妖已擒了那人,只教他跪地求饶的。 老者急急跑了过来,对祈祅道:“桃哥儿可留情,我已请示了掌柜的,说予他银两便是,不好惹出干戈。” 祈祅听了只得作罢,拉起那人,怒道:“这次放过你,敢再来闹事,教你知道谁是爷爷!”说着推了那人一把。那人知晓自己不是祈祅对手,拿了钱便跑。 老者道:“桃哥儿以后还请忍忍,这生意上的事确实如此,欺软怕硬,这人又是二少奶奶王家那便爷的亲信,还是不惹的好。” 祈祅一听更不高兴了,忙问道:“凤姐姐当真这般庇护?”老者道:“也不如此,奶奶似乎自有打算,只软了这一回,再没有下回。我们不过下人,主子的主意不好多问,桃哥儿若想知晓,还且问二少奶奶去。” 说罢,作了个请的姿势,迎着祈祅进去了。 原这老者寻祈祅来并非为了那王仁索钱一事,他毕竟是薛家老仆,自然事事先向着薛家打算。如今这钱庄做成已有两月之久,进账是不少的,然这钱庄不比那些个铺子。开设钱庄一来先要与城中其他大钱庄打招呼,二来要上报官府,尤其是你要做买卖银子这事。 可这钱庄开的隐秘,背后主事人皆为女子,就算是告之于他们,也是不顶事的。那老者瞧着薛宝钗及王熙凤都信任桃祈祅,此人办事也有能力,便先寻他来一议。 因那些个钱庄皆是从于王仁手下,这事且可交与凤姐去办,只那通报官府一事,还得请桃祈祅出面。可是这桃花小妖并非人啊,在官府说什么名堂才好便是难事。只好先一议,还要知会宝钗及凤姐,才好定夺。 老者亦觉如此才好,便于桃祈祅说定,遣人将他送回。 第28章 第二十八回 因说这桃花小妖回去之后寻不得凤姐儿,又见宝钗还与薛姨妈一处细算家中房产,黛玉才回来也不便打搅。一时无人可说,便怏怏回了陵中。 至晚间掌灯时分,宝钗携了黛玉过来,才刚坐下,凤姐儿也来了,众人便聚在一处,桃祈祅也将今日一事说明。 凤姐儿听了恼道:“王仁这王八羔子也愈发没个德行了!要说我王家日后也跟着倒霉,他也有半数的份!”平儿忙拦道:“奶奶也别气昏了头,仁大爷到底是奶奶的亲哥哥,这样说也太没了个规矩。”凤姐一哼,仍骂道:“他个吃屎扒外的,我哪里有说的错了!以前我还未出嫁的时候,他就开始盘算着我那点嫁妆,府上又不是亏了他的。现在倒好,爹爹出去了,他是当自个儿独大了!什么事也干得出来,我早教人送了银子去,他竟还来闹的!” 桃祈祅见凤姐儿是在气头上,也不劝。黛玉也知他脾气,更是不说话的,还拉着宝钗要他别管。 凤姐儿因无人阻拦,还骂骂咧咧着说:“你也别为他说什么好话!什么仁大爷不大爷的!是我哥又怎么了,他哪一点比得上我!如今我也查了,他那些事做的比我还多!还打算交结了那其他三家钱庄,让我们不得安生下去!连那官府都串通了的,怕是日后桃哥儿去挂名号都不得好的。” 众人一听这话不由得急起来,这官府上挂不了名号,钱庄不过空架子,还容易招惹来是非,麻烦的很。桃祈祅更是想到凤姐儿日后种种,确实与这哥哥脱不了干系,乃至说,凤姐儿有如此下场,还要归功于这仁大爷。不曾想,桃祈祅这样改了他们命数,凤姐儿于那王仁还是交了恶。 于是思想后,道:“姐姐之前说这事是有法子的,也不知是怎么个法子。”凤姐儿道:“这法子还要请桃哥儿助我一助。”祈祅道:“姐姐只管说来。” 凤姐儿先是拉着平儿坐下,又吃了口茶,才缓缓道:“这王仁并非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虽我爹爹在外,妈也是个主事的,我且将此事告于妈,再托了风声令我爹爹知晓,这王仁也算到个头了!只是如今我是个出了嫁的,再回娘家也不是个道理,妈也是惯着王仁的,只是些碎嘴的话,倒苦了下人,还要我亲自去才好!” 话说至此,桃祈祅已是听得明白,便问道:“如今九府巡督在外做官,如何将这千里消息吹到他耳边?”凤姐儿听了却不说,只是笑,倒叫桃祈祅没了头脑。 好在黛玉解释道:“千里之外仍有书信,九府巡督是如何的人,怕是在外也时常写信问家中之事,这事只要告知了王夫人,再遣书信,九府巡督如何还不知了?” “哎呀!”桃祈祅一拍脑袋,笑道:“还是妹妹聪敏,倒是我糊涂!只是王夫人真能将这事原本告知九府巡督?”凤姐儿笑道:“所以才要桃哥儿帮衬着!这信非要我娘亲笔不可,若是单单由我娘来写,定是不详尽的。我且拿出桃哥儿是仙一事,稍说些唬一唬妈,他也该把事全写于我爹爹,不知桃哥儿如何意思。” 这事也算容易,横竖小妖现今是豁出去了,管不得,便一口应了下来。几人又说了桃祈祅身份之事,桃祈祅只道此事交与他便好。众人信得过,自是无话。 次日一早,桃祈祅便悄悄来寻了凤姐儿。凤姐儿已是梳洗好,正交代人,但凡有回事的,一概只说身体不适不见。又见那贾琏是忙的,才敢留了平儿打点,与祈祅一道去了王府。 按理说来,嫁出去的女儿一年不过两次探亲,这也是大户人家;寻常的,是一辈子再见不到父母的。于是,此遭一去,王熙凤再是刚强,也心中思家酸苦之情难掩。好在祈祅携着他,也不过一瞬,便已到了他少时居住闺房。 这王老爷与王夫人是真疼凤姐的,王熙凤离家数载,这闺房仍一如曾今,看得出是有人日日打扫。凤姐儿一时激动,眼眶红了大半。忽又听闻门前有声音传来,道:“也不知凤儿如今好不好,这贾家出了那样喜事,凤儿又是管家的,可不要忙坏了身子。”可见哀叹之人正是王熙凤之母,王夫人了。又听一声音宽慰道:“太太何必自恼,我们家小姐是个有能耐的,比得上天下大半男儿,有什么怕的!如今也是小姐好展拳脚,教贾家人再好好认认我们小姐,又有那平儿在,太太大可安心。” 凤姐儿听到此,早已忍不住泪水,拿帕子捂着半张脸哭了起来。那桃花小妖见状,先是一怔,忙宽慰道:“姐姐也别忙哭!横竖如今有我在,姐姐若是日后念家了,我带姐姐来便好。此时还是想想如何稳当见了王夫人,我听着声音是要往这边来了,可别吓着他们才好。” 二人又侧耳细听,当真是往这处走来。凤姐忙将祈祅拽到一屏风后,那是先前凤姐儿几个贴身丫鬟睡的地方。一眼望去,凤姐瞧着平儿那床榻上竟叠了几件衣裳,便即刻移了步子过去瞧。 在平儿床上的并非他物,正是凤姐儿那会出嫁前,王夫人命他们几个给凤姐儿做的贴身衣物。那时凤姐嫌烦,便不全带了去,想来贾家那样人家,什么布匹衣裳没有,还要累着家中人那样赶?然那一件却是特别。 凤姐拿起那肚兜一看,上边绣着两朵并蒂花,相缠而生,底下还小小绣了两字。这王熙凤再不识字,也认得自己名字与平儿的。那小小两字,若不是凤姐儿拿手去抚,是看不见的,绣得正是“凤平”二字。 此时他正是悲喜交加,再是忍不住,恰那王夫人遣了人要来凤姐房中清静。于是桃花小妖抓了时机,设了结界,好令他们母女相见。 凤姐听着房门被推开,又听闻桃花小妖传声来,只说令凤姐安心见母亲,其他只管交予他来办。于是也不再忍,奔向房门扑在了王夫人怀里。 王夫人见一人忽从他女儿房中出来,先是一怔,等见了脸,也是不管其他,只揉着凤姐儿也哭了起来。 娘儿两个哭了好一阵,凤姐回过神来,忙拽着王夫人寻凳子坐下,开口道:“妈先别惊,只听我说来便是。”王夫人此时也收了泪,听凤姐儿这样说,也便点了头。 凤姐儿忙唤桃祈祅出来见人,说道:“这人妈可有耳闻?”王夫人也是领过世面的,见祈祅出来,也不慌乱,上下仔细一番好打量,才道:“未曾。”凤姐道:“桃哥儿乃是天上仙......”“什么?”王夫人大吃了一惊,整个人都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看看凤姐儿又看看桃祈祅,一时竟是要跪拜。 祈祅见了忙去拉人,对凤姐道:“姐姐何必这样快交代了我,也不怕吓着人!”凤姐也跟着将王夫人扶到凳上坐下,安慰着他母亲道:“妈您也别这样,桃哥儿是帮我来的,最受不了这些个礼数。我今儿这样来是有正事要与您说,还且先将我的话听全了才好。” 王夫人惊魂未定,只强被凤姐按在凳子上,不住地拿眼瞧桃祈祅,缓了片刻才与凤姐点头。凤姐得他允肯,才细细将王仁一事说来,又说祈祅是个仙,故算了他们家命数,此遭不好好治治王仁以后可是要害了全家的。 王夫人听了更是惊恐,握着凤姐的双手都是颤的,嘴里吞吐道:“此话当真?你哥哥真在做这些败害家族之事?”凤姐儿瞥了一眼桃祈祅,小妖会意,忙道:“是了,这是千真万确的,王夫人若是不信自个儿查一番也是明了。我此遭入世,是得了警幻仙姑之令,来护姐姐等几个女子周全,也请太太莫要忌讳。” 王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好一想凤姐此遭出现,已是深信桃祈祅为仙人。既然信了那桃花小妖,自当也信了凤姐说那王仁一事。 这儿子是怎样的人,当母亲的能不知道?只是他已这年纪,没干出什么人命官司的大事,王夫人哪里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现在倒好!这王仁干的事还不如出个人命官司了。 自从王子腾荣升九府巡督,那些官场上的人是盯着王家越发紧了,王子腾是处处小心,不敢有一步差池。每每家书寄来,也是叮嘱不过这些事。别看这圣上似乎器重王子腾,却也对王家百般忌惮,时刻想抓着一个可令王家满门抄斩的罪名。自己儿子倒好!直接将这罪名定了去,更是要送到圣上面前了。 凤姐见王夫人不说话,又递了个眼色给祈祅,祈祅点头,转身化烟去了。这更是令那王夫人惊摄,忙抓着凤姐的手,问道:“凤儿你向来是个聪敏多主意的,你说说这可如何是好,如今你哥哥也这个岁数,我哪里还能管得了的!可也不能由着他闹下去,我们王家也是百年基业,难不成就给他毁了?” 凤姐道:“我就是有主意才来找妈的,不然我也不来了。妈治不了哥哥,不是还有爹爹么?我还不信爹爹也治不了哥哥。妈只要给爹爹捎一封家书,把哥哥的事说了,我想爹爹自有定夺。” 王夫人虽是疼儿子的,但也明白如今只有这么个法子,守住了家业才是正事,忙答应了,便要出去取纸笔。然这会子那小妖只从那屏风处又出来,将纸笔放于桌上,微微笑道:“王夫人请。” 只说这王夫人是个明白的,信中属实,也不庇护。桃祈祅又令他们母女相聚了一会,自己当那差役,送信去了。待桃祈祅回来,母女二人不舍惜别,王夫人又携过祈祅的手道谢再四,方才令二人去了。 谢谢小可爱们给我扔地雷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8章 第二十八回 第29章 第二十九回 话说王夫人去了书信是快马加鞭,急急送到了王子腾手中。王子腾听是夫人快马加鞭的急涵,不敢怠慢,忙看了起来。 这一看之下,王子腾是惊得连拍了桌子数十下,只骂王仁这个不孝子。一时赶忙寻来了打点事物之人,便策马回金陵去了,回到家中第一事便是抓来王仁好一顿训斥。 这王仁也是个窝囊的,王子腾严厉几声,他便什么事都说了。王子腾听闻于信中所写无二,登时光火不可熄,抄起手边的木杖便要打。亏得王夫人进来拦了下来,要老管家看着王仁去祠堂跪着,又拿上清茶给王子腾顺气。 王子腾吃了几口茶,好不容易平了心,忙问王夫人是如何知晓这些事的。王夫人便将那一日事好好说了,王子腾一听,也是吃了一惊,只是他是个读书人,哪里这样轻信了仙神一事,仍问道:“夫人怎就知晓那什么桃祈祅是个仙,不是江湖骗子!”王夫人便又将事细说极致,王子腾这才稍稍信了。 夫妻两个一时无话,各自心中琢磨。王夫人是还心疼这儿子,便道:“老爷也好歹消气,与仁儿好好说说,我们家现在也就他这么一儿子了,他再不争气,你好歹教导着,指不定......” 一语未完,只见王子腾将手中茶杯重砸在了桌上,喝道:“我如何消气!若不是凤儿还惦记着这个家,能回来把这些个事与你说了,指不定王仁那小子闹出个什么来!你又不是不知,如今圣上态度,我再是没有一点策反之心,他也未必信的。官商一事更是了不得,何况钱庄、放印子钱这类事,可真怕是要抄家的!” 王夫人怎能不知,只是如今还听王子腾这样说来,心里还是止不住颤,只问该如何。 王子腾哀叹了几声,道:“你明儿去那贾府一趟,见见凤儿与那仙人,好生问了。我将王仁这小子败下的事收拾了,我来金陵也只可几日,此事还是要快些处理了,再者,这贾家大小姐封妃,圣上也是盯着贾家的,还要保了凤儿才是。如今看了,当真应了那和尚一句话!我家女儿强男儿,以后我王家怕是还要凤儿来支持了。” 原来,这王熙凤也是当初一道下世的风流冤家一个,他才满月时,有一和尚来化斋,当日喜气,王子腾便将人迎了进来。谁知那和尚见了王熙凤,先是悍然,又是掐指算了算,于那王子腾道:“施主,你这女儿乃是凤也,并非你们凡人可养育,舍了去才是善果!” 王熙凤生下来便是举家的宝贝,王子腾更是疼他非常,连那儿子王仁也先放一旁,正是王熙凤满月大喜,这和尚竟跑来说这话。王子腾哪里听得,直叫人把他赶出去。 那和尚见王子腾不听,冷笑道:“若想他这一世好,只消记得我一话!你家女儿强男儿,只管留在家中,便能保你富贵再延!且千万莫教他于女子多亲近,孽缘孽缘,轮回世世,弃仙只愿为人鸳鸯爱!”说毕,扬长而去,再不见踪迹。 如今王子腾再忆当日之事,想到桃祈祅,背上冷汗直冒,只恨自己没个曾想。 又说凤姐在贾家听闻自己父亲回来,便是大喜,忙去寻了桃花小妖及钗黛明事。 众人听闻,先是说了凤姐这主意出的精妙,怕是王仁再不能干预钱庄之事;后问道,如此一来另三家钱庄打点一事可要如何。 凤姐儿早有主意,便笑道:“虽说承蒙你们放心我,令我做了掌柜的,可我怎么的也不过个女儿身,要出门办事实有难处,还要借一借桃哥儿的身了。” 这是一早安排的事,桃祈祅便只管问凤姐儿如何吩咐。 凤姐道:“有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如今三家钱庄没了王仁这靠山也只好乖巧些,我们只需先拿钱打点了,再寻了他们根底握在手里,还怕他们不听话?”黛玉听了忙问道:“我前日瞧了账本,若是现今拿出钱去打点,怕是我们没这个数呢!可先去寻了他们底才好?” 凤姐一听,猛地笑了开去,对着宝钗道:“我这仙女一般的林妹妹倒被你教的能算帐了?还管起了钱够不够用一事。好你个薛宝钗,这人还没嫁给你呢,你就这么用了?”“凤姐姐!”不等宝钗回话,黛玉已先起身要打凤姐了。 那平儿是护着凤姐的,便替凤姐挡了去。凤姐一心疼,只说:“宝丫头你也堪着点你这小媳妇,怎么没两句就是要打人了!还打了我媳妇。”宝钗笑着,先将黛玉拦腰抱了回去,笑呵呵地说:“凤姐姐还不知道颦儿这脾气的?何必惹他。说来,颦儿一早是个会理帐的,只是这事碍不着他,他便是不说的,如今这钱庄也算是我们几个家底,他哪里肯清闲了。” “是了。”祈祅见他们玩闹起来,一时觉得自己反是落了单了,不免又安慰又哀叹的,说道,“这会子说着正事呢,你们也别跑来我这显成双对了,瞧我好大一个膈应人!”凤姐听了也不放过他,更笑道:“快去把你那鸳鸯姐姐叫来,也给你配一对的!哪里还有人说你膈应的?” 说着众人又是笑了开去,竟惹得那桃花小妖更羞了,忙打岔,说回钱庄一事。 因见小妖此刻是羞得难言喻,钱庄之事也是打紧,凤姐便不玩笑,仍道:“妹妹们放心,既然是要好好做这钱庄,不放出老本何来盈利。虽说如今我手头也没什么钱财,仍留着一些,我们凑凑,再往王仁那夺一些回来,也是够了的。” 宝钗忙道:“不必如此麻烦,我这边铺子近来收成也有些,凤姐姐已经拿出不少,也该要我出些力。况,姐姐那些事儿也还未打理干净,不出面的好,此事姐姐只管在后边提点我们便是了。”说毕,又有黛玉祈祅一旁应和。 凤姐想来,这样是更好的,也就应下。 那薛宝钗因那日理了家田房产,心中自有盘算。要说来,他也是个闷声管好自个儿的,那些事原不该与他们商量,只是瞧着如今不管是桃祈祅或说凤姐儿都是对彼此掏了心肺,有话说同渡船不掩语。于是薛宝钗思想一番,开口道:“如今我还有一事,要与颦儿商量,也请姐姐、祈祅说说才好。” 黛玉听了,不免惊异,问道:“你何事与我商量先不告知我的。”宝钗道:“我也是才有了打算,只是此事说来是你我之事,倒也同他们相干。这会子既然都在,我便说了。” 桃祈祅见宝钗这个光景,是眉头紧锁,愁容攀面,忙忙说道:“姐姐先说来我们听听,也不必自个儿愁的。”凤姐儿也道:“宝丫头你快说了,再不说,我只当你是不认我是自家人的!” 宝钗哪里哪里料得他们这一个个也是上心,便不再拖沓,将自己一众打算说了出来。 要说原先这薛宝钗是个什么打算,前一回咱们也是讲了的,只是这薛宝钗念及林黛玉,七窍的心儿便是什么主意都没了。若是他们薛家从贾家搬了出去,他日后要见黛玉可不是那样简单的,再者,黛玉向来多心猜测,他是刚没了爹爹的,认定了此后只有宝钗。他这一走,怪不了黛玉变扭不悦。就为黛玉这脾性,宝钗也不可单于他商量。 又想到那贾元春是刚封妃的,多少人贴着贾家来讨亲戚,偏这时候宝钗要走,不免令贾家人也多心思。况一时出去容易,然薛家偌大家业宝钗到底女儿身子,就算是薛姨妈允了他当家,外边那些个见他们脱了贾家,指不定下什么套子。到了那时,可就难办了。 宝钗这打算顾虑细细碎碎说了大半个时辰,众人也听得明白。话语时还多瞧着林黛玉面上之色,唯恐他闹起脾气来。 不曾想那林黛玉好好听完他一席话不说,末了还安慰道:“我知你是怕我多心思,想来你要离了这贾家是要把我也丢了的。可你也太小瞧了我,在扬州那一月我是明明白白了你,又现下我们是个何等近况,便是你在房中单于我说了,我也不会耍了性子,不将你的话听完的。” 薛宝钗得他这些话,悬在嗓子眼那心是平了下来,只是也越发疼爱了黛玉。一手扶上黛玉肩膀将他拦在了怀里,也不管谁在,便落了唇在他发上,道:“也不过一年时间,倒把你磨成这样,怪我!我还只盼你一如当初,随着自己性子来,也不要教你近了世故,日日为这些个费心思。” 这话是宝钗心中真切,却令凤姐儿听着也是心头一紧,将平儿的手拽的更紧。 谁又能说一个变得圆滑通人事是个好的!想想薛宝钗初见林黛玉时,那林黛玉是个如何的人。那当真是仙女下凡不染半丝凡尘烟火,他是偏爱了他那模样的,便是从前那些个小性子又如何?宝钗看了只是愈发觉他可爱。可如今,黛玉不仅会照看账本一事,连那往日性子都渐渐没了,事事先为宝钗打算,为他们众人打算,自己倒是靠后了! 林黛玉是如此,那平儿亦是这般。 凤姐儿想起他从王家带回来那一件贴身衣物,在王家那段日子,凤姐也是偏宠平儿的。那时候他还是个小姐,谁不宠他惯他,何来如今这些勾心斗角个龌龊事的!平儿也不必为了自个儿瞧着别人眼色小心翼翼,多少时候还是平儿提醒凤姐儿不入了坑的! 越是进了贾家年数多,这平儿一贯与凤姐儿吵闹的次数是越少了,主仆之分也是越发计较的紧了! 人都说大家如何如何好。是好!锦衣玉食,书香氤氲,养出来的人哪个不是礼数周全,教人挑不出一丝毛病来?可这世上哪有全美的! 众人一时缄默,各怀心思。 第30章 第三十章 次日一早,王熙凤便先听人传报,说是自己母亲来了,打了的是给贾家贺喜的名号,借王子腾出门在外,不可亲自前来,委托了他走走亲戚。 贾母、王夫人自是欢喜,忙遣了人去唤来凤姐儿,又叫了众姐妹前来见过。 这母女二人虽说是前日方才相见,这会子仍心中思念如潮,见了便是好一顿大哭。众人忙劝了,凤姐儿因笑道:“我也是糊涂了,该罚!妈好不容易来一趟,还是来贺喜的,到要我惹得伤感起来。” 贾母惯是疼凤姐儿的,尤记得这凤姐儿初入贾府时,王夫人是有千万个不舍,时常借着探亲戚的名来瞧瞧凤姐儿。不过这大家便要守大家规矩,半年后,王夫人也不再来了。这些年,念着这女儿怕是念的苦呢!于是忙携了凤姐儿的手,道:“太太也是许久不见你的,如何不想念!一会啊,你娘儿俩还好好说说话。” 凤姐儿听了,拿帕子收了泪便应下,转而扶着自己娘寻了位坐下。 众人又一一见过,说了些体己话,便散去了。 彼时,凤姐儿打发了贾琏,令平儿传话桃祈祅与林姑娘宝姑娘一会过去议事。 母女俩至房中,王夫人见并无外人,便直道:“凤儿,你爹昨儿与我说这贾家也是个是非人家,你以前做的那些事,妈也是知道的,趁着机会......”一语未了,凤姐儿只拽紧了王夫人的手,笑道:“妈糊涂了!既然如今是为了我王家着想,我何必为了这贾家败了自己名声!” 王夫人道:“凤儿这话可说不得!贾家如何不中用,你也是贾家的人了。不做那些个教人拿把柄之事便好,你可不要就此与贾家生分。你瞧着这老太太是真疼你的,你虽从小没念过什么书,也不能没了做人道理!” 凤姐儿是不爱听这话的,他王熙凤是爱恨分明,谁人对他好,他能不知?先不说他如今对贾家是怎么个看法,就是这贾琏,他若是有法子,离合了痛快!哪里还有这些个幺蛾子,帮着他娶个妾室,糟蹋了人家姑娘。 恩情自当回报! 况到底王熙凤还是那个性格,权力既然握在了手中,怎可轻易放去!贾家这么大一个靠山,便是如今虚无了,也能挺一时。四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凤姐儿每每思虑那些事时,哪里不算上自己王家的利害。 这么大一盘棋,一招错,招招错!他倒不怕自己如何,只怕自己这亲骨肉没了爹娘,孤苦无依;只怕平儿这傻丫头陪着自己,最后没落得个好下场! 正想着,只听二房有声传来。凤姐儿一听,知是桃哥儿并两个妹妹来了。便先答了王夫人,要他放心,出去应人去了。 这厢宝钗正说起钱庄老先生来传话,说是那三家钱庄是被好一番整顿,前是送去的钱也还了半数回来。三家掌柜的一时没了靠山,只得相护商议,上午的功夫已经派了人,择日见见当家的。 凤姐儿打着帘子出来,先是笑起来,骂道:“去他娘的没眼力的东西!现在没人给他们仗着跋扈,倒是知道来求我们了?他要见,我偏不让他见!”平儿道:“奶奶何必与那些人过不去,他们本就是金陵鼎力的钱庄,我们日后少不得依仗。”又见凤姐儿脸上泪痕斑斑,舍不得起来,忙拿了帕子帮他拭去。 凤姐劈手夺过帕子,把平儿揽到身边,笑道:“那些人也是个见风使舵的,我们现在就给了他们脸子,以后指不定蹬鼻子上脸了!就你是个心软的,你问问宝丫头是不是这个理?” 宝钗笑道:“姐姐也不怕太太出来了见着!还是先去见过太太罢。” 平儿听了也是要躲,奈何这人手劲大着呢,揽着他的腰便是不能动弹。凤姐借势还往他脸上啄了一口,惹得平儿满脸通红的,只拿拳捶他,嗔道:“就你个不要脸的!快些进去见太太罢!” 说话间,平儿已拉着凤姐往里边去,众人跟上。 这王夫人原以为来者不过桃祈祅一个,没曾想竟是那么些人,登时也是吃了一惊,忙问凤姐缘故。凤姐答:“这两位妹妹妈一定听过。”说着便指向宝钗,道:“这个是姨妈女儿,宝钗宝丫头,妈可是舅母呢!” 薛姨妈虽是王子腾妹妹,书信也只是在兄妹间,王夫人并不阅读,只是对薛宝钗略有耳闻。听凤姐儿这么一说,便好一番打量——当真百闻不如亲见。宝钗也忙作揖行礼,喊了一声舅母。 凤姐又指着林黛玉,续道:“这是姑苏林姑娘,林黛玉,可是个天仙一般的人儿呢!” 黛玉也顺着福了福,却不知该如何称呼王夫人,只说太太好。 王夫人忙扶黛玉,道:“自家亲戚,没那么多规矩!况如今凤儿能把你们一并带至我面前,平日交情是不浅的罢。”凤姐道:“妈是明白人,这两个妹妹是帮了我们王家好大忙的!若不是两位妹妹聪慧过人,便是有桃哥儿在也不顶用。” “是了!既然姐姐已把话说的明白,也教太太再知道些,时辰不早了。”不等王夫人去拦凤姐,祈祅先打了圆场。凤姐儿听了,便道:“妹妹们快坐下罢!妈也坐,今儿您来寻我,必是有事,我们也一样的。别耽误了时辰,惹人闲话。” 话毕,宝钗黛玉挨着凤姐坐下,桃祈祅再寻下首。 王夫人见状,便将王子腾所交代全数说来。 经昨儿这么一折腾,王子腾先棒教了那些帮着王仁的仆人,后带话钱庄,一并扼令两清。查了账本,一一将不义之财归还,便有了老者所传之话。又将王仁囚禁祠堂,没有他的话绝不可将其放出。 金陵乃直系天子脚下,并无父母官。王子腾为防范未然,密函书信户部。算是将那些不干净的事,先做了处理。只是仍不放心,想来是否仙人能再透露一二命数,他王子腾也算不辜负了王家祖先,守好家业。 又说贾家已是百足之虫,凤姐儿千万收着性子来。 桃哥儿因笑道:“老爷糊涂,我不过司职小仙,王家命数早有挂案,何来挽回!况老爷也是贤良,不必自责,祈祅亦是无可奉告。”王夫人急道:“我晓天机不可泄露,只求仙人保住我一双儿女便是。” 说着,便又要跪下。 这次王熙凤也不拦了,冷笑道:“妈就算长跪不起,桃哥儿也是不知的!人各有其职,怕是仙人也一般。桃哥儿说的明白,他下世为的是我们这些女子,哪里能保我王家世世繁华。那王仁更是不必说,我看他命硬着呢!” 此话说的倒是不错,人各有命,桃花小妖虽是领了警幻之命,也做太多! 只是人跪在面前,他不得不宽慰:“太太还是莫要为难祈祅了。老爷声明大义,已是令王家避过一难;至于王仁命数,我实在不知,太太还是多关心些凤姐姐罢。” 事已至此,王夫人也是明白,不再多说,转念钗黛在此,因又说道:“不知你们有何时与我交代,只管说来。”钗黛二人被凤姐寻来也不知是为了何事,便皆等着凤姐开口。 熙凤先问自家在金陵有几处房产,哪几处是放了名的,哪几处无人知晓。说是如今贾家多事,他须于妹妹们寻个地方,也好同自家接洽。薛姨妈一家若是搬出去,太惹人言语,不可令宝钗冒这个险。 王夫人听闻在理,便一一答了。 这荣府与宁府相连,是占了一整条街,却不知宁府高墙后有二三小舍。那原是王史贾三家开祖小聚之雅处,后来也是荒芜了,说来却是他们王家的地界,到可以令人打理了给他们用。(对!你没猜错!这地方我编的...) 正说着,忽闻贾母处传饭,要留王夫人用了去。众人便暂定此事,各自往贾母处去了。 要和各位道歉!因为我最近比赛做汇报...可能会出现断更,我尽量挤出时间来!实在不好意思!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第三十章 第31章 第三十一回 至宴席之上,因今日王子腾夫人为贵客,又是长辈,不该与小辈们一处。只是王夫人也是喜欢这些个孩子,便于贾母留他们,贾母自是答应。只是不教宝玉坐他旁侧,令其往后同姐妹们挨一处。黛玉倒仍坐原处。 这贾宝玉前儿经了那么些个事(秦钟死了),是寡欢的很,偏这时候黛玉回来也不正眼瞧他,只跟着薛宝钗一处亲密。心里是大不自在。好不得有着机会,他便寻思着同黛玉坐一处。 哪知他刚一渡步,黛玉已拉着宝钗要坐下。 按这亲戚亲疏远近,薛宝钗不该挨着贾母这般近,况今个儿又与别时大不同,凤姐儿也上了桌一块吃,便是挨着王夫人坐下。宝钗应是与三春同坐靠后。 黛玉哪里不懂这些,只是他早看到宝玉递的眼色,心里不肯。 宝钗见他又嘟起小嘴,心头一甜,便哄道:“你先忍忍罢!你与他从前好成那模样,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怎得你去了扬州,回来便这样生分,难说他人不猜想。横竖夜里你还与我睡,别闹这一时可好?” 此处人多眼杂,黛玉也不好闹性子,只得先依了。 宝玉见他俩分开,心中欣喜,忙在黛玉旁坐下。后有桃祈祅及三春。凤姐见他们三人这一出小戏,也是看得明白,便把宝钗拽到身边坐下。 席间,贾母与王夫人说的热闹,又有凤姐在一旁,自然没闲心管底下几个小的,由着他们自个儿闹去。 宝玉本不敢造次,这会子没人管束,便私下拽了拽黛玉衣袖,轻声道:“你也有日子同宝姐姐住了,碧纱厨早打理妥当,也该搬回来,别扰了姨妈。况我还藏了不少好玩的,等着你瞧瞧呢。” 黛玉虽不厌宝玉,却已说不上喜,前时亲昵,如今早不惯。可巧这时宝钗还往他们那一处晃过来眼,一双柳叶的眉跟蛇尾似的,缠的那叫紧! “作死了你!”许是恐宝钗误会,黛玉忙忙拍掉了宝玉的手,正色道,“我身子也还不大爽快,我瞧着这两日因元春姐姐之事,老祖宗是欢喜的很,身子也更利索起来。我搬过去,又是熏得一屋子药味,倒不好了。” 宝玉听了急道:“你那药味儿熏得也不是一二年了,你去扬州不过两月之多,屋子里的味也没散个干净,怕什么。”说着,见黛玉还是那模样,索性摇着他胳膊,要“好妹妹”的喊起来。 他这般反恼了黛玉。黛玉猛一抽回袖子,恶瞪了他一眼,怒道:“我在梨香院住的自在,姨妈待我好,哪里扰了他们!怎就偏要回了碧纱厨,还是你见我如今是真寄你贾家篱下,连个住处也该听你安排?!” 这二人正闹着,大了动静,自然惹他们目光。黛玉更是不悦,眼看着脸子要冷下来,凤姐便笑道:“老祖宗,妈,你们瞧瞧,我们只顾着自个儿乐,也没管他们小的爱不爱听这些。既然他们也吃够了,便让他们自个儿玩去罢,我们再好好说说话。” 贾母倒是愿意宝玉同黛玉闹起来,也听着凤姐这话在理,便让他们散了自个儿玩去。 黛玉正愁着如何脱了宝玉这般蛮缠,这下子倒得了法子。此时众姐妹也用完了饭,便一同行礼退出。 刚一出来,黛玉已急着携了宝钗的手,又怕被人看出些什么来,还拽了探春衣袖不放。如此一来,探春先是奇了,转念想起席间宝黛二人那一番折腾,必是宝玉又说了什么胡话,恼了黛玉。 果不其然,宝玉正探头探脑找着亲近黛玉的缝儿呢! “二哥哥这是作甚么?好好的路不走,非往我们几个中挤,也不怕老爷再看见了,又挨那板子!”这次不等探春拿话酸他,迎春因被宝玉推搡险摔,不悦起来。 宝玉这会子也是心切,只想着挨着黛玉近一些,他还能如从前那边,听自己劝几句。哪知自退了席,黛玉便簇在几个姐妹间,连个缝儿也不留。现下被迎春这么一呵,方才觉醒,只觉面上火辣辣的,况近日贾政确在府上,早扼令他不可同姐妹们胡闹。 黛玉是吃准了他这般性格,冷笑道:“怕是他见老爷这几日繁忙,也没个空暇管他,一贯和我们闹呢。”探春道:“我看是二哥哥许久未见林姐姐,想念的紧呢!偏是我们几个碍了事。” “哪能啊!”宝玉是又急又乱,先向迎春赔了理,又对众人道,“我这不是前时得了些好东西,想着给姐姐妹妹顽去罢了。” 他那模样实在好笑,众人当笑过一会,也不再刁难他,只问他好玩意都在哪。于是,呼啦啦好一大帮人便往宝玉那去了,虽未能与黛玉独处,好歹皆在一处,便不牢骚,只管寻开心去。 要说那贾宝玉都得了些何物,倒也是世间难得一见罕物,只是看在众姐妹眼里,不过是外头那些男儿玩过的,不嫌脏已是忍了性子,哪里还愿收下细瞧。 一时房中又是冷落,那桃花小妖是不喜如此,又见此时恰逢盛春百花齐放,外头好不风光。若不是钱庄之事阻碍,他哪里能收的了心思,便提议大伙儿到院子里赏景,互通诗词歌赋,也是好顽。 这主意一出,宝钗先应好,众人亦不在话下。 春光好展,韶华染色。 贾府本是气派人家,院子中景致当是独特。眼望去,似是依山傍水,柳枝发芽,荡如女子舞美优雅;风卷花香携草味,熏散尘世烟火气。 桃祈祅登时兴致高涨,那还管得了那么许多,命人唤鸳鸯带着他的玉箫速来。众人也忙遣了小厮丫鬟,设案献茶祭四宝。 如此闲散美景,黛玉是好久不见,心中怅然,不自觉已挽上宝钗的手,念道:“桃色灼绿风碾香,廊桥逸舟鹅醉猖。入梦软语惊蛰醒,乱舞冬雪汝在旁。”念着又看向宝钗,眼里何等风情,堪盛春风棉柔。 宝玉听他这一诗,似是赞着春光美景,却亦有别个滋味,偏是他怎么想也未知。他不知,自有人晓。 那通晓之人转头应许黛玉柔情,眸子里泛起涟漪。情已动,周遭误。 两个如仙般女子,执手相顾,迎阳光而立。似这世间唯剩下他二人,纵然海枯石烂,汝在身旁,又与我何干! 桃花小妖亦是被这场景美煞,哪里还知道要拦着他们些,好在鸳鸯来的巧。见了这番光景,便喊道:“今儿可是真热闹了!不光老太太,太太们开心的很,借着好光景,咱们也能爽快顽一次!” 众人一时回神,先朝他看去,钗黛自是忙不迭走入人群,与他们说笑。 不好意思来晚了!!我会努力不断更的!!!求支持... 另外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让他们赏景作诗填词了...文笔实在不好...要不你们直接把诗文那段跳过???? 笔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1章 第三十一回 第32章 第三十二回 话说方才黛玉宝钗那一出,真惹人猜疑却少,这等景美大伙儿亦是感叹万分。然紫鹃却不比常人,他在黛玉身边侍候多时,那脾性也摸出一二。两位姑娘好他知晓,可如今黛玉瞧着宝钗那神情,他只是怕了。 鸳鸯将玉箫交予祈祅后,不忘扯着他袖子道:“两个姑娘怕是情动了不知个分寸,你好歹说两句,要教人看出来可怎么好!”祈祅一时羞愧,笑道:“姐姐说的在理,怪我一时贪玩,要不是姐姐来得巧,定要误事了。” 说话间,众人已是研墨提笔,见桃祈祅仍杵在那,便忙喊他一同作诗。小妖答应了一声,紧紧拉着鸳鸯同他们闹去了。 因说宝钗回神后怕,无心诗词,低低在鸳鸯耳边言谢。鸳鸯听了,道:“姑娘不必如此,哥儿把你们看得重,你们也信我,自是帮持。只是林姑娘虽是个小心仔细的,偶有性子来时宝姑娘也是明白,千万小心罢。”说毕,又忙催着宝钗与他们戏耍。 一时众人兴致高,都作了不少诗词。那桃花小妖又擅音律,以箫声主奏,诗词填曲。园子内顿时柔曲盈耳笑声脆,恰扮暖风招蝶来,也是比的上当日太虚幻境之逍遥。 这会子正值饭后,贾政从外头忙了回来,先去贾母处请了安,听闻宝玉又同姐妹们混在一处,心中大不痛快,便想着将宝玉寻得,好生训斥一番。哪知他将走数步,耳周曲声莺莺,大叹道:“何人作曲?竟胜宫廷乐师!” 说罢,更是疾步循声而去。 只见三春及钗黛拥在一处,笔游宣纸文章走,旁应祈祅箫声漏。因他们顽的实在开心,也未管那风儿多吹,诗词撒了一地。 贾政便拾起一张,细细看了:听萧惊觉似雨落,烟色青黛迷眼浊。絮夹彩蝶昏春冬,唯在风抚晓暖懂。心中欢喜,这虽未闺阁中诗,用词也是巧妙。空中又有彩蝶翩翩,柳絮如雪消散飞,当真是春冬难分昏沉沉!好在还有时不时吹来的暖风。 虽不知这一首是何人所作,贾政也是开心的很,家中女眷有这样才德,是家族福气。于是又缓了步子,拾起一张来看。默念后,心中所感于之前差异:一树难掩梨花碎,错踏蛮渠引汉祚。歌舞当有剑声拓! 阁中软香扑鼻糯,流水共赴曲殇泊。乞笑乞言乞梦遥。 这一首倒不像闺阁女子能作,该是个男子所写。贾政放眼看去,这一群人中,除了宝玉唯有那桃祈祅是男子,量宝玉胸襟怕是写不的“歌舞当有剑声拓!”,“乞笑乞言乞梦遥”这两句。不由得笑起来:“这人倒也非等闲小辈,留他下来说不定真能提点宝玉长进。” 原想抓了宝玉去书房,好好念书,现在看来,倒不如先让他于姐妹几个混着。看看这些诗词也让他好生知晓自己那点儿墨水!遂贾政自去,只令小厮们看管着,别让他们玩疯了不知礼数,家中还有客人。待他们尽兴,只管喊宝玉见他便是。 小厮答应,不在话下。 稍时,那贾宝玉瞧着众人诗词一首接一首,自己却提笔愣是想不出个好的,不免丧气。 桃祈祅见了,便笑道:“宝兄弟何故无脑这些,诗词因情景而散心意,怎能为了诗词堵了自己不快活!何况春日景,美则美矣,未免女子小家气,你一时想不出来也是情理。” 他这话原是好意安慰宝玉,不想恼了探春。要说这贾探春也是胸中有气量,奈何他生的小,又是庶出,无那机会令他显示才能。如今祈祅却说什么小家气这类的话,他自然不爱听,便冷笑道:“桃哥哥这话说的无理,怎么我们女儿家作的诗便是小家气,不过歌咏美景。偏只有你们男儿胸襟广阔了!” 祈祅听闻一愣,知是自己口无遮拦,忙赔笑道:“三妹妹说的是,怪我胡说!三妹妹也是个女中豪杰。我一时只管着劝慰宝兄弟,说话没了分寸,还望姐姐妹妹们见谅。”三春是不知桃花小妖实为女儿身,钗黛却明白的很,见此黛玉便要将他数落一番,笑道:“哥哥怕是真胡言了,这话可不止恼了我们几个呢。”说着用手暗指了指祈祅。 小妖会意,登时面上绯红起来,忙伸手拍了几下自个儿的嘴,道:“看我这脑袋!顽起来就没个思想了,什么都不消记得,该罚!”“怎么个罚法?”宝钗也笑道,“咱们几个尽是自己写诗填词也没个好顽,桃哥儿既然认罚,那就要有个样子!前日里我那刚送了些好酒来,我们何不行个酒令?好好罚他一回,看他还说不说我们女儿家小家气。” 此言一出,众人当是应和。宝玉同祈祅又是贪杯的,有酒喝,管他是罚还是别他,只当认了。只是今儿府中客人犹在,宝钗因说:“今儿怕是不行的,放了他们二人去。等明儿得空,咱们再聚,好痛快顽一次。” 众人明白,便不拗着此事,还闹起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2章 第三十二回 第33章 第三十三回 前阵子忙没好好看书,有点忽略细节......特此补充。王仁是一般在南方的,回金陵的时间不多,虽然他是个炮灰...被我拿来写铺垫,但是还是要说一下,王仁在书中被写的戏份很少,我是根据后来40回把他扯进来...后四十回可信度不高,我就先用着了...... 另外,书中这段时间是在修建大观园的,被省略没写,我就拿这个空挡发挥了。说句实话,这个同人也是不会有结局的,写到一个点我会停,至于停下来的那一处是喜是悲,我也不清楚,没胆子写完大纲,所以大家就当消遣看吧。谢谢大家的支持! 其实钗黛在书中也很甜的,反正我是给自己找了千百个理由认定宝姐姐就是神缨侍者/耸肩/ 话说众人这会子也是尽兴,等一时婆子丫鬟来传贾母的话,并不贪恋,各自去了。 宝玉的小厮茗烟见他们散了,便急急回宝玉道:“老爷方才来了,怕是要拿二爷你去书房,只是也不知如何,瞧了那落在地上的两首诗,只打发我们好生陪着,等散了传二爷去书房。二爷可小心些。” 一语未了,那些个贾政身边的人便交代了宝玉。宝玉也不敢怠慢,告了众姐妹去了。 因说有茗烟提点,宝玉思量贾政定是瞧了那些诗词,有心拿捏他,倒也不怕。 果然一进书房,只听贾政喝道:“可是玩尽兴了?”宝玉拱手问安,道:“难得好日子,只是于姐妹们论诗填词,并未有其他。”“好!”贾政见他难得说话有底气,心里也欢喜,又问道:“作了何诗,填了甚么词,都拿于我好瞧。” 宝玉一听,心中大赦。他方才却写了两句,皆是不完全,好在都有祈祅补上,众人亦点评三两句。如此交予贾政,大概也是能令其满意的。便忙从兜里取出两张纸来,递于贾政。 山等暮烟点雨注,青瓦红烛喜桃兔。盈花目! 莺歌燕舞琵琶怒,何事何非旌旗触。满烟唬! “混账东西!”宝玉原以为此番能得贾政心意,哪知贾政猛然将纸甩在了他脸上,怒道,“我且问你,这词当真你一人所填!” 贾政这般发怒,宝玉自然不敢再编谎话,吞吐着交代了下阙由祈祅代写。 “那好,既然如此,我倒觉他这下阙与你这上阕不工整。不过一词,给你一盏茶功夫对上,不然今晚你就在这书房睡下!”贾政见自己儿子诚恳,说来这上阕写的是春潮美景,虽半虚半实,意境足矣。然下阙写的是疆域账营,别说宝玉写不得,他贾政亦是顶着太公洪德,袭了爵位,哪里见过那些场面!怎会联想至此。 如是,他才一眼看出,这词并非宝玉一人完成。心里更是掂量桃祈祅,何许人也。 宝玉哪里想得这些,只得领了贾政所言,幽幽退居一旁。 又说贾母唤来众人,不过家中来客,又话语投机。可巧贾蔷(书中第十六回,因知道了元春封妃,安排了贾蔷南下寻戏班子)回家,原找贾琏回事,寻不得,便来向老祖宗请安。交代说是,是刚买的戏班子来了。贾母便一时兴起,邀了凤姐母亲一同看戏。 王夫人自然说好。 又见独少了宝玉,小厮回禀贾政于书房对联,贾母不问。 这南方来的戏班子,多女子,长的个个水灵剔透,好叫人欢喜,扮了小生上来,亦是俊美非常。小丫鬟即递了点戏册上来,贾母只先于王夫人。王夫人细看了一遍后,笑说:“这戏班子买的好!戏也齐全,还新鲜,日后娘娘来了定是欢喜!” 贾母一听忙道:“不知有何新奇的戏,我们先看了,若好,也教他们好生练着!” 于是王夫人也不推脱,点了一出《孽海记-思凡》,又将册子递还贾母,笑道:“老祖宗也点一出,热闹着看!”贾母道:“不急!我们将这出看了,问问他们还有甚么绝技,一一看了才好。” 众人应了,便各自端坐,等戏开场。 因说这《孽海记》讲的是佛门弟子不守清规戒律,私动凡心之故事。黛玉是听闻过,却未真正听了完全,这会子是新奇的很,拽着宝钗的手,低语道:“你说这故事说新奇,却不过破了规矩,合自个儿心意做事,倒像了你我这般。” “胡说个甚么!”宝钗见无人瞧着他俩,忙微微推开了黛玉,只是不将他的手放开,道,“束着你我的规矩怕是比不得他们的,佛门清静,斩除七情六欲。可别说人了,我瞧着仙都有动了凡心,转世为人的。”说到这,薛宝钗自然想得了自己与黛玉。 按着桃祈祅所言,他们二人不正是那动了凡心,执意堕入红尘。 黛玉未知他心思,顺着宝钗意思便道:“可不是!我自幼读那些书也只是觉着礼数繁芜,虽说是令人涵养育成,不比那些个畜生。然不喜的很。前时我不劝着宝玉读书为功名,便是这个理,四书五经未免太苛求了些!” 正说着,只听戏台子上唱着: 他与咱,咱共他,两下里都牵挂。冤家,怎能够成就了姻缘,便死在阎王殿前由他。把那碾来舂,锯来解,磨来挨,放在油锅里去炸,啊呀,由他!则见那活人受罪,哪曾见死鬼带枷?啊呀,由他,火烧眉毛,且顾眼下。 这唱词一出,桃祈祅先是惊得张圆了嘴,喃喃道:“我曾时只听姑姑说,人若动了情,那是不管不顾,生死看破。却不知那入了佛门,本该无情无欲之人,也能说出这番话来!可想我当真不过妖精,化了人形如何!” 这桃花小妖是以为如今自己仍不晓何为情爱,由景多感叹。冥冥中,倒念想起了鸳鸯来,戏是越听越无味,索性起身去了。 他是心中惦念已是如此,更况相守之人就在身旁者! 这会子黛玉早是泪眼婆娑,轻轻依着宝钗,却不言语。宝钗知晓,甩了甩衣袖,慢慢将他拢至怀中,脸庞贴着黛玉的发丝,侧头点了点。安慰道:“颦儿,我也只顾眼下!”说罢,微微偏头,点上了黛玉的额头。 “我省得!” 不过三言两句,道尽心中千般情殇。是心悦之人默契,也是情投者真感慨。 这唱词真切直白,唱出是小尼姑无怨无悔,贴合着钗黛二人心思,哪里有个不通透的!要知二人心思,还等下回。 第34章 第三十四回 因说戏台热闹非常,便无人顾暇钗黛所为,黛玉亦是得宝钗一语,十分安心,自然仔细看戏。不在话下。 却说那桃花小妖自回了桃源陵中,一进门便问鸳鸯何在。有丫鬟回说,鸳鸯近日不曾与琥珀几个好聚,方才便来寻人说话。后又听贾母摆戏台,便随着去了。 祈祅一听,诧异道:“我亦是从那处回来,怎就不见他去?”小丫鬟道:“这院子这样大的,哪有这般巧合,就让哥儿同鸳鸯姐姐遇上了?”祈祅笑过,不再问,自个儿回房看书去了。 待贾母等人尽兴,已是申时大错。贾母问说:“太太可还留了吃过晚饭回去?”王夫人笑道:“老太君盛情怎可却!不过今儿来了贾府一日,家中亦有不少琐事欠安排,若在烦太君摆饭,只怕都耽搁了。” 贾母听出话中之意,便不强留,又问候几句,令凤姐儿好生陪了出府。 凤姐本有意再留母亲说几句,忙搀过王夫人的手答应。母女二人这才离了众人眼,平儿又遣散了不相干的丫鬟婆子,独留了喜儿、安儿跟着。还离得稍远些。 王夫人一看这般,心中有数,便道:“凤儿可还有所交代?”凤姐道:“妈说的什么!哪来的话交代,不过是女儿的胡闹要求罢。”说着,抬眼望向平儿,叹声道,“妈也是知道那个贾琏是怎么个东西!如今他去了扬州回来,却是败坏了那边一清白姑娘身子,我听人说,那姑娘家也是好的,还未出阁,竟被那畜生糟蹋了!我前时帮着宁府打理事物,也明白了许多,想着叫那姑娘家堂堂正正给贾琏做了妾室,也未必不是个好的。” 这话若是从他人口中吐出,王夫人倒也不奇,偏是从王熙凤口中说出,当是惊得王夫人不认得这女儿了。于是,好一番上下打量起凤姐,半晌才说:“凤儿这话可当真?”“自然当真!妈是奇个什么?”凤姐怎能不知王夫人这般讶异为何,却也懒得做戏,横竖如今他也知晓不少事情。 王夫人见熙凤言语淡然又有几分真切,只当他是因如今遇着个仙人,收了往日的性子。又思想来,当初让熙凤嫁给贾琏,实在委屈了这个女儿。他如今倒是想得明白,不执意箍着这么个登徒子,怎不算的好事一个。只是,这事也不该与他着母亲商量,便问道:“凤儿若能这样想明白,也......也该是个好的,可母亲也不能为你做什么主啊。” 熙凤笑道:“妈这话说的不对!妈怎会帮不了我。既然要给贾琏纳妾,凭着贾家的财势,怎得也该是个有头有脸的小姐才是。可那扬州姑娘不过一小小商铺人家,祖上也从未有过官职,且又远在扬州。我想这妈可否将他接来金陵,胡乱按个身份给他,我再将这事告诉了老祖宗、太太们,才可成事。” “我的儿!也亏得你这样为那姑娘着想!可委屈你了。”王夫人这会子只顾心疼自己女儿。这王熙凤长到现今,受过什么委屈。他想要的从不于任何人分,便是亲哥哥王仁,熙凤亦是不肯服软一次。现在倒好! 王夫人是再四问凤姐,见凤姐坚决,当一口应下。凤姐又将那姑娘家室生辰等交予了王夫人,这才送了王夫人上车。 一时凤姐去贾母处请安,自径回房,并无他话。 又说白日里商议之事直绕在凤姐心头难去,回屋不过吃了一口茶,便想去寻桃祈祅。只听二房上又丫鬟道:“二爷回来了。” 这贾琏近日因怕熙凤提起扬州一事,又见他似是真心,便晨起去宁府商议省亲之事,待到传晚饭时回来,甘愿做小了伺候凤姐儿。凤姐儿倒是不屑他这般作为,好在这人近日也不动什么歪脑筋,便不管。 这会子贾琏回来并不在意,仍洗了手要出去。 贾琏见了便笑道:“奶奶这样晚了还要何处去?可用膳了?”凤姐道:“今儿妈来了,也不见你回来问候,这会子还管我做什么!”贾琏赔笑道:“实在是琐事绕身忙不过,我不遣人来问候,还请妈和奶奶莫要怪罪了。”说毕又上前一步,作势要来携凤姐手。 “二爷还请快进屋用膳去,方才太太传人来寻我,我还得先去了。”凤姐只求他离着自己远些,胡乱找了个借口,拉着平儿便是疾步去了。看得旁人登时眼圆嘴张,这二少奶奶何时这等匆忙了?! 二人走了一段路,可把后边的丫鬟婆子追的不轻,连平儿都有些喘不过气来,抱了凤姐的手臂道:“你这是做什么!还嫌着人看不出来什么?”凤姐回头望了眼,见人还隔得远,便伸手揽过平儿腰身,笑道:“我偏是要让人看出些什么来才好的!省得那贾琏还以为我对他多上心,况这不还能得了你这般靠着我。哪有不好!” 平儿嗔了他一眼,没好气地丢了开凤姐的手去,道:“没正经的!也不怕人听去,即你这样着急,早叫了那姑娘进来不好,为何还拖这些日子。”“这是嫌我了?”凤姐一听便乐,贴着平儿更近些,笑道:“我还不是被近日这些闹的,再等几日也便好了,你这蹄子着急什么。” 说话间,那些个丫鬟婆子已跟了上来。平儿也不敢于他闹,瞪着凤姐道:“奶奶请罢!” 凤姐听了便笑着又抬了步子。 他二人正是好在头上,纵是打闹也甜腻着。却不晓这会子桃源陵中,那桃花小妖是如何苦恼! 第35章 第三十五回 自说桃祈祅回陵中后,本欲待鸳鸯来教她书画,不想等来却是太虚幻境中仙子,渡恨。 这渡恨仙子是得了警幻之命,特下世召桃花小妖回去。 原来近日警幻仙姑再理薄命司,竟察其中几卷书画消散,便忙忙得知了桃花小妖凡间所做之事。这世间人、妖、仙本就有别,你若要在人间游历,便好生做个人模样。可这小妖胡闹!四处招人知晓。 何况如今这妖孽凡心已乱,或是随了他的本意,或是因着情生出什么个枝节,那改命数的可不止这些女子! 如此一来,警幻好一番思量,终还是命了渡恨下世带回这个妖孽。 桃祈祅一听是警幻仙姑的意思,虽心有异样,仍不敢违抗。只管说多宽容一二日,待交代了自去。渡恨并不为难,只道:“若后日此时不见你回境内,莫怪姐姐才好。” 于是这日鸳鸯回陵中后,只见祈祅散尽了底下的丫鬟婆子,独一人在外边的廊上等着自个儿。 祈祅见他来了,忙迎了上去,笑道:“姐姐怎么才来了。”不知怎么的,原先还好好的,一见了鸳鸯,这小妖便是不舍,心头像是被大石头猛地砸着了。然他面上还是无异样,鸳鸯也瞧不出些什么,只当他是独一人倦了,只说道:“今个儿这样热闹,哥儿怎不与姐姐妹妹们好顽?自个儿一人坐着好不得无趣。” 说完便携着祈祅的手往屋里走。这会子的天刚暖和起来,入了夜仍是湿寒。鸳鸯对他有心,怎多记的他不过桃花所化,不知冷暖。 那小妖心头有难言,这会子是更说不出来了。待鸳鸯将他带入屋中,取了小被又捧了茶,他便是再忍不住,猛一抱住了鸳鸯,哭道:“祅儿多福有姐姐照顾,可如今是要回去。原以为是不舍得绛珠姐姐的,然他渡完此劫,回了境中仍是可见。若要日后再见姐姐你,不知要等多少轮回!要我如何就回去!” 此话一出,鸳鸯是惊了一大跳,杵在那也不动作。 少时,方开口问道:“哥儿说的什么?” 要说这小妖动了凡心,鸳鸯本是凡人,二人日夜相伴也有年数。忽的听闻他要去了,心里怎会舍得!况这鸳鸯也是个死心眼的,当日贾母将他赐给了桃祈祅,他便想着日后定是祈祅的人了,便是后来知晓他本是女儿身,亦无悔意。 眼看着,贾府是越发好了,钗黛等人的事情也渐渐安好。这消息听在鸳鸯耳朵里,比那雷劈更吓人的! “祅儿怕是没福气再与姐姐相伴了。”祈祅叹道,“该是我不好,莽撞了,姑姑疼我,恐我再生事端招来业报,命我两日内回那太虚幻境。”说毕,松开了鸳鸯去,却见这人早已泪眼婆娑的,红了一整个眼眶。 桃祈祅慌乱,只掏着自个儿怀中的帕子与他拭泪。就这么点功夫,鸳鸯早已哭成了个泪人儿,见他那笨拙模样,更是哭了开去,哽咽道:“何苦定要你回去!你可是真救了我们一干人的?你若要回去,也便带我回去,独留我一个可要我如何的!”祈祅道:“姐姐莫要哭了,我哪里是舍得姐姐的。只怕我不会回去,姑姑也不会坐视不管。如今已是宽容,能许我与你们道别。我心知姐姐对我,只求我去了姐姐好生待自个儿。我明儿也去求了老祖宗让你回去。” “你要我回去又如何?老太太哪里能护我一辈子!况......”虽情到如此,有些话仍是难出其口。鸳鸯好一时缓过气来,只觉着心如刀绞的疼。 这桃花小妖若不出现,他鸳鸯这辈子也认了。老祖宗是疼他的,便是有人要讨他做了小妾,他若不答应,老祖宗亦不会强他。可如今,再要鸳鸯回去,哪里这样容易! 祈祅唯恐他哭过去,一手拦着他一手只管捏着帕子帮他擦泪,安慰道:“祅儿明白。”“你明白什么!”鸳鸯猛一扯过祈祅手中的帕子道,“我知道你如今是非去不可,你也不必讨老太太留我,横竖我认了你,这一世无缘,我一个凡人能怎样!” 他二人正说着,不想凤姐儿与平儿也到了屋前,见周遭无人,便遣散了一干下人。一走近二房,又听鸳鸯哭着。王熙凤一时没思量,只当祈祅说了什么闹哭了他。便拽着平儿一打帘子进去了。 “哟,我说桃哥儿你怎得还惹哭了我鸳鸯姐姐了!还不快认罚!” 鸳鸯一瞧是凤姐儿来了,忙一把推开了桃祈祅去,道:“他如今若只是惹哭了我倒罢!”凤姐见二人面上皆有泪痕,便更是奇了,忙问如何。 祈祅并不想瞒,将这一事说了出来,末了便是请凤姐儿以后好生照顾些鸳鸯。 这一席话不长不短,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愣是听得凤姐儿同平儿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接话。那边鸳鸯又是哭得更凶,祈祅又少不得哄他去。 好在凤姐儿也算明白人,劝着鸳鸯坐在了炕上,合着平儿安慰。等着鸳鸯安稳了些,才问道:“你们神仙也不是个好东西的!如今算是好了些,日后怎么走还不知晓,竟要你回去了!且不说我们几个,你端端地招惹了鸳鸯,也该把这事了断了才是!” 这桃花小妖如何不想将一干事情了结了再回去!偏是他太心急,落得这般田地。掐指算来,待到这一干人住入了大观园,真正的命才开始呢!又见鸳鸯对他心意,越发难舍。踌躇一时竟“扑通”跪了下来,道:“祅儿但求姐姐一事。” “你说便是。”凤姐儿并非有心责难他,这桃花小妖自落入贾府来,也有年数。说到底,他王熙凤也是不舍的,只现下该把事情好理一理,也别枉费了桃祈祅下世之心。又明白这所求一事定是与鸳鸯有关,自当应下。 桃祈祅便道:“第一件便是鸳鸯姐姐一事,如今我要走,想来也是负了他,明儿我也同老祖宗说去,只求姐姐能照顾着。”说着又看了眼鸳鸯,宽慰道,“姐姐也莫要为我难过了,横竖我回去便求了姑姑让我挂一号,真正下世轮回,再寻姐姐罢!” 鸳鸯这会子是好歹收了泪,听他如此,便道:“你求二奶奶何必!我哪里是不会照顾自个儿的,倒是你!回了老太太呢,我这辈子也安稳了,你也不必挂什么号来寻我。你也快起来,这样没个模样。” “鸳鸯姐姐说的是!你还是快些起来。”凤姐儿忙去拽他,又道,“你要走,也该让林妹妹宝丫头知晓了。你今儿好好理一理,明儿再做打算。我与平儿也去了。”说罢,便牵过平儿,起身要走。 “你们也别出来送了,好生说话罢。” 祈祅同鸳鸯应下,仍送至二房外,见一群丫鬟婆子围了上了,便不想送。一时二人再进了屋里,祈祅只说宽慰鸳鸯的话。他自是笨拙难查人心,鸳鸯也不要他多言,说是日后当他这人未出现过便是了。 小妖无法,叹道:“姐姐还帮祅儿梳一次头罢,这帕子也留给我,好歹是个惦念。”鸳鸯不语,只默默拿了梳子与他打理。 要说这小妖此番下世孰好孰坏,何来论定! 这一段我改了好几遍还是乱七八糟,真的好想直接ooc!鸳鸯梨花带雨地不让祈祅走,祈祅梨花带雨地说我也不想走!到最后两个人也没表白...唉!算了!想想祈祅之后也不会出现了,人设还是不要崩了的好,有喜欢桃祈祅的不要难过啊!她的任务差不多完成了,接下来就看姑娘们的了.......感觉她就是个月老。 我会努力更的......谢谢支持!谢谢给我地雷的小可爱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5章 第三十五回 第36章 第五十六回 待到辰时大错,二人才梳洗完毕。底下小丫鬟来问是否传饭,祈祅想了想,便问道:“老祖宗那可传饭了?”丫鬟道:“一早来问了,原以为哥儿未起便不打搅。” 小妖听了点点头,又去瞧鸳鸯。鸳鸯知他意思,便上前道:“还是快些去罢,这会子几个姑娘都在呢,一并说了倒少些纷扰。”祈祅道:“也罢。” 说毕,拂袖去了。 一众丫鬟婆子不明何事,见鸳鸯未移步,也不知是跟还不跟。 鸳鸯是等着祈祅走远了些才好交代,心头却是不舍的。眼看了他是要出陵子了,便忙忙唤来一丫鬟,交代了几句又急急跟了上去。 那些人便是更好奇的,这几日吹的什么风,只觉着这些个哥儿姐儿的奇怪很。又不得多嘴,自己围了一圈嘀咕几句,便各自散了。 却看此时贾母处,该是享天伦之乐时,桃祈祅也不等外边小丫鬟传话,自径走了进去。 贾母见他来的这样匆忙,便问道:“可用饭了?若未吃了,同姐妹们一处也是好的。”小妖这会子是难开口,正打着腹稿将自己要回去之事禀明,哪知黛玉等人并不给机会。见他木愣愣的,便笑道:“桃哥哥今儿是未睡饱如何?怎得个呆子一般!”“可不是么!”探春也笑道,“近日宝玉也这样,你也这般,怕是惹了什么不好了?”说着,又指了指对面的宝玉,果然一副失了魂的模样。 这贾母本就心疼着宝玉因秦钟一事郁郁,本想着祈祅与宝玉也说得上交好,若能相伴宽慰一番,倒可令他早日恢复。哪知现下这桃花小妖亦是这般,不免奇怪,问道:“祅儿近来是有何不自在,只管说来与我老太婆,老祖宗给你做主!” 如此一来,这桃祈祅的脸色是更难看了,险些哽咽起来。一旁鸳鸯见状,忙拽了拽他的衣袖,叹了口气,上前道:“老祖宗,各位姑娘,可先莫要伤感起来。哥儿如今这模样,不为别的,是实在舍不得......”一语未了,宝钗已猜到了几分,问道:“舍不得?难不成......”“难不成桃哥哥要走?”黛玉也料到一半,忙不迭脱口而出。 话已至此,祈祅也没什么再思虑,无奈道:“原想着能尽祈祅绵薄之力,也护着姐姐妹妹们此一遭,不想我自个儿多事,如今也该回去。”桃花小妖这话说的半明半暗,真正明白不过钗黛二人。 那贾母是晓得一丝半点,听闻祈祅说要回去,心下念叨,怕是要回那仙境去。便忙忙下炕至祈祅跟前,携着他的手问道:“这......何时回去?”说话间,又环了一圈那几个。只见三春同宝玉,那是一头雾水,何事都不知的。唯有钗黛,皆是遭雷劈了一般,瞪着双目未圆了小嘴。 贾母这一看便心里有数,桃祈祅究竟何许人也,这二人怕是一清二楚的。于是也不忙,将祈祅带到身边坐下,又问道:“你既要去,便是强留你不得的。你这一众姐姐妹妹与你相好,你倒是好生辞了他们去。我这一个老太婆,你若不忙,还来寻我说会话。”祈祅道:“祅儿明白,只是如今在这贾府也有了时日,老祖宗又待我这般好,实在是舍不得!” 要说,这桃花小妖落入贾府,掐指算来竟有三个年头之多。来来去去,虽多于钗黛、凤姐等人往来,这府中上下亦是无人不喜他的。偶时亦邀了三春一同作诗填词下棋等事,不比在那太虚幻境中快活。且他有这般惦记十二金钗命数,尤记这个时辰,贾家还是撑得住的。大观园未完工,凤姐亦不再做那些枉法之事。朝堂上又多有大臣仰仗贾府,以为圣上仍对贾家有心,并不弹劾多事。 若真要说这十二金钗薄命之事,约莫还有几年快活。怕是桃祈祅有心,也是难改的。再者说来,哪怕就今个儿,桃祈祅将一干事说尽,将来贾府被抄家,她们说到底不过女子! 思来想去,桃祈祅仍想帮一回众人,便下榻来,拱手道:“老祖宗待祈祅之心,祅儿明白。只是实在不可多留,祅儿有一些事情相同姐姐妹妹们交代交代。”贾母听了,点头道:“这是自然。”又对三春及钗黛道,“若你们都吃完了,便好生与桃哥儿说话去罢,莫要太伤感了。尤其是黛儿,身子才起色了些,可别又折腾,你桃哥儿怕也是心疼的。” 才这么一会子,方才黛玉猜到祈祅言语之意,他便是悍然,如今怎可不伤感起来。好在宝钗在耳边说了几句,他才勉强含住了泪去。听闻贾母宽慰,便依着点了点头,说是。 一时众人退出去,刚巧又赶上凤姐来给贾母请安。瞧着光景,明白了大概,上前挽过黛玉的手又是好劝,这才去了里间寻贾母。 那三春不同钗黛对祈祅有心,只是这些时日,他们自是欢喜这个从天而降之人。他与探春又多言语些,探春抱负深远,是闺阁中豪杰。那桃花小妖是明知他的远嫁,又望他能早日站出来,替凤姐稍拦贾府之琐碎。一来,能好好令他展现才干,教人敬畏;二来,是旁助凤姐免遭未来之苦。 二人雄才有同,话题能近,一来二去,探春多少视祈祅为知己。可这知己才做了几日,他竟是要离去了,探春自然伤感起来。 鸳鸯见众人静默,便伸手又拽了拽祈祅袖口,道:“大伙儿在这杵着也不算个事,你同两位姑娘这般好的,也该与他们再一处聊聊。另这三位姑娘,虽并不与我们太过亲近,好歹你也惦记心上,何不请他们都去了陵中,你能交代多少便交代了,也好稍了心愿。” 祈祅听了觉在理,便问众人去陵中一叙如何,众人自然答应。 待到陵中,祈祅只命一众丫鬟婆子在外边待命,屋里头没什么事万万不可进来。鸳鸯又唤了几个近身照料祈祅的丫鬟去煮了茶水,拿些糕点过来,一会来了也只管站在外边唤他便好。 宝钗道:“我们都刚用了饭了,不必糕点,只管那几壶茶来便是。” 丫鬟们应了便各自散去,不在话下。 因着桃花小妖要交代众人一事,不过薄命司中诗词。又知宝玉是看过那些的,这一干女子,唯他一男子,实在不好说话。想了想,只好先令他去外间片刻,说是女孩子家的话他听着不方便。 宝玉一听便纳闷了,问道:“哥哥何来的话?女孩子家的闺话若我听不得,哥哥怎得听得?再者说了,哥哥又怎晓得他们女孩儿家的事情了?”祈祅道:“宝兄弟说的是!只是如今事出有因,还请宝兄弟多担待些。一会你我二人再好喝酒说事!我便为你留上一晚如何?”宝玉听了此话,心里方才舒坦些,又见黛玉眼眶早红,眼看着泪便是要下来,便不再多话,自去了外间等候。 三春亦是觉着奇怪,倒也不心急,只管先寻了位子坐下。 祈祅见人安稳,便道:“妹妹听我说了莫要惊慌,祈祅绝无戏弄你们之心,还请妹妹们明鉴!”说着便是作揖让礼。宝钗道:“你也不必说这些虚无的,我知道你这要走,不放心的太多,只是巴巴地让你下来了着人世,怎又急着要你回去?前前后后,你也好生与三位妹妹交代了。” 祈祅应下,事无巨细,倒也说得明白。 三春听闻,自是面露疑色,只这么一联想前前后后,倒也接受。却是免不得唏嘘起来,那惜春先问道:“我们家虽说着光景不如从前的,倒也不至于不如,若说我们的命数在那什么‘薄命司’中,未免奇怪。”探春冷笑道:“从古至今,如我们的大家有多少?哪一个延承百年还能富贵如初?有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表面上看着何其富丽,实则如何,你若不是真真切切理那账目,可能知晓?”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惊愕。宝钗是向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却也耳聪目明的很,这府上各位公子小姐是何德行,他还略知一二。虽说探春心怀抱负倒也不是未曾耳闻,只是不知他竟能如此明白。 看来,这桃祈祅下世一遭,确实改了不少事情。 谢谢大家还收藏......(还有新来的朋友!!!) 尽量定期更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6章 第五十六回 第37章 第三十七回 上次说到,那桃花小妖被扼令回太虚幻境,心中却实在想念众姊妹们,便有意指点她们一二。先是交代了自个儿实为何人,又有言贾家日后定是败落。 且不说贾探春,那迎、惜二人是不知家中一点底的,只管着做自个儿的小姐。眼看着是贾家繁华,元春得宠,哪里能联想得到他桃祈祅口中场景。后听探春那样说起,心中自是一惊,却仍不肯信的。 桃祈祅也无法,叹道:“探春妹妹是个明白的,我也不必多说。这贾家日后如何,实则与各位日后并非紧紧相连。你们纵是女儿身,嫁了人又怎能管得家中如何。祈祅方才嘴快,那些话也是不该说出来的,只是如今既然你们知晓,俗话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多少掂量。” 说着从袖口中掏出三个香囊递于三春,嘱托道:“这三个香囊中各有诗言,若有一日你们全信了我今日之话,还请打开来看看。此中算不得天机,以妹妹们才智定能明白。到时再做决断也是不晚。” 探春掂了掂手中的香囊,问道:“为何只有我们三个,宝姐姐和林姐姐的呢?说来如今林姐姐定是留在我们贾家不去了,若是真有一日败落,那......”探春知晓黛玉性子,况她从扬州回来不过几日,说出这等话来难免伤了她,便咬下了半句,只拿眼瞟向黛玉。 这会子黛玉早已缩在宝钗身上,那泪是止不住的,亏了宝钗拦着她哄说几句,她才不至于把妆全哭花了。 宝钗边拿着帕子与黛玉拭泪,边对着探春叹道:“亏得三妹妹惦记,说来惭愧,我与颦儿是早些知道了桃哥儿身份的。你也不必怕颦儿听了难受,她如今是最舍不得桃哥儿去的。”说话间黛玉又往她身子里缩了缩,怕是令人瞧见了她如今模样笑话去。宝钗无法,只得腾出手来扶几下她的背,好让她顺气些。复又说道:“我们在这贾家虽住了些年数,但你们瞧着,我仍姓这薛,她仍叫林黛玉。况此番我同妈妈哥哥进京来终究是为了选秀一事,若是成,我便要留于宫中;若不成,也该回金陵去好好帮着哥哥打理家业。至于颦儿,你们怕是心里明白,他们林家只剩他这么一个,林姑父又无过续之人,没一准扬州那边还遣人请他回去。故如此,自然是三位妹妹要紧的。” 他这话音放落了地,黛玉便在他身后猛地一掐,轻声道:“你要与他们脱了干系也不必说着如此!要是被老祖宗听去了可怎么好,再者你当真要回金陵?” 这黛玉是整个脑袋埋在了宝钗脖颈间,她是好说话了,可苦了宝钗,又是不敢答应又是忍者疼,面上还要难过着不着一丝痕迹。 三春听了也觉在理,便只是点了点头不言语。 桃祈祅心里明白,宝钗这话不过是宽慰探春,却也隐约察觉着宝钗是真有如此打算。金陵同扬州相隔不远,他们二人若真能各自回去,离了贾家倒也不失为好事。只是如今黛玉回来半数林家家财交予贾母,另半数合着做生意去了。老祖宗是怎么都不肯令黛玉回去了的。 只是此事不忙现下,仙姑令祈祅后日定要回到陵中,还是力所能力才好。 正想着,外边鸳鸯喊了一声,说是茶水煮好,不知可否进来。祈祅忙答应了一声,便瞧见鸳鸯掀了帘子进来,两眼也是跟个核桃一般。他又不愿被祈祅看到,侧着身子将茶具摆在了桌上,便忙要出去。 祈祅心头是说不出的难受,却也无法。 那探春是离着他近一些的,瞧着这模样,也只当鸳鸯服侍他一遭,如今人要去了自然不舍。却看祈祅这会子还木头一般,猛一脚踢向了他,又拿眼示意。祈祅领会,可终是无言相向,还是令鸳鸯去了。 探春道:“要该我说,桃哥儿也不必与我们说那些,人各有命,若是真想教我们改了命数,也不该要你回去。既然如今要你走,怕是天意难违,桃哥儿所言我们且记下,家族兴亡做子女的怎可不管,我纵是不愿听信如何女子不可当家一言。想来桃哥儿最要紧一事,怕是鸳鸯姐姐了,他服侍哥儿一场尽心尽责,如今哥儿要走可该同他宽心。” 祈祅一听,是越发不忍,心头一堵竟哇的一下吐出了血来,吓得众人忙起身瞧他去。黛玉本就哭的梨花带雨,他这么一来,更是将他吓得也险些晕过去。宝钗一手拦着黛玉,又去瞧桃祈祅安慰,着急慌忙地不该如何是好。 却说桃祈祅这一口血吐出来并无大碍,忙摆了摆手,要她们莫着急,自个儿心里却是奇怪了很。他不过一桃花小妖,身子亦非寻常肉身,乃是千年玉藕所制,怎好端端地吐出血来。 他这还不及多想,一直守在外边的鸳鸯听着动静便进来了,看到祈祅手上有血,也唬的他叫了一声,忙掏出帕子来想给祈祅将手包上,这才发觉并非是手受伤了。便忙问起来到底是如何的。 祈祅抓着她的手宽慰道:“不过一时心急咳了血,姐姐莫要慌乱,无碍的。” 鸳鸯是在外头刚止住了泪,这会子瞧桃祈祅面色如白纸,又是忍不住哽咽起来。 众人见状,想来祈祅本非凡人自是无大碍,可鸳鸯着哭着是比黛玉还要凶几分,都直管着令鸳鸯安心。 好不得一时平静,宝钗唯恐黛玉身子骨受不起,便说道:“现下该交代的哥儿也交代了,方才三妹妹说的无措,你若是再不放心,还来寻我们几个便是。鸳鸯姐姐比起我们是更与哥儿亲密些,哥儿可别令姐姐哭成了泪人了。” 说毕不等祈祅表态,自顾着拉着黛玉及三春出去了。 霎时屋内便只剩此二人,皆是无语,唯有鸳鸯抽泣声。那桃花小妖如今早是有心的,虽仍是不懂许多,亦明白鸳鸯待他如何。瞧着眼前人当真是要成一泪人,疼得自个儿打紧,便伸手将她带到凳上坐下。 鸳鸯手中的那帕子上斑斑血迹,怎能再用。桃祈祅便将手上残留着的血污蹭了个干净,这才拿出自个儿怀中帕子为鸳鸯拭泪。 只听那小妖说道:“姐姐要以自个儿为重才好!若是能留,祅儿定是哪儿都不肯去的,不为了宝姐姐同林妹妹二人,姐姐是在祅儿心头之人,怎不明白了的。” 鸳鸯道:“我越是这般明白越是不舍了你去的。我今儿说出来也不怕没了脸。自老祖宗将我给你,我便是做了打算的,日后怕是哥儿娶得不是我,鸳鸯亦是一辈子与哥儿一道,又能哪儿去?!便是那日知晓了哥儿是个女儿身的,鸳鸯也可曾有悔意?!” 祈祅道:“委屈姐姐了!若是回了幻境,姑姑肯发一丝善心,祅儿也定是来寻姐姐。如今还请姐姐多保重才是。” 且不说人各有命,便是他桃花小妖,到底难逃天数有备! 嗯....就觉得自己越写越糟糕了,才一直这么久没有更新。谢谢大家等候。 真的感觉写的很糟糕...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7章 第三十七回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又说那桃花小妖回太虚幻境前夜,特特去了贾母那请愿,望贾母能再留鸳鸯,这才好令他安了心。贾母自然答应,又拿出了鸳鸯的卖身契交于小妖,说是若能再回贾府,鸳鸯定是跟着他去了,这东西也不该收在他老婆子手里。桃祈祅自是感激万分,回了桃源陵将卖身契还了鸳鸯,二人无语淌泪,到了未时初刻,桃花小妖便同痴梦去了。 桃祈祅这一走,鸳鸯便回了贾母那处,桃源陵自是空荡,连带着整个贾府也失了几分热闹。好在钱庄之事已面面俱到,凤姐儿同宝钗更是好一番打理;加之省亲一事夺定,凤姐儿兼顾内务采办。两人是好不得歇息。 那王熙凤有平儿在身旁陪着,并不怨,愁了薛宝钗独一人,不免生出几分慨叹来。想不到那日祈祅回了幻境,又传来秦钟去了。宝玉一时恍惚,往日的性子全无,贾母瞧着心疼,便三番五次遣人劝黛玉回碧纱橱。黛玉初是不肯的,奈何心头舍不得贾母,三两日后也回去了。于是钗黛二人竟只有在晨起去贾母那请安方见上一面。 这日清晨,宝钗在梨香院中用了早膳,便收拾着往贾母那去。想来昨日见黛玉又咳上了,也不知如何。虽料定贾母亏不得他,心中也是不安,命莺儿包了些燕窝,同凤姐儿讨了补身子的药材,一并拿上只想着能快些交到黛玉手上。此时天气渐热,宝钗一路只管蒙头走,不见前边来了三春拥着黛玉。那四人又想捉弄他一番,故意不出声响,给莺儿瞧见了也不过摆摆手,提醒他千万莫要吱声。 宝钗哪里看得见这些,心中兜得尽是黛玉拿帕子掩嘴的模样,急上来免不得走得快些。“哎哟!宝姐姐你这是作甚,还未曾见过你这模样燥的呢!”迎春本想将黛玉推给宝钗,不想宝钗那步子倒是踩了风火轮一般,来不及去拽黛玉的衣袖,同宝钗撞了个满怀。宝钗手中环着迎春,倒也发起愣来,再去瞧杵在旁侧的黛玉:这人又是拿着帕子掩嘴,也不知他是笑还是又翻了醋坛子。宝钗也不得将迎春推开去,只好伸手悄悄捏住了黛玉的袖口,将人往自己那略带几寸,讨笑似的说道:“几位妹妹来了怎么也不先知会知会我,瞧我这莽撞样,险些撞坏了迎春妹妹。”说着扶正了迎春的身子,往他身侧一站,也站到了黛玉旁。黛玉知晓他的意思,两人挨近了些,并不教人看出端倪。 迎春自不多计较,只管笑着打趣道:“宝姐姐方才那模样怕是急着去见什么人了,即便我们知会了,怕是宝姐姐不将我们惦记呢。”“可不是。”探春道,“这几日也不见宝姐姐与我们好聚,可不知是在忙些什么。”这话几分认真,宝钗自然明白,琢磨着今日无事,请三春一道去梨香院坐坐倒也是好的,他又许久未同黛玉好说话,想他也是非常,便道:“何时可忙,不过帮着妈清点家中那些商铺杂事,原想着去老祖宗那请安,既然你们都来了,我也就不必去了。妹妹们可有心在梨香院小坐。”“怎么没有,宝姐姐只管引路罢。”说罢,几人折身往梨香院去了。 此时薛姨妈又去了王夫人那,梨香院只留着几个丫鬟。宝钗不爱使唤他们,便教莺儿煮了茶水,他亲自为几位妹妹请茶。几人一番说笑,倒也有趣,一时又瞧见惜春带着个精美的香囊,众人便问起来。原来是惜春的大丫鬟入画为他绣的。说起来惜春擅画,他那几个丫鬟也都对此精通一二,做出来的帕子香囊更是妙。宝钗瞧着那香囊几分欢喜,便多看了一时,叹道:“入画姐姐这手艺可是比得上江南绢绣了,这图案描得作画一般,还真应了他的名字。”黛玉听了便醋起来,冷笑道:“宝姐姐若是喜欢,请入画姐姐绣一个又何妨,向来惜春妹妹也不会不答应,入画姐姐怕是喜得做呢。” 二人相处这些时日,这醋味别人闻不着,宝钗可实实在在被酸了一回,心中倒不觉得如何,反瞧着黛玉略鼓了腮帮子煞是可爱,伸手在他脸上拧了一回,笑道:“请入画姐姐倒也不必,我还从未瞧见过颦儿的手法,只在宝兄弟那见过一方帕子,也是用心巧绣,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福气了。”黛玉知他是在哄着自个儿,又不喜宝钗拿从前的事儿说辞,仍狠狠在他手背上一掐,说道:“宝姐姐这又是羡慕谁了。”“自当是羡慕宝兄弟了。”黛玉道:“何必羡慕那蠢货,宝姐姐若是要......”不及黛玉说完,探春便撺掇了一句,道:“若是林姐姐绣的,宝姐姐怕是要给供起来了。”此话一出,众人便大笑起来。宝钗更是,从后边悄悄揉住了黛玉,在他耳边笑道:“你若是能给我绣一个,我戴一辈子。”“就你满嘴胡言。”黛玉说罢,却是往宝钗怀里歪去,也不管旁人。 至这日晚间,黛玉因确实染了些风寒,只吃了半碗宝钗送来的燕窝便睡下了。忽的外边一阵急雨,紫鹃忙进去将窗子关上,生怕黛玉的身子骨受不住。这声响已是极轻的,黛玉睡得迷糊听见动静便起了身子,唬得紫鹃又赶忙拿了件厚衣裳给他披上。紫鹃晓得黛玉这一醒再睡便是难事,宝钗又千叮咛万嘱咐,不许黛玉在夜里看书。于是紫鹃陪着他说了会话,黛玉听他说起下午凤姐儿命人送来了些碎布子,将那些布子裁剪了做成帕子或是秀囊是最佳,便让紫鹃去取了一些,想趁着给宝钗做一个。紫鹃见他来了兴致,也不好推脱,去了些与他挑选,见黛玉拿了块素锦心知这是要做东西送给宝钗,也就将几块红色布子给拿了回去。 这一绣是绣到了三更天,香囊好歹有了个模子,黛玉也觉困了,讪讪睡去不在话下。 又不知过了几时几日,听说那大观园完成了大半,宝钗亦将薛家的产业收拾不少,正琢磨着搬出贾府便听闻贾政为薛姨妈理出一处幽静之地,比梨香院更好些。薛姨妈不好推辞,无奈只得答应,宝钗也不得不暂先将打算往后挪一挪。只不过如此下去,宝钗是更明白,要离了贾府怕是比他料想的难上百倍。思来想去,心生一计。 如今眼看十月有余,王夫人仍忙着不少事务,薛姨妈常找他说话也忙着核算物品开支等。这日又有贾蔷从姑苏买了十二个女孩子、并聘了教习以及行头等事来了。王夫人诸多安排,宝钗也插不上话,只得在一旁坐着。过了一时,见王夫人并无空闲情况,宝钗又听闻黛玉与宝玉说话,便退了出去,往他们那走去。原来早些时候宝玉去了园中散心,遇上了带着众清客去提匾书连的贾政,自然是免不了考察一番,这时回来又被小厮们解了不少饰物去。黛玉对此也是惯了,并不多问,不过笑话两句。 宝钗到时见他二人是要拌起嘴来,忙过去劝道:“这好好的怎么又闹起来。”一面说着,一面将黛玉揽到了身边,瞧见黛玉手里拽着一个香囊,正是宝钗之前戴在身上的,那还是黛玉见上边有了磨损,又给补了补。宝钗心道不好,正想解释,黛玉已是将他一把推开,怒道:“你若是不稀罕我的东西,你又何必向我讨要香囊,怎么好端端这东西在了他身上。你也不必哄我,不过好一阵歹一阵,有一日你搬出了贾家怕是再也不会我有什么瓜葛了。”宝钗一听,登时魂去了一大半,见黛玉又去拿剪子是要将那香囊给绞了更是不得了,急着过去那香囊已被绞破了。原来黛玉同宝玉说话时,宝玉无意说出了那日他向黛玉讨要香囊不成,却在宝钗那见到了几个黛玉的手笔,便缠着要了一个。宝钗也是一时拗不过他,便给了宝玉一个,正想着将此事告知黛玉,也好让他日后见着了别翻了醋坛子,哪知几日繁忙,二人未能好见,如今黛玉见着了这香囊,又想起连日宝钗皆在外头奔波,寻了几处薛家地产,于是将事情串起来心中更加恼火了些。 “你何必和这几个香囊过不去。”宝钗又是心疼又是心急,见着黛玉面上落泪只觉得他绞的不是那香囊,是他薛宝钗的心。“我如何哄你,又如何不与你瓜葛。如今你我二人可还只有‘瓜葛’二字可概说,你也好歹顾忌自己的身子,不如在我身上捶打两拳的好。”说罢便硬是将黛玉身子掰了过来,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继续道:“你做给我的东西我哪敢给别人,宝兄弟手里那个要说也是你我同做,大家同是亲戚,你可千万别为了这些事哭可好。”宝玉在一旁忙道:“宝姐姐说的在理,不管如何,妹妹还是不要伤了自己的身子才好。” 那香囊被宝钗藏于贴身,可见珍重,黛玉见他是真急了这才收了泪,只是不放过,问道:“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可要我发誓。”说着宝钗便是要将手抬起来,黛玉生怕他说出些要紧的,忙将宝钗的手抓了下来,说道:“我信你便是了。”黛玉道:“既然是宝玉想要个香囊,我替他做一个便是了。”宝玉听了喜道:“如此甚好。” 一事落定,三人心中大有感慨。宝玉所想,这二人是愈发好了,倒不知是好的还是坏的;宝钗心念,怕是以后打算还长,黛玉虽不似从前那般,但性子总是在的,他倒是愿意黛玉如此,也怕他免不了泪尽人亡的结果。 那啥,之前那个太烂了,所以我改了改。你们是不是也觉得我写的很烂,所以都不评论啊...... 谢谢小可爱的地雷,但是不要送了,我又不取,你们给了我没用的...自己留着吧~谢谢你们‘我会尽量更新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眼见着便是元宵日近,贾府中愈发忙乱起来,也惹得众人不曾安宁。至十五日五鼓,贾母等凡有爵位者,俱各按品大妆,在园门外候着省亲的队伍。等了半日,正是不耐烦的时候,忽一太监骑大马而来,言说时辰尚早,估摸着要戍初才动身。于是凤姐便请了贾母等回去,园中俱赖凤姐照料。 又过几时,忽听闻外面马跑之声不一,便知道是来了。众人忙于大门外迎接。瞧见来时种种,说是至那銮舆入门,元春下舆,后再登舟游景,于正殿更衣叩见等事,更是一段时辰且其中规矩繁缛可想,自不必多言。后至贾母正室,见了家中女眷,他心中是感慨万千,纵有千言万语亦是无从开口。待众人行毕礼,因不见薛姨妈、宝钗、黛玉,便问了起来。王夫人启曰:“外眷无职,未敢擅入。”贾妃听了,忙命快请。一时,薛姨妈等进来,贾妃免去国礼,与薛姨妈叙阔别问寒,更是多看了钗黛二人。尤见得林黛玉虽是现西子之状,却是仙家入了这红尘一般,气质略有孤傲,偏偏挨在薛宝钗身边多了些温婉;那薛宝钗是更不必说的,贾妃不过上下一打量,便是了然为何母亲更偏爱这位表妹些。却见这二人关系非常,时时一块,刻未分离,竟有些羡慕起来。 又有贾政在帘外文安,贾妃听闻园中各处匾额乃出自爱弟宝玉之手,欣喜非常。落定后修改一二,便向诸姐妹笑道:“我素乏捷才,且不长于吟咏,妹辈素所深知。今夜聊以塞责,不负斯景而已......前所题之联虽佳,如今再各赋五言律一首,使我当面试过,方不负我自幼教授之苦心。”宝玉只得答应了,下来自去构思。 林黛玉早料元妃有心试才,若是放在从前,他大抵是要展现一番,如今却没了这个心思,不过挨在薛宝钗身边细看一二。听闻贾妃开口,自是推脱不得,便拽了拽宝钗衣袖道:“宝姐姐可有心施才,若是有颦儿......”“颦儿要做甚么?”不等黛玉将话说完,宝钗已覆在他耳边轻声道,惹得黛玉红晕飞上面颊,拿手打了宝钗一记。这时不似平日,各处安静非常,他们二人咬着耳根说话,甚是亲密非常。元妃看在眼里,越发对曾听闻的事儿起了疑心。 于是众人提笔,贾妃先挨次看姊妹们的。看毕,称赞一番,首肯钗黛二人奇才在于其他三春之上。彼时宝玉尚未做完,正是恼疼发热之际,宝钗往他那瞥了一眼,见他书一句“绿玉春犹卷”,见周遭无人便提醒了宝玉几句,说毕甚恐贾妃和黛玉二人误会,忙忙抽身走开,还是挨着黛玉,用夸大的衣袖挡在他身后,这夜里风大,宝钗只思量能早些离场。林黛玉眼神就放在宝钗身上,他做了什么又怎会不知,醋意虽是上来,瞧着宝钗那窘迫模样,也是好笑。刚想戏弄他两句,身子又被人环住,黛玉便没了话。 此时众人俱已落笔,略有闲散,又不敢如何,只能静等贾宝玉将四律齐出。林黛玉玩心尚在,看宝玉是大费思神也不见得好的,便悄悄与宝钗说道:“宝姐姐,你瞧着那呆子,不过四律,却费了这么个时辰,我们且去帮他一帮。娘娘看着高兴了,于我们也不是坏事。你说如何?”如何?薛宝钗还能如何,自然是陪着林黛玉。二人走至宝玉跟前,听闻他说少了首“杏帘在望”,黛玉心中早已成诗,便道:“既如此,你只抄录前三首罢。赶你写完那三首,我也替你作出这首了。”说毕,伸手想去摘一毛笔,却见宝钗拿了纸笔递上来。两人相识一笑,心中甜蜜非常。此等默契是愈发了得了。 林黛玉这一首高过宝玉所作十倍,呈上去,贾妃喜之不尽,直念宝玉这些年大有长进,又指“杏帘”一首为前三首之冠。而后贾妃又命赠了些物品赐予宝玉并贾兰,俱事妥当,贾蔷便领着十二个女戏上了戏台。元妃点了四出,瞧着甚是喜欢一个名叫龄官的女孩,赏了些东西。少时赏物俱齐,一一发放,众人谢恩,执事太监便启道要回銮。贾妃听了,不由得满眼又滚下泪来,再四叮咛,终是归去。 话说贾妃回宫,次日见驾谢恩,龙颜甚悦,便赏赐了重物于贾政及各椒房等员。元春惦念家中众人,甚是宝玉,本有心同母亲为其择佳偶,此一遭蓦然改了意思。特赐了二物赠与钗黛,并别个姊妹未能有,竟连宝玉也未得,可见贾妃对此二人心意。又说几日后从宫中托出信来,递到王夫人手中,有言:因见钗黛相亲,爱弟之佳偶当好生思量。亲上加亲甚好,不可不顾及姊妹原意,黛玉稍有傲气,却是奇才无人能媲及;宝钗贤良,而至于众人固有单薄之态。此二人可为宝玉良师益友,不可一味成全夫妻情谊。望母亲考虑。 王夫人看了,心中五味杂陈,料想这信定多出一份到了贾母手中,便不急着回复。况元春虽是他自个儿亲生骨肉,如今也贵为后妃,来是书信,不可不当旨意好一番审读。然王夫人也是连日用尽心力,将此事便也滞怠了。暂且不说。 且看看这园中一应陈设动用之物收拾了两三天放完,偏凤姐儿了没了以前那要强本性,不过管了一二,推说身体劳累不支,竟交到两府管事者手中更多。至于事情没了妥当,王夫人不得出面办理。凤姐儿喜得自在,依旧多在钱庄做事,或是闲暇陪着平儿胡闹,再不将那贾琏管束。贾琏也是觉奇了,先是在外头快活几日,终是贪心凤姐儿的好,回来便是“姑奶奶,姑奶奶”的喊着,想哄一哄凤姐儿许他些要紧。 凤姐儿还能看不出这男人本性,再者他与平儿愈发恩爱了些,两人如磁石般,竟比前些日子更黏在一处。下人们嘴上多言几句,又恐王熙凤发起火来,依旧当做不曾见到。有几个耍了机灵,瞧见凤姐儿领着平儿进了内房,便走得远远的。彼时见到贾琏来,还帮着阻拦一时,瞧见平儿出来才散了去。 这日钱庄账务甚少,王熙凤理了两遍,便令平儿将账本拿去宝钗那处。不想平儿前脚刚去了,那贾琏后脚就进了内屋,见着凤姐儿略有倦怠,正想合衣于榻上歇息一会。贾琏已是许久未能碰到凤姐儿,瞧见他那模样,心中奇痒难耐,上前一把抱住了凤姐儿,便是亲揉起来。凤姐儿唬了一大跳,忙将贾琏推开去,心中大为光火,抬脚便往他腹上起了一脚。贾琏不曾料想,滚身落到了地上,直觉腹部一阵疼痛,瞪着王熙凤便道:“好你个婆娘,发了什么疯了!”“是你发了什么劳子疯,这青天白日的是作甚!也不怕教人瞧见了!没皮没脸的,当着是你他娘的去的花楼不成!”凤姐儿气极,又想踹他一脚,却发觉身上外衣被解更是盛怒,抄起面前的茶盏便向贾琏砸去。口中依旧骂道:“你他娘的是野狗不成,日日在外边闹着还不够,性子急起来是要入肉了外边的猫儿狗儿了?我呸!你他娘的也不好好瞧瞧自己......”正骂着,平儿打了帘子进来,瞧见贾琏捂着肚子跌坐在地上,又见着王熙凤外衣大敞,连着里边夹袄也松了几颗扣子,便是了然。忙忙奔至贾琏身旁,先将他扶了起来,又拿了凳子好让贾琏坐下。王熙凤见了又骂:“你这蹄子也是着了魔了,你姑奶奶还这般模样,你扶这畜生作甚!还不赶紧的过来,可是要你姑奶奶也给你一脚,才知道你主子是哪个!” 他是气急了的,猛将平儿拽到了怀里,却又不忍心打他。便是在从前,凤姐儿也是未曾打过平儿一下。于是只将这人揉的紧,几乎是要将平儿揉进自己身子里,一边还是骂着,看着贾琏的眼中都要喷出火来。贾琏见他那疯样,也是怕的,又瞧着平儿让他快走,腹部疼痛也好些,忙不迭是连滚带爬跑出了内屋。出去便骂娶了个疯婆娘回家,不过是要行个夫妻之礼,天经地义,怎得像是要强他一般。贾琏心中窝火,又是个窝囊没出息的,只能走远了嚷嚷道:“死婆娘,前时浪荡成那模样,这会子倒是装什么贞洁烈女了,改明儿是不是还要给他里个牌坊。真是晦气,惹了一身不痛快,老子这就出去找女人,妈的什么个玩意儿!”一旁小厮也是听见了刚才那动静,赶紧劝着,引了贾琏往别处痛快去。 这院子里闹一时,静一时,下人们都跟聋了瞎了一般,不曾进去瞧一眼。平儿往外边看了一眼,只有喜儿还站在门前,便挥手让他也去了。“他对你做了什么?”平儿边问着,边在凤姐儿怀中转了转身子,替他将衣服拢好,又帮着整了整头发。也是散开许多,簪子都歪了好几个,平儿收拾着竟忽的笑了起来。王熙凤哪知道他在笑什么,心中还是端着气,抓着平儿两膀子骂道:“你这小蹄子又是草鬼,笑得什么!你姑奶奶都成了这样,你还敢笑!是近日皮痒了不成!是欠\\操还是如何!”说着便将平儿压在了炕上,伸手就是开始脱起了他衣裳。 平儿挣扎了一时,笑得身子没了力气,便也不动了,只是捧着凤姐儿的脸,将垂在她面前的几缕头发别到了耳后。王熙凤也是闹累了,他还真想把平儿的衣服都脱了,好好吃他一回,哪想这小蹄子也不知道穿了多少,竟是这样的麻烦。只好趴在平儿身上,将脸埋在了平儿脖颈处,喘着粗气。那气息热腾着,一下下喷在平儿那处,也是惹得她好不舒服,便道:“大白日的,你也别惹我。要说他也是这些日子未能如何,心中痒着也是可想,你又何必气成这样,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别让自己不痛快。过日子那姑娘便在这落了身份,你去老祖宗那请示了,也是能接进来,到时候可不都无事了。”王熙凤哪肯依他,抱紧了那小身子,就是往她脖子里钻,如此还不够,还要有一下没一下地啃着,含糊道:“他是许久日子没地方放他那东西不成!我不让他碰了还有别的呢!你为他说什么。还不如担心你自己,我也可是许久日子没碰你这浪荡蹄子了,今儿也让姑奶奶我好好饱一回!”说罢,又是伸手扯着平儿衣裳,在他身上做坏。 万万没想到 原因在我的作者有话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第40章 第四十回 且说那日元妃回宫后,从宫中送了不少物件出来。其中有两样是单单给了钗黛二人。 薛宝钗瞧着那些个物件并不觉得稀罕,只是到底是元妃送的东西,不敢不承情,于是挑挑拣拣,拿了一串红玛瑙的手串戴上。 另因凤姐儿不得不忙大观园的事儿,腾不出空来料理钱庄。那钱庄管事的也更信薛宝钗,每日的账都会在酉时派人送来。 账目清晰明确,薛宝钗仔细理过一遍还是花去了一二时辰。每每抬头望天,夜色浓浓。 他本意找时辰去瞧瞧林黛玉,眼见的这样晚了,想起前些日子黛玉都未能好好休息,到底不忍心叨扰,便把心中思念按下。 哪知道这日他正在房中理账,忽听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这脚步声与平日里听到的很不相同,薛宝钗免不得一笑,起身先将那帘子打起。 林黛玉如今也是起了性子,几日不见薛宝钗心头挂念,入了夜便是在碧纱橱外头来来回回走。 紫娟瞧着,心里明白,说他两句这人却赌起气来,转头进了屋子一声不吭。到了夜深,还要落下两滴眼泪。 好着一日也不知是思念太重,还是真把紫娟的话儿给听进去了,吃过饭后于三春说了一回话,竟然绕到梨花院来。 他不让人跟着,自是想瞧瞧薛宝钗日日夜夜不去看他到底是被什么劳子事儿绊住了脚。 于是不让丫鬟们跟着,自己轻手轻脚地去了里屋。 正准备打起那帘子,没曾想薛宝钗先从里边出来。 宝钗见果然是他来,斜着身子后黛玉后头看了一眼,不瞧见丫鬟们,便将他的手握住。 这人儿的手冰凉,只是甫一接触,宝钗便是满心的疼,也不去管他面上不悦,只是把人带进里屋。 “怎么就你自个儿来了?也不拿个暖炉,虽是过了元宵,到底正月里,冻着没有?” 宝钗一面说着一面拉着他到了床边,将人按坐在上边。 这不过短短不过几丈的路,黛玉的手就这么被他牵着,身子竟然热了起来,哪里愿意放开。见他要走,忙将人手指攥紧。“你又去哪?” 宝钗回头瞧他,刚想说笑,便见他眼里含了泪水,嘴上的胭脂都被咬去一口。 “你啊!真真是我的天魔星!”这番光景,宝钗哪里能走,只把自己当成个暖炉,将人揽在了怀中。“罢罢,这冬日里总是要当一回你的暖炉。可曾用过饭了?” 薛宝钗的房中烧着碳,身子又暖和,林黛玉在他怀中倚着眼泪不时便收了回去。 “也不瞧瞧都早晚了,哪里还能没用过饭,倒是你,日日都在做些什么,别是忘了时辰误了晚膳了?” 他这话中分明有责怪之意,薛宝钗当听不出来,仍笑道:“忘不得,母亲和莺儿提醒着,方才吃了些。” “吃饭倒是有人提醒。”林黛玉听了便从他怀中起来,轻哼了一声往那桌上看去。 只见桌上放着几本账本,笔墨纸砚一并齐全,一盏蜡烛放在桌上正中。林黛玉方才心头滚着的滋味又涌了上来,那到了嘴边的话自是咽了回去,想起身去瞧瞧桌上账本写的都是什么,要薛宝钗这样上心,又怕瞧见的不是那钱庄的账目,是他薛家几处产业的细则,只是捏着帕子转过身去。 薛宝钗如今知他心性,只觉着这人儿可爱,依旧贴身过去将他抱在怀中。 “这两日凤姐儿忙,得不出空来理那钱庄的账目。钱庄如今多有起色,正是需要打理的时候。再一则我那哥哥只知道花天酒地,哪里能顾得上家里,我自然要多用心,也好日后给你个交代。” “我要你交代什么!”林黛玉说着作势便要将他推开,手落在这人肩上便瞧见他盈盈笑着,一时竟有些晃神,复而更加羞恼起来,抬手便要捶薛宝钗。 二人多时未见,如此亲密,当真是珍贵难得。他林黛玉能这样过来找自个儿,薛宝钗哪里不省得如何,任由他锤了几下。 “可别气坏了自个儿,再教我心疼。” 等林黛玉捶累了,薛宝钗便拉过他的手落在自己胸口上。 “若是真真儿生气了,现在也该气消了。我自是要同你交待,日后离了贾家不可让你受了半点委屈。” 黛玉听着这话中还有别意,再想起当初桃哥儿走之前他薛宝钗说过的话,登时心头发紧起来,因问道:“你真要出去?” 说话间,薛宝钗握着他的那手衣袖落下,露出一截雪白的藕臂来,衬得那串红玛瑙的手串红得惹眼。 林黛玉怎么不认得这手串,元妃当日赐予他的物件里边自是有这物件一份。只是他不喜这些,瞧过之后便命紫娟收起来。 如今在薛宝钗手上瞧见,竟然觉着这红玛瑙不是俗物,另想起这红玛瑙似乎是元妃独独赐予他二人,一时口中甜蜜,延至心头。 薛宝钗那般细细看着他,不免笑意更深,知道这是个好机会,越发软声哄道:“自是要出去的,如今贾家再承荣恩确实是好事,但也难免树大招风。我记得桃哥儿的劝告,自是要给你我另寻一条出路。你来瞧瞧。” 说罢,他便拉着林黛玉到了桌前,又怕他冷,不敢令他单坐着,依旧拢在自己怀中。 桌上账目细数竟然有五六本之多,薛宝钗方才正理的确实是他们几人合资开的钱庄。 林黛玉扫了一眼,便心中有数,瞧着上边那些字儿忍不住抬手抚上薛宝钗眉眼。 “如此几日了,怎不与我说?”他本意赌气,转念又想薛宝钗心思缜密,待他情深意切,自是不愿他操劳,于是只是说道,“你若烦心我劳累,我便只是陪在你身旁,时时提醒你仔细眼睛别落了凉。这样在一处,我也不必多心。” 说着,他竟心中郁闷。 自那日元妃省亲过后到如今也有五日光景,正要发作,没曾想那薛宝钗胆大包天地凑过来在他嘴角啄了一下。 “好颦儿,你便饶了我这一次,再是不敢。横竖这梨花院你也住过不少日子,今晚便留下来,你我二人多说会话可好?” 林黛玉面颊泛红,到底是看着他那双眼按下性子来,仍去看那账本。“还有多少未曾理完?” 他也不等着薛宝钗如实交代,自己将那账目翻看。前是桃哥儿做事仔细,再有薛宝钗和王熙凤营商做事的手段,如今这钱庄不同于普通钱庄,也没了那些个闹事仗势欺人的,一日账目竟然写了七八页。 薛宝钗已经核算了半数,剩下半数怕还需要大半个时辰。 黛玉道:“我让紫娟替我拿些东西来,今晚我就在这陪着,日后你且答应我,再不许如此自个儿揽着事情。你前时发誓我拦着你,到底是你口中言语你我二人如今岂是‘瓜葛’二字可以言语,既然如此,你凡事都同我商量一回,我到底忍着性子些,不让你白哄我。” 说毕,他也不管薛宝钗还想揽着他,脱开身子往外边走去。 紫鹃等人到底担心他,不敢真就放他一人,都在外边的长廊上守着,见他出来不多时薛宝钗也从里边出来,便忙迎了上去。 黛玉同紫鹃交代了几句,依旧回到薛宝钗屋内,反过来催着宝钗理账。 薛宝钗真真是觉得自己得了个宝,顺着他,二人同坐将剩下的账目看完。期间紫鹃带了东西过来,无非是夜间入睡要更换的衣裳,只是薛宝钗没瞧见,那叠衣裳上边还放了一串红玛瑙的手串儿。林黛玉瞧着他眼里只有账目,忍不住轻哼一声,到底是将那串手串儿戴上,重回到他身旁静静陪着。 待到戌时三刻,薛宝钗可算把几本账目都整理妥当。平日里,他这会还不得歇息,必定是要将那些账本再一一送出去,仔细叮嘱那些个管事的几句。或是问一些账目之外的事情,如薛蟠近来可曾去要过钱,各处铺子经营有什么难处之类的。他如今是笃定了心思,那位圣上端着的是贤良谦恭宅心仁厚,可若真是如此,这龙椅哪来是坐得稳的。 元妃得宠,怕是四大家族利益再牵连。薛宝钗这几日理账才发现,当初他父亲没少与贾家来往,并非只是因为亲戚之间牵连。因此,他便断了那进宫为女官的心,定是要落选的,不必再大费周章。如此一来就更要注重薛家的产业。 薛宝钗心里数着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哪里有敢同林黛玉说的,他只求这人诗书相簇赏花赏月少垂些泪。于是不唤莺儿,只是自己将账本收拾了放在桌上,叫人送些洗漱用的水来,亲自为林黛玉净面梳发。 彼一时二人四目相对,静静躺在床上,林黛玉近来睡得少,夜间多是想着薛宝钗,偶尔也忆起桃祈祅免不了落泪,好在这会儿满心自是满心欢喜,又不愿薛宝钗敲出来,到底是移开目光作势要转过身去。 薛宝钗哪里肯,忙伸手将人拽入怀中,笑道:“怎到了如今还这样羞,你与我同睡,我这夜里便是安稳,可不再折腾。我亦知晓这两日你睡得不多,恐怕夜里还要落泪,当真是要了我这性命。” 说着,宝钗越发低下头仔细用鼻尖轻蹭过黛玉鼻翼,哄道:“好颦儿,就当是为了我,合眼睡吧。” 也是奇了,他薛宝钗这话中也不知道是混了什么蒙汗药了,黛玉听着竟然觉得脑袋昏沉,眼皮子打颤起来。可有被这人这么盯着看,林黛玉说什么都不愿意听他的,反而使起性子来,伸手去抱他的脖子。玉藕似的手臂上那串红玛瑙的手串儿显眼非常,贴着薛宝钗的脖颈透着微凉。 惹出自个儿相思病之人如今就在怀中小声求着自个儿不让安睡,薛宝钗无声地叹了口气,只得让这夜里多些软声细语。 我在写什么啊我服了…… 昨晚把前面写的看了一遍,不得不说我以前文笔好好啊,现在写的什么玩意,但是还是先写吧,想着至少把故事讲完,让我们钗黛好好在一起!!! 感觉这种文段拆分有点子奇怪,之后可能还是大段大段的,拆分了我总感觉我在写什么腻歪小甜饼 ==不对,本来就是腻歪小甜饼 就这样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0章 第四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