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色勒痕》
1. chapter1
第一章
喜马拉雅的山顶,永远不会有万家灯火。
——艾米莉·狄金森
你从卧室玻璃窗中看过凌晨四点的天空吗?
雾蒙蒙的深灰蓝色调,静谧在无边的画布里沉默翻涌,像迎接,也像抗拒。
房间里,蚕丝被斜斜搭在女孩子的腰腹,光滑的丝绸面料被冷白漂亮的五指抓出褶皱。
床上的女孩子躺在两只枕头空隙间,额头微湿。
半合的双眼望向窗外的方向,一条腿半曲,如玉如瓷的圆润膝盖骨轻颤。
似是没了力气,又似到了什么重要时刻,另一条原本绷直的腿也摩擦着床单向上收起。
粉润薄唇紧紧抿住,原本半合的水润星眸彻底闭上。
潺潺溪水从指缝中流过,又在某个瞬间被拦截后热泉骤泄,最终只留下女孩子压抑绵长的一声嘤咛。
“肴叔叔……”
女孩子抬起有些痉挛的细白胳膊搭在眼眶,掩盖了精致的面容,也藏起了眼角滑出的泪痕。
这样是不对的。
荼舒知道。
又躺了十分钟,身上唯一的遮盖从腰际滑落,她起身赤脚走进浴室,没等水热就站到了花洒下面,任由冰凉的水花自头顶落下。
光洁瓷砖上模糊映出女孩子凹凸有致的傲人身材,搭配面无表情的漂亮五官,纯欲又清冷。
这是没人见过的荼舒。
水温升上来,热气在墙面上凝成水珠,下坠的同时如橡皮擦一样将瓷墙上的风景彻底涂抹。
重新回到卧室时,天空已经露出鱼肚白。
她从靠近窗户一侧的枕头上拿起明信片,取过床头柜上取过昨晚就准备好的03号收纳册,小心地收入新的一页。
赤足走到隔壁书房,柔软的地毯无声吞没她半干发尾滴落的水珠。
书桌前,她拿起桌子上的宝珠笔,在最新的收纳页右上角写下了昨天的日期,以及明信片上的地点。
笔迹与明信片右下角的签名有九分相似。
收纳册放入书桌最下层的抽屉,她探身看向电脑后的世界地图。
修剪整齐的粉嫩指尖在地图上滑动,找到刚刚写过的地点,指尖停顿。
波兰,瓦维尔。
现在,肴叔叔的时间比她慢七小时。
地图与整套房子的装修风格并不匹配,是她搬进来后在网上专门找人定制的,几乎占了电脑上方的大半面墙。
在地图前站了两分钟,荼舒后退坐回米白色人工体学椅。
开着的电脑上是还没写完的论文,自动保存时间停留在前天晚上睡觉前。
没打算重新回床上,荼舒戴上眼镜继续没有查完资料。
早上七点,闹钟响起。
荼舒敲完最后一句话起身洗漱收拾。
半小时后。
“荼舒,这儿!”
程乐打着哈欠站在小区中庭向荼舒招手,等她走近,程乐挽上荼舒的胳膊抱怨:“早知道就不该选这门课,一星期两节,还都安排在早上,简直要命!”
荼舒失笑:“那你还拉着我选这门课?”
“那不是大一时听学姐说这门课好过么!”程乐趴在她肩头嗅了嗅:“你还有时间洗澡吹头发?!我十五分钟前才起床!”
荼舒没解释自己昨晚几乎没睡,拉起口罩跟她一起朝学校的食堂走。
满足地咬了口小笼包,程乐眯眼:“果然还是跟着你的作息好,不然我肯定爬不起来吃早餐!对了,你意定监护人这次又给你寄什么了?”
昨天荼舒收到快递短信后连社团活动都请了假。
能让清冷校花这么激动的,一年多来,程乐只能猜是荼舒那位只闻其身份的意定监护人。
“明信片。”
荼舒搅拌着小米粥,不紧不慢地回她。
程乐一直觉得荼舒满足她对南方人的一切幻想,精致,婉约,说话慢条斯理。
而且她声线里还有股形容不出的磨砂感,任何时候都温柔得仿佛能掐出水,让人情不自禁耐下心听她讲话。
程乐等了半天不见她继续,睁圆了眼睛问:“没了?跨国快递就这?那为什么不直接拍了给你发邮件!”
程乐不理解。
难道男人到了中年都有这种怀旧癖好?比如她爸,有车不开,现在上下班非得路边扫码骑自行。
荼舒不想聊这个话题,反问她:“你昨天说嘉荣园那儿你可能要退租,是打算回宿舍住么?”
程乐:“是房东准备把房子出掉,给我爸打电话说就租到年底。我高中就是住校,现在是不可能再回去住宿舍的!等放假了再看看小区有没有合适的,别的地方要么太远,要么太旧。”
说完她羡慕地看着荼舒:“要是我爸也早早把房子买下就好了!”
荼舒垂眸。
她现在住的房子是父亲早年买下的,不仅R大这边有,另外几所高校附近也都有。
只是父亲没来得及看到她的高考成绩,也没机会像从前约定的那样送她到大学报道……
“你吃完了么?我们得去教室了。”
程乐点了手机屏幕看时间,然后迅速把最后一个小笼包塞嘴里,抱着豆浆就站起身:“走走走,早点去抢个好位置。”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但荼舒是计划保研的,在人均卷王的R大,绩点低一分都可能掉出百名!
荼舒抬手也看了下时间:“还来得及,你先喝完,不然到外面一会儿就凉了。”
“没事儿,还剩几口,走几步我就解决!”
两人到多媒体教室的时候八点零五分,距离上课还有三十五分钟,教室里已经有坐在第一排看书的同学。
程乐拉着荼舒进去:“咱们还是第二排?”
“好。”
在第二排中间靠过道的地方坐下,程乐把电脑打开,点开她刚收到的照片跟荼舒分享:“蔡文姬!怎么样?”
“COS的很成功。”
荼舒不混二次元,但审美可以跨越次元壁。
“是吧!我对这次的约拍也很满意,别的照片还没传过来,等到了我再给你看!”见荼舒已经开了电脑,程乐及时止住话题。
这节是采访案例分析,没什么需要提前准备的,荼舒就直接点开了英语六级资料。
大一上时她已经完成四级,后来因为和参加互联网+竞赛时间冲突,只能把六级放在今年的下半年。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她专注的脸上,柔和精致的五官被撒上淡淡的金色,美得惊心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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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乐忍不住偷偷拿出手机拍了一张。
蓝牙耳机里是听力模拟测试,荼舒在笔记本上写的认真,没注意时间的流逝,也不在意时不时落在身上的目光。
直到程乐戳她胳膊,荼舒才转头。
“老师来了!”程乐无声提醒。
荼舒眨了下眼睛挪回视线。
关闭电脑软件,取下耳机,换成这节课要用的教材。
她握笔正要调整姿势,视线却定格在PPT投映出来的课件上。
坐半边是这节课内容的介绍,而右边则是一张国外近期热门财经报道的封面。
封面应该是在某个私人书房拍的,模糊的书柜背景下,一尊科技感十足的飞机模型旁,矜贵温润的男人身穿简单的西装马甲套装坐在沙发上,双手随意交握放置在膝头。
露在镜头一侧的腕骨上戴的不是腕表,而是一串泛着莹润光泽的黑奇楠。
这并非一张正脸照片。
男人的侧脸线条硬朗干净,高度突出的眉弓下鼻梁高挺,浅色的嘴唇没有笑意,却不会让人觉得疏冷,只是莫名与人拉开了距离。
黑色针孔领衬衫处是最简约的银色领针,将男人喉结延伸下去的线条尽数封锁。
“哇靠!好禁欲的崽!”程乐低声惊呼。
同样的吸气声萦绕在荼舒耳畔,她无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宝珠笔。
“看来我选的案例很不错!但请别只顾着看精英帅哥,也注意下老师熬了数个通宵,掉了大把头发给你们写的本节课内容!”
讲台上,老师刻意等了片刻后诙谐打趣。
一直到课件翻页,荼舒才缓缓收回走丢的心神,泛白的指尖松开。
敛去所有异常的情绪,她努力将注意力放到图文并茂的专业内容上,却总是不自觉的被剪切的画面吸引。
大半堂课下来,笔记只有寥寥几句。
“啧啧,我说怎么没在国内报道里看到过这么优质的男人,合着人家是海外起家的!”程乐用胳膊撞了撞荼舒:“这篇报道说池钧肴才二十七,福布斯U30已经连上三年,也太强吧!”
荼舒:“嗯…他一直是个很优秀的人。”
从来都是。
课件已经讲到尾声,接下来是Q&A时间。
“老师,报道介绍他接受采访时还单身,而且在本地非常受女性欢迎,请问现在他的婚姻状况是怎么样的?”
有大胆的女同学歪楼提问,引得教室里哄笑声一片。
“这个老师也不清楚哦,关于池先生的报道并不多。但!同学你的关注点是不是错了?请关注高质量报道提纲和逻辑本身。”
“那他会回国发展么?毕竟航天事业的高精尖人才我们也需要啊!”
老师摊手:”如果我能决定这件事,那么你们在R大应该选不了我的课!其他同学还有问题么?”
荼舒忽然举手。
一瞬间教室里安静下来。
除了做Pre,这位成绩优异但性格孤僻校花同学真的很少在课堂发言。
荼舒从座位上站起来,看向重新回到首页的课件。
她不否认这确实是一篇很有噱头的报道。
但她真的,不太喜欢别人对自己的意定监护人评头论足。
2. chapter2
“老师,报道的最基本要素之一就是客观性,但您挑选出来的这篇显然不合格。”
荼舒的话不可谓不犀利。
举着手机录屏的程乐倒吸一口凉气。
真的太敢说了啊!
老师却很有风度地做了个请的手势,笑道:“说来听听?”
“报道在开篇着重介绍了池钧肴先生的家庭背景,而后介绍了他首次崭露头角的项目以及业内业外人事的一些知名人士的评价,其中却单独又对项目立项顺序的进行分析;继而大篇幅讲述了他最重要的一次商业拓展事件,分析了事件过程中池先生与对方各自的所采取的方式方法,并引用了当地一场并购与反并购案例作为参照,但这场并购案中,池先生被映射代表的是当时被评价为恶意竞争的一方。“
“我不了解金融,但清楚新闻报道的原则。”
“首先,池先生一直从事航天设计工作,并非得到相关扶持后才立项。这权威杂志《TF》和《BB》中都有就该争议的相关调查结论,项目不存在程序违规和腐败风险。“
“其次,商业竞争行为并不能作为个人性格,其中某些隐晦的影射很不合适。”
“最后,作为一名财经记者,不应该随意夹带报道别人私生活。”
“以上就是我个人认为这篇报道不合格的原因。”
荼舒说话的声音并不高亢,甚至有种娓娓道来的温柔。
发言结束半分钟,教室里都没有任何声音。
她不知道别人是否认可自己的观点,毕竟从身份上说,一个在校大学生和一个国外热门报道的成熟记者相比,她天然处于劣势。
但她不后悔这样说。
关于肴叔叔,他的每一篇报道,荼舒都看过很多遍,分析过很多次……
掌声自前方传来,由老师开始,一声,两声,直到教室里掌声如雷。
程乐一只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狠狠拍在手腕上:“卧槽,牛啊!这段上传学校论坛,绝对高光!“
说完她立刻将镜头缓缓转动,录下这一刻其他人敬服的表情。
荼舒再次一战成名。
早在她凭借拿到四级高分和互联网+项目金奖后,学校里就有不少人膜拜学霸校花。
这次因为程乐发在学校论坛的视频被搬运到社交平台,她的发言在媒体圈又引起了不小的关注。
图书馆里,程乐关了手机声音刷视频,继而将屏幕怼到停下来喝水的荼舒面前,小声道:“看评论!他们都在夸你!”
视频下的留言很多,大多数是对荼舒观点的赞同,还有些人在抨击国外记者报道偏颇。
居然还有因为颜值停留的,在视频评论区求博主指路正主。
荼舒浅笑,不予置评。
手机传来振动,荼舒看了眼立刻从图书馆里走出来接听。
“厉害啊阿舒!”赵昔月爽朗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
荼舒捏着灌木丛的草叶,神态略有些不自在:“惜月姐……”
“前段时间忙着团里的演出,今天上网就看到你的视频,我们阿舒太棒了吧!”
荼舒不确定地问:“你回来了?”
“对呀,你什么时候有空,姐姐请你吃饭。”
荼舒已经一个多月没见过赵昔月,想了想道:“那这周五晚上吧,惜月姐方便么?“
“没问题,我这周休假,到时候我去接你!”
荼舒不自觉弯起漂亮的眉眼:“好。”
“阿舒,你视频说的是不是那个池钧肴?”
荼舒抿了抿唇:“嗯,是肴叔叔。”
赵昔月惊呼之后是又一声感叹:“他现在也太厉害了吧!”
荼舒无声扬起唇角。
电话挂断,荼舒没急着回图书馆,站在满是萧爽秋风的大楼前,忽然想起了池钧肴和她生活真切的寥寥交集中的初见。
杭城春日总是雨多且绵长。
冰冷的灵堂外二叔荼泽忙着拓展人脉,婶婶梅罗宁不停打探她之后的生活安排。
到处嘈杂一片。
从国外连夜回来的池钧肴撑着黑伞走进院子,细雨里,他冷白匀称的指间腥红明灭。
看到她后,他灭了烟。
片刻后客厅沙发上的抱枕递被他递过来:“垫着点,你如果病了,他会心疼。”
见她不说话池钧肴没有勉强,只是温声劝诫:“这几天会很辛苦,如果坚持不住也会有遗憾。”
然后他接手了家里所有事情的安排。
二叔没再上蹿下跳,婶婶也没再耳边聒噪,一切变得井井有条。
当时来的宾客很多,她知道有些人是因为池钧肴临时赶来的。
等一切结束,池钧肴从郊外带她回家。
他开车的姿势娴熟松弛,没有任何攻击性。
密闭空间里淡淡的海洋系车载香水很容易让人卸下防备,车停下来的时候荼舒没有察觉。
“到了。”池钧肴回头提醒。
她下车对池钧肴认真鞠了一躬:“这几天谢谢肴叔叔,您如果有事可以先忙,剩下的我可以自己安排。”
那几天他手机总是不断震动,客房里的灯光每晚亮到深夜。
荼舒想,他一定很忙。
池钧肴下车,绕过车身走到她面前扬了扬手机:“我们要不要互存一下联系方式?”
荼舒当时愣了下,回神拿出自己的手机:“好,我扫您。”
池钧肴虚虚拍了下她的脑袋:“跟我不用这么客气,以后有事情可以随时联系我。如果我不在国内,也会安排人帮你。”
荼舒握紧手机,低头藏起酸涩的眼眶。
“好。”
刚扫完码的手机页面弹出一张银黑两色的飞机模型头像,很有科技感。
只是,她想她应该会很少联系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
对于成年人的世界,不随意打扰也是一种尊重。
所以后来除了重要的事,她从不会轻易给他发消息。
但去年年初的某天,赵昔月忽然问她,为什么当时在二叔荼泽和池钧肴之间选择了后者作为监护人。
她没想好怎么回答,只能轻声反问:“他不好么?”
彼时赵昔月漂亮的美甲敲打在玻璃酒杯上,发出哒哒的脆响。
“怎么说呢!他在京圈地位比特殊,上学时候连级跳,别人本科还没毕业他已经拿到了剑桥的双硕学位,创建的科技公司A轮融资过亿美金…用我一个票友的话说,这人在他们圈子里也是别人家孩子,是那种从出生就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
不是不好,是优秀到让人望尘莫及。
以至于当时在荼家见到他本人时,赵昔月都有点恍惚。
最后,赵昔月叹了口气总结:“我们虽然不差,但不得不承认,和这样的人还是有差距的。”
然后她停下指尖的敲打,忽然问:”你喜欢他?“
荼舒惊慌到没控制住身体的微颤。
她还记得赵昔月当时借着酒意在耳边的呢喃。
神明于高处,不见蝼蚁。
阿舒,我怕你会受委屈。
*
波兰,私人庄园会所。
装修奢华高雅的房间里麻将声呼呼啦啦,烟草的味道浸入每一寸暗纹地毯。
电动桌上不知谁的手机震了下,正在码牌的任乔明点开手机,堂妹任苒发了个链接。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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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和钧肴哥在一起?快看这个视频!“
任乔明随手点了播放。
清澈温柔的声音传出的刹那,麻将桌对面男人手腕上的黑奇楠磕碰在桌沿上,发出哒的一声。
房间里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直到声音消失,带着黑奇楠的手拿起边上的火机点了根烟。
烟雾从那张形状好看的嘴里吐出,升腾扩散,模糊了男人俊美脸上的冷感。
“视频哪儿来的?“
任乔明:“任苒发来的,我转你?”
旁边摩裟着麻将的许怀维等他发完又点了播放,看完之后扔了手里的麻将,啧了一声:”高工资养着一帮废物!还特妈不如个学生!“
说完下巴冲手机点了点:“给我也转一份!”
任乔明看向对面。
池钧肴点开链接,再次播放。
视频是侧面仰角拍的,逆光中,女孩子漆黑柔顺的长发随意披在身后,额角有一缕绒发蜷城半个卷贴在冷白清透的皮肤上。
柔软的羊绒毛衣下摆被她掖进一角,露出纤细的腰肢曲线。
“以上就是我个人认为这篇报道不合格的原因。”
发言很稳,自始至终清晰冷静,但字字珠玑,毫不客气。
画面定格在视频的开头,教室窗外婆娑的树影,少女特有的青涩柔软和沉静自信的神态融成奇异的美景,如平静海面下随时喷薄的火山。
烟灰落在昂贵的手工西装马甲上,池钧肴随意地弹了下。
上扬的嘴角挂着浅笑,他看向任乔明:“谢了,今年给任苒的压岁钱翻倍!”
许怀维敲敲桌面:“什么情况?你们打什么哑谜呢!”
任乔明:“你没见过也应该听过她名字,视频拍的是荼舒。”
“……靠!”许怀维脑袋转向池钧肴:“荼港家那个独女?不都说是朵富贵菟丝花,又娇又弱么?这特妈哪里看着像?“
池钧肴点了视频保存,腕骨黑奇楠滑动,他撩眼反问:“你意见很多?”
“我能有什么意见!当初荼港把人交给你,还以为会是个麻烦,没想到后来她都快安静的查无此人了!我原本还以为真是什么单纯好养的奶兔子,视频里怎么看都是只爪子锋利的缅因!“
池钧肴淡淡瞥他。
“得,我多嘴行了吧!“许怀维把玩着打火机,身体向后靠:”不过公关部的人确实该换一换了。“
池钧肴一只手夹着兀自燃烧的烟草,另一只手划开聊天软件的置顶。
聊天记录停滞在一年半前。
【肴叔叔,生日快乐。】
他没回,她也没有再发。
拿起桌上的水杯,池钧肴仰头喝尽,忽然问:“梁教授是不是还在?”
许怀维点头:“老头儿性子挺倔,看样子不把你挖回去不会罢休!”
池钧肴闭了闭眼睛:“我答应。”
许怀维猛地推了码好的牌。
“什么意思?好不容易站稳脚跟你要撂挑子走?”
“你知道的,相较于金融我更喜欢研发,但我的身份在国外做航空研发很受桎梏,倒不如接受梁老的邀请,回国试试。”
许怀维一脚踹翻椅子:“放屁!老子还不知道你池三?要是肯回国接受资源当初也不会要荼港那笔天使投资!”
池钧肴轻笑:“那时年少不懂事。”
一直没说话的谭宁撑着下巴打量池钧肴:“你自从做了荼舒的监护人就定期回国,一年多前你突然回Y国,之后就把定期行程取消了。这一年多你都没再回去,为什么?”
池钧肴失神了一瞬,面不改色收起手机。
“大概是因为我不是什么好人。”
3. chapter3
谭宁抬手给池钧肴空了的水杯添上茶:“这个我们都知道,所以呢?”
池钧肴气笑:“所以你今晚都快把画展赞助输完了,还有心情八怪?“
“你不懂,八卦是我灵感的源泉。”
眼看着麻将是打不下去了,任乔明问:“真打算回去?”
“嗯。”
“住我那?酒店房间一直给你留着。”
池钧肴起身拿过旁边沙发上搭着的外套,淡淡道:“再说吧。”
从会所离开,池钧肴直接回了Y国。
到了常年居住的独栋,他没有开灯,踩着浓稠的黑暗走进卧室。
手机连接房间音响,磨砂质感的声音伴着环境音出现在独居男人的房间。
“老师,报道的最基本要素之一就是客观性……”
池钧肴站在床尾沙发前,慢条斯理地脱下外套,解开马甲,随着衬衫的领针被取下,男人身上清隽矜贵的气质逐渐变得具有攻击性。
宽肩窄腰,薄肌紧实,线条感充斥在身体每一处。
左侧肩胛骨下方,栩栩如生的蓝色蛇刺青随着他的动作宛如活物,随时等待着吞噬些什么。
男人幽深的眸光垂落在手机屏幕中张合的粉唇上。
在发言结束和掌声响起间有短暂的空白,似紧张又似倔强的女孩子的抿紧了嘴唇,两瓣粉红间霎时染上了浅浅的白。
男人眸光里闪过一抹锐利,骤然苏醒的巨兽孤零零伫立在黑色丛林中躁动。
池钧肴皱眉低头,面容清冷。
视频播放结束,骨节分明的手指再次出现在屏幕上方点击播放,然后转身走进浴室。
仿佛习惯了置之不理,他没给饿极的凶兽任何投喂,由它徒劳挣扎抗议……
*
专业课刚结束,程乐立刻收拾好电脑拉荼舒去食堂。
出教室的瞬间程乐猛打个哆嗦,跺跺脚:“好冷!我有点后悔穿裙子出来了!“
“提醒过你今天降温啊。”
程乐心虚:“晚上社团不是有活动么,这套裙子方便我换新战衣!”
搂紧了荼舒的胳膊,程乐没话找话分散瑟瑟秋风带来的杀伤力:“莫导临产,刚才说下节课会有新的带课教授,你说谁能接她的班?”
“她是硕导,专业能力和她相当的系里有好几位。”
程乐搓搓手祈祷:“求个心善人美作业少的导师来拯救我!”
荼舒莞尔:“还不知道来的老师是谁,你这次的论文别再拖到最后一天。”
程乐忍不住歪在她肩膀上哀嚎:“谁家好人现在还要手写论文?莫导临走前还给我双倍伤害!”
两人说着就到了食堂,暖气从上周起开始供应,程乐感受到铺面的暖意立即朝喜欢的窗口跑去。
荼舒到现在还是不适应这种乍暖乍寒的温度变化,鼻子有些不太舒服。
两人点好菜在最里侧临窗的桌子前坐下。
荼舒喜欢先喝汤再吃饭,这会儿因为太烫,就先将小碗捧在了掌心。
程乐吃着茶叶排骨幸福地眯了眯眼,手机亮起推送消息,她抬头问:“这周会展中心有漫展,周六一起去?”
荼舒想起赵昔月的习惯,略带着鼻音道:“我明晚有约,太晚的话不一定回来,周日陪你去吧。”
“什么情况?夜不归宿的约会?”程乐连排骨都顾不上吃了,八卦的问。
不怪她好奇,实在是荼舒平时太规律了!
她的熊熊八卦之火太灼热,荼舒忍不住逗她:“是啊,所以别把周末帮你想论文的希望放我身上。”
程乐哪还管什么论文,奈何荼舒就是什么也不肯透露,吊足了她胃口。
一直到吃完饭她都没放弃,荼舒无奈地站在分岔路口:“是惜月姐,她明天来接我一起吃饭!”
程乐恍然:“就是那个骑机车贼帅的姐姐?她好像是很久没来过了。”
“嗯,她前段时间出差。”
“行吧,那我们周日去漫展,听说这次知更鸟那边还请了乐队!”
荼舒对COS圈了解不多,点头答应后和程乐分开,程乐去社团,她去图书馆。
池钧肴站在食堂的窗户前静静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挑了挑眉走回食堂的教职工包间。
就在荼舒她们刚才座位的后面。
晚上十点的校园因为图书馆闭馆迎来短暂的热闹,荼舒随着人群走出来。
米白色羊绒风衣的领口被她拉到下巴处,她望着昏黄的路灯缓缓突出一口白气。
嘉荣园距离学校并不远,步行大约十分钟就能到小区。
只是今夜走在路上,荼舒莫名有些不安。
几次回头也只发现同她一样刚出校园的同学和路边卖小吃的临时摊位,并没什么不对。
危机感迫使荼舒加快了脚步,手机也调出了紧急联系电话页面。
明明是深秋冷瑟的季节,荼舒额头却紧张出一层薄汗。
顺利进入小区,无事发生。
荼舒长长舒了口气,紧张后的疲惫让她双腿有些发沉。
手机在掌心震动,她边走边滑开信息。
【荼舒,荼舒,你回来没?】
是程乐发来的消息。
因为都是校外居住,又是同一个小区,为了安全考虑,两个人如果不是同时回来的情况下,晚回的人都会发个消息以示平安。
荼舒低着头给她回信息,到了单元楼下,她正准备上台阶,鼻息间忽然闻道遥远又熟悉的海洋系淡香。
她有些不确定地抬头张望。
矜贵俊美的男人正弯腰从车里下来,浅灰针织马甲搭配米白衬衫,右臂上搭着一件黑色长风衣,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
“肴叔叔……”
荼舒不敢置信地轻轻呢喃。
男人抬头望向他,眸光在昏黄路灯映照下显得那么温柔。
“荼舒。”池钧肴唤她,嗓音清润又干净。
荼舒小跑着朝前奔去,又克制地在距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住,乌黑清亮的眸子里满是惊喜和小心翼翼:“肴叔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池钧肴朝她迈了一步,刹那间荼舒仿佛坠入神秘深沉的海底,僵硬着四肢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懵懂又无措的心情像极了初见时的模样。
池钧肴伸手在她发顶揉了揉,声音温和:“今天刚回来,好久不见。”
末尾简单的四个字敲击在心上,让荼舒委屈地红了眼眶。
她低下头盯着两人一步之遥的鞋尖,颤抖着眨了几下眼。
再次抬头的时候,下巴从羊绒大衣里扬起,迎着他的眸光乖巧浅笑:“好久不见,肴叔叔!”
如果没看过她视频里自信飞扬的模样,池钧肴或许察觉不到她在自己面前的异样。
长长舒了口气,池钧肴伸手将荼舒娇小温暖的身体带进怀里。
这一刻,被海水包裹的窒息感破裂,变成更汹涌的涡流,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将她朝更深处拖去。
拥抱很短暂,池钧肴一触即离。
荼舒的时间却被禁锢在刚刚的瞬间。
“抱歉这么久没回来看你。”池钧肴重新站直身体,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电脑包:“以后不会了。”
走了两步,没听见跟上来的声音,他侧首回眸。
光影打在他出色的五官轮廓上形成一层光圈,迷人得有些不真实。
他的眸光像把钥匙,让荼舒的时间重新开始流动,快走几步和他并行。
想到他每次来去匆匆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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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舒仰头问:“肴叔叔这次回来几天?还要出差么?如果您不忙的话,我能和肴叔叔一起吃个饭么?”
单元楼大厅的光很柔和,这会儿也没人经过,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
所以尽管她的声音不大,池钧肴也听清了。
池钧肴摁了电梯,看着她浅笑:“最近不忙,你什么时候有空?”
荼舒想说她今天就有空。
但现在已经夜间十点多,显然不适合。
“明天,明天您有时间么?”
池钧肴挑眉:“你明晚有空?”
他的声音像平静海浪上翻起的小小浪花,随意中带这些小小的缱绻戏谑。
荼舒耳尖不受控地变了颜色。
她轻咬了下嘴唇,片刻后点头:“有的,明天我订好位置告诉您。”
对惜月姐爽约不好,但肴叔叔不知道能在国内几天,她不想错过。
但还没等她想好等会儿怎么跟赵昔月解释,池钧肴忽然笑出了声:“下周吧!我刚回来,这两天事情也比较多,下周一你有安排么?”
荼舒说不上失落还是松了口气,立刻道:“没有安排,我周一下午只有一节课,结束后就能出来。”
“嗯,我知道。”
电梯恰好这时候打开,池钧肴将电脑包和礼物一起递给她:“上去吧,周一见!”
荼舒张了张嘴,想问他怎么知道,还想问他要不要上去坐坐。
但最终她也只是沉默地走进电梯里,安静地朝他挥挥手。
池钧肴站在原地,一直看电梯停在她住的楼层才回到车前。
他没有立刻上车,从口袋里拿了打火机和烟,熟稔地点了一根。
荼舒在黑暗中站到落地玻璃窗前,俯视着车前瞧不真切的身影,心跳如鼓,眼眶湿润。
她不知道他要回来。
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了428天。
她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成年了不再需要监护人,还是因为他真的太忙,又或者是她做错了什么,才会让以前每个季度都会来看她的肴叔叔改变了这个习惯……
刚刚的约定对她来说就像荒漠迷失的人终于找到归途,足以让人喜极而泣。
这一刻,荼舒无比期盼周一。
以至于梦里都充斥着无处不在的焦灼和迫不及待。
潮湿的渴望被点燃,荼舒如搁浅的鱼儿摆动尾鳍,在纯白的沙滩上将身体绷成难耐的曲线。
一抹绚丽的蓝色入眼,她迫不及待地伸手捕捉,然后任由它亲吻完指尖向上游走。
微凉湿滑触感缠绕到胸口处,荼舒主动抬腰迎合。
蓝色的尾端在她炽热敏感的身体上轻轻拍打,陌生的痒意和微微的刺痛,让她想闪躲又期盼。
纠缠之下手腕被束缚住拉至头顶,荼舒试图反抗,可她的动作似乎惹怒了原本温柔的蓝影。
它变得粗暴凶狠,一度让荼舒有窒息的错觉。
“不要……”
荼舒猛地睁眼,呼吸紊乱。
半晌,她有些厌弃地起身,将床上还没拆吊牌的蓝色丝绸方巾抓在手中。
是她的错。
不该拿着肴叔叔送的礼物入睡。
以至于还没佩戴,已经弄脏……
而此刻的池钧肴刚冲完澡出来,冰凉的水珠沿着人鱼线浸入浴巾,他擦着头发不急不缓地接通响了几遍的通话。
“你晚上不睡觉?”
许怀维:“老子可是推了好几个女人的邀请专门致电慰问!这么久才接,鏖战了整夜?”
池钧肴打开电脑开始查看邮件,听到他没营养的话凉凉道:“感谢慰问,有事邮件,没事睡觉。”
许怀维啧了一声:“值得么?那小孩能接受你癖好?别搞到最后鸡飞蛋打!”
4. chapter4
池钧肴点邮件的动作顿了顿,声音微凉没有起伏:“不劳操心。”
许怀维对他再熟悉不过,知道这是真生气了。
“行吧!你的研发立项……”
尽管许怀维对他的拆伙很生气,还是忍不住担心他回国后的安排,两人又聊了会儿工作。
挂断电话,池钧肴看了眼外面的已经亮起的天色,想起许怀维刚刚的问题无声扯唇。
伦理和名利他都能不在意,舍弃癖好又是什么很难得事情。
去行政楼办理入职手续的路上,池钧肴跟着梁教授的助理经过某间教室。
不经意间注意到坐在第二排的笔直身影。
女孩子漂亮的脸上表情专注,除了前面的老师,她的世界仿佛和周围划出泾渭分明的界限。
纤长浓密的睫毛偶尔眨动,在巴掌大的脸上留下小小的剪影。
原来她平时在学校是这样的状态。
“池老师?”助理见他停下喊了声。
池钧肴:“没事,走吧。”
荼舒从笔记里抬头看向窗外。
她似乎又闻到了淡淡的,海洋的味道。
但楼道走廊里空无一人。
是她又出现幻觉了么……
荼舒一直是个很自律的人,失神片刻后她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身体微侧,斜着背对教室门窗,重新收拢分散的注意力。
最后一节课结束,荼舒和程乐一起出来。
赵昔月是那种无论在哪里都很快会成为焦点的人,黑色夹克外套搭配同色紧身裤,切尔西短靴点在地面,一条笔直长腿伸出来,又酷又飒。
“阿舒!”她一眼看到荼舒两人,招了招手。
荼舒笑着走到她跟前:“惜月姐!”
三人风格不同的美人聚一起引来不少关注,甚至还有男生轻佻地吹了声口哨。
程乐从荼舒手上拿过她的电脑包和资料:“东西我给你带回去,你们俩快去约会吧!”
荼舒有些不好意思,赵昔月也开口邀请:“今晚没别人,一起啊!”
程乐摆手:“我家崽崽今晚营业,就不去啦!周末愉快!”
说完先朝小区的方向走了。
不远处,刚从车库驶出的欧陆还堵在门口,视线从融入车流的机车上收回,池钧肴指节在方向盘上点了点。
“你还要多久?谭宁都到了。”
车载蓝牙里传来任乔明的声音。
池钧肴:“半小时。”
今晚是任乔明给他办的接风宴,池钧肴熟悉完新工作的一应事务刚准备出发,没想到再次意外看到了荼舒。
女孩子今天穿了一件鹅黄色中长款外套,长发扎成了高马尾,青春的朝气彰显得淋漓尽致。
前面的车子开始往前移动,池钧肴收回心神,欧陆也汇入车流之中。
日料餐厅。
“阿舒,你看想吃什么,先点,我去趟洗手间。”
荼舒点点头,拿过服务员递来的点餐板。
先选了两杯饮料,又点了赵昔月喜欢的甜虾和自己喜欢的北极贝就停下来,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等赵昔月回来。
只是十五分钟过去了,赵昔月还没回来。
她发了消息询问。
【马上】
赵昔月回她。
没过两分钟赵昔月回来了,只是脸色不太好看。
“怎么了?”荼舒有些担心。
赵昔月撇撇嘴:“遇到一个傻缺。”
荼舒将饮料推到她手边:“别气啦,点了你喜欢的石榴汁。”
赵昔月探身捏了捏她的脸:“哎呦,还是阿舒最贴心!”然后她皱了皱眉:“你是不是又瘦了?”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荼舒小时候真的是个白胖可爱的小团子,直到读高中前都带着软嫩的婴儿肥。
后来荼伯父离开,她越来越瘦,直到现在,脸上的肉肉都快捏不起来了。
荼舒弯起眼睛:“可能是因为我平时锻炼,看起来瘦了些。”
赵昔月不管什么原因,手指在点餐板上戳戳戳,一副要把肉肉给她养回来的架势。
荼舒也不拦着,等她点完才问她出差是否顺利。
“就那样呗,现在听戏的人不多,现场能坐满2/3就算烧高香了。”赵昔月喝了口果汁,转换话题:“别光说我,你呢?”
荼舒:“我这学期专业课和考试比较多,还加入了孙教授的课题组,其他的和以前一样。”
赵昔月用吸管搅动着果汁:“我看你视频,池钧肴现在好像混的不错,你和他联系没?”
“嗯…肴叔叔回来了,昨天。”
赵昔月嚯了一声:“衣锦还乡啊!那你……"
荼舒知道她想问什么,夹着的北极贝落在芥末酱油的料碟里,红白的软肉上沾染黑褐。
放下筷子,她回望赵昔月迟疑的目光,坦然道:“喜欢,一直喜欢。”
赵昔月叹了口气:“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惜月姐,喜欢他这件事,我从来没觉得委屈。即使永远没有被人知晓的机会,但它切切实实存在过,督促我更努力,成为更优秀的人,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离他更近。”
“可是青春很短,阿舒,如果将来遇到更合适的人呢?”
荼舒将西瓜汁握在掌心,笑得乖巧:“我觉得,不会遇到比他更好的人了!”
所以没有如果。
旋转楼梯的拐角,黑奇楠在餐厅灯光的映照下光华流转,池钧肴停在原地半晌没有动作。
直到下面吃饭的两人切换了话题,池钧肴转身回到楼上。
谭宁:“这么快?你回车上拿的酒呢?”
池钧肴弹开打火机,漠然道:“今天将就喝清酒吧。”
任乔明剥着虾调侃:“反正他也不喝,哪管我们死活!”
谭宁有些嫌弃:“上厕所遇到疯女人,喝酒得将就,这餐厅跟我八字犯克,下回换个地方约!”
池钧肴难得在这种事上发表意见:“这餐厅挺好。”
“这儿料理算比较地道的,食材也新鲜,不少明星来这儿打卡,你别撒邪火殃及人家餐厅。”
在场几个人随便一句话就能让这餐厅关门。
餐厅老板跟任乔明关系不错,他还是开口提醒了谭宁一句。
说完他问池钧肴:”R大那边怎么说?“
“梁教授是想多校联合立项,资金方面他们解决,我负责研发部分,顺便替一个硕导带门课。”
谭宁好奇:“想象不到你为人师表的样子,什么时候开课,我也去听听。”
池钧肴:”那你回炉报考个R大,我带你。“
谭宁咬牙:“逼一个艺术生考R大,你心越来越脏了。”
本着互相伤害的原则,谭宁幸灾乐祸:“伯母给安排的相亲怎么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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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家可不好一口回绝。”
池钧肴漫不经心地瞥他一眼。
*
荼舒和赵昔月吃完饭没回嘉荣园,直接去了赵昔月在西城的大平层。
这里常年留着她的房间和日常用品,荼舒简单洗漱完和赵昔月道了晚安。
躺在床上,她拿出手机。
指尖点开那个看了无数遍的头像,转到动态页,手指僵住。
原本空无一物的动态页有了更新。
没有配图,只简单几个字:没有如果
重新切回对话界面,荼舒想发消息问肴叔叔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上面三条没得到任何回应的信息,手指又滑了下来,把脑袋深深埋进枕头里。
她是被强加的责任,没有任性探知他隐私的权利。
荼舒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手机已经关机。
她给手机插上电源去洗漱,赵昔月已经在训练室做完了日常训练。
“你今年冬天的衣服是不是还没买,吃完早饭我们去逛街!”赵昔月贴着面膜对荼舒道。
荼舒是不怎么逛街的,但赵昔月不是。
等两人拎着大小包袋从商场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赵昔月:“打个车吧,先送你回去。”
但天气太冷,又赶上周末,网约车很难排队。
荼舒的鼻子又有些不舒服了。
正在她想着要不要先坐地铁离开这附近再打车的时候,一辆暗绿色欧陆在两人面前停下。
“肴叔叔?”
池钧肴下车,对赵昔月轻轻颔首:“在附近办事看到你们了,需要帮忙吗?”
赵昔月看向荼舒。
荼舒:“会打扰你的安排么?”
“没事,东西先放上来吧。”
他将两人手上提着的东西放到后备箱,赵昔月主动做到后排:“阿舒坐前面。”
赵昔月和池钧肴不熟,道了谢之后没再开口说话。
荼舒坐下乖乖扣好安全带,开口的声音有些闷:“谢谢肴叔叔!”
池钧肴没说话,从中控取了纸巾盒递给她:“感冒了?”
荼舒摇头:“不太适应这边的冬天。”
池钧肴说话永远不疾不徐,让人轻易放下戒备:“这里冬天是干燥了些,家里放加湿器吗?”
“买了两个,平时只要不是一冷一热都还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甚至忘记了后面还有个赵昔月。
支着耳朵刷手机的赵昔月不经意间抬头,看着陌生的景色:“这好像不是去R大的路?”
池钧肴:“嗯,先送赵小姐回去。”
“…池先生知道我住哪里?”
“如果赵小姐没搬家的话。”
赵昔月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视线掠过回头望她的荼舒,无声叹了口气。
车子到了赵昔月居住的小区地库,荼舒跟着下车:“肴叔叔,你如果忙的话我等会儿可以打车回去。”
池钧肴越过车顶看她:“今晚在这儿住?”
“不是。”荼舒指了指后备箱:“惜月姐买的东西太多了,我帮着送上去。”
池钧肴取下她们分好的东西送至电梯口,礼貌地跟赵昔月点了点头,对荼舒道:“我在车上等你。”
本来很平常的一句话,荼舒却莫名心跳漏了一拍,甚至连藏在高领毛衣下的脖颈都感觉灼热。
5. chapter5
荼舒不知道面对特定某个人的时候,身体和大脑总是不受控地想到奇怪的事情算不算有病。
重新做回副驾,池钧肴问她:“直接回学校,还是?”
荼舒不敢直视他,小巧精致的下巴藏进衣领里,小声道:“都可以。”
声音细糯黏腻,还带着她个人特色浓郁的磨砂感。
池钧肴掌心盖在黑奇楠上摩裟了两下。
车内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荼舒不安地动了动膝盖。
然后池钧肴忽然就笑出了声音,清润的嗓音在慵懒音乐的衬托下有着魅惑人心的力量。
“听我安排?”
荼舒抓着包的手蜷缩了一下,点头。
池钧肴:“那就先去吃饭,然后送你回学校。”
他没有刻意吊人胃口的习惯。
说明安排,荼舒悬着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却心虚地唾弃自己:想什么呢,这不是自己的梦里。
一路上荼舒望着窗外。
玻璃倒影里,简约高级的墨蓝色衬衫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的身型,银色羽毛项链垂在胸口,又点睛般增加了时尚感。
他偶尔会看后视镜,下巴抬起时,脖颈间起伏的线条引得荼舒有些口干地吞咽了下口水。
“渴了?”
池钧肴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荼舒惊慌地坐直身体,这才发现前方是红绿灯。
“旁边有水,要我帮忙吗?”
“不…不用。”荼舒一边摇头一边伸手。
却没想到池钧肴的手已经放在上面,她的指腹按在炽热的筋骨上,烫的心脏一颤。
池钧肴拿水的手顿了顿,随后若无其事地将水抽出来拧开,递到她掌心:“凉的,少喝点。”
“谢谢肴叔叔……”
绿灯亮起,车子左转,等驶过红绿灯,荼舒才听见他再次开口:“跟我不用那么客气。”
接下来的时间荼舒都没再乱看,只盯着前方一辆辆短暂同行的车辆。
吃饭的地方是一家距离学校并不远的创意菜馆。
“想吃什么?”池钧肴给她拉开座椅的同时问。
荼舒:“我不挑食的,您点吧。”
池钧肴再次笑出声,拿过菜单点了四菜一汤,交代:“所有的菜都少放盐,不加香菜,胡椒猪肚鸡汤也别做太辣。”
荼舒擦手的动作顿住。
肴叔叔还记得她的饮食习惯。
那是高中的最后一年,池钧肴在高考前到杭城看望她。
家里的阿姨因为儿子结婚请了假,池钧肴就带她到外面吃饭。
北方菜,口味对她来说偏重了些,所以她尽量挑着看起来清淡的菜吃,很小心,却还是被池钧肴敏锐得发现。
当时的她只有满心的局促不安。
让餐厅重新上菜的时候,池钧肴坐正了身体,认真对她说:“荼舒,我没有带小孩的经验,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胜任监护人的角色,这身份对我来说也是第一次。所以,如果你有什么喜好或者禁忌,是可以提前告知我的。这样我不会因为做错了愧疚,你也不用为难自己,你觉得呢?”
“提出要求并不是什么过分事情,相反,它会减少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你可以考虑学会它,使用它。”
温和的语气,鼓励的眼神,那是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的。
所以她告诉他:”肴叔叔,我不太能吃重口味的东西,对香菜还会过敏。“
从那之后,她和他一起吃饭的次数虽然少,但餐桌上再没出现过她不能入口的菜色。
“想吃大福么?这儿的甜点师傅手艺还不错。”
池钧肴的声音让荼舒从记忆里回神。
她指向菜单:“想吃这个水果的。”
池钧肴喊来服务生,点了三种不同的水果大福。
等菜期间,荼舒几次看着池钧肴欲言又止。
“是想问什么?”池钧肴主动开口。
荼舒:“…这顿饭算周一的约定么?”
池钧肴轻笑:“不算,今天是我请你吃饭。”
荼舒的脸瞬间涨红,她不是在计较谁请客啊。
“今天我请客也可以的”顿了顿又补充:“周一也请。”
池钧肴眼底涨满笑意:“通常,在没有意外的情况下,我不太习惯让女士请客。”
荼舒脱口而出:“什么算意外?”
说完她放在桌子下的脚收了收,有点懊恼嘴巴不听脑子指令。
池钧肴哑然失笑,他想了想,道:“比如丢了钱包,比如家里人请客。”
交流和公开场合的独处终于淡化了一年多没见的陌生感,荼舒也渐渐放松下来。
池钧肴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
荼舒主动和他攀谈:“肴叔叔对这里很熟悉?”
“来过几次,是朋友投资的餐厅。”
荼舒心想难怪他连这儿点心师傅的水平都知道得那么清楚。
“那,波兰好玩嘛?”
那是他寄给她的最新一张明信片的国家。
池钧肴也不介意她话题的跳脱:”波兰现在是早冬,等春天或者秋天的时候带你去,很漂亮。”
荼舒的眼睛陡然亮起来:“那赫尔辛基呢?”
“这个季节的话,那儿很冷。”
荼舒一连问了好几座城市,池钧肴都耐心的回答,并给出中肯的意见。
他已经忘记第一次给荼舒寄明信片是什么原因,但他记得当时女孩子很惊喜。
后来他每到一个城市,都会给她寄张明信片。
哪怕在他没有联系她的这一年多里。
饭菜上来,几乎都是荼舒喜欢的菜色,两人这才停止了交谈。
池钧肴是个很有涵养的人,吃饭的速度不算慢,但很优雅。
而如果你跟他说话,他一定会吞咽完食物后放下筷子认真回应你。
等到大福上来的时候,荼舒揉了揉肚子,为难又不舍:“肴叔叔,吃不下了。”
池钧肴被她湿漉求饶的眼神望着,喝了口水,缓缓道:“可以打包。”
这顿饭,池钧肴请客。
从餐厅离开的时候已经夜幕四垂。
池钧肴提着一个跟他气质十分违和的打包纸袋走在前面,荼舒有点后悔刚刚没把那三只水果团子吃掉。
回去的路程只花了十五分钟,池钧肴照旧送他到楼梯口:“上去吧,周一见。”
荼舒却站在楼梯口没有进去,她仰头望着池钧肴:“肴叔叔,周一定好餐厅,我怎么发定位给你?”
女孩子学会用小心思了……
池钧肴面不改色地拿出手机,点开和她的聊天。
【位置发在这儿】
包里手机振动,荼舒很克制才没当着他的面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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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钧肴伸手揉了揉她浓密柔软的发顶:“上去吧,早点睡。”
荼舒上去了。
但没能早点睡。
她抱膝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翻来覆去地看着屏幕上的聊天界面。
时隔四百多天,他重新给她发了消息。
因为开心,她从冰箱里拿了一罐水果酒,搭配三只大福,竟然把自己的喝到微醺。
白天的衣服已经换下,此刻她身上穿的是一件薄如蝉翼的墨蓝色蕾丝睡衣,除了特殊位置,冷白的皮肤在经纬间若隐若现。
长发散开遮盖了背部的风景,暴露在外的四肢白皙修长,脚趾上透明的指甲油在灯光下泛着亮光。
最后一口酒饮下,荼舒燥热的身体就像刚刚被她吃下的水果大福,轻轻咬一口,就能看到里面晶莹剔透的缤纷。
只需要一把勺子。
轻轻触碰。
就能给白嫩薄皮里承载不下的黏腻汁液找个出口……
疯狂而强烈的渴求伴着失控的力道摧花折枝,在冷白的画布上涂抹出深浅不一的红。
纤薄贴身的睡衣经不住这样的摧残。
刺啦。
一侧肩带断裂……
荼舒将脸深深埋进毛绒地毯,如搁浅的鱼儿汲取氧气。
第二天。
生物钟已经固定的荼舒从睡梦中醒来。
她迷茫地看了眼客厅的狼藉。
*
“怎么突然要洗地毯?”程乐一身冬款新中式站在荼舒楼下,看着干洗店的人将滴水的地毯拖上车。
“撒上了果汁,我自己冲洗不干净。”荼舒错开她的眼睛撒谎。
两人约好了今天去看漫展,等干洗店的人走了,两人也立即出发,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到家。
第二天,周一。
“你要不要给我们点儿活路啊!班里很多人电子版都还没弄完呢!”
荼舒赶在第二节课前将上午在图书馆誊抄好的论文交给了班长。
班长表示校花实在太卷了!
莫导的课是在周三,但荼舒考虑到明天除了上课还要去孙教授那参加课题研讨,只能赶在今天把作业交上去。
早就见识过荼舒卷王的时间表,班长也没再多说什么。
只是等荼舒转身回到座位,他默默拍了张照片发到班群里,又引来哀嚎一片。
下午第一节结束,荼舒打车到了定好的餐厅。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早,她只点了一杯果汁。
餐厅里人不多,舒缓的意大利歌曲很有浪漫的氛围。
荼舒想,如果今天她没有事情要跟肴叔叔商量,这应该是个不错的就餐场地。
目光落在手边的透明文件袋上。
指尖在右下方签名处拂过,然后又像被刺伤般挪开。
一遍又一遍。
池钧肴停下车,从车窗玻璃里看到的就是这样重复场景。
临窗而坐的女孩子画了淡妆,长发微卷,随意地垂落在胸前。
巴掌大的精致小脸上是莫名的酸楚和犹豫,如即将面对暴风雨的娇嫩花苞,既想挣扎绽放,又随时可能被摧折。
从不在车上抽烟的池钧肴莫名犯了烟瘾。
想了想,他还是直接下车朝餐厅走去。
冬日刺骨的寒风穿透昂贵的西装面料,在肌肤上割出一道道无形的印记……
6. chapter6
“肴叔叔,我想结束和您意定监护人与被监护人的关系。”
这是在一顿极度安静的晚餐后,荼舒说的第一句话。
池钧肴手放下手中的酒杯。
“我可以知道理由吗?”
最难的话已经说出口,荼舒心底压着的巨石仿佛也被人搬开了些,
她抬头和池钧肴四目相对。
压下心底深处最不堪的原因,将手下压着的文件推到他面前:“肴叔叔,我已经成年了…可以照顾好自己。”
池钧肴的目光落在他早已经注意到的文件上。
“只是这个原因?”
意定监护人和监护人不同,签署的时候就表示荼舒已经具备完全民事行为能力。
所以“成年”这个理由,她撒了谎。
荼舒抿了抿唇:“当初是因为二叔不靠谱,爸爸才将我托付给了肴叔叔…这几年,谢谢肴叔叔对我的照顾!”
她说的很认真。
池钧肴想,如果不是因为在餐厅,她甚至可能还会认真地给自己鞠个躬。
伸手将文件袋里的纸张取出来。
第一张是律师起草的意定监护协议。
第二张是由荼舒提起的解除意定监护协议。
荼舒歉疚地看着池钧肴,嘴巴张了张,终究什么也没说。
池钧肴并没有认真看协议的内容,视线在解除协议的日期上顿了顿,他问:“你带笔了么?”
荼舒从包里拿出常用的宝珠笔递过去。
看到标识熟悉的宝珠笔,池钧肴眉梢轻动,而后在解除协议上利落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他的字很飘逸,灵动遒劲并存的那种飘逸。
是她多年前第一次看见时惊艳的笔触。
“这份解除协议你需要让律师去做一下公证才有效。”
池钧肴十指交握放在餐桌上,黑奇楠在水晶灯下反射出幽冷耀目的光。
荼舒点头。
“你父亲的资产当年已经处理大半,大部分都存放在基金户里,还有一部分被我投入了股市,如果你需要,我可以随时安排律师做交接。”
荼舒却摇头,但同时也提出了条件:“股票我还是想委托给肴叔叔,但律师跟我说这几年您从没收取过委托费。如果继续委托,我希望肴叔叔能在扣除之前委托费用的基础上,正常收取委托费。”
这是她目前为数不多能给肴叔叔的感谢。
池钧肴淡淡勾唇:“好。”
荼舒被他的笑晃乱了心神,收起文件后,她看着那双出现在梦里无数次的眼睛:“那,祝肴叔叔以后一切顺利。”
语气里是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悲伤和不舍。
准备这份解除协议的时候她就知道,失去这份牵绊,她和他,很可能会成为没有交集的不同世界的人。
但荼舒却没看到池钧肴眼底的笑意更加浓烈。
如海底深处蓄力的汹涌,随时准备在海面掀起狂风……
*
周三,上午第二节课还有半小时开始。
程乐趴在电脑屏幕前刷着学校论坛:“怎么还没公布代课老师啊!”
荼舒盯着手中的宝珠笔正在出神,听到她的抱怨回神道:“你论文不是已经交了?”
程乐颓丧地趴在课桌上:“我大晚上誊抄的,都没来及检查错别字!希望新来的老师别太计较。”
荼舒对于她的侥幸有点无奈。
单词背不进去,她索性关了软件,打开手机。
想了想,她点开输入键。
【肴叔叔,您已经回去了吗?】
等了两分钟,没有收到回复。
荼舒猜测他或许在忙,又或许是在飞机上。
还有一周就要开始六级口语考试,手机推送了一些考试相关的消息进来,荼舒顺手点开。
正在她浏览评论的时候,教授里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荼舒慢半拍抬头,然后忘记了呼吸。
讲台的矜贵挺拔的男人已经放下资料,将脱下的外套随意地放在椅子的扶手上。
银色的领针在喉结下泛着冷光,墨绿色衬衫搭配同色系西装马甲衬得他清隽如松柏。
骨节分明的手指正在卷折衣袖,露出一截紧实有力的手臂,腕骨处一串黑奇楠随着它的动作轻轻晃动。
“上午好,我叫池钧肴。”
清润的嗓音从麦克风里传出,打破一室的寂静。
程乐抓紧荼舒的胳膊:“靠靠靠!我老公从二次元走出来了!”
周围吸气声此起彼伏。
荼舒还是没能从震惊中缓过神。
“上节课莫老师留下的作业我已经阅读并给出了一些修改意见,现在请一位同学上来帮我把大家的论文先发下去。“
后排不知哪个女生忽然高声惊呼:“是上次分析课例的男主角!池老师!我是你的粉丝!“
池钧肴笑容礼貌又温和:“虽然我不知道这位同学说的分析课是哪节,但感谢你的认可。”
说着他翻了翻带来的一叠纸质论文,看到最上面的名字,笑容深了几分:“荼舒同学在么?”
自己的名字以这样的方式被喊出来,荼舒恍惚中站起身。
“老师……”
池钧肴唇角上扬出漂亮的弧度:“荼舒同学对么?可能要辛苦你一下,方便么?”
方便么?
她有不方便的理由?
荼舒站到讲台上,努力忽略淡香带来的干扰,认真念出论文封面上每一个名字。
等到脑子恢复运转,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是变相的点名?
那为什么他不自己来呢?
池钧肴就站在荼舒不远处,手上并没有拿点名册,只是会在每一个同学上来的时候颔首示意。
十五分钟过去,荼舒看了看几分剩下的论文,目光投向他。
池钧肴走近她,将剩下的论文收拢好放在一角。
熟悉的,浓郁的香氛让荼舒不自觉蜷缩起手指。
“看来有几位同学的论文要在我这儿滞留了,请同班或者同宿舍的同学下课后及时通知他们来找我认领!”
说完他的目光落在荼舒精致的绯色脸颊上:“谢谢荼舒同学。”
荼舒几乎是拿着自己的论文从讲台上逃回座位的。
程乐这时候凑上来,低声给她看手机屏幕:“池老师真的太帅了啊,你站在他身边这张,好绝!”
照片里荼舒正在低头看论文上的名字,池钧肴单手插在西装口袋里正好望向她……
荼舒想,这节课她应该没办法专心上了。
但池钧肴真的很会讲课。
课件ppt很简洁,中间穿插了很多最新的国内外文献,遇到纯英文专业文献时他会逐句翻译分析,讲清楚组织构架和写作逻辑。
稍微分心都会跟不上节奏。
走在去食堂的路上,程乐笑眯了眼睛:“我觉得池老师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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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本命导师啊!”
“因为他没留作业么?”
程乐拼命点头。
荼舒不得不提醒她:“池老师的课质量很高,可能期末考试也不会太简单。”
程乐呼吸一滞,跳起来:“呸呸呸!池老师这么帅气又温柔的人一定不忍心折磨我们的!”
荼舒觉得程乐的期待会落空。
到了食堂,荼舒习惯性看了眼手机,有两条未读消息。
来自同一个人。
【不回了】
【讲课还听得懂吗】
荼舒走向窗口的脚步停住。
“怎么了?走啊!”程乐在前面招呼。
荼舒犹豫着打出一句话,包括那个新奇陌生的称谓:【池老师讲课很吸引人。】
消息发出后几乎是秒回。
【可你如果再不过去排队,可能要错过更吸引人的玉米排骨汤】
荼舒正要去的窗口正是做这道汤。
看到消息的瞬间她回头环顾张望。
与此同时,角落里和同事一起吃饭的池钧肴似有所感般抬起头,隔着来来往往的学生和老师与她对望,唇角微扬。
玉米排骨汤一点儿也没他吸引人。
荼舒无声反驳。
*
晚上从图书馆回到家,荼舒洗漱完靠在沙发上翻手机。
班级群里的沸腾已经平息,她向上找了一会儿就看到池钧肴那节课上同学们抓拍的很多照片。
程乐也发了好几张。
除了肴叔叔各种角度的单人照,还有拿给她看的那张。
每张图片下都有很多讨论,几乎涵盖了池钧肴公开的所有信息。
可以想见,肴叔叔下节课应该会来很多人。
她把照片都保存下来,点开池钧肴的聊天。
【肴叔叔怎么会想到做老师?】
想了想时间太晚或许他已经休息,正准备锁屏,手机震动了下。
【应邀代课一段时间】
原来只是代课。
至于应谁邀请,池钧肴没说。
荼舒不会过多打探他的隐私,只简单讲了下把学校食堂哪个窗口做的菜好吃,哪里环境最好适合消食散步,学校周围都有哪些门店,以便他需要的时候能及时找到。
正在吃夜宵的池钧肴眼底泛着笑意,编辑:“这些不着急,如果有需要我会问你,到时候你再跟我详细说?”
一旁同样在玩手机的谭宁抬头看见他的表情,胳膊撞了下任乔明。
被四只眼睛盯着,池钧肴扣上手机,挑眉:“不吃东西看我干什么?”
谭宁:“你不对劲!”
池钧肴笑着继续吃夜宵。
谭宁探头:“你该不会真打算对荼舒妹妹下手吧!池三,人家喊你肴叔叔,你良心过得去么?”
任乔明只看着,没说话。
池钧肴觉得这夜宵吃不下去了,索性坐直身体,双腿交叠,淡淡道:“已经不是了。”
“不是什么?”
池钧肴:“荼舒和我签了解除意定监护人协议。”
谭宁怔了怔:“为什么?荼港留了那么多遗产给她,没你镇着,她二叔一家子不惦记?”
池钧肴眸光里泛着冷意:“那也要荼泽的手能伸过来。”
房间里没外人,任乔明直白犀利地问了个致命的问题。
“但你不仅感情洁癖,床上还有点儿那方面倾向,她能接受?”
7. chapter7
谭宁僵硬地转过头看向任乔明。
然后默默竖起了大拇指。
“洁癖和特殊倾向都是我的事。”池钧肴取下黑奇楠在指尖拨弄:“更何况,脑子不该被情潮驱使。”
感觉被内涵的两人:“……”
“这话你该跟许怀维说。”谭宁撇嘴。
几人说话间,池钧肴扣在桌子上的手机再次震动。
【肴叔叔,你在论文上给我写的批语,最后那句,是什么意思?】
池钧肴起身到外面客厅沙发坐下,拨通语音。
荼舒发出的消息删减了无数次,就像她自从看到批语后想了无数次。
纷乱的心情在语音通话邀请声中达到顶峰。
她咽了咽口水,接通:“肴叔叔……”
“嗯。”池钧肴半靠在沙发扶手上轻笑:“回家了?”
耳朵发痒。
荼舒伸手揉了揉。
“回来一会儿了…肴叔叔,你是不是看出来了?”
池钧肴眉眼弯出温柔的弧度:“什么时候开始临摹我字迹的?”
果然被发现了。
荼舒有点难以启齿地尴尬。
“小时候在父亲书房看到过一份你写的计划书,觉得好看就模仿了…后来你每年都会给我发压岁钱,里面的留言卡我都有收集……”
她没想到肴叔叔会来代莫导的课。
论文已经交了上去,上面的字迹无可更改。
所以被发现的措不及防。
通话对面的池钧肴也有一瞬的意外和愣怔。
他唯一给荼港手写过东西,是当时在机场聊完后,临时给出的航空发动机紧凑型燃烧室设计项目的大致构思。认真讲的话,连计划书都算不上。
却因此获得了荼港的天使投资。
也是用那笔资金,他才有了后来的独立发展,更是和荼港成了关系匪浅的朋友。
“当时还在读书,字迹不成熟,现在还想学吗?”池钧肴说话的尾音上扬,有种莫名的诱惑。
荼舒从沙发上起身去冰箱里拿了瓶水贴在脸颊上,用来缓解紧张和燥热。
同时点了点头,反应过来他看不到,又开口:“想,但我的字基本已经定型了…”
毕竟肴叔叔那手字真的很漂亮。
“没关系,也可以当做闲暇时候的消遣。”
池钧肴看了眼腕表的时间,提议:“我这两天整理下的手稿,找时间给你送去。时间不早了,早点睡?”
荼舒捏紧了手中的矿泉水瓶:“好,肴叔叔再见!”
等了几秒钟,荼舒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
通话却还没挂断。
重新把听筒放到耳边,荼舒不确定地喊了声:“肴叔叔?”
“手被占着,你挂断吧。”
荼舒:“哦,好,肴叔叔再见!”
通话挂断的瞬间,轻飘飘的声音从池钧肴身后传来:“你的手是被空气占着吗?”
池钧肴避开谭宁往旁挪了下。
“荼舒妹妹很识货啊!你的字是从小跟王老练的,可不是谁都有机会学。”
池钧肴:“你最近很闲?之前不是说有灵感回来要闭关。”
谭宁表情僵了一瞬,抓了把头发:“遇见一个疯女人,这段时间大部分精力都用来跟她吵架了!”
池钧肴挑眉。
“不提她,这周末你回家吗?隋阿姨已经把电话打到我这儿了!”
池钧肴:“明晚和梁老签合同,项目开始前会找个时间回去。”
谭宁耸肩:“行吧,反正话我带到了!不过下周许怀维回来过生日,你记得把时间空出来。”
*
池钧肴说这两天整理手稿,荼舒以为总要些时间。
但没想到周五下午的课刚结束她就收到了池钧肴的短信。
荼舒走在去行政大楼的路上,难得上岗的太阳晒得人忍不住眯眼。
冷白的皮肤被洒上淡淡的金色光晕,模糊了荼舒身上安静的清冷感,不自觉引得擦身而过的人频频回头。
这样的目光从以前到现在一直持续不断,荼舒早就学会了忽略。
她只是在想象池钧肴在不算宽敞的工位里屈起长腿准备教案的样子。
却怎么也想象不出具体的场景细节。
直到敲响办公室的门。
“请进。”
清润温和的声音伴着脚步声靠近,门被他从里面打开。
池钧肴指了指正在通话的手机,侧身把她让进来。
这是一间独立的办公室,没有工位,只有一张木质纹理的宽大书桌。
除了办公设备外,桌子上放置了很多资料文件,但都收拾得非常整齐。
荼舒按照他的指引坐到旁边应该是会客区的单人沙发上,并拢双膝安静等他通话结束。
池钧肴的通话用的是英语,发音更像六级听力训练的女声英音,吞掉某些元音连读的时候,有些考验听力水平。
最近习惯使然,荼舒不自觉沉浸翻译,在他说完一句话时脑海里同步将它翻译成对应的中文。
却发现有些词汇翻译得不太顺畅。
池钧肴站在窗口回头时就看到她皱着眉头思考的模样,跟对面又说了两句挂断电话。
“在想什么?”
池钧肴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她旁边坐下。
荼舒还在思索他刚刚说的那句话,脱口而出:“在想‘pay lip service’。”
池钧肴:“……”
如果她没有把这几个词单独说,池钧肴丝毫不觉得“口头提议”有什么值得认真思考。
已经回神的荼舒脚趾在短靴里蜷缩,尴尬地不想抬头。
看着她红到脖颈的绯色,池钧肴用手指抵在了眉骨,压下几乎溢出的笑意。将一个A4纸大小的字帖临摹本递给她:“我手写的东西不多,这是以前练字时候用的字帖,你可以先看看。”
捏在浅米色笔记本上的指甲修剪得很干净,骨节处纹路浅淡。
“谢谢肴叔叔。”
池钧肴:“是不是没课了?等会儿有什么安排。”
“下周六级考试,准备到图书馆继续复习。”
关于荼舒的作息习惯,池钧肴这段时间有了真切的了解。
说实话,他是意外的。
她生来就有富足一生的资本,但在荼港离开后,却跟自己商量要从私立学校转学参加高考。
他像曾经答应的一样尊重了她的决定。
本以为她会选择艺术类的学校,却没想到竟然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R大。
甚至早早做好了自己大学生涯的规划。
即使在他身边的圈子里,也很少见到像她这么努力的同龄人。
女孩子独立得让他刮目相看。
临近考试,池钧肴不想太占用她的时间:“那你先去忙,如果有需要可以告诉我。”
荼舒抱着字帖起身,想了想,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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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门口前转身问:“肴叔叔,你这周六忙吗?不忙的话可以陪我练习一下听力么?”
池钧肴有点儿诧异地低头看她。
一是难得她会主动找他寻求帮助。
二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拜托他这样的事。
“我更擅长美音英语,但六级考试是英美混合。”荼舒看向他解释,温柔声音里的磨砂感像羽毛拂过水面。
这个想法也是刚刚听到他跟别人通话临时起意的,荼舒不由得有些紧张。
不是没自信通过考试,但能解决听力部分的细节,提高分数,她还是想争取一下。
而且,她的心造反说,想靠近他。
池钧肴没让她等太久,略思考了一下就点头答应,只是:“练习听力的话图书馆可能不合适。”
荼舒好看的眉毛皱了皱:“那到附近的咖啡馆?”
池钧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安排吧。”
*
谭宁睡眼惺忪的打开工作室院门。
“池三爷,这才早晨九点!”
池钧肴提着水果点心绕过他上楼进画廊,避开工作台附近的颜料走到休闲区。
等他将休闲区地毯上扔着的抱枕和桌面的散落的零食收好,看向双手环抱依靠在不远处打哈欠的谭宁:“你今天不是要去采风?”
“我早晨五点才睡,要采风也是下午出发。”
池钧肴扔了张房卡给他:“你去乔明那儿睡。”
谭宁气笑:“你只是要给荼舒妹妹补课,我为什么连自己的地方都不能呆了?”
池钧肴眸光微凉地看他。
谭宁捏着房卡双手高举:“OK,我去酒店!”
荼舒是在九点五十分跟着导航找到这座独栋花园。
之所以称之为花园,是因为这么冷的天气,院子里竟然还有不少花错落盛放,美得有些震撼。
低矮的缓步阶梯旋转,连接着二层画架错落的三面落地玻璃墙.
荼舒一眼看到正在里面坐着看书的池钧肴。
叠穿的黑色的高领搭配白衬衫,铅灰色西装裤,姿态随意地坐在满室缤纷色彩的画作里,本身也像一幅画。
荼舒在院外摁了门铃。
池钧肴笑着对她招手的那一刻,吹过脸颊的风都带了暖意。
“这是谭宁的工作室,一楼是工作区也是展示区。我想你练习听力可能需要一个比较安静的环境,他这里比较合适。”
荼舒跟着他上楼:“这儿很漂亮。”
“他喜欢一切美或者新奇的东西。”
荼舒想问,那你呢?
张口时却看向一尊漂亮的飞机模型:“这是肴叔叔设计的吗?”
池钧肴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笑道:“两年做的概念模型,他说看着它有灵感就运了回来。”
荼舒点点头没再乱看。
她是认识谭宁的。
因为池钧肴常年不在国内,偶尔会让谭宁去杭城看她。
池钧肴等她脱了外套坐好,指了指他刚看过的书问:“我没有考四六级的经验,所以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你有什么想法吗?”
荼舒其实也没想好。
针对考试她用软件训练比较多,再就是电影和名著有声。
所以来之前她不仅带了一些英文原著,还下载打印了部分历年听力题库。
可还等她做出选择,池钧肴调侃:“或者就从‘pay lip service’开始?”
8. chapter8
很正经的词组。
但从池钧肴口中念出来却让荼舒莫名红了耳根。
不是因为尴尬。
是心底的隐秘禁不住撩拨,泛起酸痒的涟漪。
桌上有两只倒好了水的玻璃杯,水位相同,荼舒拿了靠近自己的一只。
池钧肴眸光轻闪。
借着喝水的遮掩,荼舒以极快的速度稳下情绪:“肴叔叔,我想从真题开始……”
池钧肴也不再调侃她,接过资料,见她准备好了就直接开始。
荼舒在学习的时候很专注。
长发被银色的发夹在脑后固定,白皙的脖颈上垂落着几缕发梢,停顿思考时左手按在上面,会留下浅浅的粉色印记。
池钧肴指尖按在黑奇楠上,等她写完抬头时,视线收回,继续下一段。
一读一写的状态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荼舒注意到他始终没有喝水,停下笔提醒:“肴叔叔要不要喝点水再继续?”
池钧肴的目光落在她刚刚饮过一口的杯子上。
收起资料,他道:“时间也差不多了,上午先到这儿吧!一会儿有人送午饭过来,要不要先吃点水果?我去洗。”
起身的同时他将桌子上的两只杯子收走:“水凉了,换成热的再喝。”
荼舒也跟着站起来:“我来洗水果吧。”
池钧肴任由她小尾巴一样跟在身后,从冰箱取了草莓和车厘子交给她,自己则拿着杯子将已经凉掉的水倒入水槽。
顿了顿,还是把自己和荼舒同时用过的那只玻璃杯洗干净,重新调了一杯给她喝的蜂蜜水。
*
荼舒喜欢吃草莓,但这个时候的草莓徒有其型,长出来就是骗眼睛的。
池钧肴察觉到她嘟嘴的小动作,失笑:“草莓是朋友酒店刚刚空运回来的,据说味道还不错。”
小心思被人抓包,荼舒摸了摸鼻尖。
草莓还没切好,池钧肴有电话进来。
荼舒上前接过餐刀继续将剩下的草莓切好装盘,又把两杯水一起端到桌子上。
画廊的视野很好,玻璃墙边儿盛开着几簇粉蓝,浅红,淡紫的绣球花。
荼舒端着一小碟草莓蹲在绣球边上,手指隔着玻璃墙点了点花蕊。
欣赏了几分钟,她又将忍不住看正在通电话的池钧肴。
他就只是单手插在口袋那样随意的站着,却因为浑然天成的矜贵气质耀眼无比。
“妈,这两天真没时间,下周末就回去看您。”
“大周末的,回来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隋女士对小儿子有点无奈。
池钧肴视线落在荼舒身上,唇角微扬:“有个小朋友下周考试,要给她补课。“
隋女士被噎得安静了几秒钟,阴阳怪气道:“我倒是不是知道我儿子什么时候有了这耐心!”
因为儿子自小聪明,家里亲戚几次想请他指点家里的小孩,他哪回不是还不等人开口就先找借口避开!
池钧肴按了按额角:“情况特殊。妈,有什么话等我回去说?”
隋女士听出了小儿子的不耐烦,又叮嘱了几句挂掉电话。
池钧肴转身,不期然撞上荼舒的视线。
荼舒有一瞬间的羞窘,却没有再躲,抬了抬手里的碟子:“草莓很好吃,肴叔叔也来尝尝。”
池钧肴不喜甜,更不喜欢甜腻的水果,可还是迎着荼舒清亮的眸光走过去。
浓郁的草莓果香在口腔炸开,池钧肴挑眉。
很甜,但不腻。
门铃响起,池钧肴和荼舒同时朝楼下望去。
任乔明提着打包袋站在院门外。
池钧肴:“你没这儿密码?”
任乔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有啊,但这不是害怕打扰你给人补课么?”
池钧肴:“……”
又见到一个熟人。
荼舒打招呼:“任先生。”
任乔明笑着和她挥了挥手:“小荼舒,越来越漂亮了!”
“谢谢任先生,您怎么亲自来了?”
任乔明朝已经在收拾桌面的池钧肴努了努嘴:“你肴叔叔从小有洁癖,入口的东西轻易不让别人碰。”
荼舒怔了怔。
路过刚才被她放下的小碟子时,脚步也有一瞬的停顿。
三人挪步到后面的餐厅,荼舒帮着摆饭,这才发现任乔明不仅带了披萨,还带了好几种海鲜。
任乔明:“听说你喜欢吃海鲜,店里早晨刚采买的,趁着新鲜给你们做了点儿。”
荼舒实在难为情。
明明是她请肴叔叔帮忙,结果不仅要他安排地方,还麻烦他朋友准备午饭……
趁着他们两人在说话,荼舒拿出手机搜索到任乔明的酒店。
四合院式的庄园,单日房价过万且还是售罄状态,倒是晚宴还能预定位置。
荼舒想了想,勾选了下周日,预定了一间十二人包厢。
任乔明并没有在这儿多做停留,和池钧肴寒暄几句,赶在两人开饭前拿钥匙走了。
不得不说,任乔明的酒店在吃食上,贵是有道理的。
包括披萨这种主食在内,都做的很用心,味道也保持了不同食材独特的鲜美。
荼舒觉得之后可以经常去任先生那儿照顾生意。
*
下午的听力训练换成了经典名著。
池钧肴的发音很纯正,速度不急不缓,刚好留出荼舒翻译的时间。
清润性感的嗓音加上暖融的太阳,荼舒高度集中精力一段时间后,有片刻的怔神。
“荼舒?”
荼舒瞬间清醒。
“抱歉肴叔叔,你刚说什么?”
“这一章已经结束了,我去趟洗手间,你要不要先到院子里逛逛?”
荼舒:“…好,您先去。”
等池钧肴的身影看不见,荼舒才懊恼地轻拍了下脸颊。
怎么能走神呢?太不尊重人了!
懊恼地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是不同于上午的白水,有点淡甜的蜂蜜的味道。
起身推开露台的门,冰冷的空气和艳丽的色彩终于让离家出走的清醒回归,荼舒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短款貂绒薄毛衣,双臂向上伸展时露出一截纤细雪白的腰线,无限遐想而不自知。
池钧肴从洗手间绕出来时就看到那抹灼眼的冷白。
呼吸一滞。
胸口的蓝色蛇纹身隐隐躁动。
脚步调转方向,池钧肴站到窗边,从口袋里摸出烟盒。
没有点燃,就只是那么含着。
这些年他遇到过形形色色的女人,她们有各自独特的魅力,接近时或委婉暗示,或明目张胆。
他池钧肴不是什么站在道德高岗的人,遇到感兴趣的,也尝试过开始。
至于结果,以一句“不合适”总结足够。
到了他这样的年龄,早已经学会坦然面对自己情感喜好和身体反应,不会委屈自己勉强接受。
而面对荼舒。
之所以选择退避,也不过是因为不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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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荼舒在露台上放松了一会儿人,大脑已经清醒无比,于是又回到座位上。
刚刚那章的末尾没听到,这会儿趁着池钧肴不在,她拿过书看了眼,在自己的文档里补上翻译内容。
虽然这会儿池钧肴不在,但做这些动作的时候,荼舒还是有种莫名的心虚。
这场听力训练一直持续到下午四半点。
荼舒收好资料,把用过的水杯拿到厨房清理干净。
“明天还继续吗?”池钧肴拿起外套问她。
荼舒摇摇头:“明天要参加教授项目组的会议,我回去整理一下今天的内容,够用了。”
池钧肴沉默了几秒钟,从门口取过车钥匙:“走吧,我送你回去。”
荼舒跟着他下楼梯,因为她比池钧肴高一个台阶,可以清晰看到雪白衣领上方修剪整齐的青色发根。
粗硬扎手的样子。
和他给人的感觉一点都不像。
车子照常开到嘉荣园,池钧肴送她到电梯口。
荼舒中午时听到他和任乔明说晚上有饭局,进电梯前忍不住开口:“肴叔叔,你们吃饭会喝酒吗?那你要少喝点,我们学校很多男同学都已经开始保温杯泡枸杞了。”
池钧肴没能立刻反应过来。
等电梯开始向上工作,他后知后觉地被气笑了。
她是在提醒自己年纪大了,要比她的同学更注意保养吗?
走出单元楼,池钧肴并没有立刻上车,就这么倚靠着车门点了根烟。
许怀维的电话恰好进来。
“呦,接这么快!”
池钧肴:“那你挂了重新打,我最后一秒再接。”
许怀维:“…火气这么大,谁招惹你了?”
池钧肴:“机票定的几号?别错过了给你准备了生日宴。”
许怀维:“一想到这是老子三十岁生日,我特妈是真想错过!这要搁古代,妥妥人生过半啊!”
和许怀维年龄仅差三岁的池钧肴:“……”
走到垃圾箱旁边将烟熄灭,池钧肴抬头看了眼楼上已经亮起灯光的房间,坐回车上。
直到欧陆离开视线,荼舒才从窗户边转身。
打开客厅的投屏,随意选了部影片,熟悉的片头音乐响起,她转身回卧室去换衣服。
这已经变成了她的习惯。
在独处的空间里,除了学习的时间,她总是需要点声音。
等换了套简单的家居服出来,她将长发用鲨鱼夹固定好,洗手去了厨房。
其实她不太会做饭,也是最近两年才学会一些简单的菜式,所以平时能在学校食堂解决的基本就在学校吃完才回来。
至于外卖,每次点每次闹肚子,实在是不敢再试。
将近一小时过去,速食汤,凉调青芒丝,白灼虾,再加一碗米饭端上桌,荼舒把电影倒回到最开头的位置开始吃饭。
去洗餐后水果的时候,她想起了中午的草莓。
想了想,她发了个消息问程乐:【学校附近有哪里卖进口时令草莓吗?】
程乐的语音很快回拨过来。
“现在哪有时令草莓啊,都是大棚种植的!你想吃草莓了?”
荼舒:“嗯,所以想问问哪里有卖。”
“我最近没买过,哪儿的草莓勾的你啊?要不我明天陪你到那再看看?”
荼舒默了默:“…不太方便。”
“等会儿!”程乐忽然压低了声音:“你说的草莓是我想的那种可以吃的草莓吗?还是种在身上的那种?”
9. chapter9
实在不怪程乐会浮想联翩。
草莓啊,在她们这群褪去青涩又没有完全绽放的女大学生口中,是多敏感暧昧的隐喻代表词!
谁说只有男生会给自己找乐子,女孩子也有取悦自己的冲动。
再加上荼舒反常地欲言又止,真的很难让她不想到社团小伙伴提起的某些消费场所,进而有点不确定荼舒说的到底是哪个!
荼舒:“……”
程乐的语气变得兴奋:“咳!荼舒,外面的不干净!其实学校里也有不少人喜欢你啊,你考不考虑——”
“我只是单纯的想吃水果。”荼舒打断她,也没了想吃草莓的念头。
程乐失望地哎了声:“我还以为你也好奇呢!”
荼舒:“……”
不跟她计较,荼舒说起另一件事:“下周日惜月姐生日,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程乐有些迟疑:“我去合适嘛?虽然我很喜欢那个姐姐,但是不熟的话,过去是不是不太好?”
荼舒:“我和惜月姐都不是本地人,到时候邀请的人不会多,你和她也见过几次的,到时候一起过去吧,人多热闹。”
程乐不是矫情的人,既然荼舒这么说了,她也没再推诿,甚至还接手了生日场地布置的事情。
*
随着项目组副教授的会议和安排出来,荼舒在接下来的一周都过得水深火热。
池钧肴上课时目光掠过她有些泛青的眼底,眉心轻折。
等晚上回到酒店的房间,又想起她下课时脚步匆匆的纤瘦背影。
找到荼舒的电话,指尖轻点。
等待的时间有点久,接通时他还能听见她微喘的呼吸声。
“肴叔叔?”
池钧肴听见了她那的环境音,问:“你还没回家?”
荼舒扶着承重墙粗糙的墙面,努力平复疾走带来的剧烈心跳:“还在图书馆,肴叔叔打电话有事吗?”
他从不会无缘无故给自己打电话,尤其还是这么晚的时间。
池钧肴:“我上午看你状态似乎不太好,最近很累?”
突然而至的关心让荼舒本已经有些缓和的心跳再次不受控制,小小挪动了下脚尖,道:“最近项目组的安排刚出来,要查的资料有点多。”
再加上要上课、准备考试,还要准备叫那自己的核心论文,她目前的时间安排确实有点儿超负荷。
池钧肴能隐约察觉到荼舒身上有种隐忍不发的急躁,像是在急着和时间赛跑。
他尊重她的决定,但还是提醒:“荼舒,学习和科研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荼舒仰头看向夜空悬挂的朦胧月亮,将喉咙的酸涩咽下:“肴叔叔,我只是想试试。”
试试能不能将通往金字塔的路,走的更快些,用的时间更短些。
重新坐回图书馆的位置上,荼舒望着屏幕半天找不回之前的状态,疲倦地揉了揉鼻梁,她跟旁边带着耳机玩游戏的程乐提议:“我们今天早点回吧?”
程乐对此乐见其成,比了个手势就在游戏界面输入了什么。
走在回小区的路上,熟悉的窥视感和危机感再次袭来,荼舒回头张望。
“怎么了?”程乐双手插在口袋里瑟瑟发抖。
荼舒:“总感觉有人在看我们,上次也出现过。”
在肴叔叔回来的那天晚上。
程乐也跟着环视一圈,没发现任何异常,但她相信荼舒的直觉:“那我们快点回去,以后晚上你也别单独出来。”
“嗯,你也是。”
程乐嗐了一声:“我可没你那么拼,要不是老程同志会问成绩,我这会儿肯定在家打游戏了!”
荼舒眼神有一瞬间的落寞,随即莞尔:“你在图书馆也打游戏,小心我下次告状。”
程乐哀嚎:“可别!我那不是学不进去了才玩一会儿么!八点之前我都超认真的!”
谈笑中两人在小区的中庭分开。
到家后,荼舒心头还是有隐隐的不安,上网搜索了一会儿,下单了几样自卫工具。
周六。
生物钟准时将荼舒从睡梦中叫醒,白皙细腻的手腕拉开蒙在头顶的被子,缓了缓,起身下床洗漱。
检查完下午要带的东西,她正常去了图书馆。
而从图书馆到考场所在的位置有些远,荼舒中午吃完午没再回去,顺着林荫道慢慢走着散步,既是消食,也是放空。
因为时间还早,一路上走走停停,注意到足球场上正在进行的比赛时甚至还停下了脚步。
周围只有自己一个观众,有戏谑的口哨声从球场内传来,荼舒顺着声音望过去,是踢后腰位置的男生。
漠然转过视线,荼舒看向正在带球的中锋,在他自大地没有传球而选择直接射门时轻轻皱了眉。
她看的专注,没注意身边何时又站了个人。
“看得懂足球?”
荼舒转头,正午的阳光照的有些刺眼,她忍不住眯起眼睛,长睫微颤。
视野渐渐清晰,极具辨识度的俊美五官放大在眼前,部分刘海掀起,露出那双温柔深邃的眼睛。
不同于球场上男生,池钧肴的成熟优雅仿佛刻在骨子里。
驼色大衣搭配酒红色马甲西装给冬天都增加了暖色,一双优越的长腿即使被遮掩了大半也能看出笔直修长的腿型,
“肴叔叔怎么在这儿?“
今天不是工作日,他怎么会出现在学校的球场?
池钧肴双手插在大衣外套里与荼舒并肩而立:“来取点东西,你看得懂足球?”
他又问了一遍。
虽然声音还是那么清润温柔,但荼舒敏锐地察觉到他语气里的凉。
指尖微微蜷缩,荼舒重新将目光投向球场,诚实道:“之前看到过一篇肴叔叔赞助足球俱乐部的报道,了解后就喜欢了。不过平时不太关注,世界杯和欧洲杯的时候有时间会看比赛直播。”
无声的笑意如融化冰山的暖风从眼底深处吹过,池钧肴看向她紧绷的侧脸,问:“想去看现场么?”
荼舒反应慢了半拍。
但她听出肴叔叔的情绪好了点。
之前是因为什么生气呢?工作不顺利?
“下午好好考试,如果成绩达到你自己的预期,明年带你去看欧洲杯现场。”
荼舒陡然睁大眼睛,而后又有点别扭地抿住了嘴唇,目光虚虚落在池钧肴胸口的位置。
做得好就有奖励,肴叔叔是把还她当小孩来哄么?
腕骨被大衣口袋里的黑奇楠温度烘烤得有些发烫。
池钧肴想伸出手拍拍她的脑袋。
但手从口袋里抽出来,却又被他自然地垂在了身侧:“早点过去吧,考试顺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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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翻译,荼舒看了眼时间,还有十分钟。
考试是不允许提前交卷退场,她将答题卡倒扣在桌子上,望向窗外已经渐渐暗下来的天空。
曾经,她是喜欢冬天的。
甚至幻想过喜欢人会在初雪的夜里,撑着透明的伞和自己在纷扬雪花中并肩而行。
但现在所有关于伞的想象只剩下深浅不同的黑色。
唯一能让她能从中挣扎出来的,只有那抹不期而至的明灭猩红……
时间到,老师收上答卷。
纷杂声驱散了心中的阴霾,荼舒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出考场。
程乐像是掐着时间打电话进来:“考完了吧!怎么样怎么样?”
荼舒扬了扬嘴唇:“应该不会低于650。”
“卧槽!厉害了!笔记资料都给我留好!”程乐开心的声音熨烫了荼舒的眉眼。
程乐:“对了!生日场地的布置已经跟酒店那边沟通过,摆台花卉是约的明天下午三点送过去,来得及不?”
“来的及,明天吃完午饭我们也提前过去。”
荼舒今天没打算再去图书馆,便一边跟程乐讲话,一边走出了学校。
只是这么一会儿,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天气很冷,程乐听出她没用耳机:“你快回来吧,到家再聊!”
荼舒:“好。”
拢了拢围巾,正要将手放进外套口袋,却发现原本只有她一个人身影的地面竟然多出来一道被路灯拉长的影子。
荼舒后脊猛地生出一层冷汗,加快脚步的同时,把手伸进托特包。
也许是因为她突然的动作,跟着的那道影子被甩开了一截,只是还没等荼舒确认是自己疑神疑鬼,陌生的气息忽然靠近!
当肩膀即将被按住的那一刻,荼舒猛得抽出手里握着的波士顿皮拍子。
“啊!”
尖叫声在空旷的人行道上凄厉地响起:“操!别打了!别打了!”
荼舒握着手里的波士顿皮拍子,有些愣怔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池钧肴,抬眼间刚好撞进了他的眼睛里。
这是她从没见过的肴叔叔。
强势,狠厉,摄人。
池钧肴低垂了下眉眼,不知跟谁打了个电话,然后越过蜷缩在地上的男生,缓步朝荼舒走过来。
站到面前的肴叔叔依旧矜贵且优雅,如果不是他微微凌乱的发型,荼舒甚至以为刚刚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池钧肴低头看她,骨节分明的手指温柔地将她垂落的凌乱发丝拨到耳后:“你做得很好!有没有被吓到?”
宠溺的安抚像是在哄小孩子。
荼舒垂着脑袋摇头。
恐惧让她的身体还在颤抖。
池钧肴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拍拍她的头,语气又温柔了几分:“没事了,我送你回去?”
“那他呢?”荼舒颤声看向他身后。
池钧肴身形微侧,挡住了她的视线:“有人接手,别担心。”
荼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小区的,等她克服恐惧冷静下来的时,才发现自己一直抓着肴叔叔的大衣,甚至还在上面留下了掌心的湿濡。
“对不起……”荼舒收回手,有些局促地道歉。
池钧肴顺着她的视线扫了眼腰间,失笑:“没事。”喉结动了动,又问:“倒是你手里的皮拍,是不是可以放下了?”
10. chapter10
波士顿皮拍是荼舒前两天定的防卫工具之一,收到后就一直放在包里带着,没想到今晚就派上用场。
将皮拍从手上取下,注意到池钧肴多看了两眼,荼舒就把拍子递给他:”网上说挺有用的,打在太阳穴的话甚至可以把人打出脑震荡。“
说到这儿,她刚刚缓过来的脸色又变了几分,不安地问:“我刚刚没打太阳穴,只敲到了那个人的耳朵,会把人打出脑震荡吗?”
正当防卫和防卫过当,是两种性质。
池钧肴仿佛没察觉到她的不安,接过拍子在自己掌心试了下,点头:“不错的小东西,以后都带着吧。至于今晚的事,”他弯腰与荼舒平视,略微有些低沉的声音像海浪夜晚的呢喃,温柔又不容反抗:“相信我吗?”
令人惊心动魄的英俊五官在眼前放大,荼舒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注意到他右眼的内眼角有一缕随意垂下的刘海紧挨着他深邃平静的眼睛,指尖动了动。
静默几秒,池钧肴眼底漾着笑意站直身体,拿着拍子的手抬起。
荼舒握着皮拍的另一端,问:“我是不是又给您添麻烦了?”
“就算我现在不是你的意定监护人了,但身为老师,保护学生也是应该的。等会儿上去泡个热水澡,别让今晚的事影响心情。”池钧肴松开手。
可这世上哪有什么是应该的呢?
从最初的开始,他们的每一次遇见,都是他在帮自己。
纤长卷翘的睫毛颤了颤,荼舒压下喉头的苦涩,带着某种她自己都不愿说清楚的冲动,轻声问:“肴叔叔,你能抱抱我吗?”
静谧的单元楼门口,偶尔有路人经过,错落的灯光是别人的万家灯火,而她身边,只有肴叔叔。
提出要求并不是什么过分事情,相反,它会减少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你可以考虑学会它,使用它。
这是池钧肴教给她的。
她做的很好,不是么?
时间在她震如擂鼓的心跳声里被无限拉长,长到荼舒以为池钧肴在用沉默的方式拒绝她这次的要求。
狼狈得有点想逃。
只是她才刚转身,身体忽然被好闻的海洋香包裹,后背紧贴的坚硬和腰间环上的束缚让荼舒整个人僵在原地。
不同于上次他刚回国见面时的拥抱,这一次,旖旎得令人脊骨颤栗。
胸腔的震动从后脑勺处传来,池钧肴声音无奈:“说完就跑,我都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需要这个拥抱。”
从开口到逃跑,前后不超过三秒。
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不打算给他。
池钧肴将人转过来面向自己:“还是害怕了?”
想到她之前遇到危险时利落的反击和之后的反应,池钧肴忍不住逗她:“我以为你不会怕!”
荼舒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里的水雾,低垂着脑袋看自己的鞋尖。
却没发现因为距离太近,她额头的碎发恰好摩裟在池钧肴的驼色大衣上,像是在以头抵胸无声撒娇。
但她可以把眼泪收回去,却抑制不住心底的隐秘抽芽生长。
荼舒想,肴叔叔一定不知道刚刚那个拥抱对她意味着什么。
晚上发生的事荼舒没跟程乐说,她到家冲了个热水澡,然后直接去书房继续查询资料。
接近十一点的时候,池钧肴的电话进来,荼舒猜可能是调查出了结果。
接通电话,池钧肴直奔主题:“他说在互联网+比赛时见过你,之后几次加联系方式你都没通过,恰好遇到你今晚一个人,他又喝了酒,一时冲动才想拦你问清楚。你怎么想?”
荼舒眉头皱了皱。
她确实拒绝过很多不认识的人,但一起参加过比赛的人不会没印象。
荼舒:“他之前有跟踪过我么?”
池钧肴顿了顿,道:“他观察过你一段时间,不过因为你作息比较简单,身边大多数时候还有个女生陪着,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屏幕上显示着律师刚刚传来的记录文件,池钧肴眯了眯眼,道:“最近的两次分别在……”
荼舒回忆了一下池钧肴说到的两个日期,眼底微凉。
“肴叔叔,我不相信他的说辞。“
尽管自己的主观臆断没有佐证,她还是开口:“您说的两次跟踪发生时我都感觉到了恶意,也是在上次发觉有人跟踪窥视后我才特意买的防卫工具。”
她的声音很冷静。
冷静得池钧肴有点儿心疼。
“律师已经在调查取证,他不会再有机会靠近你,荼舒,别害怕。”
荼舒将手机换了一边耳朵接听,轻声狡辩:“没害怕。”
池钧肴在电话对面低低地笑了声:“那早点睡吧,别熬夜。”
*
这一夜荼舒睡得并不好。
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蜡黄的脸色和黑眼圈,不得不找出许久没敷过的面膜和眼膜。
衣服换好之后,荼舒又难得给自己画了个淡妆。
程乐见到她打量了好一会儿,问:“你这样确定是去给人过生日而不是砸场子?”
荼舒:“…只是昨天没睡好,用妆压一压。”
“你要不要看看周围的眼神再说话?这脸嫩得我都想上手!”
荼舒莞尔。
打车到了预定的酒店,程乐挽着荼舒的胳膊咽了咽口水:“这地方你哪儿找的?这也太…忽然觉得我定的花有点配不上这地方。”
荼舒也被眼前的极简风光影美学震惊到失神几秒。
网络上发布的图片实在不足以展示这座庄园酒店的流动美感。
两人被服务生礼貌地带向预定的包厢。
“那是在做什么?”任乔明从拱形门转过来就看到几个陌生的工人正搬着花材从木质小桥上走过,语气有些冷。
经理解释:“有包厢的客人今晚给朋友庆生,之前已经报备过了。”
“那倒是巧了!”任乔明不置可否。
策划公司的人很专业,几十种花材和装饰全部装点完也只用了两个来小时。
程乐正站在窗边拍照,荼舒看了眼时间,给赵昔月发了个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到。
谁知消息刚发出去就听到外面一阵机车的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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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就听见几人说笑的声音由远及近。
推门而入后,赵昔月兴奋地揽住了荼舒和程乐,骄傲地抬了抬下巴,对朋友说:“怎么样,我妹妹们审美不错吧!”
她今天带来的人都是玩了几年的女车友,属于非常开朗热情的性格,她们丝毫不吝啬对荼舒和程乐本人以及她们审美的夸赞,气氛瞬间被炒热!
没过半小时,程乐已经和她们相谈甚欢。
荼舒很喜欢这样的氛围,拿过香槟杯在指尖转着听她们说话。
忽然,手里的杯子被人抽走,她抬头,笑:“惜月姐,你抢我杯子干嘛?”
赵昔月哼了声:“我记得老早就告诉过你,不许在外面喝酒!”
荼舒软软的撒娇:“惜月姐,我成年了…而且这可是桃红阿尔贡,不尝一尝太亏了啊!”
尽管知道她是故意的,但看着那双漂亮清透又可怜巴巴的眼睛,赵昔月还是忍不住头疼:“不行!果汁随便挑,酒,一口都不行!哭也不行!”
荼舒:“……”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管是赵昔月还是赵昔年,除非是在家里吃饭,否则他们都会不允许自己喝酒。
鼻间还残留着花香和柑橘果香,荼舒认输地起身:“好,不喝。那我先去趟洗手间。”
走出包厢,一室的喧嚣被隔绝在门内。
没了白日的自然光,此时酒店的灯光已经全部亮起,不刺眼,也并非整齐的排列,只是很自然地嵌在某处,然后将景观打出的婆娑唯美的光影。
“你还好意思嘲笑我?除了乔明有未婚妻,谁特妈还有对象了?”
陌生的声音从隔壁洗手台传出,却提到了认识的名字。
“起码我们几个从不乱睡女人。”
这是…谭先生的声音?
荼舒从洗手间出来,正好和隔壁出来的谭宁以及一个陌生男人迎面碰上。
谭宁意外:“荼舒妹妹?”
荼舒礼貌地打招呼:“谭先生,好巧。”
察觉到谭宁身边那人没有恶意的奇怪打量,荼舒皱了皱眉。
“是很巧,你肴叔叔也在,要不要去我们那儿坐会儿?”谭宁邀请。
荼舒其实对池钧肴的圈子并不熟,所知仅限于曾经替他来给自己送过礼物的任乔明和谭宁。
但显然今天还有别的人。
她摇头推辞:“还有朋友在,我就不过去了,谭先生再见!”
谭宁没说话,倒是他旁边的许怀维拦住了荼舒的去路:“既然碰上了,一起呗!”
这可是能从他那撬走池三的女人,怎么可能不好奇!
荼舒正准备开口,身后忽然深处一只胳膊将她拉到身后。
赵昔月挡在荼舒身前,眼神不善:“你谁?拦我妹妹做什么?”
谭宁双眼陡然睁大:“又是你这疯女人?”
赵昔月目光转向他,也有点惊讶:“是你这傻缺?”又看向许怀维:“傻缺的朋友?”
荼舒:“……”
闹成这样酒店的人不可能没有关注到,很快任乔明和池钧肴就一起走了过来。
11. chapter11
成熟男女的世界似乎没什么是一杯酒无法化解的。
“酒也喝了,谦也道了,赵小姐,今天咱俩都是寿星,给个面子?”许怀维举了举手中的香槟杯,肆无忌惮释放荷尔蒙。
赵昔月:“你的事儿过了,那他呢?”
谭宁慵懒靠在桌沿上拨弄桌上的花瓣,闻言撩起眼皮:“你刚还骂我呢!”
荼舒左右看看屋子里泾渭分明站着的两拨人,又看了眼池钧肴,提议:“要不…都坐下说?”
总不能好好的生日宴不欢而散吧?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静默。
荼舒有点尴尬。
“听你的。”池钧肴噙着笑走到她身边,垂头问:“你坐哪儿?”
荼舒指了指自己刚刚坐过的位置。
池钧肴拉了把椅子在她的座位旁落座,双腿交叠,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问还站着的几人:“你们不坐吗?”
能混进池钧肴这个圈子的没有愚人,立刻有人附和:“池三爷都坐了,几位美女不介意多加我们几个吧!过生日嘛,人多热闹!”
原本还有空位的十二人包厢一下子变得拥挤,不过有任乔明这个东道主在,桌子餐具很快有服务员进来重新布置,气氛再次活络起来。
荼舒座位旁的女人冲她眨眨眼,很有眼色地换了个座位。
毕竟这几位看着就非富即贵,人家摆明了要做荼舒身边,自己往上凑就没意思了。
池钧肴的目光扫过桌子中央已经开了的香槟上,问:“你也喝酒了?“
包厢嘈杂,荼舒听不太清,微微侧身向池钧肴靠了靠:“肴叔叔说什么?”
垂眸凑过来的浓密发顶,长发不经意划过黑奇楠垂在手背上,池钧肴喉头微痒,清润的声音也略显低沉:“不许喝酒,听话。”
再次被禁酒的荼舒:“……”
这些人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怕她喝酒啊!莫非她曾经酒后干过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
捧着手里的百香果汁,荼舒有些郁闷,咬着吸管努力回想。
精致漂亮的女孩子这一刻有些呆萌,在池钧肴的衬托下更显的娇小稚嫩。
许怀维看了两眼,低头给池钧肴发了条消息。
【你特妈原来喜欢这种!我要不是知道她已经读大学,都特妈怀疑你要对未成年下手!】
池钧肴已读,不回。
酒意渐浓,一群人陪着赵昔月和许怀维切完蛋糕后就开始各自娱乐。
包厢里有麻将,有台球桌,甚至还有室内高尔夫等设备。
赵昔月和谭宁杠上,两人已经在麻将桌相对的位置上坐下,许怀维难得回国,自然不会错过国粹,三缺一,几人看向池钧肴。
池钧肴无所谓,外套搭在椅背上,冲荼舒招招手:“会玩么?”
荼舒:“我不懂这个。”
赵昔月把玩牌的动作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她。
荼舒心虚低头,假装没看到。
“没事,随便玩玩,输了算我的。”池钧肴笑得和煦温柔。
荼舒硬着头皮坐下,腰脊崩直,不敢碰到身后的外套。
不算熟练地码好牌,池钧肴伸手帮她调了几张牌的位置:“不用担心他们的钱包,可以做大点。”
许怀维瞪他:“老子今天过寿,你好意思带着你家小朋友坑我?!”
池钧肴眉毛都没抬:“给我家小朋友零花钱总比你在外面挥霍好。”
荼舒眼睫颤了颤,愈发觉得包厢内的温度过高。
几轮下来,谭宁和赵昔月无声厮杀,如果不是都自诩身份,荼舒觉得惜月姐能在桌子下踹谭先生一脚。
许怀维乐见谭宁给他喂牌,只是每到关键时候池三都会横插一脚,把他好好的局搅得稀碎。
“差不多得了!赵小姐给她喂着呢,用得着你多事!”再次被截胡,许怀维气的咬牙。
池钧肴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握住荼舒的手腕:“给他放点水,免得狗急跳墙。”
他的掌心干燥又炙热,包裹她手腕时暖流从皮肤透进血肉,烫得心脏处血液流速都跟着加快。
只是——刚刚那话是肴叔叔说的?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疑惑!”许怀维幸灾乐祸:“你肴叔叔可没你看见的那么文明高雅,抽烟搓麻放女人鸽子,他哪一样都没落下哦!”
荼舒的脸腾地一下彻底红透,连指尖都变成了羞耻的粉。
收回刚刚被握住手腕,她转头看向池钧肴:“肴叔叔,要不还是你来吧?”
她觉得自己得出去透口气。
池钧肴安抚地在她后背拍了拍:“别理他。”
然后漫不经心地看了许怀维一眼。
许怀维吐出个烟圈,随便扔了张牌出来,问:“上周回去遂阿姨给你安排相亲怎么说?我回去前能不能喝上你的订婚酒?”
说完又意有所指地用余光看了眼荼舒。
啪嗒。
手里的麻将掉落,眼前的长龙瞬间看不清花色。
池钧肴冷了眉眼:“你喝多了?”
气氛僵住,谭宁也不和赵昔月较劲了,淡淡瞥了眼许怀维,问赵昔月:“看你朋友圈,唱戏的?在哪个团,改天带朋友去捧个场。”
赵昔月皮笑肉不笑:“上次餐厅碰坏的手表已经赔你了,辛苦动动手指删掉联系方式,谢谢。”
谭宁气定神闲:“看你最近那身演出行头,是小生?哪部戏?”
赵昔月似笑非笑,随口忽悠:“演出版《金玉奴》,看上我的行头,莫非谭先生也想做回莫嵇?”
谭宁:“……”不懂,但感觉被嘲讽了。
他们的唇枪舌剑荼舒一句也没听进去,脑海里只有许怀维刚刚说的。
肴叔叔要相亲了?
还是说已经相过,准备订婚了?
所有的嘈杂声都渐渐变得模糊,荼舒仿佛置身无边的沉海,海浪翻涌而至,淹没脚踝,堵住口鼻。
没有明白自己想法的时候,她依赖着肴叔叔,也憧憬过肴叔叔一生幸福安康,佳人相伴。
后来她变得自私且吝啬,不再期盼他佳人相伴,甚至觉得要是他能单身一辈子就好了……
她承认自己的卑劣。
卑劣到现在连开口询问的勇气的都没有。
隋阿姨,是肴叔叔的母亲吧?
像他这样的年纪,很多人都已经结婚生子,动作快的可能二胎都有了,肴叔叔家里的人又怎么会不着急。
如果是家里安排的相亲,像肴叔叔这样的身份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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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匹配的人应该很优秀。
肴叔叔…会喜欢上那个人吗?
“在想什么?”温热的呼吸打在耳畔,荼舒机械地转动脖子。
池钧肴的脸就在距离她不足十公分的地方。
那么近,近到她一个倾身就能触碰到他的嘴唇。
又那么远,远到她听不见他的心跳声。
荼舒努力调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扯了扯唇角:“在想,下一张出什么。”
池钧肴挑眉:“学会了?”
荼舒抿了抿唇,道:“可以算的。”
池钧肴笑了,笑得有些骄傲。
接下来的牌局荼舒都没再让池钧肴帮忙,她有条不紊地将一张张牌打出去,一声声干净利落的“碰!”“杠!”“胡牌!”让许怀维面色难看。
“妹妹,不带这么欺负人的,你怎么不抓他们俩?”许怀维输的没脾气了。
荼舒浅笑,表情无辜:“他们的牌我都不需要啊。”
许怀维:“我特妈……”
脏话在池钧肴凉凉的目光里被咽回去,许怀维又点了根烟,狠嘬一口。
怕是再没有比他过生日更憋屈的了!
被个还没毕业的小姑娘在桌子上杀得片甲不留,还特妈连句脏话都不能说。
临近十二点,宴会散场。
程乐和兴奋地要和新结交的开机车姐姐走:“荼舒,这姐姐和我们顺路,她没喝酒,我坐她机车回!”
荼舒:“天气这么冷,你扛得住么?”
程乐喝得微醺,心里藏着的小中二难得出来叫嚣:“再冷的天也阻挡不了我奔向自由的心!”
最后酒店门院子里只剩下池钧肴几人和荼舒、赵昔月。
许怀维和池钧肴一样暂时住在酒店,任乔明今晚也留在这边,所以最后剩下的竟然只有荼舒、赵昔月和池钧肴、谭宁。
赵昔月今晚喝了不少,这会儿走路都有些摇晃,荼舒扶住她准备打车。
“我送你们。”池钧肴早安排司机将欧陆开到酒店门口。
赵昔月挣扎:“我不用你送,我可以自己开车回去。”
荼舒哄她:“惜月姐,天气太冷,咱们打车回,等明天再来开车好不好?”
赵昔月趴在她肩膀上,戳了戳荼舒白皙柔软的耳朵,嘻嘻笑:“还是阿舒最好!”说完脸色一变,遥遥指向谭宁:“阿舒要早点回去睡觉的,让这老惹我生气的傻缺送!”
谭宁:“……”
谭宁:“行,祖宗,等着!”他本打算今晚也在酒店对付,被赵昔月这么一折腾,也只能认命地给助理拨了电话。
没办法,他也喝酒了,难不成还要酒驾?
欧陆安静地行驶在寒冬凌晨的路面,荼舒和池钧肴一起坐在后排。
靠着头枕望向车窗外,闪烁的霓虹被拉成一条斑斓的线,在荼舒还没来得及看清时已经被甩到了身后。
就像她和肴叔叔。
她还没来得及争取到靠近的机会,他已经要属于别人。
“荼舒。”
清润温和的声音如夜晚拍打礁石的海浪,让人措不及防又无可躲避。
荼舒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他搭在膝盖的修长手掌上,袖口处还能看到那条半露的黑奇楠。
12. chapter12
“许怀维说的是真的。”
女孩子奶白漂亮的五官在昏暗的车厢内有些看不真切,车窗外的灯光打在她脸上,精致得像个瓷娃娃。
荼舒不明白池钧肴说的具体指什么。
“我抽烟你之前见过,打牌刚刚你也经历了,至于放女人鸽子……”他低低轻笑:“也是真的。”
荼舒眼睫颤了颤,终于看向他隐在暗处,线条分明的俊脸。
窸窣声响起,池钧肴换了个姿势,侧身面对着她,长腿在狭隘的后排空间里交叠,高档小牛皮定制的手工皮鞋鞋尖几乎要碰到她的外套衣摆。
“我真不是一个多高尚的人,会自私地以自己的喜好和利益为先,为了达成目的步步算计。可能这么说会打破你对我的固有印象,但,荼舒,这也是我。“他目光坦然,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和你相比,我多出的无非是年龄和阅历,但这些东西在将来,你都会拥有。你很聪明,也很努力,我想这个世界最不会辜负的,就是聪明又努力的人!”
他摊开掌心:“而我想说的是,在你这样的年纪,如果有什么人,什么事让你不开心,你都是可以直接表达的。不用勉强自己委婉,也可以不用计较后果……因为,我可以给你托底。”
牌桌上,她生气了。
所以用那样的方式教训了许怀维,然后以最无辜的语气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她以为没人发现。
有时候静谧的沉默比鼓噪的雷声更震耳欲聋。
指尖嵌在掌心的疼痛勉强让荼舒克制住身体的颤栗和眼眶的酸涩,她不敢抬头。
虽然母亲在她出生后早早离世,但父亲曾把所有的爱和宠溺都给了她,把她宠成杭城人人羡慕的小公主。
随着父亲离开,羡慕变成了怜悯,关心变成了觊觎,她被迫学会了如何隐藏自己的骄傲和自尊,努力在不打扰别人的情况下独立生活。
现在却有人告诉她,可以像曾经那样肆意,不必委屈,不必顾忌。
头顶传来温暖的轻抚,荼舒知道,这是肴叔叔无声的安慰。
“肴叔叔——”
“池先生,荼小姐到了。”
司机的提醒打断了荼舒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感谢。
两人从车上下来,池钧肴照例送她到电梯口,却正好碰到大包小包的一家三口从电梯里向外搬东西。
荼舒侧身给他们让路,牵着孩子的女人笑着感谢:“家里孩子闹着要看日出,我和先生拗不过她,只能大半夜出发。耽误你用电梯了,不好意思。”
“看日出是件值得期待的事,玩的开心!“
女人笑容更真切了几分:“谢谢!那回头见。”
荼舒笑着挥手,看着一家三口消失在大厅外的道路上才缓缓回头。
连她自己都没发觉眼底的羡慕。
“想去看日出吗?”池钧肴忽然问。
荼舒看向他,半晌,摇头:“只是觉得和在意的人一起看日出很浪漫,但现在是冬天,太冷了!而且我要跟教授做实验,还要准备期末考试,恐怕没时间。”
池钧肴没说话,两人在电梯口分开。
冬夜岑寂撩人,凌晨四点的天空尤甚。
干燥温暖掌心从头顶顺着长发滑落,路过肩头时,尾指不经意间刮了下瓷白的肌肤,如在平静的水面落下一个小小的石子,涟漪瞬间漾开,扩散出清冽的海洋香……
女孩子侧身躺在床上,浓密的黑色长发如海藻般铺陈,仅在额角鬓边留下稀碎的茸发。
纤长漂亮的脖子被她扬成难耐的弧度,细腻如刚煮出锅的牛奶,还带着灼热的温度。
唇角微张,粉舌抵在牙齿上,她蜷起的双腿紧紧并拢,似是要将摘花的手腕挤出,又似在催促着那只手能尽快浇水施肥,然后让花儿绽放。
倏地,女孩子的呼吸和动作同时停下。
绯色花瓣层层铺叠在奶油风的磨毛床品上,花开荼蘼。
瘫软在柔软的大床上,荼舒想,这是最后一次……
于此同时,斯文优雅的男人关了书房的灯,缓步走向卧室。
胸口的蓝色蛇在灯光下反射初冶丽的冷光,仿佛在无声嘲笑男人腰腹处骇人的凶兽,又像是在感慨自己和凶兽的同病相怜。
男人摘下眼镜的那一刻,深邃瞳孔里的暗潮转为巨浪,铺天盖地,震人心魄。
性感的唇线微微下压,男人面不改色地躺到床上,片刻后又侧了身。
从上方看,脊背坚实但并不厚,腰腹处区块分明的纹理更彰显着优秀的体能素质。
他面容太过平静,漂亮的下颌线还是往日的干净弧度。
如果不是身体的巨兽从沉眠中苏醒,他也不会想到精致如洋娃娃的女孩子生气时的模样,能让自己这么疼……
*
每逢期末,时间就好像对学生按下了快进键。
荼舒在教室,实验室,图书馆三头跑,睡眠时间被她压缩至不到六小时。
因为元旦前两天和元旦后第一天都有考试,她整个假期都陪程乐耗在了图书馆。
最后一笔落下,她长长地舒了口气,起身交卷。
程乐比她晚半小时出来,见荼舒还在外面的竹椅上晒太阳等自己,兴奋地扑过去把人抱住:“终于结束了!妈呀,我感觉自己要秃头!”
荼舒被她抱得喘不上气,拉开人笑着竖起手指:“第一,你还要赶在放假回家前看房子搬家;第二,你还要准备回家的礼物!”
所以请别以为放假就等于可以放纵找摄影师约拍或者宅家打游戏。
程乐塌肩,不过转瞬又振奋起来:“那也不影响我们今天可以先去吃顿好的,然后再逛街买几件漂亮衣服!”
荼舒无奈失笑。
但她很喜欢这样的程乐。
准备从考场往家走,身后忽然有人叫住她:“荼舒。”
荼舒转身,看到陪在几位校领导身边鹤立鸡群的池钧肴,浅灰色羊绒围巾被他随意地挂在胳膊上。
池钧肴笑着跟领导们不知道说了什么,长腿朝她们走来。
程乐现在看到他有点头疼,见池钧肴没叫她,撒开荼舒就快步朝前走,转个弯溜没了身影儿。
荼舒:“……”这塑料姐妹也许不能要了?
池钧肴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太阳,荼舒仰头叫人:“池老师。”
在学校公开场合她总这样称呼他。
池钧肴勾了勾唇角:“考完了?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荼舒想了想:“要先陪程乐找房子,然后还要继续去实验室做课题,等惜月姐放假了就一起回杭城过年。”
“明后天有安排?”
“没什么特别的安排。”
池钧肴眉梢染上笑意:“那今天回去收拾下,明天接你出去看日出。”
荼舒怔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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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这儿三百多公里的地方有座半开发的山脉,最高峰那儿景色很美,尤其是冬天,运气好的话可以看到云海日出。”
荼舒没想到他还记得。
心动么?眼前仿佛已经看到了他所说的瑰丽,荼舒心动得想立刻出发!
但余光看到那些还在等池钧肴的校领导,还是问:“会耽误你工作吗?”
池钧肴:“我在学校没有监考任务安排,项目那边正好在等一个文件,这几天就当提前过春节假期了。”
原来他春节还要工作。
就算优秀如肴叔叔,成功也从来都不是不劳而获。
荼舒从心:“好,到时候要爬山吗?还是做缆车?”
“要爬上去,所以你得准备好登山鞋和防寒冲锋衣,其他的东西我会安排。”看了眼腕表,池钧肴没再多做停留:“去吧,明天早上八点接你。”
目送池钧肴走远,荼舒转身,脚步轻快。
前面转弯就看到程乐正在和同学说笑,等话别后,她才斜睨程乐:“刚才跑那么快,我还以为你已经先回去了。”
程乐歪在她肩头撒娇:“我可不是故意要丢下你的,池老师又没喊我!虽然他还是那个禁欲又惊艳的崽,但是想到他期末考试不给划范围的事儿,我见到他就手腕疼!”
荼舒噗嗤乐出声。
池钧肴是一个让学生又爱又恨的导师。
人好看,讲课风趣,又能紧跟时事热点旁征博引,除了专业课知识外对于理工科理论和应用也是信手拈来,以至于他的课后来节节爆满。
但谁又能想到温柔的最后是致命一击呢?
期末考前最后一节课,他无视全体学生的殷殷期盼讲完正课内容,然后,铃响下课,优雅地离开了教室。
等他划考试范围的学生都傻了!
这怎么考?考什么内容啊?
已经走到教室门口的池钧肴又停住脚步,所有学生齐刷刷望过去。
池钧肴抬手扬了扬手里教材和花名册:“有几位同学缺课严重,下午我有半天时间看你们的解释材料。”
因为他不点名而缺了好几节课的学生当场石化。
池老师,恐怖如斯!
“我明后天有事要出去两天,等会儿你有时间的话,我们先去商场?”荼舒跟程乐商量。
程乐:“我都行啊!你出门的话,这两天正好让我补觉,等你回来一起陪我看房子!”
既然商量好,两人各自回去放好东西就到了商场,荼舒陪程乐挑完衣服后直奔户外品牌店。
先买了登山靴,登山杖,另外又挑了一套紫灰双色拼接的冲锋衣套装。
路过帽子店的时候,还进去买了顶浅紫色的针织毛线帽。
荼舒没有露营的经验,回家上网搜索了一下冬天露营的注意事项后,又在软件上定了保温壶,暖贴和几双厚实的羊毛中筒袜。
翌日一早,将白色小行李箱收拾好,又做了两份简单的三明治早餐,大保温壶里也灌满了煮好的牛奶。
时间刚好到七点五十分。
荼舒按电梯准备下楼等池钧肴。
刚踏出一楼大厅就看见已经在路边不知停了多久的欧陆。
荼舒小跑着过去。
“时间还早,不着急。”池钧肴下车接过她的行李箱。
荼舒注意到挡风玻璃上一层浅浅的霜,问:“肴叔叔等很久了?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13. chapter13
车内淡香沁人,干净得纤尘不染。
三百多公里,再加上市区堵车,荼舒估计要开一上午。
记得任乔明上次说肴叔叔有洁癖,她抱着保温袋不确定问:“肴叔叔,你吃早饭了吗?”
池钧肴开车的姿势依旧那么娴熟松弛,听到她开口,道:“还没,带早餐了?”
“我做了三明治,吃吗?”
池钧肴目光注意着前方的车辆,眼底笑意弥漫:“好。”
将后车窗打开一点点缝隙,安静的车厢内顿时有呼啸声奔涌。
荼舒用湿巾将手擦干净,从保温袋里取出三明治,先解开其中一个的保鲜膜,递到主驾时提醒:“我…不太会做饭。”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将三明治取走,无意中被碰到的手指处犹如被温热的火舌舔舐。
等他尝了一口,荼舒有点紧张地问:“还吃得惯吗?”
池钧肴:“还不错!”
“还煮了牛奶,肴叔叔喝么?”
池钧肴极快地速度看了她一眼:“杯子在后备箱里,这会儿恐怕不方便。”
荼舒弯了眉眼:“我在家分装好了,是带吸管的杯子。”
说着她把杯架上的巴黎水取出来,放入了一只蓝色边线的极简吸管杯:“放这里了,等会儿肴叔叔自己取。”
安排好池钧肴,荼舒这才开始自己的早餐。
察觉到她喝巴黎水时,池钧肴皱了皱眉:“牛奶只准备了一份?”
荼舒耳尖微红:“不是,就是这会儿不太想喝。”
说着,还悄悄把保温袋的封口粘好,藏起里面的粉色边线。
路程行驶过半的时候,荼舒有电话进来:“惜月姐?”
“小阿舒,考完了吧?没事儿过来吃饭啊!”
“昨天考完了,肴叔叔带我去露营,这会儿正在路上。”
赵昔月:“难得放假了是该好好放松下!都谁一起啊?热闹吗?”
荼舒沉默几秒:“就我和肴叔叔。”
电话对面是更长的沉默。
半晌,赵昔月问:“去哪儿露营啊?池钧肴那么挑剔的人,找的地方肯定不错!”
荼舒问正在开车的池钧肴。
“萩伶山。”
赵昔月显然听到了池钧肴的声音:“有点耳熟!行吧,你们路上小心,晚上回来记得给我发个消息啊!”
莫名地,荼舒没说自己今晚回不去,闲聊几句结束了通话。
无意间瞥见显示屏的车速,荼舒双手抓住安全带,提醒:“肴叔叔,车速是不是太快了?”
明明刚才还是80多,这会儿居然已经飘到126!
池钧肴余光里看见她不安的动作,脚下微松。
“赵小姐?”
“嗯,惜月姐让我过去吃饭。”
池钧肴没再接话,车厢内一时陷入诡异的安静。
荼舒:“肴叔叔,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可,为什么呢?
方向盘上的手指动了动,池钧肴淡淡道:“她很关心你。”
“惜月姐家和我们家算世交,她和赵昔年从小就很照顾我。”荼舒回想着小时候的记忆,笑:“惜月姐性格有点像北方人,骑机车的时候很飒。”
池钧肴不置可否:“见识过,确实很厉害。”
“啊?”
池钧肴:“上次生日宴,她和朋友骑机车过去的时候看到过。她的车应该专门改装过发动机,声音很独特。”
荼舒有些讶异:“肴叔叔也懂?惜月姐很喜欢机车,那辆车改装过很多次。”
“读书的时候也玩过一阵子。”
荼舒:“……”
原谅她实在想象不出温和优雅的肴叔叔骑机车呼啸而过是什么模样!
到达萩伶山时正好中午。
可能是天气太冷的原因,路上几乎看不到游客。
村庄里自建楼房高矮错落,池钧肴熟门熟路地将车开进一座十分宽敞的院子。
一个健硕中年男人瘸着条腿从房屋里出来,恭敬道:“池先生!“
“您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妥,现在山路难行,我安排了三名非常有经验的人带你们上去。只是要在上面过夜的话,不知道你们的设备能不能支持?”
池钧肴:“其他设备问题不用担心,发电装置和水辛苦你这边安排好。”
“发电机已经送上去实验过了,绝对没问题!您还没到的时候,我又让他们送了些柴火上去以备万一。水也备了几桶,加上洗澡也够用两三天的量。”
池钧肴:“辛苦刘叔了。”
中年男人忙摆手推脱:“可不敢当您这句称呼,喊我老刘就行!”侧开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换衣服的话直接过去就行!”
看了眼荼舒,他问:“您看需不需要给这位小姐再安排个房间?”
池钧肴询问荼舒的意见:“这里条件简陋了些,刘叔准备的房间的功能相对齐全,介意么?”
荼舒想,她有什么可介意的?
看中年男人对他的态度,整个村里怕是再也找不到比那儿更好的地方。
房间有点像酒店套房,客厅、卧室、厨房、浴室一应俱全,摆件和装修与院里的简单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可他不是常年在国外么?怎么会在这儿专门准备临时落脚的地方。
换好衣服,调整了下毛线帽的高度,荼舒拿着手套和登山杖出来,池钧肴那边已经在安排人搬运带来的设备。
池钧肴上下打量他一眼,意外地扬眉轻笑:“本来还担心你带的衣服不保暖,看来是我多虑了。”
紫灰双拼冲锋衣三件套看上去清爽干净又保暖,软壳裤在鞋面堆出小小的褶皱,衬得她双腿修长笔直。
随后池钧肴也进去换了一身全黑的冲锋衣裤,再出来时,内敛成熟的气质外多了几分张扬的少年感。
简单吃了午饭,荼舒跟在池钧肴和向导身后开始爬山。
因为这里出于半开发状态,山道的路还是比较原始的状态,约莫一小时,荼舒微喘。
池钧肴:“休息会儿,喝点水再继续。”
几人找了处石坡暂时修整,荼舒从背包里取出并不算凉的牛奶吸了两口,准备将冲锋衣外套脱下,手腕却被池钧肴挡住:“别脱。”
荼舒淡粉色脸颊鼓了鼓:“可我身上热得有些痒……”
“听话,这会儿脱容易感冒。”
池钧肴视线掠过那只粉色边线的极简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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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杯,从包里取了两颗巧克力球,哄小孩般递到她面前:“吃颗巧克力?可以补充体能的。”
爬山而已,根据过往经验,荼舒感觉体能上并不需要补充,她只是有一点腿酸而已。
直到看见直上直下的狭窄台阶,和不远处仅供一人通行的岩石夹缝。
荼舒:“……”
难怪这地方会被开发商放弃啊!
先不说那夹缝,但凡她再胖点儿想要通过都得侧身,又有多少人会为了看日出这么为难自己?
脱下外套系到腰上,荼舒深吸口气,双唇紧抿。
池钧肴这次没阻拦,在她开始后攀爬后落后两个台阶抬腿,双手搭在两侧锈迹斑驳的铁栏杆上。
最后一步踏上山顶。
荼舒有些虚脱地撑着腿想,这里的日出就算再美,她以后也不来了!
*
远方星河闪烁,耳边篝火哔啵,荼舒小口啜着碗里的浓汤,默默把上面的话收回肚子。
因为这里真的很美啊!
“肴叔叔,你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啊?”
橘色的火光照应下,池钧肴长腿微微曲起,脊背放松地弯出慵懒的弧度。因为要翻烤的果蔬,他将衣袖挽了几折,露在外面的蜜色肌肤光泽逼人,腕骨处黑奇楠此刻也微微泛着佛性的金光。
荼舒一时间有些入迷。
池钧肴转过头,那双内敛深情眼睛里也有橘色跳跃,比夜空的星星更亮更耀眼。
“也是机缘巧合。”他将烤好的茄片放到荼舒面前的小桌上,声音清润温和:“大概是因为我从小就好奇宇宙星空,所以总喜欢去高的地方。嗯…学习航空专业也是这个原因!后来有个世伯发现萩伶山这里的云海,在圈子里组盘准备开发,我和几个朋友好奇就翘课过来了一趟。”
荼舒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因为这原因听着,有点儿戏,不像肴叔叔做事的风格。
有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荼舒夹了茄片没说话。
池钧肴笑着拍了拍手,胳膊搭在膝盖上,双手交握,他直直看向荼舒:“其实这里的项目之所以停滞,甚至被放弃,也有我和谭宁的原因。”
到嘴边的茄片吃不下去了,荼舒放下筷子。
她还带着那顶浅紫色毛线帽,长发柔顺地垂在两侧胸前,稀碎的绒发从帽檐出钻出,让人感觉她乖顺的同时又多了两分灵动。
户外椅是下沉式的,荼舒坐下后人显得格外娇小。
冬夜露重,她抬眼看人时,浓密睫毛上水汽泛着橘色的光点垂在眼尾,无辜又璀璨。
被她注视的池钧肴喉结滑动,手指滑到黑奇楠上:“这里很漂亮不是吗?可一旦它被资本持有,最终只会变得面目全非。”
他的声音有些暗哑,荼舒想也许是因为现在的话题让他不太开心?
她不懂怎么安慰,便不动声色地将已经洗干净重新倒入温水的蓝色边线吸管杯朝他推了推。
细白柔嫩的手指无声收回,重新放回膝盖上,乖得让人心颤。
池钧肴忽然笑了,胸腔如大提琴般震颤出悦耳的尾音共鸣。
继而,他身体前倾,微哑的音色带着笑意,问:“荼舒,你喜欢我,对么?”
14. chapter14
我要在你身上去做,春天在樱桃树上做的事。
——巴勃罗·聂鲁达
跳跃的篝火幻化成烟花绽放,发电机隐隐的轰鸣和心跳声在寂静中合奏交响。
明明距离还那么远,池钧肴说话时的气息却仿佛透过空气洒在耳畔,温柔,灼热。
荼舒不理解,怎么有人能把疑问说的这么笃定!
喜欢他吗?
第一次少女怀春的悸动梦境里遇见他,这个问题就已经有了答案。
此后她用懵懂时数倍的自制力才能控制着自己不打扰,不让他察觉心底不堪的觊觎。
现在呢?他是察觉自己的心思要提前给她判定结局?
池钧肴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眼角因为笑意微微上挑,他没有任何强势的动作或神情,可迎上那双内敛深邃的眸子,荼舒紧张到缺氧。
荼舒忽然想逃,去哪里都行。
有些话不说破,她就还能悄悄留存着那份幻想,那是可以与他无关的幻想。
“其实,很早的时候我就听到过你的名字。那时候开会你父亲总是到点就要走,说女儿被他娇惯坏了,回家晚会闹。虽然是埋怨的语气,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的享受和骄傲。当时我想,你应该是个很娇气的小姑娘。直到我第一真正见到你,蜷缩成小小一团跪在灵堂,连哭都很安静…那时你16岁。”
“你拒绝荼泽夫妇的抚养选择我时,我是诧异的,毕竟和他们相比,我们可以算非亲非故。“
“后来,你总是那么安静,安静到我不主动过问,你似乎就和我的生活并无关联。所以我难免在你身上多放了些心思……”说到这里的时候,池钧肴淡淡的声音忽然多了几分愉悦,转而问她:“知道我这两年为什么不经常回来?”
脑海里的烟花还在绚烂绽放,荼舒的脑子转得比平时慢上许多。
不经常回来,难道不是因为工作太忙?
好在池钧肴也不是非要她猜出个答案,话题陡转又问了个问题:“你知道自己喝酒会断片吗?”
想到上次生日宴上池钧肴严令她不许喝酒的样子,荼舒瞳孔猛地震颤。
“应你要求回国签署意定监护人协议的那次,你喝了酒。”他顿了顿,掌心托俊挺的侧脸,尾指按压在上扬的唇角上:“然后轻薄了这里。”
尾指的指尖轻点,他缓缓眨眼。
身体的所有供血朝头部涌来,荼舒瓷白的脸上被火光映照出的暖橘随着他的动作被点燃,燃烧成热辣的红。
她…亲过肴叔叔?
为什么她什么记忆都没有!
等等……
她又忽然想起赵昔月坚决不让她喝酒的场景:“惜月姐她——”
“她看到了,那天是我把你送到了她家里。”
荼舒:“……”难怪他知道惜月姐家的地址。
把脸埋在掌心,荼舒掩耳盗铃般趴伏在膝盖上。
半晌,理智回笼,她理清了时间线,闷闷地问:“所以是我吓到了肴叔叔,你躲着我?”
没再回来,没有消息,除了明信片,再无联系。
她像只因为做错事被发现,尔后被抛弃的雏鸟,不敢抬起头面对“被害者”。
池钧肴叹了口气,将人拉起来,捧起她软热的脸颊,低声道:“荼舒,你那时候刚成年。”
荼舒在他掌心抬起眼睛,上面覆了层薄薄的水光。
额头相抵,池钧肴仿佛捧着最心爱的珍宝,鼻息相缠里告诉她:“青春是很珍贵的时光,我有过,可你还没经历。”
回想起被眼前的女孩子青涩吻在唇角的那一刻——纤细漂亮的女孩子踮起脚尖,小心翼翼,酡红的烟粉脸颊在他脸上轻蹭,然后措不及防地在他唇角印下一点甚至称不上吻的湿痕。
他承认心动和无措。
但作为一个出生即在名利圈又早早获得社会地位的男人,他清晰地知道自己的优势和缺陷,也比谁都明白自己在感情上的偏执与强势。
离开,只是不想剥夺她原本该有的人生。
那是他人生里为数不多的退避。
荼舒想,出生起就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是不是在任何时候都会令人仰慕痴迷?
深情的眸光,动人的低语,清冽醉人的海洋香,五官都被占据,谁能从这样成熟优雅又体贴深情的男人掌心里逃脱?
至少她是不能的,也不想。
就在她出神时,唇瓣上落下了一片温热,被舌尖碰过的地方带着酥麻的电流向全身蔓延。
心跳声叩击耳膜,放大的瞳仁里,荼舒清晰看到池钧肴低垂的眼睑,粗硬浓密的睫根。
和梦里别无二致的画面让她一时恍惚,颤抖着闭上眼睛,胳膊诚实地攀上他肩膀,触感是比梦境无法比拟的坚硬灼热,让人忍不住向下探索。
柔软的手抚摸到腰际时,湿热的吻停住,池钧肴惩罚性地轻咬了下她唇瓣,引得荼舒战栗不止,无意识嘤咛:“肴叔叔……”
池钧肴克制地把荼舒按在胸口,脸颊在她耳边摩裟,低沉着嗓音问:“不想看日出了?”
荼舒意识回笼,脸色涨红,迟迟不肯抬头。
池钧肴也由着她窝在怀里当鸵鸟,温热的手掌在她后背有节奏地轻柔拍打。
片刻后,荼舒趴在他肩头小声问:“那肴叔叔为什么又回来了?”
年龄差没变,身份的差距也没缩小。
如果当初躲他,那为什么现在又愿意回来?
池钧肴一手从旁边拿过手机,点开了相册里保存的那段视频。
程乐拿给自己看时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儿手机被池钧肴修长的指节握着,指腹距离画面里的自己那么近时,荼舒羞耻地半垂眼睫。
她的脸,都在今晚丢的差不多了吧?
池钧肴将画面停在她的某个侧写,放下手机,给她整理了下肩膀上有点儿凌乱的长发。
“看到这段视频的时候我在想,你在我触摸不到的地方变得这么优秀耀眼,应该很难不惹人心动。如果谈一段感情是青春的必修课,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我?”
荼舒看到自己的模样取代了火光,占满了他的瞳孔。
山顶的一切嘈杂被销声,荼舒痴迷地望着他的侧脸,鼻尖酸涩。
鬼使神差地,荼舒微扬起脖颈,靡红的唇上在池钧肴耳垂,继而笨拙地吻沿着颈线下落。
她想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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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潮湿软热的唇翻山越岭,在喉结处的山丘徘徊,引得主人呼吸加重。
池钧肴一只手摩裟着压住荼舒细腻柔软的后颈,将人按压在肩膀上不能乱动,另一只手轻轻推开荼舒的腰:“别闹…不然明天起不来可不要哭鼻子!”
荼舒感受不到他压制蓝色蛇苏醒的辛苦,委屈地蹭蹭他的锁骨,嘀咕:“我很久没哭过了。”
池钧肴嗓音低哑:“今天也不适合哭。”
荼舒不懂就问:“那什么时候适合?”
池钧肴:“……”
胸腔震颤,笑意撩人。
笑声停下来时,池钧肴已经调整好身体的反应。
他将人松开,先取下烤架上已经烤过头的时蔬,又把新的食材放到上面,知道她喜欢吃海鲜,池钧肴特意让人准备了肉质紧实的新鲜九节虾,烤到表皮酥脆递给她。
虾身很长,荼舒张开手掌比了比:“它比我手还长!”
孩子气的动作,撒娇的语调。
却总能把人本能的欲望唤醒。
池钧肴晕着笑意的眼底深处再次旋风蓄势,不经意地问:“吃得下吗?”
荼舒:“我不减肥的。”
所以一只九节虾而已,有什么吃不下的?
池钧肴深深看了她一眼:“好,我知道了。”
*
冬天的日出一般会在六点半后,荼舒换好衣服精神奕奕地出了帐篷。
池钧肴自然地牵过他的手,带她去山崖边的观景台。
晨雾缭绕,云海翻涌,天际线处的曙光蓝粉相接,橘调晕染,美的惊艳又治愈。
荼舒不自觉地握紧了与池钧肴相扣的五指。
池钧肴低头看她:“喜欢吗?”
荼舒被他揽在怀中不敢错眼,贴在他胸口点头:“这里美得引人犯罪!”
月白绸缎般流动的云海,缓缓升起的初阳,还有透过衣物传来的温热体温。
所有的一切都在诱惑着人探索。
完整的一场日出结束,时间还很早。
荼舒站到自己的帐篷前,伸手抓着池钧肴的衣角。
“肴叔叔进来把刚刚拍的照片传我好不好?”
天冷的情况下手机耗电很快,她昨夜又兴奋得忘记了充电,所以刚才的画面是用池钧肴的手机拍摄记录的。
社交软件传送会有压缩,荼舒想让他到自己帐篷里隔空传送。
或许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现在说话的时候总带着上扬的尾音,软软的,还带着细细的磨砂感。
磨得池钧肴胸口刺青微痒,蓝色蛇躁动。
池钧肴给她拉开帐篷,掌心贴着她的后腰把人推进去:“进去再睡会儿,起来了给你传。”
然后转身大步回了自己的帐篷。
荼舒:“……”
为什么要再睡会儿?她现在很精神啊。
手机开机,正打算去池钧肴的帐篷里找他拿照片,一连串的消息进来,震得荼舒掌心发麻。
还不等她点开逐一查看,赵昔月的电话已经拨了进来。
“荼舒,你昨晚和池钧肴在一起没回来?”
荼舒:“……”糟!昨天忘了跟惜月姐说!
15. chapter15
萩伶山脚。
赵昔月一手叉腰,一手捏着根随手折断的树枝,瞪着谭宁的目光又凶又狠,对着蓝牙耳机的通话却诡异正常。
“冬天露营很危险,我又联系不上你,心脏病都要被你吓出来了!”
谭宁背着画架和颜料撇嘴。
疯女人果然精神有问题。
荼舒盘腿坐在帐篷地细声道歉:“对不起,让惜月姐担心了!”
赵昔月:“人没事儿就行!我就在山下,马上去找你。”
荼舒嚯地一下挺直腰脊:“你来萩伶山了?”边问边走出帐篷:“什么时候到的?爬这山要有人领路,还有些安全设备必须准备好,你别一个人!”
萩伶山有多难爬她上来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了!
担心赵昔月冲动,她快走两步到池钧肴的帐篷前,伸手撩门——
大片浅蜜色肌肤夺取她全部注意力,荼舒骤然失声。
冷风袭来,池钧肴淡然转过上半身,盘踞的冶丽蓝色蛇露出半边真容,蛇信勾出的弧线,仿佛随时要扑向不请自来的闯入者。
他淡然地将黑色衬衫拉上,遮起那只不安分的刺青蛇,看她只套了件紧身保暖衣,眉头微皱:“怎么了?”
荼舒倏地松开手,紧张地动了动喉咙,局促道:“那个…惜月姐来了,就在山下,我担心她自己爬山危险。”
“没事,谭宁也在,别担心。”池钧肴将人拉进帐篷:“这么冷,怎么不穿好衣服再出来?”
荼舒正要回话,手机里忽然传来一声男人的痛呼,她猛然想起还在和赵昔月通话。
“惜月姐?”
赵昔月:“没事,一个傻缺被自己的画板带倒了。”
荼舒:“……”
这称呼,谭先生果然也在。
赵昔月本着来都来了的原则,坚持要上去看看。拎起倒在地上的画架,她嫌弃地瞥向身侧的谭宁:“你行不行?”
谭宁被她气得脖颈青筋直跳:“行不行你试试不就知道?”
赵昔月:“我对半小时以内的体验都没兴趣。”
谭宁笑得恶劣:“放心,今天的体验绝对在三小时以上,保证让赵小姐满意。”
赵昔月送他一个白眼。
山脚下两人唇枪舌剑,山顶上荼舒独自踟蹰。
池钧肴以为她在担心:“谭宁经常过来,有他带着不会出事。”
可他低估了荼舒对他的信任。
他说没事,荼舒就不太担心赵昔月的安全。
手机锁屏握紧,荼舒咽了咽口水,另一只手指尖隔着衬衫挺括的面料点在池钧肴胸口:“刚刚这里是……”
她的肤色很白,手指纤细,和他身上的黑色衬衫形成鲜明对比。
池钧肴淡淡道:“一种变异蛇。”
荼舒:“我能再看一眼吗?”
刚刚的惊鸿一瞥中,冰冷华丽的蓝引起她无尽的好奇,忍不住想看清全貌。
池钧肴喉结动了动,干燥温暖的手掌将她的手指包裹:“你确定要现在看?“
阳光从缝隙里偷跑进来,在帐篷里在涂抹出明暗交错的光影,连带着温度也在逐渐攀升。
荼舒指尖动了动。
池钧肴圈住她手指的动作不重,她随时可以将手指不受阻碍地抽出,可余光上瞟,两片深海里的漩涡无声吸附,阻止一切逃离的动作。
双腿酥麻地颤抖,荼舒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抓到他的腰上。
视野骤然天旋地转。
荼舒被池钧肴托着后脑勺陷入厚厚的垫子里,保暖衣外的项链落至肩窝,长发勾缠着黑奇楠,打着卷儿钻进黑色衣袖。
池钧肴低头亲了亲她的下巴,侧抬上半身,蛊惑:“自己动手?”
柔软的床品里都是他的味道,它们像海底不可见的透明生物,游过经纬空隙到她身体肌肤上啄吻,痒意席卷,脚趾羞耻蜷缩。
“肴…肴叔叔…”
荼舒慌乱到不知所措。
昏暗的光线模糊了池钧肴的眉眼,只留下灼热的呼吸声。
他的衬衫还有两颗纽扣没扣,动作间拉扯开的地方,锁骨微凸,银线亮泽,勾勒出惑人的力量和美感。
脑袋后方的手指轻柔地摩裟,穿过发丝,停留在荼舒细白的脖颈上方。
池钧肴表情平静,清润嗓音带着喑哑:“想看,需要自己动手。”
荼舒那只刚刚点在他胸口的手指就这么被他带着覆在了第三颗纽扣上。
然后放开,任她选择。
*
赵昔月爬到山顶的时候刚好上午十一点,荼舒扶她到自己帐篷里休息。
“这山,真不是给人爬的!”赵昔月半褪衣衫,让荼舒给她红肿的肩膀上药。
荼舒:“你这是帮谭先生背画架弄的吧?”
赵昔月斯哈抽气咧嘴:“那不是正好碰上了嘛!”
荼舒给她肩膀吹风减少疼痛,没接话。
上完药,赵昔月从外面拉了把矮椅进来,指着睡袋床:“坐下,我们聊聊!”
荼舒知道这顿审讯少不了,捏着软膏乖乖坐好。
“昨晚就你们俩人在这儿?”
荼舒点头,想到昨晚,脸颊微红。
赵昔月啧了一声:“你昨晚睡哪儿了?”
荼舒环视四周,表情无辜:“就这儿。”
“他呢?”她指了指外面正在和谭宁说话的池钧肴。
荼舒:“肴叔叔肯定睡自己帐篷啊。”
赵昔月身体前倾,认真地分辨荼舒的表情,半晌,她皱眉小声嘀咕:“池钧肴是不是也不行?”
荼舒:“什么?”
赵昔月换到她身边坐下,凑近荼舒耳朵:“月朗星稀,山顶独处,你这么漂亮他都没做点什么,他该不会不喜欢女的吧?”
荼舒:“……”离谱。
赵昔月:“我说真的!这几天我和朋友打听了下,除了工作,池钧肴这条件,身边居然没有任何女伴,这正常?”
“也可能工作太忙吧。”荼舒揉揉耳垂,不自在地替池钧肴辩解。
赵昔月冷哼:“快三十岁的男人,因为工作不碰任何女人,这话你信?”
荼舒张了张嘴,最后又无声合上。
亲身验证,肴叔叔爱好女。
至于…凭着早晨落荒而逃前感受到的轮廓,身体应该也没有问题……
但,这要怎么开口说?
另外她还有问题想问:“惜月姐,我曾经…亲过肴叔叔?”
赵昔月:“……”
片刻后,赵昔月抓了抓头发交代:“你那会儿刚成年嘛,我就寻思着给你补个成人趴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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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下!昔年他们拉着你去玩游戏,输了要给置顶联系人打电话…再之后池钧肴就来了,然后——“赵昔月摊手:”然后你去门口接人,我不放心跟过去,就看见你在门口扑倒他怀里,还把人非礼了!“
荼舒:“……”
尽管自己的记忆里没有这个片段,但听赵昔月的描述也能想到当时的尴尬。
她以后,一定不!碰!酒!
“荼舒。”
外面,池钧肴突然喊人,荼舒收拾好表情和赵昔月一起从帐篷里出去。
池钧肴:“谭宁要在这儿找灵感,想我们明天再和他一起下山,你的意见呢?”
荼舒刚考完试,孙教授实验项目组那边的假期安排还没出来,她并不着急,转头看赵昔月。
毕竟这里四个人,目前只有她时间不自由。
赵昔月耸了耸肩:“明天周末,我都行。”
荼舒瞬间笑弯了眼睛:“惜月姐,这里的日出很漂亮的!云海也很美,等会儿你休息好了,我带你去看。”
池钧肴手指顺着她发丝落下来,将人牵住:“穿厚点,注意安全。”
荼舒在赵昔月的惊讶和谭宁的意味深长里,和他十指相扣,仰头:“知道。”
站在云海边,赵昔月捏住荼舒的脸:“说!”
荼舒眉眼里是挡不住的欣喜雀跃,笑得有些羞涩:“惜月姐,我想我恋爱了!”
赵昔月没好气地转头看缥缈的云海:“还用想?你眼睛里的糖能把整座云海黏住。”
荼舒:“……”倒也不至于的。
赵昔月拉着荼舒坐下来,一只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喜欢谁都是你的自由,你开心最重要。只一点,阿舒,保护好自己,别受伤。”
荼舒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惜月姐,发生什么事了?”
赵昔月从口袋里翻出烟盒和打火机,挡着风点燃,尔后扯了扯唇:“我和陆启岩分了。”
荼舒是见过陆启岩的,本地人,长得挺好看的,和赵昔月是大学同学,也是她留在这座城市发展的最大原因。
“他家里给安排了一个律师,去和人开房的时候刚好被我同事撞见。我看了照片,女人长得不错,职业也光鲜。”
荼舒心底钝钝地疼。
赵昔月从小到大都是张扬明媚的性格,荼舒从没见她哭过。
这一刻,她像事不关己般夸奖着前任出轨的对象,只有眼角一点刺眼的水光证明着她并非看起来那么洒脱。
“在京圈,他们的圈子有自己的生存法则,而陆家在池家面前根本排不上号。阿舒,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个,不是想扫你兴,而是让你了解,选择池钧肴将来要面对什么。”
荼舒抿唇沉默。
手机铃声响起,荼舒看了眼,接通:“肴叔叔。”
池钧肴:“该吃午饭了,回去吧。”
荼舒:“好,马上。”
站在营地环顾,荼舒问:“谭先生,肴叔叔呢?”
“哦,他说去旁边抽根烟,你要找他去那边看看。”谭宁抬手指了个方向。
荼舒踩着碎叶找过去,看见池钧肴正站距离她刚刚位置不远处的山崖边,指尖猩红闪烁。
听到脚步声回头,看见她,冷峻疏离的表情变得柔和,唇角扬起浅笑,他招手:“过来,女朋友。”
16. chapter16
女朋友。
这个称谓第一次和荼舒有了关系,还是从池钧肴口中听到。
心跳被俘虏,身体诚实地听从他的命令。
池钧肴早在她靠近前就熄灭了烟,牵着她又往旁边走了几步:“冷不冷?”
荼舒把脑袋抵在他胸口,蹭了蹭,问:“你站这里多久了?”
池钧肴:“在赵小姐说分手的时候。”
荼舒:“……”
所以他听到了,电话也因此去的及时。
“赵小姐的事我很遗憾。”池钧肴双手环住她纤细的腰肢,下巴轻压在她微凉的发顶上。
“弱肉强食是所有圈子的基本生存法则,被迫选择通常是因为不够优秀。”他后仰和荼舒对视,唇角戏谑:“而我,似乎还算成功?”
所以发生在赵昔月身上的事情,你不会有体验的机会。
荼舒听懂了他话里的含义,重新把头埋在他胸口。
弯起的唇角和旁边涌动的云海一样,无休无止。
原本的两日露营计划改成了三日,因为赵昔月和谭宁上来的时候都没带帐篷,所以晚上自然男女分开在帐篷里挤一挤。
谭宁洗漱完哆嗦着进来,钻进睡袋里还在发抖,但这也挡不住他八卦的热情。
“怎么突然就确定了?我以为你还要跟她再拉扯个一年半年,或者干脆等她毕业。”
池钧肴正在处理工作邮件,闻言抬头,揉了揉酸胀的眼睛,似是而非一句:“我年纪大了,等不起。“
谭宁笑出鹅叫:“真该让许怀维听听,他可刚办完三十大寿!”
池钧肴:“这话等下次当他面说。”
谭宁撇嘴:“行吧,不过杜家那边怎么交代?上次相亲你直接放鸽子,隋阿姨没跟你急?”
池钧肴过了两秒才想起他说的是谁,淡淡道:“改天组个局,把杜家老爷子叫上。”
谭宁嘶了一声:“釜底抽薪啊。”
翌日。
日出的盛景被定格在画布上,很灵性的一幅画,让赵昔月对谭宁多了些改观:“看不出来有两把刷子嘛!”
谭宁扬了扬手里一排画笔:“我刷子多到数不清,赵小姐要了解可以排队。”
“哦,那等会儿下山让你这些数不清的刷子替你拿画板。”
缺少锻炼体能不足的谭宁:“……”
他们俩吵得热闹,后面的荼舒被池钧肴牵着在后面偷笑。
暖融的日光透过树影婆娑在脚下撒上斑驳的浅金,人影交叠,有风吹过,惊起云海一片浪涌漩涡,尔后,又归于最初鲜活的模样……
回到市区时已经接近傍晚。
谭宁第一次坐机车正在兴头上,准备拉着赵昔月去酒吧请教怎么考驾照选车。
池钧肴侧头看了眼有些萎靡的荼舒,道:“我先送她回去。”
赵昔月也知道荼舒大概下山的时候累着了,叮嘱两句后机车漂亮地掉头,带着谭宁走远。
暗绿色欧陆在嘉荣园单元楼停下,荼舒还在睡。
脑袋偏靠着车窗玻璃,嘴巴微微嘟起,怀里孩子气地抱着那只粉色的吸管水杯。
池钧肴撑着下巴看了会儿,到底没忍心把人叫醒,打开手机开始处理邮件。
天色彻底暗下来时,小区有孩子下楼玩耍,喊叫声吵醒了正在熟睡的人,荼舒双眼惺忪,眼皮处折出细细的多层褶皱。
迷茫地看了眼车窗,再看看自己身上盖着的西装外套,她沙哑软糯地喊了声肴叔叔。
池钧肴:“被吵醒了?回家再睡。”
荼舒迷迷糊糊地下车,冷风一吹,很快清醒。
看了眼时间,从进市区到现在,已经过了将近四个小时。
行李箱被池钧肴拎着送到电梯口,荼舒:“肴叔叔等会儿有安排吗?”
池钧肴:“没,打算直接回酒店休息,怎么?”
荼舒揉了揉肚子:“你饿吗?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池钧肴失笑:“抱歉,我以为你这会儿更想睡觉!”说着拿出手机:“稍等,我定餐厅。”
荼舒忙拦住他:“不用,我们就在附近吃点吧。”
池钧肴想了想,收起手机:“好。”
行李箱重新放回车上,两人步行出了嘉荣园,俊男美女,一路上引来无数侧目,甚至还有人上来确认是不是明星,可以不可以要个签名。
荼舒带池钧肴去的是一家专门做鱼的网红餐厅,面积不大,胜在干净,味道也不错,平时很多学生会来这里消费。
只不过现在很多学生考完试陆续回家了,这会儿餐厅里人并不多。
池钧肴把大衣脱下来放在旁边的椅背上,折起黑衬衫的衣袖,浑然天成的优雅与周围的消费群体对比起来,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甚至凭一己之力拉高了餐厅的档次。
店里是扫码点餐,池钧肴显然对这种方式不熟练,扬手刚要招呼服务员送菜单,荼舒已经把手机递过去:“这里可以点,想吃什么直接在后面加就可以,还可以选口味。”
池钧肴接过,选了一道汤和一道炒时蔬就把手机还给荼舒:“这里我不熟,你来点?”
荼舒加了一道招牌清蒸黄翅,又加一道凉拌海蜇丝,再添两份主食,点击下单。
池钧肴:“常来这里吃饭?”
荼舒:“我和程乐偶尔会过来,平时在家吃比较多。”
池钧肴挑眉:“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荼舒把玩着手里的柠檬水,看着杯壁上挂着的水渍,缓声道:“真正开始学是上大学以后。以前在杭城有张阿姨,而且那会儿我忙着赶成绩,也没时间。”
她并不是一开始成绩就那么好,在私立学校的时候更注重全面素质和特长发展。转学后为了能进R大,她托池钧肴请了好几位知名家教,熬了不知多少通个宵,才终于如愿拿到R大的录取通知单。
“刚来的时候肠胃不太适应,所以就学着自己做了,不过做的一般。”
荼舒轻描淡写,面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却刺得池钧肴心口微疼。
他当时还是她的意定监护人,显然,他做的并不算合格。
“为什么不把阿姨带过来?”
“张阿姨家里三代都在杭城,我一个人也没必要劳师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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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她们帮我看着杭城的房子就行了。”荼舒抿了口水,道:“而且这边房子我也不太想别人进。”
她和程乐同小区这么久,也没带她进去过。
对她来说,杭城是家,而嘉荣园更像她一个人基地,里面有太多她不想被人发现的秘密。
服务员过来送餐,两人暂时停止了话题。
荼舒是真的饿了,连喝两小碗奶白的鱼汤,才准备用主食。
青瓷碟从旁边推过来,荼舒抬眼。
黄翅鱼皮和骨刺已经被剔除干净,只留下雪白完整的鱼肉块儿,颤巍巍伫立在碟子中央。
池钧肴:“饿坏了?不过还是要当心点。”
莫名的酸涩和柔软一起袭上喉头。
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被人关心过。
荼舒:"肴叔叔应该也饿了,你不用特意照顾我。“
池钧肴莞尔:“好。”
吃完饭,荼舒在软件上付了款,池钧肴给她拉好围巾:“第二次被你请客吃饭了。”
荼舒赧然,但还是纠正:“这才是第一次。”
“嗯?”
荼舒:“上次带着目的,不算。”
池钧肴想起那天饭后的解除意定监护人协议书,低头轻笑出声。
荼舒被他笑得更加窘迫,快走两步出了餐厅。
池钧肴腿长,没两步就追上来将人拉住,停在路边一处路灯下,温柔道:“我很喜欢你那天的目的。”
荼舒抬头看他。
池钧肴把人拥到怀中,在她鼻尖上落下一记浅吻:“因为你在乎。”
冬夜里行人匆匆,所有的光影浮华都因为这句话褪去颜色,成为虚化的背景。
荼舒望着他深邃内敛的眸子,缓缓闭上眼睛,点起脚尖,主动亲吻在说出这句话的地方。
池钧肴唇角微扬,低头,迎上她温软的粉色唇瓣,然后大开方便之门,任由她笨拙地在他的领地逡巡。
当一片温热落在脸颊,荼舒呼吸不稳地睁开眼睛,全身的力量都靠池钧肴放在她腰间的手臂撑着。
青春少女的娇憨和成熟女人的妩媚毫无违和地同时出现在她身上,美的让人不敢错眼。
“下雪了!”
路边不知谁喊了一句。
纷扬的雪花从无尽的天空中飘摇坠落,荼舒伸手点上池钧肴肩膀的那片雪花,感受着指尖的凉意,语气惊喜:“肴叔叔,是今年的初雪!”
女孩子被人拥着腰肢,身体后仰,露出玲珑傲人的弧度曲线。
带着兴奋表情的脸颊上皮肤光滑细腻,粉唇微张,一片雪花恰好落在她眼尾的睫尖,惹得浓密睫毛一起颤抖,仿佛不能承受那片雪花的重量。
有车从后旁边驶来,灯光骤然明亮,女孩子眯起眼睛,雪花顺势滑到眼尾,如同一颗星子将她的脸装点得璀璨夺目。
池钧肴以为自己早已丧失了和风花雪月共情的能力。
原来不是。
腕骨的黑奇楠热到发烫,胸口的蓝色蛇叫嚣纠缠。
池钧肴屏住呼吸,浅浅吻在她的眼尾,轻得仿佛是害怕惊落那片雪花。
17. chapter17
地暖烘烤的人干渴燥热。
床上的女孩子穿着柔滑的丝绸吊带裙掀开蚕丝被,赤脚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拿了瓶冰水。
客厅的投影仪里还放着不知名的电视剧,荼舒窝在沙发上有些发呆,脑海里都是路边池钧肴那个清浅至极的吻。
没有任何情欲。
轻如蜻蜓点水。
却是超过她所有贫乏想象的美好。
脸颊压在膝盖上望向客厅的落地玻璃窗,大雪纷扬,照得夜空都比往日都明亮。
那一吻结束,他跟餐厅借了把伞,透明色。
就像她曾幻想过的那样,在初雪的夜里,撑着透明的伞,牵着自己在纷扬雪花中并肩而行。
真实比幻想更让人悸动,以至于她现在回想,还是忍不住按压胸口剧烈的心跳。
滑开手机,点开置顶的头像。
荼舒:【肴叔叔,你睡了么?】
等了几秒钟,没有消息回复。
荼舒又忍不住点进朋友圈,依旧是那句“没有如果”
震感传来,她切回对话页面。
池钧肴:【还没,怎么不睡觉】
荼舒:【睡不着……】
消息刚发过去,池钧肴的视频通话拨了进来。
屏幕里,池钧肴应该是刚刚洗漱完,额前的碎发还滴着水,更衬得发丝缝隙中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漆黑深邃。
荼舒静默两秒,指尖不自觉触碰那张俊美魄人的脸部特写。
池钧肴清润嗓音传来:“失眠了?”
荼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咽了咽口水,坦诚:“总想到你。”
池钧肴擦拭头发的动作一顿,脚步也停在了浴室外的廊道。
低沉地笑声如最动听的管弦乐。
“我也想你。”
荼舒的身体随着这句话软化成水,听着他重新走动时的脚步声,慢慢将身体靠在沙发的一角。
池钧肴也在丝绒沙发上落座,纯白色浴巾下,长腿交叠,看着视频里像猫一样团着的荼舒眉眼温柔:“不是说明天还要去实验室?再不睡明天还起得来吗?”
“我生物钟很准时。”荼舒小声分辨。
她说话的声音软而糯,听在耳中似是撒娇。
视线掠过上次为了给她补英语听力时买的书,池钧肴不自觉放低了声量,柔声哄她:“要不要读故事给你听?”
荼舒愣怔了下,立即想到他读英文原著时的场景,迟疑道:“会不会打扰你休息?”
池钧肴:“读故事也是休息。”
他起身到书架上取了本英文诗歌集,重新做回沙发,视线与屏幕里的荼舒对视:“回床上听?”
是商量的语气。
荼舒却本能地听从。
起身时因为紧张,脚趾踢在了沙发脚上,疼得她忍不住轻呼出声,眼眶里逼出了层颤颤的水雾。
一闪而逝的雪白跳跃让池钧肴呼吸猛地一沉,喉结滑动。
眉头轻蹙,池钧肴嗓音低哑:“撞到了?严重吗?”
荼舒咬了下唇,温软的声音里带着哽咽:“没事,不小心踢到了沙发。”
“没穿拖鞋?”
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荼舒有些心慌,她把摄像头转过去:“真的没事,就疼了那一下。”
说着还把脚趾动了动,试图证明自己没有撒谎。
白色的毛绒地毯上,细瘦的脚背上筋骨分明,小巧透粉的脚趾随着主人的心意蜷缩乱动间,指甲上光泽流转。
池钧肴把书盖在腹部,摘下腕骨的黑奇楠轻捻,好看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肴叔叔?”半天没听见他说话,荼舒不安地喊人。
池钧肴放下交叠的腿:“没事就好,以后记得穿鞋。去躺着吧,给你讲故事。”
荼舒这才把摄像头重新转过来,举着手机回卧室。
她把手机拿的略高,从屏幕里只能看见漂亮的锁骨和直角肩,侧躺到被子里,她抱着被子小声说:“肴叔叔,我躺好了。”
池钧肴垂眸看了眼不安分的某处,重新拿起书,温和交代:“手机放到旁边,闭上眼睛。”
荼舒有点舍不得,但还是听话地按照他说的做。
诗集的句子都不是很长,池钧肴的发音又准又稳,清润中略带磁性,像温柔的海浪此起彼伏,把徜徉在水面的人逐渐带往海洋的深处……
荼舒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徒留保持着视频通话的手机在黑暗里亮着微弱的光。
她睡着的时候很安静,也不会乱动。
池钧肴结束又一篇诗歌,停下来。
静谧的酒店房间里只有手机传来的浅浅的,有节奏的呼吸声。
他轻轻把书放下,在屏幕上点了静音后将手机放在桌面上。
垂眸扫了眼浴巾下的张牙舞爪,温柔的表情在起身后的刹那被惯常的冷漠疏离取代,继而把刚刚擦头发的毛巾盖在冶丽的蓝色蛇上,重新走回了浴室。
*
大雪之后的R大白顶红墙,有种独特厚重的美。
荼舒来的很早,走在还未及清理的路面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荼舒?你也来的好早。”食堂门口迎面撞上,黎炀热情地跟荼舒摇手打招呼。
荼舒点头回应:“黎学长。”
黎炀:“看群里消息了吗?孙教授今天有事,实验还是副教授带我们做。””
荼舒轻眨了下眼睛,嗯了声。
黎炀早就习惯了校花学妹的清冷,继续道:“孙教授说年前要把实验数据先做出来,然后假期开始撰写开题报告,你跟得上吗?“
她是孙教授项目组里唯一一个大二生,有很多实验方法和理论还没学到,黎炀的顾虑不无道理。
孙教授的项目质量有目共睹,荼舒也是在衡量调查过后才选择申请加入,因此对于要面对的困境心里有数。
“谢谢学长提醒,我不会拖大家进度的。”
黎炀慌乱地解释:“我不是质疑你的能力!我是想说…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你可以随时找我。”
荼舒礼貌地笑了笑,指向另一边的窗口:“谢谢学长,我先去买早餐,回头见。”
黎炀张嘴还想说什么,只看到荼舒飘扬在后背的长发。嘴唇无声翕动,几秒后,落寞转身朝自己的想吃的早餐窗口走去。
选好了早餐,荼舒没就近坐下。
穿过食堂,她到另一边扫码借了只充电宝,给手机充上电,这才坐下来。
打开手机查看未读消息,确认消息没有遗漏后,退出项目组群聊界面。
置顶的头像醒目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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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荼舒忍不住再次点开。
看着最后一条通话时长显示的数字,指尖不受控在池钧肴的头像上点了点。
手机振动,界面提示:我拍了拍“Charles Chi”
荼舒:“……”
无法撤回。
荼舒羞恼地拍了下自己的手。
手机再次震动。
池钧肴:【这是?】
荼舒手忙脚乱地回消息:【不小心点到,对不起!】
池钧肴:【没事,已经起了?】
荼舒:【昂,在学校了!肴叔叔呢?】
其实她想问池钧肴昨天几点睡的,但想到自己居然在保持通话的情况下睡着了,甚至连手机什么时候电量耗尽关机都不知道,顿时失去了问的勇气。
池钧肴:【在吃早餐,一会儿去学校开会】
荼舒:【那肴叔叔好好吃饭,我先去实验室啦!】
池钧肴:【好】
荼舒悄悄吐了口气,懊恼地闭了闭眼睛,收拾好餐盘,快步去了实验室。
另一边,酒店餐厅。
任乔明等他把手机扣在桌面上才问:“荼舒?”
池钧肴挑眉。
任乔明:“没见你回谁消息这么迅速过。”
池钧肴不置可否。
任乔明提醒:“你这次的项目虽然是钧舟哥领投,但杜家出了不少资金。你和荼舒既然确定了,杜思妍那边最好还是提前说清楚。”
池钧肴:“今天开会杜家老爷子也会来,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说吧。”
任乔明:“你心里有数就行。”
*
晚上七点,天色已经黑透。
荼舒头昏脑涨地从实验室出来,揉了揉脸,在去图书馆和回家之间稍作犹豫,便从托特包里拿出手套戴好,准备直接回去。
黎炀落后两步从后面追来:“荼舒,天色很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要不要送你?”
前段时间学校附近有跟踪狂的事在贴吧炒的沸沸扬扬,虽然不知道当事人是谁,但还是让不少住在校外的女生胆战心惊了一阵。
“谢谢学长,我住的很近,学长再见。”扬了扬手,荼舒走的干脆。
黎炀迟了几秒才挥手,失望地转身朝学校后面的宿舍楼走。
几次回头,只看到越来越远的纤瘦背影。
荼舒察觉的身后的视线彻底消失,这才慢慢放缓了脚步。
黎炀的心思她不是不懂,只是对方从未明说,她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委婉拒绝。
不过,有些烦。
抬眼间看到校门口那抹熟悉的清隽挺拔身影时,所有的烦恼刹那消失。
荼舒眉眼弯起刚要小跑过去,忽然发现他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女人在暗绿色欧陆旁,酒红色长卷发自然垂落在肩侧,精致的小香风套装衬托出比例极好的身材,说话间笑意盈盈。
荼舒停住脚步,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打招呼。
池钧肴无意间转头就看见她站在原地不动,抬手:“荼舒。”
荼舒缓步走过去,认真地喊人:“池老师。”
旁边的女人上前一步与池钧肴并肩而立,笑容明媚大方:“你是Charles的学生?你好,我是杜思妍,你们池老师的追求者。”
18. chapter18
静默在三角站位里震耳欲聋。
雪粒被风吹进眼睛,是冰凉的疼。
荼舒把托特包从右手换到左手,笑得干净得体:“你好,荼舒。很意外在喜欢池老师这件事上,我们竟然同频。”
杜思妍先是一愣,而后笑意更浓:“这妹妹真有意思!”
又转头问池钧肴:“Charles也是这么觉得吧?”
态度熟稔。
杜思妍不觉得池钧肴会对一个学生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同学多年,又是同一个圈子的朋友,她见识过池钧肴的孤高冷傲,更对他优雅到残忍的疏离记忆尤深。
荼舒不想随意揣测一个初次见面的漂亮女人,既然分辨不出杜思妍的话是真心还是嘲讽,她把目光也投向池钧肴。
早在她说话时,池钧肴的眼角已经漫过笑意。
余光里看到她短靴圆绳鞋带松散,他自然地把手机和车钥匙交给荼舒,单膝虚跪。
杜思妍染着美甲的指尖覆在红唇上,震惊后退半步。
荼舒也被他的动作弄得慌乱,脚步后撤。
“别乱动。”池钧肴低头将她散开的鞋带重新打了个蝴蝶结,有些歪,他又调整了一下角度。
荼舒脸红如烟霞,十指紧扣包带,视线虚虚落在池钧肴浓密的发顶。
起身后,池钧肴看她:“包里有纸巾吗?”
“啊…有的!”荼舒连忙拿了张单独包装的婴儿湿巾,撕开后递给他。
池钧肴边擦手边看向杜思妍:“这次的项目本来就有杜家参与,我个人觉得你没必要再单独参股。”
杜思妍从来不知道,原来看身居高位的人低头,是这么…惊悚的事。
但到底是久经职场的人,她很快控制住面部表情。
轻抚长发,她的余光若有似无地扫向旁边的荼舒,丝毫不耽误谈正事:“杜家是杜家,我是我。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你知道我的处境。”
池钧肴从荼舒手中拿过硕大的托特和他的手机车钥匙,侧身与荼舒并肩而立,对杜思妍道:“如果你坚持,我会让他们从杜家的份额里挪出一部分给你。但如果将来杜家因此不满,我不负责。“
杜思妍:“这是自然,你只需要保证我能加入就行,剩下的我自己搞定!”
池钧肴颔首。
杜思妍看着他手中违和的托特包,笑得意味深长:“那我就不打扰了,两位夜生活愉快!荼小姐,很高兴认识你,改天有机会约下午茶!”
荼舒脱下手套和她伸出的手交握:“很高兴认识杜小姐。”
目送人走远,池钧肴解锁欧陆:“外面冷,先上车。”
荼舒在副驾上扣好安全带,看着车子行驶的方向是和嘉荣园相反的方向,问:“这是去哪?”
池钧肴:“刚好今晚有个饭局,带你一起过去。”
荼舒在座椅上换了下姿势:“我回去做也可以的。”
池钧肴:“没事,你如果不想露面,让人在我那儿给你单独安排。”
荼舒点头。
倒不是她怯场,只是觉得没必要在一群不熟悉的人跟前敷衍。
吃饭的地方还是在任乔明的酒店,池钧肴带她穿过疏影横斜的庭院,没进前面的包厢,而是到了后面一座自带庭院的独栋小别墅。
池钧肴:“这里是我在酒店长期住的地方,不会有人打扰。”
把人带到餐厅,池钧肴交代:“有什么需要告诉蔡经理,我去前面打个招呼就回来。”
尽管心中好奇,荼舒也没乱看:“肴叔叔如果有事就先忙。”
池钧肴揉了揉她的发顶,视线与她齐平:“可我想跟你一起吃饭。”
蔡经理低着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池钧肴临走前叮嘱:“她不能吃香菜,口味也别太重。”
蔡经理:“是。”
等他离开,蔡经理怀着震惊和好奇走到荼舒面前,送上菜单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盛着餐巾花的杯子。
“小姐,您看看想吃什么!”
荼舒疑惑地看他:“你很紧张?”
按照这里的规格,能做经理的人不应该出现刚刚的失误。
蔡经理把腰弯得更低:“抱歉,是我失态了!”
荼舒:“没事。”
勾选了几道喜欢的菜色,荼舒把菜单还给他:“就这些,谢谢。”
“是,您稍等。”
出了庭院,蔡经理这才暗自舒了口气。
他是任乔明的心腹,自梵镜山庄营业起就在这儿担任经理的岗位。
可这么多年还是头回见池三爷亲自带女人来,更别提那宠溺的态度!
看来梵镜山庄以后的娇客名单上又要多添一位了,只是不知道这位是什么底细……
任乔明从办公桌后抬头睨他:“蔡叔,别怪我没提醒你,池三看起来脾气温和,但你如果敢碰他逆鳞,我是护不住你的。”
蔡经理的啤酒肚立刻消失大半,讪笑:“我这不是担心照顾不周嘛!”
任乔明:“不用想太多,把她当池三爷对待就行。”
蔡经理心头一凛,立刻明白了荼舒的定位。
能出入梵镜山庄后面那排独栋小别墅的女人大致分三类:一种是正经被他们那个圈子认可的太太们;一种是自身背景够硬的几家千金;还有一种,则是被男人一时兴起带来见世面的伴侣。
显然,现在里面的那位,绝不属于第三种。
鉴于此,他亲自到厨房盯着所有的菜准备完毕,略一思忖,又把山庄最近极受女孩子欢迎的一款特调草莓小奶酒加入餐车:“送过去吧。”
荼舒第一眼就被那杯粉奶色的特调吸引了注意。
熟悉的浓郁草莓香带着奶甜的味道侵袭味觉,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服务员走后,她立即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眯眼。
原来上次在谭先生那儿吃到的草莓是梵镜山庄的!
*
前面包厢主位上,池钧肴抬手看了眼腕表,半小时已经过去。
“梁教授,杜老爷子,你们先聊,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包厢里瞬间安静下来,不过没人敢出言反对或者强行挽留。
杜琮:“你难得有空就多留会儿!思妍也在来的路上了,到时候你们年轻人多聊聊。”
池钧肴眸光淡淡:“不了,女朋友还在等,你们尽兴。”说着拿起风衣,对服务生道:“记我账上。”
杜琮脸色微变。
池钧肴回到别墅时,外面的服务生弯腰行礼,他摆手:“你先去忙吧。”
推门而入,池钧肴脸上温和的笑在闻到淡淡酒香时凝固了一瞬。
他看向乖巧坐在椅子里把玩汤勺的女孩子,试探:“荼舒?”
荼舒反应迟钝几秒,抬头,眸光清亮:“肴叔叔!”
池钧肴不确定地走到她身边:“喝酒了?”
荼舒摇头又点头,略带沙哑的嗓音婉转依恋:“没喝酒哦,喝了草莓奶饮。”
池钧肴视线挪到餐桌边沿已经见底的酒杯,杯壁上还挂着粉色奶渍,酒香清甜。
他忍不住捏了捏眉心,在她身边坐下,一只手揽在她腰上防止人摔倒:“怎么不先吃东西?”
“等肴叔叔。”
闻到比草莓香更让她着迷的海洋系淡香,荼舒小小地挪了下身子,靠的更近些,痴迷地望着池钧肴这张总出现在她梦里的俊脸。
荼舒:“肴叔叔真好闻。”
椅子有点硬,荼舒探着身体的姿势不太舒服,她索性站起身准备把椅子朝池钧肴那儿移一下。
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在腰后轻甩,碰到本就在桌沿的酒杯,荼舒慌张去接,却因为重影只堪堪碰到了酒杯的底座,然后整只杯子倒扣在池钧肴小腹。
池钧肴:“……”
“对不起,对不起肴叔叔!”荼舒有些慌,胡乱把头发掖到耳后,拿过旁边碟子里的定制擦手巾弯腰帮忙擦拭。
池钧肴安抚的话顿时被她的动作扼杀在喉头。
手腕被擒住,荼舒迷茫仰头:“肴叔叔?”
“没事,坐好。”
荼舒不安地绞着擦手巾坐下,嗓音微哽:“肴叔叔……”
别这样喊。
池钧肴嘴唇张合,无声。
放缓了呼吸,拿过擦手巾简单处理后不再关心身体的反应,哄小醉鬼:“先吃东西?你饿了。”
荼舒本能点头,但视线总是控制不住朝他深灰色西裤上那一片脏污处瞟。
和池钧肴视线撞上,她伸出细白无辜的手指在他腿上轻戳:“脏了。”
池钧肴:“…没事,一会儿回房间换。”
“哦,好。”
池钧肴:“能自己吃吗?”
荼舒点头,拿起筷子去夹池钧肴已经给她蘸好料汁的北极贝,可红白诱人的贝肉却总是从筷子里溜走。
眉心皱出浅浅折痕,荼舒抿了抿唇。
“张嘴。”
白玉色筷子上夹着北极贝送到嘴边,荼舒顺着筷子看过去,是池钧肴的手,腕骨还有那串他从不离身的黑奇楠。
红唇微张,贝肉带着酱油的醇香和芥末的独有的微微辛辣充斥味蕾,荼舒满足地眯了眯眼睛,双腿脚腕交叠在桌下轻晃。
刚刚咽下去,池钧肴的手再次夹着时食物送到嘴边,这次好像是螺肉?
她有些分不清了。
但都很好吃啊!
吞咽下最后一勺甜品,荼舒双手托腮,转头:“肴叔叔,我们以后常来这儿这家餐厅吃饭好不好?”
池钧肴:“喜欢?”
荼舒用力点了下头:“喜欢。”视线落在那张看不真切,但依旧令她心动痴迷的脸上,又补充:“最喜欢肴叔叔。”
醉成这样还记得最喜欢自己?
池钧肴温柔地用指腹擦拭她唇角吃甜品时沾上的奶油。
荼舒被他摩裟的有些痒,动了下含住那只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指节。
池钧肴:“…别闹。”
荼舒迷茫地眨了下眼睛。
池钧肴指节微动,提醒:“张嘴,脏。”
荼舒抗拒他的说法,伸出舌尖验证,粗粝指纹刮得软舌酥麻。
张嘴松开,坐直身体,很认真地给出结论:“干净的。”
见池钧肴没有反应,荼舒以为他没听到,又重复了一遍:“没有味道,干净的。”
池钧肴:“……”
深吸口气,黑奇楠被他取下挂在手中,指节捻动。
“吃饱了?”
荼舒:“嗯,肴叔叔吃饱了嘛?”
池钧肴鼻尖溢出一声暗哑的应和,起身,对她伸出掌心:“我带你去休息。”
荼舒没有任何迟疑地把手搭上去,任由他牵着绕过座椅,穿过客厅,进到一间黑白色调的极简风精致房间。
房间里几乎没有多余的摆设,只有床头柜上一盏悬浮夜灯球缓缓转动,发出昏黄微弱的暖光。
池钧肴伸手去按开关,荼舒却因为突然的昏暗转身抱住了他紧实的劲腰。
池钧肴僵在原地,掌心挂着的黑奇楠掉落,砸在地毯上发出哒得一声闷响。
借着朦胧的灯光,荼舒仰头,有浅色冷光在池钧肴脖颈处闪烁。
“肴叔叔好像很喜欢这样的衬衫……”叠影重重,荼舒摸索着将指腹压在池钧肴的领针中间,任由冰冷的金属在细嫩皮肤表面压出凹痕。
缓缓研磨,玩得认真。
池钧肴垂眸看她,眼底是深深的无奈和纵容。
怕她站着累,池钧肴抱着人坐到床尾沙发上。
视野升高又降落,荼舒侧坐着趴伏在他肩膀不敢抬头。
感受到后背的有节奏的安抚,她缓缓挺直腰脊,手指不老实地轻戳池钧肴耳后,跟他分享自己的发现:“这里的味道最浓。”
池钧肴意味不明地嗯了声,放在她膝盖处的手指蜷缩虚握。
上扬的音调分不清是肯定还是疑惑,荼舒解释:“海洋的味道,这里最浓。”
她像有瘾般又凑过去嗅,热烫的脸颊在池钧肴耳尖辗转厮磨。
池钧肴在她后背上下安抚的动作顿住,暗光里,有巨浪从深海处拍向海岸。
“荼舒。”他嗓音低沉嘶哑,不见平时清润。
荼舒闻声看向他:“肴叔——”
称谓被吞没在滚烫的热吻里,唇齿被一寸寸洗礼,荼舒惊颤地抖了下酥麻的身体,恍惚中似乎看清了池钧肴的表情。
平静而克制,像蓄势待发的猎人,要将她拆吃入腹。
倏地,池钧肴惩罚似地在她唇瓣上咬了下,荼舒抑制不住地哼出婉转的音调,五指在他的西装马甲上抓出褶皱。
湿热的吻带着灼热的呼吸向下,推开她V领毛衣的阻碍停留在渡着浅色暖光的漂亮锁骨上。
“肴叔叔……”荼舒的声音比夜灯球的光还要柔,仔细听还有些辨不清的渴望。
至于渴望什么,即使醉着也清楚。
因为她曾梦到过许多次这样的场景,甚至比现在更露骨,更深刻。
但池钧肴却将脸伏在了她的颈侧不再动作,任由她在自己怀中轻捻慢磨拢,不知死活地刺激着那条饥饿至极的蓝色蛇。
荼舒挣扎未果,红着眼眶看他,清纯的底色上,满是委屈和控诉。
她踢了踢腿,试图跟池钧肴商量:“肴…肴叔叔…我想要你在我身上去做…春天在樱桃树上做的事……”
嗓音自带的微哑伴着哽咽的哼吟,汇成了最具旖旎故事感的乐章。
不能满足它更淋漓续奏的人,十恶不赦。
池钧肴被气笑,一巴掌拍在她不老实的娇臀上,磨牙:“喝醉了就可以肆无忌惮?”
*
鸟鸣声和生物钟的双重作用下,荼舒准时醒来,闭着眼睛习惯性去摸手机。
掌心触感陌生。
猛地睁眼,完全陌生的房间。
惊慌和恐惧自脚底向上席卷,冷汗接触到空气,在后背激起层层颗粒,她也慢慢想起失忆前最后的片段。
梵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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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庄,肴叔叔的小别墅里,她喝了一杯好看的草莓奶饮……
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她掀开被子看到身上陌生的衬衫,很有质感,可惜已经皱得不成样子。
身体没有任何不适,她环视四周后走到衣柜前,拉开轻薄的柜门,里面是整齐挂好的各色衬衫和西装,其中几件见池钧肴穿过。
确认了心中的猜想,荼舒不再着急,踩着拖鞋去洗手间收拾。
浴室的陈列和卧室一样简洁,荼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颊微肿,眼皮和嘴唇更是惨不忍睹。
草莓误事!
出来后,她低头看着身上只能遮到大腿衬衫犯了难。
怎么出去?
肴叔叔在外面吗?
现在是早晨六点半,天都还没完全亮。
想了想,荼舒拨通程乐的电话。
窸窣声里程乐还迷糊着:“荼舒…到时间了?等我收拾下,十分钟。”
“不是,程乐,你方便帮我送套衣服来梵镜山庄吗?”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是程乐亢奋的声音:“什么情况?你昨晚睡在梵镜山庄?那儿的房间基本上提前一个月预约,你——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和谁一起?”
荼舒:“……”
一小时后,程乐被服务员领到小别墅。
“看衬衫的尺寸,应该挺高,一米八?一米九?”程乐站在卧室门口不伦不类地吹了声口哨。
荼舒接过衣服,没跟她讨论这个话题。
程乐是个情商挺高的人,见她不愿意谈就没再追问。
倚在浴室外的墙壁上提醒:“我也不知道你想穿什么,就到你衣柜里选了套你之前搭配过的,内衣和袜子在最下面。”
然后长叹了口气:“你房子装修的也太精致了,看完你那,我都不知道怎么找房子了!”
荼舒换衣服的动作略有停顿:“总能找到合适的。”
衬衫挂在胳膊上出来,荼舒不自在地问:“你进来的时候看到我男朋友了吗?“
程乐眼睛顿时亮了几个度:“没,你们俩昨晚?”
荼舒:“喝了酒,不记得,不过他应该没睡这儿。”
程乐啧啧:“也是圣人了!”话里的涵义仁者见仁,然后又补了句:“看来人品不错。”
正说着,门铃响了。
“早上好!这是池先生昨晚交代清洗的衣物,请小姐查收。”
荼舒看到自己的外套和毛衣。
池钧肴的电话同时也拨了进来:“衣服收到了吗?”
因为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自己又有前科,荼舒问得小小声:“肴叔叔…你在哪休息的?我昨晚…有没有做奇怪的事?”
池钧肴也刚醒,正依靠在床头醒神:“我在酒店前面的客房。蔡经理说你有朋友来了,需要我过去吗?”
荼舒:“不用不用!我早晨没找到自己衣服……就让她给我从家里送了套过来。”
池钧肴听出她的紧张,明白她是暂时不愿意公开,纵容:“昨天是女服务员给你换的衣服,我顺便让她拿过去清洗了,只不过没想到你醒的这么早。既然不用我过去,你收拾好带同学去餐厅先吃个饭再回去?“
荼舒拒绝的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又听他这么平静的接受,心头酸软。
“肴叔叔…”
池钧肴:“嗯?”
荼舒:“等不用再喊你池老师的时候,我请大家吃饭好不好?”
这小心试探的语气,让池钧肴在她看不到的按着额角闷笑出声。
他几乎能想象到小朋友一边考虑怎么跟他说明白自己的想法,一边顾及着他的感受斟酌措辞的纠结模样。
她的在意,没有浮华贵重的装裱和层层包装的谄媚。
像一颗青涩渐熟的果子,只对他池钧肴一个人散发清甜香气。
池钧肴:“好。”
挂掉电话,荼舒揉揉脸进屋,程乐正在客厅里瞻仰那架放满藏书的书柜。
荼舒快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程乐一起去了前面的自助餐厅。
时间还早,餐厅的人并不多。
程乐看到琳琅满目的早餐食材,早就忘了艰难早起痛苦。
然后两人又打车回到嘉荣园放东西,刚好赶上和中介约定的时间。
程乐哭哭唧唧趴在荼舒肩头:“完了完了,我就说看完你的房子就选不出来能入眼的了!”
荼舒中肯建议:“要不看看其他小区?”
程乐坚决摇头:“太远了,我早晨起不来。”
荼舒:“……”无解。
连续两天,荼舒陪着她几乎看遍了嘉荣园所有在租的房子,眼看着到了要回家的时间,程乐两眼一闭,定了荼舒隔壁单元的一套。
有搬家公司在,荼舒后面就没再去帮忙,开始熬夜赶实验数据分析。
腊月十八,赵昔月确定了回杭的时间。
赵昔月:“我年前最后一场演出是二十四,让昔年给我们定了二十五的机票,到时候我们直接机场汇合。”
还有一周时间,荼舒照常是学校家里两点一线。
池钧肴最近项目也有了进展,这段时间频繁出差,仔细算,他们已经有十天没有见面。
实验数据报告发送到孙教授邮箱,比群里给出的deadline还提前了一天。
荼舒长长伸了个懒腰,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又到凌晨了。
手机屏幕亮起,是池钧肴的消息。
池钧肴:【睡了没?】
荼舒抓了只抱枕抱在怀里回消息:【刚把报告发走,明天就没事儿啦,打算出去转转!肴叔叔那儿现在是下午吗?什么时候能回来?】
池钧肴:【记得你考了驾照,给你送辆车过去?】
池钧肴:【这边是下午五点,后天回】
荼舒:【不会走远,不用车。】
算了下时间,池钧肴航班落地时间刚好是自己回杭城的日期。
荼舒:【我是不是年前见不到肴叔叔了?】
池钧肴:【不会的,时间不早了,早点睡?】
荼舒怏怏地放下手机。
赵昔月一手拉着行李箱,另一只胳膊搭在荼舒肩膀上朝安检口走:“怎么这么没精打采的?因为池钧肴?”
“他的航班今天到,但是时间似乎赶不上。”荼舒又回看了眼航班信息,有些失望和遗憾。
赵昔月捏了捏她的脸,安慰:“那就过完年早点回来嘛!走吧,到我们了。”
她们的座位并没连着,按照习惯,赵昔年给她们分别选了机舱两边靠窗的位置。
荼舒相邻的头等舱座位还空着,也不知哪位倒霉人士在这时间错过了航班。
谢绝了空姐的服务,荼舒带上眼罩准备休息。
“先生的外套我可以帮您挂起来,请问您需要喝点什么?”空姐甜美的声音再次靠近。
荼舒鼻尖动了动,继而听到熟悉的清润嗓音:“不用,另外,请说话声轻一点,我女朋友在休息。”
19. chapter19
荼舒扯下眼罩,不敢置信地看向旁边准备落座的“倒霉人士”。
棕色长款风衣及至膝盖,灰棕色高领毛衣修饰出好看的颈部线条,配上出挑的五官,整个就是位看不出年龄的轻熟绅士。
他的衣品真的很好,简约,低调,高级。
荼舒看得眼睛发直,失望和遗憾在他出现的这一刻被巨大的惊喜代替。
“肴叔叔……”
池钧肴浅浅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不继续睡了?”
荼舒哪还有睡觉的心思!
等他系好安全带迫不及待地问:“肴叔叔怎么会在这儿?”
“不是答应了你?”
荼舒想起前两天的对话,她问他是不是年前都见不到了,他说,不会的。
原来他都记得!
离得近了,荼舒这才发现他眼里的红血丝和下巴上浅浅的胡茬。
细密的酸疼又取代了她惊喜:“你是不是都没好好休息?直接换乘过来的吗”
池钧肴说的风轻云淡:“嗯,最近睡眠是少了些。不过项目进行的还算顺利,有一周休息时间。”
而实际上为了争取这一周假期,他出差期间每天的睡眠几乎不超过四小时,就连上午回国的航班上都还在处理工作。
指指被她拉到额头的眼罩,池钧肴问:“继续休息?”
“我不困,就是习惯上飞机就眯着。”
池钧肴低笑:“好习惯。”
空姐适时送来了热毛巾和薄毯,荼舒:“辛苦准备一杯热牛奶。”
不远处,赵昔月招呼:“嗨,池先生,好巧!”
他们都知道,巧,只是成年人体面的说辞。
有些事情拆穿了没意思,赵昔月还是挺高兴池钧肴能为荼舒费这种心思。
池钧肴也朝她颔首:“到了杭城还请赵小姐多关照。”
“小事儿!”赵昔月飒爽地比了个手势,然后又朝荼舒眨了眨眼,没再打扰。
荼舒有些脸红,把牛奶推到池钧肴手边:“还要两个小时才到,肴叔叔喝完东西先休息会儿。”
池钧肴没拒绝她的安排,从善如流地喝了牛奶。
“现在快点睡!”荼舒催促。
他是真的累了,喝完牛奶,又揉揉她的发顶:“那我睡会儿,到了喊我?”
“好。”
喜欢一个人的状态有时候真的很奇怪。
就像现在,池钧肴就只是这么安静的在旁边睡着,却依旧能让荼舒无比心安。
航班落地时间是下午两点,三人走出机场。
接机的人群中,脖颈上带着耳机的朋克风少年酷酷挥手:“赵昔月,阿舒!”
赵昔月上去狠狠揉了揉赵昔年的脑袋:“臭小子,叫姐!”
少年熟练地绕过她,冲到荼舒面前:“阿舒,走啦,回家!”
出站口人来人往,他没注意站在荼舒身后不远处的池钧肴,只以为是同一航班的旅客。
回到熟悉的城市,见到一起长大的人,荼舒很开心。
不过这次她没像过去一样跟赵昔年走。
“昔年,肴叔叔也来了,我要先带他回家。”
赵昔年怔了怔,面对池钧肴时很有教养地问好:“你好。”
池钧肴淡笑颔首:“你好。”
荼舒发现除了谭先生几人,池钧肴对谁都一样,温和,客气,保持尊重的同时也无形中拉开了距离。
或许这就是成熟男人的处理人际关系的方式?
赵昔年目光又转回荼舒:“一起走吧,我今天开的越野,四个人也没问题。”
荼舒:”不用啦!行李太多了,你和惜月姐先走,我和肴叔叔叫车回去就行。“
赵昔年还想说什么,被赵昔月一把揽住肩膀:“荼舒有池先生照顾,你只负责把我安全接回去就行!”
两拨人分开,荼舒低头看手机,准备从软件上叫车。
池钧肴上前牵住她:“不用叫车,陈清在外面,我们过去。”
陈清是他在国内的助理,也是杭城人,荼舒见过几次。
她不解:“刚刚怎么不说?”
池钧肴一手拉着行李,一手牵着她,淡笑:“客随主便,听你安排。”
荼舒的心再次酸软成一汪春水。
以池钧肴的能力和地位,只要他想,在哪儿都能体面的出行。
他先前不说,是尊重她的决定,也是尊重赵昔年的好意。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体贴的池钧肴呢!
荼舒跟着他上了陈清的车,一路上都在想这个问题。
直到车子在自己熟悉的家门前停下。
荼舒家是一座典型的江南园林式别墅,白墙灰瓦,小桥流水,院中的槭树红的热烈。
陈清把人送到,车钥匙交给池钧肴:“老板,那我就先回家了,有什么事您随时给我电话,提前祝您和荼小姐新年快乐!”
池钧肴递了个红包过去:“辛苦了,新年快乐。"
贸然收到新年祝福,荼舒呆了呆,想起了个很重要的问题——池钧肴说可以休息一周,但还有四天就要过年了!
他是要留在杭城陪自己过年吗?
想问,又怕池钧肴没这个打算,荼舒有点纠结地跟他进了院子。
池钧肴哪里注意不到她这点儿变化,进客厅放下行李后把人拥住。
“怎么了?”
荼舒:“肴叔叔,你在杭城呆几天?”
“等你去赵家过年我再回去。”
池钧肴知道,荼家和赵家是世交,这几年过年荼舒都是和赵家人一起。
至于荼泽夫妻,无利可图的情况下,不会过问这个侄女。
荼舒明白像池家这样有底蕴的家族一般都很重规矩,春节池钧肴肯定要回去陪家人。
尽管有些小小的失落,但想到他能陪自己到大年三十,还是觉得很开心。
“那我带肴叔叔选房间!”
荼舒雀跃地从他怀里钻起来,拉起人朝楼上走。
池钧肴扯住她手腕,目光深邃:“不用麻烦,我住酒店也可以。”
荼舒别过脸不看他,手指不自觉蜷缩,刮在池钧肴的黑奇楠上,珠子转动,幽光闪烁。
“杭城一到假期就有很多游客的,酒店不好预定,肯定也没家里干净,住这儿不好吗?”
池钧肴挑挑眉,不再推辞:“好。”
别墅分为地上两层,地下一层,轻中式设计,清雅温馨。
一楼是荼港夫妇的主卧和书房,外加一间阿姨休息的房间。
荼舒直接带他去了二楼,打开自己卧室对面的房间:“这个客卧采光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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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这间吧?”
池钧肴假装看不懂她的小心思,将自己的行李拿进去。
荼舒跟在他身后碎碎念:“房间里有独立卫浴,还有投影仪,你晚上要是想看什么电影可以直接投屏播放。对了,窗户外面是座小花园,早晨的时候会有鸟叫,你如果觉得吵晚上一定要关窗户,如果你要办公,可以用我的书房,就在出门右手——唔!”
额头撞到池钧肴的后背,荼舒揉着脑袋抬头看他。
池钧肴终于忍不住笑出声,示意她往后看:“我需要用下洗手间,不太方便你跟着。”
荼舒:“……”
荼舒:“对不起,我没注意!那肴叔叔先收拾,我去给张阿姨打电话!”
然后在池钧肴的笑声里,落荒而逃,直奔对面自己的房间。
她太兴奋了,以至于都没注意刚才的情形。窘迫地抓住一只床上的保证,荼舒缓了缓神,拿出手机联系张阿姨。
这是位在荼家工作已经超过二十五年的老人,前年刚得了孙子。
荼舒离开杭城后,交给她的工作仅限于每天打扫房间以及照顾父母留下的那些花草。
原本荼舒已经给她提前放假休息,但因为池钧肴过来,她想问问张阿姨能不能再回来工作几天。
听筒里,张阿姨歉疚道:“不好意思小姐,我跟儿子一家出来玩,回去的话最快也得等到后天。”
“没事,张姨不用着急赶回来,好好跟家人团聚,我自己能解决。“
张阿姨不放心:“您要是不去赵家,我还是回去照顾你吧,家里就你自己一个人怎么行?大过年的,好多餐馆都关了,吃饭就是个大问题。”
荼舒:“没关系,我自己也可以做饭的,你安心带孙子!“
提到小孙子,张阿姨这才犹豫着没坚持。
荼舒坐在床沿上挂掉通话,转头看向窗外火红的槭树。
张阿姨最后的犹豫让她忽然间意识到,每个人心里都会给在意的人排序,然后根据重要程度匹配与之相关事情的优先级。
有些人对你,不是不在乎,只是在他心里还有更重要的人罢了……
池钧肴从房间出来,看到对面房间的荼舒,脚步微顿。
女孩子安静地坐在床边,长发垂落,侧脸空茫,丝毫没有刚才跟在他身后生机勃勃的模样。
像只孤独的猫。
“荼舒。”
荼舒顺着声音望过去,目光落在池钧肴身上,双瞳渐渐有了焦距。
然后笑了。
笑自己矫情贪婪,也笑自己不知足。
有个人,因为和她聊天时的一句承诺,风尘仆仆回国,然后又陪自己跨越一千多公里到她的城市。
此刻他就那样站在寂静的过道,隔着几米的距离,关心着自己。
小跑着上去抱住池钧肴,荼舒踮起脚尖亲他的下巴:“肴叔叔,你怎么能这么好?”
粉唇在下巴上蹭了蹭,又皱眉:“扎得有点疼…”
池钧肴再次被她逗得笑出声。
胸腔震动,敲击耳膜,悦耳到荼舒身体酥软。
手指在他颈后交扣,荼舒再次亲上去。
不过这次不是下巴,而是那张笑得恼人的唇。
池钧肴任她施为,等她玩得过火时才收紧了揽在她腰后的手:“别闹……”
20. chapter20
杭城的冬天是不同于北方城市的,风吹得温柔,却冷入骨髓。
荼舒把中央空调和壁炉全部打开,等温度慢慢升起。
她换好了衣服下楼,池钧肴正在一楼沙发上低头看手机,面容严肃。
荼舒想他应该是在处理工作,放轻脚步。
听到动静,池钧肴抬头,嘴角挂着笑意:“现在出发?”
因为家里冰箱什么食材都没有,晚饭两人决定到外面吃。
依旧是池钧肴开车。
荼舒在副驾上跟他分享:“我特别喜欢这段路!虽然路面弯曲起伏,但两边古树绿植保留的非常完好!白天会有游客,但早晨和晚上很适合跑步锻炼!”
说完又想起她还不知道池钧肴有没有跑步的习惯,扭头看他:“肴叔叔,你跑步吗?”
池钧肴:“嗯,一周3-4次,你呢?”
荼舒摸了摸鼻子:“我大概…3-4周一次吧。”
池钧肴:“……”
以手抵唇,轻咳,池钧肴主动换了话题:“你之前过年都是怎么过的?”
荼舒:“大年三十在惜月姐家一起吃饭,然后玩会儿游戏,赵伯母身体不好,一般十二点前就都正常休息了。“
她说的是这几年的春节,没提更久的以前。
其实她并不擅长找话题与人攀谈,但和池钧肴在一起的时候,她的话总是忍不住变多。
讲赵家的年夜饭,也讲沿途一些她喜欢的地方。
导航提示到餐厅的位置了,车子跟着拥挤的车流饶了两圈,没找到停车位。
荼舒:“我们换个地方吃饭吧?”
指节在方向盘上敲了敲,池钧肴瞥了眼显示屏上的时间,将近晚上六点。
下个路口,方向盘右转驶出主干道,进了旁边的小巷,他重新搜索了一个地址。
站在超市的入口处,荼舒有点懵。
不是换个地方吃饭吗?
池钧肴已经取了辆购物车过来,牵上她:“买些食材,回去给你做。”
荼舒不经常逛超市,更没见过春节前琳琅满目又热闹的超市。
她侧头看池钧肴,他正认真地挑选蔬菜,查看日期,然后放入购物车。
驾轻就熟。
如果忽略他一身与超市格格不入的高定穿搭和出色外貌,仿佛他一直生活在这样的烟火人间。
“喝酸奶吗?”走到奶制品区的时候,池钧肴弯腰凑近她耳边问。
嘈杂声里,他温热的呼吸落在她耳后。
荼舒上前取了一瓶原味酸奶抱在怀里,抬眸看向池钧肴。
“够了?”
“嗯。”
朝前走了两步,池钧肴停下:“抱着不累吗?放进来吧。”
荼舒:“……”
又到海鲜区选了鱼和虾蟹,池钧肴皱眉看了眼不远处的卖牛肉的地方。
时间太晚,保鲜膜包装的牛肉已经所剩无几。
荼舒扯了扯他的胳膊:“已经买很多了,吃不完。”
池钧肴颔首,绕过牛肉区,又买了几样豆制品。
结账台设置在超市的另一头,走过去要穿越整个超市,她被新年装饰区的五彩斑斓的红吸引了注意力,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池钧肴选了两样调料放到购物车,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然后温热的手掌覆上她的,长腿直接朝那片红走去。
“春联要买吗?”池钧肴问她,声音在鼎沸的人群里有些模糊。
荼舒落在他身后半步,视线落在他修长挺拔的背影上,有些挪不开眼睛。
池钧肴回头,看她竟然在这时候发呆,忍不住在她额头轻敲了下,俯身低语:“回家再看?”
荼舒有些窘迫地揉了揉额头,走上前与他并肩。
“这些字没肴叔叔的好看。”荼舒客观评价。
池钧肴挑眉,转身跟旁边的导购说了几句,而后对她说:“那就先选别的。”
荼舒挑了一簇火红的腊梅,几支漂亮的南蛇藤,还有两束酸浆果枝,都是鲜亮热闹的颜色,也适合家里风格。
导购这时候抱着一叠洒金铜版纸:“先生,店里目前只有这种纸,您看可以吗?”
荼舒眨了眨眼。
池钧肴:“可以,请问文具区在哪?”
导购了指了个方向。
荼舒跟在他身后,问:“买这么多纸做什么?”
池钧肴浅笑:“回去写春联。”
后来很多年,每当回忆起这一幕,荼舒都忍不住从身后环住正在弯腰写春联的池钧肴。
肴叔叔怎么能这么温柔呢!
回到家已经将近八点,池钧肴把采购的食材拿到厨房开始收拾。
荼舒在客厅里分类整理买来的其他物资。
把酸奶在冰箱放好,看着卷起衣袖,带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池钧肴,她忍不住弯了眼睛。
“肴叔叔,我帮你洗菜吧。”
“你买的那些花需要布置吗?”
两根食指绕成结,荼舒垂着眼睛表达自己的想法:“可我想跟肴叔叔待在一起。”
池钧肴正在清洗辣椒的手一顿,冷白修长的指节放到水流下,一寸寸清洗干净后,他折身看向荼舒,指腹落在她唇角触摸,带着密密麻麻的电流。
“但是你在这儿,我会分心。”
近乎低喃的声音让宽敞的厨房变得燥热,连空气都变得粘稠。
荼舒随着他指尖的力道启唇,如同无声的邀请,池钧肴呼吸又沉了几分:“乖,去客厅玩一会儿。”
荼舒坐在沙发上整理买回来的花枝,有些心不在焉,余光时不时朝厨房张望。
手机震了两声,荼舒滑开,是程乐的消息。
大多是抱怨她家老程对她“两面三刀”态度,哭嚎想赶快开学。
荼舒被她逗乐,曲腿窝在沙发上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大半小时后,抽油烟机的声音停了,荼舒跟程乐说了声要吃饭,主动去厨房端菜。
四菜一汤。
荼舒尝了下,有些惊讶。
“肴叔叔做菜很好吃!”
池钧肴:“在国外偶尔做。”
荼舒心说这可不像偶尔能练出来的,不过也没追问,捧场地喝了汤,吃了一整碗米饭。
池钧肴吃饭很优雅。
他比荼舒先吃完,却没放下碗筷,直到荼舒停下:“等会儿去外面走走吗?”
“那我跟肴叔叔一起收拾。”
荼舒没有幻想过和池钧肴这样的人恋爱应该是什么样子。可身边同龄人的爱情总是像夏日的疾风骤雨,来时风卷残云,去时煊赫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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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喜欢和讨厌都那么明确,没有参考性。
因为池钧肴是不同的。
他成熟,沉稳,又惯常身居高位。
她甚至一度以为自己的爱会是一场无声的哑剧,永远追随,永远仰望。
直到他问出那句“你喜欢我,对吗?”
天气太冷,两人散了十五分钟步就回到屋内。
池钧肴把铜版纸和毛笔,墨汁一起拿到二楼的书房,挑眉:“要一起写吗?”
荼舒背着手小跑跟在他身后进去。
原色桐木桌上,池钧肴悬肘落笔,遒劲风骨跃然而出。
池钧肴:“给你的字帖还在练吗?”
荼舒:“有,在图书馆看书累的时候也会练。”
“来试试?”
荼舒退却:“我的字没肴叔叔的好看。”
池钧肴莞尔:“别怕,我带你写。”
桌案前,荼舒手持毛笔,屏息,提气,蘸墨,笔尖微颤。
她有点紧张。
下一秒,持笔的手被另一只干燥的掌心包裹。
池钧肴与她保持了一点距离站在她身后,提醒:“专心,落笔要稳。”
荼舒:“……”
有点为难人。
隔着距离,隔着衣料,她依旧能感觉到身后灼热的体温,尤其他的气息落在脸颊,将她冷白的皮肤都熏染成了不自知的淡粉。
池钧肴低低笑了声,手上的动作却严谨稳重,带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地写完整个字。
腕骨下滑,继续。
直到整幅对联写完,荼舒都没注意到具体写了什么,额头有细密的汗珠从额角滑落。
没法儿再继续了,至少这会儿荼舒觉得自己不行。
她抬头想跟他商量明天再写,却直直撞上他垂落的目光。
荼舒怔住。
将毛笔放回笔山,荼舒转身面对池钧肴。
狭小的空间,动作难免摩擦。
身后是书桌,身前是他,荼舒把自己困在这方寸之间,手按在池钧肴腰上踮起脚尖。
她的吻依旧笨拙没有章法,眼神描摹里,他五官的每一处都带着诱惑,于是她就循着自己的心意落在喜欢的地方。
眉心太高,即使垫脚也很难碰触。
她忍不住扯了下他腰间的衬衫。
池钧肴配合地俯身,荼舒终于如愿以偿。
而后又沿着另一侧路线向下,再次靠近唇角的时候,陡然转变路径,吻在余光里那只微微泛红的耳垂上。
饱满,微凉,想冰奶茶里的珍珠。
她忍不住卷了舌轻轻吮吸。
回到原来位置,荼舒复又抬眼看池钧肴,他半阖眼睑,俊美的眉目里不知何时蒙上一层漆冷的湿雾,里面还夹杂着浓厚到她看不懂的情愫。
他就这样托着她的腰,温柔地将人禁锢在自己怀中。
“另一边,继续?”
后腰处传来灼热温柔的摩裟,他克制的声音暗哑,像一首大提琴独奏的尾声,低哑缱绻。
询问的语气,不容抗拒的眼神。
荼舒受到了鼓励,精致的下颌再次抬起,寻向另一侧,牙齿合拢,咬在上面,像喝奶茶时咬破珍珠的动作。
饱含情欲与难耐的极轻闷哼在耳边响起。
荼舒诧异。
21. chapter21
再次退回到和他相对的位置。
荼舒只能看到池钧肴漆冷的双眸和平静温柔的表情。
如果接下来没有他铺天盖地的吻,刚刚的声音仿佛只是她的幻听。
池钧肴的吻显然比荼舒娴熟,浓郁的海洋香裹挟着他深沉的呼吸落在齿尖和舌根,让荼舒忘记了呼吸的本能。
情动处,荼舒被他抱坐在书桌上,修长的身体强势地占据双腿中间的位置。
池钧肴主动低头,骨节分明的手钳住她细嫩精巧的下巴,迫使她承接他微凉的唇。
忘记呼吸的荼舒第一次经历这么漫长激烈的吻,窒息感使得她身体后仰试图找回呼吸,身后炽热的掌心却不给她躲避的机会,荼舒动了下脚尖。
继而 ,唇角一痛。
池钧肴把人抱在怀里,下巴伏在她纤细的肩膀,等到呼吸平稳,他才哑声开口:“下次别做这么危险的事,会伤到你。”
危险吗?
明明这是很开心的事情。
荼舒在他怀里平复了身体的颤栗,双手搭在他肩膀上,湿漉漉的眼睛望向他,小小声提醒:“肴叔叔,我早就成年了。”
因为她这句话,池钧肴好不容易镇压的凶兽再次露出逃出樊笼的势头。
荼舒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池钧肴无奈地用力把人在怀中勒紧,忍到极致,在她肩膀轻咬了一下,闷声:“结婚前不可以!”
*
荼舒又做了那个梦。
梦里,巨大的蓝色蛇用身体织成网将她牢牢捆缚,难以呼吸。
在她用力挣脱后,又有海水淹没而来,蓝色蛇趁机再次缠绕,固定,然后任由随浪而来的鱼儿轻啄她每一寸肌肤,直至她溢出胸腔最后一声轻吟……
睁眼,荼舒翻身轻垂了下枕头。
洗漱完下楼,池钧肴正站在窗口正在和人通话,给她指了指桌上的早餐。
今天的池钧肴黑色高领毛衣,黑色西裤搭配同色鳄鱼纹皮鞋,严肃中带了点休闲。
她忽然想起程乐总结非常到位的一句话:池老师的颜值加衣品,吊打娱乐圈一半男明星!
翻了下手机,有几条未读消息。
荼舒先回了程乐,这才看到下面还有赵昔年和高中同学群发来的消息。
池钧肴接完电话回来,问她:“晚上有个不太方便推不掉的饭局,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荼舒从没想过要把池钧肴寸步不离地绑到身边,指了指手机:“我晚上也有个同学聚会呢。”
池钧肴点头:“别喝酒,结束后我去接你。“
荼舒想到自己一喝酒就断片的事,坐直身体保证:“昂,到时候我把位置发给你。”
至于白天的安排,昨晚那场旖旎结束后就已经敲定。
吃完早饭,池钧肴驱车带荼舒到了专门卖年货的市场,选了十几盏灯笼,几个中国结,还另外买了一箱烟花。
等不到天黑,一到家荼舒就先选了盒水母派对打开,小心地用打火机点燃引线后快步跑开。
然后荼舒就有点傻了——怎么这么高?
杭城禁烟花!
一会儿应该会有物业或者警察上门吧?
她僵硬地转头看向池钧肴。
池钧肴好笑地看着她又怂又心虚的模样,揉揉她脑袋:“初犯,我给你交罚款。”
荼舒撇撇嘴,再不敢乱玩,把剩余的烟花收起来。
荼舒:“挂灯笼需要找把梯子,不知道家里有没有?”
池钧肴勾唇,拿起一只灯笼,抬高手臂,挂在了槭树中段的树枝上。
荼舒:“……”
一番忙碌,十几盏灯笼全部挂上,池钧肴找好角度把灯线埋好。
荼舒:“为什么天还不黑?”
池钧肴忍俊不禁。
*
挥手和池钧肴告别,荼舒如约赶到花园餐厅。
今晚整个餐厅被他们包场,并没有其他客人。
“荼舒?真是你啊,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正在选点心的娇俏女生看见她,惊讶地打招呼。
她记得,这是她高中转学前的后排同学,邵凝。
邵凝放下餐盘过来,扬声:“快看看谁来了!荼舒小姐可难得赏光我们的聚会!”
语气说不出的阴阳怪气。
荼舒皱眉。
“邵凝,你有病?”赵昔年不知从哪里转出来,手上还拿着瓶酒,眼神不善地瞥了眼邵凝。
今晚能出现在同学会,都是家境富裕的天之骄子。
邵凝被人当中下了面子,语气讥讽:“还护着呢!你这么一如既往的讨好,也没见人家转学时候有任何犹豫。”
赵昔年单手插兜,连帽夹克上冷光凛冽:“我护着怎么了?有这闲心不如再好好找个医生重新给你下巴做个假体,尖得能给我当开瓶器了!”
邵凝一下子被气红了眼睛。
班长叶文习过来打圆场:“都是老同学,又大过年的,别站这儿置气!”说完冲荼舒伸出手:“听说你进了R大,还没机会跟你说声恭喜!”
荼舒伸手与他交握:“谢谢班长。”
叶文习笑得爽朗:“都是老黄历!让昔年带你过去坐!邵凝,你刚才拿的甜虾是哪个?味道不错,带我去取点儿?“
依旧是当初八面玲珑的样子。
荼舒也没想跟一个现在对她来说并不算熟的人计较,随赵昔年往里走。
她已经有两三年没跟杭城的老同学聚会,大家对她的好奇也比其他人多出,荼舒一一笑着回应。
在场的人有些选择了出国深造,有些进了艺术类高校,像荼舒这样正经参加高考进入国内名校的寥寥无几。
不过各自都有各自的精彩,一番交流,气氛仿佛又回到几年前还在一起读书的高中时光。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九点多,叶文习瞧着大家意犹未尽的状态,提议:“换场吧,一块儿到我酒吧坐坐?”
有人起哄吹了声口哨:“听说班长可没少往那酒吧投资,今天我们也去看看战果!”
叶文习笑的谦逊:“挣点零花钱而已,走吧,我已经让人留出了包厢。”
他的酒吧刚开业不久,大家心里都明白他的想法,多少都要给些面子。
赵昔年知道荼舒不喜欢酒吧的吵闹,低声问:“你想去吗?不想去我找个借口先送你回家。”
荼舒:“去吧,反正时间还早。”
而且叶文习主动开口了,独自离开不合适。
酒吧门刚一打开,鼓噪的音乐震耳欲聋,闪烁的灯光更是晃得人眼花。
叶文习领路走到三楼的VIP包厢,单向落地玻璃窗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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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醉笙歌。
荼舒不喝酒,从服务员送来的饮品里选了杯果汁啜饮。
赵昔年低头交代:“要是不习惯提前跟我说,我送你回去。”
邵凝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看到接耳低语的两人,挤开荼舒另一侧的女生,问荼舒:“你当时为什么转学?你不是打算和赵昔年一起出国留学的吗?“
荼舒掀起睫毛看她。
坐在另一侧的赵昔年面色有些冷,起身拉邵凝:“她喝多了,我带她出去醒醒酒!”
邵凝挣脱他的手:“你特妈怕什么?怕我把你那点儿心思挑破?”尔后双目含着怒火看向荼舒:“你一声不吭转学走人,然后心安理得在国内读了自己想去的大学,那你知道赵昔年因为你拒绝了皇家音乐学院的offer吗?那特妈是多少人有钱都砸不进去的地方!”
包厢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杯子里的果汁漾出涟漪,荼舒看向赵昔年。
赵昔年冷笑放开邵凝,单手插兜:“老子乐意去哪就去哪,关你什么事?”
邵凝:“是!你眼里从始至终都是荼舒,别的人关你什么事!但我就是看不惯她就这么装糊涂吊着你,心安理得享受你对她好!”
荼舒拦住赵昔年,站起身直面邵凝:“你问我为什么转学而不是出国留学,我可以回答你。”
“阿舒!”赵昔年脸色骤变。
荼舒放下杯子,看向众人淡然道:“你们也都知道我是在父亲去世后转学的,父母都在这儿,我不可能抛下他们去异国他乡生活,这就是原因。”
“我和昔年从小一起长大,别人看得惯也好,看不惯也好,相比其他人,我确实得到他的照顾更多!”
说完,她对叶文习歉意一笑:“抱歉班长,扰了大家兴致,今晚我先走了!”
闹成这样叶文习也不好再留人,跟上赵昔年把人送出酒吧。
赵昔年:“你先回去吧,我送她。”
叶文习叹了口气,拍拍他肩膀不再朝前追。
回到包厢,他脸色微冷,看向邵凝:“闹够了?”
邵凝委屈地瞪向叶文习。
叶文习:“R大是荼舒父母的母校,她去办转学手续的时候我听到了。”
包厢里又是一阵沉默。
酒吧外,赵昔年双手插在连帽夹克服口袋,不紧不慢地跟在荼舒身后。
走出很长的一段路后,荼舒在十字路口的巨树下站定,转身:“昔年,我们聊聊。”
赵昔年耸肩:“嗯,聊什么?”
“邵凝说的是真的?”
赵昔年嘴角扬起一抹无所谓的笑:“我是拒绝了,但跟你没关系。”
荼舒望着灯光下慵懒邪肆的少年。
他和她一样都褪去了幼时的青涩稚嫩,眉眼张扬,穿搭时尚,是时下很多女生喜欢的类型。
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邵凝把话说到那种程度,她再不明白就是真的装傻了!
没办法像对待黎炀学长那样,因为对方没把喜欢说出口,又真的不太熟,所以她能平静的冷处理。
面前这个人,是将她视如己出的赵伯伯赵伯母的儿子,是惜月姐的弟弟,是陪她一起读过幼儿园,小学,初中,甚至是一半高中的赵昔年。
荼舒苦笑,今年,怕是没办法再去赵伯伯家过节了……
22. chapter22
“对不起——”
“乐队年后首次公演,你有时间来听吗?”
两人同时开口,荼舒不确定赵昔年有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
慵懒的少年笑起来,眼底是强硬的坚持:“看在一起长大的份儿上,到时候和赵昔月一起来呗?”
手从口袋里抽出来掩口打了个哈欠,困意蔓延至眼角,有亮光在灯光下闪烁。
“听赵昔月说你谈男朋友了,带上他也行。”
荼舒立在几步远的地方,好一会儿,牵唇:“好。”
赵昔年:“我喝了酒,没法儿送你,是让家里司机过来还是打车回去?”
荼舒:“我打车就行,你回去吧。”
赵昔年没再坚持,转身摆手:“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
荼舒目送他在车水马龙的路边走远,一直到转身不见,这才低头眨了眨酸涩的眼眶。
有脚步声靠近,荼舒往旁边让了让。
鳄鱼纹皮鞋在她视线里停下,荼舒抬头。
池钧肴的大衣外套还搭在手臂上,逆着光,荼舒看不清他的表情。
“结束了?一起回家?”
询问的语气,却有种不容置喙的强势。
坐在车子后排,荼舒侧过头观察池钧肴。
他闭着眼睛,身上有淡淡的酒气,还有烟草的味道,西装整齐,双腿自然分开,从始至终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荼舒不喜欢这样的氛围。
“肴叔叔怎么也在这儿?我还没给你发位置……”
池钧肴睁开眼睛:“酒局安排在这儿。”
荼舒:“那你…什么时候看到我的?”
叶文习的酒吧花费了不少心思,再加上叶家在杭城的人脉,成为高端酒局的场地不奇怪。
她只是好奇池钧肴看到了多少。
池钧肴转头看向她,手从腿上搭着的外套上挪下来,牵住她的。
“你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
他所在的包厢也是三楼,有相同的单向落地玻璃窗。
她跟同学交谈着往里走,身旁跟着那个机场见到过的男孩子。
看到她又出来的时候,他打了声招呼出来寻人,又恰好看到男孩子追出去背影,他在马路对面抽了根烟,等他们结束。
荼舒的手指在他掌心里勾了勾。
凑近他的肩膀,小声问:“肴叔叔,你是不是在生气?”
两秒后,池钧肴嗯了声。
荼舒的手被他拿到腿上把玩,一根根手指展平伸直,然后十指相扣。
“我没修炼到女朋友跟另一个男生深夜街头单独相处,还能若无其事。”
他的话把荼舒忐忑的心狠狠揪住,拧出一捧酸甜的汁液。
“我不是故意的,刚刚是在里面发生点冲突。”
她简短讲述了事情的经过,靠在池钧肴肩膀上,细软声音平稳:“昔年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但我喜欢的人,从始至终只有一个。”
从肩膀上仰头,池钧肴的脸依旧平静。
荼舒有淡淡的失落。
这是她第一次把喜欢说出口呢!
他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
直到被他牵着进了院子,鳞次栉比的红灯笼已经亮起,地上的鹅卵石都被照成深浅不一的红。
池钧肴停在槭树下,转身,手腕微微用力,荼舒踉跄着被拽进一个清爽温暖的怀里。
惊呼声被吞没在淡淡烟草味的吻里。
失控时,荼舒感觉到腰际有冷风钻入,不过很快又被滚烫的手掌覆盖,一簇簇火焰在肌肤上蔓延,直至被弧形的金属阻挡。
池钧肴闭了闭眼睛,将手抽出来,给她拉好毛衣。
荼舒心跳剧烈,双腿发颤。
池钧肴:“下次和人聊天选个暖和的地方…走吧,外面冷。”
荼舒迷糊着被他牵进客厅,窝在沙发里缓神。
壁炉里柴火噼啪作响,池钧肴的脚步声夹在其中,只有两个人的房子竟然也份外温暖。
荼舒:“肴叔叔,你想看电影吗?”
池钧肴给她热了杯牛奶递过来,在她身旁坐下,看了眼时间:”这时间出去只有午夜档,你有想看的吗?“
荼舒拿手机搜了下,看见各种追凶灵异惊悚的电影封面,瞬间放弃。
“没有,还是明天吧!”
池钧肴似乎早料到:“好。”
两人都默契地不提赵昔年和刚才院子里发生的事,上楼分开洗漱。
荼舒收拾完出来的时候看到二楼书房亮着灯,门也开着,她边擦头发边走过去看。
池钧肴已经收拾好,这会儿穿了一身纯黑色家居服正在电脑前忙碌。
荼舒没打扰,下楼倒了杯水也回自己房间开了电脑准备课题项目组的开题报告。
按照她的计划,自然是希望在大三前完成署名论文见刊,不过孙教授这个组的学长学姐都比她有经验,想要拿到署名,她需要付出自然比别人多一些。
翌日,荼舒起床的时候就看到了窗户玻璃上挂着的水珠。
站在卧室里看向院子,满地的火红落叶,雨应该下了很久。
荼舒跟池钧肴商量:“昨晚下雨,院子里必须收拾,但我联系家政过来的话就不能出去了!肴叔叔,你要不要跟我在家看电影啊?”
池钧肴已经很久没有出门看电影的经历了,无可无不可:“我都可以,看你安排!”
“那我联系物业安排家政,肴叔叔等会儿先到楼下选影片。”
她家地下一层就有观影室,星空顶,海纹地毯,三排舒服的沙发座椅,其实比电影院舒服。
想到这儿,趁着池钧肴去准备早餐,她把昨天买的年货找出来,分碟装了坚果和各种零食糖果,又洗了盘水果一起端到观影室。
因为长时间没人来,房间里有淡淡的潮气,荼舒打开空调换气的同时上楼找了两根香薰蜡烛。
家政约的是上午十点,荼舒吃完早饭先去了花房。
花房是荼港给妻子建的,很多时候这里更像是荼港的一处寄托。
荼舒不会养花,但看父亲照顾多年,简单的控温控湿还是了解的。
等她再回到观影室的时候,池钧肴已经在里面选片了。
池钧肴:“想看哪种类型?”
荼舒:“肴叔叔有喜欢的类型吗?”
她其实比较喜欢治愈系动漫,以日系居多,不过看电影当然要两个人都喜欢才好。
池钧肴选点了一部星际科幻片:“这部,可以吗?”
荼舒很少看这种题材,有点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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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先选这部?如果你不感兴趣我们再换。”
这大概就是居家看电影的好处吧!
荼舒很快沉浸在电影里,连手机振动都没发现。
还是池钧肴按了电影的暂停,她才后知后觉。
“是家政团队过来了。”荼舒要上楼去开门,池钧肴也起身跟上。
荼舒:“我自己过去就行。”
池钧肴牵住他:“走吧,别让人久等。”
家政是物业长期合作的团队,对荼舒家也不陌生。
简单交流过后,他们开始工作,荼舒和池钧肴又回到观影室。
只是这次荼舒怎么也没办法专心看电影了。
她时不时用余光瞥向池钧肴。
一次,两次,三……
池钧肴叹了口气,捏了捏她的下巴:“总偷看我做什么?”
荼舒揉揉被他捏过的地方,小声问:“肴叔叔没注意到嘛?“
池钧肴:“你是指刚才有人看我的眼神?”
荼舒点头。
池钧肴:“能靠脸被包养也是一种技能。”
荼舒:“……”
了解荼家的人都知道,现在整个荼家只剩一个继承了无数家财的独女,这些年也不是没人打主意,只不过荼舒不爱出门,让很多人想找偶遇的机会都难。
眼看着快过年了,池钧肴跟荼舒一起同进同出,很难让人不浮想联翩。
“看不进去的话,我们就先上去?”池钧肴提议:“等你有心情了我们再接着看。”
荼舒想了想,赞成:“那我们先把春联写完吧?明天可以一起贴上。”
池钧肴:“好。”
明天就是腊月二十八,二十九荼舒会到赵家过除夕,他也定了当天早上的航班回去,细算也只能再陪她一天半。
到了书房,荼舒这次没自告奋勇。
她趴在书桌上看池钧肴笔走龙蛇,每当他写好一张,荼舒就小心地拿到旁边晾晒,一直到所有房间的福字全部写完。
下午,荼舒查验过家政的成果,付了三倍的酬劳将人送出门。
小跑着回到厨房,再次把手洗干净,用筷子夹了颗刚炸出的丸子,咸香酥脆。
荼舒忍不住多吃了两个。
中午的时候程乐给她发了个小视频,里面是程妈妈刚做出来的炸货,荼舒有些羡慕地分享给池钧肴看。
池钧肴认真地看完整个视频,问她:“你也想吃?”
荼舒一边给程乐回消息一边点头:“以前家里也会做的,我最喜欢炸丸子。”
然后池钧肴就不知道哪里找来的菜谱,实验两次就做出味道很好的成品。
荼舒:“肴叔叔,你太厉害了!”
池钧肴回头看她两颊鼓鼓的模样,唇角微扬。
荼舒选了个只能拍到池钧肴一只手臂的角度拍了几张照片发给程乐。
荼舒:【同款炸货进行时。】
程乐的电话再下一秒拨进来:“这是个男人,谁!”
她是知道一些荼舒情况的,能在过年期间出现在荼舒家做饭的男人,她怎么能不好奇!
程乐化身福尔摩斯:“男朋友?不对…看胳膊上的青筋不像我们同龄人,应该比我们大…难道是你那个监护人?”
荼舒:“……”
23. chapter23
荼舒抬眼去看正在厨房忙碌的男人。
铅灰色休闲西装裤自然垂落在米色居家拖鞋上,白衬衫的袖口折了几道,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他会时不时低头去看手机上的教程,黑亮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光泽流动。
程乐:“是不是?是不是?我靠,拍个正脸啊!光看胳膊只能猜是个身材不错的小叔叔!”
荼舒:“…Yep!”
不加时态,过去的监护人也是监护人,,并不算撒谎。
程乐催促:“拍脸啊,免得哪天碰上了我都认不出咱叔!”
荼舒:“……”
就怕你见了之后没心情过年!
想到考完试那天程乐躲着池钧肴跑的情形,她有点儿坏地提了个死亡话题:“你成绩都查了吗?”
程乐:“…啊!老程喊我过去搭把手,年后查了再跟你说,挂了哦,拜!”
哪个混子大学生吃饱了撑得年前查成绩?
是嫌在家过得太舒坦嘛!
荼舒得逞地扬起唇角,收了手机又进厨房。
因为锅里烧着油,她有点怕,躲在池钧肴身后探头。
池钧肴抬起胳膊将她的脸挡住:“怎么又过来了,去客厅玩会儿游戏或者看会儿电视?“
荼舒的注意力都在油锅里翻腾的金黄响铃卷上,她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池钧肴:“我看网上说这是你们过年餐桌的标配之一,刚好之前去超市买的豆制品里有合适的材料,就一起尝试下。”
荼舒已经说不出夸赞的词了,眼巴巴地在旁边,东摸摸西摸摸等着试吃。
晚饭时间还没到,荼舒已经吃饱。
望着餐桌上摆放好的炸肉丸,炸响铃,玫瑰豆沙春卷和荔枝虾球,又看看池钧肴,她发自灵魂地问:“肴叔叔,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池钧肴笑而不语。
荼舒吃不下,就坐在餐桌旁等池钧肴吃饭,顺便登录学校的后台查最后一门成绩。
98分。
计算了一下平均成绩和对应绩点,应该还是能保持在学校排名的前3%。
视线上移到池钧肴代的那门课成绩,93分,是她本学期最低分。
荼舒试探地问:“肴叔叔,我能知道你给我们的最高分是多少吗?”
池钧肴:“最高97,没有最低。”
荼舒默了默。
池钧肴:“你的成绩之所以只有93,是因为在国际案例分析部分差异化传播分析做的不够深入透彻,如果你下学期有时间的话,可以考虑下到相关国际化机构实习。”
在荼舒的保研计划里是没有大三前实习这一项的。
绩点,英语,科研,竞赛,这才是她保研规划的重点。
荼舒:“这个我要考虑下。”
池钧肴也只是提出建议。
饭后消食就小区里进行,不过真的太冷了,荼舒跺跺脚,仰头看着灰蒙的天空:“为什么杭城不下雪啊?”
她想在下雪天跟池钧肴散步!
*
赵家。
赵昔月一脚踢开院门,拎着弟弟的衣领把人扔到客厅沙发上,累的气喘吁吁。
叉腰打量昨晚夜不归宿,今天烂醉如泥的赵昔年。
捋了下短发,她低声叫来管家。
“我弄不动了,你给他倒杯水,然后把人搬回房间。”
管家:“是。”
赵昔月:“阿舒的房间收拾好了?“
管家:“早几天太太亲自安排的,荼舒小姐随时可以住进来。”
赵昔月:“那后天给我安排辆车,我去接人。”
两人都没注意到赵昔年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撑着沙发扶手坐起来,帅气阳光的脸藏才兜帽的阴影里,声音沉闷:“阿舒今年应该不会来了。”
正在喝水的赵昔月一愣,看向他:“为什么?“
赵昔年:“没为什么,你和妈提前说一声吧,免得她失望。”
赵昔月还想追问,赵昔年已经摇晃着上楼。
忍到第二天早上,赵昔月睁眼立刻找手机,趴在被窝给荼舒发消息。
赵昔月:【阿舒,醒了吗?池钧肴什么时候回去?我什么时候去接你?】
荼舒正抱着电脑坐床上查资料,看到她的消息指尖微顿。
赵昔月:【看到了回我消息啊,我再眯会儿!】
荼舒在床上呆坐了许久,才开始动手编辑。
【惜月姐,今年我就不过去一起过年啦,等初一我去给伯父伯母拜年。】
赵昔月再次回复是在下午两点。
【不过来你是要一个人过年?还是池钧肴不回去了?】
荼舒拍了张池钧肴正在贴春联背影,连着昨晚的炸货照片一并勾选,点击发送。
【惜月姐不用担心我呐 !】
赵昔月发了个“哎呦,不错哦!”的表情:【瞧着卖相比我们家阿姨做的也不差什么了!行吧,我跟爸妈说一声,初一你早点来啊!】
荼舒:【好,惜月姐新年快乐!】
收起手机,荼舒悄悄吐了口气。
午后的阳光很柔很暖,站在槭树下向上看,缝隙里光影闪烁。
“荼舒,把胶给我。”
池钧肴站在房门前扭转上半身,朝她张开修长匀称的五指。
“来了!”
*
除夕。
荼舒早早起床收拾,看着镜子里有些苍白的脸,动手给自己花了个很元气的妆。
餐桌上,池钧肴的视线在她脸上多停留了几秒,道:“等会儿先送你去赵家?”
荼舒摇头:“我送肴叔叔去机场,然后再回来收拾。”
池钧肴没反对。
事实上,他也有点舍不得小朋友。
陈清很早就过来了,这会儿正在外面的车上等着。
池钧肴还是那个回国时的行李箱,陈清接过,两人坐到后排。
一路上,荼舒抱着他的胳膊没说话,十指交握,双眼没有焦距地掠过车窗外快速后退的风景。
以前觉得机场的距离太远,此刻荼舒却觉得机场太近了,怎么眨眼大半个小时就到了呢?
送机口不让停车太久,陈清去后备箱取行李,荼舒下车,没忍住伸手环住池钧肴的腰。
俊男美女,在人流不息的机场入口很惹眼,不停有人投来打量的目光。
荼舒:“我会想你的。”
池钧肴拍拍她的发顶:“到家给我发消息。”
荼舒:“昂,那你登机了也告诉我,落地也告诉我。”
池钧肴不太习惯这样的送别,看到辅警的手势,低头在荼舒额头落下浅浅的吻:“好,快回去吧。”
荼舒被他推进后座,车子驶离。
池钧肴目送着车辆消失在尽头的转弯处,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
在凛冽的寒风里,他挡着风点了根烟,抽两口扔进垃圾箱,转身进入航站楼……
飞机落地。
池钧肴把行李交给家里的司机,低头给荼舒发消息。
【到了,跟赵家人相处的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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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
指尖顿了顿,消息撤回。
【到了,回家给你电话】
虽然他撤回的很快,但荼舒正守着手机在等他消息,所以还是看到了。
他不想提赵家,或者说,是不想提到赵昔年吧。
荼舒:【好啊,有人接你吗?到家要不要很久?】
池钧肴:【家里司机来了,大概要两个小时左右到家】
荼舒:【…这时间都能再飞回杭城了!】
池钧肴低笑出声。
在池家工作多年的司机瞳孔震颤。
向来上车就闭目养神的三爷什么时候学会跟人聊天了!
还笑了!
什么小妖精能把素来疏冷矜贵的池三爷勾得这么接地气?
而他脑子里的小妖精这会儿正半莲花式坐在观影室的沙发上,屏幕里放的是之前两人没有看完的电影。
害怕池钧肴猜到她没去赵家,她绕过这部电影,问出不少池钧肴过往看过的影片,里面竟然包含了自己也爱的漫威。
她自己也列了最爱的几步电影清单,约好以后有时间一起看。
差不多聊了近两个小时,荼舒估摸着他应该到家了,就主动结束话题。
晚上。
一个人的别墅很安静。
荼舒把超市里买回的腊梅,南蛇藤和酸浆果枝分别用花瓶插好摆放在客厅,打开院子和房间所有的灯,客厅电视调大音量放春晚直播。
餐桌上是刚刚酒店送来的年夜饭,最中间的位置放着池钧肴给她做的几样炸货。
越过满桌的丰盛菜肴,她跟桌子对面的两个同样倒了果汁的杯子轻碰:“爸爸,妈妈,新年快乐!”
然后将杯子里冰凉的果汁一饮而尽。
手机不停传来震动,是各种群里的新年祝福和红包。
荼舒没有点红包,只默默地看着群里的消息滚动,偶尔也会发一两条和大家一起热闹。
池钧肴和家人吃完饭,小侄女举着手机跑过来:“三叔三叔,帮我打死这个怪兽!”
池钧肴把小孩抱到腿上,捏着她肉嘟嘟的小手在屏幕上滑动,很快通关:“自己去玩,三叔要去给女朋友打电话了。”
他这话一出,满屋子的人都看向他。
池钧肴淡笑:“都看着我做什么?”
隋女士晃了晃酒杯:“上次杜老跟我说你恋爱了我还不信,什么时候把人带回来见见?”
池钧舟把女儿拉回到怀里,抬眼:“约好时间提前告诉我。”
池钧肴抬抬手径直上楼。
谭宁的电话也在这时候拨过来:“出来?”
池钧肴:“今晚出门?谭叔不打断你腿?”
谭宁冷哼:“我早晚被赵昔月那疯女人气死!准备到乔明那儿喝两杯缓缓。”
提到赵昔月,池钧肴脚步慢下来:“你们俩一个在南一个在北都能吵起来?她好好在家过年又怎么惹你了?”
谭宁:“我这不是刚定了辆新车,就寻思问问她怎么改,结果她就给我发来个这!”
紧接着谭宁发了张图片过来。
照片里,赵家人都在客厅,微胖和煦的中年男人正在逗狗,气质优雅的中年女性坐在轮椅里正侧头和身边的男孩子在说什么,赵昔月则是指着一架非常炫酷的机车模型,配两个醒目的大字——搞它!
谭宁语气暴躁:“内曼一比一模型,这是人能给的建议?”
池钧肴:“我还有事,先挂了。”
说完不等谭宁反应,直接挂断电话,拨通荼舒的视频。
24. chapter24
啪嗒。
手机落在地毯上,又被一双白嫩的手慌乱捡起来。
视频里的荼舒睫羽轻颤,目光闪躲。
对面的人似乎很有耐心,提示音不停催促。
荼舒走到窗户一角,接通视频。
“肴叔叔,新年快乐!你吃完年夜饭啦?我原本还打算等过了十二点再给你发消息。”
池钧肴:“嗯,刚吃完,你呢?”
荼舒笑得明媚:“我也刚吃完,这会儿正在跟大家聊天。”
池钧肴:“…是吗?”
荼舒心头一颤。
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心虚,她直视池钧肴的双眸,笑容加深:“对呀,我们正准备打游戏,肴叔叔要不要一起,我可以拉你进来一起组队!”
池钧肴唇线抿直,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淡声道:“我不会,你们玩。”
“好哦,那我等零点给你打电话。”
“嗯。”
颓然坐回沙发上,荼舒趴在沙发上闷住脸,纤直匀称的小腿在空中踢了几下。
没了和群里朋友聊天的兴致,到楼上把电脑拿下来,伴着春晚的热闹继续准备开题报告。
门铃响起的时候,荼舒有些恍惚地抬头。
确认是真的,她疑惑地去看显示屏,然后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别墅外,颀长身影安静伫立,像夜空高悬的明月,干净,清隽,疏冷。
荼舒这一刻仿佛如炸毛的猫儿,原地转了一圈,摁下开关键,顾不得穿上外套就奔向了院门。
心脏砰砰跳动,大脑一片混乱。
肴叔叔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他怎么知道自己在家,是不是发现自己对她撒了谎……
她以为会迎来池钧肴的诘问。
但是都没有。
他就那样踩着除夕的月色从外面进来,眉目温和。
院里灯笼的微光下,只有他嘴唇微抿的弧度透出淡淡的冷倦。
“肴叔叔……”荼舒讪讪停住脚步,嗫嚅叫人。
池钧肴也停下来,眼底海浪迭起,又归于平静。
线条凌厉的下颌线随着他无奈的叹息,唇角弧线柔缓,一如他上午离开时清隽缱绻。
他微微张开双臂:“过来。”
荼舒踟蹰上前,闻到熟悉的香气,双手这才在他腰后扣紧。
“对不起。”
然后她听见头顶传来他的低笑声,像遥远海面的船鸣,低沉悠长。
池钧肴:“为什么道歉?”
荼舒:“我跟你撒谎了…”
池钧肴下巴在额头发丝上摩裟:“那为什么撒谎?”
荼舒没有接话。
耳垂被温热的指腹捏住揉搓,不痛,甚至还有难以言喻的酥痒。
荼舒咬了咬唇,低声道:“我不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而且,自己在家也挺好的。”
池钧肴本就不多的怒气瞬间烟消云散。
他想起了她过往的几年,心底泛起细密的钝痛。
荼港走后,她见识到人性的卑劣。
守着偌大的资产,要学着独立上进,还要防着别人觊觎。
赵家大概是她为数不多可以放心栖息的地方,但是因为他,因为赵昔年,她宁愿独自一个人在家里过年。
池钧肴:“我不介意。”
他知道那个男孩子喜欢她,可那又怎样?
他池钧肴还不至于连这点儿自信都没有。
荼舒:“我介意…不想你不开心。”
池钧肴心如擂鼓,几种语言在喉头滚过,最后都被滞留到胸口,化成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松开荼舒,俯身与她平视:“我就那么好?”
为什么每次克制?
为什么跟她说结婚前不可以?
那是他允许她把自己当成一时新鲜的体验,给她留足后悔时重新选择的余地。
二十岁的女孩子,可以有无数种选择。
可她莽撞又直白坚定地把除他之外的所有退路堵上。
清冷月色里,荼舒不退不避。
客厅,荼舒仰躺在沙发扶手上,手指穿插在池钧肴粗硬浓密的发丝间,被掀至锁骨的睡衣下方,细密的亲吻让身体颤栗不止。
直至电视里传来倒计时。
樱桃被一口吞咽,引来种树人破碎的长啼……
池钧肴坐起身,温柔地帮荼舒整理好睡衣,再垂眸看了眼衬衫衣袖上的晶莹,面不改色地挽起袖口,把人抱到腿上靠在胸口。
“新年了,女朋友。”
荼舒的角度,能看到他打开领针的衬衫里凸起的锁骨和光泽细腻的肌肤。
发懵的脑袋恢复运转,才明白他说的什么。
荼舒捏着他衬衫第三颗扣子,仰头和他对视:“新年快乐,肴叔叔。”
*
一夜无梦,荼舒揉揉眼睛看了下时间。
早晨八点。
只睡了不到五小时。
她翻出手机,将昨天凌晨后去郊外燃放烟花的照片找出来。
选了最好看的九张,剪裁,调参数,加滤镜,全部处理完发到了朋友圈。
她发朋友圈是为了纪录,也不在意有多少点赞和评论,发完就起床洗漱。
池钧肴已经醒了,穿的是荼港以前没拆封的睡衣。
衣袖和裤脚都短了一小截,并不合身。
荼舒:“我等会儿我们去商场吧。”
池钧肴:“你先去拜年,我在家等你。”
荼舒点头。
下楼发现桌子上有一抹显眼的红,她走过去才发现是一个厚厚的红包。
封面是熟悉的字迹。
池钧肴倚在栏杆扶手上,笑容宠溺:“压岁钱!”
荼舒羞赧地捏着红包:“可我还没给肴叔叔拜年。”
池钧肴:“凌晨不是拜过了?”
红晕爬上耳朵和脖颈,荼舒收好红包快速出门。
赵昔月显然跟家里打过招呼,荼舒上门时赵家四口人都在。
先给伯父伯母拜年,收了压岁钱,又分别把赵昔月和赵昔年的礼物送给他们。
赵昔月揽过她肩膀:“你的礼物等我们过去给你拜年时候带过去!看你朋友圈,昨晚过的不错啊!”
她笑得意味深长,挑眉是带着浓浓的八卦味。
“赵昔月,妈喊你。”
赵昔月啧了声:“赵昔年,你是不是新年第一天想挨揍?叫姐。”
赵昔年扯唇。
赵昔月:“阿舒等我。”
赵昔年在她离开后走到荼舒面前,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礼盒:“我后天走,可能没时间去给你拜年,礼物先给你。”
荼舒伸手接过:“谢谢。”
“记得来看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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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荼舒望着他上楼的背影,心中短暂地失落——或许,她即将失去一个很好的朋友。
赵伯母是个很有气质的戏曲教授,不过后来因为膝盖患病不良于行,近些年深居简出。
“阿舒,中午在家吃饭吧,我让阿姨准备了你最喜欢的桂花藕韵。”
荼舒:“谢谢伯母,不过我已经跟人约好,就不留下用饭了。”
“你这孩子…听惜月说你交了男朋友?人怎么样?哪天选个合适的时间也让伯母见见?”
荼舒乖巧地在她轮椅前蹲下,脸颊贴在她膝盖上:“伯母,让你操心了。”
“傻孩子!你爸爸和你赵伯父说是生死之交也不为过,照顾你是应该的。“她的手拂过荼舒柔顺的发丝,轻声教导:“谈恋爱是好事,但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哪天不开心了就回来,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荼舒眼角酸酸的,闷声点头。
楼上拐角,赵昔年侧头垂下眉眼,将新收到的耳机戴上……
婉拒了赵家的午饭,荼舒直接回家。
开门后,她看到池钧肴已经换了套新衣服。
黑色波点立领纯棉衬衫,最上面一颗扣子没扣,倚靠在沙发上露出喉结凹凸诱人的曲线。
荼舒在他身旁坐下,扯了扯他的衣袖:“肴叔叔自己出门了?”
池钧肴:“没,品牌方送过来的。”
荼舒:“……”
品牌方未免太敬业呢!
从包里拿出早晨收到的红包:“那这个呢?肴叔叔什么时候准备的?”
池钧肴失笑:“你都出门一圈了,才想起来问?”
荼舒不看他,径自打开红包,目光瞬间睁大。
池钧肴:“这些纸币都是出差或者旅行的时候收集的,当时就觉得你会喜欢。”
昨天他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荼舒以为这个压岁红包是他昨晚或者今天早晨出门取的。
但这里面不同国家的纸币,显然不是短时间能单个银行能凑齐的。
荼舒指着一张色彩华丽的绿色翠鸟图案感叹:“斐济的纸币设计好漂亮!”
池钧肴:“这是喉吸蜜鹦鹉,也是当地特有的极危物种。”
“这个呢?”
“虾虎鱼”
“怎么还有7元面值的?”
“嗯,全球唯一7元面值的货币,限量发行了200万枚,为了庆祝他们奥运会橄榄球夺冠。”
“这些拉菲亚也好看!这个是哪儿?”
“阿鲁巴,荷兰附近一个很小的地方,这个百元设计获得过IBNS年度最佳。”
纸钞被一张张摊开摆放,涵盖了几十个大小国家的不同币值,随着池钧肴的介绍,对比他寄回的明信片,荼舒又重温了一遍他这几年走过的足迹。
荼舒:“应该买个专门的收藏夹。”
池钧肴:“你如果想收藏,到时候陪你去当地银行兑换。”
荼舒:“这么多国家呢,那得收集到什么时候啊……”
池钧肴手指抵着太阳穴认真沉思两秒:“每年去两个地方的话,大概需要20年?”
荼舒:“……”
池钧肴被她的表情逗笑。
荼舒被他笑得羞恼,从地毯爬到沙发上,抬腿跨坐,俯身咬在他滚动的喉结上,半晌,在他耳畔低喃:“肴叔叔,我不想要你的压岁钱。”
25. chapter25
池钧肴揽着她细软的腰肢,同样附在她耳畔,温声问:“为什么?”
荼舒:“压岁钱都是长辈给的。”
“以前每年都给。”
“不一样……”
以前他是父亲的朋友,是她的监护人。
现在,被她压在沙发上的人,是她的男朋友。
池钧肴笑得愈发大声,胸腔震动时,荼舒的身体都跟着起伏。
又腻了一会儿,池钧肴把人放下,换了个姿势,道:“可你在我眼里就是小朋友。”顿了顿,补充:“以后也是。”
荼舒:“肴叔叔这些话都是跟谁学的?”
池钧肴:“心之所想。”
荼舒偷笑:“如果程乐听到了,一定会说油腻。”
池钧肴:“……”
两人在家吃了午饭,然后决定骑行去附近转转。
路上游客很多,好在骑行道上还算畅通,他们的速度不快,偶尔还能并行聊天。
有电话进来,池钧肴把车子靠路边停下,单腿支地。
荼舒在他后面不远处也停下,运动后有些出汗,就把外套敞开透气。
池钧肴不赞同摇头,荼舒乖顺地笑了笑,却并没把大衣合拢。
晚上回去,荼舒感觉额头有些烫,找到体温计一量,38度5,不算太高。
池钧肴:“回房间躺着吧,我去给你煮粥,然后把药喝了。”
荼舒拉住他衣摆:“今天是大年初一呢,吃药不吉利。”
池钧肴:“我是老师,也是科研工作者,不信封建迷信。”
荼舒:“……”
躺在床上也煎熬,荼舒给程乐发了条消息。
得知她正在奶奶家吃饭,识趣地没再打扰。准备切换手机界面是才发现朋友圈的几十条提示。
点进去才发现是烟花的那条动态下同学和朋友的点赞评论。
赵昔年的评论在第一条:烟火年年,所愿成真。
荼舒迟疑了几秒,回复:你也是。
然后又逐条回复了其他人。
赵昔月的电话在她回复后没多久打进来。
“你和昔年闹别扭了?“
荼舒看着床头的台灯,闷闷地嗯了声:“也不算。”
赵昔月:“声音怎么了?”
荼舒:“骑行的时候没注意吹了风,有点感冒。”
赵昔月:“说你什么好!家里有没有药?想吃什么,我给你送过去。”
荼舒:“家里什么都不缺,肴叔叔正在楼下煮粥。”
赵昔月:“行吧,有什么事儿给我电话。”
荼舒:“好。”
结束通话,赵昔月倚靠在门边听赵昔年在卫生间里折腾。
下午家里亲戚来做客,赵昔年以往最不耐烦应付这些人,连带着和亲戚家的小孩也不亲近。
今天却罕见地跟他们一起打游戏,饭桌上更是一杯接一杯。
如果不是刚刚把人送上来时听到他喊阿舒,赵昔月一时间还真没把他的反常和荼舒联系在一起。
荼舒从小被荼港叔保护得非常好,人也安静乖巧,身边同龄人都愿意让着她,宠着她。
荼港叔离世,蜂拥而来的人又一哄而散,
而昔年,从小桀骜,长大后更是在冷漠酷拽的赛道上一路狂奔。
荼舒高中转学,他没什么反应,照常跟朋友上课,打游戏,逃学参加音乐节,直到学校老师打电话来说他没去皇家音乐学院报道,家里也才知道他原来还申请过出国留学。
当时父亲问他为什么申请了又不去。
赵昔年:我就是想看看自己水平,谁规定申请就非得过去?国内差哪儿了?
当时已经错过报道时间,生气也无济于事,所有人都当他是年少荒唐。
直到刚刚——
原来他申请皇家音乐学院是为了陪阿舒留学……
荼舒不去,他自然不会去报道。
赵昔月轻轻拍了下自己的嘴,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是她把荼舒谈恋爱的事情说漏了嘴,给这小子心上狠狠插了一刀啊!
但是,喜欢人家,早干嘛去了?
而且那是池三爷!他怕是连跟人家竞争的资格都没有。
这么想着,赵昔月又有点庆幸。
幸亏没挑明,如果挑明了被拒绝,或者没被拒绝但又要池钧肴这种人一同竞争…啧!说不上哪个更惨!
更何况阿舒可是喜欢池钧肴很久了。
想通这些,赵昔月在卫生间门上拍了拍:“吐完就歇着吧,楼下不用你陪了。”
转身给谭宁发消息:【你知不知道池三爷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阿舒的?】
谭宁:【???】
赵昔月:【再发问号弄死你!】
谭宁:【来,老地方,谁怂谁是狗】
赵昔月眉梢一挑:【这么喜欢被骑?】
谭宁:【谁让你腰好,骑术高呢!】
谭宁:【怎么突然问池三】
赵昔月:【就是好奇】
谭宁:【劝你少好奇池家的事,没机会的】
赵昔月:【姓谭的你有病吧!爱说不说!】
生气地把手机锁屏,赵昔月决定不搭理这个傻缺。
结果还没等她走下楼,谭宁的电话已经打进来:“你发脾气的样子太给我灵感了!为了表示感谢,跟你说说也无妨。“
他直奔主题:”具体什么时候喜欢的我们也不知道,但以前就是正常的探望,和照顾家里晚辈也没什么区别。大概是前年吧,他从杭城回来后谁也没打招呼就回去了,那之后一年多再没回来过,荼舒的事情也大多交给我和任乔明或者陈清帮忙处理,如果非要我猜的话,大概就是那时候吧。“
说完谭宁自己先笑了:“但也可能不对,毕竟那时候荼舒妹妹刚成年,池三应该还没那么丧心病狂。”
赵昔月却倒吸一口凉气。
她大概是知道池钧肴为什么不辞而别的。
但那时候的池钧肴太过理智疏离,丝毫看不出对阿舒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她也是因此才在后来劝荼舒不要喜欢那样一个站在高处无法企及的人。
谭宁:“人呢?”
赵昔月:“活着。”
谭宁:“…你大过年突然问这个做什么?别拿好奇敷衍我!”
赵昔月:“哦。”
谭宁:“……”他早晚被这个疯女人气死!
赵昔月:“没事挂了,家里还有客人!”
谭宁:“用完就扔,赵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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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赵昔月手背青筋凸起:“那也比不上谭先生享受完还倒打一耙的技能熟练。”
看着被挂断的通话,谭宁指腹在酒杯口绕了一圈,无声扯唇。
任乔明:“心情很好?”
谭宁:“刚吵完一架,身心舒畅!”
任乔明:“…需要我给你挂个精神科急诊?”
谭宁:“滚!”转而又问:“你知道池三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荼舒的吗?”
任乔明向后靠进沙发里,摇头:“他的心思咱们谁猜得准过,就连当年一起看片,他都能当着我们的面在旁边演算设计数据。”
谭宁冷哼:“那是因为我们看的他不感兴趣,后来看特殊的,他不是也有反应!”
任乔明实事求是:“但这么多年,你看他碰过谁?”
谭宁无话可说。
一起长大的发小,甭管是已经结婚的还是依旧单着的,谁身边没有过女人,却别只在于数量不同而已。
但池钧肴是个例外。
那是真就没碰过一个女人!
下巴垫在胳膊上,谭宁歪头:“你说他那把枪放了这么多年,还能不能用?”
任乔明斜睨他一眼,问:“…等会儿的局去不去?也给你的枪找个靶子,免得放久了生锈。”
谭宁挑眉:“前段时间刚试过,子弹充足,枪法一流。”
任乔明:“行吧,那我出去了,你要不想回去就找个房间休息。”
谭宁摆手送人,因为无聊,又给池钧肴拨了个视频。
眨眨眼,看清他身上确实是穿着围裙,谭宁猛地坐直身体:“什么情况?!你在做饭?”
池钧肴:“有事?”
谭宁啧啧两声:“没事,就看看你在干嘛!”
池钧肴:“荼舒发烧了,再给她煮粥。”
谭宁低声骂了句脏话,随即脸凑近屏幕,问:“池三,你什么时候喜欢上荼舒妹妹的?”
池钧肴皱了皱眉,终于给了他一个正眼:“无聊就去找灵感,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
谭宁:“我不是跟你说过嘛,八卦是我灵感的源泉,说说呗!”
池钧肴把火调小,又撒了把青菜在粥里,盖上锅盖,依靠在冰箱上摸出打火机在指尖拨转,半晌才道:“不知道。”
谭宁:“……”
池钧肴:“我没有喜欢未成年的癖好,但也不确定以前对她有没有喜欢。”
他又想起了第一次见面,小朋友安静精致的侧脸。
还有后来她依赖信任的眼神。
谭宁:“那现在呢,进展到哪一步了?”
池钧肴:“你很闲?”
谭宁点头:“闲出蘑菇了!”
池钧肴:“今年画展的新画加三幅吧,我拍下送人。”
谭宁:“嗯?”
池钧肴:“挣我的钱不高兴?”
谭宁直接翻了个白眼:“你直接说让我哪凉快呆哪儿,别打扰你和荼舒妹妹二人世界不就好了!”
池钧肴:“我害怕你听不懂!”
谭宁:“你等着!荼舒妹妹开学我就跟她一起去上你课,倒时候在听不懂就是’教不严,师之惰‘!”
池钧肴看了眼锅里的粥,已经差不多到了火候,随口道:“我去照顾病号了,你自便!”
26.chapter26
荼舒已经很久没有生病了。
一觉醒来,眼睛涩疼,嗓子嘶哑,全身瘫软。
“醒了?”
池钧肴推门进来。
荼舒看着他眼下的乌青,想开口问他是不是昨晚没睡,但嗓子造反,实在发不出声音。
池钧肴:“先躺着,我给你拿毛巾擦脸,等会儿去医院。”
荼舒最怕去医院,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又指了指床头的药。
她吃药就行了!
池钧肴却罕见地强势:“药物对你作用不大,听话,到医院看医生怎么说。”
抗议无效,荼舒混混沉沉地换了衣服跟他出门。
因为担心要抽血,池钧肴没给她吃早饭,整个人窝在副驾上小小一团,看着分外可怜。
一位中年微胖的医生似乎早早在等他们,见到池钧肴从车里出来,立刻下楼梯接人。
池钧肴:“麻烦张副院,家里小朋友烧了整晚,实在不放心。”
“池三爷太客气了!病人要紧,我先领你们去挂号?”
池钧肴:“谢谢。”
荼舒被他揽着落后几步,上台阶时,她拽住池钧肴的衣袖,低声问:“是不是太兴师动众了?”
只是发烧而已,竟然让三甲医院副院亲自陪同?!
池钧肴俯身跟她耳语:“张副院今天在没排班,是私人帮忙,不算占用公共资源。“
荼舒:“……”肴叔叔会读心吗?
抽血化验完,荼舒按着棉签坐到休息处等化验结果,脑袋昏沉的厉害,坐着坐着就睡了过去。
等她迷蒙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脸正靠在柔软衬衫面料上。
抬头,正好撞上池钧肴担忧的视线。
荼舒这才发现池钧肴一直站着给她当靠枕,手里还拿着她的化验单。
正想说话,张副院刚好带着学生从不远处转过来,接过化验单看了看,道:“荼小姐是流感,我回办公室给她开药方,池三爷可以先带她去输液室。”
“辛苦!”池钧肴对张副院道谢,又对已经蔫掉的荼舒道:“忍耐下,输完液带你回家。”
荼舒打起精神笑了下,跟着他到输液室。
护士端着医用托盘进来的时候,荼舒身体控制不住抖了抖,手脚瞬间冰凉。
池钧肴上前挡住她的视线:“害怕的话,抬头看我?”
荼舒顺从地抬头,另一手抓住他身上的大衣。
冰凉的碘伏擦在手背上,荼舒克制着收回手的冲动,把脸埋在他的腰际,感觉到刺痛的刹那呼吸停滞,直到手腕被放开才长长吐气。
护士的余光一直不受控地往池钧肴身上打量,等到站起身收拾好东西,才笑容温柔地跟池钧肴交代:“病人中途需要换两次液,先生看着点进度,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喊我。”
池钧肴颔首。
他的态度冷淡,气势又太过强盛,护士掩下眼底失望缓步离开。
荼舒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阳光从窗花外照进来,金灿灿,暖融融的。
察觉到正在输液的手臂旁有东西,她垂眼去看。
两个暖水袋将她的胳膊夹在中间,一上一下微微错开,确保大半条手臂都能被暖到。
弯了弯唇角,抬眸找人。
阳光下,池钧肴坐在椅子上正在翻看杂志,暖融的日光照在他的精雕细琢的侧脸上,明暗的对比,给他平添了三分矜贵与神秘。
看了眼还剩1/3的药瓶,荼舒坐起来,动静引来池钧肴的目光。
“醒了?感觉怎么样?”
荼舒低垂眼睫不看他:“我…想去洗手间。”
池钧肴走过来的脚步顿住,继而又恢复如常,伸手取下输液瓶:“我送你过去。”
荼舒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却也没强撑着拒绝。
好在医院里这样陪护的人不在少数,荼舒的尴尬也稍稍缓解,到洗手间门口时才从他手上接过输液瓶……
流感来势汹汹,打乱了荼舒的所有计划。
后面三天虽然不用再去医院,但家庭医生会准时来给荼舒输液。
初四,荼舒半夜醒来,发现杯子里已经空了,她起床去楼下倒水。
路过书房时无意间听到里面的讲话声。
“…我白天把数据发过去,抱歉,梁老,等回去我会按照计划把进度追上…”
荼舒压下心里的诸多情绪,放轻脚步下楼。
第二天,荼舒早早起床,将自己收拾的清爽利落,长发绑成高高的马尾后进了厨房。
香煎鸡胸肉牛油果拼盘早餐,加了滑蛋和蓝莓果,又另外现磨了两杯咖啡。
最后的拉花完成时,咖啡香已经溢满整个客厅。
池钧肴从浴室出来闻到味道,意外地挑了挑眉。
餐桌前,他抿了口咖啡,眯眼:“很纯正的罕贝拉。”
荼舒:“去年过生日时任先生送的,带回来了一些,之前忘了…肴叔叔也喜欢的话,我回头问问任先生在哪买的。”
池钧肴笑着没说话。
这是他帮任乔明在埃塞俄比亚挑选的咖啡,没想到竟然会送到荼舒手上。
安静吃完早餐,荼舒没起身。
池钧肴见她似乎有话要说,坐直身体。
荼舒:“肴叔叔,我的课题组开题报告有很多资料需要到学校图书馆去查,想明天回去。”
池钧肴蹙眉:“很急?”
荼舒:“嗯,课题组里我学龄最小,怕耽误学长学姐的进度。”
池钧肴想到实验室那边的研发进度和梁老的催促,答应:“我安排下明天跟你一起回去。”
嘉荣园。
“记得按时吃药。”池钧肴把人送到电梯口,虚虚抱了下荼舒:“这几天实验室会有点忙,你照顾好自己,可以吗?”
荼舒:“知道啦,你先忙,等有时间的时候给我发消息。”
池钧肴:“好,上去吧。”
电梯门合上,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外,喉咙里一直压制的咳嗽铺天盖地袭来,及至电梯门打开,她已经咳得满脸通红,眼冒泪花。
池钧肴站在楼下,回想刚刚隐约听到的声音,还是发了条消息。
【喜欢吃枇杷吗?我明天让人给你送些过来。】
荼舒是在洗完一个滚烫的热水澡后才看到消息,窝在被子里给他回了条语音:“肴叔叔先忙正事,我明天自己去买就好啦!”
池钧肴没回,荼舒就这样握着手机沉沉陷入黑甜……
*
距离开学还有半个月,学校图书馆很空旷,每天只有寥寥几人。
荼舒照旧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放下包,和保温杯里的茶香枇杷露,拿着学生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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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找自己需要的资料。
出来时发现旁边位置上竟然也有了人。
黎炀挥手打招呼,压低声音:“学妹回来的这么早?是为了开题报告?”
荼舒点头,把书放下,从包里拿出口罩带上,打开电脑。
黎炀:“跟你一比,我感觉自己大二都白过了!”
荼舒没有聊天的打算,礼貌笑了下,指指自己的文档,又指指脸上的口罩,没说话。
黎炀识趣地没再开口打扰。
但他时不时的打量仍旧让荼舒感觉不适。
十一点半时,黎炀推了笔记本过来。
荼舒看了眼,摇头,低声:“学长如果饿了就先去吃饭吧。”
黎炀:“感冒了更要好好吃饭,附近有家粥店做的味道不错,我请学妹过去尝尝。”
荼舒:“谢谢,学长,我下午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说完将资料和电脑等物品收进托特包,挥手和黎炀告别。
踩着积雪走到校门口,荼舒正在犹豫是直接回家还是先去吃东西,一辆香槟色超跑停在她身边。
车窗落下,杜思妍探身,衣领露出的雪白肌肤丰腴诱人。
“荼舒小姐,好巧!”
荼舒对她的印象很深,客气地点头:“杜小姐。”
杜思妍:“看你从学校出来,要去哪儿?我送你。”
荼舒:“谢谢杜小姐,我就住附近。”
杜思妍:“刚好饭点儿了,不介意的话一起吃午饭?”
荼舒不觉得她跟这位两面之缘的漂亮女人有吃饭的必要。
正要拒绝,杜思妍笑得潋滟:“宝贝,我不是你的敌人!相反,我很喜欢你哦!一起去吧,你池老师今天也在。”
荼舒已经三天没见过池钧肴。
尽管每天都有联系,每天晚上还能收到他让人送来的新鲜枇杷,但乍一想到能见面,还是忍不住心动。
想了想,还是摇头:“谢谢,杜小姐有约的话先去忙,我也要回去了。”
杜思妍遗憾耸肩:“好吧,那下次有机会约。”
望着车辆走远,荼舒已经不纠结了,朝着嘉荣园的方向慢慢走。
梵镜山庄。
杜思妍推开包厢的门和里面的人打招呼,看了眼池钧肴和任乔明身边的空位,果断选择了后者。
谭宁挑眉:“以前你可是都挨着池三坐,今天怎么改兴致了?”
杜思妍:“不喜欢靠人夫太近。”
池钧肴抬眼看她。
杜思妍叹气:“去拿材料时碰到你女朋友,邀请她一起过来被拒绝了。”
谭宁看向池钧肴:“荼舒妹妹这是一点儿都不担心你会被狐狸精勾走啊!”
杜思妍一个圣女果砸他身上:“骂人也选个正主不在场的时候。”
谭宁把圣女果接住,拿在手里把玩,再想调侃的时候,池钧肴已经站起身:“我去打个电话。”
谭宁:“得!这是主动汇报去了!”
杜思妍嫌弃地瞥他:“就你话多!换成我有那么漂亮干净的女朋友,我也愿意主动汇报动向。”
谭宁目光落在毫无动静的手机上。
呵,赵昔月和荼舒两人还真不愧是姐妹!
包厢外,池钧肴站在树下点了根烟,听着荼舒那边细碎的声响,柔声问:“为什么不跟杜思妍一起过来?”
27.chapter27
荼舒正在家里煮米粉。
听到他的声音,心情如锅中沸水的泡泡,欢腾雀跃。
“你们饭局上可能要谈正事,我过去做什么?”
池钧肴缓缓吐出烟圈,低笑出声。
女朋友有时候太懂事了怎么办?
“不是正事,是我今天才抽出时间和他们庆祝新年。”
想到整个春节他几乎都忙着照顾自己,耽误了工作,也耽误了朋友聚会,荼舒心里涌上小小的愧疚。
连不能见面的失望都被压得悄无声息。
“那肴叔叔和朋友好好聚会!晚点我再给你发消息啊。”
为了不继续占用他的时间,荼舒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池钧肴:“……”
咬了下烟蒂,鼻间轻哼出声。
再回包厢,人已到齐。
十几个人闲聊着各种话题,有工作,有生活。
却没一个人敢主动招惹主位上心情不明的池钧肴。
池钧枕从丈夫臂弯抽出手,倾身低声问:“怎么不太高兴?”
池钧肴:“你看错了。”
池钧枕:“嘴硬!我初二跟你姐夫回家,爸妈说你陪女朋友去了,今天怎么没带过来一起玩?”
池钧肴:“……”
池钧枕托腮:“她不习惯这种场合?”
池钧肴不想她对荼舒妄加揣测,淡声道:“她最近忙。”
池钧枕讶异。
什么时候她这个弟弟要见一个人还得考虑对方有没有时间了?
不过池钧枕素来端庄体贴,浅笑道:“那等你们什么时候有时间了告诉我。”
言鸣伸胳膊揽过她:“跟池三爷说什么呢,连我都丢下了!”
池钧枕:“就是看老三不太高兴,闲聊两句。”
言鸣把挑好的蟹肉推到妻子面前:“他跟梁老那个多校联合的研发项目很受关注,应该是压力大。”
池钧枕不会在丈夫面前说弟弟的隐私,笑容温婉:“可能吧!”眼神示意了下远处的一道时蔬:“想吃那个。”
言鸣起身给她夹菜,调侃:“年还没过完呢,不着急减肥。”随即又附耳低语:“现在摸起来手感正好!”
性格使然,尽管丈夫的话只有自己能听到,大庭广众之下,池钧枕还是在桌下轻碰言鸣的膝盖,提醒他注意场合。
池钧肴假装没听到姐夫提及他,低头跟荼舒发消息。
【中午吃的什么?】
【煮的米粉。】
荼舒正捧着果盘在沙发上看剧,回复完消息,顺便把刚才拍的米粉成品照片发了一张过去。
池钧肴:【看上去很有食欲】
荼舒:【味道也挺好的,有机会做给肴叔叔尝尝】
池钧肴:【好】
池钧肴:【什么时候】
荼舒:“……”
她倒是没离谱地以为超市70多块钱4包的米粉有这么大魅力,值得他身在聚会都要追问一条履约日期。
是他也想自己吧!
荼舒:【肴叔叔什么时候有时间?】
池钧肴:【我现在过去】
荼舒:“?!”
池钧肴:【跟梁老请了半天假,原本就打算坐一会儿过去找你的】
半小时后,荼舒站在楼下看到那抹暗绿色从远处驶来。
池钧肴看上去比几天前清瘦了许多,五官线条更显深刻却不凌厉。黑色暗纹衬衫微微敞开,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腕骨的黑奇楠和黑色腕表叠戴,时尚中又带着传统的矜贵。
荼舒:“要上去做吗?”
手滑了下,车门没有关严。
池钧肴抬头看了眼她的公寓:“…去我那吧。”
荼舒第一次来梵镜山庄时忙着给赵昔月布置生日场地,第二次是晚上直接被带到了后面的别墅区,是以还从没好好欣赏过整座山庄的风景布置。
这次从外面进来,她看到了雅静的茶室,还看到西侧湖面零星飘荡的华丽木船。
池钧肴:“整座的山庄用的都是湖里引的活水,乔明和景区合作,提供南方的游船下午茶服务。”
荼舒知道附近有一个很美的景区,只是没想到从这里也能过去。
“任先生很会做生意。”
池钧肴:“他确实很擅长把握消费者心理。”
梵镜山庄很大,但荼舒记得上次从门口到别墅区也不过用了十几分钟,现在她逛了半个多小时了,还不见别墅的影子。
荼舒:“肴叔叔,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池钧肴:“…我以为你想参观一下山庄。”
荼舒:“你不饿?”
她不是来给他做米粉的么?
池钧肴的笑声低低融化在柔和的风里,牵住她的手转了方向:“饿了。”
小别墅里的厨房是开放式的,荼舒把配料拿出来一一放好,问:“肴叔叔需要加点青菜吗?我自己煮的时候放了一些小青菜。”
池钧肴:“我让蔡经理安排人送来,还有其他需要的吗?“
荼舒:“你如果喜欢豆制品,也可以让他送来一些豆泡和豆芽。”
池钧肴点头,给蔡经理拨了个电话。
酒店的效率很高,蔡经理亲自送了两份配菜,一同送来的还有份甜品和两杯特调。
“上回的草莓奶酒没有了,这是山庄新出的特制米酿,给两位尝个鲜。”
荼舒:“……”
池钧肴:“…辛苦!”
米粉汤料特有的霸道香味弥漫,荼舒有些担心地看了眼墙边的书柜和室内装潢:“会不会染上味道?在这儿做重口的食物,我良心有点儿受不安。”
池钧肴随手把窗户推开:“现在呢?”
荼舒:“似乎好点儿。”
池钧肴伸手揉她发顶:“别想太多!”
荼舒坐在桌对面,看池钧肴吃第一口米粉,不确定问:“合口味吗?”
池钧肴将食物咽下,点头:“和你说的一样,味道不错!”
荼舒忍不住眯弯了眼睛,余光注意到那两杯散发淡淡米香的鹅黄色液体,咽了咽口水:“这两杯米酿……”
“你不能喝酒。”
荼舒:“…我没想喝!肴叔叔可以自己喝。"
“我也不怎么喝酒。”
他每次回话总要等食物咽下去,荼舒也不介意,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闲聊:“为什么?酒量不好吗?”
池钧肴:“高精度实验需要手稳,酒喝多了容易麻痹神经。”
“可你现在不是一直做的是投资板块吗?应该不用自己做实验了。”
池钧肴:“我这次主要负责研发。”
荼舒惊讶地睁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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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第一次跟池钧肴聊工作相关的话题,没想到竟然和以为的天差地别。
“这也是我今天想跟你说的,接下来两个月我可能都没办法陪你,项目需要封闭式实验。”
荼舒对此倒没什么感觉,只是好奇:“那学校的课怎么办?”
池钧肴:“梁老会安排其他的人暂时接替我工作,不过,我还是你们这门课的主讲师。”
荼舒嘀咕:“那你这不是吃空饷?”
池钧肴:“…需要我给你提供检举电话吗?”
荼舒:“……”
饭后两人没有再外出,池钧肴找了一部漫威电影播放。
窗外冷风呼啸,干枯的树枝簌簌作响,声音从半敞的窗户里吹进来,冲淡了浓重的人间烟火。
荼舒盖着薄毯窝在池钧肴怀里,脸颊在他胸口摩擦。
她喜欢这样的陪伴,喜欢他身上的味道。
池钧肴垂眸。
胸口白皙的脸颊干净清透,睫毛浓密卷翘,眨动时像两只翻飞的黑色蝴蝶。
粉色的唇瓣上应该是涂抹了唇蜜,看上去水润湿软,弯起的弧度毫无保留地展示着主人的愉悦。
薄毯紧挨着她纤长细腻的脖颈,顺着她身材的曲线勾勒出起伏的线条,呼吸时,线条流动,仿佛一种无声的邀请。
黑奇楠摩擦出清脆的碰撞声,池钧肴用虎口固定她精巧的下巴,声音低哑克制:“别乱动。”
荼舒明知故问:“为什么?”
静默几秒,回答她的是一片猛然笼罩的阴影。
荼舒还是不太会接吻。
牙关被撬开的时候,她隐约闻到漱口水的薄荷清香。
然而随着呼吸被剥夺,所有的欢愉和渴望又漾成一汪春水在她眼眶里汇集,五感逐渐减弱。
持续的激烈的吻,像干渴大地上空的雷云,遮蔽了视野,阻碍了听觉。
窒息前,荼舒攀住池钧肴的窄腰,如溺水之人抓到浮木,而后颤抖溢出破碎的呼救:“肴叔叔……”
却没看这声又轻又软的呼救在池钧肴眼底掀起的巨浪。
视野旋转,池钧肴把人放平在沙发上,手臂撑在她额头两侧。
眼角挂着的泪珠将落未落,脆弱又倔强,跟随睫毛颤的样子可爱又欲色浓重,让人怜惜的同时又不可控地升起破坏的欲望。
荼舒隔着朦胧水雾去看池钧肴。
池钧肴取下腕骨的黑奇楠,轻轻搭在她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上。
黑奇楠带着他身上的温热体温,压在眼皮上有些重量,荼舒抬手去摸。
“乖,别动它。”
他的语气不重,荼舒却听到了不容抗拒的坚决。
无措地把手放在耳边,再没试图把眼睛上的重量拿掉。
池钧肴额角已经有汗顺着下颌线从脖颈滑落,淹没在黑色衬衫的暗纹里,唤醒了沉睡的蓝色蛇。
再次俯身,池钧肴挑开薄毯,拉开她早已经散开的大衣外套,骨节分明的手将她的毛衣下摆上拉。
荼舒只感觉下巴处有柔软的摩擦,然后一团柔软就被压在了她的舌尖和牙齿上。
池钧肴:“咬住。”
荼舒轻轻颤栗,乖乖配合。
腰腹处传来点点湿热,如即将燎原的星火,她忍不住伸手攀住他仍放在耳侧的那只手臂,口中呜咽。
28.chapter28
池钧肴是个很干净的人,从心到身。
唯一的违和,是胸口那条冶丽至极,栩栩如生的蓝色蛇纹身。
十五岁纹它的时候,他刚刚经历了人生第一场失控的狼狈。
在那个热情奔放的亚热带国度地下场馆里,男人和女人百无禁忌,粗鲁的肢体触碰和直白的话语带给他前所未有的兴奋。
如果没有那条观赏性蓝色蛇分散注意力,他很难体面地从场馆里离开。
然后他便明白,在某些事情上,他的癖好是特殊的。
就像现在。
身下雪色冷玉上缀着的吻痕,像冬日绽放的浅色梅瓣,幽香糜散,引人采撷。
黑奇楠颤巍巍仿佛随时要滑落下来,却因为卷翘的睫毛和眉骨的阻挡,始终牢牢盖在小朋友单薄的眼皮。
被衔在口中的毛衣一角已经站上唇蜜的晶莹,呜咽声细碎溢出。
他眸底几乎凝成实质的巨浪排山倒海,冲击着眼眶的牢笼。
视觉被剥夺的荼舒感受到绵密的亲吻停下,同样感受到炽热的目光审视,下意识屏住呼吸。
十几秒的静默,池钧肴依旧没有继续,荼舒率先败下阵。
松开嘴里咬着的毛衣,笨拙地伸手探索。
掌心贴到池钧肴带着薄汗的脸颊,指腹描摹他高挺的鼻梁,灼热气息落在掌心,荼舒又是一颤,整个人在半空中将落未落。
心跳声盖过窗外寒风的呼啸,也盖过屏幕里电影的对白。
“肴叔叔…”
她无助地唤人。
池钧肴闭了闭眼,手臂穿过她的脖颈,侧躺到她身边将人紧紧拥住,贴在她耳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祈求:“别喊了……”
再喊,他怕自己真的控制不了已经张牙舞爪的蓝色蛇。
气音裹挟热流钻进耳朵,荼舒浑身僵硬。
又要停在这里吗?
难道非要等到结婚才能做到最后?
那为什么别的情侣都可以有婚前性行为?
她是个对身体渴望挺诚实的人。
想到即将要说的话,又庆幸此刻视觉被剥夺。
仗着看不见,连害羞都比想象的少了几分:“肴叔叔——”
池钧肴埋在她颈窝低声打断她的话:“换个称呼?”
荼舒顿了下,想到对他的称呼。
既然“肴叔叔”不能喊,那——
“池老师?”
池钧肴:“……”
身体被抱得更紧。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屡屡被岔开话题,难耐的渴望让荼舒生出股不顾死活的勇气来:“池老师,你是不是…不能接受婚前性行为?”
其实她原本想问的是:肴叔叔,你是不是…不行?
情商还没离家出走,她选择换成更委婉的方式。
可她这点儿心思哪里能瞒过池钧肴。
终于没压制住胸腔的震颤,池钧肴闷闷笑出声音。
缠绵悱恻的气氛彻底被破坏。
荼舒:“……”想踹人。
真的很伤自尊啊!
池钧肴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笑的不合时宜,取下黑奇楠带回手腕:“睁眼,看我。”
荼舒这会儿一点儿也不想睁眼。
耳朵被他用鼻尖蹭了蹭,荼舒闪躲。
身体被一只有力的胳膊翻转,侧躺,变成和他正面相拥的姿势。
池钧肴微微调整腰腹的角度。
荼舒僵住。
“感受到了吗?”
荼舒:“……”
是她太没见识了吧?
腿上感受的尺寸真的是她想的那个吗?
池钧肴:“吓到你了?“
荼舒点头又摇头。
说吓到有点夸张,只是有点震惊。
她咽了咽口水,底气不足地问:“那为什么不要我?”
池钧肴一手撑着额头,一手在她卷翘的睫毛上轻扫,一遍遍,直到荼舒睁开那双还包着水雾的眼睛。
“你太小了…怕伤到你,也怕你被吓到逃离。”
他对她的欲,不仅仅是身体。
水雾退散,荼舒终于看清他的脸:“结婚后我就不用怕了吗?”
池钧肴:“合法夫妻,保障会多一点!而且离婚比较麻烦,能给我更多挽留的空间?”
荼舒嘟了嘟嘴,有点赌气:“那我们明天去领证。”
池钧肴:“…虽然我很想这么做,但冲动不可取。”
荼舒顿时像只泄气的皮球,萎靡地把头埋在他胸口,用力在他锁骨上落下一排牙印。
“唔…”池钧肴闷哼出声。
荼舒这才带着小小的得意松开嘴。
*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开学的时间。
开学前一天,荼舒和程乐约好了去修头发。
程乐:“想剪公主切,可惜头发太短了啊啊啊!”转头问荼舒:“要不你试试?”
她羡慕荼舒这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很久了!
荼舒摇头:“我修下发尾就行。”
两人已经提前预约好时间,进店后直接和前台对接。
前台却一脸抱歉地看向荼舒:“非常抱歉!您预约的希尔老师临时有位非常重要的客人,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安排另一位经验丰富的理发师呢?”
已经准备去洗头程乐不高兴地折回来:“什么叫临时有非常重要的客人?我们昨天就已经预约了!”
“是我们的问题,您看我这边给您申请一些补偿项目的话,换理发师能接受吗?”
程乐气的脸都红了:“看不起谁呢?我们差你那点儿补偿吗?”
前台不停道歉。
荼舒拦住还要发火的程乐,问前台:“我们在这里的充值还有多少?”
前台低头查系统:“程女士还剩七千六,荼女士还剩八千一。”
荼舒问程乐:“还想在这儿做头发吗?”
程乐:“做个屁,就这服务水平,狗都不来!”
荼舒:“……”
倒也不必把自己也骂进去。
她面向前台:“不用重新安排了,给我们退回余额吧。”
前台脸色有点白:“我们没有退款的先例,您可以换位理发师,店里其他人经验也是非常丰富的……”
伴随着高跟鞋的声音,一个打扮时尚的女声站在前台:“希尔准备好了吗?”
前台心虚地看了眼荼舒。
言晞不耐烦皱眉:“我在问你话,你看别人干什么?让希尔下来接我。”
程乐:“先给我们退款。”
前台快哭了,她对看起来最好说话的荼舒投来求助的目光。
荼舒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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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出手机,点开录像功能:“我们也不想闹得太难看!昨天我已经和你们的客服做好预约,并在今天准时到店消费,但你们却无故毁约。那我现在要求你们退还剩余充值款,应该不是过分的要求,对么?”
服务业最怕负面新闻,前台立刻去看言晞:“言小姐,这位小姐先约的希尔老师,您看……”
言晞早就躲开了摄像头,见前台把自己也牵扯进来,怒叱:“跟我有什么关系!是你们跟我说希尔有时间,我才过来的!”
程乐嗤笑:“听过一房多卖,头回见识一人多卖!”
争执引来不少围观,店长匆匆下楼对拿着手机的荼舒赔笑:“实在不好意思,是我们店里的失误!两位稍等,我立刻安排给你们退款。”
荼舒:“因为你们的失误,造成我们今天白来一趟,还请店长把我们的交通费一并补偿了。”
程乐立刻调出打车记录摆在店长面前。
前台不可思议地看向她们。
仿佛是被荼舒的要求奇葩到。
荼舒淡声问:“老板也觉得我们不该索要赔偿?”
“应该的!应该的!店里的人不懂规矩,两位别介意,我这就给你们转!”
收到到账提醒,荼舒关闭录像,店长把人送到门口,苦笑:“真的非常抱歉!也不是我做生意不讲诚信,但里面那位我实在不好得罪……”
荼舒没接话,程乐冷哼一声拉上她快步离开。
程乐:“对不起啊荼舒,我当初也是看他们店铺评分高才带你一起来的!”
荼舒没在意:“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何况咱们也没吃亏。”
程乐瞬间星星眼:“你刚刚太帅了!怎么想到录像的!我只顾着生气了……”
荼舒:“我们好歹也是新闻专业的学生,老师讲过类似的案例。”
程乐:“……”
毫无记忆!上了个假学?
一段不愉快的插曲,很快湮没在荼舒忙碌的大学生活里。
新学期对荼舒来说只是更换了上课的教室和讲课的老师,其余大部分时间仍是实验室和图书馆。
程乐咬着根薯条跟荼舒分享八卦:“我们班好像新转来一个同学,B大的。”
荼舒:“大学能转学?”
程乐:“能啊,就是麻烦!而且还得有关系!听说新同学挺厉害,刚来就帮系里约到一位国非大师的专访,贴吧都传疯了!”
荼舒对这些不太敏感,低头继续吃饭。
“卧槽!”程乐惊叫。
“怎么了?”
程乐:“她居然还是池老师亲戚!传闻转来咱们学校就是为了池老师!”
荼舒看向怼到面前的屏幕。
两天后,荼舒终于见到这位还没报道就已经声名鹊起的新同学。
程乐的表情仿佛吞了一坨屎,小声对荼舒道:“这特妈不是做头发那次遇见的插队傻逼?”
荼舒:“…世界比较小。”
程乐:“就她的品性还想参与到池老师的项目里?要是门槛这么低,我也去申请!”
荼舒沉默没讲话。
下课铃响,荼舒收拾完东西走出教室。
言晞停在教室门外的围栏旁,拿着手机满脸笑意。
“钧肴哥,我今天来R大报道了!你晚上有时间的话,叫上嫂子还有我哥一起吃个饭吧!”
29.chapter29
荼舒找饭卡的手滑了下,饭卡又掉进了包里。
程乐正在看新拍的写真,走两步发现荼舒没跟上,回头。
荼舒浅笑了下,缓步过去跟她并肩离开。
两人身后,言晞嘴角绷直,面无表情地放下根本没有通话记录的手机。
片刻后,她拨通另一个电话。
“哥,你确定钧肴哥女朋友是荼舒?”
言鸣:“我让人查到的资料确实是这样,而且上次也看到过池三带她逛梵镜山庄。”
言晞:“可我提前来学校观察过几天,她除了上课,不是实验室就是图书馆,然后直接回家,根本和钧肴哥没有有任何交集!就连我放出的消息她也没任何动静。”
言鸣:“能让池三爷看上的女人哪儿能那么简单!前面的路我给你铺好了,剩下的你要自己努力。”
言晞烦躁地敷衍了句:“知道了!”
图书馆,时间还不到八点,程乐已经哈欠连天。
翻出最近刚拍的COS写真提神,仔细检查没有瑕疵后又把照片编辑到自己的社交账号上,准备趁着晚上流量好去吸一波粉。
发完动态随手翻看推荐,视线在某条动态配图停住。
点击去放大图片,确认自己没认错,她立刻截图保存。
半小时后,荼舒中途停下来喝水,程乐把截图发给她:“池老师不是去封闭式实验了?怎么还有时间跟言晞一起吃饭?”
荼舒点开图片。
池钧肴只露出了半张侧脸,右手边拍照的人应该是言晞,左手边两位应该就是她电话里说的哥哥和嫂子。
她把池钧肴侧影拉大,看到他垂至眼睑的刘海和慵懒半合的眸子,隔着屏幕都感受到他的兴致缺缺。
“这不是近期的照片。”
程乐一脸问号:“你确定?这是言晞今晚刚发的!”
她把电脑屏幕转过来指给荼舒。
荼舒:“…她高兴就好。”
程乐:“怎么发现的?”
荼舒:“池老师刘海没这么长啊,只到眉骨。”
程乐认真回想了一下。
上次见面还是年前考完试那天,时间太远,记忆模糊,于是转战学校贴吧去翻自来水帖。
认真对比后,程乐眉头挑高:“还真是欸!”继而又不解:“那言晞这是搞什么?虚荣给谁看?”
荼舒耸肩。
她对言晞没兴趣,但莫名地,这个名字却开始频繁出现在她身边。
“言晞人也太好了!听系里老师说,她从中协调这次国非大师专访,感兴趣的人都可以报名去参观大师的私人博物馆!”
“参观的机酒赞助也是言家提供!”
“最新校花评选,她票数都快超过荼舒了!
“只有我觉得她比荼舒性格好吗?”
“我也…”
“去特妈性格好!这些人也太现实了!“把键盘敲出火星子的程乐愤愤不平,在线对骂。
可她回复的帖子转瞬间就被删了,气的程乐河豚一样扔了鼠标。
荼舒把做好批注的论文还给她,笑道:“你和一群不认识的人计较什么?不过这次采访是个不错的机会,你报名了吗?”
有名望的国非大师采访难约,更何况还是专访!只要能参与,将来写在履历上也会很亮眼。
“我不去!”
荼舒:“别赌气。”
程乐:“没赌气!真正的专访署名哪会挂那么多人,与其承情去参观博物馆,我还不如跟社团的人去敦煌采风。”
荼舒默了默,调出学校的一则通知,问:“那你要不要跟我组队参加今年的‘互联网+’?”
程乐嚯地抬头:“你是不是没睡醒?”
荼舒:“…我今年想自己组队,来么?”
程乐:“去拖后腿?这竞赛全是神仙打架,我去了连炮灰都算不上,还是不给你捣乱了!”
荼舒坐直身体,认真跟她分析:“你懂线上运营,拍照和修图水平也非常高!我这次想申报的项目有一部分是需要线上平台实践落地,你很合适啊。”
程乐还是摇头:“你还是问下其他有大赛经验的人吧,我真不行!”
荼舒找到她的社交媒体账号:“拥有百万粉丝的人说不行?”
程乐嘿嘿一笑:“我这号完全就是个兴趣账号,和咱们专业八竿子打不着,不能混为一谈!”
荼舒:“相信我,你在这方面真的很厉害!”
程乐被她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出于对荼舒的信任,她抓了抓头发:“那我试试?如果到时候真的帮不上忙,你直接把我踢掉换人!”
虽然她是个混子,但因为身边有个学霸,她也查过相关竞赛资料。
越是含金量的高的比赛,对于导师背景和队友的选择越需要谨慎,她记得当时还看到有网友爆料中途被各种使绊子抛弃的经历,属实印象深刻。
其实距离校赛开始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荼舒原计划是确定导师后再联系队员,现在程乐这边提前确定,她决定把时间安排提前。
她先把选题发给程乐让她熟悉,然后给早就意定的高教授发了封邀约邮件。
除此之外,还约了去年一起参加大赛的两位学姐蔡姠,关萌萌,以及研究生部的一位学长余安致共同参与。
去年和他们参赛的经历很愉快,荼舒是诚心希望他们能加入自己的团队。
蔡姠性格和程乐一样是爽朗,很快给了准确回复。
关萌萌则是在三天后在图书馆找到了荼舒。
“先谢谢学妹的邀请!不过…我已经有队伍了,学妹再试试找别人吧!抱歉!”
荼舒:“没事,那祝学姐今年也能摘得金奖!”
关萌萌欲言又止。
荼舒:“学姐不用多想,是我邀请的晚了,以后有机会还是可以合作的!”
关萌萌言辞闪烁:“不是…学妹,你…你是不是得罪言晞了?”
荼舒不解,摇头:“我和她不熟。”
关萌萌偏过脸不看她,快速且低声道:“高教授那边如果学妹没收到回复,还是尽快再联系其他导师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荼舒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眯了眯眼睛。
一周后,荼舒敲响导师办公室的门。
“请进!”
荼舒推门而入,同时也看到了正准备离开的言晞。
“好巧!荼舒同学!”
荼舒点头回应,言晞勾了勾唇:“那你和高教授先聊,我先走啦!”
办公室里只剩下荼舒和高教授,她主动说明来意。
高教授叹了口气为难道:“荼舒啊,我昨晚出差回来刚看到你的邮件!创意不错,是个好项目,但我手上实在是忙不开,你看……”
有关萌萌的提前在前,荼舒来的路上就没抱太大希望。
再看到言晞,荼舒已经能平静接受高教授的拒绝。
荼舒:“明白的!耽误高教授时间了,那我就先不打扰。”
高教授扶了下眼眶,道:“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引荐其他的老师。”
荼舒:“谢谢您的好意,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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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我自己先想办法。”
高教授歉意地笑了笑,端起茶水杯。
荼舒识趣地提出告辞,走出行政大楼时,闷闷吐了口气。
刚才之所以拒绝高教授的引荐,是因为她的课题方向上,高教授是这方面的权威。
有他的指导,这次的竞赛会事半功倍。
眼下被拒绝,她一时之间还没想好要不要继续邀请其他导师参与。
“荼舒?”
荼舒:“余学长。”
余安致:“在这儿站着干嘛呢?”
荼舒:“我找高教授去了,学长,你看到我给你发的邮件了吗?”
余安致:“什么邮件?我刚从实验室回来,还没来得看。”
荼舒:“学长这学期很忙?”
余安致:“跟老师在做一个国际项目,最近一直在实验室泡着,你呢?”
荼舒:“我最近在组参加今年‘互联网+’的队伍,给学长发邮件也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参与。不过看学长这么忙,应该是没时间。”
余安致遗憾讪笑:“那我估计是要错过学妹这班车了!我们这个项目后期要频繁出差。”
荼舒:“没关系,那学长先忙,有时间再聚。”
挥手准备回图书馆,余安致又把她叫住:“你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推荐给你一个人吧,是我们系很厉害的一个同学,不过他性格……”
拿着新到手的联系方式,荼舒没着急添加。
程乐看她发呆,倾身过来看了眼。
“许怀西?这不是研究生部的男神吗?你哪来的联系方式?”
荼舒:“你认识?”
程乐无语地看她:“他在咱们学校也是风云人物好嘛!家世好,人帅,打球的时候简直不要太A!不过他肯定不认识我!”
荼舒:“……”
她把许怀西以及组队的事情简单跟程乐说了下。
程乐:“操!这要不是言晞在使坏我名字倒着写!”
生气完又担忧地看了眼荼舒:“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参加竞赛的最低人数是3人,但如果想获得一个好名次,三个人的配置肯定不够。
荼舒:“明天我再问问其他人吧,也不能随便找。”
程乐无条件支持她的决定,不过还是发动身边要好的几个同学和社团的人帮忙引荐。
晚上,荼舒疲倦地趴在床上放空大脑。
看了眼手机,还是没有池钧肴的消息,她照旧发了个晚安。
想到比赛,她又找出余安致给他推送的名片。
点击添加联系人,备注写了自己的名字和来意。
本以为要明天才能收到消息,结果刚发过去没两分钟就显示好友已经通过。
荼舒:【许学长?】
许怀西:【嗯,余安致说你想让我进你组参加比赛】
荼舒:【是的,不过我对学长了解不多,可以先把选题和初步规划发给你看看,学长感兴趣再决定。】
许怀西:【明天见面聊?】
荼舒:【可以的,见面地点选图书馆还是?】
许怀西:【我明天下午三点在体育馆有场球赛,结束后找个咖啡厅?】
荼舒想了明天的时间安排,发了个OK的表情过去。
另一边,许怀西把聊天截图发到发小群。
许怀西:【明天聚会取消,要去见美女!】
任苒:【这谁?】
许怀西:【咱们校花,荼舒】
任苒:【??……许怀西,你完了!】
30.chapter30
许怀西:【???】
任苒:【已截图,等钧肴哥收拾你!】
许怀西:【少吓唬老子,跟池三爷有什么关系?】
任苒直接发了个自求多福的表情。
许怀西有点慌。
如果任苒说的是别的人,他根本不会在意。
哪怕是搬出他哥都不怵!
但池三爷,简直是圈子里所有同辈人的噩梦!
倒不是说他凶残或者欺负人,就是有那么一类人,他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只是出现在身边,就让你没来由地自惭形秽!
更遑论在长辈口中经常被拿来作比较!
许怀维刚开完会正在办公室休息,瞥见老幺电话,挑挑眉:“又闯祸了?”
“哥,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你离家出走这么多年,可是我替你在爸妈跟前承欢膝下。”
许怀维:“滚!有话说,有屁放!”
许怀西不敢挑衅他的暴脾气,直奔主题:“…哥,你认识荼舒吗?”
许怀维翘在桌子上的脚停止晃动:“怎么突然问到她?”
许怀西心凉半截。
“真认识啊?”
许怀维冷笑:“别告诉我你招惹到她身上去了!我告诉你,你要是对她有什么心思,趁早歇了,免得老子还得回国捞你!”
许怀西的心剩下半截也凉透了。
他虚虚地问:“口嗨,算招惹么?”
许怀维:“口嗨到什么程度?”
许怀西把群里的截图和聊天记录转发过去。
许怀维:“…自己选个风水好的墓地。”
*
咖啡厅,荼舒看着对面如坐针毡的许怀西,问:“学长不舒服?”
许怀西:“没,比赛后遗症。”
荼舒没再多问,把打印好的资料推到桌子中间:“这是我准备的选题,还有相关计划,学长看看。”
许怀西装模作样翻动,状似不经意地问:“学妹,你……”
荼舒看他。
许怀西:“没事,这个我拿回去看,明天给你答复。”
荼舒:“……”
所谓面谈,这么简短潦草?
她有点儿怀疑余安致的推荐是否靠谱了!
和许怀西刚分开没多久,手机收到个陌生的好友申请。
看完申请理由,荼舒点击通过。
任苒:【学妹,你比赛队伍还缺人不】
荼舒:【任学姐,请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招队员?】
任苒:【朋友引荐哦!虽然我没有参加比赛的经验,但保证服从安排,要写稿或者演讲也没问题,这样的话可以加入嘛】
荼舒以为是程乐的朋友引荐,没有一口回绝:【任学姐可以发一份资料吗?】
任苒:【没问题!】
对方的资料发的很快,浏览到空白的比赛项目经历时,荼舒微微心梗,但还是决定约个时间碰一下再做最终答复。
咖啡厅距离学校并不远,荼舒没叫车。
她已经很久没有在白天出来逛了,暖风从脸上吹过,再看路边树上的新芽,才真切感受到春天的气息。
云霞在天边挥洒成绚烂的画布,在行人脸上映出浅色金光,换上春装的男女连脚步都比冬天的时候轻快雀跃。
机车轰鸣声从路边呼啸而过,荼舒偏头,隐约看见两道熟悉的身影。
吃过晚饭,荼舒喊上程乐和蔡姠讨论许怀西和任苒加入团队的事情。
蔡姠:“许怀西以前拿奖的都是人工智能和金融类的项目,而且都进了孵化,我们这个他看得上吗?任苒我是认识的,她的社交能力很强。“
荼舒:“许学长是余安致学长引荐的,今天见了一面,明天他会给准确答复。”
一听是余安致牵线,蔡姠顿时少了几分顾虑。
程乐:“可任苒学姐的参赛履历比我还水,宝贝,你确定你能一拖二?”
至少她觉得自己和这位学姐真的像是来划水拖后腿的。
荼舒:“不是你推荐的吗?”
程乐懵圈:“我什么时候推荐了?我朋友那边倒是介绍了两个,我看了下都是想躺赢凑数的,就没跟你说。”
荼舒:“……”
程乐:“神奇!”
蔡姠:“也可能是其他人知道你在组队安利的吧,她人还不错,可以考虑。”
荼舒点头:“ok!许学长以前的获奖项目我查过,他加入进来话可以负责风险评估和财务分析板块。任学姐我还没见过,但看履历来说,应该在路演上很有优势,如果你们觉得没问题的话,等明天许学长给完回复,大家碰个面。”
许怀西参赛经验丰富,能加入当然最好,万一被回绝,项目也不是不能进行。
反而是任苒给了荼舒一个挺大的惊喜。
女孩子穿着宽松休闲棒球服外套,高高的马尾随着步伐晃动,脸颊还带着点稚气的婴儿肥,笑起来的时候酒窝很甜。
是个初见就很容易让生出好感的人。
和蔡姠说的一样,很擅长交际,任何话题都接得住,还能言之有物,看得出涉猎很广泛。
四人一拍即合。
就在她们聊得正开心时,许怀西慢吞吞进来在任苒旁边坐下。
开口前,昨天拿走的项目计划先递了过来:“计划里有些地方不合理,我做了点修改,你们看下。”
任苒托着下巴看他:“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许怀西很没形象地白了她一眼。
程乐:“你们认识?”
任苒:“他推荐我来的啊!”
众人:“……”破案了!
队伍初步确定,荼舒也没隐瞒邀请高教授被拒绝的事情,征求他们的意见:“是否再邀请别的老师,我想听下你们的意见。”
许怀西很客观地说:“像这样的比赛要拿奖的话,一个有背景的导师很重要。”
蔡姠点头附和。
任苒歪头:“需要我找其他教授问问吗?”
荼舒:“就我们这个项目的选题和计划来说,高教授是我觉得最合适的。”
程乐哼了声:“还不是言晞半路截胡!”
许怀西和任苒同时看向她。
任苒:“什么情况?”
程乐把关萌萌的提醒和荼舒去找高教授时遇见言晞的事儿讲了一遍,用力吸了口奶茶:“要说不是她捣鬼,我才不信!”
许怀西蹙眉。
任苒点了点下巴,若有所思。
许怀西看了眼荼舒,忽然问:“你知道这届比赛的赞助商吗?”
荼舒摇头,她是真的没有关注这方面消息。
许怀西:“航宇科技。”
荼舒打开网页检索,很快查到相关信息,看到法人名字,荼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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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仁颤了颤。
许怀西:“这次比赛的所有国赛获奖项目落地,航宇科技不但提供最高三百万项目补贴,相关团队成员还有可能被航宇优先录取或合作。”
荼舒心跳如鼓。
航宇科技,是池钧肴的公司。
如果最初参加比赛只是为了保研做准备,这一刻,她是真的想做出一个可落地,可成长的项目。
荼舒收起被许怀西改过的计划书,道:“导师的事情我再考虑下,先说下我们接下来的分工吧!”
针对每个人的时间安排和优势,经过两个小时的讨论,终于做好初步任务划分。
解散后,任苒追上来。
荼舒看她。
任苒:“关于导师,我有个建议。”
“你认识的导师?”
任苒:“你也认识,而且我觉得他绝对符合许怀西说的有背景!”
荼舒心里有个莫名的猜想。
下一秒。
任苒:“池钧肴。”
荼舒:“……”
想到上次池钧肴被一群校领导簇拥等待的场景,确实很有背景。
荼舒:“池老师不适合,他是航宇的法人。”
让他来担任指导老师,难免有作弊的嫌疑。
关键是专业也不对口。
任苒眨眼:“我只是建议哦!”
荼舒被她可爱的表情萌到,弯了眼睛:“谢谢学姐,关于导师我会认真考虑的。”
一直到回嘉荣园的路上,她都在认真思考这件事。
“走路不专心,不怕撞到人吗?”
清润的嗓音自前方传来,荼舒猛地抬头。
池钧肴单手插在口袋,咖色开衫毛衣下搭配米色衬衫,银色领针闪烁着浅黄的暖光。
“肴叔叔!”激动之下又换回了原来的称呼,等小跑到他跟前,荼舒才不好意思地改口重新叫人:“池老师!”
池钧肴眉眼里的倦色被笑意取代。
“想什么这么专注?”
荼舒:“在想比赛的事情!你怎么突然过来啦?实验室忙完了?”
池钧肴把人拥进怀里,下巴在她发顶蹭了蹭:“刚告一段落。”
路上还有小区的人在散步,荼舒把脸埋进他胸口。
他的衬衫质地看上去都是挺括的硬面布料,可皮肤触碰上的时候却很柔软。
察觉到他身上的凉意,问:“怎么不给我发消息啊?我可以早点从图书馆出来的。”
池钧肴:“等女朋友不是应该的吗?”
荼舒耳根有点发烫。
上了车,池钧肴从后面拿出一个礼盒,又指了指自己衬衫上的领针:“你的情人节礼物我收到了,现在补上我的?”
荼舒怔了怔,继而有些羞赧。
原来他猜到了。
情人节时他已经进了实验室,她把礼物送到了梵镜山庄,但是没跟他说。
池钧肴:“打开看看?”
一只不规则银色手镯,是山峦的形状,左右两边依次镶嵌着从大到小的粉钻。
手镯下面还压着一张雪山的照片,应该是日出或者日落的时候拍的,山顶的雪色被映出粉色的光晕,美的如梦如幻。
荼舒拿出来对比看了看相似的起伏线条和色彩,问:“按照片定制的?这是…喜马拉雅山?”
池钧肴笑而不语:“戴上试试看?”
31.chapter31
银色细镯在阅读灯照耀下折出窄窄的暗影,衬得白皙腕骨更加纤弱。
荼舒抬手转了转,细镯向小臂滑落一截,凉凉闪着银粉双色光泽。
池钧肴:“很适合你。”
带着粉色碎光的腕骨抬高,指尖点在他的银色弯月领针上,荼舒:“这个也很适合你!”
池钧肴握住她的手腕,把指尖压在自己的唇角,歉疚道:“抱歉,错过了和你的第一个情人节!”
小朋友第一次谈恋爱,他希望别人有的,她也不遗憾。
事实上,他那天已经和梁老等人协调好工作安排,准备出来给她惊喜。
但实验模拟数据偏差导致模型运行受阻,所有核心人员紧急检查,BUG修复时,却已经是第二天凌晨。
荼舒偏头直视他的双眸:“可我很开心啊!今年可以过情人节!”
她话接得快且自然,让池钧肴有片刻愣怔。
尔后隔着中控把人揉进怀里。
职场多年,因着他的家世,外貌和行业名声,他身边从不缺各色女人,清纯的,成熟的,端庄的,妖娆的,她们手段不一,心思各异。
可从没人像荼舒,简单一句话就能让他心软得一塌糊涂。
池钧肴:“等五一放假,要不要出去玩?”
荼舒:“去哪儿啊?”
池钧肴:“你有想去的地方么?”
收纳册里的每一个他去过的地方,她都想去看看。
考虑到自己还有比赛,他的工作暂时应该也没法离开太久,荼舒想了想,道:“海边?”
池钧肴:“好!”
用脸颊在耳边摩裟,池钧肴问她:“刚刚你说比赛,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荼舒摇头。
池钧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无声叹了口气:“那比赛加油,有什么需要跟我说。”
目送人进了电梯,回拨被挂掉的电话。
陈清:“高教授的项目确实刚刚收到一笔投资,由言先生的鑫诚集团财务直接划款。”
池钧肴表情淡到极致:“将他所有的项目申请从各公司划除,航宇以后不参与他任何项目的投资,包括这次互联网+比赛。”
陈清:“但这次他是言晞小姐的指导老师。”
池钧肴:“我说所有。”
“是。”
回到梵镜山庄,他推开任乔明办公室的门。
任乔明:“你怎么过来了?”
池钧肴自顾自落座:“任苒那有消息了吗?”
任乔明笑得意味深长:“你现在连这种小事都要管?”
池钧肴捏了捏眉心:“她还小。”
任乔明:“言鸣够狠!为了航宇的研发进度,连亲妹妹都豁得出来。”
池钧肴:“他向来无利不起早。”
任乔明表情晦暗一瞬,嘲讽哼笑:“架不住命好啊。”
视线落在他领针上,笑容真切几分:“倒是很少见你用这么有时尚的饰品,你那堆古董早该换了!”
池钧肴勾唇:“礼物。”
任乔明:“…猜到了!情人节那天她可是在门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进来。”
池钧肴双腿交叠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单手按在太阳穴上:“我那儿前期研发会比较忙,辛苦你继续帮我盯着点。”
任乔明:“不是还有许家老幺嘛,吃不了亏!”
不提许怀西还好,想到刚出实验室看到的截图,池钧肴身上还是不受控地带出几分酸气的薄怒。
*
荼舒吹干头发出来,刚做完护肤的脸吹弹可破。
重新带回细镯,手臂平抬翻转,细细打量,嘴角的弧度自始至终不曾落下。
这是她人生第一份情人节礼物。
想了想,她拿上手机到客厅,选好角度拍了张给绿植浇水的照片。
深绿的叶片衬托下,女孩子露出的一截小臂如上好的白玉,腕骨处银光与粉色交相闪烁。
这张照片连同晚上拍的空境被她做成九宫格发到朋友圈。
【喜马拉雅的山顶,也有粉色的温柔。】
点赞和评论来的很快。
荼舒惊奇。
现在可已经晚上十一点!
程乐的评论是一排尖叫,催荼舒同步链接。
荼舒:“……”
她还在回复评论,忽然新增了一个科技感十足的头像点赞。
摆拍炫耀被抓包,荼舒有些羞耻地晃了晃脚,切回页面点开池钧肴的对话框。
荼舒:【池老师还没休息吗?】
池钧肴:【刚躺下,照片拍得很漂亮。】
荼舒把脸埋在臂弯,笑意从垂落的发丝里溢出。
池钧肴:【你呢?】
荼舒原本是打算继续准备SSCI论文,看到他这句话,腿不受控制的走回了卧室。
爬到床上的刹那,她忍不住想——美色误我!
荼舒:【也准备休息了。】
池钧肴:【还需要讲故事吗】
荼舒:“!”
荼舒:【可以吗?】
消息发过去后没有立刻收到回复,大约过了两分钟,池钧肴拨语音过来:“今天想听什么?”
荼舒:“什么都可以。”
池钧肴:“那就…《小王子》?”
荼舒:“睡前童话吗?”
池钧肴:“嗯,睡前童话,手机放到旁边,闭眼。”
吸取上次的教训,荼舒这次先给手机插上电源,再调好音量,放到另一个枕头上后,把被子盖到脖颈:“我好了。”
听筒里传来池钧肴低沉清润的笑声。
开始时荼舒还很精神,边听边在心里同步翻译,渐渐地,就只有听力功能依旧坚守岗位,脑子却已经罢工……
第二天。
程乐在中庭看到她,立刻抓起她手腕:“让我瞅瞅!”
荼舒噙着笑任她摆弄。
程乐翻转360°看完咋舌:“链接不用给我了,告辞!”
那么多高净体天然粉钻,够她在嘉荣园付个首付了!
荼舒把衣袖拉下来。
程乐哼哼:“老实交代,谁送的!”
她知道荼舒不缺钱,但她也不是奢侈的人,自己肯定不会买这个镯子。
荼舒:“男朋友。”
程乐下意识反驳:“不可能!你有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荼舒:“…真的。”
程乐狐疑打量她半晌,摆手:“愚人节还早,别逗——你认真的?”
荼舒点头:“等合适的机会介绍给你认识。”
程乐哼哼:“那你告诉他,一定要把我这个娘家姐妹贿赂好,不然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荼舒乐不可支。
“对了,六级成绩出来了,你查了没?”
荼舒:“…忙忘了!”
程乐:“你可真行!快查!”
于是两人在街头停下。
荼舒输入信息,点击查询。
程乐:“卧槽!”
荼舒细看三部分成绩,和预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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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只是没想到听力会满分。
程乐:“697!快截图给我,保佑我今年考神附体!”
荼舒把成绩单截图发给她,想了想,也发了一份给池钧肴。
荼舒:【谢谢池老师的听力补课,听力满分!】
池钧肴正在跟谭宁,任乔明在酒店餐厅一起吃早饭,看到消息放下后放下刀叉点开。
谭宁:“什么消息让你这么开心?”
池钧肴:“观摩学霸成绩单。”
任乔明:“还有人能让你称一声学霸?”
池钧肴:“嗯,比我当时分数还要高一分。”
谭宁瞪大眼睛,探身过来:“我不信!”
池钧肴直接把手机放到桌面上。
谭宁:“荼舒妹妹…有点强啊!”
任乔明:“这怎么都得喊来一起庆祝下吧!”
池钧肴拿回手机:“我问问她。”
荼舒本来是没想法的,但想到两人见面的频次,回道:【等大家都有时间,我请客。】
池钧肴:【好,成绩达到你预期了吗?】
荼舒:【比预想的高了一点!】
池钧肴:【那我可以安排人订票了】
荼舒恍然想起,当时进考场前他说如果成绩达到她自己的预期,明年带她去看欧洲杯现场。
荼舒:【希望明天就是欧洲杯。】
池钧肴:【这个有点难,换成每届欧洲杯都陪你去?】
荼舒忍不住笑弯了眼睛。
初春的早上薄雾朦胧,荼舒的笑仿佛晨曦的阳光,划开迷雾,耀眼逼人。
程乐捂着小心脏喃喃:“…荼舒!”
荼舒:“嗯?”
程乐:“你再这么笑,会把我掰弯。”
荼舒:“……”
*
多媒体教室。
比赛五人组再次聚齐,荼舒把电脑转过去。
“我分析了下过往五年获奖团队的人员组成,许学长说的对,如果我们在高教组想拿个好名次,导师非常重要。这份教授清单大家一起讨论下,看哪几位老师能接受我们的邀请。”
任苒率先举手:“邀约范围确定后我可以负责联络。”
荼舒:“那这块就辛苦学姐!许学长,蔡学姐意见呢?”
尽管是第一次领队,因为做了充足的准备,荼舒并不怯场。
磨砂质感的柔婉的嗓音在教授里间或响起,整个团队的沟通顺畅又高效。
结束时,任苒揽住她肩膀感慨:“学妹,跟你合作养眼,养耳朵,太丝滑了!”
程乐:“对吧!我超喜欢荼舒的声音!”
蔡姠点头:“学妹跟去年比进步好大!”
任苒撞了下团队唯一男士:“你就没什么感想?”
许怀西:“…走吧,我请客!”
任苒:“……”
荼舒:“我请吧,庆祝我们认识,也庆祝我顺利六级!”
任苒:“学妹这么快就过了六级?!”
想她都大三了,六级还没开始考!
蔡姠:“算我一份!我也刚查完六级成绩,低空飘过!”
程乐过去挽住任苒的胳膊:“学姐,吃饭的时候我跟你一桌。”
已读研,但至今没过六级的许怀西:“……吃饭地方我选!”
荼舒:“没问题。”
荼舒以为许怀西会选学校附近的餐厅,却没想到车子居然停在了梵镜山庄的露天停车场。
迎面,池钧肴拿着车钥匙恰巧出来。
32.chapter32
荼舒不动声色侧身。
程乐又爱又恨地露出个奇形怪状的笑。
“钧肴哥!”任苒扬手打招呼,程乐伸出去的手没来及抓住人。
池钧肴语气熟稔:“和同学吃饭?”
任苒站的笔直乖巧:“是,钧肴哥要出去?”
池钧肴似笑非笑的目光漫不经心地从荼舒身上掠过,道:“准备找女朋友吃饭。”
荼舒身体僵硬。
任苒:“啊,那我们不耽误您了,钧肴哥再见!”
一直拘谨站着的许怀西也侧身:“钧肴哥再见!”
池钧肴没抬腿,反而看向他:“听说你直博了,是真想走科研路线,还是不想回家接摊子?”
许怀西嘴角抽了抽,却不敢不回答,硬着头皮道:“都有。”
池钧肴:“是吗?那我跟徐教授打声招呼,让他多带你发表几篇论文。”
徐教授是许怀西的导师。
即将被论文支配的许怀西:“…谢谢钧肴哥!”
荼舒站在许怀西斜后方,和池钧肴三个人成一条直线。
她原是想着自己团队的同学,除程乐外,其余人和池钧肴都不熟,所以站在后面避免自己不受控的目光在众人眼里暴露什么,结果越听他和任苒及许怀西的对话越奇怪。
他们早就认识?
“池老师好!”蔡姠没上过池钧肴的课,见许怀西这个研究生部的学长对他都这么客气,也规规矩矩地打了声招呼。
程乐:“池老师好,池老师再见!”
荼舒:“……”
慢吞吞站出来,她眼神闪烁着避开池钧肴复杂的目光,笑得又乖又软:“池老师,好巧!”
这句话是真心的!
她是真没料到许怀西会把车开到这儿!
更没想到会遇见准备去找她的池钧肴!
池钧肴缓步过来,脚步声像敲打在荼舒心间的擂鼓。
不急,但很重。
荼舒紧张得掌心出了汗。
脚步声停下,场面莫名寂静了片刻。
池钧肴垂眸看着心虚的某人,眼尾弧度上扬。
她是以为自己没看到她侧身的小动作吗?
小朋友在同学面前故意和他保持距离,就差把‘我和这人不熟’挂在脸上。
多新鲜!
池三爷第一次在女人身上尝到被嫌弃的滋味。
舌尖抵过压槽,池钧肴轻笑:“是挺巧。”
荼舒:“……”
“那我们先进去啦!钧肴哥约会愉快!”
池钧肴:“去吧。”
荼舒跟在几人身后进梵镜山庄,跨过门槛前回头望。
花鸟树木在他身后勾勒成如画的春景,但他依旧是最瞩目的浓墨。
他倚靠着车子站着,手里不知什么时候点了根烟,骨节修长匀称的手指夹着,有袅袅烟雾打着卷儿升腾。
池钧肴似有所觉,抬头与她四目相对。
然后灭了手里的烟。
打开车门,启动车子,徒留尾灯刺目的红……
梵镜山庄的餐厅味道很好,否则荼舒也不会来过一次之后就喜欢上这里。
也是在吃饭的时候她才知道,任先生是任苒的堂哥。
而许怀西,就是上次和昔月姐一起过生日的那位许先生的亲弟弟。
这还真是…好巧!
强打精神撑到散场,荼舒再次检查手机。
还是没有池钧肴的消息。
他是生气了吧?
因为她躲避的动作。
而此刻本该生气的人正在酒吧玩德州。
已经输到没脾气的谭宁拦住临时充当荷官的服务生小姐姐,横眼看他:“大晚上把我叫出来当冤大头呢?谁又招你了?这么大邪火!”
一屋子没人敢接话捧哏。
池钧肴随意推了近半筹码过去:“继续。”
谭宁:“不玩了!你好不容易‘出狱’,大晚上不去跟女朋友约会,折腾我干什么?”
池钧肴语气平静:“没办法,女朋友被人捷足先登了。”
八卦之火瞬间点燃,谭宁:“展开说说!”
池钧肴反问:“新画进度怎么样了?策划现在还没出,你打算鸽了今年的展览?”
谭宁弹了个筹码到半空:“快了,还剩最后一幅,不行就用之前的。”
池钧肴扫了眼被他放在桌边的钥匙道:“机车挺酷,但别玩野了。”
谭宁:“机车算什么野……”
教他开车的人才野!
捞过池钧肴刚推来的筹码,招呼:“继续继续!”
有人揽着女伴的细腰提议:“光我们几个男人玩有什么意思,喊几个妹子进来一起热闹!”
池钧肴不会干涉别人的喜好,只道:“有女朋友。”
言下之意,不用安排他的。
谭宁:“你今晚空巢。”
池钧肴转头吩咐:“给他多叫两个!”又道:“顺便看下我手机充好电没。”
*
荼舒今天回家的时间放在平时算早的,还不到八点半。
池钧肴一直没回消息,
呆在书房半天看不进去一个字,她又发了条消息过去。
荼舒:【还在生气吗?】
等了几分钟,还是没回复。
她索性去卧室拿了衣服先去洗澡,不在这儿自己折磨自己。
而就在她离开没多久,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有消息进来。
隔了几分钟,又进来了一通视频通话。
可惜手机主人不在跟前,无人接听。
大半小时候后,荼舒裹着浴巾出来,看到消息时眼睛弯成新月,直接点了回拨。
因为她点的是池钧肴拨过来无人接听的那条,所以回过去的也是视频通话。
看着屏幕里自己裹着浴巾的形象,荼舒刚要挂断,对面已经接通。
荼舒:“!”
池钧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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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来得及说话,池钧肴动作更快地挂断,然后发了条消息进来:【稍等】
稍等什么?
荼舒想了想,还是准备先回卧室换件衣服。
荼舒:【不着急,我刚好也要收拾。】
池钧肴:【不用】
荼舒:“?”
然后视频电话再次进来,这回对面没了嘈杂的喧哗。
屏幕里是一处很复古的背景,有点像以前影片里出现的老爵士酒馆。
身上的暗色衬衫颜色被吞没,和背景融成深浅不一的黑,五官却被凸显得更加惊心动魄。
池钧肴:“头发怎么没吹干?”
荼舒回神,摄像头往上移了移:“发根已经吹干了,剩下的我喜欢自然干。”
池钧肴声音又轻又缓:“嗯,我也喜欢。”
荼舒:“……”
感觉哪里怪怪的。
她歪了歪头。
肩头还有水渍,落在莹白的肩头如点缀的星光,圣洁而纯净。几缕黑发因为她的动作滑落,在肩头蜿蜒盘绕,于是圣洁里又就平添了几分妖娆的味道。
池钧肴哑哑的声音像夜间涨潮的海水:“之前手机在充电,没有生气。”
荼舒凑近镜头几分,想看真切他的情绪。
“我不知道你和任学姐他们认识……”
池钧肴:“嗯。”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小小屏幕里的荼舒身上。
甚至蹙眉在想,为什么手机屏幕那么小?
荼舒:“真的!我是怕自己藏不住,被传出去给你带来困扰。”
池钧肴:“藏不住什么?”
荼舒的目光穿过屏幕落在他脸上:“喜欢你。”
池钧肴唇角上扬,温柔地要求:“再说一遍。”
荼舒这次没敢再看他,侧过脸看向桌面:“喜欢…肴叔叔!”
池钧肴喉结动了动。
他把手机放到旁边的立柜上,是刚好可以拍到半身的角度。
黑奇楠被他从腕骨取下,挂在虎口,整个人向后陷在单人沙发里,表情严肃认真:“可以接受我的一些不合理的要求吗?”
荼舒忐忑:“接受的话,你能不生气了吗?”
尽管他说自己没生气,但荼舒在进梵镜山庄前看到明灭猩红告诉她——肴叔叔撒谎。
池钧肴用手撑着下巴,黑奇楠挂在拇指上摇摇晃。
就像他此刻略有不稳的声线:“这会儿没生气了,但当时有点儿。所以,你可以当这是小小的,惩罚。”
最后两个字被他吐得很轻,像根羽毛。
然后这根羽毛随着他的视线划过脸颊,脖颈,落在肩膀,锁骨。
荼舒身体轻颤,点在地毯上的脚趾蜷缩。
她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因为这句话有反应,但身体不会撒谎。
藏在梦里某种悸动挣脱枷锁,接管了大脑。
荼舒听见自己发紧的嗫嚅:“好。”
33.chapter33
“先把头发吹干。”
荼舒听见他在昏暗的空间里徐徐开口。
进浴室前,指尖在白色的开关按键上停留了几秒。
池钧肴没有开口催促,只有指尖敲打座椅扶手的嗒嗒声有节奏地通过听筒传来。
忍耐着跗骨的酥痒,荼舒闭了闭眼,指腹用力。
雪色的肌肤顿时披上一层银光熠熠的薄纱,白的晃眼,美的惊人。
敲击的嗒嗒声乱了下节奏。
池钧肴声音沉哑: “找个地方放好手机,然后,不用管我。”
荼舒颤抖着睁开眼睛,把手机放在置物架的凹槽里。
因为俯身的动作,浴巾下的两座玉色山峰地壳运动,挤压出深邃的沟壑。
偏那张干净精致的脸上没有半丝低俗的欲气。
手机放好,她便立即起身,垂眸确认了下角度就换乱的抬头。
镜子里,她的凌乱地落在胸前身后,细颈修长,锁骨平直,皮肤因为一些列的动作平添了淡淡的粉。
尽管不刻意去看,但荼舒知道池钧肴就在对面看着自己。
所以她的眸光从没一秒安稳。
泛着潺潺涟漪的眸光里有的,是紧张,也是对未知的好奇。
她不是真的懵懂到对□□一无所知。
恰相反。
因为这份无法与人分享的喜欢,她曾在很多个无法安睡的黑夜里查询过相关信息。
然后确信——她喜欢池钧肴,无论心理还是身体。
偏头把发尾拢到身前,吹风机鼓噪的声音掩盖了嗒嗒的敲击,无形中也缓解了她的部分紧张。
浴巾因为一系列动作有些松,荼舒不得不用胳膊压着,以防脱落。
长发的下半段吹到半干时,她为难的停下,带着某种不知名地情绪看向镜头。
再往上吹她就必须松开胳膊。
池钧肴:“转过去。”
“啊?”
池钧肴:“背对着我。”
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很蠢,荼舒没再追问,转过身后悄悄整理了一下浴巾。
她以为自己做的隐蔽,却没看到镜头里自己漂亮的肩胛骨因为她的小动作,灵活如蝴蝶翅膀轻轻煽动。
池钧肴早已经停止了指尖的敲打。
一手支着下颚,一手捻着佛珠,翘起的腿此刻也放下来随意地敞着,突出的喉结隐忍滑动。
荼舒转过来:“好了。”
池钧肴:“嗯,去躺着。”
荼舒把吹风机挂好,关灯回卧室。
“能不能…不开灯?”
荼舒在同样的昏暗里小声问。
床上有沐浴前取出的更换衣物,她没做好让它们被池钧肴看到准备。
池钧肴很好说话:“好。”
荼舒悄悄松了口气。
摸索着爬到床上,抱着枕头趴好,她紧张又小心地问:“不合理的要求是什么?”
细听之下,沙哑音色最底层还藏着某种不知名的隐隐期待。
对面有短暂的沉默,继而是带着愉悦的低低笑声。
池钧肴:“我现在的行为会让你觉得反感吗?”
荼舒摇头,又想到他现在看不见。
“就有点紧张。”
池钧肴:“还有吗?”
荼舒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一直到它遮盖住下巴,才低声道:“很想知道下一个命令。”
池钧肴哑声重复: “命令?”
“嗯…不用思考,只要按照你说的做,我喜欢这样。”
池钧肴眉梢挑高,黑奇楠轻晃:“好,下一个命令,你该睡了。”
荼舒:“……”
所以不合理的要求到底是什么?
她侧身,看向视频里池钧肴那张鬼斧神工的俊脸,无声张口,没问出第二遍。
“那你呢?什么时候回去。”
池钧肴:“马上就回了。”
荼舒:“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池钧肴:“好。”
酒吧里,谭宁拎着酒杯踉跄到某个包厢外,推门,没打开。
谭宁拍门:“池三,你在里面干嘛呢!”
池钧肴将黑奇楠戴好,转身进了包厢的洗手间,再出来时身体的异样已经平复。
拉开门,撩起眼皮瞥谭宁:“你很闲?”
谭宁:“这不是关心你嘛!你刚才的脸色可是吓到不少人!”
池钧肴:“又没做对不起我的事,他们怕什么?”
“嘿,他们怕你又不是一两天的事!你这儿呢,没事吧?”
他刚刚离席时脸色那么沉,连他都有几分发怵。
池钧肴扬唇:“有事,要回了。”
谭宁瞪他:“把我薅出来自己跑?”
人干事儿?
池钧肴:“女朋友吩咐。”
谭宁:“……”
*
临近五月,天气升温很快,但从穿着已经辨不清四季。
荼舒还穿着薄款毛衣,图书馆已经有人换上清凉的夏装。
蔡姠从外面进来,伸手把一封粉色的信笺放到荼舒桌子上,笑得意味深长。
程乐低呼:“不是吧?都大学了,谁还会写情书啊!”
荼舒把信笺压到文具袋下,叹气:“蔡学姐,我真的有男朋友。”
蔡姠:“我说了,可对方就是不信!”
荼舒不喜欢这样的状态,正色道:“别人信不信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但学姐这样会让我很困扰。”
蔡姠有些尴尬,还有些委屈:“我知道了,以后我会拒绝的。”
荼舒叹气。
这话她已经听蔡姠说过好几次,然后还是会帮人把礼物送到荼舒面前。
晚上回家的路上,暖风迎面。
程乐:“实在不行,让你男朋友来一趟?”
荼舒:“他最近都在实验室,我也半个多月没他消息了。”
程乐:“你这恋爱谈的也太柏拉图了!不过蔡姠学姐怎么回事啊,如果不是咱们的项目已经过了校赛,我真想建议你换人!”
荼舒:“再看看吧!你五一有安排吗?”
想到即将到来的假期,程乐脚步都变得轻快:“二号跟社团的人参加活动,五号约了摄影师拍写真。”
荼舒:“我朋友乐队首次公演,在滨城,你想去吗?”
赵昔年的乐队原定在三月的首次公演,因为台风原因被临时取消,重新排期在五月三号。
她前两天刚收到寄来五张SVIP门票。
程乐:“谁的啊?”
荼舒:“No.A。”
程乐猛地停住脚,拉住她胳膊:“赵昔年的乐队?!你有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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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我定了闹钟都没抢到!”
荼舒:“你喜欢赵昔年?”
程乐:“我是他的资深女友粉好嘛!他们乐队之前还和动漫节联动过!啊!赵昔年超酷超帅的!你是不是有票?”
荼舒不知道程乐是赵昔年的粉丝,被她摇得头晕,忙道:“我明天把票给你,到时候你可以和昔月姐一起出发!”
“赵昔年,赵昔月!他们是?”
荼舒莞尔:“他是昔月姐的弟弟,难道资料上没写吗?”
程乐撇嘴:“赵昔年的资料可神秘了!关于家庭的介绍基本接近于无,只知道他母亲似乎是个戏曲大师。”
荼舒:“嗯,昔月姐的戏曲就是承袭自伯母!”
程乐:“我这是知道了什么惊天秘闻!啊啊啊!可惜不能在分享,这是要憋死我!”半晌,她又后知后觉问:“你不去?”
荼舒别过脸看路上的霓虹,耳尖泛红:“我和男朋友提前走。”
单身狗程乐:“…再见!这个假期你失去我了!”
荼舒抬手按了下眉心,换话题:“关萌萌晚上给我发了个消息,我觉得很奇怪。”
程乐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她说的是谁。
“她不是在言晞组么?”
荼舒:“嗯,校赛排名在我们前面,但是她晚上突然给我发这个。”
程乐凑过去看,皱眉:“她为什么让我们换选题?”
荼舒摇头:“我也没想明白。”
程乐眼睛咕噜噜转了转,不斥于最坏的恶意揣测:“她们选题和我们接近,怕我们抢她风头?还是因为这么他们组名次更靠前故意挑衅?”
荼舒:“我倒觉得她没有恶意。”
她和关萌萌因为上一次比赛没少接触,是个很贴心又认真负责的学姐。
这句提醒来的莫名,她回给对方的消息也石沉大海。
但想到言晞,荼舒抿了抿唇。
“在想什么?”
去机场的路上,池钧肴侧头看她盯着手机皱眉,笑问。
荼舒抬头,向他请教:“如果你有种直觉有人会对你不利,但又没什么什么证据,你会怎么做?”
池钧肴挑眉。
“将风险扼杀在摇篮,或者做好备选方案的同时收集证据反击。”
荼舒消化了一会儿他得话,眉宇舒展。
池钧肴:“当然,还有个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荼舒看他。
池钧肴噙着笑,嗓音清润:“让男朋友帮她解决。”
荼舒:“……”
池钧肴:“有时候人脉也是武器。”
荼舒不否认这句话,但是让池钧肴插手这件事,总觉得是杀鸡用牛刀。
更何况,如果言晞真是冲着池钧肴来的,那她主动把池钧肴拉进来,岂不是正好让对方达成目的?
荼舒:“她想先试试自己解决,如果还是搞不定再跟男朋友说!”
池钧肴失笑,揉了揉她的头发:“好。”
他主动提及这次旅行的安排:“想好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没?”
荼舒迟疑地看着他:“我三号去看赵昔年演出,你真的不会生气吗?”
池钧肴敛了眉眼。
“不会生气,但会有点嫉妒。”
荼舒主动把手放到他掌心:“那我带你一起去好不好?”
34.chapter34
滨城的风带着海洋淡咸的味道扑面而来,热情得让人难以招架。
荼舒迈出舱门的脚畏惧地往后退了半步。
“司机在外面,我们先去酒店。”池钧肴伸手替她挡住刺目的阳光,挺拔的身高略略遮出一角阴影,笼罩在她的肩头。
荼舒伸手勾住他的小指,快步下扶梯。
道路两旁的椰子树倒退,她勾了勾手。
池钧肴偏头。
荼舒:“你还没回答我。”
语气有点急,还有点不知所措。
定下来滨城的计划是在半个月前,收到赵昔年加来的门票,她第一时间给池钧肴留言问他意见。
她没想过隐瞒,说的坦荡。
池钧肴对此一直没有正面回复。
但眼下已经到了滨城,再想避而不谈显然不可能。
她答应过赵昔年回去看他的演出,不会爽约。
如果有可能,她并不想因为这件事让池钧肴不愉快。
垂落的发丝挡住她半张精致白皙的侧脸,睫毛压的低低的,有种知错但不准备改的小倔强。
池钧肴气笑,垂眸看着两人交缠的手指,五指伸出与她交握,淡淡道:“一生很长,我们中途都会遇到很多短暂同行的人。赵昔年于你,是陪伴长大的伙伴,也是成长路上的见证者,作为朋友,你支持他,为他骄傲,无可厚非。”
荼舒有些呆怔的脸颊被他抬起另一只手捏了捏,耳边听到他平静的声音:“我嫉妒的,是他陪你的漫长时光。如果可以,我也很想看看你小时候的模样。”
这一刻,荼舒想,年龄给人带来的不仅是眼界,名利,财富,应该还有这份面对任何事都能理解并包容的淡然。
“肴叔叔……”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喊他了。
池钧肴喉结滑动,捏她脸的手上移,盖住了她的眼睛。
“别叫,别看。”
否则他会忍不住亲她。
养再好的气,也架不住她软糯黏腻的称呼和孺慕炽热的目光。
驾驶座安静开车的司机瞄了眼后视镜,又迅速收回视线,默默将空调又调低了两度。
欸!
年轻人就是火力旺。
酒店定在了一座环境很美的海岛上,长长的木质走廊上人来人往,穿的都很清凉。
办理完入驻手续,两人在服务人员带领下直达顶层。
看着被撒了花瓣,摆了对天鹅的雪白大床,荼舒扭头看池钧肴。
池钧肴:“想睡这间?”
荼舒:“……”
这人怕是在装傻!
有点儿烦人。
鼻音哼了声,荼舒直接走进去,拉开衣柜收拾自己的行李。
池钧肴低笑去了隔壁房间。
荼舒换了套白色露背蕾丝沙滩裙,两根细细的肩带完美展现她漂亮的锁骨,腰部镂空设计更让她不盈一握的冷白细腰若隐若现。
彩绳编进麻花辫,手里拿着顶太阳帽出来时,池钧肴已经换好衣服在外面等待。
温柔的海风从大敞的窗户吹进来,裙摆在脚踝摇曳,像浪花叠撞。
荼舒见他皱眉,粉嫩的脚趾蜷缩,小声问:“不好看么?”
她已经好几年没穿过吊带裙了。
池钧肴起身从房间摆放的花瓶里摘了多太阳花,站到她面前,俯身。
硕大的鹅黄色花朵在一侧耳尖上方固定,池钧肴后仰身体,又调整了一下花瓣的角度。
许是对自己的点睛之笔挺满意,他唇角弯起:“很好看。”
不知道是说那朵太阳花还是说戴花的人。
温热的手指蹭到耳廓,烫红了荼舒羞涩的脸。
只是临出门前,他随手给她搭上了一件轻薄的防晒衫。
到了滨城自然不能少了海鲜,池钧肴按照荼舒给的导航一路驱车到了家网上平台很出名的海鲜馆。
远远看见门口排队的人群,荼舒打退堂鼓:“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吧?”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是让池钧肴跟自己在餐厅外排队?
荼舒想到那画面就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池钧肴打了个电话,车子调头。
半小时后,荼舒跟着他踏上一条长满蔷薇花的海船。
随波晃动的甲板两侧水箱里盛满的各色海鲜,口舌生津。
锦龙,面包蟹,再加上最爱的北极贝和新鲜时蔬,佐以温柔海风,荼舒贪恋地想在这座水上餐厅就此驻扎。
池钧肴将剪好的蟹肉放到她的碟子里,荼舒:“池老师自己吃,不用管我。”
池钧肴笑:“好。”
嘴上答应的很好,但投喂的动作却没停。
荼舒:“为什么这儿没什么客人?”
池钧肴:“私人餐厅,不对寻常游客开放。”
荼舒点头。
特权主义,任何城市都有这样的存在。
吃到肚子鼓鼓,荼舒挡住池钧肴往她餐碟里放虾的手:“真吃不下了!”
池钧肴目露遗憾。
他才刚从投喂女朋友的事业里找到乐趣。
她的胃,太小了。
荼舒吃完饭有点犯困,回程的路上,强打起精神坐在副驾里跟池钧肴搭话,免得自己不小心睡着。
“池老师,你什么时候回来上课啊?”
池钧肴:“暂定在五一假期之后。”
荼舒精神一振,随即笑的像个做坏事得逞的猫儿低声道:“程乐来后你暂时别公布这个消息啊,不然我担心她能直接哭出来!”
池钧肴:“她怕我?”
荼舒偷瞄他一本正经的表情,似乎真的不知道自己如今在学生里的形象和口碑。
“是你上学期的课给她心理阴影面积太大啦!以前很多人喜欢你的课,但自从你不划考试范围,卡考勤又特别厉害被传开后,很多同学就不敢贸然选你的课。”
这是她在图书馆听程乐说的。
池钧肴:“难怪我昨天收到代课老师交接的学生资料时,发现人数少了很多。”
荼舒:“大家怕挂科嘛!还有些想要高分绩点,知道你这儿路难走,自然换别的可选课程!”
池钧肴不置可否。
下午的太阳很毒辣,荼舒和池钧肴到酒店后暂时没再出去,找了处太阳伞坐着看海。
池钧肴的腿很长,躺在躺椅上还支出去一截。
荼舒从包里翻出防晒喷雾递给他:“别晒伤了!”
池钧肴接过,面对荼舒:“转身。”
荼舒:“嗯?”
池钧肴:“给你喷后背,被晒伤会很难受。”
荼舒后背确实没喷防晒,主要是自己不方便。
池钧肴主动帮忙,她转过身背对着他。
微凉的水雾感喷洒在脊背上,像风吹过芦苇,在肌肤上吹起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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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得她颤栗不已。
肩带被拉动的时候,荼舒本能地伸手遮挡。
池钧肴:“别动。”
清润的声音像水上餐厅提供的气泡水在冰块里翻滚的沙哑,简短且强势。
“不喷的话会晒出印子的。”
“哦。”荼舒缓缓把手拿开。
下巴偏进一侧的麻花辫上,双腿并拢,手指放到膝盖上,姿势又乖又规矩。
前后交叠的小腿往内收,拖鞋不小心刮起一片砂砾,滑进脚心和趾缝。
一同刮起的,还有滚烫的痒意。
两边肩膀都喷完,池钧肴给她整理好衣服:“好了。”
荼舒转过身询问:“需要我帮你嘛?”
问完就想撤回。
池钧肴上半身是纯色浅蓝衬衫加背心,下半身是白色休闲七分裤,露在外面的肌肤只有两只线条流畅的小臂和半截蜜色劲瘦匀称的小腿。
哪里需要她帮忙啊!
谁知池钧肴居然还是把防晒喷雾给了她:“那就辛苦女朋友了。”
说着,把手腕搭在她的膝头。
荼舒握着喷雾仔细地给他做防晒,正面,反面,一丝不落。
喷脚踝的时候,她微微倾身。
吊带裙中间的沟壑愈加深邃,因为她的动作,甚至比先前还更多了分雪白露出来。
池钧肴压住她的肩膀:“坐好,我自己来。”
荼舒:“?”
池钧肴没解释,快速喷完,起身:“你先坐会儿,我去趟洗手间。”
荼舒:“好。”
海边这会儿的人不多,仅有的一些也都在将海浪里玩耍。
在荼舒不远处,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孩。
他蹲在潮湿的海滩上,手里拿着根木棍,专注地沙滩一笔笔勾画着什么。
然后海浪一来,冲刷之下,沙滩上的笔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又变成一块干净平滑的练字板。
孩子也不生气,不厌其烦地又重新写。
被勾起玩沙兴致的荼舒从躺椅上起身,戴上太阳帽也走到海边。
先捡了几颗被冲上岸的贝壳,又挑了些鹅卵石,寻到一个湿度适宜的地方开始“施工”。
池钧肴拿着两个椰子回来的时候,正看到她手里的儿童小铲子挥舞不停,浅笑着在和旁边小孩讲着什么。
余光看到她,她的笑容愈发灿烂,比头顶炽热的阳光更耀眼。
池钧肴准备叫回她的话就这样被堵在喉头。
走近,池钧肴站在一侧替她挡住太阳,垂眸问:“在玩什么?”
荼舒仰头,有汗珠沿着锁骨内侧的骨骼纹路下滑,滑进沟壑。
“想堆个城堡。”
池钧肴挑眉:“不借助外力很难,以前玩过?”
荼舒:“小时候玩过,现在不知道还能不能堆出来。”
池钧肴:“那你今天下午有得忙。”
堆沙子说起来简单,但想造出一座城堡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把一只椰子的吸管送到她唇边:“喝点,别中暑了。”
荼舒自然地偏头衔住,喝了两口松开。
“喝了你的椰汁,那今天的城堡送给你啊!”
也许是太激动,也许是不小心。
这句话说完,她刚刚垒好的一座城堡柱子轰然倒塌!
荼舒:“……”
池钧肴:“……”
35.chapter35
事实证明,池钧肴是个很有先见之明的人。
因为直到夜幕降临,荼舒也没能堆出一座像样的城堡,只完成了几间勉强齐整的简陋民居。
她有些沮丧地收起工具,蔫蔫地走回躺椅。
池钧肴给她倒水洗手:“别不开心,明天陪你再来。”
荼舒摇头,叹气:“我动手能力有点差,来多少次应该都一样的。”
池钧肴回望她的作品,调侃道:“这也算‘斯是陋室,惟吾德馨’了。”
荼舒噗嗤笑出声。
晚上两个人去逛了附近很出名的一条特色街后回来,池钧肴在处理工作,荼舒趴在露台的围栏上听着海浪的白噪音玩手机。
程乐满屏幕的好奇:【你今天和男朋友玩的怎么样?晚上怎么过?】
还附带了一个挑眉坏笑的表情包。
荼舒:【…挺好的,滨城的海鲜很好吃。】
程乐:【避重就轻!!!今晚呢?你们俩住一起吧?】
荼舒拧身看酒店房间,客厅里已经没人,池钧肴应该去洗澡了。
想到某些画面,忍不住心跳加速。
荼舒:【分开睡,别想多。】
程乐:【别吧!你男朋友是不是不行?!】
荼舒:【…】
程乐:【宝贝我跟你讲,如果以结婚为目的,男人的功能性还是要确认下!不然领证之后才发现货不对板,尺寸不足,再退货可太麻烦了!】
荼舒:【…】
这天聊不了一点儿!
不过程乐的话到底还是点燃了她心里藏起的小火苗。
房间自带的露天泳池在灯光照耀下波光摇晃,荼舒走过去,用手试了下水温,眸光轻闪。
池钧肴从浴室擦着头发出来,浴袍微微敞开,露出急具张力的浅蜜色胸膛和一抹艳极的蓝。
视线掠过主卧和客厅,没看到荼舒的身影,他抬步朝阳台走去。
推拉门打开的瞬间,他听见水花坠落的声音。
泳池里,女孩子长发如瀑布,五官色泽浓淡分明,露出水面的整个上半身只有两片面积极小的黑色布料覆盖,藏不住雪色山峦,也盖不住漂亮的球形弧线。
极具冲击力的画面让池钧肴呼吸一窒。
荼舒把额头的湿发拢到脑后,沾着水迹的饱满唇瓣看到他时瞬间扬起。
池钧肴收起毛巾缓步走到泳池边,俯视水里表情清纯的女孩子,嗓音又哑又紧:“怎么突然想游泳?”
荼舒视线落在那抹半露的蓝色上,颤了颤眼睫,又极快的速度错开视线:“热…”
她不确定池钧肴有没有听到她这么轻声音的解释,也怕他继续追问,匆忙道:“我再游一会儿就出来。”
说完仰身躺到水面,纤长笔直的腿上下摆动,脚背推水离岸边远了些,像一尾黑白的漂亮观赏鱼。
池钧肴没有离开,坐在旁边的长椅上,视线随着她的位置移动。
荼舒能察觉到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又想起刚刚看到的半幅蓝色刺青。
紧张过度加上分心,腿上的动作一时乱了节拍,她慌乱地用胳膊辅助保持平衡,鼻腔却还是灌进了水。
但这里已经是深水区,她没办法落地止住咳嗽。
在水里最忌慌乱。
没能保持住平衡沉入水平面的那刻,荼舒想,下次应该换种安全的方式。
正准备翻身换动作,隐约听见重物落水的声音。
来不及多想,她踩水上浮。
口鼻刚露出水面,荼舒还没睁眼,腰忽然被人环住,她被人从背后带着倒退,直到泳池的另一侧岸边。
荼舒扒着他肩膀转过身。
池钧肴眸光沉沉。
“池老师…”
荼舒半是卖弄翻车的尴尬,半是心思不纯的心虚。
池钧肴:“不带护具下水,谁教你的?”
荼舒:“……”
她是因为刻意想给他看,所以才没带泳帽泳镜设备,但这理由没法说出口。
池钧肴:“我扶你上去。”
荼舒:“哦。”
池钧肴见她转过去面对泳池壁,一只手托在她腰上把人往上提了下,荼舒抓住扶手出水。
然后半跪在休息台,超池钧肴伸手。
她沾了水的肌肤在月色下闪着晶莹的银光,细白手臂旁,两片黑色的布料因为承重被撑得没有一丝缝隙,滴答出水。
池钧肴:“你先去收拾,我游两圈。”
荼舒眼神黯了黯。
又失败了……
讪讪收回手。
荼舒:“那池老师注意安——啊!”
哗——
“唔!”
落水的刺激,加上激烈的吻,再加上一条腿被池钧肴固定在腰侧,荼舒缺氧到窒息。
硕大的巴掌像高空坠落的水滴,带着酥麻的力量坠落在黑白色花瓣上,引得花儿轻颤微绽。
惊呼声被堵在口中,荼舒禁锢在他身上,一动不敢动。
在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深水区,池钧肴是她唯一的浮木。
“肴叔叔…”
荼舒湿漉漉的眼睛看向他,声音里的颤抖含着说不出的情愫,黏湿沙哑。
池钧肴又一巴掌落下。
荼舒仰着脖颈,委屈地咬紧嘴唇,整个人看上去分外可怜。
池钧肴眼底有风暴席卷,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比平时更加清冷平静,但这种平静里,压迫感十足。
他把荼舒另一条腿也托到自己腰侧,挑眉:“知道怎么做吗?”
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荼舒知道这是他的命令。
不敢拒绝,也不想拒绝。
紧接着脑袋被他按到颈侧,池钧肴双手松开:“抱紧,别乱动。”
荼舒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乖乖照做。
下一秒。
池钧肴带着她翻身而上,离开了泳池。
这样的姿势挂在他身上,尽管知道别人看不见,荼舒还是紧张地往他身上又贴了贴。
余光里,泳池中央的位置漂浮着一片白。
她微微侧脸,眯眼。
哦,原来是件浴袍。
浴袍……
荼舒整个人僵住。
池钧肴刚才站在岸边的时候,那抹泛着粼粼光泽的蓝色就藏在白色浴袍里!
所以现在——
是因为这个才要抱着自己走吗?
这种揣测下,池钧肴仿佛是座源源不断释放热量的火山,要把她整个人融化。
绕过半个泳池,荼舒被他带进酒店的房间。
不是卧室,而是浴室。
她看到池钧肴抽了条浴巾,以为他要给自己围上,却没想到池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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肴直接盖在了她的头顶。
视线被完全遮挡,荼舒不安地动了动腿。
然后膝盖便被一只湿热的大手按住,从他的腰上拿下来,
耳边听到他说:“站好。”
荼舒把另一条也放下来,双腿并拢。
因为还环着池钧肴的脖子,只能脚尖点地。
急促湿热的呼吸都被浴巾挡在密闭的空间里,荼舒听见自己紧张剧烈的心跳。
池钧肴双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荼舒松开扣在一起的手指。
身体再次悬空,荼舒胡乱伸手想抓住什么寻找安全感,却只摸到一片微凉的肌肤,和手侧的一点阻碍。
意识到是什么,又慌乱的收回手,放到胸前。
她听见池钧肴低笑的声音。
冷热两道注水声同时响起,荼舒躺在浴缸里轻颤。
被掩藏起来的眸光里是只有自己知道的不安,还有期待。
水线逐渐升高,池钧肴像个耐心的猎人坐在浴缸的边沿。
直到浴缸的水漫过下巴,荼舒再次听到他开口:“小朋友,怎么想到用游泳的方式?”
荼舒脚趾打架,在老实交代和撒谎之间左右摇摆。
终于,她道:“因地制宜。”
静默两秒,池钧肴的低醇的笑声在浴室回荡,他问:“这么想尝试?”
荼舒放过了脚趾,却把十根手指绞成麻花,语气有些迷惘:“可喜欢一个人不就是会产生渴望吗?网上说男人比女人更强烈。”她盯着浴巾仰头:“你对我没有吗?”
池钧肴几乎可以想见她此刻的表情。
认真,澄澈。
她似乎是真的不理解为什么他每每放过她。
池钧肴:“有,很多。”
荼舒:“那为什么一定要等到婚后?”
池钧肴哑然,仰头闭了下眼睛,又低头看了眼胸口的刺青,他抬手取下腕骨的黑奇楠放到旁边的台子上,缓缓道:“现在试试你能接受多少。”
荼舒不解。
但她很快明白……
被抱回卧室大床的时候,荼舒已经精疲力尽。
池钧肴抽出她颈下的胳膊,在她唇瓣轻吻:“好好睡一觉,醒了我们再聊。”
荼舒抓住他衣袖。
冷白腕骨上,草莓色勒痕骇人又暧昧。
而被子下看不到的地方,还有更多类似的印迹。
“我喜欢的……”
池钧肴眼底溢满笑意:“我知道。”
想到他是怎么知道的,荼舒鹌鹑似地往被子里躲了躲,但抓着他衣袖的手始终没松开。
“为什么…不进来?”
池钧肴绕了一节她的发丝在手指上,叹气:“你现在还太小。”
荼舒的脸爆红,但还是据理力争,伸出另一只手,指尖点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可我已经吃下两根…”
池钧肴松开那缕发丝,把她的手指握在掌心。
“还不够,我会弄伤你。”
荼舒轻轻蹙眉。
池钧肴在她额头轻拍:“不许乱想,也不可以乱来。”
“那是我的。”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
刚刚被水冲洗干净的花园又变得泥泞起来。
她拉高被角,掩盖口鼻,胳膊从中间伸出来,指尖动了动,小小声问:“那你是我的吗?”
36.chapter36
夜风伴着海浪从深海而来,带着凉意穿梭进岸边的建筑,薄纱窗帘被吹动一角。
房间里静止的时间重新流动。
五指被人轻轻展开,粗粝的指腹从她的掌心滑到指尖。
然后荼舒听见池钧肴清润低哑的声音。
“都是你的。”
心跳声和远处的海浪声交叠,奏出一首只有荼舒自己能听到的乐章。
从床上坐起来,荼舒伸出胳膊搭在他肩膀上,蜻蜓点水般在他唇上印下一吻:“晚安。”
池钧肴在她额角摩裟了下,轻声回应:“晚安,女朋友。”
从主卧离开,客房的水声持续了很久。
镜子里蓝色蛇艳丽的颜色终于暗淡下来,安静地趴在胸口。
池钧肴甩下冰凉的水珠,伸手抹了把镜子,叹气。
再这样下去,他怕是也坚持不了多久……
翌日。
荼舒换了套抹胸泳装,又搭了条系带防晒长裙,高高的开叉随着她走动时而露出修长冷白匀称的漫画腿。
出海的船上,荼舒站在船头,迎着海风,裙摆在身后飘扬。
她偏头看正在不远处打电话的池钧肴。
他就这样倚在朝霞的斑斓里,一腿伸直,一腿曲起,姿态矜贵又放松。
他说,他是自己的。
想到这句话,荼舒此刻竟然有对着海面呐喊的欲望。
早晨的海风在船速不快的情况下,对乘船的人体验很棒,却很折磨电话对面人的耳朵。
许怀维:“你那儿太吵了!就不能找个安静的地方?”
池钧肴:“不能,有话快说。”
许怀维:“至于嘛!你又不是第一次出海!”
池钧肴打算直接挂电话。
许怀维对他再了解不过,赶在他动作前说起正事:“陈清给我传了几分资料,你要结束与高教授接下来的所有的合作没关系,但已经启动的项目也要终止?”
池钧肴:“你缺那点儿钱?”
许怀维试图跟他讲道理:“没人跟钱过不去!更何况这是钱的事儿吗?三年前投的那个项目现在撤资就是让别人直接摘桃子!”
他是个真正的商人,最烦吃亏。
更何况池钧肴这么做的理由何其荒唐!
池钧肴嗤笑:“那就让言家接手。”
许怀维声音扬高:“你这是要给言家挖坑啊!”
池钧肴:“正常商业行为而已。”
许怀维在对面摇着酒杯乐。
他就爱池钧肴这一本正经算计人的样子。
“你航宇那边最近风挺大啊,这边都有人关注到了,需要给你压一下吗?”
池钧肴:“谢了!”
航宇是以研发为主的公司,他不想在国外引起太多注意,以免研发期间部分的需要进口材料被人扼住咽喉。
荼舒听到脚步声,眉眼弯弯:“他们说快到了!”
池钧肴:“紧张吗?”
荼舒:“不知道。”
池钧肴挑眉:“不知者无畏?”
荼舒耸肩:“没体验过,所以并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怕。”
他们今天出海是因为池钧肴要教荼舒潜水。
到达目的地后,两人换好装备,池钧肴和船上的工作人员交代好突发状况的应急方案后,就开始带荼舒做耳压训练。
池钧肴是一个很有耐心的教练,他会认真给她检查装备,纠正每一个动作,关注她每一个表情。
甚至能在她自己觉得不舒服前提前把人带出水面缓解不适。
一整个上午结束,荼舒已经能够独立在海底简单活动。
看着身边游过的漂亮鱼群,缓慢滑动的海龟,以及各种不认识的海底生物,远比海底纪录片里更加震撼。
中午在船上吃了顿简单的海鲜饭,荼舒又兴致勃勃的下水。
这次的地方和上午略有偏差,她看到一片红似火焰的珊瑚群。
小心地从上方游过,她好奇地伸手想去触摸活珊瑚的触感,却没察觉到身后池钧肴骤变的表情和手势。
被划破的指尖淌出红色丝线。
又因为距离珊瑚群太近没办法大幅度摆动双腿。
眼看着身体在慢慢朝着珊瑚下沉,荼舒第一次对海底产生了恐慌。
在膝盖再次被珊瑚扎到的时候,荼舒才想起朝身后的池钧肴比手势。
胳膊刚刚扬起,肩膀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扣住,整个人被拉起上浮…
乖巧坐在甲板上,荼舒伸出手指,露出膝盖。
池钧肴给她伤口消毒后贴上创可贴,全程脸色黑沉。
荼舒:“我错了,不该往珊瑚群去,也不该忘记潜水礼仪…你,你别生气!”
池钧肴的表情却严肃无比:“荼舒,你想学潜水我并不反对,但这里不是室内训练馆,你该保持对海洋的敬畏!”
他从没这样严厉地训斥过自己。
荼舒知道这次是真的把池钧肴气狠了。
回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她把头埋得更低。
“抬头。”
荼舒不安地看他。
池钧肴屈指弹了下她的额头:“你还委屈!知不知道在水下受伤有多危险?就算没引来巨型鱼群,你这伤也要痒好几天。”
荼舒勾了勾贴了创可贴的手指,嘀咕:“可是这伤口都快愈合了!”
膝盖上的伤要严重些,但指腹上的伤口在上来时就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池钧肴冷哼:“明后天你自然就知道!”
而第二天,是赵昔年的演出。
荼舒郁闷地坐在酒店的客厅,看着红肿的手指和膝盖。
池钧肴拿着两管药膏过来,在她旁边坐下。
“伤口好痒…”
池钧肴:“先涂药膏,珊瑚弄出的伤不容易好,这段时间忍忍。”
荼舒无语凝噎。
池钧肴边给她涂药,边问:“想好等会儿怎么解释了吗?”
荼舒疑惑地眨了下眼睛。
解释什——
呃!
等会儿要先和程乐还有惜月姐汇合!
*
程乐和赵昔月坐在酒店的大堂正在聊天,收到荼舒的消息,两人一起望向酒店大门。
荼舒一身水墨长裙,长发半扎,在头上挽了个可爱的丸子。
程乐扬起手臂招呼,只是胳膊晃到一半,看到她身后跟着的人,定住。
迅速从沙发上站起来,她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过度清凉的露脐短衫,往赵昔月身后藏了藏,手指翻飞。
荼舒低头看了眼手机消息,面不改色。
赵昔月:“阿舒!池先生!”
程乐硬着头皮站出来:“池老师!”
池钧肴颔首:“你们好。”
荼舒看了眼时间,问:“你们都收拾好了吗?我们现在过去?”
池钧肴开车,她自然地坐到副驾。
手机震个不停。
程乐:【什么情况?池老师为什么也在!】
程乐:【他也是去看No.A演出?池老师喜欢的难道不应该是什么交响乐,钢琴,大提琴这种吗?】
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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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说和男朋友一起来的嘛?他人呢?】
程乐:【何方神圣?你不打算介绍给我们认识吗?】
荼舒揉了揉额角的碎发,看着她这么多问题,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
直到进了停车场,荼舒把手挽带池钧肴臂弯,笑着对程乐介绍:“重新认识下?我男朋友。”
程乐:“?!”
程乐自闭了。
沉默持续到他们在位置上落座。
程乐压低声音在荼舒耳边低吼:“还不说?”
荼舒:“这事儿…说来话长。”
程乐:“长话短说!”
荼舒:“池老师以前是我的监护人,现在是我的男朋友。”
程乐:“…靠!”
她消化了一会儿,贼兮兮又探头跟荼舒低声接耳:“所以你以前每次收到的明信片都是池老师寄来的?”
荼舒点头。
程乐:“他也是为你才来我们学校教书的?”
荼舒:“这个我真不知道,我也是在教室看到他才知道他来我们做了老师!”
程乐斜睨着她啧啧:“难怪你瞒得这么紧!这事儿知道的人多么?”
荼舒:“目前学校里只有你知道吧。”
至于许怀西和任苒,她也不确定他们对她和池钧肴的关系是否清楚。
程乐捂着小心脏缓了会儿,摆手:“你别理我,我想静静。”
荼舒:“……”
偏头,见池钧肴争盯着自己看,那双平静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带着笑意。
荼舒莫名有些羞怯,不安地摩擦了下膝盖。
池钧肴:“解释清楚了?”
荼舒:“嗯…”
池钧肴伸手给她整理一下肩头的长发:“晚点需要我以男朋友的身份请大家吃夜宵吗?”
荼舒听到他话里的重音所在,忍不住笑出声,与他十指相扣:“谢谢男朋友!”
舞台的幕布后,赵昔年安静地看着第一排中间的位置仰头笑得纯净娇俏的女孩子。
这样的荼舒让他想起多年前的盛夏。
嘈杂的现场如同私立高中的蝉鸣喧嚣,斑驳日影透过参天古树照进教室的窗户。
他从琴房回来,路过她身边,闻到她惯用的洗发水味道,是淡淡的栀子香。
老师从外面进来,他屈指敲击在桌角,叫醒正趴着午睡的少女。
她迷糊地抬头,眼神渐渐清明,看了眼老师后,对他扬唇浅笑……
年少的他太轻狂,也不懂的如何正确表达那一刻的悸动,借着整理书桌的动作嘲讽:“这么能睡,你昨晚做贼了?”
“昔年老师,化妆师在找您!”
工作人员的提醒把赵昔年从回忆里拉回,他从台下交握的十指上收回视线。
“来了。”
演出非常成功,全程粉丝尖叫声不断,程乐更是喊到嗓子沙哑。
荼舒把荧光棒放到腿上,歪着身体问池钧肴:“会不会觉得吵?”
池钧肴把拧开的水杯递给她,道:“他台风很好,也很有音乐天赋。”
荼舒:“嗯,我相信他以后一定会成为有实力的顶流!”
池钧肴淡笑不语。
舞台灯光一晃,赵昔年再度从后台走出。
这次他身上再没有光芒闪烁的妆造,仅仅只是一件白T恤搭配浅色牛仔裤。
他拿着话筒,看着首排中央,轻声道:“接下来这首歌并不在此次演出清单上,是我很久以前的作品,送给,曾经的我们。”
钢琴前奏响起,荼舒身体僵硬。
37.chapter37
比起演出的其他作品,赵昔年这首自弹自唱显得稚嫩许多。
他歌词里描写的情节,除了荼舒,无人能懂。
后台。
荼舒把花束送到赵昔年怀里。
“恭喜,演出很成功。”
娇艳欲滴的黄玫瑰花蕊中水珠滚动,翠色的搭配随风摇曳。
赵昔年:“谢谢你来听我的演出。”
荼舒:“答应你了,不会食言的。”
赵昔年苦涩的扯唇:“独唱的那首歌,你当时给了很多建议,却一直没机会唱给你听。”
荼舒沉默地垂下眼睑。
那是初中毕业的暑假,赵昔年刚开始学着自己写歌,因为找不到灵感非常暴躁,荼舒便陪着他去了很多地方,游乐场,动物园,乡间田野,水坝瀑布……
歌曲Demo出来的时候,她曾问过他还有多久能听到成品,但赵昔年一直推脱还没完成。
“其实给你听小样的时候歌曲已经完成了,只不过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唱给你听…现在再留着它也没意义,所以,就当做纪念吧。”赵昔年双手插兜踢了下地毯,看向站在荼舒身后的池钧肴,道:“虽然我现在知难而退,但如果她不开心,我还是会把她带回来的,池先生。”
池钧肴上前和荼舒并肩而立,浅笑:“欢迎监督。”
赵昔年啧了声,转身摆手:“我还要卸妆聚餐,有机会再约。”
看着地毯上拉出的长长的暗影,荼舒一阵怅然。
“走吧,去吃饭。”
荼舒转身,把手放到池钧肴掌心:“好,不过现在还有餐厅营业吗?只有烧烤和火锅吧?”
以程乐和惜月姐现在的嗓子状态,这两个怕是都不太能吃。
池钧肴:“定了个私人餐厅,过去就行。”
接下来两天,程乐和赵昔月也搬到了荼舒所住的酒店。
池钧肴忙工作的时候,荼舒就跟她们两个一起出海或者沙滩晒背。
又玩了两天,一行人准备回去。
程乐小声问荼舒:“回去还要跟池老师装不熟吗?”
荼舒:“保持原状就行。”
程乐:“行吧!我感觉现在自己就是个身怀惊天秘密的人,体重都增加三斤。”
荼舒:“…有没有可能是你这两天吃的太嗨?”
程乐坚决不承认,看到池钧肴过来,自觉跑到前面和赵昔月作伴。
*
假期结束,荼舒花费两天调整松弛的状态,然后便忙着上课做实验写论文的同时,还要带小组一起参加省赛。
池钧肴也很忙,但每天都会给她发消息,赶上他来上课的两天,两人还会一起吃个晚饭。
匆忙又平静的日子一晃进入六月。
荼舒进去教学楼,收起雨伞。
程乐:“这雨也太大了!我裙摆都湿一半!”
荼舒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裤子,小腿处紧紧贴在肌肤上,有些不适。
“先进去吧。”
她们照旧选择了第二排的座位,等待老师的间隙,她低头去拧裤腿上的水。
教室里三两交谈的声音不知何时停下,荼舒抬头时,只觉得无数视线在朝自己的方向看。
程乐指了指她身后。
荼舒回头。
只看到一截亚麻衬衫布料。
仰头。
是池钧肴清晰干净的下颌线。
荼舒眸光乍亮:“池老师!”
池钧肴:“跟我来趟办公室。”
程乐挤眉弄眼,荼舒不明所以。
距离上课还有半小时,往返行政楼也需要时间,是以池钧肴步幅有点大,荼舒需要快走才能跟上。
只是这方向——
“池老师,行政楼是走这边。”
池钧肴:“我知道。”
荼舒还想说什么,手腕忽然被他抓住,然后带进了一间无人的教室。
外面暴雨倾盆,黑云压顶,教室里没有开灯,更显昏暗。
心跳声越来越快,荼舒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挺直的脊背,无声吞咽口水。
蓦地,池钧肴转身,她小小地后退半步。
池钧肴低笑:“紧张什么?”
荼舒能说自己联想到了某些不可说的play画面吗?
她摇头。
下一秒,她被人握腰提坐在第一排的课桌上。
荼舒紧张得屏住呼吸,条件反射地去看教室的窗户。
还好这里是靠近门的位置,只要没人趴在窗户上刻意看,基本上属于视线死角。
“池…池老师……”
池钧肴定定看着她,眸底是促狭的笑意。
荼舒脸颊染上热意,指尖压在桌面上,将整个指节都压到泛白。
就在她准备跳下来准备落荒而逃时,池钧肴半蹲下来。
宽松的裤腿被他上拉至膝盖的位置,堆折,双手用力拧,水渍滴落地面。
处理完一边,他换到另一条腿,重复相同的动作。
但是看到她湿透的鞋袜,眉头轻蹙:“先忍耐下,等会儿有人给你送衣服过来。”
荼舒:“我,我可以下课后回去换。”
池钧肴:“两个小时,不难受?”
荼舒沉默。
湿哒哒的,怎么会不难受呢!
但她不是住校生,回去换衣服肯定来不及的。
池钧肴见她裤腿上的褶皱拉平,揉了揉她的发顶:“下次穿短上衣别在教室弯腰。”
等会儿是他的课,因为刚从实验室过来,他没回办公室,提前进了教室。
他知道荼舒喜欢坐在第二排,刚进去的时候没看到她,还以为人没到。
但瞥见程乐,他就知道小朋友肯定已经来了。
走近才发现她正弯腰在折腾自己被打湿的衣服。
因为她的动作,后腰露出雪白一段,莹白刺眼。
荼舒恍然。
原来他刚刚站在旁边是为了给她遮挡?
嘴角扬起浅笑,荼舒小腿轻晃:“都怪雨下太大了!”
池钧肴把人带下课桌:“先回去吧。”
课上不到一半,荼舒看到了教室门口的陈清。
池钧肴视线状似不经意地落在荼舒身上,颔首。
荼舒乖乖举手报备。
陈清:“荼小姐,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衣服,就让店员给搭配了两套。”
荼舒点头致谢:“辛苦你了!”
陈清:“荼小姐客气。”
荼舒拎着购物袋到洗手间。
打开才发现里面不止有衣服,还有搭配好的鞋子和棉袜,甚至还贴心地备了条干净的毛巾。
擦干净脚,换上新鞋,尺码刚好合适。
她忍不住弯了弯唇。
猫腰重新进教室的时候,池钧肴眉梢微挑,继续讲课。
把一切看在眼里的程乐小小声叹气:“这暗搓搓的恋爱酸腐味儿,真呛人!”
荼舒:“你考不考虑找个男孩子恋爱?”
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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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赵昔年!”
荼舒:“……”
“看来是我讲课太乏味,才会让有些同学分心交流别的事情。”池钧肴的声音忽然高了几度,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
池钧肴:“中间第二排左手第一个女生,来回答一下我刚刚的问题。”
荼舒:“……”
她才刚刚回到教室,根本不知道前面在讲什么!
更何况,方才和程乐说话,也没听清问题。
教室里很多人都是认识荼舒这位学霸校花的,习惯坐在第一排的男生跟她也算熟悉,所以在本子上写下了提示。
荼舒脑子转得飞快,边说边组织语言,总算是应付过去。
池钧肴眉头挑的更高,身上冷意渐浓:“看来我们这位同学是得道多助。”
荼舒心脏一跳。
熬到下课,荼舒眼看着池钧肴收了教案就准备扬长而去,她连忙追上:“池老师!”
池钧肴回头,眯眼。
荼舒急中生智:“池老师,我论文还有几个问题想请教!”
池钧肴抬手看了眼腕表:“十五分钟后我有一小时时间。”
荼舒:“…好的,池老师,我一会儿去办公室找您!”
程乐帮她拿着包和手提袋出来,撞了撞她肩膀:“池老师咋了?”
荼舒:“没事,走吧!今天食堂有你喜欢的糖醋小排。”
程乐嗷了一声:“不行,我腰围涨了四公分,我要减肥。”
荼舒多了解她啊!
“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更何况食堂一周只做一次糖醋小排。”
“说的也是!”程乐瞄了眼池钧肴离开的背影,揶揄:“不过你今天有时间陪我吃饭?”
荼舒:“明天陪你一起。”
程乐:“我就知道!”
拎着食盒敲响池钧肴办公室的门,里面传来冷清礼貌的一声“请进。”
荼舒反手关上门,把食盒放到桌子上。
池钧肴放下手里的文件过来,看到食盒,挑眉:“贿赂我?”
“请池老师尝尝我们学校食堂特色菜!”荼舒一边摆桌一边道:“你不经常在学校吃饭,应该没遇到过这道糖醋小排,味道很好的!”
她像个极力推销菜色的店员,脸上笑得还有些谄媚。
池钧肴又好气又好笑:“我先去洗手!”
荼舒像个小尾巴跟在他身后:“池老师,你吃过这道菜吗?”
“没有。”
“水果酸奶杯呢?”
“没有。”
“补药参芪呢?”
池钧肴噗嗤笑出声,用还在滴水的手弹她额头:“没有。”
荼舒笑着揉揉额头,也把手伸到水龙头下面:“我们学校食堂的糖醋小排可好吃了,程乐最爱这个。”
池钧肴给她洗手,笑问:“你呢?最爱补药参芪?”
荼舒:“……”
池钧肴牵着他坐到沙发上:“没生气,别耍宝了!”
荼舒:“我不是故意课上讲话的,和那个男生也只是经常前后排的关系,不是特别熟。”
池钧肴:“我知道。”
他在课上点名以及说她得道多助也不过是逗逗她而已。
连赵昔年那个青梅竹马他都能接受,又怎么会因为一个不太熟的男生跟她生气!
想到那男生在他眼皮底下的小动作……
好吧,他承认他是有一点小小的介意。
不过他相信荼舒,更相信自己。
38.chapter38
食堂给打的菜量并不大,荼舒一共要了两份四菜一汤。
安静吃饭的时候,两人都没再说话,只听见轻微的咀嚼声和雨水拍打窗户的声响,荼舒很喜欢这样的氛围。
温馨,放松。
吃完饭,池钧肴主动收拾了桌子。
回来时发现荼舒靠在沙发的扶手上,头一点一点地随时可能睡着。
池钧肴:“躺上去休息吧。”
荼舒强撑着睁开眼:“我回图书馆睡……”
每天用脑过度,她养成了午睡缓解的习惯。
平时都是在图书馆趴在靠枕上休息。
“不会有人过来,睡吧。”
池钧肴嗓音清润,合着雨声送进耳朵,如羽毛轻抚。
睡意更浓。
漂亮的眼睛里都带了泪花。
小小打了个哈欠,荼舒不再抗拒,脱了鞋子在沙发里躺下。
她呼吸清浅,双腿微曲,手臂在脸颊旁叠放。
这是个很没安全感的姿势。
池钧肴到旁边的柜子里拿了张薄毯给她盖上,回到办公桌继续处理工作。
手机铃声响的第一秒,他抬手摁掉,开启飞行模式。
偶尔抬头,只能看见小朋友乌黑的发顶。
他知道她在准备论文,也知道她在带队比赛,就时间安排来说,她甚至比自己还要忙。
前几天去梁老办公室谈事,他不经意间看到过一份R大学生绩点排名。
荼舒在同届学生中排名首位。
当时看他有兴趣,梁老还曾笑说:“这小姑娘啊,并不输你当年,只是欠缺些眼界阅历!可惜我现在太忙,不然倒是可以带在身边教几年。”
他意外地挑眉。
梁老脾气倔,眼光也挑剔,这些年能让他承认的学生,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不过眼下他全部心力都在航空研发的项目上,确实没有精力亲自带学生。
想到这儿,池钧肴指尖在资料上点了点。
荼舒被闹铃吵醒。
睁眼看到陌生的天花板,脑子还有些懵。
缓了十几秒,才想起自己是在哪儿。
起身,身上的薄毯滑落。
她弯唇笑了笑。
难怪梦里闻到了海洋香。
“醒了。”池钧肴听到动静,起身给她倒了杯水,看她呆头呆脑的模样,笑道:“喝点水。”
荼舒喝了两口水,把薄毯叠好。
“池老师的沙发很舒服。”
池钧肴:“给你把钥匙,以后午休你可以直接来这儿。”
荼舒摇头。
这里是行政楼,虽然每天都有学生往来,但如果她每天中午进池钧肴的办公室,时间久了难免被人非议。
“不了,我在图书馆休息一样的,而且还有程乐呢!”
池钧肴尊重她的决定,但在她离开前还是给他递了把钥匙。
“拿上,遇到极端天气可以过来应急。”
这次荼舒没拒绝,回神抱住他的腰,垫脚在他下巴上亲了下:“谢谢池老师!”
池钧肴回抱她,在她后背轻拍两下,放开:“去吧。”
荼舒先回了趟图书馆,和程乐汇合去上课。
下午只有一节课,结束后程乐去找约好的摄影师,荼舒去实验室。
孙教授的项目已经接近尾声,论文定稿上月末已经全部上交,荼舒负责的部分也已经全部通过校验。
今天只是例行会议。
黎炀对着荼舒欲言又止,几次张嘴却又没发出声音。
孙教授:“今天就到这儿,接下来我会安排论文发表,其他人先走吧,荼舒留一下。”
荼舒心中有种异样的直觉。
孙教授在简单的寒暄过后,问:“小荼,我接下来还有个项目要启动,你愿不愿意继续跟着参与?”
荼舒谨慎回答:“谢谢孙教授,不知道您下个课题是什么?我怕陌生领域自己给您拖后腿。”
孙教授抿了口茶,道:“我是深耕传播学的,所有的研究都是围绕这个赛道,你这次做的很好,不用担心跟不上。”
他这么肯定的语气反而让荼舒心提得更高,不过一个权威教授的邀请,她也不可能随意拒绝。
“好,那我等教授通知。”
孙教授笑着颔首,话锋一转,不经意道:“下次项目的论文署名我给你并列一作,至于眼下这篇,小荼啊,你才大二,论文也不着急,你看…”
荼舒豁然抬头,纤瘦挺直的脊背在偌大的实验室里显得格外单薄。
孙教授静静看着她,笑容和蔼。
荼舒:“孙教授,论文署名一般有五到九个名额,我们团队名额完全够,为什么这次我不能署名?”
嗒得一声,孙教授放下茶杯,语重心长:“老师也是迫不得已,小荼,老师答应你,下一篇肯定给你一作。”
荼舒深吸口气,问:“我可以知道具体原因吗?”
孙教授缄口不谈。
荼舒:“如果我连最起码得知情权都没有,那么,对不起孙教授,您的提议我无法接受。”
孙教授叹气:“那我只能把你负责的那部分拿掉,再重新补充资料发表,但这对你,我,甚至整个团队都没有益处不是吗?”
荼舒眼底的尊重散去,淡声反问:“或许在您看来我学龄小,课题项目发表晚上半年一年没事。但孙教授就没想过我这么早申请参与实验项目,也有自己的规划吗?”
“而且,就算您不说,论文一旦发表我同样能知道是顶替了我的名额。”
孙教授脸上带了丝愠怒:“这本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你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你以后还有很多机会,更何况我已经答应给你补偿,你还有什么不满?”
说完不等荼舒回应,起身朝实验室外走。
“你好好考虑下我的提议,明晚之前,想好了随时给我发消息。”
荼舒抿唇收紧五指。
咖啡厅。
荼舒开门见山:“黎炀学长,你是不是知道我论文署名被取代的事情。”
黎炀眼神闪躲。
“学长,我需要知道真相。”
黎炀:“你知道了又能怎样呢?学妹,听我一句劝,这件事闹大了对你没好处。”
荼舒:“请学长指点。”
黎炀苦笑:“我给你讲个真实的案例吧!之前也有前辈遇到过这种事,他争了,举报老师学术不端,然后论文撤稿。听起来是不是结局还算公平?”
荼舒点头。
黎炀:“可是他后来被整个实验团队的同学孤立,申请奖学金被拒,毕业论文没通过,最后是肄业离开的学校。”
明明已经是夏天,荼舒却莫名脚底发寒。
黎炀用咖啡勺在杯子里不停搅动,最后泄了气,向后靠在椅背上:“学妹成绩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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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参加的竞赛也已经进入省赛,没有这篇论文也不影响你拿奖学金,没必要因为一时气愤去做无意义的事,到最后得不偿失。”
荼舒低垂眼帘,让人看不清她的情绪。
半晌,荼舒抬头:“学长知道是谁要顶替我的名额吗?”
黎炀叹了口气,道:“我也只是无意间听到,孙教授称呼对方言太太,但具体是给谁,我就不知道了。”
荼舒扫码买单:“谢谢学长,今晚的对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她来去匆忙,并没注意到咖啡厅后面靠窗位置坐着的池钧肴。
刚刚她就隔着一面玻璃从他身边走过,却连谭宁朝她挥手打招呼都没看到。
然后两人就看见她在一名男生对面落座。
谭宁低声:“什么情况?荼舒妹妹和别的男人约会?”
池钧肴撩起眼皮淡淡瞥他一眼。
谭宁:“啧啧!看她表情可不太好,该不会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吧?为什么不找你?”
池钧肴合上电脑:“画展赞助减半。”
谭宁认怂:“别!不过我就是好奇荼舒妹妹怎么会背着你和其他男生来咖啡厅!需要我过去帮你听听?”
池钧肴:“好奇心太旺盛的人都短命。”
谭宁摇着手指否定他的观点:“好奇心给我无穷创造力,那种感觉你永远体会不到!”
池钧肴懒得跟他争辩,手机拿出来,点开聊天软件。
没有消息。
他取下黑奇楠挂在掌心拨弄,心不在焉地翻看着聊天记录。
可直到荼舒离开,她都没发现自己。
这还是第一次,有他在的场合,小朋友没有发现他。
池钧肴忍不住蹙眉。
另一边,回到图书馆的荼舒坐在位置上沉思。
言太太?
姓言。
或许,她已经猜到是谁想要这个名额了!
从竞赛组队到现在,言晞还真是不遗余力地给她找麻烦。
她们原属于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就算想引起池钧肴的注意,是不是也找错的方向?
知道始作俑者是谁,荼舒反而没那么气愤慌张了。
不过她并不打算接受孙教授的补偿,也不想听从黎炀的建议忍气吞声。
实验是大家协力完成,劳动成果自然也是大家的。
言晞从头到尾没有任何贡献,又凭什么想要取代自己分享劳动成果?
她把自己近段时间查找的资料,实验跑的数据记录以及分析记录全部备份。
另外又把手机里项目的聊天记录全部截图。
一通忙碌,等所有文件压缩好,荼舒瘫软在座椅上。
古人说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她这被盗取学术名额的证据搜集也不遑多让。
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将近九点。
左右今天是没心情继续学习,她直接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大雨还是没停,只是已经不像上午那么吓人。
打开折叠伞,荼舒踩着积水没那么深的地方往校外走。
图书馆不远处停车区,一辆暗绿色欧陆在夜幕里安静地停着。
池钧肴看见左躲右闪出来的人影,撑伞下车。
“池老师?”荼舒诧异地看着池钧肴:“你怎么还在学校?”
通常他只有上课的半天会在学校,其他时间都是回实验室。
39.chapter39
池钧肴:“天气不好,我送你回去。”
荼舒阴沉了整晚得心情乍然被一缕阳光刺破,脸上浮现笑意:“好。”
上了车,池钧肴看了眼她的表情,低声问:“不开心?”
荼舒揉了揉脸:“很明显?”
“你刚刚笑得很勉强。”池钧肴点了点显示屏上的时间:“而且这也不是你平时出来的时间,发生什么事了?”
荼舒挺直的脊背因为他一句话失去支撑,整个人陷在座椅里。
她定定望着挡风玻璃外的风雨,像一根根钢刺,试图穿过阻碍拍打在人身上。
“怎么了?”
荼舒深吸口气,把下午孙教授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他。
“我下午查了,这样的事情并非个例,我不知道自己这么选择能不能获得一个理想的结果。”
池钧肴握住她微凉的手腕,淡笑:“所以你傍晚去咖啡厅见那个男生,就是为了这件事?”
荼舒睁大眼睛。
池钧肴轻敲了下她的手背,有点儿咬牙切齿的隐忍:“我当时也在,还有谭宁。”
荼舒:“…我没注意到。”
池钧肴:“我知道!所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就一点儿没想过找我帮你?”
荼舒哑口无言。
她真没想过。
父亲去世后,她见到了什么叫趋炎附势,也见识到什么叫人走茶凉。
没有足够的资本,求到别人面前也不过就是自取其辱。
池钧肴在国外的几年,她学会了有事尽可能自己解决,像一株失去庇护的幼苗,在风雨里汲取养分,独自成长。
所以孙教授的事情发生后,她确实没想过找池钧肴寻求帮助。
池钧肴因为她的沉默气笑。
换成任何一个其他女人,发生这样的事,恐怕首先想到的也是让他这个男朋友出面解决吧?
凭借池家和他本人的地位,处理这件事也不过是一通电话。
更何况她还是个学生!
“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
荼舒:“不是…我就是——”
想说自己只是没想起来。
但直觉告诉她,这理由会更让池钧肴生气。
于事她倾身,在他唇角亲了亲:“对不起!”
池钧肴不为所动:“撒娇没用,还有呢?”
荼舒又亲了下:“池老师,教我。”
池钧肴没脾气了!
事到如今,她想的也只是让他教她如何解决,而不是替她解决。
无奈地叹了口气,池钧肴把她垂下的发丝别到耳后:“到梵镜山庄吃夜宵好不好?边吃边教。”
*
浓稠丝滑的鲜虾粥入口,荼舒眯眼。
梵镜山庄的厨师从不让人失望。
池钧肴:“你是想让孙诚身败名裂,还是自己的论文顺利发表?结果不同,处理的方式也不同。”
荼舒咽下食物,眨眼:“我想先听听。”
池钧肴:“如果是前者,要等论文见刊,然后我让律师根据你现在收集的证据以及后续造成的影响对他提出诉讼。只是这样处理的话,其他导师可能会因此忌惮你。而且因为他是通讯作者,后期这篇文章是否能顺利再发表不能保证,也就是说你和你的项目组成员都要承担这一年成果打水漂的风险。”
“若只是为了争取你正常的权益,这件事很好解决,只需要把证据补充得更完善有力,然后跟他谈判就行。”
荼舒抿了抿唇:“那始作俑者呢?”
池钧肴:“言太太那边,即使孙诚把她供出来,这件事最多让她受些不痛不痒的惩罚,而且很有可能打草惊蛇。”
手里的海鲜粥瞬间不香了。
“先谈吧…学长学姐忙了一年,不应该因为孙教授或者我个人的原因利益受损。”
团队里还有个家境困难的学长要凭借这次项目评奖学金。
至于言太太,她也知道,想通过这件事让言太太受到惩罚很难。
不过想到她这么做的目的,荼舒心中冷哼。
“阿嚏!”
丰腴的短发中年女人狠狠打了个喷嚏。
言晞:“妈妈感冒了?”
言太太摆手:“不是,可能空调开的太低了!别说我,你那边怎么样?我花费了那么大心里给你转学过去,总得有点成绩吧?”
言晞依偎到她身旁,撒娇:“妈!你要相信你女儿!我保证能顺利获得国金,帮哥哥拿到航宇的合作名额。”
言太太扶额:“池三爷性格乖张,要不是从池家那边找不到突破口,你哥也不会为难你!”
说到这儿看了眼二楼的房间,胸中郁气难消:“你嫂子怕也是为了避开我和你哥一直不肯回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没这个儿媳。”
言晞:“嫂子也是为了忙事业,妈你也别太挑剔了!”
言太太点她额头:“吃里扒外的东西!亏我还用老同学的身份替你找孙教授要论文署名。”
说到这个言晞就忍不住想笑。
母亲找孙教授这件事她提前并不知道,刚听母亲说给她要了个论文署名时也没并没有在意,直到她无意中看到荼舒和孙教授他们一起从实验室出来,才知道母亲给她要的是荼舒他们项目组的论文署名。
还真是天助我也!
想来现在荼舒应该正在无能狂怒吧?
她想保研的事情并不难打听,得罪一位知名教授,是否能顺利毕业都不好说,还想保研?
呵!
一个什么背景都没有的女人,如果到时候连学历都拿不出来,池家还会接受她吗?
池家的圈子,比他们这种经商的人家更注重底蕴和名声。
嫂子当年下嫁,可是直接给言家打破了圈层壁垒。
如果她能让钧肴哥刮目相看,亲上加亲,她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而荼舒这块绊脚石,她很快就能踢开!
*
第二天,孙诚正在办公室看资料,外面传来敲门声。
“请进。”
荼舒推门而入,笑容浅淡。
孙诚坐在椅子上正要招呼,忽然看见她身后,一道清隽身影紧跟着进来。
“池三爷,你怎么来了?”孙诚起身相迎。
这位是梁老费尽心机请回来的,虽然只有一个讲师的身份,但整个京城没人敢把他当成普通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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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家在国内的地位,无论政商还是学术界,都无人可以撼动。
而池三爷回国后的项目,多少教授打破头想进去搭把手,哪怕只是在里面做数据记录!
孙诚也不例外。
池钧肴目光平静颔首。
孙诚尴尬地收回伸出去的手,干咳两声,对荼舒道:“我和池老师有事要谈,你先回去。”
荼舒讥讽地看着他两幅面孔。
原来人前所谓的权威教授也有为权势名利折腰的一面。
荼舒:“孙教授,池老师是我请来的。”
孙诚僵住。
池钧肴自顾到沙发上坐下,还抬手对荼舒招了招,随后双腿交叠,身体后仰,抬起的手随意地放在膝盖上,眼神淡漠平静,上位者姿态尽显。
荼舒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池钧肴。
眨了眨眼。
但孙诚确实已经不需要她敬重。
被她隐藏在骨子里的骄矜也在此时挣脱禁锢。
她脊背挺直,目不斜视地在池钧肴身边落座。
然后抬头看向还愣在原地的孙诚:“孙教授?”
孙诚眼皮急跳,努力稳住为人师的稳重在两人对面坐下。
“池…池三爷,您这是?”
池钧肴:“孙先生不用紧张,我今天只是受邀来做个见证。”
说完,他就拿出手机随意翻看,不再抬头。
荼舒把准备好的资料放到桌子上,道:“孙教授,我认真考虑过你建议,这是我的答案,请孙教授看下。”
孙诚额头冒汗。
迫于池钧肴的压力,他勉强地笑了笑,拿过那只档案袋。
资料抽出来。
清晰的标题,有序的页码,就连排版都像这个学生平时交上来的作业,一丝不苟。
如果这里面不是一页页证明她确实从头到尾参与整个课题组实验的证据。
他觑着池钧肴,斟酌措辞:“小荼啊,你这是什么意思?”
荼舒:“孙教授,如果在这次项目里我没做任何贡献,或者其他人比我的贡献更多,而论文署名的名额有限,您要取消我的署名权无可厚非,但您看这里。”
葱白的指尖把资料翻到几最后一页。
“这是我根据整个团队的任务分配,参与实验次数,资料贡献质量和最终论文采用量做的贡献占比,即使这次论文署名只有三个名额,也应该有我的一席之位不是么?”
她的饼状图做的清晰直白,所有数据来源清晰清晰有力,根本不给孙诚辩驳的余地。
荼舒:“我也不想大家的努力付之东流,孙教授,如果你有别的安排,可以考虑把下个项目交给你想合作的人。”
直视孙诚的眼睛,她说话的语速依旧不疾不徐,还带着江南女孩子特有的婉约,以及个人特征明显的浅浅沙哑。
“还请孙教授可以尊重我们的劳动成果,给每一个付出的人应有的公平。”
她不确定自己争取回名额之后,团队里会不会有其他人被取代,索性把话说清楚:“教授,是每一个人。”
孙诚面色涨红。
他多少年没被人挤兑到如此窘境。
更何况还是一个学生!
40.chapter40
大佛在旁边坐着,虽然一句话没说,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一个,可孙诚拿着资料的手却抖个不停。
又恼又惧。
强行挽尊,他脸上挂笑,道:“小荼怕是误会了!我先前只是个提议,想着之后能拿一作对你更有好处。”
荼舒也不准备把场面弄得太难看,见目的达到,起身准备离开。
池钧肴慢条斯理地收起手机,跟着站起来:“以后还请孙教授多多关照我家小朋友。”
孙诚被这句话里的信息震得半天没回神。
他家?
荼舒和池家是什么关系?
还是说池三爷看上了这个学生?
走廊上,荼舒侧头。
池钧肴单手插兜,闲庭信步,又恢复了平时温和清隽的模样,丝毫不见方才锋利的高高在上。
但藏锋的利刃和出鞘的宝剑,无论哪种姿态,他都耀眼得让人无法忽略。
池钧肴:“以后该用我名头的时候尽管用,没苦硬吃可不是好习惯。”
荼舒:“……”
她什么时候没苦硬吃了?
只是可能不会像现在解决得这么利索而已。
这人分明是在报复她没第一时间找他帮忙。
小气鬼!
不过事情能这么顺利的解决,她必须承认池钧肴占主因素。
行政楼和教学楼中间除了主路外,还有一条长长的林荫小道,可以直达主楼,也可以绕到学校体育馆方向。
和孙教授的谈判比预期用的时间短,荼舒下午也没事,主动走向岔路。
这会儿还是上课时间,又临近期末,再加上阴沉的天气,校园里走动的学生寥寥。
葱翠绿植遮天蔽日,走起来还算阴凉。
荼舒伸手牵住池钧肴的小指,脸上泛着浅色的红晕。
池钧肴在感受到尾指柔软的触感时眸光震颤,怕自己反应太激烈又把人吓回乌龟壳,不动声色地继续朝前走。
荼舒一向很注意公开场合和他的分寸,池钧肴没想到她突然生了胆子!
“池老师,我记住了。”
“嗯?”
“以后有任何事都可以找你帮助,借你名声,刷你脸!”
池钧肴:“…最后一项是什么?”
荼舒朝来时方向努嘴:“刚刚不就是刷池老师的脸吗?”
按照昨天的计划,是让律师陪她一起去找孙教授,但池钧肴临时改主意,这才有了吓到孙诚的一幕。
她也没想到效果这么好啊!
池钧肴屈指轻敲她额头:“难道不是因为你准备充分?”
荼舒:“那就算是,两个人的胜利?”
她抬高手臂,手掌竖在脸颊旁。
池钧肴轻笑,抬手和她轻拍,然后把人揽进怀中。
清淡的海洋香和草叶的香气交融成独属于他的夏日清凉。
荼舒抓着他的衬衫,紧张又欢喜,把脸埋进他胸口。
声声蝉鸣,树叶摩擦声,和他的心跳,混成最独特的交响。
池钧肴戏谑:“不怕被人看到了?”
荼舒:“……”
为什么要现在问这种问题!
感觉像偷情。
荼舒不轻不重地在他腰上捏了下。
池钧肴浑身肌肉瞬间紧绷,眸色也变得深沉。
属猫吗?
这么喜欢抓挠。
周末。
程乐陪着她转了两个商场,赖在一家冰淇淋店再不肯走半步。
“宝贝,你到底想找什么礼物啊?我腿都走细了!”
荼舒挖了勺冰淇淋放嘴里,清甜馥郁的草莓香充斥味蕾,她眯了眯眼睛。
“其实我也不知道。”
程乐:“要我说,池老师这样的人外面的标品礼物他什么没见过,你还不如自己动手做一个,有诚意,又不落俗套。”
荼舒耸肩:“可是我动手能力真不太行。”
想到小时候死活拼不完整的乐高和沙滩不堪入目的城堡,泄气!
程乐:“那就做点有纪年意义的事情!谁说礼物一定要实物。”
荼舒蹙眉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这或许是个不错的思路。
无功而返,荼舒也不着急。
一晃又是到了期末考试的时间,她陪着程乐熬完最后两个通宵,终于顺利结束自己的大二生涯。
竞赛小组会议,荼舒就项目做了简单安排后,大家各自奔赴假期。
程乐和荼舒挤在一把太阳伞下,脚步雀跃:“老程允许我暑假不回去,我要去锦城看我本命!”
荼舒:“锦城比这里还热,你注意做好防晒。”
程乐探头向天空看了眼花白的太阳,刺得眼角流泪:“欸,夏天真让人又爱又恨啊!”
荼舒莞尔。
忽然,一辆机车急刹,停在两人斜前方不远处的路边。
“哇哦!”程乐小小吹了声口哨。
自从见识过赵昔月他们骑机车,程乐就爱上了这种酷酷的交通方式。
荼舒:“熟人,一起去打个招呼吧。”
程乐:“欸?”
到了机车旁,荼舒浅笑:“谭先生!”
谭宁:“还是荼舒妹妹有良心,这都能认出来!”
荼舒指了指他机车上的绘图:“很有谭先生的风格。”
谭宁的笑声从头盔里闷闷地传来。
他有些得意:“怎么样,我亲自一笔一笔画的,是不是比你惜月姐的帅?”
这话怎么好回答?
程乐在旁边双手比大拇指:“美得各有千秋,帅得风格迥异。”
谭宁看向这个眼熟的女生:“端水大师哦!”
荼舒可不想讨论他和惜月姐比较的话题,主动问:“谭先生怎么在这儿?”
谭宁:“国外刚办完一场展,回来放松两天,刚好去前面办点事儿。”
荼舒不确定地问:“你是说后天的车队越野?”
谭宁挑眉:“你知道?”
荼舒:“嗯,我和程乐也会去。”
谭宁乐了:“行,那我们可以后天见!”
知道他可能就是停下打个招呼,荼舒也不耽搁他时间,笑着挥手。
程乐:“他刚刚一直不摘头盔,是发型太乱不给人看吗?”
荼舒愣了下,噗嗤笑出声。
晚上,荼舒关了电脑,揉揉眼睛。
她的个人论文已经完成,但查重修改还是要磨,所以即使放假了她依旧不得闲。
洗漱出来,她换了件吊带睡裙在客厅浏览电影介绍,池钧肴视频电话进来的时候,她正好选中了一部评分很高的法国电影。
荼舒绕开地摊上一片凌乱的零件,抱着一只方枕在胸前窝进沙发,接通。
池钧肴应该是刚从实验室出来,身上的白色实验服还没脱,高挺的鼻梁上还带一只无边框眼镜,斯文又禁欲。
“论文检查完了?”他边走边随意地问。
荼舒:“12%的查重,估计还要两天才能完成,你呢?今天能回酒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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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钧肴在实验室有单独的休息间,他有时候忙到太晚就会直接在实验室休息。
池钧肴:“嗯,准备回去一趟。”
荼舒:“我今天碰到谭先生了,他后天也会参加惜月姐的越野派——”
说不下去了。
因为视频里,池钧肴不知道把手机放在了什么地方,正在背对着她换衣服。
实验服和衬衫依次脱下,上半身裸露。
薄背窄腰,肌理分明。
池钧肴偏头,露出清晰的下颌线和半边锁骨:“怎么不说了?”
荼舒:“……”
故意的吧?
都这样了还这么让人说话。
收拢双腿,荼舒摩裟着睡裙的衣摆轻哼:“不说了。”
对面传来一声低沉的笑声。
从衣柜里拿了件黑色短袖衫套上,池钧肴回到手机前,看着眼含埋怨的小朋友,勾唇:“这个时间跟我聊别的男人,难道不是你的不对?”
荼舒:“……”
眼镜被他取下来了,那双深邃的眼睛中间只留下浅浅两点压痕,印在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俊脸上,有点战损妆既视感。
池钧肴:“你刚刚说越野派对,是机车的越野?”
荼舒回神,点头。
“嗯,惜月姐在车友群组织的,去青龙湾。”
池钧肴蹙眉:“你坐谁的车?”
荼舒:“我和程乐坐后勤车。”
池钧肴这才舒展眉头:“去吧,晚上我去接你。”
青龙湾距离市区并不算太远,他已经又要快半个月没见到自己小女朋友了。
有点想她。
荼舒趴在膝头笑得乖巧:“好!”
*
赵昔月连着小两个月在外出差,终于放假,她骑在机车上放飞地呐喊,一时间山道上都是她和车友此起彼伏的呼哨回声。
荼舒抬头看看葱郁山体,又低头看看手上地图,问开车的男生:“这里的山道弯太多了,他们开那么快没问题吧。”
“没事儿,我们经常来这儿跑,他们都有经验。”
荼舒压下担心。
至于程乐,原本说好的和她一起乘坐后勤车,结果看到上次在梵镜山庄遇到的姐姐,一溜烟跑到了别人的机车上。
车队的速度很快,把两辆后勤车远远甩在面。
等到达山顶的时候,女孩子们正在三五成群的拍照,男士则在整理场地。
荼舒他们一到,就有人过来把野餐毯,饮料,食材等东西搬下车。
赵昔月过来揽住荼舒的肩膀,左右打量:“我怎么觉得你这是谈了个假恋爱?”
荼舒:“?”
赵昔月:“别人谈恋爱每天精心装扮,皮肤水嫩红润,满眼春风撩人,你这什么情况?”
荼舒:“…我最近在改论文,熬得有点晚!”
赵昔月啧啧:“你就是仗着底子好有恃无恐!”
谭宁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托着下巴打量,然后小声问:“你和池三不会还没做过吧?”
荼舒:“……”
赵昔月一脚飞踢过去:“关你什么事儿!傻缺!”
谭宁折身躲过,嬉笑:“疯女人你太暴力了!问问怎么了?!”
赵昔月松开荼舒去追打他,一时间山顶鸡飞狗跳。
荼舒失笑,转头就和程乐八卦的脸来了个超近距离接触。
程乐亮出八颗白到反光的银牙,小小声:“荼舒,你和池老师,到底做没做啊?”
41.chapter41
连番被两人问到这么私密的事情,饶是荼舒再镇定,也忍不住伸手捏住了程乐那张娇艳明媚的脸。
程乐哎呦一声躲开,笑嘻嘻趴在到荼舒肩头:“池老师长相顶流,身材顶流,不考虑其他附加光环也非常秀色可餐,你就没想过下手?”
荼舒:“……”
她怎么没想过!
还尝试过不止一次好嘛!
但这种事又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
想想就委屈。
好在有人这时候招呼她们过去玩游戏,间接拯救了荼舒。
下午,众人三五成群地聊天打牌,赵昔月拿着车钥匙过来招呼荼舒:“走,带你下去兜风!”
荼舒笑着跟周围的人招呼了一声走过去。
赵昔月带着她从山顶下来,机车的速度并不算太快,但还是吹得身上衣服鼓胀。
山涧的风穿过布料吹在身上,带来清爽的凉意。
和萩伶山的半原始风貌不同,青龙湾是一座开发挺完善的商业景区,沿途还设置了不少自助购物柜方便游客。
下来的途中偶尔会遇到上山的车辆和出来骑行的爱好者。
赵昔月偏头大声道:“前面的路段弯少,让你体验下速度与激情!”
两人都带着头盔,说话声音并不是特别清晰,但身体感受到风里清晰地提醒着机车的提速。
荼舒从后方环住赵昔月的腰。
她一直觉得高速度骑行是件特别没有安全感的事,哪怕驾驶者是个经验老手。
又是一个转弯。
因为弧度很大,赵昔月并没减速。
“小心!”
荼舒在看到迎面而来的车辆为躲避障碍物忽然向山体一侧绕行时高声提醒。
但不远处就是购物柜,旁边停着辆单车。
弯腰买水的男孩子对于身边的危险还一无所觉。
赵昔月按响喇叭的同时急转向。
眼看着车子要装向山体,赵昔月嘶声喊:“阿舒跳车!”
砰!
一切都发生的很突然。
突然到买水的男孩子还没把饮料从购物柜里取出,就听见了剧烈的撞击声。
荼舒躺在地上耳鸣阵阵,缓了会儿才感觉到身上的刺痛。
医院里。
池钧肴面沉如水。
她扯了下池钧肴的衣摆。
池钧肴面无表情地削苹果,没有抬头。
荼舒:“我和惜月姐跳车及时,真的都只是擦伤。”
池钧肴动作顿住,坐直身体看她:“赵小姐的车被撞到严重变形。”
荼舒干笑:“…我们还挺幸运的。”
已经被削出长长一条的苹果皮断掉。
荼舒有些害怕地往病床里侧缩了缩。
池钧肴冷哼:“现在知道怕了?”
荼舒悻悻地摸了下耳朵。
谭宁刚好拿着检查报告过来,看她这副表情,叹气:“荼舒妹妹,为什么想不开要跟疯女人一起飙车下山?”
池钧肴放下苹果,接过检查报告没帮腔。
荼舒:“惜月姐怎么样了?”
谭宁幸灾乐祸:“左手臂骨折,打石膏呢!”
荼舒:“…其他呢,没大问题吧?”
谭宁:“她命大,护具也比你戴的多,只伤了条胳膊!”
荼舒的肩膀,胳膊,后背以及膝盖却都有很严重的擦伤。
她问起事故发生地那辆车和那个无辜的男孩子后续。
谭宁:“你们对面那辆车无故突然变道,全责。小孩没事,录完口供就离开了。”
荼舒暗暗松了口气,问:“其他人呢?”
谭宁:“医生说没大事儿,我让他们先回去了。”
池钧肴:“你那个同学哭得太厉害,我已经让陈清把她送回嘉荣园。”
荼舒:“……”
她这儿有池钧肴守着,谭宁又说了两句离开去骨科给赵昔月送检查报告。
一时间房间里又只剩下荼舒和池钧肴。
消毒术的气味并不好闻,荼舒侧身去拿报告。
池钧肴:“没有脑震荡,等会儿开完药应该就能出院。”
荼舒讪讪收回手。
池钧肴继续折腾刚刚没削完的苹果,眉眼低垂,嘴唇紧抿,安静里透着冷肃。
荼舒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很快,医生过来,看完检查报告道:“以目前的状况看不用住院,不过你身上的擦伤很严重,再加上现在天热容易感染,创面保持清洁的同时要及时涂抹药膏,以免发炎。”
池钧肴:“都需要什么药,怎么使用?”
医生:“创面清洁要用到碘伏和生理盐水,不怕痛的话也可以使用双氧水……”
池钧肴问的仔细,医生也讲的很耐心,最后,医生叮嘱:“池三爷,这位小姐后背和膝盖处的擦伤最严重,需要安排人及时给她上药。”
“知道了,辛苦主任。”
“池三爷客气了,没其他问题的我回去开药,之后有任何问题您及时联系我。”
沉默一直持续到嘉荣园,荼舒几次想开口说点儿什么,但看到池钧肴冰凌凌的侧脸,又自知理亏地闭了嘴。
电梯下来,荼舒转身:“池老师,我上去了。”
池钧肴依旧沉默。
荼舒觉得一时半会儿这人怕是哄不好了!
抬步进入电梯,转身。
却发现池钧肴竟然也跟了进来。
荼舒猛然抬头。
池钧肴:“你等会儿还要换药。”
荼舒这才想到医嘱。
她后背有大面积挫伤,自己肯定没办法上药。
电梯门打开,荼舒站在门锁前再次看向池钧肴。
这还是他第一次上来。
但是她没来得及做任何准备。
池钧肴:“不方便?那你这几天跟我去梵镜山庄也可以。”
荼舒忙摇头:“就是家里可能有点乱。”
池钧肴不置可否。
推门而入,荼舒不自在地站在米白色鞋柜前。
“我…我这里平时没人来,没有其他拖鞋,池老师直接进吧。”
池钧肴挑眉。
一尘不染的房子,奶油风设计,很温暖的配色。
他看了眼客厅的地毯,脱下皮鞋站定:“你不换鞋?”
脑子已经快短路的荼舒:“…哦哦,好!”
说完就习惯性弯腰去鞋柜取鞋子,结果后背擦伤直接疼得她嘶地一声痛呼出声。
池钧肴把她拉起来,看向鞋架:“穿哪双?”
荼舒随意一指。
池钧肴勾唇,把一双兔儿镂空妥帖取下来,蹲下给她解鞋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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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脚。”
荼舒几乎是一个命令一个动作地看着他帮自己换好拖鞋。
“进去?”
荼舒:“……”她有点儿绝望地闭了闭眼睛。
房子其实并不乱,只是荼港当初给女儿买了很多小玩偶和一些漂亮的摆件,才让整个房子看起来不整洁。
池钧肴被她引到沙发上坐下,看了眼客桌小书架上的杂志,眸光轻闪。
荼舒忍着膝盖的疼痛,小跑过去要把书架挪开。
池钧肴蹙眉握住她手腕,将人拦住:“胳膊不疼了?”
荼舒都要急死了,哪还顾得上胳膊!
小书架里是国内外各种杂志,但无一例外,里面都有关于池钧肴的报道。
最外面一本财经杂志上甚至还有他的封面照。
见已经无法阻拦,荼舒顺势在旁边坐下装鹌鹑。
池钧肴随意抽了本拿出来,被翻看最多的页面自动分开,露出一页并购案分析,而主角此刻正坐在面前。
“所以这些报道你都看过,才在分析课上反驳得有理有据?”
荼舒一怔。
然后才明白他说的可能是她被程乐录下视频的那节课。
荼舒嘀咕:“本来就是偏颇报道。”
池钧肴轻笑出声。
不再逗她,他起身问:“厨房在哪?”
荼舒简单介绍:“右手边是厨房和餐厅,左手边是阳台,从这里往前走是主卧和书房,进门后左转的那个是客房,右边是洗手间。”
池钧肴点头:“你先回房间换身衣服?注意别碰到伤口,我去做吃的。”
荼舒拉住他的手,赧然:“冰箱里这会儿比较空,我现在定,很快就能送过来。”
她大多数是当天做饭当天定食材,因此冰箱里现在也只有几包土豆粉和一袋速冻馄饨。
“我来安排吧,你去换套宽松的衣服。”
荼舒明白他意思,正好她也需要一点时间整理下书房,免得更多隐藏的秘密被发现。
她换了套灰色的短袖短裤宽松家居服出来,绕进书房。
先把桌子放着的组装零件和半成品装进盒子,放到书架的柜子里藏好,又归拢了一下电脑前的书籍和笔记本。
其他的收纳册都在柜子里倒是不用担心,可这张占了半面墙壁的大地图……
总不可能把它撕下来,荼舒想了想不再管它。
只是防患于未然,说不定池老师根本不需要进她书房呢。
而且,他知道自己喜欢他,这些被看又怎样?
这么想着,她忽然觉得自己方才的举动有点儿可笑。
从书房出来没在客厅和厨房看到池钧肴,荼舒拉开阳台的磨砂推拉门,就看到池钧肴正坐在懒人沙发上抽烟。
看到她过来,他将烟在烟灰缸掐灭,随后指了指烟灰缸:“家里怎么会有这个?”
荼舒:“偶尔压力大会点一根。”
池钧肴:“这解压习惯是不是不太好?”
荼舒用没受伤的手托着脸颊歪头看他:“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池钧肴哑口无言,沉思片刻,道:“一起戒?”
荼舒笑了笑:“我没瘾,偶尔点了也只是想看它燃烧时的样子。”
就像第一次看到他时,被他夹在骨节分明指间的腥红明灭。
42.chapter42
窗台的南天竹长势旺盛,细长的叶片轻晃,扫在胳膊上有点痒。
荼舒翘脚仰身,躲开顽皮的叶尖。
池钧肴伸手把竹篾花盆往旁边推了推:“这些绿植养的不错。”
他不懂养花草,但有个喜欢侍弄花草的母亲,所以一眼就能看出阳台上的花草确实被荼舒照顾的很好。
荼舒:“父亲说我母亲是个很爱莳花弄草的美人…家里那座花房里养了很多母亲留下的花草,父亲照料的很精心。我偶尔也会去帮忙,懂一些,但算不上不精通。”
池钧肴:“荼先生是个很重情的人。”
荼舒已经很久没和人聊起过父母了,话题到这儿,她忽然好奇:“你和我父亲怎么认识的啊?”
池钧肴透过盎然的绿色望向远处的天空,回想起他和荼港戏剧性的结识。
荼舒也是第一次清楚地知道她和池钧肴缘分的起始竟然只是机场的一次偶然。
“还真是…”荼舒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扶额:“那后来呢?怎么知道我,还每年都让父亲给我转交压岁钱啊?”
池钧肴把玩着打火机低笑:“认识你父亲的人,应该没人不知道他有个宝贝女儿!”
荼舒轻哼:“所以我以前是你的礼尚往来?”
池钧肴挑眉:“应该叫,无心插柳。”
叮咚——
门铃声打断两人的闲聊,池钧肴起身:“应该是陈清送食材来了。”
荼舒也跟着站起来,挪回到客厅。
池钧肴提着礼袋关门:“你买的?”
荼舒:“给你买的,打开看看合不合适?”
外卖送来的是她找销售新买的男士拖鞋和袜子,没想到送来的这么快。
池钧肴将礼袋里的鞋袜取出,眉眼染笑。
拖鞋换上之后,笑意更浓。
“很合适!”
荼舒不自在地转开脸。
很快,陈清送来食材和一箱池钧肴的个人物品。
晚饭清淡丰盛,荼舒开心地眯眼。饭后,她被池钧肴安排到阳台给花草浇水顺带消食,碗筷和厨房都是他在收拾。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看着他认真地放好碗筷,整理台面,身影在玻璃门上映出重影,温馨得不真实。
报道无数次夸奖过池钧肴英俊的相貌,绅士的风度,矜贵的气质,但在荼舒看来,此刻的池钧肴,最让人心动!
荼舒忍不住低喃:“忽然明白,为什么很多男人都想要一个愿意为他洗手作羹汤的女人!”
池钧肴拎着分类好的垃圾出来:“我下楼扔垃圾。”
荼舒:“我和你一起去。”
池钧肴的视线落在她的膝盖上:“在家呆着吧,我很快回来。”
荼舒坚持。
小区的垃圾收放处距离单元楼有一段距离。
荼舒走的不快,池钧肴也不着急,配合着她的步幅。
路上有不少吃完饭出来散步或者锻炼的人,还有小情侣在树下拥抱亲吻。
原来这个时间的小区如此热闹。
距离站点还有十几米远的时候,池钧肴让荼舒站住,长腿大跨步过去将垃圾扔掉,又拿湿巾仔细擦干净手。
荼舒:“谢谢池老师。”
池钧肴揉揉她的头发:“不客气。”
*
身上的伤在医院已经处理过,所以今晚不用换药。
荼舒把人带到客房:“这房间也经常打扫的,不过没人住,等会儿可能需要你自己换下床单被套,如果还需要其他的可以跟我说。”
池钧肴对此并没意见。
想着他可能洗漱换衣服,荼舒:“那…那你先收拾,我去书房了!”
池钧肴:“今天还要忙?”
荼舒:“论文还有一点收尾,我想尽快弄好发出去。”
池钧肴对她的学业安排很少干涉,但还是皱了皱眉:“你这两天不适合熬夜。”
荼舒保证:“不会很晚的!”
池钧肴没再劝:“夜里不舒服喊我。”
这也是他住过来的原因。
池钧肴并不想在女朋友生病不舒服的时候只能口头安慰。
然而,荼舒夜里没有不舒服,睡不着却是真的!
甚至还曾偷偷打开房门看客房的位置,然后设计这房子的设计师小小埋怨——为什么把客房设计那么远!
客房里,池钧肴洗漱完也没睡。
他看着邮箱里陈清发来的资料,嗤笑。
任乔明:“言家近些年布局科技和养老板块,但目前已经成熟的科技公司背后都有财团支持,他们想要分杯羹很难。至于萌芽阶段的项目,周期长,风险高,投资大,言家撑不起来,所以你这次主导的项目在他们看来应该是目前最合适又有前景的。”
池钧肴:“我这边暂时不需要资金,后续的部分也不会让言家参与。”
任乔明顿了下:“听说你姐已经因为这件事避到国外了。”
池钧肴:“她玩得开心就好!言家最近接触的新项目你盯着点儿,适当的时候可以给点压力。”
任乔明:“你是说高教授那个项目?你撤资之后很多人在抢,言家已经找了几个合伙人想全部拿下。”
池钧肴:“那就给他们。”
宝珠笔在指尖转了几圈,他漫不经心地提到另一件事:“孙诚那边先不用查了。”
任乔明:“怎么说?”
池钧肴:“没事,这件事之后再说,票确定了吗?”
任乔明戏谑:“前段时间就定好了,谭宁还多要了一张,也不知道要带谁过去!不过你带荼舒过去,她看得懂足球?”
“嗯,答应她的。”
任乔明无语:“你这语气…知道的是你宠女朋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养女儿!”
池钧肴:“…好过你多年如一日陪着五指姑娘!”
互相伤害这种事,他信手拈来。
*
第二天荼舒起床的时候,池钧肴已经出门。
餐桌上放着准备好的三明治和煎蛋。
外面天气昏沉,随时要下雨的样子,荼舒吃完早饭就去书房。
中途程乐,赵昔月和谭宁打电话过来关心她的情况。
她的伤只是看起来严重,比起赵昔月的骨折其实状况要好得多。
赵昔月:“我等会儿让跑腿给你送些水果和牛奶过去,这段时间好好养着。”
荼舒:“不用,家里什么都不缺。”
赵昔月:“放我这儿也吃不完啊!谭宁那傻缺非说吃什么补什么,送了一堆过来,还让人弄了几根大棒骨,说是熬汤喝了好得快,我真是信了他的邪!”
荼舒噗嗤笑出声:“谭先生很关心你!”
赵昔月咬牙:“他那是关心我吗?他那是内疚!你不知道,昨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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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要送我回来,结果车没停稳,差点儿被砸在下面,我去拽他结果又被他压到地上,胳膊差点儿二次骨折,医院急诊科折腾到半夜才回来。”
荼舒:“……”
真不知道谭先生是不是故意整惜月姐了!
赵昔月含着西瓜嘟囔:“不过好在他还有点良心!准备补偿我一趟欧洲杯总决赛旅行,暂时先饶了他!”
荼舒这才想起今年欧洲杯已经要接近尾声。
她查了下赛程,现在进行的是1/8决赛,距离总决赛还有九天。
手不自觉地打开和池钧肴的聊天框,往上翻,找到自己发给他的六级成绩单……
晚上五点。
池钧肴脱下实验服向外走。
梁老驼着背起身,扭着酸胀的腰稀奇:“今天这么早走,有事?”
池钧肴:“回去给女朋友做饭。”
梁老满脸一言难尽:“……”
池钧肴笑着推开研发室的门,直奔地下车库。
等吃完饭,他找了家庭医疗箱的托盘,将药分门别类地放好,又倒了杯温水端到客厅。
今天是换药的时间。
荼舒将他倒出的消炎药服下,看着剩下需要涂抹的药膏,有点紧张地抓住衣摆。
池钧肴凝眉想了下,问:“你有露背的睡衣吗?”
“啊?”
池钧肴:“你背上的伤,穿那种更方便处理。”
荼舒想了想,点头。
池钧肴:“去换吧,我在这儿等你。”
他的表情很认真。
认真到荼舒没有起任何旖旎的心思。
但换好后,她却迟迟不敢打开卧室的房门。
这件露背睡裙太短了!
可她没有其他更合适的。
又去衣柜里翻了一遍,一无所获。
就在她想着要不要换回原来的居家服时,房门被敲响。
“荼舒?”
荼舒这才发觉自己在房间里耽误太久了。
“好了!马上来!”
镇定心神,荼舒缓步走出。
黑色的丝绸吊带裙,深V露背设计,裙摆在大腿上开出柔软的花瓣,随着走动轻轻摇曳。
她的皮肤很白,凹凸有致的身材包裹在随性贴身的睡裙里,像一株盛放的白玫瑰。
只是取下了纱布和绷带,大大小小的刺目伤痕像熊孩子的画笔,在精致的画作上涂鸦的斑斑红色刺目痕迹。
喉头滚动,池钧肴一只手压上腕骨的黑奇楠。
荼舒停下脚步,笔直的双腿并立。
如果不是因为受伤,她穿成这样出来,说不是图谋不轨都很难有人相信。
池钧肴收回视线,平静地端着托盘起身:“去你房间方便吗?等会儿背上涂完药你可以直接休息。”
片刻愣怔后,荼舒点头:“方便的。”
她转身回卧室。
后背彻底展现在池钧肴面前。
大片的挫伤触目惊心。
池钧肴绷直了唇角,眉眼冷厉。
荼舒坐在床尾沙发上低头看着他给自己膝盖消炎上药。
棉签捏在他的拇指和食指间,淡黄色膏体被推到伤口时,他轻轻吹起,而后浓密的眼睫掀起:“疼么?”
荼舒摇头。
“疼的话告诉我。”
但荼舒此刻哪还有心思在伤口上!
43.chapter43
细细的风伴着药膏的凉意落在膝盖上。
按在床沿的手指蜷缩。
荼舒撇开脸不去看,望向卧室飘窗上微微晃动的白色纱帘。
一阵窸窣声后,肩膀传来棉签擦拭的触感,荼舒忍不住瑟缩。
“别动,我轻点儿,很快就好。”
荼舒:“……”
这样说话真的没问题?
池钧肴的动作很快,不到十分钟,除了后背,其他伤处都已经给她重新包扎好。
平静坐直身体,池钧肴淡声道:“去趴着。”
荼舒连看他都不敢,红晕从脖颈继续向下蔓延。
动作缓慢地趴到枕头上,侧脸压在交叠的手背上,视线落在镯子的粉钻上,声音发颤:“好…好了。”
回来换衣服的时候她在镜子里看过,整个后背都是顺着滑蹭方向的刮伤,很丑。
池钧肴还是先给她后背做了遍消炎,冰凉的药液沿着肌理流动,再被棉签轻柔推开,激起颤栗无数。
整个涂药的过程对荼舒来讲无比煎熬。
不是因为疼。
是因为身体的反应。
荼舒抓住枕头一角,嘴唇紧抿,害怕自己发出不适宜的声音。
“好了。”
纱布固定好的刹那,池钧肴哑声开口,背对着荼舒收拾托盘,额头上是细密的汗珠。
池钧肴把薄被给她盖到腰际。
“伤口涂抹了生长因子,可能会有点儿痒,忍忍。”
荼舒把脸埋进枕头,闷闷地嗯了声。
房门被关的声音传来后,她慢慢放开已经攥到白发的手指,轻轻吐气。
太煎熬了!
门外,池钧肴将托盘放回家庭医疗箱,面无表情地走回客房。
浴室里,水流声潺潺。
池钧肴站在偌大的镜子前,看着胸前艳丽到极致的纹身苦笑。
将头发全部推到脑后,池钧肴出色的五官毫无遮挡地出现在镜子里。
没有发型的掩饰,凌厉的气势和爆棚的力量喷薄而出,和平日里判若两人。
衣服全部褪下,长腿移动到花洒下,冰凉的水流不停地冲刷他全身的燥热。
他闭上眼睛静静等待。
等待欲望熄灭。
五分钟。
十分钟。
池钧肴已经分不清自己在水下站了多久。
但只要想到荼舒隐忍的侧脸,咬紧的嘴唇,敏感的到极致时翕动的鼻翼,和露背睡裙勾勒的纤细腰肢,瓷白双腿……
即将昏睡的巨兽复又精神奕奕。
池钧肴一手按在墙壁瓷砖上,脖颈青筋像蜿蜒的山脉,轮廓清晰。
接下来几天,池钧肴每天早出晚归。
但每天除了午饭,其他两餐都由他亲自做。
五天后,她身上的轻伤部分基本已经脱痂,愈合的伤口呈现淡淡的粉,只有膝盖的伤还涂着药。
池钧肴罕见地在下午就回到嘉荣园。
荼舒在书房听到声音,出来看到他还有些惊讶:“今天下班这么早?”
池钧肴:“我从今天下午开始休假。”
“嗯?”
最近几天她并没有因为放假赖床,还是按照原本的生物钟起床,可每次出来只看到桌上的早餐,池钧肴早不知道什么离开。
晚上更甚。
荼舒第一次尝到了被人卷的滋味。
忙到不分白天黑夜的人,还能休假?
池钧肴:“答应过你,带你去看欧洲杯。”
荼舒愣怔几秒,
惊喜来的太突然,她有点儿手足无措:“可是我还没办签证。”
池钧肴:“陈清给你办好了。”
荼舒:“可我都没把资料给他……”
池钧肴微微睁大眼睛:“你不记得了?”
荼舒满脸问号。
池钧肴揉着额角低笑:“前两天我不是你要过身份证吗?你让我到包里拿。”
荼舒:“……”毫无印象啊!
她最近又没喝酒,怎么会断片?
凝眉想了好大一会儿,某个模糊的片段忽然闯进脑海。
她的伤只有前两三天需要包扎,后面只需要保持每天换药即可,伤口是可以直接接触空气的。
保持理智清醒已经耗费了她大半力气,再加上白天修改论文太费脑子,她昏昏沉沉地趴着差点睡过去!
而池钧肴就是在那时候问她要的身份证……
“想起来了?”池钧肴好以整暇地问。
荼舒郁闷地点头。
池钧肴:“那就抓紧时间收拾,明天早上的飞机。”
荼舒没动,盯着他眼中的红血丝,轻声问:“你是因为要带我去看球赛才加班加点吗?”
池钧肴仰躺在沙发的靠背上偏头看她:“是啊,答应小朋友的奖励,不履约可是要等四年才能弥补。”
荼舒的心一片酸软。
她走到沙发后,低头与他四目相对。
池钧肴用手指绕着她垂落的长发,慢慢卷着,直到下巴。
放开那缕发丝,手指描摹上她的脸颊的轮廓,然后用手指勾住她下巴上的软肉将人带着低下头。
唇瓣贴上他的那刻,荼舒没有闭眼,视线里都是他衬衫领针上方性.感的喉结。
这个吻很短暂,分开后池钧肴指腹点在她鼻尖上:“去收拾吧。”
荼舒不是个特别麻烦的人,她只是查了下D国的天气,然后选了几件夏装和贴身衣物,剩下的就是旅行洗护套装,平板电脑,颈枕等一些出门必备。
卧室和书房里检查完,想起还要带应急药,她又回客厅。
沙发上,池钧肴不知何时已经坐着睡熟。
尽管家里有地毯,荼舒还是放轻脚步,拉上客厅窗帘后给他盖了条空调毯。
她的动作惊动了池钧肴。
手腕被握住,两人一起倒在沙发上。
池钧肴在她发顶蹭了蹭下巴,手虚虚环在她背后,嗓音沙哑:“乖,我睡会儿!”
说完这句话,呼吸再次变得悠长。
荼舒被他缩在怀里不敢再动。
渐渐地,听着池钧肴平稳的心跳,闻着淡淡的海洋香,她的眼皮也变得沉重。
再次睁眼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是一片漆黑。
她不确定池钧肴有没有醒,但放在后背的手臂不知何时搭在了腰上。
侧睡的姿势压的下面一条手臂有点麻,她小心地往后撤了点身体,想把胳膊拿出来。
但她才刚刚动作,腰上的手蓦地一紧,姿势变换,荼舒被池钧肴禁锢着趴在他身上。
炽热的吻伴着池钧肴加重的呼吸迎面而来。
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荼舒没一会儿就被他吻成了融化白玉,玉液悄然流淌。
骤雨初歇,池钧肴把荼舒的压在肩头,笑问:“怎么跑来陪我睡?”
荼舒扣着他衬衫的肩线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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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强拉我过来的。”
池钧肴的笑声格外低沉悦耳,荼舒被他笑得有些恼,抬手捂住他的嘴,但依旧没能阻止他胸腔的震颤。
无奈,荼舒放开手,闷闷地问:“是不是很累?”
池钧肴脸颊在她耳边摩裟:“做研发是这样的,你会不会怪我陪你的时间太少?”
他也是从学生时代走过来的人,知道大学生恋爱的模样。
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去图书馆,一起旅行……
可能不是24小时在一起,但至少每天见面。
但他和荼舒之间,似乎小朋友一直在等。
等他上课,等他下班。
等他,有时间。
亏欠蔓延,池钧肴忍不住收紧手臂。
荼舒:“我不知道理想的恋爱是什么样儿,但我喜欢现在和你恋爱的样子。而且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太多了也不是太好…”
池钧肴身体一僵,而后抬手挠她痒痒。
荼舒躲闪讨饶:“我,我是说真的!你在的地方我很难分心做其他的事情,会…美色误我!”
池钧肴再次笑出声,半晌,想起谭宁说过的一句话——女人只会影响我创作的速度!
“我影响你学习的速度?”
荼舒认真思考了下,郑重点头:“是挺影响的。”
池钧肴被气乐。
“依你的想法,我们应该少见?”
荼舒:“忙的时候少见,闲的时候多见?”
池钧肴:“那请问荼舒同学,你什么时候忙,什么时候闲?”
柔软的手指摸索找到池钧肴的嘴巴,荼舒抬头在上面亲了下,声音里含糖带蜜:“见你的时候,永远不忙。”
你不在的时候,我在努力攀爬。
我想和你在金字塔顶端相见。
池钧肴听过那么多明示暗示的情话,但还是被这句话戳得心颤:“那我希望你永远不忙。”
咕噜——
肚子的叫声响起,荼舒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饿了…”
池钧肴又一次笑到失控,然后在荼舒恼羞成怒前腰上用力,抱着人起来:“我去做饭。”
*
第二天。
把化妆品,充电器这些小件装好,站在楼下等池钧肴。
他一早回了梵镜山庄取行李,刚发消息说在路上。
陌生的商务车在不远处停下,打着石膏的赵昔月招手:“阿舒,这儿!”
荼舒呆了呆。
“愣着干什么,快上来啊!”
谭宁已经从车里出来帮她拎起行李箱:“我们比他俩先到,先上车!”
荼舒还没问他俩是指谁,就看见熟悉的暗绿色欧陆。
池钧肴停好车,任乔明取了两人的行李箱一起到商务车跟前。
赵昔月:“阿舒,你带外套了吗?那边夏天降雨后爆冷。”
荼舒:“带了两件。惜月姐,咱们是同一个航班?”
赵昔月:“不然呢?听说上次和我吵架那个也会到赛场和咱们集合。”
谭宁:“人有名有姓,许怀维。”
赵昔月:“用你提醒?睡你觉!我和阿舒聊天有你什么事儿!”
荼舒:“……”
大家似乎都已经习惯了这俩人见面就掐。
侧身低声问池钧肴:“你怎么没告诉我大家一起去啊?”
池钧肴:“我如果说,我不知道是同一个航班你信吗?”
44.chapter44
本届欧洲杯承办国首都柏城,人潮拥挤。
提前到达的许怀维来机场接机。
十多个小时的飞行,荼舒坐的腰疼腿涨,人有点蔫儿。
赵昔月的精神却很好,挽着荼舒胳膊兴致勃勃地左右观看。
“我还是第一次来D国。”
谭宁:“反正我们也不着急走,看完比赛可以到附近玩几天。”
赵昔月斜睨他:“我不上班的吗?”
谭宁指指她还打着石膏的胳膊:“你这样上的了班?别欺骗观众门票钱了吧!”
赵昔月气的抬腿。
荼舒靠在池钧肴肩膀上看着窗外的建筑,噙着笑听他们互掐。
到了酒店,许怀维吊儿郎当地依靠在前台大理石柜台上,分别把三张卡交给池钧肴,任乔明和谭宁,目光却看向荼舒和赵昔月:“大赛期间房源紧张,所以只定了四间房,我和乔明睡觉打呼单独住,另外两间你们自行分配。”
荼舒总感觉他笑得不怀好意。
在场没一个是习惯将就的,赵昔月直奔柜台询问,得到的结果竟真如许怀维所说。
许怀维撇嘴:“这儿可不是国内,没那么多酒店可选,这三间都是我找人才搞定的。”
赵昔月:“那我和阿舒睡!”
荼舒倒是没意见,但许怀维却挑挑眉:“赵小姐过分了啊!老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你怎么还跟池三抢女朋友呢!”
赵昔月:“那你和谭宁住。”
许怀维想了想,道:“也行!”
荼舒总感觉他话没说完。
果然,到了晚上赵昔月气咻咻跟她大骂许怀维缺德!
荼舒:“怎么了?”
赵昔月:“许怀维从楼下酒吧拐了个女人回房间,还邀请谭宁一起!”
荼舒:“……”
赵昔月:“最绝的是,我刚刚查了,三十公里内的酒店竟然都没房间!”
荼舒:“所以谭先生现在?”
赵昔月:“…在我房间!不然还真让他外面睡大街啊?又不安全!”
荼舒抿嘴偷笑。
赵昔月:“我收留他一晚,把沙发让给他!明天再找姓许的理论!”
听到池钧肴洗完澡,荼舒又聊了几句挂了电话。
池钧肴擦着头发走到客厅:“赵小姐?”
“昂,她好像被许先生给坑了!”
池钧肴轻笑出声,上前来揉揉她发顶:“把好像去掉!”
荼舒疑惑地看着他。
池钧肴:“许怀西今晚不在柏城,他房间空着。”
荼舒:“…那我要告诉惜月姐一下吗?总感觉不说的话就变成了你们的从犯。”
池钧肴把毛巾挂在脖子上,捧住她的脸,表情严肃:“不许说。”
荼舒眨眼。
清凌凌带着水光的眸子清澈见底,倒映出池钧肴俊美五官下的虚张声势。
池钧肴强忍着笑意:“被威胁不算从犯!”
荼舒:“……”
糊弄小孩呢?!
算了,大家都是成年人,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吧!
拿上睡衣去洗澡,出来时池钧肴还坐在沙发上。
“过来上药。”
她膝盖上的伤还没好全,出发的时候池钧肴让她把药也都带了过来。
荼舒正不知道怎么商量睡觉的问题呢,听到他开口暗暗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许怀维是不是故意的,定的居然是大床房套间!
两人之前虽然也住在一起,但那是同一屋檐下的不同房间。
一想到等会儿要和池钧肴同床共枕,荼舒的眼睛从头至尾都不敢看向他。
受伤腿被抬高放到池钧肴的大腿上,他低垂着眉眼认真地给伤口消炎,然后涂上药膏,贴好敷贴。
“好了。”
荼舒连忙把腿收回来,膝盖并拢,手指攥着毛巾拘谨地低着头。
池钧肴从她手里抽出毛巾,按着荼舒肩膀让她转身。
荼舒不明所以,直到长发被撩起。
“我…我想把电视打开。”
太安静了!
酒店的隔音做的很好,以至于除了擦头发的摩擦声,荼舒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
池钧肴用毛巾给她包好头发,起身去拿遥控器。
荼舒接过来按开电源。
然后有些傻眼。
她看不懂也听不懂……
回头望向池钧肴。
池钧肴莫名看出她眼里的委屈,低低哑哑地笑出声音:“我给你翻译。”
荼舒:“池老师,你到底会几国语言?”
池钧肴想了想:“能够流畅听说读写的,五种。”
荼舒倒吸一口凉气:“包含母语吗?”
池钧肴:“当然,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厉害。”
荼舒觉得他凡尔赛,嘀咕:“已经很厉害了好不好!”
收到来自女朋友的夸赞,池钧肴心情很好。
荼舒的头发很长,发量又多,不用吹风机的情况下要擦很久才能彻底干。
好在两人都不着急。
电视里放的是欧洲杯的赛事回放,客场队伍里还有荼舒很喜欢的一名球员。
池钧肴临时充当解说翻译,荼舒一时间看的入迷,也忘记了紧张。
比赛结束,荼舒遗憾地捶了沙发:“我还以为他的队伍能进决赛。”
池钧肴:“体育竞技里,一个人拯救不了一支球队。”
荼舒也明白他说的对,但还是难掩失落。
池钧肴起身:“好了,去睡觉,养足精神看明天的比赛。”
荼舒身体僵住。
磨磨蹭蹭走到床边,她问:“…你想睡哪边?”
“我都行,你先选。”
荼舒想了想,还是按照在家里的习惯,走到床的左边掀开被子,靠着边沿躺下。
池钧肴气笑,走到另一边,单手叉腰:“不怕掉下去?”
荼舒往里挪了挪。
挪动距离不足十公分。
池钧肴:“……”
关灯,房间陷入黑暗。
荼舒听到被子另一角被掀开的声音,让后床垫下陷,她知道池钧肴也躺了上来。
她侧头看向池钧肴的位置。
黑暗里只能看到模糊的一团黑影,甚至连轮廓都看不清。
但若有似无的海洋香钻进鼻间,还是忍不住让她心猿意马。
换了个方向,荼舒侧身背对池钧肴。
她平时睡觉都是平躺的姿势,侧睡很压胳膊,没一会儿她就放弃了,换回了平躺的睡姿。
被子窸窣的声音格外明显,荼舒紧张地用余光看向池钧肴,想确认有没有吵到他。
见他没法应,荼舒长长吐了口气。
探后又好奇地偏头,想看看池钧肴睡觉的时候是什么习惯。
刚洗过的发丝在枕头上摩擦出沙沙的声音。
她的小动作池钧肴哪儿能没发现!
忍无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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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侧身:“过来。”
荼舒立刻躺平,也不偷看了,并试图让自己的呼吸保持均匀,假装已经睡着的模样。
池钧肴直接伸手,把人捞到自己怀里。
荼舒抿了抿唇,把手搭在他的腰上:“你不是说婚前不可以么?”
池钧肴咬牙切齿:“谁告诉你抱在一起就一定要做?”
荼舒一只手伸下去,手背碰到某处即将喷发的火山:“它醒了。”
池钧肴:“…别管它。”
荼舒:“不难受吗?”
池钧肴闭了闭眼睛,在荼舒再次开口前堵上了她的嘴。
她睡在旁边,他怎么可能没反应!
荼舒被他吻得气喘吁吁,敏感的身体早已软绵绵地放弃抵抗,她伸手环住池钧肴的脖颈,软嫩的唇瓣摩擦他的耳垂,小声试探:“真的不可以吗?”
池钧肴的克制几乎崩溃。
隔着被子,他一巴掌拍在她的弹翘的臀瓣上,色厉内荏:“明天不想看比赛了?”
哪知这一巴掌非但没让荼舒消停,还换来她变调的哼唧。
池钧肴没脾气了:“乖,听话。”
荼舒哼了声,咬住他耳垂研磨,直到池钧肴勒在她腰上的手臂紧到不能呼吸,才松口。
池钧肴身体紧绷到极致,放开她。
“你先睡,我去躺洗手间。”
然后不等荼舒再说什么,起身下床。
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荼舒在床上滚了两圈,明白自己玩的过火了,把脸埋进了枕头,等待身体的躁动平息……
*
“啧!这都是怎么了?”
许怀维依靠在车前,笑得张狂。
池钧肴没理他,任乔明倒是问了句:“你家老幺呢?”
许怀维:“他跟朋友直接去赛场,不跟我们一起玩。”
荼舒看赵昔月也很没精神的样子,问:“身体不舒服?”
赵昔月:“没,时差闹的。”
许怀维挑挑眉,打了个响指:“走,带你们去吃个提神醒脑的早餐!”
米其林三星餐厅吃早餐,确实很提神醒脑。
赵昔月小声对荼舒道:“这人除了嘴巴不行,人还行!”
许怀维:“喂喂喂!我听到了啊!”
赵昔月努嘴,继续和美食奋斗。
结束后一行人出发去赛场。
这是荼舒第一次看欧洲杯现场,比想象的更加震撼壮观。
来自世界各地球迷穿着球服,拿着小旗三三两两朝体育馆汇聚。
沸腾的热情将柏城的空气点燃。
这一刻,不管什么肤色,不管来自哪个国家,只要支持的是同一支球队,仿佛瞬间就能成为好朋友!
而荼舒一行俊男美女的组合混在其中更是引人瞩目。
搭讪的男男女女络绎不绝。
荼舒一开始是被赵昔月挽着胳膊走在中间,后来实在躲不开热情的搭讪,她主动牵住池钧肴的手。
赵昔月想了想,也挽住了谭宁的胳膊。
任乔明则一路目不斜视,礼貌地拒绝了所有晚餐的邀请。
至于许怀维,他已经揽住一位白人美女的肩膀,亲密的仿佛热恋。
荼舒:“许先生不是有女伴?”
许怀维偏头用国语回答她的疑惑:“你不懂天天做新郎,夜夜换新娘的乐趣!”
池钧肴面无表情:“你的乐趣是到处送子,可惜一次都没成功!”
许怀维:“……”
45.chapter45
喜欢体育竞技的人很难拒绝亲临现场的体验,尤其还是这种世界级的赛事。
就连一行人里最不懂足球的赵昔月都被身边氛围感染,时不时尖叫出声。
谭宁:“祖宗,你到底哪边的?主场进球你叫,客场进球你也叫?”
赵昔月:“你管我,我喜欢叫不行么?”
谭宁:“……行!”
坐在赵昔月身边听到两人对话的荼舒:“……”
前排许怀西因为自己喜欢的球队一球领先,正激动地和女朋友拥抱亲吻,余光瞥见身后的池钧肴和荼舒,轻咳一声,试图挽回自己的形象。
但荼舒根本没注意到他们。
她喜欢足球只是喜欢竞技的过程,或许会有偏爱的球员,却并不是哪一支球队的粉丝。
荼舒:“左前锋的滑铲是不是故意犯规?”
池钧肴知道她懂,讲解时不会敷衍:“是战术性犯规。他们的队形被分割得厉害,如果他不犯规,没有队员支援的情况下,很难拦下那一球!”
“可就算那球进了也是越位,现在吃张红牌有点不划算啊。”
观众席上人声鼎沸,嘶吼震天,情绪高涨的粉丝几乎用热情将球场的房顶掀翻。
两人说话时几乎要贴着耳朵才能听清。
池钧肴唇瓣贴着荼舒的耳廓:“可如果他把球回传呢?赛场上瞬息万变,他们不敢赌!”
荼舒心神乱了一瞬,和池钧肴相扣的五指收紧。
池钧肴挑眉,接下来时不时会附耳给她讲解一些细节并分析双方教练的战术安排。
他的声音并不像网络直播的讲解员那么激昂。
清润干净,徐徐道来,却让荼舒更加沉浸。
以至于结束的哨声吹响时,连荼舒这种性格并不过分热烈的人都蹭地站起身挥舞手中的小旗,鼓掌声久不停歇。
池钧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情绪外露的荼舒。
她的眼睛里仿佛烟花乍燃,星光骤亮,冷白细腻的皮肤也因为激动透出动人的粉,好看的让人忍不住触摸。
“赢了!”
荼舒侧身与他击掌庆贺。
池钧肴嘴角轻扬。
走出赛场,地面是各种彩色碎片与横幅,还有人情难自禁当众表演另类行为艺术。
池钧肴伸手揽住荼舒,五指并拢挡住荼舒视线。
荼舒眼睫轻眨。
池钧肴:“少儿不宜。”
掌心下,荼舒弯起眼睛,点头:“嗯。”
身后,赵昔月愤慨:“谭宁你干什么!”
“非礼勿视,小时候没学过?”
赵昔月:“嘁!不就是男人脱衣扭臀么,又不是没见过!”
“赵!昔!月!”
“喊什么喊!不看就不看!”赵昔月声音有点心虚:“但是你能不能把我脑袋上的衣服取了?我看不见路。”
“抓紧我不就好了!”
*
回到酒店,一行人在酒吧要了间包厢,荼舒这才有机会和许怀西好好打招呼。
“学长什么时候到的?”
许怀西举起酒杯和她轻碰:“我就在隔壁做研究,昨晚请假和女朋友开车过来,所以没赶上接你们。”
然后抬起和女朋友交握的手。
金发黑眸,眼尾上扬的英气女孩子落落大方:“戴安娜,很高兴认识大家!”
戴安娜并不是传统意义的美人,但那双明亮有神的单眼皮处处风情,加上偏西方的妆容和纤浓有度的身材,无处不透着自信和从容,笑起来很有感染力,让人很难不喜欢。
荼舒和赵昔月对她的印象都很好,三人互相自我介绍完很快凑到一块,剩五个男人在旁边喝酒闲聊。
尽兴时,戴安娜抬手举杯。
液体入口,荼舒一怔,然后不动声色地看向旁边和朋友们谈笑风生的池钧肴。
这人什么时候把她的酒换成了饮料!
清甜甘醇的草莓果酒,可惜她只尝了一口……
热闹过零点,分开回房。
荼舒换好鞋挡住后面那双男士的,清凌凌地抬头:“为什么换我酒?那个只有3度!”
池钧肴按了按眉心,开口时有淡淡酒气:“你在梵镜山庄喝的那杯奶酒只有1度……”
荼舒:“……”
心虚侧身,她让开路让他换鞋。
池钧肴却没动。
荼舒不明所以看他。
池钧肴俯身,视线与她持平:“下次来,让你喝。”
荼舒不自在地垂下眼睫嘀咕:“我也不是非喝不可……”
分开洗漱,荼舒率先躺到床上。
知道她害羞,池钧肴早就把房间其他的灯光关掉,只留下昏黄地灯,照的房间光影模糊。
水停,浴室房门被推响,然后是有节奏的轻缓脚步声。
荼舒闭着眼睛,交叠在腹部的手指扣紧。
尽管她努力想着白天的比赛分散心神,床垫下陷的一刻还是乱了呼吸。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原因,她感觉池钧肴今晚的体温格外热,隔着一臂远的距离都炙烤得人十指蜷缩。
唏嘘声后,房间陷入沉默。
“池老师……”
“嗯?”
荼舒实在睡不着,索性压着一只胳膊侧躺:“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池钧肴也换成和她一样的姿势:“想去看极光吗?”
黑暗里,荼舒眸光亮的惊人:“四年前给我寄得明信片里那种极光吗?!”
“你记得?”
荼舒:“记得啊,那时候我还在暑假,收到短信说有个国际快递,我就猜到是你寄来的!不过那段时间杭城因为台风连续暴雨,快递没办法及时配送,幸好我自己去配送点去找了……”
杭城那年的台风天连续半个多月,房间里不开抽湿机没办法久呆,更有不少地方因为积水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家附近的快递配送点仓库就没能幸免。
拆那个已经湿了大半的快递盒时,她整颗心都是抖的,就怕里面的明信片也被浸湿毁损。
幸好,池钧肴每次寄明信片的时候都会用礼盒包装,里面的拉丝草已经潮湿打结,明信片只是因为潮气变得轻软,并没有任何损坏。
她的声音微哑轻柔,甚至带着笑意。
池钧肴的心却仿佛被人轻轻揪住。
只是一张明信片,她却要冒着台风天去取,值得么?
荼舒:“后来我把它送到照相馆,取回来就看到那道绿色的极光带,真的很漂亮!”
池钧肴探身伸手,把人拥在怀里,第一次体会到愧疚。
而他怀里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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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这会儿整个人都是懵的。
池钧肴平时穿着大多以衬衫为主,即使是家居服也是中规中矩的翻领丝绸长衣长裤。
但因为他忽然的剧烈动作,衬衫上的一颗扣子崩开,荼舒的嘴唇直接压在了一片温热的肌肤上,鼻息间还有淡淡的海洋香。
身体被拥得很紧,后脑勺还被池钧肴的大手按住。
想说话,嘴唇张开,唇瓣贴着温热肌肤摩擦。
唇下肌肤瞬间紧绷。
后脑的手掌力道放松,荼舒微微后仰:“我看过攻略,这个季节应该是最适合看极光的时候!”
温柔的热气在胸口吹拂,池钧肴喉结滚动,腰部后撤,哑声:“几年前看的攻略,还能记这么清楚,小朋友的记忆力这么好?”
荼舒小得意:“我的记性可好了!”
池钧肴:“那明天留下再玩一天,后天出发?”
荼舒:“好!”
她曾经幻想过,有一天能沿着他的脚步,去看看他路过的风景。
没想到现在是他带自己故地重游。
往上蹭了蹭,她仰头想吻池钧肴。
只是夜色太深,预估失误,只亲到池钧肴光洁的下巴。
暗自哼了声,她又在池钧肴脖子上用力亲了下。
老友重逢,池钧肴晚上喝了不少酒,原本就心猿意马,还能恪守本分完全是靠仅剩的理智勉强支撑。
被两个深浅不一的吻撩拨,他哪里还控制得住!
一阵天旋地转,荼舒被池钧肴压到身下。
鼻尖相触,唇齿相依,他的吻带着淡淡的酒气,熏得荼舒也昏昏欲醉。
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欲念被勾起,她伸手环住池钧肴脖颈,软舌探出。
同款的丝绸睡衣上贝壳纽扣被一颗一颗解开,荼舒在迷乱中感觉到湿热的吻从耳廓缓缓向下,由一侧移向另一侧,磨得人想哭。
紧咬的嘴唇松开,荼舒软黏的音色里带着颤抖的呜咽:“肴叔叔……”
池钧肴动作一顿。
荼舒敏锐的地察觉到膝盖上方有什么骤然长大,烫得她猛然一颤,五指用力在池钧肴背上狠抓一道。
池钧肴低声轻笑:“属猫么?”
荼舒偏头,膝盖轻磨。
身体僵硬如石的池钧肴气笑,俯身在她锁骨上咬了下:“故意使坏?”
荼舒怎么可能承认!
只是那么多次诱惑他都不成功,她不得不怀疑自己方式不太对!
也许是自己主动得不够呢?
手指从她后背滑到池钧肴肩膀,柔软的手指轻轻滑动,沿着丝绸睡衣的衣领滑进,覆上嘴唇摩擦过的细腻肌肤。
温热,干净。
手感好得让人忍不住探索。
学着池钧肴的动作把贝壳纽扣一颗颗解开,她的指尖也从胸口移到了腹部,一寸寸描摹他腹肌的轮廓。
池钧肴不知为什么没了其他的动作,整个人保持着平板撑的动作任由她胡乱点火。
荼舒的手离开腹肌,重新按在了池钧肴的胸口。
刺青在黑暗里时摸不出的,但她知道这里的有条冶丽至极的蓝色蛇。
豆大的汗珠从池钧肴鼻尖滴落,荼舒眼睫轻颤。
就在池钧肴以为她今晚的探索之旅结束时,荼舒的手放开蓝色蛇径直向下……
46.chapter46
球场上,中场休息的哨声响起。
许怀维气喘吁吁,不羁地撑起球衣擦脸。
谭宁弯腰撑着膝盖半晌没站起来,汗滴从发尖滴落,赵昔月单手拿着毛巾和水站在他身侧,眉头轻蹙。
戴安娜星星眼跑到许怀西跟前:“刚刚的倒挂金钩超帅!”
荼舒也快步走到池钧肴身边:“先喝点水?小腿疼么?需不需要按摩一下?”
池钧肴仰头喝水,然后把人牵到球场边的椅子上坐下,拦住她俯身要按摩的动作:“不用,我消耗不大!刚才他伸腿也没踹到我,只刮到了一点袜子。”
谭宁喘着粗气瞪向许怀维:“都是你惹的祸!那么多女人,你非得睡个有主的?”
许怀维五指成梳把头发拢到脑后:“我特妈怎么知道那是家养出来偷腥的,还倒霉催的遇见正主!”
荼舒也是一阵无语。
昨晚,她本来是借着酒意大胆行事,结果最重要的部分手还没摸到,酒店的门铃忽然被按响,而且一声比一声急切。
池钧肴穿上衣服出去又回来,她才知道许怀维在外面跟人打了起来。
异国他乡跟人动手,几人都不敢托大。
许怀西让戴安娜过来通知其他几人。
原来许怀维白天遇见的女人是跟男朋友一起来看球赛的!
只不过不知为什么闹得有点不愉快,许怀维那张阳刚俊逸的脸,挺拔有力的身材,再加上老练的撩拨手段,女人也就半推半就跟他走了。
楼下喝酒的时候女人不在,快结束时才拖着行李箱找过来。
许怀维揽着美女正打算上楼共度春宵,结果就被追来的白人男一拳揍在脸上。
都不是好脾气的人,许怀维自然不可能让自己吃亏,双倍奉还。
等许怀西等人陆续过去时,两人已经被酒店的保安分开,白人男也趁机给自己的朋友发了消息。
双方帮手到齐,肢体碰撞不断,矛盾眼看着就要升级。
池钧肴到了之后,不知道怎么谈判的,拳头比拼就变成了球场竞赛。
“你以后还是收敛点。”池钧肴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
许怀维:“啧,老子那是助人为乐!他自己看不住女人能怪我么?”
池钧肴:“你的助人为乐一百万一晚?”
许怀维气短:“…这还没输呢!”
担当守门员的任乔明补刀:“没输也得赔二十个。”
许怀维:“……”
池钧肴懒得理他,转头看向担忧的荼舒:“下半场对面可能会有些小动作,别担心。”
荼舒怎么可能不担心!
虽然他们几人身高都不低于一米八,但谭宁常年不运动,许怀西不太会踢球,再加上球馆给分配的队员也不熟悉,现在他们跟对方的比分1:1持平,为了那一百万的赌约,她真的很怕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足球不是一个人的运动,我们不专业,对面也是。”池钧肴声音平静温和:“我之所以跟你打预防针,是怕你等会儿被吓到!”
温热的手掌在荼舒发顶拍了拍,池钧肴继续道:“还要陪你去看极光,我不会让自己受伤的!”
荼舒知道她的情绪影响到池钧肴,低头几秒,把手伸他掌心,眼神坚定:“好,比赛加油!”
短暂的休息过后,哨声再次吹响,双方再次开始角逐。
不出所料,因为比分咬的紧,对方开始频繁借用身高和体型优势黄牌犯规,甚至还有人想像昨天决赛时一样用滑铲伤人。
荼舒看得一颗心七上八下,唯恐他们中有人受伤。
池钧肴穿着球服在球场左突右转,假动作加上漂亮的断球直传晃得对面反应不及。
谭宁身体素质跟不上他们,但很会分析场中局势,总能准确找到自己的位置,然后再传给合适队友。
池钧肴带球过人,奔驰如风,在荼舒的掩唇惊呼里直接射门!
戴安娜对着荼舒比大拇指,赵昔月抓住她胳膊摇晃:“帅!太帅了!等会儿一定要找场馆的人要一下视频!”
荼舒:“那个视频记录不清楚,我另外让他们请了专业的摄影团队。”
赵昔月扫了眼四周架在三脚架上的长枪短炮,瞪大双眼:“那是你请的?我以为是场馆自带的!”
荼舒哭笑不得:“球场哪会配这么多人给租客啊……”
赵昔月捏捏她脸颊:“还是你细心,到时候拷贝出来也给我一份!”
戴安娜凑过来高高举手:“我也要我也要!”
荼舒揉眉:“好,大家都有!”
比赛结束,双方队员握手,荼舒被戴安娜拉着也跑过去。
许怀维:“兄弟,一百万没了!但没关系,二十万我一会儿就让人给你转过去!”
对方面色有些不好看,骂了句带着国别歧视的脏话。
池钧肴眉眼冷厉:“球场输了回去多锻炼身体就行,但情场输了,我建议你拿着钱去权威医院眼科门诊好好检查!”
如果没有球馆安排的球员在,荼舒都怀疑他会直接走。
毕竟礼节要展现给懂礼的人!
一行人离开球馆,许怀维这个刚赔了二十万的反而最兴奋。
“找地儿庆祝去?”他歪头示意众人上车。
许怀西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哥,你这比赛赢了也不光彩……”
许怀维:“你懂个屁!赶紧带你女朋友上车,再敢废话零花钱减半!”
许怀西:“……”
荼舒抿唇偷笑。
池钧肴:“想逛逛柏城吗?”
荼舒:“不跟大家一起庆祝?”
“回去随时都能聚,我带你去看看柏城的著名景点。”池钧肴跟她低声沟通完,对其他人道:“我和荼舒明天飞塔州,下午陪她去景点转转就不过去了。”
赵昔月:“塔州在南半球,我们现在是北半球,你们俩这追光之旅有点夸张了啊!”
戴安娜晃晃许怀西的胳膊,憧憬:“我也想去追光欸!”
荼舒被大家看的有点儿羞耻,但还是笑的明媚。
许怀维戏谑:“以前不知道我们池三爷还有这浪漫细胞呢!合着以前就是没有让他想一起追光的人呗!”
任乔明点头附和。
谭宁:“你俩可真不嫌折腾!”
尽管调侃不断,可大家对于他们的旅行还是给予了祝福,然后兵分两路各自玩乐。
荼舒和池钧肴也并没有走远,更没有去人流量最大的几个景点去凑热闹,只是沿着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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颇具风情的长街慢悠悠逛着,间或遇到一些很有特点的建筑,池钧肴会停下来讲解。
晚上五点,两人走到柏城最出名的一座教堂的河对岸。
夕阳余晖撒下金光,河水粼粼,教堂巍峨,本就载满故事感的建筑外衣上披上霞光,美的如梦似幻。
池钧肴把人护在内侧缓步走进去,荼舒看得痴迷。
记载着历史的一些特殊建筑总是能轻易得带动情绪共鸣。
荼舒也不例外。
穹顶壁画下,久久没能回神。
池钧肴像个骑士,护卫在她身侧,不打扰,也不会让别人触碰他的小朋友……
*
换了一次航班,航班终于落地。
荼舒迷糊睁开眼睛:“到了?”
池钧肴给她取下毛毯,解开安全带:“羽绒服穿好别着凉,这边温度比柏城低很多。”
还没睡醒的荼舒有点懵,跟着他的指令做动作。
等到出了舱门,才真正领略到盛夏到寒冬的真切变换。
冷风铺面,人终于清醒。
澄澈碧蓝的天空下,荼舒疑惑:“塔州很美啊,为什么它在国内好像不是很出名?”
池钧肴挑眉:“那国内出名的有哪些?”
荼舒:“海岛国家的话,马代,仙本那,巴厘岛这种多一点?偶尔也会看到朋友去帕劳,斐济,大溪地这种。”
池钧肴浅笑:“可能是因为塔州太远。”
“啊?”
“塔州还有个别称,是‘世界的尽头’”
荼舒想起,这个小小的海岛在地图上,确实是一座脱离主山脉,很靠近南极的海岛。
忘记是从哪里看到的消息,说在塔州的最南端还有一座灯塔。
而塔的对面,就是南极洲。
在灯塔下,可以感受到来自世界尽头的孤寂。
但她想,这座海岛之所以不出名的最大原因应该是居民少,人工干预更少。
从机场出来,沿路可以看到陡峭嶙峋的巨石被海浪冲刷,清晰干净的海岸线上,白色浮沫连着亮蓝的海水,一次次湮灭,一次次新生。
酒店办理完入驻,荼舒迫不及待地要出门。
池钧肴把人拉住,给她带上柏城机场买的帽子和围巾:“海风比较大。”
如果不考虑温度,荼舒觉得塔州真的她旅行的天堂。
云朵绵延高浮,淡咸海风清冽,海水蔚蓝。
车子以不到三十码的速度开在公路上,可以看到文艺的手作店,独特的咖啡馆,甚至还遇到顽皮的袋鼠在路边蹦跳。
每一帧风景都不喧杂,但却足以用自由和松弛,让荼舒惊艳到忘记手里的巧克力薄荷冰激凌。
池钧肴提醒:“冰激凌要化了。”
荼舒连忙收回心神:“我太喜欢这里啦!池老师,我们以后夏天经常来这里吧。”
池钧肴逗她:“我还以为你会想来这里定居。”
荼舒一本正经摇头:“定居的话也不是不行…但要等到暮年!不然在这里我很难有上进心。”
池钧肴轻笑出声。
荼舒舔了口冰激凌,被冰凉的口感刺激得身体微颤,她又环顾四望,期待地问:“现在天气这么好,晚上会有极光么?”
47.chapter47
极致的黑夜,除了追光的人,只剩下海水拍打岩石的声音。
荼舒坐在越野车后排,身上披着厚毛毯,怀里抱着暖水袋,脑袋靠在池钧肴肩膀上从天窗看向静谧的夜空。
星光密布的夜幕上,大小不一的光点闪烁,仿佛触手可及。
但一直等到凌晨,还是没看到期待的极光。
荼舒冻得缩了缩脚。
池钧肴:“今天的云太厚了,我们先回去?”
荼舒吸吸鼻子,眼底淡淡的失望。
“明天的KP观测值很高,也许会有极光大爆发,明天再来好不好?”
荼舒暗下去的眸光再度亮起,点头。
回去的路上,池钧肴在前面开车,荼舒倚靠在后座的车窗上,披着毛毯静看外面的星空。
隐约的海浪声,成了最催眠的夜曲。
车子停在下塌的酒店,池钧肴回头,才发现荼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他轻轻开门,俯身把人抱出来。
翌日。
荼舒缓缓睁眼,日光透过遮阳窗帘的缝隙泄进来,照亮墙壁一线。
她先给池钧肴发了个消息,然后迅速起床收拾。
等她下楼的时候,池钧肴已经在酒店大厅的沙发上等着。
荼舒小跑过去,挽住他胳膊,心虚地问:“等很久了吗?”
池钧肴:“我也刚下来,饿不饿?先去吃午饭?”
是的,午饭。
荼舒一觉睡醒已经接近中午,收拾完下来正是吃午饭的时间。
池钧肴开车,荼舒坐在副驾上看前台送她的一份旅游指南。
“塔州地方很小,人口也不多,你有感兴趣的我们都可以去转转。”
荼舒指着其中一个推荐,道:“我想去巡游。”
巡游是塔州的特色,可以乘船观览那些伫立在海中的巍峨巨石,陡峭山岩。
池钧肴:“我等会儿约船,吃完饭去。”
到塔州怎么能不吃海鲜!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池钧肴对她的喜好也摸清几分,点了很多贝类和龙虾鲍鱼等特色海鲜。
荼舒坐在海边的藤编椅子里,喝着果汁,吃着海鲜,赏着海景,惬意眯眼。
池钧肴给她剥虾拆蟹,安静地投喂。
荼舒:“这里可以潜泳吗?”
她上次学会潜泳后还没来得及再体验,这次又到海边,跃跃欲试。
池钧肴:“可以,但温度会有点低,而且有流,考验体力,也不适合长时间。”
荼舒捧着果汁看他。
池钧肴无奈摇头:“巡游和潜泳,下午只能选一个。”
荼舒:“今天去巡游,晚上等极光,明天去潜泳!”
池钧肴:“…好!”
*
也许是因为本地环境,能负责出海的人体格都比较强壮,但人很热情,情绪价值拉满。
池钧肴定好的船只有他们两个客人,浑身肌肉的船长热情地给他们介绍此行的路线和沿途的大致景点,还提醒池钧肴可以带无人机拍摄,显然经验丰富。
池钧肴:“都带了,可以直接出发!”
船长也很爽快,没再多说,立即领着人去渡口。
穿好安全服,巡游船启航。
之前在岸边的看的时候,整片海域是浅绿渐变成深邃的蓝。
随着船只向深处行驶,海面开始出现不同的颜色,有浅淡的绿,有墨色的蓝,偶尔还能看到模糊的红。
池钧肴:“那里应该有大片的珊瑚群,所以看起来才是红色。”
荼舒想起上次潜泳被珊瑚划伤的经历,默默收回视线。
把手伸出去,溅起的水花打在掌心,微凉。
池钧肴没拦着她,只是不动声色地牵起她的另一只手。
很快,船只行进礁石错落的山间,扑面而来的巨型山石也映入眼帘。
荼舒被震撼得半天才回过神:“好陡峭!”
从海面上仰望,巨石如刀削,遍布苔藓,高耸入云,鳞次栉比。
池钧肴:“塔州不仅适合看极光,也适合冥想和探险。”
荼舒回头看他。
池钧肴笑而不语。
很多风景,听别人说,不如自己看。
船只行驶的并不快,偶尔有鱼群从水面下游过,然后绕过礁石消失不见。
荼舒甚至在靠近礁石的地方看到扒在岩石上的硕大鲍鱼。
池钧肴在旁边操纵无人机,荼舒拿着自己的手机拍照片。
她偶尔会凑过去看他无人机的操作,池钧肴也会时不时拿起手机在她不注意的时候拍照。
没有交流,却和谐地容不下第三个人。
“LOOK!”
船长忽然低声示意两人。
荼舒和池钧肴同时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
“海豚!”荼舒紧紧抓住池钧肴胳膊,如果不是他安抚,差点儿要站起来挪到船尾。
池钧肴眼底藏着笑意:“我们很幸运。”
三只海豚跟在船后,时而跃出水面,时而潜入海水消失,甚至还有一只顽皮的海豚摆尾掀起水花拍在船上,得意鸣叫。
荼舒小心地转过身,趴到船尾的小甲板上,连照片都忘了拍,痴迷地看着海豚嬉戏。
傍晚,船行至码头。
池钧肴付了不菲的小费给船长。
荼舒还沉浸在摸到海豚的兴奋里,翻看池钧肴拍摄的照片。
她刚才没来及拍,但池钧肴拍了很多。
有海豚的,也有她的。
其中一张是她摸到海豚后回眸看向他的时间定格。
池钧肴和船长交涉完回来,她连忙继续往下翻。
看到有消息进来,立刻把手机还给池钧肴。
池钧肴:“回去把照片发给你!无人机里拍的你也可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荼舒用力点头,脚步雀跃。
她越来越喜欢这座小岛国了!
晚上,两人吃过晚饭再次驱车出发去追光。
很明显,今天海滩的车辆比昨天多。
他们到达的时候,已经有十几辆车零星停着,后面还不停地有人朝这边赶来。
池钧肴找了处视野极佳的地方停车,然后从车顶和后备箱取出帐篷和一应装备。
荼舒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甚至连小碳炉和烤架都有。
池钧肴:“你到帐篷里呆着,里面有睡袋,可以先睡一会儿!”
荼舒:“那你呢?”
池钧肴:“我要处理下邮件,可以边工作边等极光。”
荼舒:“那我陪你。”
池钧肴亲了下她的额头:“外面冷,进去等。”
荼舒还是摇头:“观测软件上说今晚有极光大爆发,我想录下来,你工作,我去架相机!”
说完不等池钧肴再说话,抱着旁边的三脚架跑开。
不过她并没有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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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好相机,又看了眼星辰闪烁的夜空,回到已经点燃的碳炉边坐下。
周围有三三两两的车灯交错,相拥的恋人和嬉闹的有人三五不时传来笑声。
池钧肴在旁边接语音电话,荼舒把烤架放上,从冷冻箱里取出一只龙虾,两串土豆片放上去慢慢考。
手机上有好几条消息,都是程乐和赵昔月的发的。
荼舒想了想,把昨天拍的照片选了两张最满意的,然后又拍了张烤架给她们发过去。
【烧烤,等极光!】
程乐回消息很快:【啊啊啊!我也要去!】
荼舒让她来,程乐说她才不想当电灯泡!
然后程乐又跟她分享了下他们账号的最新进展,看着逐步增加的粉丝量和互动量数据,荼舒一点不吝啬夸赞,还保证回去给她带礼物。
过了十一点,原本躲在帐篷或者车里的追光人陆续出来,池钧肴也捏着眉心关上电脑抬头。
荼舒回头看他:“忙完了?”
池钧肴伸手把她拉起来:“抱歉,实验室有点急事!先看极光,应该快开始了!”
荼舒并不介意他在这时候忙工作,靠在他怀里仰头:“池老师看过几次极光?”
池钧肴认真回想了下,道:“特意看的话,这里一次,北半球一次,不过出差的时候也有两三次意外遇见过。”
荼舒:“北半球的极光和这里一样吗?”
“有些差别。这里可以看到粉色的极光,但北半球的极光大多是绿色,冷暖两种色调,各有特色。”
荼舒伸手从风衣里环住他的劲腰,笑着邀约:“那以后有机会我们再去冰国看一次!”
“好!”
就在两人说话间,天际尽头有肉眼可见的浅淡粉光氤氲。
池钧肴拥着她走到三脚架前,调整好角度和参数,打开录像功能。
就这么几分钟,半边天空仿佛是一座七彩的火山,粉色,黄色,绿色,紫色,蓝色交相辉映,彼此相融又分开,各色光幕薄纱般垂下,引起惊呼无数。
荼舒在极光爆发到最极致时垫脚亲了下池钧肴。
池钧肴含笑,低头回吻。
短暂又不含杂念的吻结束,两人相视而笑,再次看向夜空。
约莫一个半小时,夜空才渐渐复归黑暗。
池钧肴牵着荼舒回身去取相机,忽然有个金色长发青年走到两人附近。
“抱歉,打扰到你们。”
他说的是英文,池钧肴挑眉,问:“有什么事吗?”
克瑞斯一听他纯正的伦敦腔,笑着又走近两步:“是这样的,我是个摄影师!”
他把名片递给池钧肴,然后举着相机道:“刚才在拍照的时候,我不小心拍了一张两位的照片,觉得很棒!想问你们是否能授权我使用这张照片?”
荼舒看向他拍摄的照片,眸光轻颤。
照片拍的很唯美!
右下角,她仰着头,眼尾翘起,睫毛轻垂,池钧肴拥着她,低头,唇角含笑,和她唇瓣相触。
两人的侧影旁,近处是泛着银光的海水,远处是连亘的山脉轮廓,而更多则是梦幻的流沙状极光和满天星河,美的不真实!
“这张照片是我今晚拍的最满意的照片!我很喜欢它,想用它参加比赛,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授权?”克瑞斯很激动,语速很快。
见池钧肴只是看着照片不说话,他又道:“我可以给你们授权使用费!十万块,可以吗?”
48.chapter48
回北城的航班上,池钧肴已经睡着。
荼舒摁开手机,锁屏图片是一张极光下相拥的侧颜照片。
正是克瑞斯拍的那张。
池钧肴没有卖,问了他要参加的比赛和比赛奖励,道:“比赛能带给你的荣誉我无法保证,但这张照片我可以按照比赛第一名的奖励金额买下来,可以吗?”
饶是荼舒从没缺过钱,却还是觉得这价值百万的照片有点烫手。
池钧肴:“偶然会成就经典,这张照片值得。”
荼舒笑着看他。
“怎么了?”
荼舒:“突然觉得池老师也是个花钱高手!”
池钧肴愣了一瞬,宠溺地看她跑开。
然后他们又在塔州多留了两天。
潜水捉龙虾,挖鲍鱼,但冬天的塔州实在太冷了,荼舒在水里没坚持到半小时,遇到摇篮流后就回了船舱。
但池钧肴在下面足挖了当地法律允许范围内的十头鲍鱼才上来。
去动物园喂袋鼠,看考拉,而且,他们还有缘地再次碰到了重新找素材的克瑞斯。
离开塔州的这天,海岛大雾弥漫,荼舒也结束了这段悠闲的假期旅行。
陈清早早在机场等着,先送荼舒回嘉荣园。
路上,池钧肴捏捏她的手:“下个月我母亲生日,你要不要跟我回去一趟?”
荼舒正靠在他肩膀上休息,闻言身体坐直,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到什么地方:“我…我去合适吗?”
池钧肴重新拉过她的手放在掌心:“你是我女朋友,为什么不合适?”
他说的坚定,没有任何迟疑。
荼舒:“具体哪天啊?阿姨有什么喜好吗?”
池钧肴:“不用特意准备礼物,你能跟我回去她应该就很开心了!”
荼舒:“……”
果然是不管什么样家庭的大龄人都难逃催婚的命运么?
他不说,荼舒也没再追问,自己开始回想身边的人见家长都要准备什么礼物。
然而——
她身边还没有进展快到见家长的啊!
程乐咔滋咔滋吃着荼舒给她带回来的黄油饼干,趴在沙发上荡腿:“唔,见男朋友家长…除了漂亮的你,再送份长辈的点心加好酒?反正我堂哥去见未来丈母娘的时候就是带的这些。”
荼舒悠悠问:“他们最后结婚了么?”
程乐一噎:“分了……”
荼舒觉得来问程乐可能是个馊主意,指了指礼袋:“里面还有我在手工店给你选的几款头饰,你拍照的时候应该可以用到。”
程乐饼干也不吃了,苹果汁也不喝了,光脚跑过去:“呜呜呜,你刚才怎么不提醒我!太爱了你啊啊啊!”
荼舒后仰身体把她推开,无奈摇头。
看吧,谁收礼物不希望别人送到心坎上呢!
从程乐家出来,蝉鸣声鼓噪耳膜,炽热的阳光照的地表烫鞋。
由冬到夏的转换,还是让人有点恍惚。
荼舒撑着遮阳伞沿着有阴影的地方回了家,调整好散漫的心态进书房。
晚上。
暑气渐消,荼舒再次出门,赵昔月单脚点地骑在机车上,低领背心,防晒服挂在一边肩头要落不落,露缝工装裤里白皙小腿若隐若现。
“阿舒!”看到她,赵昔月高扬手臂。
荼舒:“你胳膊……”
这才多久,能开机车?
赵昔月当着他的面转了转手臂:“放心,我可是老司机,不会把你带坑里的!”
荼舒:“……”
机车轰鸣,最后又停在了梵镜山庄。
赵昔月:“被任先生这里的天价厨师养刁了嘴,欸…可怜我每个月那点工资,要不是我股票还能挣点儿,根本遭不住!”
荼舒抿唇轻笑,下车,取头盔。
蔡经理小跑着过来,一双眼笑眯成缝:“听声音就知道是赵小姐来了!啊,荼小姐也来了!”
赵昔月显然也跟他熟了,头盔交放到机车上:“辛苦蔡经理!给我们安排个雅间呗!聊点私事。”
蔡经理不敢推脱,亲自领着两个人往前走。
因为开车,赵昔月也没喝酒,饮料只点了两杯鲜榨。
赵昔月托着下巴:“你电话里搞得神神秘秘的,说吧,有什么问题要问?”
荼舒摸了摸鼻尖,垂眸看着桌上的小食,道:“池老师说下个月他母亲生日,想让我跟他一起回去参加生日宴。我想问问,要准备什么样的礼物合适。”
“噗!咳咳……”
赵昔月咳得脸红,皱眉看着被她糟蹋的小食,然后一脸性味地即看着荼舒。
“啧啧!池先生是真心急啊,连你毕业都等不了!”
荼舒脸色比唇色更红。
赵昔月伸手捏捏她的脸,长叹一声:“这事儿我也没经历过,你等会儿,我打电话问问你赵伯母!”
然后不等她再说话已经拨通了老母亲的电话。
“妈,你知道女方去见自己未来公婆要带什么礼物吗?”
赵伯母那边传来一阵沉默。
赵昔月:“妈?”
“你恋爱都谈到见家长的地步了才跟我说?你爸知不知道?男孩子是什么人?做什么的…”
赵昔月连忙打断:“停停停,不是我!你老闺女现在还是单身一枚!我是帮——”
荼舒疯狂摇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帮一个同事问的。”
赵伯母显然很失望,淡淡道:“既然是见家长,那就得知道对方家里都有什么人,然后再选些不会出错的礼物就行,具体的看经济条件,心意最重要。”
荼舒觉得这好像她要面对的场景不太对,她在手机上打下一串字。
赵昔月看完,继续问:“那如果是还没打算正式见家长,但是要出席未来婆婆生日宴呢?”
“那就按照正常长辈过生日送礼物就行了,当然,如果能知道对方喜欢什么更好,显得用心些。”
赵昔月:“好嘞!妈,我就不打扰你了啊,同事还在,我们回聊!”
不等赵伯母再说话,她干净利落地挂掉电话。
荼舒:“……”
惜月姐挂电话的动作,真熟练!
赵昔月努嘴:“听到了?”
荼舒鼓了鼓脸颊:“可我不知道他母亲喜欢什么啊!我甚至连她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也不了解那天的生日宴是个什么清醒。”
赵昔月:“你不问问池先生?”
荼舒:“他说不用特意准备礼物。”
赵昔月:“他这话的意思,要么他替你准备,要么就是真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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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不过有备无患,我们也可以做两手准备啊!”
荼舒点头。
两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蔡经理带人来换了一次餐具小食,然后陆续上菜。
吃饱喝足,赵昔月瘫在椅子上揉着肚子,声音懒洋洋:“我帮你打听打听以前他们家的生日宴是个什么情况,要是那种名流云集的情形,咱就把礼物备华丽点儿,要是普通家宴,咱就把礼物备实用点儿!”
荼舒:“池老师已经又回研发实验室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
赵昔月:“这儿不是有现成的吗?你去问问任先生,我也去找谭宁帮你问问。”
她这话倒是提醒了荼舒。
第二天,任苒开开心心出来赴约逛街,先惊喜地绕着程乐转一圈,摸着她身上的洛丽塔裙裙和头上的盘发啧啧称奇。
程乐翘着唇角:“好看吧?盘发头饰是荼舒选的!”
任苒:“好看!太可爱了!”
凑到荼舒身边,露出小虎牙:“荼舒学妹,这个在哪儿买的,分享下呗!”
荼舒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递上去:“出去玩给大家带了伴手礼,大家都有的!”
任苒开心的收下,中途咖啡厅休息时还专门拍了照片发动态。
路过一家奢侈品店,任苒进去取了早前预约的一款丝巾。
程乐:“这款好像不适合你啊。”
任苒:“不是我自己用!有个长辈阿姨要过生日了,我买来送给她的。”
说的时候,她的视线若有似无地落在荼舒身上。
荼舒坦然:“我也要给长辈选礼物,学姐比较有经验,可以给些建议吗?”
任苒眼睛精光闪烁:“好说好说!我有几家常去的店,到时候发给你,你去挑挑看。”
程乐不明所以,跟着两人挨着吃吃逛逛。
下午,任苒接了个电话,歉意道:“抱歉啊两位学妹,家里有点事,我要先回去了。”
荼舒也不打算继续逛了,问过程乐的意见,两人也准备打道回府。
等车的时候,荼舒看到任苒笑着跑向一个穿着很时尚的男孩子,飞扬的头发在闷热的夏日里纷飞起舞。
“啊啊啊!学姐见色忘义,还说什么家里有事,哼!”
程乐狠狠咬了口冰激凌。
*
池家老宅。
池母隋霞坐在梳妆镜前,池钧枕带着妆造团队在给她收拾。
隋霞:“我这样是不是太隆重了?”
池钧枕头也不抬地看着工作材料,道:“你马上要跟盼了那么久的小儿媳见面,隆重点儿怎么了?”
隋霞:“你这孩子,口无遮拦的!等会儿见了钧肴和他女朋友,你说话别这么直,吓到人家女孩子!”
池钧枕撇嘴:“真要是我说句话都害怕,老三能看上?您可别忘了您小儿子眼光有多高!”
隋霞:“那倒是!欸,知道他喜欢女孩子就行!”
天知道,小儿子这些年一直不谈恋爱,她一度以为自己小儿子性取向偏了,害得她整日里心惊胆战。
隋霞问女儿:“你见过那女孩吗?”
池钧枕:“没,不过听说还在R大读书,正在读大二!”
隋霞的脸僵住。
逆子,差那么大岁数,别不是哄骗了谁家闺女吧?
49.chapter49
古色古香的四合院,草木葳蕤,绿荫如盖。
经过报备的车辆从上午起陆续停到池家老宅的停车场。
言晞抱着礼盒跟在父母和哥哥身后抱怨:“哥怎么不告诉我嫂子前几天回国,早知道我就跟她一起提前过来了!”
言鸣皱眉。
“你这孩子跟你哥急什么!你嫂子又没回家,是直接过来的,你还打算到机场堵人?”言太太嗔她,伸手将她发顶的蝴蝶发夹重新调整了角度。
言晞嘟嘴,满脸不高兴。
言鸣:“把你的小脾气收一收,这儿不是家里,没人会惯着你!”
迎面碰到任家来人,言鸣熟稔地主动上前打招呼。
任苒环顾一圈,没看到任乔明,避开言家人先饶了进去。
言晞脸上是一闪而逝的羞恼。
宴会采用的是自助式,一应点心酒水都由蔡经理带着山庄的人在安排。
池钧舟和池钧枕在招待络绎不绝的客人,谭宁从旁辅助。
池老爷子和几个老朋友在楼上喝茶,隋女士搂着孙女在客厅里和女人们寒暄,只是目光会时不时望向大门的位置。
言晞几次上前想找机会说话,都被母亲用眼神制止。
能在这里有座的,非富即贵,如果不是有姻亲关系,他们言家哪有在这群人跟前坐下的资格。
“隋姐,我听说你家老三回来了,怎么没见到人?”
隋霞:“他去接人了,一会儿就回来!你们家也移民好几年了,在那边怎么样?”
问话的人嗐了一声:“刚过去的时候连话都听不懂,后来我们家那个皮猴给找了位外教,这两年才好点儿!没想到老了老了,竟然又做了回学生!”
隋霞:“我记得你那个是闺女?”
“是!就是二十六七了恋爱都没谈,我跟她爸天天急得上火!”
隋霞笑容不变:“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再等等,遇到合适的自然会带到你跟前的!”
见她不接话,搭讪的人没再继续追问。
边缘处,言晞又拽了拽母亲的衣角。
言太太上前:“说起来池三爷也还单着,您对他就没什么安排?”
隋霞笑容依旧,但原本亲和的气质淡了三分。
如果不是为了顾忌女儿的颜面,隋女士跟这位亲家是真没什么好说的。
“老三的事儿我是做不了主的!你们啊,如果有什么想问的,等会儿人来了问他本人不是更好?”
言太太悻悻讪笑。
言晞咬紧嘴唇强撑乖巧。
“妈!老三回来了!”池钧枕穿着礼服,端庄摇曳地走过来提醒。
隋霞原本闲适的姿势略作调整,不动声色地整理了一下被小孙女压绉的套装裙,看向自家闺女。
池钧枕轻轻眨眼。
大门外,池钧肴停好车,绕到副驾位置打开车门。
认出他的瞬间,注意到的人都停下脚步。
冷白细嫩的手交叠在池钧肴的掌心,然后一身淡粉色礼服裙的女孩子从副驾上出来。
乌黑发丝盘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线条优美的颈向,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白得发光。
腕骨的银镯因为动作滑到小臂又垂落,配合她走动的步幅,粉钻的光泽和裙摆上的碎钻交相辉映。
周围一阵静默。
荼舒脊背挺直,动作优雅地颔首和谭宁打招呼。
池钧肴:“我先带她进去,辛苦你了。”
谭宁在他肩膀锤了下,戏谑地对荼舒挑了挑眉。
池家老宅这座四合院很大,荼舒被池钧肴带着避开人群走的小道,一路上树叶沙沙,隐约还有流水的声音。
池钧肴:“这原本是两座四合院,后来隔壁出了点事,父亲就把那边也买了下来,打通和这边连城了一座宅子。”
荼舒今天穿了高跟鞋,走不快,池钧肴也配合她放缓了脚步,边走边给她介绍。
“以前家里都住主宅这边,旁边建好后,我和大哥二姐的房子都建到了那边。二姐出嫁之后,只有大哥带着女儿住那边,爸妈还是住在主宅。”
荼舒:“你为什么不回来住?”
印象里,他好像一直住在梵镜山庄后别的小别墅里。
池钧肴:“这里不太方便日常出入上班。”
荼舒也没说信还是没信这理由,视线也没再乱看。
即将靠近主宅的时候,她拉住池钧肴停下,再次检查自己的裙子和装扮。
池钧肴:“很漂亮。”
荼舒蹙眉看着镜子里有些红肿的嘴唇,轻哼一声。
池钧肴指尖抵在额角摩裟。
满屋衣香鬓影,香气缭绕,荼舒走进主宅客厅的刹那,无数道目光落在她和池钧肴身上。
池钧肴面不改色牵着她向前走,谦和有礼,态度和煦。
隋霞先觑了眼自己儿子,然后起身,亲手接下荼舒送上的礼物,问池钧肴:“要带人回来怎么也不跟我提前说?万一招待不周怎么办?快给我介绍一下!”
人多,又是她的生日,池钧肴没有拆穿她的谎言。
“我女朋友,荼舒。”
隋霞立刻笑眯了眼睛:“好好好,你快去给你哥帮忙,荼小姐留我这儿,保证给你看顾好!”
池钧肴抬手招来正躲在旁边吃点心的任苒,看向荼舒:“我一会儿过来找你。”
荼舒眉眼弯弯,笑得清雅大方:“好,池老师先去忙。”
父亲还在的时候也会带她参加宴会,家里也时不时会有客人到访,所以她的社交礼仪并不差。
隋女士今天是今天的主角,荼舒知道自己不能一直黏在她身边被护着。
以上洗手间为借口离开,荼舒又跟任苒说了声,躲在洗手间外的红木玻璃窗边长长吐了口气。
她是真的不太能接受那么多香氛混杂在一起的味道。
也不知道池老师现在在哪?
她有点想念他身上淡淡的海洋香了……
再低头看看湿濡的掌心,荼舒失笑。
到底还是紧张了啊!
嗒嗒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荼舒回头。
言晞冷傲地看着她,眼神轻蔑。
荼舒蹙眉:“言同学有事?”
言晞:“我还以为荼小姐飞上枝头连同学都不认识了!”
荼舒:“我们不熟。”
言晞面色铁青:“荼小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可是经常一起上专业课的!”
荼舒垂眼:“是吗?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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歉,我没印象。”
实在不想跟她多说一句,荼舒绕过她就朝洗手间走。
她的无视让言晞联想到客厅里那些人若有似无的疏远。
那些人她惹不起,可荼舒凭什么?
言家虽然比不上这些人权势滔天,但家有恒产,哥哥言鸣又娶了池钧枕和池家做姻亲,再怎么样也比一个平凡的大学生有优势!
荼舒凭什么也高高在上的姿态看自己?
伸手拦住荼舒,言晞凑近她耳畔:“少装模作样!钧肴哥和你不过玩玩而已!看到外面来的人了吗?你觉得没有钧肴哥你有机会走进这里?”
荼舒后退一步看她,淡漠而冷静:“言同学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这些话?第一,我们虽然是同学,但一点儿也不熟;第二,你口中的‘钧肴哥’是我的男朋友,是否是玩玩,你做不了他的决定,也管不了我的选择;最后,我有没有机会进入这里,从来不取决于你,谢谢你的多管闲事,现在可以让开了吗?”
言晞被她气的扬手。
荼舒再次后退,歪头:“言同学是准备对我动手吗?”
眼看着言晞的巴掌要落下,荼舒从包里拿出防狼喷雾,对着她的面门喷下。
“啊——唔!”言晞的惊叫还没喊出来就被荼舒捂住嘴,然后不顾她的挣扎拖进洗手间。
荼舒:“你该庆幸今天是池伯母生日!今天我们都是客人,谁也不想弄得收不了场,所以你自己在这儿冲洗一下眼睛,我去帮你喊人进来照顾你。”
走了两步,荼舒顿住,淡声道:“雌竞是件性价比非常低的事情,你喜欢谁,怎么争取,都是你的权利,但不该牵连其他人。”
她不是突然好心和人谈心,只是不想以后还有这样一个人,因为自己的喜欢,躲在暗处给她使绊子。
大厅里笑谈依旧,荼舒找到任苒,附耳低语几句就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品尝美食。
没过多久,一个温婉的中年女人走到言太太身边,两人相携朝洗手间方向走去。
任苒找过来:“你就不怕她告诉言太太后找你麻烦?”
荼舒耸肩:“我不这么做她就不找我麻烦了?”
任苒想到程乐跟她吐槽最开始组队的种种糟心,也撇撇嘴:“她被言家惯坏了。”
荼舒不置可否。
“不过,你怎么会随身带着那种东西?”任苒不可思议:“防狼喷雾欸,我只在刷剧的时候看到过。”
荼舒叹气,给她简单讲了下之前在校外回家路上的遭遇。
任苒眼珠转了转,忽然低呼一声:“就是那段时间在学校贴吧闹得沸沸扬扬的事?”
荼舒点头。
任苒捂着胸口后怕:“我以为就是那个无聊的人弄的夸张噱头!”
揽住荼舒肩膀,把手机拿出来:“快快快,链接分享下,我也得买两件放在身上防身,太可怕了!”
荼舒哭笑不得。
两个人躲在这儿嘀嘀咕咕,以为没人发现,却没注意到隋女士时不时扫来的目光。
回房间换衣服的时候,她跟池钧枕低声道:“看着是个不错的孩子,宠辱不惊,性子温和,可惜就是年纪太小了些。”
池钧枕最了解母亲,沉吟了几秒建议:“要不您棒打个鸳鸯?”
50.chapter50
又是开学季,荼舒抱着书走在去图书馆的路上,精致的眉眼,温柔清单的气质惹得新生们频频回头。
新生跟想熟的学姐打听:“那是谁啊?”
“她叫荼舒,是获奖无数的学霸校花,劝你别动其他心思,没戏!”
“嘿,那荼舒学姐有男朋友吗?”
“她自己说有,不过没人见过,有想法?”
新生挠头:“我就是好奇问问。”
接待新生的女生挑眉:“那你加油!嗯,加油!”
荼舒没听到他们的交谈,径直去图书馆。
前两年的课程安排得比较满,学分早已经修得差不多,所以这学期除了几门必修课,其他时间都可以自由安排。
孙教授的项目已经结束,这学期她不打算再参加老师们的项目组。
互联网+的竞赛虽然到三季度就能出结果,但顺利拿到创业资金奖励的话,或许能直接作为创业项目启动。
再加上独立论文,她保研的事情应该顺利。
“你真准备申请电视台实习啊?”程乐戳着六级真题,趴在桌子上小声问。
荼舒:”想试试看,不一定能被录取。”
程乐:“咱们才大三,被录取的概率本来就很低啊,要不你看看航宇?”
“航宇?”
程乐把电脑转过来:“刚刚社团学长分享的,航宇也在招实习生。”
荼舒把她的电脑拿过来,仔细预览。
程乐:“这个新闻部的招聘,我觉得你可以去试试。”
“嗯,我晚上再研究,你真题刷到哪了?”
程乐瞬间蔫掉:“…我恨六级!”
趴着挣扎了好一会儿,坐直身体:“行吧,我抓紧时间刷题,晚上我们去吃鱼!”
荼舒莞尔:“好。”
*
傍晚,晚霞如画,人影如织。
因为是新生报道期间,校门口依然有不少陪着新生的家长进出。
荼舒被程乐挽着走在人潮里,听她讲今天社团新生招聘的好玩事儿。
“我真以为那是个女孩子!没想到卸了妆竟然是个小哥哥,还长得贼好看!不过要论好看,另一个陪朋友来的女生才绝,虽然是新生,但身材长相艳压一众学姐,我觉得她应该是新生里最好看的!”
荼舒噙着笑安静听她说。
程乐忽然顿住,下巴微抬,视线落在不远处:“看那!就是那个女生!好不好看?!”
荼舒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人群中一眼看到那个高挑的女生。
不同于杜思妍那种成熟的妩媚,女孩长了一张挺清纯的脸,趴伏在一辆黑色轿跑的车窗上,针织裙将她火辣的身材展现淋漓,很漂亮,但不是她欣赏的类型。
“是挺好看的。”荼舒淡淡扫了眼,正要收回视线,却陡然看到车里男人转过来的正脸。
她见过这个男人。
在池家老宅,当时池钧枕挽着他的胳膊。
一顿饭荼舒都吃的心不在焉。
程乐:“你想什么呢?吃鱼要专心点!”
荼舒定了定心神,问程乐:“你知道那个女生的名字吗?”
程乐没反应过来:“哪个女生?”
“就是刚才校门口你给我看的那个,当时她不是正在和一个男人说话?那是她男朋友?”
程乐轻哼:“怎么可能!那男人少说也三十多了,说不定是哪个有钱的老板。至于名字,我想想…好像是叫梁妤?”
不是言家人。
池伯母他们知道言鸣在外面乱来吗?
到家后,她坐在阳台坐了半个多小时,还是决定把这事儿先透露给池钧肴。
至于他要不要跟池钧枕说,或者池家怎么处理,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事。
打车到梵镜山庄的时候,蔡经理正好在门口送客人,看见她立刻迎上来:“荼小姐,您今天怎么过来了?”
荼舒:“蔡经理,池老师回来了吗?”
“晚上太忙我还真没注意,要不您先到里面坐坐,我问问别墅区保安。”
荼舒:“不用了,你先忙,我去别墅等他。”
从侧面小路避开往来的客人进入别墅区,保安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放行。
荼舒有别墅的门禁,但没进客厅,就在院子里的石椅上坐着等。
研发实验室出来,池钧肴去更衣室换衣服,还没走近柜子里的手机就在不停地震动。
疲倦地捏捏眉心,他哑声问:“怎么了?”
任乔明:“你女朋友已经在别墅等两个小时了。”
池钧肴动作顿住:“我马上回。”
任乔明:“嗯,听过去送点心的服务员说,她一直坐在院子里。你打电话说一声吧,虽然别墅环境不错,但这个季节河边蚊虫还是挺多的。”
“知道了,多谢!”
荼舒还不知道有人把她的行踪同步给了池钧肴,看到来电,立刻接通:“池老师!”
池钧肴:“嗯,今天没去图书馆?”
荼舒:“去了,不过晚上因为跟程乐出去吃饭,很早就出来了!我现在在梵镜山庄。”
池钧肴:“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提前跟我说?”
荼舒:“我是临时有点事想跟你说,你下班了吗?”
池钧肴:“刚出来,进房子里等我,一小时回。”
荼舒:“好。”
池钧肴边说话边拿着车钥匙往外走,大步流星,语气温柔。
前台的工作人员刚站起来,他人就已经消失在门口。
她转身问一起的值班同事:“刚刚是池老师?”
同事:“可能吧,我也没看清。”
*
荼舒最终还是没熬过夏末秋初的蚊虫,看了眼腿上和胳膊上被叮咬出的红肿大包,妥协进屋。
电视柜一角有个带LOGO的医用箱,应该是梵镜山庄给配置的。
她过去打开翻看,里面果然有日常用的止痒消肿的软膏。
想着池钧肴还要一个小时才回,她到沙发上,先给胳膊四周的红肿图上药,然后卷起裙摆,露出才不忍赌的两条腿。
从脚踝到膝盖,再到大腿,每条腿上都有十几个鼓起的肿块,最大的有硬币的面积。
甚至连右脚的脚背上都有一个。
荼舒抿了抿唇,搬了个凳子过来,将双腿架在上面,取出棉签挨个涂抹药膏,然后趴靠在沙发扶手上等药效吸收。
空等无聊,再加上心里堵堵的,她找了部迪士尼动漫播放,再配上服务员先前送来的点心和饮料,体验感比在电影院更好。
也许是看的太专注,也许是电影的声音的太大,以至于她都没听见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池钧肴进来的时候,她正靠在沙发一侧扶手上咬着山楂片浅笑,翘起的双脚在椅子上左右摇摆,一双腿白的晃眼,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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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目。
荼舒听见脚步声,侧头。
笑容凝固,双腿咻地一下收回,拉好裙子,山楂片全部含进口中,站起来不敢直视池钧肴。
不是要一个小时么?现在连四十分钟都不到!
早知道见面是这样的场景,她要么死撑到底待在院子,要么一早就直接进来了呀!
现在罪也受了,还让池老师看见这么不雅的姿态,简直是……
池钧肴:“我吓到你了?”
荼舒摇头。
池钧肴换鞋进来坐到她刚刚的位置旁,拍了拍沙发:“回来坐下,我看看你的腿。”
荼舒磨蹭几步,还是坐了过去,双膝并拢坐好,一副犯了错的心虚模样。
池钧肴把她腿抬起来还放到凳子上,看着没穿袜子的右脚背上红肿一片,眉头轻蹙:“药涂多久了?怎么还这么红?”
荼舒:“有半小时了吧,虽然没消肿,但是已经不痒了。”
池钧肴:“腿上呢?”
荼舒的手压在膝盖:“都差不多。”
池钧肴看到放在桌子上的药膏,去洗了手回来,拿过来拧开盖子,低垂着眉眼:“裙子撩起来。”
荼舒五指收紧,没动作。
池钧肴:“布料会把药蹭掉的,晚上不想睡觉了?”
荼舒这才慢慢把裙摆向上卷,一直卷到大腿过半,这才停下来。
池钧肴没用棉签,直接把药膏挤在指腹上,逐个在红肿的位置按摩涂抹。
动作暧昧,言语清冷。
“为什么坐在院子里不直接进屋里来?”
荼舒:“你不在,我…我直接进来不太好。”
池钧肴默了默,问她:“怎么样你才会觉得进我的地方,是理所当然?”
荼舒认真地思考了下:“婚后?可是婚后我也希望我们都有相对独立的空间…比如说书房这种!”
池钧肴被气笑:“不进这里,不知道去前面让蔡经理给你开个包厢吗?”
荼舒:“任先生这里生意这么好,我平白占个包厢做什么!而且你这边院子很清静啊,就是蚊子有点多而已。”
“而已?”池钧肴抬眼看她:“后面是河,水边的蚊子毒性很大的。”
荼舒也没想到蚊子这么毒啊!
拽了下池钧肴腰侧的布料,低声道:“下次不会了……”
轻软带着沙哑的声音钻进耳朵,池钧肴再大的气也消了,只认真的地给她涂抹药膏。
荼舒把电影暂停,看着池钧肴侧脸刀削斧凿的俊美线条,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说出原本的来意。
“怎么欲言又止的?”池钧肴头也没抬地问。
荼舒咽了咽口水,轻声问:“池老师,你们家同辈只有你姐姐一个女孩子吗?”
池钧肴:“嗯,我母亲的生日宴上你应该见过她,在外交部工作。”
荼舒不动声色地继续问:“她是怎么嫁到言家的啊?”
池钧肴看了她一眼,淡声道:“她和言鸣是在一次同学会上认识的,自由恋爱,父母反对无效就随她心意了!”
荼舒:“……”
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如果是家族联姻或者其他涉及利益的原因,两个人没有感情的话,言鸣的出轨也许伤不到池钧枕。
但一个女人如果最初是嫁给爱情,她对婚姻的期许在遇到这种事情时,最后都会变成几何倍的伤害。
51.chapter51
“你…一直这么称呼言鸣?”
沉默片刻,荼舒随口把话题扯偏。
池钧肴也不隐瞒:“我并不喜欢他。”
顿了顿,补充:“确切说,除了我姐自己,家里对言鸣的态度都有待商榷。”
听他这么说,荼舒定定看了他几秒,斟酌片刻,她还是决定把看到事情告诉池钧肴。
涂抹即药膏的动作的动作停滞,继而,池钧肴轻嗯了声:“这件事交给我,你别参与了。”
“嗯,好。”
荼舒本来也不想多管,今天肯专门过来一趟出言提醒,只是因为池钧枕是他的家人。
腿上抹完药,池钧肴克制目光离开她大腿粉白的肌肤。
荼舒不自觉地双腿并拢,被池钧肴一把按住:“别乱动,药蹭掉了还要重新涂。”
荼舒错开他灼热的目光:“知道了。”
电影已经暂停,四周徒留哇声一片。
咕……
不合时宜的声音想起,荼舒目光落在池钧肴肚子上。
池钧肴起身:“我去给蔡经理打电话送吃的,你有没有想吃的?”
荼舒假装没看到他泛红的耳尖,摇头:“我晚上吃了鱼,不饿。”
池钧肴吃饭,荼舒因为行动不便,只能坐在沙发里继续看电影,手边还有跟饭菜一起送来的草莓。
两人互不打扰,空气中淡淡的草莓甜香,池钧肴偶尔抬头看到她依靠在沙发背上的发顶,无声勾唇。
也许他该在R大附近买套房子了。
没有院子的那种!
收拾完餐碟,池钧肴走进房间。
荼舒看了眼时间,准备提出离开。
但池钧肴不知道在房间做什么,竟然二十多分钟都没出来。
正打算起身去看看,池钧肴挽着衬衫袖子出来:“我换了床单被套,你今晚在这儿睡,我去前面开房。”
荼舒愣了几秒,片刻后笑了起来。
等池钧肴走近后,她贴着衬衫靠在他腰腹上,小脸半仰,好看的眉毛太高,灯光映在她眸子里如同星光,嘴唇是和草莓一样的红。
“送我回去,或者一起住,池老师选一个?”
衬衫下的肌肤随着她的话变紧绷。
荼舒的脸颊被他用手捏住:“真不怕我控制不住?”
“正合我意。”
池钧肴:“……”
被人将了一军,他手上力气加重了半分。
荼舒去洗漱的时候,一个人站到院子里抽烟,明灭的猩红下,深邃的眉眼半眯,给任乔明发了条消息。
一根烟尽,他准备回屋。
外面的蚊虫太凶,即使他喷了防蚊虫的喷剂也扛不住。
只是没想到院门会被人敲响。
挑眉看向门外的一脸愤怒的任乔明,眉头微挑,侧身把人让进来。
任乔明黑着脸朝里走,池钧肴把人拦住:“就在院子里说吧,”
任乔明看看他,又看看里面。
“荼舒来了?”
“嗯。”
任乔明转动脚尖,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坐下,闻道空气里的烟草味,也伸手往身上摸,点燃后猛吸一口,才哑声问:“你从哪得到的消息?”
池钧肴:“荼舒看见的。”
任乔明指节发白:“言鸣这个孙子!他怎么敢!当年揍他那顿还是轻了!”
池钧肴:“别冲动,忘了他怎么利用受伤博同情了?”
任乔明一阵沉默。
“这几年我姐大部分时间跟着团队在国外,两个人聚少离多。如果你还没放下,这件事后你或许可以和她当面聊聊。“
任乔明咧嘴,青色烟雾里闭上眼睛:“事情我会查清楚,到时候怎么选择都是她自己的事情。”
池钧肴:“不怕她难过了?”
任乔明咬牙:“自找的!谁让她眼瞎。”
池钧肴对他们当年的是是非非不予置喙,保持沉默陪他在院子里喂蚊子。
等他第三根结束,池钧肴开口赶人:“差不多得了,蚊子都被人熏死一片,回吧,不送。”
任乔明这才想到里面还有人,起身朝外走:“跟荼小姐说一声,谢了!”
池钧肴嗤笑:“用不着你谢!”
关上门,池钧肴走进房间。
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倒了杯温水端进房间,放进门脚步就顿在原地。
荼舒满头半湿长发垂在身后,一只手按在胸口压着浴巾,站在他偌大的衣柜前正在思考什么。
听到门口的脚步声,她转头看向池钧肴:“我没睡衣……”
总不能就穿着浴巾睡吧?
所以她想着还是像上回一样找件衬衫当睡衣好了!
但上次池钧肴在前面住,不知道这件事,眼下被人抓个正着还是有点心虚的。
池钧肴把水放到床头柜,从衣架上取出一件墨绿色丝绸衬衫递:“这件吧。”
然后大步走出房间:“你身上的药需要重新涂抹,你好了叫我。”
荼舒莞尔轻笑,松开放到胸前的手。
口中呢喃:“腿长就是好啊……”
给她再次上完药,时间已经很晚,荼舒躺在床上玩手机,耳边听着浴室里的声音,想着等会儿聊点什么才能让池钧肴不那么抗拒。
脑子里列着一二三四,然后,没有然后了!
凌晨四点,荼舒迷蒙睁眼。
察觉到手臂贴着的热源和头顶均匀的呼吸,脑子渐渐清醒。
悄悄后撤,身下的床单一片冰冷。
看来她凑到池钧肴怀里的时间不短。
再摸把枕头,荼舒忍不住抬手盖住眼睛,心中感慨。
她可真厉害啊!
这么大一张床,她是怎么做到睡着的情况下,从一侧把自己滚到另一侧,还能按照自己喜欢的姿势把塞到池钧肴怀里的?
不过,池老师身上味道好闻,身上的热度也正正好,抱起来真的很舒服!
想了想,她把手臂拿开,侧头看向不远处睡着的池钧肴。
适应了一会儿,她的视线在黑暗里借着洗手间的地灯微光,已经能看清池钧肴朦胧的轮廓。
他醒着的时候,大多是清隽矜贵的模样,待人接物让人如沐春风,却又保持着淡淡的距离,让你不忍亵渎,从心底仰慕。
现在睡着了,那层温润的外壳褪下,露出最原本的姿态。
轮廓如陡峭峰峦,带着逼人的锐气凌厉,没有那双清润的眸子和浅淡的微笑点缀,比清醒时更像凸显雷厉风行的性格。
想到什么,她视线下落。
可惜光线太暗,他又穿的规矩,根本看到不到那个纹身。
怕把人吵醒,荼舒也不敢再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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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不着,侧身去床头柜摸手机,荼舒第一时间把亮度调低。
想了想不放心,把自己的枕头放到两人中间立起来挡住,手机贴在枕头上,光源对着自己翻看。
相册里多了很多照片,都是旅行的时候拍的。
有柏城足球赛场的精彩片段,河岸边拍的辉煌建筑,还有塔州拍的极光和壮阔海景。
还有一部分,是池钧肴回来后传给她的航拍。
海中巨石惊浪,山顶冥想旅客,跳跃的海豚,可爱的海狮,甚至有庞大的鲸鱼身影。
指腹滑动,画面停在那张买来的双人照上。
不得不说,能让专业摄影师想要拿去参赛的照片,拍得很有技术。
切出相册找到本地服务的软件,她搜了下口碑比较好的影楼,想着等白天过去,把喜欢的几张照片都洗出来做成相框。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困意再次袭来,小小打了个哈欠。
把手机锁屏放回床头柜,荼舒抱着枕头再次沉沉睡去。
窸窣声响起,池钧肴睁开眼睛。
抽掉她怀里的枕头,把胳膊伸到她脸侧。
没一会儿,荼舒就顺着自己喜欢的味道和温热体温慢慢向池钧肴靠近……
*
荼舒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亮。
池钧肴已经起床,床上只有她一个人。
伸展四肢,荼舒下床到客厅找水,四处安静地出奇。
她绕到院子里呼吸新鲜空气。
过了会儿,院门处传来声音,一身运动装的池钧肴从外面进来,看见她穿着衬衫站在花草中,眸光微黯。
“冷不冷?我让他们把衣服给你送过来,然后一起去吃早餐?”
荼舒眯眼:“好!”
池钧肴视线在她露在外面的腿上逡巡,喉结混动:“红肿刚消,别站外面了!”
荼舒这次想起来检查自己的腿和胳膊,发现红肿只剩下淡淡的印子,不仔细已经看不出来。
“酒店配的药挺对症的!”
但她也不敢在外面呆了,跟着池钧肴进房间。
吃过早饭,池钧肴和她一起回学校。
今天池钧肴有课。
不再是代课,而是正经在学校带了一门课,只不过不再是荼舒他们系的,而是在理工科那边。
距离学校还有一个红绿灯的时候,荼舒要求下车。
池钧肴蹙眉。
荼舒下车前在他侧脸亲了下,眨眼:“池老师,我现在还是学生。”
池钧肴:“……”
车门关上,暗绿色欧陆汇入车流,连续超车,消失不见。
荼舒:“……”
好大的火气!
到学校后,她直接去图书馆,程乐不在,只留下几本书在桌上占座。
荼舒今天没课,打算一整天都泡在图书馆。
中午的时候,影楼预约的人到校门口来取U盘,荼舒把选好照片的U盘交给她。
程乐回家午休了,切实贯彻‘春困秋乏夏打盹,冬眠时候睡不醒’。
荼舒想了想,没回嘉荣园,打算中午还是在图书馆休息。
只是她的座位上此时却坐了个本应该已经离校的人。
她快步过去,在程乐的座位上坐下,歪头看旁边的池钧肴,低声:“池老师,你怎么来了?”
52.chapter52
池钧肴也学着她的样子,俯身,压低声音。
“下午不忙,过来看看你。”
荼舒看了眼周围还有不少趴在桌子上午睡的同学,扯了扯他腰侧的衬衫,然后起身。
池钧肴放轻脚步,从善如流地跟着她走。
两人走到图书馆里侧靠近窗户的书架旁,随手从书架上抽了本书,这才开口,眸光含笑:“这里有很多你的学生。”
池钧肴目光在书架上扫过,也抽了本书拿在手里:“谁规定老师不能来图书馆。”
荼舒把打开的书挡在面前,只露出一双被阳光照得琉璃般的眼睛,睫毛卷翘,眼尾飞扬。
“那你还坐在我位置上了呢!”
池钧肴:“我对图书馆不熟。”
荼舒低笑出声。
长发一缕勾在旁边的绿植盆栽上,如琴弦震颤。
池钧肴:“我刚看你桌子上的资料,是在准备明年的夏令营?”
荼舒:“嗯,我想保研。”
池钧肴忽然回想起上次在梁老办公室看见的成绩排行,点头:“你的绩点很高,应该问题不大。”
荼舒唰地睁大眼睛:“你知道我的成绩排名?”
大家准备考研衡量绩点排名的时候,大多数人都是预估范围,有关系的则会找靠谱的导师打听一二。
她从入学起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虽然不确定每次是不是全系第一,但应该也在前5%范围内,所以并没担心过绩点会成为她保研路上的绊脚石。
但有机会知道,她也不会错过。
这种事不算违规,池钧肴也没隐瞒:“你们系的话,肯定在前1%,具体第几名我并不清楚。”
对此荼舒并不算意外,可眼底的笑意又加深几分。
池钧肴:“想好跟哪位导师了么?”
荼舒迟疑了片刻,摇头。
池钧肴意外。
他很少见到荼舒在正事上举棋不定。
按理来说,如果有意深造,有规划的学生大二应该就已经想好了导师,大三这会儿已经跟着导师和师门里的同学一起在做项目,或者参与各种论坛会议和活动拓展视野了。
她的成绩这么好,如果主动申请到某位导师名下,成功的概率很大。
荼舒也看出了他的疑惑,把书放下,转身面对窗外的阳光。
“以前有,现在,还在考虑中。”
池钧肴静静等她下文。
荼舒环视四周,见只有他们两人在这里,淡声道:“我父亲很喜欢看新闻联播,小时候经常带着我一起看。有时候他回来的不准时,会在客厅放着新闻,声音调的超大,然后在厨房做饭。”
“那时候我就很崇拜记者这个职业,不管是民生还是时政的记者,我都觉得他们很厉害!之所以报考新传专业,也是这个原因。”
“我想成为一名记者,那种电视新闻里非常有权威的记者!对我来说,这个职业很神圣,因为它在我眼里,代表着真实,公正,客观,和全面。”
“所以一直以来我对于从事这项工作的人都很崇敬,甚至有些盲目!甚至一度觉得那些能写出撰稿很优秀的专业人士本身也一定是这样的人!否则他们怎么能那么执着地挖掘事实真相,编撰成稿,再挣脱重重阻碍把事情公之于众呢?”
“但这两年下来,我渐渐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怀疑。原来专业人士可以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很权威,但他不一定是一个公正的人……”
父亲把她保护的太好,后来还有池钧肴为她安排,以至于她短暂的人生里,虽然亲缘上有挫折,却没经历过利欲人情的考验。
以至于先后遇高教授和孙教授的事,才明白一份事业,一个岗位,不单单只需要专业度。
池钧肴略一思忖就猜到她说的是谁。
高教授因为项目投资,接受了言晞的请求,拒绝了荼舒的竞赛邀请。
孙教授因为言太太的人情,差点让言晞取代了荼舒的论文署名。
这两位本应该被她尊敬的人,亲手打碎了这个职业在她心中的乌托邦。
荼舒深吸口气,浅浅勾唇:“不过后来我想明白来了!新闻报道是一种结果,而记者只是一种职业,是呈现结果的中间一环。我在意的那些真实,公正,客观,和全面,其实是新闻必须具备的原则,是记者这个职业的操守,而非担任这个职业的人必须具备的品质。”
偏头看向池钧肴,荼舒蹙眉叹气:“可就算这样,我还是想找个品行合一的老师怎么办?挺怕找个不靠谱的,以后他塌房了,我进退两难。”
池钧肴失笑:“连老师都没选好,就已经想这么远了?”
荼舒:“没办法啊!一想到以后老师塌房,我还要写他塌房的新闻,太诛心了!”
池钧肴:“可人无完人,按照你品行合一的要求,很可能找不到百分百匹配的导师。”
荼舒耸肩:“所以我才没着急嘛!事急则缓,事缓则圆,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池钧肴看她说的头头是道,把自己和以后的规划都想的很明白,没有贸然提建议。
荼舒也并不是找他拿主意,只是他问到了,她顺口说说心底想法。
说完了,人还轻松不少。
转头正想说要不要回去,视线恰好落到他手上拿的书上,表情一瞬间古怪。
“怎么了?”池钧肴看看她,又看看手里的书,一脸莫名。
荼舒再次用书挡住脸:“没事儿,我们回去吧!”
几分钟后,池钧肴看到书里的内容,脸色逐渐奇怪。
荼舒坐在程乐的位置上看资料,但心思并不能完全沉浸,余光察觉到他变了脸色,终于忍不住趴到桌子上,脸颊埋在臂弯,肩膀耸动。
池钧肴合上书,捏了捏眉骨。
荼舒忍着笑意抬起脸看他,收到他嗔怪的眼神。
荼舒搓搓脸,小小声安慰他:“不怪你,图书馆有时候也会有些奇奇怪怪的书。”
池钧肴面无表情地嗯了声。
荼舒:“怪就怪这本画集的名字太有欺骗性,也怪西方审美太过直白奔放!”
池钧肴斜睨她:“你为什么知道这本书里的内容?”
荼舒:“……”
*
新生入学后不久,又到十一假期。
不过这个假期,荼舒的竞赛小组谁都没有出去玩,因为他们的项目顺利进入了国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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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向金奖角逐。
程乐打开电脑后台给他们分享:“目前我们的账号粉丝已经接近三十万,因为咱们的新闻紧跟时事,而且对各个事件的后续跟踪比较完整,目前粉丝的反馈都还不错,但确实也遇到了一定的瓶颈。”
她把聊天对话投屏,道:“我最近和平台运营以及其他一些账号运营人员接触下来,普遍建议我们改善视频质量提高观感,同时要做好投流准备。”
许怀西:“改善视频质量这个很难,毕竟我们现在主要是新闻二创,并不具备原创采访内容的能力。至于投流,这个我没意见。”
任苒:“要不我们做点儿原创新闻出来?”
蔡姠:“我们目前的新闻敏锐度是不够的,也没有独立采访的硬件设备。”
荼舒想了想,点点笔记本上的时间记录,道:“不管是做独立内容还是投流,都需要资金。现在有两个方案,第一,等项目顺利拿到金奖,然后争取航宇的创业扶持资金,只是这样的话,相应变动可能要等到明年才能进行;第二,则是由我们个人出资,这个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但前提是大家相信这个项目能盈利,愿意承担风险。”
多媒体教室里一阵沉默。
程乐第一个开口:“我听荼舒的!”
许怀西耸肩:“我都可以。”
任苒:“我觉得第二种更效率,就是不知道要投多少?”
蔡姠想了想,看向荼舒:“我更倾向第一种。我们这个账号的盈利模型还没彻底跑出来,现在大家又都是学生,贸然找家里要钱创业,风险太大了!”
荼舒:“暂时只是征询一下大家的意见,大家可以回去再考虑下。但是原创新闻我们是必须要做的,也可以先考虑下方向和内容。”
许怀西:“金融采访?我有这方面资源,可以约一些独家。”
任苒:“我喜欢战地欸!”
许怀西没好气怼她:“那你去做战地记者!”
任苒哼了声转过头不看他。
蔡姠凝眉思索。
程乐双手托腮:“只能选一个方向嘛?我们成年人难道不应该都要?”
荼舒看她。
程乐嘿嘿一乐,大手一挥,大有挥斥方遒的意思:“电视台还有十七个频道分类呢,咱们就每天报道一种不行么?”
荼舒扶额:“那账号还能要么?画像都乱了。”
程乐肩膀塌下来,小脸皱成包子。
讨论没出结果,几人决定先回去各自想想,第二天再碰。
其实荼舒对于账号未来的方向和内容也没有完全想好怎么做。
之前的计划书是理论上成立,但从实际效果来说,还是需要精准把握流量和表现形式,及时调整,才能更好地达到传播效果。
反倒是项目资金的事情她不担心。
就算最后项目不和航宇合作,她自己也完全投的起。
她在网上寻找灵感,忽然翻到去年系里的那次才采访。
言晞刚转学过来的时候联系了一位非遗大师,不少人被言家全额赞助过去学习拜访。
只是最后的采访呈现却是言晞的个人秀,而且整体的采访流程看得她不断皱眉。
53.chapter53
“她也要做非遗传承人采访?”
咖啡厅里,言晞扔了咖啡勺面色冷凝。
“你刚转学过去的时候不是已经做过,她现在再做类似采访也不过是拾人牙慧。”
对面一身休闲装的言鸣表情冷淡:“先说说你吧!竞赛被刷下来,打算现在怎么办?”
提起这个,言晞委屈地撇嘴:“会评分数我还是领先的,谁知道网评环节被赶超了!你不是说会帮我吗?为什么没让人盯着!”
言鸣:“你以为这种比赛谁都能随意干涉?言晞,你自己没本事,就算我现在把你托起来,你能保证入得了池三爷的眼?你已经过来一年了,别说和他有进一步发展,你甚至连和他近距离接触都办不到!”
言晞恼羞成怒:“这能怪我吗?他除了上课和开会,基本不会在学校里呆着,我去池家也找不到他,你让我怎么接触!”
提起这个她心里也觉得憋屈。
本以为凭借两家的关系,再加上自己的样貌身材,靠近池钧肴是件挺简单的事情。
谁知道他在系里代课期间动不动就缺席,一个代课老师让其他人代课,这合理?
而且就算亲自来上课也是准时进来准时走,她几次想堵人也没成功!
到了这学期更夸张,他直接去别的系代课了,想制造个偶遇难于登天。
借着嫂子的名义去池家老宅,十次去,十次扑空,和池伯父池伯母问起他,二老总是笑而不语。
她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
言鸣:“梵净山庄呢?”
言晞冷哼:“你和爸妈一个月给我多少零花钱?我倒是想天天耗在梵镜山庄,每个月五十万打底,你给吗?之前几个月都是我自己垫钱进去的,可是照样没看见人!”
言鸣抿了口咖啡,没接话。
放下杯子,他又语重心长道:“航宇的项目对我们家很重要,你不是一直想进你将嫂子的圈子吗?这就是最好的机会,不管你是搞定池钧肴,还是通过其他途径,只要你能进航宇,帮哥哥拿到他们研发项目的资料,你要什么,我和爸妈都会答应你!”
言晞:“什么条件都答应!”
言鸣:“说到做到。”
言晞轻哼:“那你先把我们学校养的那个玩意儿给踹了!哥,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嫂子发现了,就算我再怎么努力都是白费工夫。”
言鸣脸色微僵。
言晞再次搅弄咖啡:“是不是好奇我怎么知道?哥,我现在是这里的学生,你明目张胆地到校门口偷吃,当谁都瞎呢!”
言鸣不自在地转过脸轻咳:“是我不小心,下次不会了。”
言晞厌烦地皱眉:“随便你!我只是想告诉你,京圈这么大点儿地方,指不定谁就能认出你来,你别偷鸡不成蚀把米!”
言鸣:“说回整体,现在你竞赛项目拿奖合作的路径断了,接下来有没有想法?”
言晞垂着眸子,眼底的神色意味不明:“谁说我竞赛项目的路断了?”
*
天色昏沉,黑压压的云层摇摇欲坠。
荼舒挂掉电话,面色冷沉地站在图书馆外。
“怎么说?”程乐心中坠坠。
荼舒:“组委会已经启动调查,结果出来前,我们无法继续参赛。”
“靠!哪个王八蛋举报的?我们熬夜做的PPT,所有源数据可查,怎么可能抄袭!”
荼舒愧疚地看着她:“这次可能是我连累你们了……”
他们这个小队和其他人并无恶性竞争,所以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言晞。
毕竟她前科累累。
程乐白了她一眼:“我们又没抄袭,查就查呗,大不了这比赛咱们不参加了!”
荼舒:“你先回图书馆,我给许学长他们打电话!”
对于她和程乐来说,今年大三,这次竞赛万一错过了,在读期间还有再次参加的机会。
许怀西已经读研,他早就拿过互联网+的国金,还有很多含金量极高的竞赛荣誉,但任苒和蔡姠已经大四,如果她们不继续读了,在参加比赛的机会寥寥。
她是领队,必须对他们负责。
把组委会的通知分别打电话通知他们,反应各不相同,和荼舒预料的所差无几。
许怀西无所谓。
任苒义愤填膺。
蔡姠惊慌失措。
荼舒跟他们约好晚上一起碰下,无奈地叹了口气。
通过遴选和初赛,他们小队成功拿下本地唯一项目名额进入决赛,也就是说最少他们的项目也会获得铜奖。
但现在被举报项目创意抄袭,而且涉嫌作弊,出于对竞赛本身的权威性和公正性考虑,组委会给的通知是暂停比赛,等待调查结果。
竞赛不可能因为他们这一个项目停滞,所以说,如果调查进度缓慢,即使最后被证明是清白的,他们也会错过最后的现场路演,和金奖无缘。
认真查找了一下过往类似案例,荼舒眉头紧蹙。
学校操场边的竹林休息区,荼舒坐在休闲椅上看着其他几人:“组委会说对方的举报主要针对两点:第一是我们有项目抄袭行为,第二是我们参赛过程中有作弊行为。按照以往情况看,等待他们调查,需要一个月甚至更久的时间才能得出结论,所以我准备主动提交资料。”
许怀西:“我可以做抄袭比对,另外财务模型和相关分析的原始材料也可以提供。”
任苒:“那也得先找到抄袭目标吧?和我们项目开题相同的资料很多,盲目比对无异于大海捞针!”
许怀西敲她脑袋:“我能不知道吗?小瞧谁呢!代码懂不懂?AI懂不懂?”
任苒捂着额头踢他。
程乐:“咱们项目里用的数据资料有很多是咱们自己跑出来的数据,我会把这部分资料整理出来。”
蔡姠:“PPT的制作我们记录我负责查找,如果你们谁有之前版本也可以发给我。”
荼舒撑着桌子,缓缓道:“关于抄袭的证明材料是比较容易解决的,现在需要确认的是对方说我们在比赛过程中舞弊具体指什么。”
任苒举手:“这个交给我,我去打听。”
荼舒想了想,点头:“那辛苦大家!我等会儿也会把相应资料发给你们,咱们按时间整理,尽可能做到证据完善清晰。另外,我会继续准备现场路演的资料,做好如期参赛的准备。”
大家都没意见,散开各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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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动,许怀西走在最后,等其他人走远了,才低声问荼舒:“你是不是得罪人了?”
荼舒:“为什么这么问?”
许怀西:“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在这个时间段进行检举,就算检举也不会直接通知项目暂停参赛,而是先正常参赛再等调查结果,然后公示是否对所获奖项进行撤销处理。”
荼舒脚步顿住,眸光闪了闪,道:“谢谢学长提醒,我心里有数了。”
许怀西:“我也会让老师帮忙打听一下具体情况的,别担心,我们项目不会有问题的。”
“我知道的,就是又要麻烦学长了!”
*
晚上。
看着通讯录上的名字,荼舒已经犹豫了半小时。
习惯一个人,依赖一个人是件挺奇怪的事情。
就像这次的事情,如果是以前,她首先想到的是肯定是自己怎么解决这件事,可现在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办法竟然是池钧肴。
可她知道不应该这样。
想要做记者,她以后还会遇到无数的问题和各种奇怪的阻碍,她不能每次都麻烦池老师替她解决吧!
闭了闭眼,仰躺在椅背上放空大脑。
片刻后,荼舒把手机切换到聊天软件的班级群里。
找到言晞的联系方式,点击添加。
第二天,学校竹林。
荼舒比约定时间早来了一会儿,正透过竹子的空隙看向不远处的操场,一群人正在篮球场打球,已经是穿大衣的天气,场上的男生竟然还有只穿了套球服的?
是男孩子火力旺?还是运动制热力强悍?
反正她是扛不住。
收回视线,正好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荼舒转头。
穿着短款黑色百褶裙,搭配短款毛衣开衫的言晞踩着珍珠鞋挑眉走来。
荼舒坐正身体,手机倒扣膝盖:“言晞同学。”
言晞取下耳机,没坐下,居高临下审视荼舒:“荼小姐约我来这儿有事?我们好像并不熟。”
荼舒勾唇:“是有些事情想咨询一下言同学。”
言晞的眸光里闪过挑衅和讥笑。
荼舒:“总共两件事情,第一,是当初高教授拒绝我的竞赛邀请是言同学的想法么?第二,孙教授之前想我让出署名权给你,这件事言同学是不是知情呢?”
言晞以为她找自己是为了国赛举报,没想到荼舒竟然跟她说起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那两件事,一个是哥哥插手,一个母亲干预,可惜都没办明白!
言晞满不在乎:“是不是我的想法又怎么样,反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难道你还想重新翻出来炒冷饭?”
荼舒:“怎么能算炒冷饭呢?高教授暂且不提,孙教授那儿,论文还没发呢,谁又知道最后结果如何。”
竹林太冷了,言晞又是光腿出来的,腿上起了密密麻麻一层鸡皮疙瘩,不耐烦道:“把我约出来就为了聊这些跟我毫不相干的事?如果是这样,抱歉,我没兴趣知道,先回去了。”
荼舒温温柔柔地拿出一个U盘:“怎么能和言同学无关呢,孙教授可是亲自说过是你母亲提出的要求。”
言晞转身的动作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