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交后还能结婚吗》 第1章 第 1 章 临近下班,庄榆还在给明早要发的公众号推文做最后打磨。标题AB测试数据刚跑完,她抬头扭了扭发酸的脖颈,赫然发现不远处透明玻璃门后的主管陈利正看着她。 他的手不耐地向她一勾,像在召唤一条狗。 又来了,庄榆很想视若罔闻,奈何社畜没有对领导装瞎的权利。 推开门,庄榆才注意到主管旁边还站着刚入职不久的设计小林,两人对视一眼,都带着对彼此的同情。 “你看这个海报的视觉锤呢?品牌调性要的是高级,不是要你搞低饱和,”陈利当没看见庄榆,继续唾沫横飞,“包装材质给我重新渲染,PBR流程不用我教你吧。” 庄榆垂眼罚站,猜他下一句大约要扯“呼吸感”和“赋能”,讲来讲去都是这些。 又过了五分钟,陈利才像发现室内还有一个人的存在,这才对小林开口: “按照我说的再改一下,下班前给我出一版,没问题吧。” 他说话的瞬间,那只手“鼓励”姿态地拍了拍小林腰部以下的部位。 庄榆瞬间神经紧绷,她盯着陈利的手,想等小林发作,她就立刻作为人证替她证明,但是小林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埋着头从她身边擦过。 不算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 陈利一张开口,庄榆甚至能闻到口臭味裹挟着烟味向她倾袭。 他对着她脸色比刚才难看:“你明天要发的文章我看过了,核心卖点模糊!完全没戳中用户痛点!你真的是瑞士留学归来的?瑞士语学得太好,中英文已经不会用了?简历上不是还有半年的编剧经历,都是水货?” 庄榆麻木地听他中英文杂交地批斗她。这段时间她临近下班被他甩紧急brief,每周例会更是被他以各种原因羞辱,而这些人身攻击都源自两个月前的出差,庄榆拒绝了陈利开一间双床房的提议。 陈利见庄榆一如既往地没顶嘴,惬意翘起二郎腿,画风一转,意味深长地说,“小庄,以为你进入了社会,工作完成得好就行了?No。” 陈利说到这里,顿了顿,“你今年二十六七了是不是?职场黄金期已经不属于你。怎么天真得连刚毕业的大学生都不如?” 庄榆原本想沉默下去,就像这段时间做到的那样。 但是可能是空气中那阵口臭味熏得她快要窒息,脑海里也强制地浮现刚刚小林离开时的样子。 小林其实感觉到那双手了吧,可是现在找工作太难。 心跳加速攀升,前阵子体检,庄榆发现身体哪哪都有点小毛病,还不到三十岁就活成了亚健康,她一直觉得自己还年轻,也够努力,工作几年从没把竞品文章洗稿糊弄上交,宁可熬夜抠细节,也从未影响别人的后续工作,看个电影都在条件反射分析什么用户痛点,但原来她已经属于逝去黄金期的“老人”,自己的痛点都没抓住,赚的钱可能还不够支付精神损失费。那么,这样坚持下去到底图什么? 她抬头看了一眼房间的监控,眼神复落在陈利的脸上,前所未有的冷静。 “陈利,世上其实没有瑞士语。” 陈利还没反应她在说什么,就听到眼前这个忍气吞声了两个月的哑巴跟他说,“而且,你没有必要这样。” 他像是被无害的宠物挠了一下。 “没必要什么?” “我知道那次出差,我拒绝了你定一个房间的提议很不识抬举,后来你半夜叫我出去喝酒,我没有给你开门,这也让你很不高兴,但是你没必要这样报复我。” 陈利那双如鼠一样锐利的眼神开始变得恶狠狠。 “我报复你?你照过镜子吗?你觉得自己今年十八?” 庄榆捏着口袋里的笔,打断了他的话,“还有,我刚刚看到你摸小林的屁股了。” 这句话一落下,陈利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 “庄榆,你再乱说我要告你诽谤,”他说完又端坐好,神情松弛地指了下办公室里的监控,笑得油腻,“你刚刚在看这个?哈哈,我摸了又怎样?监控,保修了。而且,你看她说话了吗?庄榆,我又要说了,你一把年纪,别天真了。” 笑完,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两日前就准备好的劳动合同解除函,送到庄榆眼前。 “我从这一刻宣布,庄榆,你被fire了,立即生效。清高蠢货,你以后只要还想在传媒这行干下去,我都会让你混不下去,你的背调我也会替你‘美言’几句。” 陈利悠悠地站起身,“当然了,我是个怜香惜玉又惜才的人,如果你识趣的话。” 陈利又推过来一张枫州大酒店的豪华大床房的房券。 庄榆看了一眼解除函,又低头盯着那张房券看了许久,陈利游刃有余地看着她,只是,大约过去半分钟,庄榆再抬起头时,眼底毫无恐惧。 看女员工被他骚扰而不敢反抗,他大概很享受吧?享受了那么久应该够了。 庄榆指了指口袋,“你房间的监控坏了,这里是录音笔,我录下来了,云端同步。你刚刚说的话,承认了对小林还有我职场的性骚扰,我要求你书面道歉,发至公司全员邮件。” 就算她走了,她也不要让这个人渣继续留在这里祸害别的女职员。 陈利拧起脸,“你他妈……” “嗯,你他爹的刚刚非法辞退我,”庄榆透着冷静的疯感,眼疾手快地将解除函抢过来,“本来口头辞退,我劳动仲裁还要费劲,多谢你为了恐吓我连纸质文件都准备好了。” 她的嗓音在颤抖,话却说得极快,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也没有给自己留下一点后悔和回旋的余地,“根据《劳动合同法》第四十八条和第八十七条的规定,用人单位违反规定解除劳动合同,要按照经济补偿标准的二倍向我支付赔偿金……”* - “厉害啊小庄,你真的把这法条背出来了?” 晚上七点半,枫州市的一家湖景餐厅内,庄榆喝了几口开胃酒后,好友乔环月就赶到了。 庄榆早已在“老板何时上天堂”群里将今日发生的事语音说了一遍,乔环月刚落座,忍不住夸她。 庄榆带着录音笔进陈利办公室是上个月养成的习惯,还是作为律师的乔环月向她提议,没想到有一天真能派上用场。 “那你说我的赔偿金能——” “这事交给我。”乔环月安抚地摸了摸她的手,她知道好友的悲剧生活从原先的女上司休产假,上面派了个男主管开始,忍不住感叹,“管理层没女的真的不行,这种地方不是人呆的。” 庄榆点头,她透过身侧的玻璃窗看着窗外的湖景,灯光照映着湖水,粼粼的湖面像是缀满了星星。 崭新的人生即将开始,庄榆觉得至此整个人才算活了过来,接下来的这段日子她要好好犒劳自己,还有家里那只猫。 像是想到了什么,庄榆忽然担忧地看向乔环月。 “我忘了说我骂了他一句,会不会有影响啊?” “……骂了什么?” “他一直在那里没完没了地说我二十六七一把年纪了,我就回他四十多了一只脚踏进棺材是不是没命活到明年,不过我是用反问的语气,并非陈述……” 乔环月没忍住笑出了声:“贱男应得的,没事,不过你这措辞,不愧是干过编剧的人。” 说完这句话,乔环月想起当年庄榆彻底放弃编剧这行的原因——核心梗被她的师父剽窃还不能署名不能维权,她立刻转移了话题。 “不过,你知道现在就业环境有多艰难吧?”乔环月说,“还是说,你打算听你妈的去考公或者当老师?” 庄榆就是知道就业环境差才会忍那么久,“我前脚刚辞职,你怎么就扯这么倒人胃口的话题。我才不想过迟念的日子。” 迟念是两人的初中同学,也是“老板何时上天堂”群里的第三人,只是下周有场很重要的教编考试,今晚出不来。 庄榆提议,“做了三年多的牛马,感觉苍老了十岁,今晚我们就看看哪里好玩,等念念考完试,我们就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游,我用赔偿金养你们!” “赔偿金什么时候能拿到还不一定呢,你省着点花,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需要用钱了。”乔环月说。 庄榆不理,又往嘴里塞了口栗子布朗尼,开始查各地的机票。 忽地,手机最上方的消息栏出现一个极其久违的群名,久违到庄榆以为自己眼睛花了。 【2015级高中相亲相爱十班人 方婧:[链接]1月1日欢迎赏脸参加我的婚礼啊,有还在外地的小伙伴,路费住宿费全包,一定要赏光,我们好久没聚啦。】 庄榆点进提示栏,不忘跟乔环月说:“差点忘了,元旦是我高二的同桌结婚,这次说什么也要参加了。” 乔环月高二没跟庄榆分在一个班,“方什么来着?” “方婧。”庄榆说着话点进了前桌发来的链接,是线上请柬。 乔环月也把头勾过来看他们的婚纱照,不忘评价:“她真的挺好看的,新郎是个男的,你去的话份子钱出多少?” “一千,不知道为什么钱没赚几个,份子钱却那么多!” “大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虚荣?” 庄榆不想回忆她这两年给同事出了多少份子钱,关系好的还不心疼,关系一般的心都在滴血。 庄榆从请柬的页面退出后,才发现这个沉寂了许久的群变得热闹。 等看到了群内的聊天内容,庄榆的脸像是被人打了一拳。 姚远:【一定到场。】 方婧:【太好了,你和女朋友也快了吧。】 姚远:【年后,到时肯定挨个给大家发请帖。】 江凝:【好巧啊,不会和我家撞日子吧,我们也是年后哈哈。】 方婧:【同喜同喜,看来明年是个好年。】 乔环月没想到几秒钟的功夫,庄榆的脸精彩得像是被涂乱的调色盘。 “你怎么啦?一副精气被人吸干的感觉。” 庄榆:……谁来掐掐她的人中。 庄榆看着满屏幕的“恭喜”,食不知味地也跟着发了一条:【恭喜。】 明年是不是好年她不知道,这份子钱确实要把她吸干。 耳边一阵嗡嗡声,竟然有蚊子在她身边飞。 “这餐厅不是高级餐厅吗?怎么还有蚊子?我都这样了,怎么还有东西想吸我的血?而且,新闻不是说现在没人结婚了吗?都是骗人的?” 早知道不吃这一千一客的西餐厅,搞顿旋转小火锅得了,还能顶两次杀千刀的份子钱。 庄榆话说完也没听到乔环月的动静,只见乔环月饶有兴致地在盯着她还在不断接收新消息的手机屏幕上。 庄榆问:“你看什么呢?别告诉我还有其他人也要凑这个热闹明年结婚吧?” 万一她这辈子不结婚,岂不是亏大发。 乔环月却摇头,她偷觑了一眼庄榆的神色,才指着屏幕上的某个名字,试探地说:“我看到顾俭也发了消息,就在你回的下一条。” 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久到这么一刻,庄榆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表情。 “哦,顾俭啊,他也要结婚了?”她问。 乔环月还没说话,庄榆事不关己地开口,“那我不用给份子钱了,反正,我们已经绝交了。” 庄榆没有说谎,绝交的话,是顾俭亲口和她说的。 他说:以后,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自那天起,他们也真的没有再联系过。 *引自《劳动合同法》 时隔一年零八个月开新文啦,好像还是第一次更新前就拥有了一千收藏,非常开心! 一直以来读者的陪伴是我更新的动力,希望你们会喜欢《绝交》这本书,下一本写《偷鱼》,是一篇我写的时候就前程龇牙咧嘴,心情大好的书,大家也可以去点个收藏。 因为存稿还算丰富,前期大概率可以日更3000or一周5到6更4000字,会尽可能每周更新两万字加(因为我是一个很爱边写边修的人,十万字以后的内容还没有修),有更新的话就是北京时间晚八点,晋江可能会延时个几分钟这样。 基于过往经验,意识到现言是一个非常容易被空口鉴抄的地方,所以交代一些本文的写作背景:本文全文原创,灵感来源存证于2020年7月(实际上灵感来源时间更早),完整脑洞存证于2021年11月,均有聊天记录和思维导图证明,正文正式存稿时间为2023年7月下旬,初稿大结局及番外的完稿时间为2024年1月9日,均有线上文档证明。 考虑到现笔名从连载第一本就常遭歹人空口鉴抄,大概率是跟我不合,会在之后将笔名更改为“柏却灵”,大家可以点击收藏作者,这样就不会找不到我了! 同时,为了读者的阅读体验,严禁在评论区和批注将角色代入真人or任何三次元的脸,实在忍不住,非提不可那就去我的私信骚扰折磨我一个人 同时严禁在我的评论区拉踩别人的作品,也不要在别人的评论区提及我的作品。 看文愉快,一想到写文你们会看就好开心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顾俭结婚?”乔环月没想到她只是提了一下这个名字,庄榆竟然能联想到这里,不过到了这个年纪,结婚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好像没听他那个表弟提起过。” 顾俭的表弟常扬,跟乔环月的现任男友是发小,不过她跟这位常姓表弟关系算不上好,后来得知“表哥”跟庄榆绝交,见了姓常的更是恨屋及乌。 “哦。”庄榆回应。 “哦是什么意思?” “不关心的意思。” 庄榆扫了一眼顾俭的头像,这么多年过去,他好像还没换头像,和Q、Q上的一样,还是秋天的落叶,当年她就吐槽过有点土,还很文青,不符合他的形象,但是他不理会,甚至还不高兴了,说他喜欢。 那时候年纪小被绝交,为了挽回颜面,庄榆没隔两天就全平台删掉了顾俭的好友,不过他的头像倒是没有忘记,“土”的看法也依旧没有改变。 乔环月见庄榆反应淡淡,看起来就像是提起了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人。 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乔环月猜测她已释怀,便说: “他结没结婚,我是不知道,不过他回国了。而且,回枫州了。” 庄榆听到这里有几秒钟的怔忪,回神过后噗嗤笑出声,一笑就停不下来的那种。 乔环月睁大眼睛:“你辞职以后,开始透着淡淡的疯感了,是工作压抑太久了吗?” 庄榆好不容易止住笑意,“我笑是因为你这句话好像什么古早言情小说的开头,如果我是女主角的话,那他要么就是我的白月光,要么就是我的暗恋对象。但是都不是,谁关心他回不回来?” 她面上的平淡不像是强装,乔环月便说:“OK,你既然释怀,那我终于可以说了,上个月我陪江昀去姓常的家拿车厘子,正巧碰到那个姓顾的,真没想到我光看背影都能认出来,全靠当年他跟你好得像是异姓兄妹,以为几年过去他可能发福长残了,没想到他穿着西装,人五人六的,还开着宾利,上学时候只知道他家条件不错,没想到还是这么有钱……”乔环月说得克制,何止是人五人六。 庄榆搜了一下宾利的价格,表情像是吃了一盘苦瓜。 比听到绝交老友消息更让人意难平的事原来是人家过得竟然这么好。 好端端为什么要提起这个人,庄榆瞪向乔环月。 “谢谢你,离职的快乐已经没有了。” 也是,本来也没什么好快乐的。 庄榆久违地允许自己回想起和那个人的最后一次见面,却发现早已记不清具体的时间,一切都变得太多太快,时过境迁,他和自己早就不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或者说,他们从不曾在一个世界,只是当初同在一个校园、穿着同样的校服给了她错觉。庄榆怅然地笑了笑:“今天那个人渣有一句话倒是没有说错,他说我天真,可能是想说我蠢吧。” 以前,她真的以为离开校园,还是什么都不会变。事实上,离开乌托邦,进入社会,错觉就会自动消失,青春的滚轮也早和现实背道而驰。 截至目前,庄榆远离职场的好心情已被彻底破坏,不知道到底是接二连三的份子钱造的孽,还是提起了某个不愿想起的男人。 回到家,庄榆才意识到事情似乎还没完。 自己好像被“结婚”这两个字缠上了。 - 庄榆离职后的第一夜,原以为会伴着久违拥有充足睡眠,直到晚上十点半,门把手被哗地拧开,伴随着卧室灯被打开的声音。 庄榆倏地惊醒,反应过来后,愤怒地拖长声音叫了一声,“妈,我已经睡了!” “你今晚怎么睡那么早?”钟小岚惊讶道,又隔着距离逗了逗床上大眼瞪小眼的猫,“白玫瑰还没睡呢。” 庄榆将被子挡住眼睛,手挠了挠小猫的下巴,无力地回道:“十点多了,而且就算白天进来,也请敲门,敲门……” 想也知道钟女士的回答:你是我生的,你哪里我没见过。 这个家的**是不存在的,哪怕洗着澡,钟小岚想进来拿东西也会如入无人之境,庄榆下定决心,等租的房子墙布重新贴好散了味,就立刻连人带猫搬出去,只是气愤之下,她开始恐吓:“你再这样,别逼我下次让你撞上我自喂。” 钟小岚闻言耳根通红,又把灯关了。 “臭丫头片子,口无遮拦的。” 家中还有个正值高中的学生,晚自习结束已是十点以后,钟小岚不到十二点都睡不了觉,她凑过来,用问房间里的鬼的音量问道:“你跟妈说,你是不是……呃,也有那方面的需求,那干嘛不结婚生个小孩呢。” 庄榆忍住没把她妈轰出去,“因为你前夫的基因不配遗传下去。” 钟小岚被女儿一句话逗得要笑不笑,“哎,不胡说了,你弟弟说人家同学寒假都要出去玩,我们要不要元旦也一家三口出门玩一趟啊?” 庄榆一想起不久后等着她参加的婚礼们,便问道:“你们打算哪一天?” “还没定下,你是公司有什么事要忙吗?” 庄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冲动辞职的事告诉钟小岚。 “元旦得去参加同学婚礼。” 钟小岚一听到女儿有同学结婚,原本还想八卦,只是转念想到:结婚,女儿又有同学结婚了。 她神情变得微妙,“又是你哪个同学啊,我认识吗?” 没给庄榆开口的机会,钟小岚感叹道:“今年结婚的人怎么这么多?” 最想说的那句话忍着没说出口:到底什么时候能轮到你? 庄榆没听出钟小岚的小情绪,随口问道:“还有谁?” “你后妈家的女儿啊。” 庄榆打了个哈欠,“你记错了,我刚回国那年她就结婚了。” 自从父母离婚后,庄榆和爸爸那边联系不算紧密,本科毕业回国后的这几年,一年也只有大年初二会一起吃个饭。 钟小岚见缝插针:“你爸没告诉你?她去年就离了,今年又找了一个。” “怎么可能?”她都不知道的事,钟小岚是怎么知道的? “反正离了,”钟小岚轻飘飘地瞟了庄榆一眼,“你爸这次估计又要大出血了?” “上次结婚的时候,不是给过了吗?” 庄榆不信难道结几次婚父母就给几次钱? “谁让你不结婚。”钟小岚阴阳怪气道,“人家就把给你准备的钱给别人呗,你又不稀罕那十万八万,是不是?” 按照往常,就算全世界的人都结婚,庄榆也不会羡慕,但是经过这一天下来的打击,她一整个陷入了误区。 十万块!快抵上她一年的工资……所以,人家都要赚二婚的钱了,庄榆却连一婚的羊毛还没有薅到? 想到自己流水一般交出去的份子钱,到她死之前说不定够在枫州出个房子的首付。 庄榆不平衡了。 酒意夹杂着种种纷杂的情绪让庄榆弹起身,在黑暗里握住钟小岚的肩膀,不清醒地晃了晃,一股身先士卒的意味:“妈,我也要结。你给我介绍对象。明年春天我们就办婚礼。不就是男的吗?别人敢结我也敢,我怕什么?” 钟小岚做梦都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还能从这个逆女的口中听到她要结婚这句话! 女儿高中时曾听班主任说起她和班里哪个男生走得近,当时钟小岚还担心她会早恋影响成绩,谁能想到庄榆出一趟国,回来就像去峨眉派进修过,前几年还能见她和男的不咸不淡地相处、交往,这两年简直被灭绝师太调教得断情绝爱。 她不知道这次女儿是被什么刺激,但是说什么也不愿放过这个机会。 庄榆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配合,只是很快,现实给了她一记又一记棒槌。 第一位相亲男,据称,身高一米八,只是等见到面后,庄榆发现对方大约一米六八。 第二位比庄榆大一岁,见面时彬彬有礼,回家以后,线上问庄榆的第一个问题是:【随口问问,你之前谈过几个啊?你长得那么好看,谈过不少吧,我听朋友说留学生很多还挺乱的?笑哭.jpg。】 第三位得知她父母离异,且有个弟弟后落荒而逃。 庄榆意识到靠相亲遇到适婚对象简直就是痴人说梦,特别是据说有弟弟的姐姐在婚恋市场属于天残。 她这个天生残疾人已经想要叫停,奈何钟小岚又给她物色到了新的相亲对象。 真是造孽,这都是她一时脑残必须付出的惨痛代价。 “说好了见最后一个啊。” 钟小岚不高兴地说:“相亲是你要相的,搞得好像是我逼着你,明天不准迟到,听到没。” 庄榆没好气地应了一声。 相亲这天正好对上迟念的教编笔试,庄榆陪她呆到下午的考试时间才离开。 约的咖啡店离考点不到一公里,庄榆想过马路,刚一侧目,就注意到马路对面似乎有一辆很显眼的看起来很昂贵的车,好像宾利…… 不是那天乔环月跟她提起顾俭开宾利,庄榆压根不会认得这个带给她苦瓜滋味的牌子。 现在看到这个标志,她太阳穴都要跳上一下。 庄榆自嘲地收回目光,枫州市买得起宾利的有钱人多的是,怎么可能这么巧。 刚踏进咖啡店,室内的空调风瞬间席卷身体。 咖啡店人不怎么多,庄榆以为对方还没到,便在前台点了一份甜点。 钟小岚的消息适时地发了过来。 “男方已经到了,你聊天的时候不要疯言疯语,人家没问不要主动说什么父母离婚。” 庄榆没理,不过,已经来了吗? 庄榆扫视一圈,只有右边靠窗是一个人。 看来就是他了。 庄榆将羽绒服掖在肘弯,站到那个男人的对面:“你好,我叫庄榆。” 男人原本在看书,这时抬起头,神情有片刻凝滞:“呃,我叫任演。” “你想吃点什么?”任演问。 “我刚刚已经点了一份蛋糕。” “这家咖啡还不错。” 庄榆摇摇头,“这个点喝咖啡我会失眠。” 待她将蛋糕吃了一半,放下勺子,任演也同时看向她。 “我不知道我的个人信息你了解多少。”庄榆决定快刀斩乱麻,她已经不打算寄希望于相亲。 份子钱的事,认命了,世上可能就存在她这样的冤大头。 “目前只知道你的名字。” 庄榆:“我今年26周岁,父母离异,还有个弟弟,事实上不久前刚辞职,不过关于这一点我希望你能跟介绍人还有我妈保密,听介绍人说你是律师,说实话我很欣赏律师,但是……” 任演看了一眼窗外,又看向她:“但是,你有些排斥和律师交往?” 庄榆诚实地说道:“对,因为如果未来结婚到离婚,感觉我会被坑……” 任演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真有趣。” “还好吧。” 对于自己到底哪里有趣,庄榆一头雾水,就发现任演的视线再次落到了窗外。 怎么一直往窗外看?庄榆觉得这人不是很礼貌,但好奇心驱使她也跟着看了过去。 任演指着窗外:“那辆车和你差不多时候到的,一直停在这里,好像被贴罚单了,你认识吗?” 庄榆摇头:“嗯?应该不认识。” 交警走到另一边,庄榆只能看到车主背对着她,似乎在看罚单。 庄榆无聊地看着这个倒霉蛋的背影。 发型利落,剪裁很好的黑色大衣下,看得出肩宽背直,庄榆原本只是随便地打量一眼,这一看,只觉得心头涌上一阵难以言喻的熟悉。 她倾身向前,想看清车身,脑海里浮现出过马路时看到的那辆宾利,某个猜想在脑海里愈演愈烈,就在她犹豫着要收回视线时,那个人打开车门,转身的瞬间,庄榆看到了那张侧脸。 怎么好像真的……是顾俭? 留言呜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庄榆捏着勺子,倏地将身体向后倾,动作几乎是下意识。 她不想让那个人看见自己,自然也就错过了窗外西装革履的人面上转瞬即逝的措手不及。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庄榆不受控地屏住呼吸。 怎么会这么巧? 在没见到这人之前,庄榆还可以精神胜利法地想象:顾俭和自己绝交后,一定伤心欲绝,就算没到这种程度,至少过得不算好,说不定自暴自弃暴饮暴食发福,现在已经是一个长着啤酒肚的平庸路人甲。 而乔环月那天的话彻底摧毁了她关于顾俭的恶劣想象。 得知顾俭回了枫州市后,庄榆隐隐有预感,他们会碰上。 这个见面可以是同学的婚礼,但是绝不包括她穿着随便,为了份子钱和全然陌生的男人相亲,而他衣冠楚楚,宛如一个体面的社会精英。 唯一让两人看起来差距不那么大的经历大概就是不久前她刚被油腻老板辞退,而他被正直敬业的交警开了罚单。 只是,开得起宾利的人会在意吗? 大概不会。 任演说他在这里站了很久,已经站到违章停车被开罚单的程度,所以他看到她了?坐在豪车里看还不够,还要专门下车看…… 打招呼的话,她该说点什么,好久不见?还是顺从心意地冷漠对待,就在庄榆胡思乱想的间隙中,庄榆听到任演说: “车开走了。” 意识到那个神似顾俭的人已经离开,庄榆松了一口气。 真是想太多,绝交那么多年的人,又怎么会主动跟她打招呼? 抬起头,她才发现任演正打量着她,许久才说: “其实,我是这家店的老板。” “……啊?” 与此同时,庄榆看到钟女士发来了十条信息附带几个语音电话,她因为静音都没有注意到。 【你人呢?】 【人家郑律师已经到了,你别迟到太久。】 【你怎么还没到?人家等你半天了!】 …… 庄榆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她尴尬地站起来:“对不起,我搞错了,我以为你是别人介绍给我的——” 任演早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笑着说:“没关系,我觉得挺有趣的。” 庄榆终于明白对方为什么会一遍又一遍地说自己有趣,人家那是说她好笑呢! 钟小岚打来电话说那个律师跑错了,正打算开车过来,庄榆可没这个心理素质和脸皮在这地方再相一个男人,直言拒绝,最后局面莫名其妙演变成任演开车送她回了家。 - 傍晚,庄榆被考完试的迟念叫出来唱歌。 KTV里,乔环月撕心裂肺地唱着: “问我有没有确实也没有 一直躲避的借口非甚么大仇 为何旧知己在最后 变不到老友……”* 庄榆直觉内涵…… 唱累的间隙,背景开始放起“拒绝黄拒绝赌”,庄榆拿着话筒跟着唱了一句“拒绝黄”后把今天下午发生的奇葩事一股脑倒给她们听。 乔环月听完开起玩笑:“也太言情小说了吧,听我的,就这个了,你的婚前协议我回家就拟写。” 迟念也跟着起哄,抢过另一只话筒:“太好了,我终于可以做伴娘了!说好了,伴娘服不要荧光粉和绿!” 庄榆对着这两个神经无话可说。 “但你怎么忧心忡忡的?”乔环月看庄榆不太对劲。 “别告诉我,你那门外被贴罚单的车主是什么高中同学,那几个跟你有情感纠葛的叫什么来着。赵逸?吴研?还是那个许臻来着?” 庄榆已经习惯了她们对她的造谣,半晌才说,“你避过了答案。” 乔环月立刻反应过来,“你碰到顾俭了?咖啡店门口碰到?他有对象吗?长得漂不漂亮?他跟你说了什么?你今天怎么穿这一身啊?” 庄榆被她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插不了话。 “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不过我只看见他一个人,他没跟我打招呼。” “他可能没看见你。”乔环月说。 “可是被贴罚单说明他车停了一会儿,不是看到她能是干嘛呢?”迟念问。 “哎,”乔环月叹了口气,“你说你平常衣品挺好的时候,遇不到一个男人,一到摆烂的时候,这些鸟人就从你的全世界路过。” 庄榆越想越难受。 “你说得没错,他确实人模人样的,而我还失业了,还沦落到和一群奇葩相亲,唯一不奇葩的那个根本不是我的相亲对象……” 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如果他们现在还是朋友,庄榆大约会替顾俭优渥的生活感到高兴,但是他们绝交了。 “别这副表情啊,”迟念安慰道,“等你同学结婚的时候,你们迟早还是要见面的,就当预演了。” 庄榆靠在沙发上,越发低落:“我以前还幻想过,再次遇见的话,我过得很好,但是好像不是,一切都是相反的。” 原来,离开她的朋友都过得更好了。 迟念和乔环月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安慰她,不愿意沉浸在伤春悲秋情绪里的庄榆再次拿起话筒:“这个死男人,都出国了为什么不死远点,还回来干嘛?我要诅咒他一辈子都交不到真心的朋友!” 从前因为上班消失的人味都因辱骂顾俭而复苏。 “你这叫诅咒啊,是不是太温柔了?”乔环月问。 庄榆义愤填膺:“我还没说完呢,我还要诅咒破产!一辈子爱而不得,结婚老婆出轨,孩子不是亲生的,他还阳痿,早泄!” …… 口吐一番黑泥后,庄榆觉得自己得到了治愈和升华。 “我觉得我好了,回家以后我就要搞简历,我要工作,我要赚钱,我一点也不低落。”庄榆睁着一双大眼睛看向两位友人,整个人看起来无比亢奋,不像失业反倒像是升了职。 乔环月回以“嗯嗯嗯”,忍住没说,过度积极有时候也是焦虑的一种表现。 不过,庄榆也是真的被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刺激到,原本还想学着互联网重启人生的方式,找个惬意的小镇躺平一下,但是她可能天生就没有躺的命,回到家就打开boss直聘再次修上了成为牛马的道路。 - 跨年过后,元旦当晚,庄榆正在衣柜里翻找衣服。 钟小岚见女儿几乎把柜子里所有冬天的衣服全部翻到了床上,问道:“你晚上不是要去参加你那个什么高中同学的婚礼?” “对。” 白玫瑰正踩在衣服上跑酷,不时地喵来喵去,钟小岚怕它爪子把衣服勾了丝,连忙拿逗猫棒哄它下了床。 钟小岚忍不住问:“也不知道你那些同学混得都怎么样?都做的什么工作。” “不知道。”庄榆右眼皮跳了一下,“妈,你出去一下,我换个衣服。” “外套你就穿我在万象城给你买的那件大衣啊,好歹撑撑场面。” “知道了。” 庄榆见钟小岚走了,才松了口气。 她这段时间面对钟小岚总是心虚,失业的事她没胆子跟钟小岚说,只说最近居家办公。简历投出去不少,奈何临近年底,笔试、面试流程异常慢,还没收到心仪公司的offer。 庄榆最后还是给自己画了个妆。 想到过去和同学灰头土脸在校园周围四处跑闹的时光,已经是太过久远的事。 庄榆在纠结口红的颜色,听到钟小岚在屋外的声音。 “要不要让那个小任开车送你过去?我看外面要下雪的样子,你正好考验考验他。” “妈,我们才聊没多久,怎么可能啊?”庄榆合理猜测,“你是不是就想让他什么好车送我,好让我不至于在老同学面前丢人?” 钟小岚被戳中了心思,“谁知道你那些同学都开什么车。” 庄榆闻言,脑子里却莫名奇妙地想起相亲乌龙那天,咖啡店外辆被开罚单的宾利。 她分神地想,再贵应该也没那辆车贵吧。 群里开始一条一条发着信息。 之前因为各种原因,庄榆只是在线上给了份子钱,这次大约难得,有这么多老同学出席。 大家在群聊里聊得很积极。 突然,庄榆看到了消息框里发来一条信息。 她会注意到,是因为有人在艾特她。 一种上课走神却被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的尴尬感隔着屏幕向她袭来,她顿了两秒才点开,就看到竟然是今晚的新娘子发的…… 【今晚的婚礼,庄榆也会来哦。不是有人总在同学聚会念叨她,说没了她都不热闹了吗?】 不开玩笑,庄榆已经萌生了来道闪电现在就把她劈伤,好让她不用去参加婚礼的想法。 这当然还没完,后面,不知道是谁又艾特了班里另外两个男生。 高中的时候,庄榆个性活泼话又多,就被老师安排坐在了后面。 庄榆周围都是男生,自然和他们处得很熟络,可能今天刚跟一个男生话讲得多点,第二天班里的人就开始没完没了地传起她和这个男生的绯闻。 庄榆看着那几个名字,这群人怎么参加别人的婚礼还拿她开涮,难道她是什么吉祥物吗? 庄榆发了一个看起来有些怒的表情,希望他们能有所收敛。 结果,方婧却在这个时候发了一条,【怎么没人@顾俭,我怎么记得,除了@许臻,@顾俭当年才是和她关系最好的。】 庄榆刚要把手机放下,在看到那个名字的时候,手上的鸡皮疙瘩全都跳了起来。 崩溃。 成年人的崩溃原来真的是一瞬间。 她就这样盯着那个名字,后面的人见方婧开头,又拿她开涮,一条一条信息划过。 原来,在别人的眼里,她和顾俭当年关系真的有那么好。 不过,他们绝交很多年了。 在一个班的时候,彼此冷战都会让全班都知道,但是一旦毕业,就像瓶子里的水被泼进了海里,你不会知道每一滴会流向哪。 庄榆没看另一位当事人有没有在群里回复什么,她只是最后看了一眼时间后,将手机按掉,放进了包里。 庄榆没想到元旦当天打车会变得这么艰难。 打着伞走出小区楼的时候,庄榆才发现下雪了。 今年的第一场雪。 方婧在群里发起了红包。 【方婧:雪天地滑,还没来的同学一定要小心一点啊。】 庄榆没好领红包,还有人在开玩笑方婧挑了个好日子,前几天完全没有下雪的苗头,竟然专门挑今天。 坐在出租车上,庄榆焦虑地看着堵得难以前行的路,司机还在前面埋怨这一堵得损失多少钱,庄榆没搭话。 “都快七点了,你人到哪里了?”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后,方婧的语音电话就call了过来。 她只好接听,“你们不会都到了吧。” “还有你和你的某个绯闻对象。” 庄榆叹了一口气,“……今天的主角好像是你和你老公,怎么一直cue我,我求你,一会儿饭桌上不要因为没有话题说,就把话题引到我身上。” “哈哈哈我开外放了。”方婧笑着说。 电话那头有音量不算小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我们文娱委员好凶啊。” “庄榆,你人到哪里去了,不会在外面堆雪人去了吧。” 庄榆一听到那句“文娱委员”,也笑了。 被人记得总不是一件坏事。 “看导航应该十分钟。”庄榆确定了一下导航,看方婧没有挂电话的意思,于是问,“你们在干嘛?” “在打牌啊,有一桌三个人,只能玩三人斗地主了,你赶紧来。” 庄榆自然说好,她说完正想要挂掉电话,就听到电话那头突然炸开了锅一般,不知道是谁来了。 “哎呀,这是谁?顾总来了。” “顾老板顾老板。” “……” 庄榆听到这个姓时,还没反应过来。 只是很快,她就听到那些嘈杂的声音里传来一个男声。 低沉,但又带着笑意。 “无不无聊,别乱叫。” 不知道是因为电波的声音会将人的声音改变,还是这些年,顾俭的声线真的有些变化,好像更加成熟。 庄榆握着手机,听到他的声音似乎由远及近,他在和新郎新娘打招呼了。 她也该挂断电话了。 电话挂断前,她听到顾俭在那头问:“在和谁打电话?” 庄榆眼看着司机越来越不耐烦,她心情也不好,也懒得去猜想顾俭在得到答案以后会给出什么反应。 到达终点的时候,庄榆急匆匆地下了车,连伞都忘了撑。 天色晦暗,头顶上方只有一盏路灯。 电话在这时又在口袋里震动。 “到哪里了?” “我已经下车了,看导航就还有两百米了,快了。” “能找到吗?”方婧问完这句话以后,庄榆听到那边大约很多人在笑。 方婧笑:“他们还记得你路痴呢,要不要找个人下去接你?” 庄榆看着这个导航,一片迷茫,但也不好意思麻烦别人。 “不用不用,我往有路灯的地方再走走。” “正好旁边这桌打完一轮了,我安排个人过去啊,你就在原地别动了。” 庄榆站到路边的树下躲雪,只好说:“好。” 她在原地等了几分钟后,准备往有灯的地方走。 张望的瞬间,庄榆看到一个颀长的影子在漫天的雪花中越来越近。 他大约是突然间看到了站在原地的她,随后停住了脚步。 庄榆看清楚了那张脸。 他没有动,只是注视着她,而庄榆也只是站在原地,隔着纷杂的雪,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和他安静地对视。 那天在咖啡店看得并不清楚,如果认错了人,那么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竟然还是高中毕业的暑假。 距离那个夏天已经过去不知多少个下雪天。 月光伴着雪粒子落在庄榆的脸上,触感有些冷。 庄榆是想过不知情的人可能让顾俭来接她,从前很多时候,都是顾俭来接送她,但是她以为以顾俭的情商,一定可以找到一个好理由拒绝。 她抬起头看向他眼睛的时候,顾俭越过一盏又一盏路灯,走到她面前。 庄榆心情复杂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就看到顾俭笑了。 就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庄榆听到他在雪夜里叫她的名字。 “庄榆。” 人五人六正式出场。 四千六百字!留言,我爱留言,收藏,哪个宝贝还没收藏! 以及发现营养液现在变成每章节自动感谢了,还没发布第一章就给我灌溉的宝好像没办法显示在章节的最后,单独感谢一下下,虽然到现在都不知道营养液是干什么用的,但是应该是好东西,送给我那我就非常开心地说谢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