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娘娘被丞相强取豪夺了》 第1章 皇帝出事了 大盛国,成德十二年,孟夏三日,日薄西山,远山吞日,京城人士的忙碌从当下结束,街上的人流也从熙熙攘攘,渐渐到了屈指可数的地步。 丞相府的小厮也早早从街上买回了酥糖,利索地从西角门蹿进来。 “你怎么才回来?相爷都等急了!” 等候了许久的老管家呵斥着年轻的小厮。 “今日上小摊儿卖了不少,我去的时候,逢巧卖完了,这还是我央求了老板多时,老板才又做了一份!” 也不怪小厮不懂得什么叫人情世故,他们这位相爷,最爱吃那位老板做的酥糖了,而且管家又不是照顾相爷多时,相爷也对这位管家算不上恩重。 总之,丞相府里就一句话,顺丞相者昌,逆丞相者亡。 小厮不管老管家的气急败坏,像游鱼似的,一溜烟儿就进了丞相的书房院子里。 傅锦城一边莳花弄草,一边侧首问屋子里的一个暗卫:“‘药’给皇帝下进去了吗?” 窗棂将自远山而来的落日余晖干练地切割的一块一块的,扑在傅锦城的半侧身体上,黑衣和余晖两相辉映,共同将傅锦城的蜂腰熊背勾勒的淋漓尽致。 暗卫回话道:“那位派去的人,比不上主公您的人。” 傅锦城一双桃花眼眯了眯,道了句嗯。 堵,堵,堵。 敲门声响起。 小厮道:“相爷,酥糖到了,小子今晚天不亮就去排着队去买………” 小厮最后一个“了”字尚未出口,暗卫就已经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门,拿糖,关门了。 看着暗卫手里的酥糖,傅锦城的眉眼一下子温柔了不少:“药也下进去了,你快把酥糖送进宫,久了,就不好吃了,她最喜欢吃这家的酥糖了。” 皇宫右角儿上,还有一座宫殿,是沈贵妃和阮妃的居所,名唤明玉楼。 屋里,沈向安和阮慕玥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沈向安眼神空洞,仿佛世间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引起她的情趣了,她嘴里道着胡话:“今天那个混蛋皇上指名道姓地要我侍寝,眼看就要来了,怎么办?我能把他打晕吗?” 阮慕玥若有所思地皱着眉头:“实在不行,就说是生病了吧,让生病的人侍寝,但凡是个人就做不出来,可是”阮慕玥话锋一转,“可是你骗得了皇帝,可骗不了那一位啊。” 沈向安一下子像是被卸了力气,柳絮似的瘫在床上,用宽大的被子将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 床上还摆着一盘酥糖,沈向安一面用被子裹住自己,一面抖着手,去够床沿边上的酥糖。 这家酥糖于旁家酥糖不同,这家糖只在嘴里酥,好好拿在手里,不会掉渣,这也是它极具盛名的一个原因。 沈向安手上,嘴角,床上,都是酥糖的渣渣。 糖很甜,但是沈向安的心是苦的。 吃了几口,就觉得嘴里的苦楚无论如何都化解不了,她越吃越无力,越吃越想哭。 “啪!” 沈向安再也不想吃了,抄起酥糖盘子,连带着盘子里仅剩的几枚酥糖,将它们掀翻在地。 盘子被掀翻的很远,都绕过屏风,飞到了她放书的柜门上。 可门外的敲门声,不过只停了一瞬,随后依旧是络绎不绝。 翠竹敲门,嘴里一直重复着:“娘娘,陛下着人接您的凤驾早就候了多时了!” 沈向安心悸的厉害,翠竹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刺入她的耳朵里,话里话外无非是让她去和皇帝睡一觉,好让那一位可以有个带着皇家血脉的外孙子!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句接着一句的咳嗽,一句赛着一句重的咳嗽从被子里传来。 可是门外还是催命一样的叫喊。 剑拔弩张之际,翠珠直接拉开门,对着黑压压的一院子人道:“娘娘生病了。” 一时之间,几乎没人敢说话。 沈向安连呼吸都放轻了,此时院子里落针可闻。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太监高喊道:“凤驾回宫!” 沈向安的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的嘴里就已经不由自主地舒了一口长气。 管皇帝为什么要他们回去呢! 只要他们回去了就行! 等所有人退去,阮慕玥回去的时候,沈向安早就蜷缩着,沉入了梦乡。 卯时,太阳再一次上职的时候,沈向安还是昏昏沉沉的,她的作息是美国作息,穿越了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直没改过来。 现如今正是夏季,就算是什么都不做,沈向安都觉得身上胶粘。 于是窗帘就成了摆设,再接着,阳光就铺在沈向安脸上,沈向安翻了个身,就想继续睡,不过,阮慕玥爽朗又肆意笑声就穿进了她的耳朵。 “你笑什么?” 沈向安迷迷糊糊问。 “昨天晚上,皇帝突然不举了!” “真的?!” 沈向安想,这事怎么这么巧! 不举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事,她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皇帝不举,看她的好爹成国公怎么逼她就范! 两个人越谈越开心,越谈越大声,已经沉浸在这场笑话里面无法自拔了,以至于她们完全没有注意到门外有个人影儿站了许久。 门外的翠竹道:“娘娘,国公大人有请。” 沈向安一下子就被吓直了身子,阮慕玥也是如此。 明玉楼少了两个快乐的女孩,成国公府多了两个悲催的女孩儿。 成国公年纪不算小了,脸上的褶子一道一道的,都快赶上涨潮的波涛了! 他的手里还有意识,无意识地把玩着一枚“卐”字形的墨翠玉佩,成国公黝黑的肤色和幽暗的衣裳相得益彰。 他坐在书桌后的罗汉椅上,脸上带笑,脸上的褶子全都浮了起来,眼底的指责已经跟着褶子全都浮了起来。 昏黄的眼珠在两个人之间打转儿。 两个人都是汗流浃背,鬓角都被汗水覆盖,打着绺儿,贴在她们的肌肤上,难闻的汗水,雪白的肌肤和华美的衣裙同时出现在两个人身上。 成国公眼珠又是一转,彻底盯上了沈向安,这让沈向安有一种被野狼当成食物,却无能为力的感同身受。 “向安呐,听闻你昨夜没去见皇帝。” 不仅是呼吸,连沈向安的心跳,都随着成国公这句话的出口而停止了一瞬。 “女……女儿昨日身体不适。” “哦”成国公耐人寻味地说,“哪个太医为你诊的脉?” 成国公这话一出口,沈向安就知道了这件事一定要见血了。 她不能让无辜的人,牵扯其中。 “父亲,女儿自小哪有欺瞒过父亲…………” 成国公没有理会沈向安的失态,继续道:“看来昨日是谎话,那你还为何不去见皇帝呐?你不是说你爱皇帝吗?难道你对爹爹说的,都是假话?你在诓骗爹爹吗?” 沈向安狠握着双拳,手里很快就弥漫开了疼痛,汗水和血液的混合,让沈向安手疼,心也跟着疼。” 成国公问够了沈向安,又把目光转移到了阮慕玥身上:“慕玥,对此,你有何感想啊?昨日皇帝出事,你为何没去看看呐?” 傅锦城在府里急得团团转,背着手,在书房里走了好几个来回了。 暗卫刚刚进门,他就问道:“她还在成国公府?” 暗卫:“嗯嗯。” 傅锦城咬着牙,将书桌上的东西,一概扫在地上,无论重要与否。 “我昨天不是已经把成国公绊住了吗?看来他早就解决了,看来,成国公这把老骨头,还得用朝廷的事,才能留住他!” 沈向安的衣服早就教汗水打湿了,手抖成了帕金森,嘴唇发白,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可就算是这样,她依旧分辩道: “父亲,前日女儿做梦,梦见了观音大士和女儿说,父亲今日将遇见一件大事,若化解不好,恐会让父亲这几日忧虑不已,女儿极为担心,遂问大士如何化解,大士说,只有女儿沉心几日,不在乎外界万千事物,只一心为父亲祈福,父亲便能化解忧虑。” “昨日,是女儿祈福的第八日,女儿一直不敢懈怠,昨日皇帝忽然唤了女儿,要女儿侍寝,女儿只能打断祈福了,此事事关父亲,女儿怎能打断,只能假借生病之由,再三推脱。” 沈向安说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成国公一时还真辨不出来,她说的到底是真,还是假。 一双狡黠的虎盯着毛驴,试图得知这是不是黔驴技穷的前兆。 沈向安紧扣着手心,汗水和血液肆意粘合在一起,湿了干,干了湿。 呼吸都在故意地放轻。 虽然是炎炎夏日,但沈向安的手凉的要命。 兀地,门被打开了。 一束阳光照了进来,打在沈,阮二人背后,一热一冷,甚为折磨。 一人在成国公耳旁附言而语,也不知道成国公听到了什么,反正他转性了,对沈向安笑道:“方才是爹爹莽撞了。” 第2章 丞相狡猾又貌美 沈向安紧扣的手心还是无法松开,汗水沁进伤口,火辣辣地疼。 难以掩盖的疼痛刺激着沈向安的大脑。 她道:“父亲,阮妃身子素来不好,今日站了许久,她也改歇歇了。” 成国公脸上还是那一副笑面虎的模样,对着沈向安笑吟吟道:“向安呢,爹爹我年纪大了,又是军队里拼出来的,行为处事上,难免不会鲁莽,可爹爹地心是好的,你又是我唯一的女儿,我西归后,若是你没有个好归宿,爹爹呀,就是死了,也比不上眼。” 沈向安心道:这老不死的天天除了吭吭咳咳,有没说过什么废话啊?他怎么还说起废话来了? 不出沈向安所料,成国公的下一番话,果然话锋一转,直勾勾的盯着沈向安,拿那种审视叛徒一样的眼神看着沈向安。 他道:“方才过来人说,皇帝在外藏了个女人,那孩子都在女人肚子里待了八个月了,此事,你可知晓?” 成国公话音刚落,沈向安就瞪大了眼睛。 皇帝疯了不成,一个靠成国公扶植才能上位的皇帝,不和成国公的女儿生孩子,还在找了个女人,还有了个孩子?! 这让成国公怎么想? 自己女儿不向着爹爹,向着丈夫?! 沈向安沉了沉心,一下子摔打在地:“父亲,女儿对此事一概不知啊,要是知道的话,定然打早就告诉您了呀?您是我的爹爹,他只是我的男人,孰轻孰重,女儿心里自然有一杆秤!” 沈向安说得声泪俱下,抽泣声在寂静空荡的书房里此起彼伏。 她顶着一张哭红的脸蛋儿膝行几步,至成国公腿边:“爹爹信我,女儿真的不知道啊!要是女儿知道了,定是要爹爹为女儿主持公道的。” 成国公的表情松了一瞬,伸手拂去沈向安眼角的泪珠儿:“向安,爹爹不能陪你一辈子,人啊,还要靠你去闯。” “爹爹今天杀了她,明天还会有千千万万个她,有些事,需要你自己去解决。” 沈向安仿佛沉到了湖底,成国公在湖面上结起了厚厚的冰层,让她无论如何也逃脱不出这层禁锢。 成国公见沈向安这么不上道,便说:“向安,你自己去杀了那个女人,万一那个女人生下的是男孩怎么办?只有自己,才能保护自己。” 成国公忽然转头看向了瑟瑟发抖的阮慕玥:“慕玥,我说的对与不对啊?” “对,对。” 阮慕玥道。 沈向安还是哭着看向成国公,面上可怜,但是心里充满恨意。 ——可是!! ——可是这一切不都是你在逼我吗!!! 我不想杀人! 沈向安又想到了阮慕玥,想到了成国公看死人一样看阮慕玥的眼神。 紧握的双手终于松开了:“爹爹,天竺有鬼子母神的传说。” 沈向安没有脱离苦海,焦着的不止有她自己和阮慕玥,还有傅锦城。 傅锦城听着下属的回报,心里着急:她还没离开成国公府?成国公那么想走上杀外孙天子,夺皇家天下的道路,怎么会在听见皇帝有孩子的消息后没有乱了阵脚? 傅锦城心里多思,吩咐的时候还是话少:“闹得再大一点!” 沈向安和阮慕玥被“自愿”留在成国公府住一晚。 本来在危险的环境中,就没人能睡着,沈向安也不过是假寐,想躲在一方自己的空间里休息休息罢了,可就算是这样可怜的愿望,成国公都不愿意成全。 “姑娘,国公爷让您过去一趟。” 翠竹过来道。 “阮妃也要过去吗?” 沈向安反问道。 “不去。” 沈向安松了一口气,她到了的时候,成国公正是阴沉的面色。 沈向安下意识,用舌尖顶了顶下牙床,额头浸出一层薄汗,风一吹,给沈向安冰了一哆嗦。 成国公看见沈向安来了,便道:“你说鬼子母神,到底是不是真的?” 众所周知,成国公嘴里没有一句废话,但沈向安不知道他为何心里不痛快,也不知道他想听什么,索性就顺着自己之前的话说。 “女儿前几日在梦见遇见了菩萨,是菩萨告诉我的事情。” 成国公信佛,沈向安此番话,这么说也没有毛病。 成国公道:“那个女神杀了那日所有袖手旁观的行人,她觉得他们都是害死她孩子的凶手,所以那些行人的孩子,下场都是十分惨淡。” “向安,我也是凶手吗?可是我也没有害过别人的孩子呀。” “梦……梦境不一定就是真的。” 成国公阴森森道:“那我的小儿子,怎么就死了呢?” 死了? 成国公的小儿子死了?! 那可是最像成国公的一个孩子,谁能杀了他啊? 成国公道:“向安呐,鬼子母神喜欢一命抵一命…………” “——国公爷,国公爷!!!” 成国公话犹为尽,一个男人跑了过来,穿衣打扮上,好似是个大夫。 大夫一把老骨头跑了过来,气儿都快喘不匀了,他撑着一副气喘吁吁的孱弱样子,话不成行道:“国公爷,小公子是中毒而死。” 说着,大夫递给了成国公一块倒圆锥形的快根。 沈向安虽然是现代人,不大了解中医,但是她也是知道乌头是什么东西的。 乌头性温热,入心、脾、肾经。当人体受到寒邪侵袭时,寒邪容易凝滞气血,导致血脉瘀阻,进而引起疼痛。乌头的温热之性可以驱散体内的寒邪,使寒邪得温则散,从而缓解寒邪引起的疼痛。 但是乌头也是一种致命药材,会引起心慌,胸闷。 而成国公的幼子,虽然聪敏,可一出生就有个心弱的大病。 不过,这件事,除了三大国公和当今丞相傅锦城之外,没人有那个本事能查出来。 而那两位国公爷,没有和成国公开战的能力,看来………是傅锦城了。 不过,傅锦城为何要药死成国公幼子呢? 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沈向安不知道了,也不愿意想了。 和成国公一样,傅锦城虽然是文职,可他的功名利禄都是他一剑一枪挣出来的,他的武功也排得上一个响当当的名号。 傅锦城站在一处屋顶上,极目远眺着成国公府的光景,绷紧的面孔和严肃的眸子,一直到沈向安和阮慕玥乘坐的那乘车驾离开,他的桃花眼才重新温柔起来。 她们的马车行了几日,来到了大盛最富盛名的一处寺庙,名唤浮云寺。 主持听说她们来了,赶忙出来迎接着。 “老衲见过沈贵妃娘娘,阮妃娘娘。” 她们三言两语就打发了主持,领着沈向安和阮慕玥去了膳房。 她们来时,正好是半早不中的时候,膳房里本来是早上剩下的菜式,听说她们来了,膳房紧赶慢赶才赶出来的新菜。 两个人吃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脸都模糊在了热气之中。 阮慕玥道:“他怎么会愿意放咱们出来?” 沈向安回:“我本来就不想杀皇帝的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就随口提了提鬼子母神,让成国公别逼我害人了,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小儿子死了,反正就是他觉得我有灵,放我出来给他祈福。” 两个人自从穿越过来后,就没有正常出过门,好不容易出来一回,两个人吃着自然要到处看看。 “哎,那边有片竹林,向安,你不是最喜欢竹子了嘛,咱们过去看看!” 说着,阮慕玥就拉着沈向安往那边走。 走着,走着,两个人渐入幽境。 这一条道,两个人越走越挤,她们复又行了几步,兀地开朗起来。 两个人又走了几步,一个倩丽的身影就让她们神情恍惚,而那个女人舞动的身姿,也让她们熟悉万分。 “老师?” 沈向安下意识喊道。 太后也是听见熟悉的声音,蓦然回首。 两个人私目相对。 沈向安心上一震。 太后也是个胆子大的,对着沈向安和阮慕玥这两张熟悉的面孔道:“你们也穿越了?” 两人的大学体育选的是健美操,而太后作为健美操老师,教过她们。 在异国他乡遇见祖国人,还会惺惺相惜呢,何况是在异世界,而且是遇见故人。 三个人说了一番话,太后一听沈向安喜欢竹子,就领着沈向安去了最好看的一处竹林。 两个人看竹子还没有超过半个时辰,阮慕玥忽然“啊”了一声。 因为她们眼前就出现了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跌坐在地上,他有着一双极为茂采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让所有化妆打高光,画阴影的人成功恨上,高高束起的马尾稍稍凌乱,一小绺发丝随风飘动,给他的面貌带来一种性感到极致的朦胧感。 一袭修身的黑衣裹住他挺拔的身体,胸膛那里鼓鼓囊囊的,腰封完美的勾勒出他的身材,成功地让沈向安看清楚他的蜂腰熊背。 他怀里还抱着一只略粘尘土的雪白色小狗,弱弱地汪几声。 “姑娘,我看这狗差点跌下山去,不忍心见一条性命白白失去,便救了过来,可也扭了脚,不知这里可否有医馆呀?” 沈向安一时让傅锦城的“美貌”迷了眼,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是看见他薄唇上下动弹而已。 她感觉空气都变得粘稠了。 傅锦城被忽视了,但是他也没有生气。 他知道,自己的计谋奏效了。 沈向安喜欢看,他就愿意给她看! 阮慕玥无语地看了沈向安一眼,拿胳膊肘捅了捅沈向安,本意是让她别多管闲事。 但………………沈向安会错了意。 她对傅锦城道:“山脚下应该有医馆。” “多谢。” 傅锦城觉得自己也唐突了不少,那个女子会拉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男人的手呢,哪怕是好心要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于是,傅锦城自己麻溜的起来了。 怀里还是抱着那只小狗。 “汪,汪,汪。” 小狗叫着。 沈向安终于清醒了过来,被小狗的叫声吸引住了。 她对傅锦城道:“公子,狗没事儿吧?” “无事,我爱行走江湖,路过此地,逢巧而遇见这只小狗了,就给救了,我自幼爱狗,也算是治狗的半个行家了,它没事的。” 傅锦城笑回道。 也不知怎么的,沈向安忽然想起来了她入宫后养的一只小狗,聪明乖巧,可让皇帝一脚踢死了。 傅锦城刚想和沈向安聊一点儿有关狗地话题,沈向安就说:“公子快些下山吧,暮了,便不好行走了。” 傅锦城不紧不慢地走了几步。 不近不远处就穿来一声“嘶”和小狗的叫声。 沈向安一惊。 过了一刻钟,小狗围着沈向安脚边转,簇拥着她往傅锦城离去的方向走去。 “我没事,就是崴了脚,姑娘要是想看竹林,那头…………” 沈向安着了一个侍卫带着傅锦城去了山脚下的医馆。 傅锦城在里面上药,侍卫就在外面看着。 长街的尽头好像过了一个红衣飘飘的貌美女人,侍卫当即就看痴了,回去述职的时候,平常话少得可怜的侍卫,竟然破天荒地多嘴了一句有关那个女子的话。 沈向安一听,来了兴趣,也多嘴问了一句。 这些侍卫曾是成国公身边的人,武功高强,文采华茂,视力较之旁人来说,也是脱俗的,三言两句,就把那个女人的相貌说了个干净。 沈向安越听,心里越焦着。 她问侍卫,那个女人的右眼角下,是不是有一颗黑痣。 随后,沈向安又说了几个有关身长,和描述脸蛋的话,侍卫皆答应。 “你………你出去吧。” 沈向安尽力维持着自己的冷静。 最后却无能为力地趴在桌子上,小声抽泣:“她怎么也来了,她怎么就不肯放过我呢!” 第3章 不愿回首的记忆 是她! 就是她! 是夏思婷! 一时间,沈向安只觉得天旋地转,大脑和身体根本掌握不好自己与生俱来的腿脚了。 女人第六感是最准确的,太后看着沈向安一天未出房门,总觉得心里有事儿,结果一开门,果然如此! 太后一把就扶着了飘然欲倾的沈向安,看着沈向安空洞的表情,急迫道:“没事吧,向安。” 沈向安穿越前叫沈向安,穿越后还叫沈向安。 沈向安倒在太后怀里,心脏不停地抽搐,疼得她撕心裂肺,渐渐分不清这是现代,还是古代,只是嘴里依旧喃喃:“我不想看见她,她怎么阴魂不散呐…………” 抽泣声始终飘荡在空中,眼看没有停止这一回事儿,太后转头看向了阮慕玥,寻问道:“‘她’是谁啊?” 阮慕玥垂下眼帘,眸光暗淡了几许。 她道:“她看见夏思婷了。” “夏思婷是?” 阮慕玥接着道:“夏思婷曾经和我们一个宿舍,但是她天天直播,自己没钱,还给男主播刷了一千,自己开直播又挣不回来,就问向安借钱吃饭,这一借,就是半个月,夏思婷还一天花好几百。” “有了钱也不还,去买化妆品,后来一天直播12个小时,一到晚上就唱歌,偏偏夏思婷的床位还跟向安离得近,长久以来……” 阮慕玥顿顿,继续说,“向安就偏头疼了,后来向安跟夏思婷说了几句,夏思婷就趁着向安出去洗衣服,把她锁在门外了。” 阮慕玥越说,沈向安越头疼。 沈向安依稀记得,她好像穿越后,以为再也不用看见夏思婷了,就高兴地睡不着觉,但她是胎穿,和成国公斗智斗勇了许多年,成国公成国公没斗倒,夏思婷夏思婷也穿越过来了。 最后,沈向安竟然双眼一闭,彻底晕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早就到了高山吞日的傍晚时分。 “夏思婷呢?” 沈向安朦胧着眼睛问道。 “你干嘛那么多气呀?” 阮慕玥回道。 沈向安不说话了,翻身就要下床。 “你干嘛去?” “让她付出代价去!” “现在来力气了,之前你怎么不说怼她,不对付她呢!事后诸葛亮!” 阮慕玥愤愤道。 管阮慕玥怎么说,沈向安还是要去找夏思婷。 不过,上天也是眷恋她的,沈向安还没有出浮云寺,就看见了夏思婷那一身扎眼的红衣,她不仅看见了夏思婷,还注意到了她身边的一个僧人。 僧人?! 夏思婷和那个僧人打着弯儿,进了一个狭窄的院子。 他们走一步,沈向安就跟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一步。 果不其然,沈向安真的听见了院子里传来的“靡靡之音”。 此时,夜幕降临,星光点点,微凉的风吹拂着沈向安的脸颊,随后搬运走了她唯一的善意。 沈向安想:她想曝光夏思婷,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丑事! 晚上的烟翠楼比白天的烟翠楼热闹,晚上的烟翠楼红绸飘飘,进去的人络绎不绝,不过,烟翠楼的大门每次都只开一点儿,仅让一人进去。 光是安门的钱,就是一个让沈向安无法想象的可怕数字,门缝里稍微露出的一丝儿一掷千金的场面和金子闪出来的光深深戳痛了沈向安的认知。 沈向安默默杵在烟翠楼最不起眼的小旮旯胡同里,还是让烟翠楼的人给找了过来。 来人是一个衣着端正的小厮,客客气气地说:“姑娘,此处不让逗留。” 小厮打量了打量沈向安的通身气派,虽然行头华贵,可眼神躲闪,约莫着,当是家族忽地富贵了, 便复说:“姑娘若是想进来玩玩也是不错的,里头也是有小倌儿的,若是姑娘不是来玩儿的,那还是烦请姑娘离开。” 沈向安本着到都到了的心态,进了烟翠楼,入目的就是一楼中央一群偏偏起舞的舞女们,甚至她觉得这些舞女有些荤素不忌,因为有个舞女,若有若无地将目光放在她身上,而且她一进来,不少人,无论是男,是女,都簇拥着她来了。 没法子了,沈向安为了图清净,又上了二楼包间,并在不经意间,看见了夏思婷搂着一个小倌儿进了离她不远处的包间。 她还是这样。 沈向安心里恍然就冒出来这一句话。 虽然是入侵式思维作怪,但是这一次大脑一下子冒出来的事情,却真的是一句实话。 夏思婷穿越前,谈男朋友,第一条件就是有钱! 反正沈向安见过的她所有收过的礼物当中,无论是真的奢侈品,还是假的奢侈品,她都背,而且是换着背,让人知道她每月有钱,只是都花完了而已。 思绪渐渐回笼,沈向安包间里熏了不少香料,里面的烛火要断不断的,照得房间里时明时暗。 她亲眼看着一群小倌流水似的进了夏思婷订下的包间里,夏思婷躺在一众小倌的身上,□□的痛快让她心思超然脱身。 可就在一个小倌在喂她喝酒的当口上,一柄雪白的剑身亮了出来,这个小倌手腕一翻,剑身猛然冲着夏思婷而去,剑刃反射着烛火,剑刃中毒烛火映进了夏思婷的眼睛里。 夏思婷吓得屁滚尿流:“来人呐,来人呐,快来救我!” 她一边朝着门口走,一边拽着无辜的小倌充当她的挡箭牌,一时之间,血流成河,闻着满屋的血腥气,夏思婷恶心地差点呕出来。 几个包间是贯通的,间隔只用屏风或是烟笼沙料子的帘子充当。 夏思婷房间里的事儿,沈向安不动弹,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老鸨知道夏思婷地身份,作为一位吃过的盐比夏思婷喝过的水都多的人物,她一听见夏思婷遇刺,第一时间脑子里闪过的就是救顾客,以便维护好自己生意的好名声! “哎呀,这是怎么了这是?” 老鸨一副半老徐娘的样子,摇摇地过来问道。 一大堆人以夏思婷及其点的小倌儿为圆心,呜呜泱泱地围着,拥着。 沈向安说了好几声借过,才勉强挤进了内圈,中圈及外圈中的中圈里。 可她就在看到夏思婷那张脸时,沈向安觉得时间都静止了。 这根本不是夏思婷! 夏思婷眼角没有痣! 可是…………可是她亲眼看着夏思婷进来了呀! 人呢! 人呢!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一个女子附在她的耳畔讲话,沈向安侧目一瞧,这个女子好像就是她一进门就看她的那个舞女。 舞女絮言道:“姑娘,这边来。” 沈向安正怀疑这舞女从何而来时,她眼神开始打量着四周,想是谁让这舞女来的。 翠…………翠…………翠竹?! 沈向安简直不敢相信她打量到了什么! 翠竹不是远在京城吗?! 她怎么来了?! 那…………成国公也知道她没有为他祈福,而是来了烟翠楼的事儿了?! 成国公是不是也怕她贸然对夏思婷下手,会得罪顺国公,毕竟才穿越的那几年,沈向安就已经遇见过了一次夏思婷了,那一回,夏思婷把她推进了水里,顺国公为了保夏思婷,才把她流放出京城的……………… 谁管翠竹缘何而来,反正她是要跑了,在不跑,怕就要折在这烟翠楼了。 沈向安那是一个拔腿就跑。 翠竹就在后面是穷追不舍。 “姑娘,国公爷请您回去,您莫药负隅顽抗了!” 翠竹冷道。 沈向安跑得喉咙里都是铁腥味儿,一呼吸,胸膛就抽着疼,腿上也没有多少力气,手臂都摆得酸痛,就连用鼻子呼吸成了一种奢侈的享受。 她一直迈着和灌了铅的双腿奋力逃脱。 烟翠楼委实太大,沈向安跑了许久,也没见得围着二楼转了两圈。 翠竹身后还跟着一层接着一层的帮手,她看着逃跑的沈向安也不着急,反而是松散地迈出步子来,沉闷的踢踏声,一下高过一下地戳刺着她的心,将她的血液放个干净。 “姑娘,莫———” 翠竹盛下的半句“逃了”,在一阵沉重实木大门与地面的摩擦声中消失匿迹。 ———嘎吱——嘎吱——嘎吱!!!! 霎时间,呜呜泱泱的人群变得鸦雀无声,舞台中央,穿着红色衣裙,扎着飞天髻的领舞也不跳了。 沈向安一下子被这样的情景吓了个激灵。 只见两队黑衣人依次分列左右,一个个表情严肃,一身黑衣的傅锦城一步一步踏进了烟翠楼。 他的表情可算不上好,一脸黑云地看向了二楼沈向安的位置。 翠竹也下意识蹙紧了眉头。 她之前就是成国公的侍女,曾经陪着成国公,也是见过傅锦城的。 翠竹顺着傅锦城的目光看去,最后目光却落到了沈向安身上。 死字当头,沈向安哪里管的了那么多,还能跑得动,已经算是造化颇深了。 翠竹没有管傅锦城,还是一门心思跟着沈向安。 这人怎么就阴魂不散呢! 沈向安真不明白,她怎么如何也逃不出成国公的手掌心呢! 翠竹正欲再上一步,结果傅锦城当即就一个轻功,到了她跟前儿。 沈向安瞅准机会,提上红褐色的裙子就是狂奔,逃得那叫一个求生大逃亡的最终胜出者! 烟翠楼毕竟还是做生意的地方,要是这里打起来了,甭管是不是烟翠楼的错,这生意总归要差上一点儿,一天挣的数字,早就是不少平凡人望而却步的数字了,但人都是贪心的。 老鸨不经意间,让几个人趁着傅锦城和翠竹对峙的时候,领着沈向安去了小门儿。 “可以走了!”,沈向安的声音将要落下,傅锦城的声音接着霍然奏起,“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