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崽崽在时空超市兼职后，萌翻三界大佬》 001 欢迎光临时空超市 八五年夏，六月。 没有一丝风，闷得人透不过气。 芽芽站在凳子上，汗珠顺着额头流下，落在眼睛里，涩得生疼。 她没功夫去管，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就能够到衣柜二层的被子。 妈妈还在床上发抖，不能放弃！ 芽芽又努力踮踮脚尖。 终于，两只手同时抓住了被子角。 凳子剧烈摇晃一下，一瞬间失去平衡。 “砰！” 芽芽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被子也被扽了下来，把芽芽闷在下面。 小小的身子从被子里爬出来，用力地吸吸鼻子，“芽芽，不疼不疼……” 芽芽把被子拖到床上，给宋春枝裹好。 “妈妈，还冷不冷啦？” 宋春枝强撑起头，“呕”地一声，吐了一地。 再躺回去，牙关颤抖得更厉害了。 “芽芽……别管我了……妈不行了……” 村医说，宋春枝是发疟子了，症状严重，让送去县医院。 芽芽爷奶说人活不了了，送到县医院也治不好，白浪费钱。 还说老二家的又怀了，死在家里太晦气。 把宋春枝扔在了隔壁老房子里。 芽芽哭喊着求爷爷奶奶救人，被爷爷打了一巴掌。 奶奶吓唬芽芽，再不听话把她关在鹅圈。 芽芽最害怕家里的鹅，老是追着她啄，还往她身上扑。 很疼很疼。 而且如果被关进鹅圈，就不能照顾妈妈了。 芽芽不敢继续哭闹，擦干眼泪跟着宋春枝来了老房子，她不知道什么是发疟子，也不知道怎么治病。 她只知道，冷了要添衣服。 添衣服不行，就生火。 芽芽忽然想起来，老房子厨房里，好像有煤疙瘩。 “妈妈不怕，芽芽有办法啦！等我！” 芽芽跳下床，小跑出去。 老厨房没上锁，只用铁丝栓了一下。 很久没人来，铁丝都有些生锈。 芽芽拧开铁丝，推开门，也不顾里面漆黑一片，就立即踏了进去。 踏进门的瞬间，一阵耀眼的白芒闪过，晃得芽芽睁不开眼。 当适应光线，看清眼前的一切后，芽芽呆愣在原地。 她进的不是厨房吗？ 怎么到了个不认识的代销店？ 整个屋子都亮堂堂的，芽芽从来没见过这么亮的电灯泡。 也没见过这么干净整洁的代销店。 地面上不知道贴的什么砖，白得能反光。 货架上花花绿绿，全是没有见过的包装。 芽芽有些害怕，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 退出门口的刹那，眼前又归于黑暗。 芽芽扭头朝四周看去。 没错呀？ 她还在自家老房子院中。 眼前的门，确实是老厨房的破旧木门。 芽芽扶着门，小心翼翼往里面探了个脑袋。 借着月光，能看清厨房里一些轮廓。 煤团就摆在窗户下面。 芽芽想到还在床上的妈妈，鼓起勇气，再次抬脚，走了进去。 厨房又不见了。 陌生代销店又出现在眼前。 正当芽芽不知道该前进还是后退时。 货架后走出一个年轻女孩。 “欢迎光临时空超市。” 女孩束着高马尾，彩色条纹吊带搭配看不出料子的蓝色短裤。 这样的穿着打扮，芽芽从来没见过，小团子一时间呆愣在原地。 “小妹妹，不要害怕。你身后那扇门带你穿越了时空，来到了一个不属于你的时代。你应该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吧？这里是2025年的超市，也就是几十年后。我们这个时代物资相对丰富，你可以从我这里买到2025年的物品，食物，日用品……” “当然，我这里也有其他时空的客人，如果你想要过去或者未来的东西，不管是什么，我都能想想办法帮你买到……” 超市店主姜之念还是她第一次接待这么小的客人。 怕小客人听不懂，她尽力解释。 长篇大论，很多都是芽芽没听过的词，听得芽芽小脑袋瓜嗡嗡的。 芽芽茫然地眨眨眼。 “漂亮姐姐，你是仙女吗？” 姜之念：“……” 得，还是没听懂！ 不过被夸漂亮，她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继续耐心解释：“我不是仙女……” 芽芽小脸皱成一团。 眼泪“啪嗒”落下。 “可是姐姐说什么都能买到，姐姐真的不是仙女嘛？” “芽芽不想妈妈死，芽芽想买妈妈活下来……” “呜呜呜……” “……” 姜之念询问：“你妈妈怎么了？” 芽芽用胳膊抹了把眼泪，抽抽噎噎地回答：“妈妈生病了，爷爷奶奶说妈妈快死了……” “什么病？” 芽芽回答：“发疟子。” “药子？哪个yao？” 芽芽摇摇头，“不知道……” 姜之念意识到芽芽看起来也就三四岁，估计还不认字。 恐怕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她摸出手机，低头搜索“发yao子是什么病？” 芽芽见姜之念不理自己，而是一门心思都在手里的“砖头”上。 她擦干眼泪，对姜之念挥了挥手，“姐姐再见，芽芽还要回去给妈妈生火。” 说完，就准备离开。 刚转身，还没抬脚，忽然觉得领子一紧，被拽住了。 芽芽脑袋往后转，红通通的大眼睛中满是疑惑。 “姐姐，你拉我做什么？” 姜之念说：“能不能仔细跟我说说你妈妈的情况？我说不定真能帮上一点忙。” 她刚才搜出来，发疟子就是疟疾。 这个病，几十年前可能难治。 但青蒿素发现并普及使用后，就基本消失了。 “真哒？” 芽芽眼睛一瞬间亮了。 仔细地回想，“妈妈一会说很冷，一会又说很热，躺在床上没有力气，还吐了……姐姐真……真的能救妈妈吗？” “症状确实和上面写的一样，不过我还得找个医生确认确认再说。” 姜之念一边说，一边拨出了电话。 芽芽捏着拳头，紧张地看着姜之念的手机。 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个砖头一样的东西里面会有别人的声音。 里面的人还能听到她的声音。 “确实是疟疾，我列个药单，你们按上面去买，不过，听起来病人情况比较严重，我还是建议去住院。” 电话被挂断后。 姜之念问芽芽：“听到了？有药可以治，但你妈妈病情严重，吃了药不一定会好，你要买药吗？” 芽芽立即点头，“要！买！” 姜之念又问：“你有钱吗？” “……” 芽芽眸子闪了闪。 她没钱。 如果有钱，她就能送妈妈去县医院看病了…… 002 我给妈妈治！ “芽芽可以干活！” 芽芽忽然仰起头，眼神坚定。 “姐姐，求求你！救救妈妈！芽芽帮你干活！” “我会扫地、薅草、择菜，还会捡柴火，我捡柴火可快了！” “……” 姜之念笑起来，“现在都不用烧柴火了。” 芽芽愣了一下，眼泪差点涌出来。 她吸吸鼻子，强忍泪水，脸都皱成一团包子。 “姐姐，芽芽什么都可以学！” 姜之念忍不住抬手捏捏，“不逗你了，没有钱不要紧，你可以用别的东西来换，比如，你家里有没有一些老物件？” 芽芽歪头想了想，“有！姐姐你等我！” 芽芽说完，就一溜烟跑了出去。 老物件，她知道！ 没过一会儿，芽芽就拎着一个麻袋回到了时空超市。 她迫不及待将里面的东西掏了出来。 旧行军水壶、破了口的陶罐、煤油灯…… 姜之念一一看过去。 这堆东西，老是老。 但没一件值钱的，最多能卖个十块八块的。 芽芽小心翼翼看着姜之念，知道姜之念不太满意，“姐姐，只剩一样了，不行芽芽再去找……” 芽芽把最后一样东西拿了出来。 一个老的石臼和一个杵子。 石臼就是普通石臼。 但那个杵子…… 姜之念眼睛骤然瞪大，那压根不是石臼配套的杵子，那是一枚手榴弹！ 她小心翼翼拿起来，很沉。 除了铁疙瘩那头沾了些红色辣椒粉末外，没有任何破损。 就连手榴弹上拉环都还在！ 也就是说，这还是个完好的手榴弹。 “你们拿这个捶辣椒？”姜之念不可思议地问。 “嗯！奶奶说铁疙瘩好用！”芽芽乖巧点头，“姐姐，你要嘛？” 姜之念想了想，这个东西在她的时代不能用，但要是出售给古代或者是末世的顾客，倒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不知道，过了这么久，里面的火药还能不能用。 “可以，不过，如果用不了，你得把药钱还上，行不行？” “好！芽芽想法子挣钱还！” 芽芽生怕姜之念反悔，立即应下来。 姜之念从柜台把药拿了出来，问芽芽：“你识数吗？我告诉你怎么吃。” 她提前在网上下的单，芽芽没回来之前，药就已经被送过来了。 芽芽伸出五根手指头，“妈妈刚教过，一、二、三、四、五……” 意思是，只能数到五。 姜之念递出的手又收了回来。 “我还是帮你分好吧。” 芽芽拿着分好的药，认真挥手道谢：“谢谢姐姐！” 回去后，芽芽喂妈妈吃了药。 又清理了地上的呕吐物。 躺下就已经很晚了。 宋春枝病得难受，一会盖被一会掀被，辗转反侧，时不时难受得呻吟。 芽芽睡在旁边，一晚上也跟着醒了好几回。 天快亮才算睡安稳。 早上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芽芽起床第一时间先去看宋春枝的状态。 宋春枝还没醒，脑袋依旧滚烫。 芽芽没叫醒宋春枝，而是穿了鞋，回了隔壁陈家新房。 她要先去拿些吃的，等妈妈醒了不会饿肚子。 陈老太正在院子洗衣服，看见芽芽回来，翻起白眼。 “哟！不是找你那短命妈去了？回来干啥？” 芽芽双手捂住耳朵，假装没有听见，径直走向厨房。 陈家人已经吃过早饭，锅碗都刷干净了，没给芽芽和宋春枝留一点。 芽芽也没指望他们给留。 她就想拿几个窝头走。 但她踩着小凳子，翻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没有找到一个窝头。 昨天刚蒸的一大锅窝窝头。 平时要吃三天。 这才过了一天，咋可能就没了？ 芽芽昨晚就没吃饭，此刻肚子开始抗议，咕噜噜叫个不停。 芽芽托着小脸，有些发愁。 他们故意把窝头藏起来不给她吃，这一顿没饭吃，下一顿恐怕还得饿肚子。 芽芽在厨房半天不出来，也没出一点声音。 陈老太不免有点犯嘀咕。 她往厨房门口看了好几眼，终于没忍住，放下正洗的衣服，走向厨房。 厨房里面压根没有芽芽的影子。 陈老太一拍大腿，“坏了！不会让那鬼丫头找着了吧？” 窝窝头被藏在她自己的卧室。 她急匆匆跑回去检查。 陈老太离开后，芽芽从大水缸后面探出脑袋。 背着袋子就往外跑。 袋子里，是十斤白面。 怀里还抱了一个鹅蛋。 白面和鹅蛋这些东西，陈老太只给芽芽的三叔和怀孕的二婶吃，芽芽平时很少能吃到。 芽芽力气小，最多只能背得动这些，只能捡好东西拿。 她知道，偷出这些东西很快会被发现，没敢回老房子，而是拐了个弯，去了支书陈保田家。 “桂花奶奶，保爷爷！” “哎哟，小芽芽咋来了？”陈保田开门，笑眯眯地问，“咋还抱着个鹅蛋？” “爷爷，芽芽饿……” 芽芽话还没说完，陈老太就追过来了。 “死丫头！敢偷东西！我今天非要打死你！” 陈老太手里握着个烧火棍，面目狰狞，朝着芽芽就冲了过来。 芽芽害怕地躲在陈保田身后，“爷爷……” 陈保田挡住陈老太，“振华他妈，你干啥？有啥话好好说，咋能不分青红皂白打孩子呢？” 陈老太咬着后槽牙，“支书，这事你别管，家里就剩十斤白面，她全给我偷走了！你看她背上背的啥！” “芽芽，你奶奶说的是真的？”陈保田问芽芽。 芽芽小脸一皱，眼泪就“啪嗒啪嗒”落下。 “芽芽饿，奶奶不给芽芽和妈妈饭吃，芽芽只能自己想办法……” 陈老太不承认。 “你个死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啥时候不让你吃饭了？你自己在老院不回来，怨我？” 芽芽抹着眼泪，“芽芽去照顾妈妈，妈妈生病了，芽芽不想看妈妈死掉……” 陈老太一家对芽芽和宋春枝怎么样，村子里的人都知道。 昨晚他们把宋春枝扔到老屋，一晚上时间，也都传开了。 都说宋春枝一死，芽芽就要受罪了。 陈保田叹了口气，“振华妈，不是我说，振华这几年没少往家汇钱，你家那房子、老二彩礼，哪样不是花振华的钱？你家老头腰不好干不了重活，前几年吃大锅饭的时候也全靠人家振华媳妇给你们挣工分。现在振华媳妇生病，你们把人往老屋一扔，就不管了，是不是有点太丧良心了？” 村里其他人听到吵架，也纷纷出来看热闹。 “真是不太地道……” “啧，谁说不是呢？” “……” 陈老太瞪向他们。 “那可是发疟子！去县医院得花多少钱你们知道吗？种几年地才能去得起？再说去了就能治好吗？你们不丧良心，你们出这钱！刚说话的人，一人给我出五十块，行不行？” “……” “……” 一时间，雅雀无声。 陈老太得意地挺起胸膛，“都没话说了？没话说就让我把人……” 芽芽高声打断，“我给妈妈治！” 003 芽芽要分家 陈老太愣了一下，随即大声笑了起来。 “给哈哈哈，你治？你个小丫头片子能拿出一分钱吗？你拿什么治？” 芽芽鼓着腮帮子，大声说：“不要你管！也不用你的钱！但你得给我们粮食，让芽芽和妈妈吃饱饭！” 芽芽知道从陈家拔不出一根毛，她只想要粮食。 她又拉拉陈保田的衣角，“保爷爷，你帮帮芽芽好不好？” 说完，眼泪又断了线一样。 肚子也咕咕叫起来。 让人看得心疼。 陈保田也忍不住眼红。 张口替芽芽说话：“振华妈，你拿不出那么多钱给振华媳妇看病，也是没办法的事。但要是不给她们吃饭，肯定会被村里人戳脊梁骨。” “芽芽在老屋照顾振华媳妇，回去吃饭也没个准点，要不你就给她们点粮食，让她们再支个锅。” 陈老太眼珠子一转，叉着腰，“哟，这是打算跟我分家了？” “哪说分家了？她是要粮食！” 陈保田看出陈老太打的什么主意，赶紧更正。 谁都知道，宋春枝这病严重得很，不送县医院八成活不了。 这节骨眼提分家，是想趁机把芽芽推出去，这么点大的孩子，一个人过活，能活几天？ 芽芽又拉拉陈保田的衣角，仰头问：“保爷爷，啥是分家呀？” 陈保田解释：“就是一家分成两家，各过各的，各吃各的饭，各管各的钱……” 芽芽仔细思索片刻，说：“芽芽要分家！” 她心里清楚，陈老头和陈老太不待见她是个女娃。 如果妈妈不在了，没人护着，她在陈家不光吃不饱饭，陈老头陈老太还会动手打她，还会把她关在鹅圈里。 如果分家能要到粮食，那就分家好啦！ 妈妈病那么严重，不能饿肚子！ 陈保田连连摆手，“不行不行！芽芽你还太小，你爸已经没了，你妈又病那么重，哪能这个时候分家？万一……万一你妈没了，你可怎么办？” 其他人跟着劝。 “芽芽，你这么小，养活不了自己！” “别冲动，分家啥的，长大再说吧。” “……” 芽芽说：“芽芽可以照顾妈妈，也可以照顾好自己。” 陈老太扯着嗓子喊：“大家听到了，不是我非要分家，是她非要分家！” “嗯！是芽芽要分家！” 芽芽十分坚定。 陈保田还想用宋春枝为借口劝说。 去了陈家老屋，发现宋春枝还在昏睡，脸色通红，脑门烫得吓人，也不敢把人叫醒。 一番僵持后，芽芽还是如愿和陈家分了家。 陈老太非要按人头分，连陈振兴媳妇肚子里那个也算上了。 芽芽分到了两斤白面，五斤红薯面，还有三斤大米。 “就这些？谁家分家只分粮食？不分钱？还有你们家刚收回来的小麦呢？” 陈保田见阻止不了，只能尽力替芽芽争取。 陈老太哼了一声：“刚盖完新房，哪有钱？一分也没有！马上交公粮了，小麦都给她们，你替我们家交？何况她们娘俩还占了老屋，没给她们要钱都是好的！” 陈家老二陈振兴和她老婆张玉珍赶回来的时候，家已经分完了。 陈振兴埋怨陈老太。 “妈，你咋能把老屋给她们呢？玉珍肚子里万一还是个男娃，以后不得有地盖房子？” 陈老太说：“芽芽那死丫头非要粮食，说我不给她饭吃，我能咋办？这么小就这么会搅事，今天能闹这出，明天就能闹别的，再过两年长大，吃的用的，哪样不花钱？不如趁着她闹分家一下子断干净清净！至于那块地，等老大家死了，那死丫头能活几天都不知道，还怕要不回来？” 陈老太的心思，芽芽半点不知情。 芽芽只知道，有粮食，就不会饿肚子了。 桂花奶奶和保田爷爷给芽芽带来几个窝头，让芽芽和宋春枝先吃。 厨房许久不用，他们又特地带了扫帚来帮她清理。 芽芽站在门口，有些犹豫，怕一抬脚，又踏进了时空超市。 她现在需要给妈妈做饭，还不能去时空超市。 “芽芽，怎么不进来？”桂花奶奶朝着芽芽招手。 芽芽攥紧小手，往前踏了一小步。 眼前的人还在。 屋里景物也没变！ 她又大着胆子将另外一只脚提进来。 确认还在厨房，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桂花奶奶，芽芽来！芽芽也会扫地！” “行！你来！”桂花奶奶笑呵呵地把笤帚递给芽芽，又去收拾灶台。 有桂花奶奶和保田爷爷帮忙，很快，厨房就被收拾干净。 “会烧火吗？”桂花奶奶问芽芽。 芽芽乖巧点头，“会！芽芽帮妈妈烧过。” 桂花奶奶说：“那行，你帮我烧火，我给你摊几个饼。” 芽芽想了想，“奶奶，你能不能教芽芽做点简单的饭，芽芽想自己做！” 桂花奶奶愣了一下。 意识到芽芽在想什么。 宋春枝如果能熬过来，倒是还好。 要是宋春枝的病好不了，撒手去了，芽芽就剩一个人，得学会自己生活。 她的眼圈忍不住红了起来。 “好好好！奶奶教你！” “谢谢奶奶！奶奶最好了！”芽芽弯起眼睛，抱住桂花奶奶。 桂花奶奶笑了，“小嘴就是甜！奶奶教你个面疙瘩汤吧，红薯面白面都能做……” “舀两勺面，放水搅和开……” 桂花奶奶说步骤，芽芽跟着步骤做，做出来的成品竟然很好。 “这真是第一回做？做得太好了！” 桂花奶奶惊讶不已，连连夸赞。 晚饭，芽芽和妈妈吃的就是芽芽自己做的面疙瘩汤。 宋春枝中午烧得厉害，没吃下几口，还全吐了。 晚上的面疙瘩汤倒是喝了不少。 也没再吐了。 芽芽记得药要一天吃三顿。 睡前又把宋春枝叫醒喂了一顿。 第二天早上，芽芽是被宋春枝叫醒的。 “芽芽！芽芽！” 声音很急切。 “妈妈，芽芽在呢！” 芽芽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伸出小手去摸宋春枝的体温。 温温的。 一点也不烫了。 好像退烧了！ 芽芽还来不及高兴，就听到宋春枝说：“芽芽，我的胳膊怎么抬不起来了？” 宋春枝声音颤抖，语气中满是害怕。 芽芽察觉到了，小手抓住宋春枝的手，“妈妈别害怕，芽芽马上去找村医伯伯！” 004 真的会有仙女吗？ 天才蒙蒙亮。 大队部卫生所还没开门。 芽芽在外面大力敲门，“村医伯伯！村医伯伯！开开门啊！芽芽有急事！” 村医匆忙套上衣服，打开门。 “你妈出事了？” 他前天才给宋春枝看过，知道宋春枝病得重。 第一反应是，宋春枝人没了。 芽芽连忙回答：“嗯！妈妈说，她胳膊抬不起来了。” “胳膊抬不起来？” 村医一听，走在芽芽前面，“走吧，去看看。” 芽芽第一次见村医走这么快，跛着的那只脚都快不沾地了。 她难免会有些害怕。 又不敢问。 只能咬着牙一路小跑跟着。 到家的时候小脸变得红扑扑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流。 芽芽站在床边，目不转睛盯着村医替宋春枝检查。 甚至都忘了擦汗。 村医仔细询问宋春枝的情况，又替宋春枝量了温度，才说：“你的右边胳膊和腿抬不起来，是发疟子后遗症，这怕是偏瘫了。但无论如何，你这条命就算是捡回来了，只要不再反复发烧，就不会有什么事了。” 芽芽支着耳朵认真听着。 每一个字都不放过。 听到村医说“命捡回来了，没什么事了”，满脸都是惊喜。 “我妈妈不会死啦？” “不会死了。”村医笑着回答，“没想到那么严重，没吃药竟然生扛过来了，你妈的命也是真硬！” 宋春枝一头雾水。 “我吃药了啊，不是你开的？” 她前两天烧得迷迷糊糊的，以为芽芽拿回来的药是村医开的。 村医也是疑惑，“村里没特效药，我让他们把你送到县医院。” “那这是啥？” 宋春枝一只手在枕头下摸索了几下，从枕头下面摸出了药包。 村医和宋春枝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然后同时看向芽芽。 芽芽挠挠脸，“芽芽遇上一个仙女姐姐，药是仙女姐姐给的。” “什么仙女姐姐？”宋春枝问。 芽芽说：“仙女姐姐穿着彩虹衣服，长得可漂亮啦！” “……” “她手里拿着一个会发光的板砖，板砖里面还有人和芽芽说话。” “仙女姐姐还开了一个好大好漂亮的代销店，里面东西可多啦，都是芽芽没见过的！” “就在厨房那里，她嗖一下就出现啦，嗖一下就没啦……” 芽芽说得起劲。 越说听起来越离谱。 村医和宋春枝只当是小孩子乱说的。 无论他们怎么问，芽芽一直在说什么仙女姐姐。 索性就不再继续追问。 不管药怎么来的，命保下来了就好。 村医转换话题，“还是说说你的偏瘫吧，隔壁村有个老中医，会针灸，治偏瘫治得不错，你最好去找他看看。” “好哒，多谢村医伯伯！”芽芽弯眸道。 村医看着芽芽天真无邪的笑脸，又忍不住提醒，“不过，偏瘫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治好的，也得不少花钱。我知道你们刚和陈振兴一家分家，手里没什么钱，不过还是想想办法。偏瘫的黄金恢复期三个月，过三个月可就不好恢复了，还是越早看，越容易恢复。” 村医走后。 宋春枝看向芽芽。 “芽芽，这两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忽然分家了？” 宋春枝只知道，陈家不愿意送她去县医院，把她送到了老屋。 后面病得昏昏沉沉，发生了什么，她都不知道。 只知道芽芽拿来了药。 一睁眼，怎么就分家了？ 芽芽鼓鼓腮帮子，“奶奶把窝头藏起来，不给芽芽和妈妈吃，芽芽饿……” 宋春枝鼻头一酸，呜咽着哭了起来。 陈老头和陈老太重男轻女。 芽芽一出生就不受待见。 但刚开始，陈振兴马上也要说亲，下面还有陈丽丽和陈振平在在上学，陈家很缺钱。 他们指望陈振华和村里几个人南下打工养活全家，还装了几天。 陈振华一走。 他们就对芽芽换了一副嘴脸。 前几年，她在大队食堂做大锅饭，全家靠着她挣工分，家里还能说上几句话。 自从去年年底，陈振华开始不往家里汇钱，也联系不上。 跟陈振华一起回来的人说，他们想多挣钱，跟着当地人一起坐船偷渡港城，被发现了。 陈振华掉进海里，肯定没了。 如果活下来，肯定会被遣送回来。 再加上村里分地到户。 她失去了在陈家的作用。 她们母女二人在陈家开始遭冷眼。 陈老太和陈老头不顺心，骂人都是轻的，有时候还会对她跟芽芽动手。 现在她偏瘫了，陈家肯定不会愿意出钱。 “芽芽，是妈妈对不起你……” 芽芽踮起脚尖，抬起小手替宋春枝擦眼泪。 “妈妈不要哭啦，至少我们现在没有饿肚子呀！妈妈你饿不饿？芽芽去给妈妈做饭吃！桂花奶奶教了芽芽做疙瘩汤！芽芽做得可好可好啦！” “呜呜呜呜呜……” 宋春枝哭得更大声。 有一瞬间，她在想，怎么没有死，死了就不拖累芽芽了。 但转念一想，又害怕万一自己走了，芽芽一个人更受陈家欺负。 芽芽的小手擦眼泪都擦不过来了。 “妈妈别哭，芽芽去求仙女姐姐！仙女姐姐一定能救妈妈！” “真的会有仙女吗？”宋春枝还是不敢相信。 芽芽回答：“有！真的有！芽芽见过！” 芽芽安抚好宋春枝。 走向厨房。 她不知道，仙女姐姐会不会出现。 拉开门时，在心里默默许愿。 “仙女姐姐，求求你，让芽芽再见你一次吧！” 眼前白光一闪，景象瞬间转变。 时空超市又出现在芽芽眼前。 芽芽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仙女姐姐又带着她的代销店出现啦！ 妈妈肯定有救了！ 芽芽转着脑袋，四处寻找姜之念的身影。 “仙女姐姐！仙女姐姐！” 时空超市十分安静。 芽芽在超市里面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姜之念的身影。 姜之念不在店里面。 芽芽不敢走。 她生怕自己走了，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进来。 芽芽四下张望了一圈，盘腿往地上一坐，安静地等姜之念出现。 口中还念念有词。 “仙女姐姐快出现！仙女姐姐快出现！” 005 成时空超市小童工 姜之念回时空超市的时候，隔着透明的玻璃门，能看到芽芽正在教训跑进店的小黑猫。 “猫猫，不准乱跑，弄乱仙女姐姐的店就不好了，知道嘛？” “你要乖乖的！仙女姐姐才会喜欢你！知道嘛？” “……” “咕噜……” 芽芽的肚子咕噜了一声。 她摸着肚子，“好饿啊，也不知道仙女姐姐什么时候回来。” “我回来了。” 姜之念拉开玻璃门，进了店。 芽芽转头，惊喜地问：“仙女姐姐， 你听到芽芽的祷告了嘛？” “嗯，听到两句吧。”姜之念笑着答。 忍不住伸手去捏捏芽芽的脸。 芽芽的脸虽然被晒得有点黑，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特别明亮。 有着独属于那个年代的朝气。 芽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姜之念被芽芽的动作吓到，手悬在空中。 “你干什么？” 芽芽虔诚地磕了一个头，“谢谢仙女姐姐救了妈妈的命！” “……” 姜之念一时间哭笑不得，立即伸手把芽芽拉了起来。 “我收了你的东西，你换了药，我们算公平交易，不用跪我。” 芽芽眨眨眼睛，试探地问道：“仙女姐姐这里还能换别的药吗？妈妈现在一边胳膊和腿都动不了，芽芽想给妈妈买药。” “一边胳膊和腿动不了？偏瘫？”姜之念问。 芽芽点头：“村医伯伯是这么说的。” “……” 姜之念嘶了一声，“这就有点难办了。” 疟疾还有特效药，偏瘫想恢复，就是在医术发达的2025年，都得经历漫长的康复阶段。 只有被时空超市选中的人，才能进入时空超市。 芽芽的妈妈不行，2025年的医生也不行。 她给芽芽解释原因。 “偏瘫没有特效药，只靠药物肯定不行，你还得在那个时代给妈妈找医生才行，听说中医针灸治偏瘫很有效，你让村子里的人给你打听打听？” 芽芽的脑袋垂了下来。 “可是，芽芽没钱……” 芽芽说着，肚子又咕噜噜叫了一声。 这一声，尤其响。 芽芽的脸倏地红了。 姜之念问：“饿了很久了？” 芽芽小声说：“芽芽早上起来来的，怕出去找不到姐姐，不敢走。” 姜之念捏捏芽芽的小脸，“你是时空超市选定的人，你需要的时候，时空超市会出现的，只要进门的时候，心里想着时空超市，就能来到这里。” 芽芽差不多听懂了。 “芽芽知道了。” 姜之念拉着芽芽，“来吧，先吃饭，钱的事情，我可以帮你一起想办法。” 她昨晚熬夜了，起得晚。 直接在外面买了饭，带进店里吃。 芽芽站在原地不动，“可是芽芽没钱。” 说着，肚子又咕噜噜响起来，像是在抗议。 姜之念笑起来，“忘了告诉你，上次你给我的手榴弹，我卖给了一个古代逃荒位面的人，她给的钱，足够买你妈妈的药了，也够你吃这顿饭。” “真哒？” “当然是真的，你如果还能找到手榴弹，我可以帮你换些钱。”姜之念说。 芽芽皱着小眉头，“可是，芽芽好像没见过谁家有。” “边吃饭边想，你的肚子开始唱歌了。” 姜之念把芽芽拽到桌子前，单手一用力，就把她拎到了凳子上。 芽芽真的太瘦了。 姜之念从底下柜子里拿出个碗，把自己的饭分给芽芽一半。 碗里面是红烧肉、干煸豆角，还有土豆鸡块三个菜。 肉块很大。 颜色诱人。 芽芽过年都没吃过这么好的饭菜。 过年陈家也会割肉，不过，一点肉里面掺很多很多白菜，包成饺子，一家可以从除夕吃到初五。 不说肉，光是碗里那些大米，熬米汤都够陈家全家喝两顿了。 芽芽握着筷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下筷。 也在想，要不要给妈妈带回去些。 姜之念和芽芽并排坐下，见芽芽还没下筷，说：“你妈妈生病，不能吃这么油，会不舒服，我给她叫了别的。” “好叭……” 芽芽这才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 香得她几乎找不到舌头。 边吃饭，姜之念边帮芽芽想来钱门路。 根据她阅小说无数的经历，建议芽芽去山里挖药材。 芽芽歪着脑袋，“可是芽芽没见过山。” “……” 平原啊…… 那个年代别的可以倒卖过来的物资，邮票，白酒之类的，更别想了，芽芽在村里，又是个小孩，也接触不到。 芽芽家里家徒四壁，也没什么值钱东西可以卖。 一番分析下来，姜之念败下阵。 芽芽说：“家里还有一些红薯面和白面，姐姐要吗？” “换不了几块钱，再换成你们那的钱，可能几毛，留着吃吧。” “好叭……” 芽芽丧气地垂下了脑袋。 眼圈泛着红，乌溜溜的眼睛上蒙上了一层水雾。 看起来可怜极了。 姜之念心念微微一动。 “唉，这样吧，你每天来我这给我拖地，摆货架，一天三个小时，我给你结工钱，用你们那的钱结算，一天一块钱。” 比较麻烦的是，她得想办法去收一些旧币，能在那个年代用的。 “说好，只给你干一个月，多一天都不行，干不干？” 芽芽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好！芽芽干！仙女姐姐你太好啦！” 姜之念挠了挠脑门。 她上单手榴弹赚得不少，稍微拿出来点做做好事也没什么。 八几年的钱好收，也花不了几个钱。 何况小团子一直叫她“仙女姐姐”，叫得她耳根直发烫。 芽芽把饭带回去的时候，宋春枝正在艰难地挪动自己，差一点就翻下床了。 还好芽芽及时赶到。 “怎么出去那么久？”宋春枝问。 她知道芽芽去做饭了。 等了芽芽两个小时，三个小时，芽芽还没回来。 喊了几声，没人应。 难免担心。 芽芽回答：“芽芽去找仙女姐姐啦！仙女姐姐请芽芽吃了肉肉，好大块的肉肉，还给妈妈也买了饭！” 芽芽把饭盒打开，碰到宋春枝的眼前。 “妈妈，你闻闻，好香呐！仙女姐姐说，妈妈生病不能吃油腻的。” 宋春枝歪头，看清饭盒里的菜。 清蒸鱼，豆腐白菜，还有一碗鸡蛋羹。 她瞳孔放大，喃喃开口：“真的……真的有仙女吗？” 006 你偷钱了？ “当然有！” 芽芽重重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她一边喂宋春枝吃饭，一边把姜之念雇她干活的事情告诉宋春枝。 “干三个小时就有一块钱？” 宋春枝觉得很不可思议。 陈振兴高中毕业，在乡里窑厂当会计，起早贪黑一个月也就三十块钱。 别说在乡下，就是大学生分配到工厂，三个小时也不一定能有一块钱。 芽芽回答：“嗯，不过仙女姐姐说，只能干一个月。” “好好干，可不能偷懒！”宋春枝嘱咐芽芽。 “芽芽知道！” 芽芽又用筷子夹起一块鱼喂给宋春枝。 宋春枝脑袋往一侧偏过去。 “不吃了，吃饱了，留着晚上吃。” 碗里的菜还剩一大半。 芽芽知道，宋春枝是不舍得。 她说：“仙女姐姐说，每天都管一顿晚饭，妈妈不吃完就浪费了。” “真的？” “是呀！”芽芽故意耷拉起小脸，“妈妈教过芽芽，不能浪费食物……” 宋春枝连忙说：“不浪费不浪费！” 这一回，宋春枝把食物吃了个干净，饭盒里一个米粒都不剩下。 吃完，还打了个饱嗝。 芽芽满意地弯起眼睛。 给宋春枝喂了药后，开始收拾起房间。 以后她们都要住在这里了，屋里落的灰打扫干净才像是家。 芽芽还太小，身高不够，擦桌子都得搬起小凳子，努力踮起脚。 不一会儿就累得小脸通红。 宋春枝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帮不上一点忙。 只能歪头眼睁睁看着。 眼睛忍不住发涩。 “芽芽……” 宋春枝想叫芽芽，嗓子也跟着发紧。 声音像蚊子哼哼。 她……想去茅房。 不知道该怎么跟芽芽开口。 前两天躺在床上一会发烧，一会发汗，吃的也差不多都吐了，没这方面的需求。 她也差点忘了。 身体稍微好一点，生理需求恢复，宋春枝才意识到，对于芽芽来说，最难的不是做饭、洗衣，或者打扫卫生。 而是她！ 身体恢复之前，她吃喝拉撒都要在床上，都需要芽芽照顾！ 宋春枝深呼吸一口气，又叫了一声。 “芽芽……” 芽芽刚好朝这边看过来。 虽然没听清楚，也看出宋春枝嘴巴在动。 “妈，你叫芽芽了？” 芽芽放下抹布跑到床前。 “我想……去茅房……”宋春枝越说声音越小。 芽芽知道自己扶不动宋春枝下床，想了想，说：“我去拿尿桶。” 芽芽去抬宋春枝右腿。 但宋春枝整个右边都是僵的，芽芽力气不够，抬不动。 宋春枝尝试用左边胳膊和腿支撑着翻身。 刚一用力，一股暖流涌出。 宋春枝的裤子湿了一大半。 宋春枝无力地躺回去，左手捂住半张脸，呜咽出声。 “如果真的有仙女，为什么不施仙法彻底治好我？” 太难堪了！ 这一瞬间，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还不如死了算了！ 芽芽小手覆在宋春枝的左手背上，一下一下轻拍。 “妈妈不哭，芽芽在呢……芽芽在呢……” 芽芽学着妈妈的样子，安抚着宋春枝。 宋春枝情绪渐渐平复。 反手抓住芽芽的小手，“芽芽，妈妈吓到你了吧？” 芽芽摇头，“芽芽不怕，有妈妈在，芽芽就不怕。如果妈妈丢下芽芽，芽芽就没去处了……” “……” “芽芽有钱给妈妈看病，妈妈很快就会好啦！芽芽还想吃妈妈做的烙馍呢！芽芽不着急，妈妈也不要着急好不好？” “……” 宋春枝眸光闪动。 只觉得羞愧。 她活了这么大岁数，遇事只想逃避，只会哭，还不如芽芽！ 芽芽找到裤子，打算先给宋春枝换上。 发现床单褥子都湿了。 又搬起板凳，去柜子里找褥子。 “芽芽，你在找什么呢？” 芽芽听到声音，回头看向门口，开心地叫了一声：“小姑……” 陈丽丽走过来，把一个手绢塞给芽芽。 手绢包着什么，鼓囊囊，沉甸甸的。 芽芽打开后，才发现是钱。 全是一分两分的，有硬币，有破旧的纸币。 芽芽瞪大眼睛，“小姑，你偷钱啦？” 陈丽丽也跟芽芽一样，不受陈老头和陈老太待见。 每天跑几里地去上学，晌午最多给带半个窝头，有时候还没有。 鞋子露脚趾头也不给做新的。 更别说给钱了。 陈丽丽说：“我给班里同学写作业攒的，不多，只有五毛三，帮不上什么大忙，至少……能去村医那里拿点药……” “谢谢小姑！” 芽芽没推辞，把手绢系好，放进抽屉。 妈妈要看病，还不知道需要多少钱。 多一毛是一毛。 陈丽丽帮芽芽把褥子拿下来。 又帮忙给宋春枝换了裤子。 “芽芽，我帮你把褥子搭出去，就先走了，不然被你奶看见……” 陈丽丽话还没说完，刚一转身，就看见陈老太。 “陈丽丽！你还真闲啊！让你去捡柴，你敢偷懒！” 陈老太大步上前，伸手去掐陈丽丽胳膊。 情急之下，芽芽抓起宋春枝刚换下的裤子，朝陈老太扔了过去。 “啪！” 刚好蒙在陈老太的脸上。 湿漉漉，混杂着尿骚味。 “呕！” “呕！” 陈老太拽下裤子不住干哕。 “什么尿骚玩意！呕！呕……陈芽芽！看我不打死……” 陈老太四下转头，寻找趁手的武器，准备教训芽芽出气。 芽芽大声说：“奶奶，你不是来帮芽芽洗裤子的吗？” “谁要帮你！”陈老太反驳。 芽芽喊道：“那奶奶专门过来干什么？妈妈都不能动了，奶奶不来帮忙，难不成是看笑话来的？” “芽芽要让村子里的人都看看，奶奶不管我们死活就算了，还来看笑话！” “……” 宋春枝也跟着开口。 “妈！我瘫了，芽芽太小，照顾不了我，你可得帮帮她啊！” 宋春枝躺在床上，只有头能转过来。 一双眼睛肿成了核桃。 明显哭过。 陈老太一下子慌了。 这娘俩一唱一和，摆明了要赖上她！ 她才不愿意伺候一个没用的瘫子！ “老大媳妇，芽芽闹着把家分了，我可没少给你们粮食！你们可不能再赖上我了！差点忘了！家里还蒸着窝头，我得先走了！” 陈老太把裤子往地上一扔。 逃一样跑了出去。 出去的时候，还差点儿被门槛绊倒。 完全把教训陈丽丽和芽芽的事情抛到脑后。 007 别摘芽芽脑袋 陈丽丽害怕陈老太，帮芽芽把褥子晾好，就匆匆走了。 只有多捡一点柴火，回去才可能被少骂两句。 陈丽丽走后，芽芽继续干活。 她决定先把妈妈的裤子洗干净。 水缸快没水了。 芽芽学着大人的样子，把一瓢水倒进手压井，一下一下压着水。 手压井越来越重。 芽芽力气太小，有点压不动，只能跳起来压。 压得太慢，水会被吸回去。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一股清水从井口涌出。 芽芽顾不上开心，又跳起来压了好几下。 等水流稳住了，才敢甩甩有点发酸的胳膊，歇上一小会儿。 但也只敢歇几口气，就得继续。 桂花奶奶出现时，芽芽正趴在手压井把上呼呼喘着气，额头小脸全是汗。 “哎哟！快擦擦汗，来，我来！” 桂花奶奶心疼不已，掏出手绢递给芽芽。 “谢谢桂花奶奶！” 芽芽乖巧道谢。 桂花奶奶很麻利，不一会儿就帮芽芽压了三桶水，把小水缸添得满满当当。 芽芽满眼羡慕。 她也想像桂花奶奶一样有力气！ 桂花奶奶放下水桶，看向盆里的裤子，“芽芽要洗衣服？我顺手给你洗了吧。” 不等桂花奶奶弯腰，芽芽就立即蹲下去，小手抓着裤子揉搓，“桂花奶奶，芽芽会洗的！” 不能什么都让桂花奶奶帮忙。 桂花奶奶弯起眼睛，“倒是有模有样，不打肥皂？” “芽芽找找……” 芽芽跑进屋里找了一圈。 又垂着脑袋出来了。 没找着！ 陈家全家已经搬进新屋大半年了，这个院子平时放的都是些不太用得着的杂物。 很多东西都没有。 “桂花奶奶，芽芽能不能借您一小块肥皂？只切一丢丢就好。” 芽芽绞着手指，有点难为情地开口。 她不知道妈妈看病要花多少钱，小姑给的五毛三还不太敢动。 “我去给你拿！”桂花奶奶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没几分钟，就用手绢包来一块肥皂。 刚开封不久的肥皂，切了三分之一。 足足有芽芽手掌那么大！ …… 芽芽把家里收拾干净。 太阳也已经落山了。 芽芽打开厨房门，进入时空超市。 今天是她上工的第一天。 “仙女姐姐，我来干活啦！我可以干些什么？” 芽芽搓着小手，站得笔直。 姜之念敲敲前台桌子，“过来坐这，如果有人过来，帮我接待，我出去半个小时，很快回来。” “芽芽可以边干活边等人。” 芽芽小脸认真。 她听妈妈说，仙女姐姐给她的工资很高很高，比二叔的工资还要高！ 她可不能偷懒！ 姜之念严肃地说：“吃不饱怎么有力气干活？你累病了谁照顾你妈妈？” “芽芽知道了。” 芽芽认真思考后，觉得姜之念说的很有道理。 乖乖走到前台，爬上凳子，打开桌子上的饭盒。 今天的饭菜依旧丰盛。 虾仁芦笋，西红柿炒蛋，配着香喷喷的白米饭。 “仙女姐姐，芽芽吃饱就行，不用吃这么好……”芽芽连忙说。 姜之念解释：“这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正常盒饭，大家都吃这个。” “我走了，看好店！”姜之念走到门口，忽然有转身，提醒道，“还有，我叫姜之念，叫我姜姜姐姐就行。” 仙女姐姐听多了，容易同情心泛滥。 芽芽乖乖应声，“姜姜姐姐再见！” 再低头去看桌上的盒饭。 芽芽还是难掩震惊。 大家都吃这个？ 这该是多好的日子啊！ 芽芽不敢吃太快，生怕浪费了食物的味道。 饭还没吃完，门口传来开门声。 “姜姜……” 芽芽以为姜之念提前回来了。 连忙抬头叫人。 “姐姐”两个字还没叫出来，就被哽在喉咙里。 来人不是姜之念。 而是一个身着古装的女人。 古装女人满脸都是血。 衣服也被血浸透，鲜红刺眼。 芽芽的眼睛却盯着古装女人的背后，一眨不敢眨。 古装女人是拽着一只老虎进来的。 老虎一动不动，浑身是血。 在洁白的地板上被拖出一条血痕。 古装女人扔下老虎，走了过来，“姜之念呢？” 芽芽忽然意识到，这个穿着奇怪衣服的姐姐，应该也是时空超市的顾客。 她学着姜之念的样子招待客人。 “欢迎……欢迎光临……时空……时空超市……” 因为太害怕，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 “店主换人了？”古装女人眉头微微蹙起。 “没……没有，姜姜姐姐出去了，很快就回来！”芽芽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恐惧，“请问……姐姐需要买什么呢？” 古装女人回答：“不买东西，洗澡。” 芽芽对时空超市还不熟，有些茫然，“姐姐能不能等姜姜姐姐回来？芽芽刚来，还不懂这些……” 古装女人朝着角落方向指了一下。 “在那边，我是店里常客，你不用管我，我自己去洗就行！” 芽芽望去，角落里确实有个小门。 但小门通往哪里。 芽芽不清楚。 她想了想，依旧说：“姐姐等一会会好不好？姜姜姐姐很快回来。” “不好，等不了！血太腥了！” 古装女人故意凑近，脸上血刺呼啦的，带着血腥气，压迫感极强。 “小孩儿，你觉得你挡得住我吗？” 芽芽往后缩了缩脖子，都快吓哭了。 但说出来的话还是一样坚定。 “芽芽拿了钱的，就要替姜姜姐姐看好店！” 她端起自己的盒饭，手也跟着发抖。 “姐姐，你饿嘛？给你吃！” “我要先洗澡！太脏了！太难受了！”古装女人几乎抓狂。 芽芽思索了一秒，默默地从兜里透出一个小手绢。 “姐姐先擦擦……芽芽刚洗过的，不脏的……” 小团子眼睛蒙着一层水雾。 看起来软乎乎的。 让人气不起来。 古装女人叹了一口气，接过手绢。 “算了，败给你了……” 她一边擦脸上的血迹，一边吐槽，“你这小孩儿真是太轴了！真想把你脑袋摘下来，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石头！” 芽芽双手捂头。 “别摘芽芽脑袋，脑袋没了会死哒！” 姜之念从外面回来，刚好听到两人对话。 “卫揽星，别吓唬芽芽！” 卫揽星满脸怨念回头，“我只是想洗个澡，你的小童工死活不让我进去，我能不能投诉？” “不能！” 姜之念毫不留情反驳。 “对于底细不明的人，谨慎点是对的，芽芽做得对！还有，你前天晚上从我这买的手榴弹，是芽芽给的，你投诉她可就没得买了。” 008 大力丸二百一颗 卫揽星去洗澡后，姜之念告诉芽芽，“下次她再来洗澡，不用拦，她会给钱。” 芽芽乖乖点头，“好，芽芽记住了。” 关于卫揽星的身份，姜之念也告诉了芽芽一些。 卫揽星原本是个大学生，只是睡了一觉，就穿到了古代灾荒年。 连年大旱，又遇上匪患。 无奈只能走上逃荒路。 靠着时空超市和她自己，倒是不愁吃喝。 但卫揽星是个洁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脏，逃荒路上又大多住在野外，所以会隔几天就来洗一次澡。 卫揽星敷着面膜出来，第一时间就去找姜之念。 “老板，虎皮虎肉你这里能收吗？” 她这几天走的山里，天气热，肉不好存放，虎皮也太不好出手，就想到了姜之念这里。 姜之念抬眼，“我以为你怕被偷才带进来的。” “当然是！好不容易猎的，费了好大力气，扔荒郊野岭丢了可惜，这不是顺便问问，万一能出手也不错。”卫揽星说。 “我收了卖给谁去？” “行吧……” 芽芽坐在一旁听着。 忍不住开口问：“姐姐，那只大老虎，是你一个人打死的？” “嗯。”卫揽星点头。 “姐姐，你真的太厉害啦！” 芽芽看卫揽星的眼神瞬间变得崇拜起来，“芽芽也想这么厉害……” “你想打老虎？”卫揽星逗她。 芽芽摇头，“芽芽想变得力气大一点，这样就能抬得动妈妈了……” “简单。”卫揽星笑，“你老板那里有大力丸，吃一颗就能力量翻倍，我就是在她那里买的大力丸，吃了几颗，力气比老虎还大。” 芽芽立即转头，看向姜之念。 “姜姜姐姐，真的吗？” 姜之念回答：“有，折合成你那个年代的钱，二百块一颗。” “二百块，是不是比三十还要多呀？” 芽芽对数字没概念，好奇地问。 “很多个三十。” “哦……” 芽芽知道自己肯定买不起，小脑袋又垂了下来。 姜之念说：“从今天起，你得好好学识数了！不然连钱都不认识。” “姐姐可以教芽芽吗？”芽芽抬起小脸，问。 “嗯。”姜之念点头。 卫揽星揭掉面膜，“你们慢慢学，我先走了。” 她起身，把一块碎银放在柜台上，就要离开。 姜之念叫住她，“别走，少付了。” 卫揽星疑惑地回头：“涨价了？” “没涨价。”姜之念说，“但我屋里的清理费，你要不要付一下？这一大片血，不清理干净，别人还以为我这有命案了。” “额……” 卫揽星看了一眼地面。 全是血。 都快没处下脚了。 她又默默掏出一小块碎银。 卫揽星离开后，芽芽和姜之念一起清理血迹。 又拖又擦。 两个人清理了将近两个小时，才算清理干净。 芽芽还没坐下歇一会，又问：“姐姐，还有别的活吗？芽芽歇好了。” 姜之念招招手，“过来，我来教你认认钱。” 她从背出门的包里，拿出一叠花花绿绿的钞票。 钞票半旧，看起来很有年代。 这种钱在姜之念的时代已经不流通了，是她今天临时在网上找的卖家收来的。 为了方便芽芽，她还专门收了些零钱。 “这是一块。” “这是两块。” “这是两角。” “这是五分。” “……” “记住了吗？”姜之念问。 “嗯！一块、两块、五角、两角、五分……” 芽芽一张一张点过去。 只是一遍，就全部记住了。 姜之念又随机提问了几次，确认芽芽真的记住了。 她又抽出几张钱。 “这里总共多少钱？你来数数。” 刚才姜之念教芽芽识数，教到十。 她刻意在出题考芽芽。 芽芽也清楚，小脸紧绷，数得十分认真。 生怕数错了，丢了这份工作。 “是十张一角钱，加一块一共是一块。” “嗯，对。”姜之念又拿出五张一块，“这是五张一块，加上刚才那一块，一共多少？” “六块！” “对了，学的很快。”姜之念夸赞，把五块钱递给芽芽，“这是你今天的工资，下班吧。” 芽芽没伸手去接，而是认真纠正，“姐姐，你给多了，一天工资是一块钱。” 姜之念解释：“这五块钱，是卫揽星给的清理费，算是另外的，另外那一块钱，是你今天的工资，一共六块，没错。” …… 芽芽捏着一沓钱回到家中，拉着宋春枝在电灯下点了好几遍，才终于有了些许真实感。 “妈妈，我们有钱啦！明天就能给你请医生看病！” “嘘。”宋春枝压低声音，“钱要藏好，别让你爷奶知道了。” 她躺在床上帮不上什么忙，思考得就多些。 前几年，她全心全意为陈家。 陈振华寄回来的钱也没拿过一分，全在陈老太手里。 原本想，熬到陈振华回来就好。 却没想到陈振华回不来了，她一生病，陈家一点情分不顾，把她跟芽芽赶了出来。 这一家人，又贪又坏。 芽芽小，她又躺在床上帮不上忙。 要让他们知道芽芽能挣钱，肯定要打主意。 芽芽点头，“芽芽知道，姜姜姐姐也教芽芽了，财不外露。” 芽芽把六块钱分了三份，藏了三个地方。 第二天，芽芽就捏着一块钱去找了村医。 村医骑自行车把芽芽载到董家村，找到了中医圣手董大夫。 董大夫六十多了，本来不想出远诊。 但听说了芽芽家里的情况，知道病人是芽芽一个小孩子在照顾，不方便带过来看诊。 最后还是答应和芽芽一起回家看看。 陈老太在门口看见村医载着芽芽，后面还跟了一辆自行车。 出声叫住村医。 “哎！爱民！你咋又来了？还带了个人来？这是要干啥？” 村医停下来，回答道：“这是董家村的董医生，专程来给振华媳妇看病的。” 陈老太一听，脸一下子耷拉了下来。 “她有钱看病吗？还请别的医生！我可提前说好了，我们已经分家了，到时候要钱别来找我家啊！我一分钱都拿不出来！” “动都动不了了，拉屎拉尿都在床上，哪还能看好啊！要我说啊！这样下去也是拖累，还不如咽了气呢！” “……” 陈老太的话说得特别难听刺耳。 董医生和村医两个人相互对视一眼，脸色难看。 都没搭理陈老太，推着车子闷头进了芽芽家院子。 009 芽芽有钱的！ 董医生替宋春枝把了脉。 又询问了情况。 和村医的说辞一样，“是发疟子的后遗症，偏瘫了。” “还能治好吗？”宋春枝连忙问，“我这胳膊和腿，一点都使不上劲儿，跟个软面条一样。” 董医生沉吟片刻，说：“可以先给你针灸一星期看看情况，如果能恢复一点力量，机会就很大。不过，就算有效果，恢复也需要很长时间，少则三四个月，多则一两年，你们得做好心理准备。” 宋春枝问：“那要花很多钱吧？会不会万一好不了……” 董医生知道宋春枝在担心什么。 妈妈偏瘫，女儿年幼，娘家没人，婆家不管。 这个家的情况实在令人揪心。 治得好倒还好。 如果治不好，治病需要花的那一大笔钱，反倒让家里雪上加霜。 董医生如实相告，“也有这个可能，主要得先看前期恢复情况，能不能治好，得试了才知道。如果想治，就得尽早治，拖得越久恢复的可能性就越低，要不要治，你们得想好……” “……” 宋春枝眼神闪了闪，心里又开始打起退堂鼓。 “要不……就不治……” “治！我们治！芽芽有钱的！芽芽能挣钱！” 芽芽一个大跨步上前，把一直攥在手心里的钱塞给了董医生。 “董爷爷，您看还差多少？芽芽还有！” 钱攥得太久，被芽芽的手汗浸得发潮，软趴趴的。 董医生把钱展开看了一眼，放进口袋。 “按次收钱，扎一回收你一块钱，开草药再另外算，头一个星期先扎针看看效果。” 芽芽掰着手指头算算，一天一块，刚好能拿得出来。 吃草药的钱，她再想办法挣！ “好！董爷爷扎吧。” 芽芽退后两步，让出位置。 连着两天，董医生都上午来芽芽家里给宋春枝针灸。 陈老太好奇宋春枝的情况。 又不敢光明正大进去看，生怕沾上她要钱。 只敢偷偷踩着砖头，扒着院墙往芽芽家院子里看。 刚上墙，就跟院里的人对上眼了。 “振华妈！你在墙上干啥呢？” 喊她的是王翠妮，村里有名的大喇叭。 嗓门很大，也喜欢凑热闹。 陈老太被猛一叫，吓得一激灵，从砖头上摔了下来。 脚也被崴了一下，坐在地上半天缓不过来。 王翠妮没听见陈老太回答，隔着院墙继续喊。 “振华妈！振华妈！我看见你了！你咋不理我？” “唉……你说这人……” 陈老太恨不得把耳朵捂上。 又害怕王翠妮再喊下去，只能赶紧应声，“听见了听见了！我捡个东西。” “我就说看见你了……” 王翠妮嘟囔道。 陈老太不敢再扒院墙偷听。 不过王翠妮一去，她也不愁有什么消息传不出来。 有时候不用专门打听，就能听到王翠妮在街口的大嗓门。 “董家村那个董医生，真是厉害，前几天我头疼得厉害，让他给我一扎，好了！” “贵啊！肯定贵！扎一回一块钱呢！” “唉……振华媳妇啊……我估计……” “……” 陈老太听到王翠妮的声音，都要支着耳朵仔细听听。 但偏偏王翠妮每次说到宋春枝的情况，又会避讳地压低声音。 陈老太被勾得抓心挠肝。 忍了两天，终于没忍住。 趁着晚上去了王翠妮家里。 找借口说要借鞋样。 借到鞋样了又扯东扯西不愿意走。 王翠妮看出来了，也没瞒着，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扎了好几天了，也没好转，那胳膊还是软的，董医生说，还得看看情况……” “还得扎几天？”陈老太问。 王翠妮：“那不好说，听说有的扎一个月两个月都好不了呢……毕竟是瘫了，哪里那么容易站得起来？” “嘶……一两个月，那得花多少钱啊！”陈老太听得肉疼，下意识咒骂，“那死丫头哪来那么多钱？” 王翠妮惊讶，“连你都不知道？” “……” 芽芽不知道陈老太在偷偷关注她们。 还是每天按部就班。 晚上去时空超市上班，白天照顾宋春枝。 董医生说，多按摩有助于恢复。 芽芽就记住了。 每次都按得十分认真。 她的力气小，不一会儿，就会满头大汗。 宋春枝拿起蒲扇给芽芽扇风。 “芽芽，累了就歇一会儿。” 芽芽弯起眼睛，“芽芽一点都不累，董爷爷说，要多多给妈妈按摩才能好得快……” “芽芽！芽芽！……” 院外传来隐隐约约的叫声。 芽芽竖起耳朵，“好像是小麦姐姐，妈妈，我去看看。” 小麦是芽芽从小一起玩的好朋友，比芽芽大几个月。 “哎！我在！”芽芽一边大声回应，一边跑了出去。 “小麦姐姐，你找我呀？” “芽芽，我好想你呀！”小麦一见面就拉起芽芽的手，“妈妈说你要照顾你妈妈，没有时间和我玩，可是我都好几天没见你了……” 芽芽点头：“芽芽是要照顾妈妈，等我妈妈病好了，再去找你玩呀！” “啊……那要多久啊？”小麦有些失望，“我还想跟你一起去扑蝴蝶呢……” 芽芽眨眨眼，听起来很好玩的样子。 她朝里屋方向看了一眼，想起妈妈还在床上躺着，就准备拒绝。 “等下次吧……” 宋春枝的声音从里屋传出来。 “芽芽，你跟小麦姐姐去玩吧，再过两个月，就看不见这么多蝴蝶了。” “不行，芽芽要照顾妈妈。”芽芽说。 宋春枝说：“我躺着，也不能罚你天天跟我坐牢，该玩就玩，只要给我换好小褥子，晚上按时就来就行。” “可是……” “去吧去吧，都守了我多少天了，玩一会儿没事。”宋春枝笑着说，“现在外面的花是不是很好看？回来给我带几朵。” 小麦立即点头，“小树林里开了可多小花呢！可好看了！” 芽芽听得很心动，纠结了很久，才说：“那芽芽就玩一会会儿。” 出门之前，芽芽特意帮宋春枝换好了小褥子。 才几天时间，芽芽照顾宋春枝已经很熟练了。 董医生教了宋春枝一些借力的办法。 换衣服、换小褥子时，芽芽和宋春枝一起配合，都用不了五分钟！ 010 找到挣钱门路啦！ 树林里有风，很凉快。 芽芽和小麦带了网兜，去了小花最茂盛的一片地方。 那里蝴蝶最多。 有小麦哥哥的帮忙，她们收获颇丰。 抓到四只蝴蝶。 还采了一大捧黄色、紫色的野花。 芽芽把野花分成了两把。 一把养在瓶子里放在宋春枝的床头。 另外一把带到了时空超市，“姜姜姐姐！” “今天有什么好事？这么开心？” 姜之念一眼就发现芽芽今天不一样。 小脸舒展着，眉眼都带着笑，像一朵盛开的向日葵。 芽芽拿出花束，“姜姜姐姐，送给你！” 花束用红色毛线缠着，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 一看就是芽芽自己系的。 这是姜之念第一次收到这么质朴的花束。 她用手指把毛线蝴蝶结摆正。 “谢谢。” 姜之念把野花放进了花瓶，摆在柜台上最显眼的地方。 “你自己采的吗？出去玩了？” “嗯。” 芽芽和姜之念分享下午的趣事，“我们还抓了四只蝴蝶，小麦还说，晚上要和哥哥去抓知了猴……” “知了猴？” 姜之念想起来，前年出去旅游，尝过炸知了猴。 一个签子上，只串了三个，就卖十块钱！ “你们那有人吃这个吗？”她问。 芽芽说：“好像可以在灶火里烧，芽芽还没吃过。” 油炸太费油，大家不太舍得。 对于村子里的人来说，知了猴不顶饱，又麻烦得很。 不是太缺粮食的年份，最多也就是烧两个玩玩，没人真当成菜吃。 姜之念心念一动，问：“芽芽，想挣钱吗？” 芽芽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想！” “卖知了猴。” “姐姐买嘛？”芽芽歪着脑袋。 姜之念说：“我倒是也可以收，不过一次不能太少，一天至少得上百只吧，要不然我都没法去找买家。你们那城里的餐馆说不定也要，你也可以打听打听。” 得知知了猴能卖钱。 芽芽第二天一起床就去找小麦了。 去得太早，小麦还没起床。 小麦妈看见芽芽，还以为看错了，“芽芽，你来找小麦？她还没起，等我去叫她！” 芽芽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来就是想问问，昨天小河哥哥和小麦去摸知了猴了吗？” “去了。”小麦妈说，“咋问这个？” “他们摸了多少啊？”芽芽又问。 小麦妈指了指角落，“喏，那个罐头瓶里，十来只吧，早上起来都蜕壳了！你要想玩拿走吧！” 芽芽打听完，晚上还得去时空超市打工。 如果她自己一个人去摸知了猴，一晚上可能最多只能找到十几只。 姜之念不会收。 虽然姜之念也指了条其他路，给城里的餐馆。 可城里那么远，她一个小孩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去。 芽芽左思右想，合计了一圈。 决定找小伙伴们一起。 她对小麦妈妈说：“伯母，等小麦起床了，让她去找我嗷！” 芽芽找了小麦，小河，又找了村里其他几个孩子。 一共七个人。 芽芽许诺给他们，两个知了猴可以换一分钱。 有的小孩是小麦的哥哥小河叫来的，比芽芽大好几岁。 大家都是一个村的，知道芽芽没钱，一个小孩跳出来质疑。 “真的可以换钱？你可别诓我们啊？” 芽芽说：“只要不蜕壳的，活的，都能换钱。” “这不就是诓人嘛？哪有知了不脱壳啊？” “放进水里会睡觉，就不会脱壳了。” 这是芽芽提前去了一趟时空超市，问过姜之念的。 价钱也谈好了。 按一分钱一只收。 芽芽一分钱收两只，能挣一半。 姜之念一直在教芽芽算术，芽芽现在已经能数到五十，还能算些简单的加减。 “你有钱吗？”那个小孩还在质疑。 小河黑着一张脸，“她不给你钱，你不给她知了猴不就行了？你还怕她一个小女孩骗你？” “……” “王小壮，你不去，我们去了！”小河说。 刚还在质疑的王小壮立即跟了上去，“去啊！等等我呀！” 到了约定时间。 小孩们结伴来找芽芽。 小麦年纪小一些，个头小，很多知了猴爬得高一点了，她就够不到了。 最后只找到十四个。 一共是七分钱。 年纪大点的小孩找到的都多一些。 特别是小麦哥哥小河，大罐头瓶都装满了，足足三十多个。 换了一毛六。 其他小孩也都换了一毛多。 王小壮拿着钱，开心地几乎跳起来，“真给钱啊！我还没拿过这么多钱呢！” 平时给爸妈要一分钱吃雪糕，都得磨好久。 他这回挣的，够买十几根雪糕了。 王小壮十分豪气地说：“我要去代销店买雪糕！买两根！你们谁去？” 小河问：“芽芽，明天还收吗？” 王小壮也看向赶紧芽芽，“对对对！还收吗？明天我找个长点的棍，肯定能摸到更多！” 大家尝到了甜头，都想挣更多的钱。 芽芽点点头：“收！还是这个时间。” 第二天，大家劲头更足。 还多带了两个人加入。 芽芽收到的知了猴总数几乎比第一天翻了一倍，足足有四百一十只。 除去成本，芽芽第一天挣了一块一毛三，第二天挣了两块零五分！ 比她在时空超市干活挣得还多。 几个小孩忽然有钱了，一连两天都去代销店买东西，花钱又大气，难免引起大人的注意。 王小壮左手一根雪糕，右手一根雪糕。 刚从代销店出来，就被他妈拽住了耳朵。 “王小壮，你敢偷钱？” 王小壮疼得龇牙咧嘴，“我没偷钱！” 小壮妈从王小壮口袋里掏了一下，就掏出两毛钱。 “没偷钱？那你这些钱哪里来的？看我今天我不打死你！” 王小壮连忙解释：“都是我卖知了猴挣的！两个知了猴一分钱，我摸了两晚上呢！你不信去问小河，问芽芽！” “卖给谁了？”小壮妈问。 雪糕快化了，王小壮趁机舔了一口。 “卖给芽芽了……” “啪！” 话还没说完，王小壮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还敢说谎？你说钱是四岁小孩给你的？你看我信吗？还不说实话？” “呜呜呜……就是卖给芽芽了啊！你不信去问芽芽！去问小河！” 011 是送给芽芽的？ 小壮妈直接拽着王小壮去找芽芽求证。 芽芽说：“是呀！芽芽在收知了猴，一分钱两个。” 小壮妈还是不敢相信。 “芽芽，这臭小子是不是吓唬你，让你替他说谎？芽芽你别怕，跟伯母说实话，伯母罩着你，他再敢找你的事，我揍死他！” “可是……芽芽说的就是实话。” 芽芽从墙角拿出两个罐头瓶，瓶盖上刻着“壮”字。 “伯母，这是小壮哥哥装知了猴的罐头瓶，他还没拿走。” “……” 小壮妈傻眼了。 “知了猴真一分钱两个？” “真的。” “那我晚上来找你，你收吗？”小壮妈尝试着问。 村里人除了种地也没别的收入，如果用知了猴能换钱，她一个大人肯定比小孩挣得多。 能换到三角五角，也够买很多东西了。 天气这么热，她也能舍得给自己买个雪糕！ “收的，只要没蜕壳的。”芽芽说。 “行！” “……” 这一天，除了小壮妈，还有别人来问。 芽芽收知了猴换钱得事情，悄悄在村子里传开了。 晚上恐怕只会比现在还热闹。 宋春枝有点担心，“芽芽，晚上如果他们找不到你，会不会出什么麻烦？” 芽芽每天晚上都要去时空超市上班。 前两天人少，约定了具体时间都有人提前过来。 人多更不容易控制。 芽芽纠结了一番，去找姜之念商量。 姜之念请芽芽干活本身也是帮忙，很好说话，只是说，请一天假，少拿一天工资。 这一天，陈家村的树林子里很热闹。 手电筒的灯光纵横交错。 照亮了整个树林子。 有的一家子出动，加在一起有上百只。 芽芽都要分批才能数得过来。 芽芽收到的知了猴，自然不少。 那么大的脸盆，足足装满了四盆。 “嘿咻嘿咻……” 芽芽撅着小屁股，好不容易把脸盆拖进了时空超市。 劲没使匀，盆里的水泼了出来。 连带着掉出来几只知了猴。 一只小黑猫“咻”地蹿了出来。 前爪扒拉了一只知了猴到跟前，鼻子嗅了嗅，忽然张开了嘴巴。 “猫猫，不能吃！” 芽芽连忙抱起猫。 小黑猫太重，芽芽没站稳，摔了个屁墩儿。 她顾不上屁股上的疼，而是连忙去看小黑猫的嘴巴。 知了猴本来都被小黑猫叼进嘴里了，又从嘴巴里面滑了出来。 芽芽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挠挠小黑猫的脑袋，认真地教育起来。 “猫猫，这是知了猴，还是活的，不能吃哦！” “喵……” 小黑猫朝着芽芽叫了一声。 芽芽歪歪脑袋，猜测道：“猫猫，你是饿了吗？” “喵……” “可是芽芽今天没有上班，没有饭啦……” 芽芽给小黑猫解释。 小黑猫经常在店里出没。 前几天，芽芽吃饭的时候对着她喵喵叫，芽芽猜它饿了，就把自己的盒饭给它分了几口。 从那天开始，就成习惯了。 每次芽芽吃饭的时间，小黑猫就准时出现。 今天，芽芽请假没来上班，在家吃的红薯面汤。 又是收完知了猴才来的。 比平时晚了三四个小时。 “喵……喵……” 小黑猫又叫了两声。 姜之念笑着打趣，“小猫赖上你了。” 芽芽替小黑猫说话，“它就是有一点点饿了，姜姜姐姐，你的代销店有什么小猫可以吃的吗？” 她问完，又补了一句，“便宜一点的。” “有火腿肠，十个知了猴换一根火腿肠，买吗？”姜之念问。 小黑猫又开始喵喵叫起来。 芽芽瞬间心软，点头：“嗯，买！” 姜之念拿出火腿肠，告诉芽芽，“包装用牙齿咬一下就开。” 火腿肠这种东西，芽芽摆货架的时候见过。 但具体是什么味道，芽芽还没有尝过。 一咬开包装，舌尖就尝到了味道。 特别特别特别香。 芽芽的口水差点流出来。 她砸吧砸吧嘴，努力地把口水咽下去。 赶紧把火腿肠拿给猫猫。 “猫猫，快吃吧！” 芽芽说着话，口水又开始往外冒了。 “姜姜姐姐，还有三盆，芽芽继续去搬啦！” “嗯，去吧。” 姜之念看着芽芽走出时空超市，低头吐槽小黑猫，“你这胖猫，天天蹭小孩饭吃还不够，还让小孩给你买吃的，真好意思啊你！” “……” 小黑猫头也不抬，认真干饭。 一趟、两趟、三趟…… 芽芽终于把所有的知了猴都拖进时空超市。 累得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呼……呼……如果我是星星姐姐就好了……” 她想，如果是卫揽星，肯定一根手指头都能搬动一整盆知了猴！ 姜之念说：“好好吃饭，好好赚钱，等你能买得起大力丸，就能跟她一个样了。” 姜之念把芽芽收来的知了猴数了一遍。 “一共两千零二十只，除了那只猫吃火腿肠扣掉的十只，还剩两千零十只。” 姜之念原本和芽芽做知了猴交易时，没想过芽芽压根没遮掩，两天时间就把生意做得这么大。 对芽芽一个小孩子而言，不一定有好处。 生意越大，意味知道的人越多。 芽芽一个小孩为什么要做这个生意，在跟谁做生意，哪来的本钱…… 这些，不会没有人好奇！ 但芽芽似乎还没想到这一层。 她眼神清澈，“姜姜姐姐，芽芽还能用十只知了猴换一根火腿肠吗？芽芽想和妈妈一起尝尝。” 火腿肠的香味在芽芽嘴里停了好久。 咽了好几回口水都还在。 馋得芽芽心痒痒。 她今天足足挣了十块钱！ 听姜姜姐姐说，十块钱，是他们现在所用这版钱里面最大的面额了。 这么厉害，是该小小奖励一下自己和妈妈！ 芽芽拿着火腿肠，和十块钱，跟姜之念挥手，“姜姜姐姐再见，芽芽明天再来哦！” 芽芽刚走到门口。 忽然一个黑影窜了进来，直接卧在了芽芽脚上。 “猫猫，你怎么又来了？”芽芽问。 “喵喵……” 小黑猫伸出爪爪，去扒芽芽的裤腿。 “你还饿吗？” 芽芽犹豫了片刻，还是咬开火腿肠，蹲下去喂小黑猫。 “还有一根，你吃吧！芽芽和妈妈明天再吃……” 小黑猫没有吃火腿肠，而是小心翼翼地将另外一只爪爪拿出。 一颗黑色圆丸从小黑猫爪爪掉下，落在地上。 小黑猫拍拍地面，示意芽芽捡起黑色圆丸。 “喵……” “这是……给芽芽哒？” “喵！” 小黑猫脑袋上下晃动，像是在点头。 芽芽将黑色圆丸从地上捡起，满脸疑惑，“这是什么东西？” “喵喵喵！” 小黑猫冲着姜之念叫了几声。 姜之念明白小黑猫的意思，充当解说。 “这是大力丸。” “星星姐姐说的大力丸？吃了会长力气的？”芽芽瞪大眼睛，把掌心的东西递向姜之念，“是姜姜姐姐掉的吗？” “不是我的，是它送你的。” “这么珍贵，就送给我了？芽芽不能要……” 芽芽动作变得小心起来，生怕手心的丹丸滚下去。 姜之念说：“它给你的，你就收着，你觉得大力丸珍贵，或许它觉得火腿肠更珍贵呢……” “喵……” 小黑猫适时叫了一声。 芽芽把火腿肠再次递给小黑猫，“那把火腿肠给你吧！” “喵！” 小黑猫叼起火腿肠，终于让开了路。 012 陈芽芽，你长本事了！ 芽芽盘腿坐在床上，看着手中的大力丸，纠结要不要吃下去。 吃下去，她就能拥有翻倍的力量。 可这么一颗大力丸，卖掉能卖二百块钱呢！ “芽芽，怎么还不睡？热吗？” 宋春枝拿起扇子，给芽芽扇了几下风。 “芽芽不热。”芽芽问宋春枝，“妈妈，二百块钱和很多很多力气，你会选哪一个？” 宋春枝思考了几秒，回答：“力气！我不想一直像废人一样躺着，有了力气，我就可以想办法换钱养你，保护你……” 芽芽终于下定决心。 有了力气，就能干更多活，才能挣更多钱！ 她也要选力气！ “妈妈，我知道啦！” 芽芽跳下床，从水缸里舀了水，和着水把大力丸吞了下去。 吞下去之后，她就觉得肚子热乎乎的。 很快，那股热往四处散发。 四肢也开始变热。 芽芽想找个东西试试力气，看了一眼四周，桌椅板凳，好像没什么东西可举的。 她又跑回里屋，爬上了床。 “妈妈，你别动，让芽芽试试！” “什么？” 宋春枝还没反应过来，芽芽拉着宋春枝的手一用力，就把宋春枝从床上拽得坐了起来。 “芽芽！你……我……你怎么做到的？” 宋春枝语无伦次。 芽芽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尝试。 一手抱着宋春枝的后背，一手托着宋春枝的腿。 使劲往上提。 宋春枝整个身子真的离了床。 芽芽把宋春枝抱起来了！ 芽芽也很惊喜，“妈妈，真的有用！芽芽能抱起妈妈了！” “快把我放下来！别把你压坏了！”宋春枝一动也不敢动。 直到芽芽把宋春枝放回床上，宋春枝还惊魂未定。 “芽芽，你怎么一下子力气这么大？” 芽芽回答：“芽芽吃了大力丸，力气变大啦！” 芽芽现在的力气，和一个正常成年人差不多。 “大力丸？” 宋春枝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她猜，应该是送药的神仙给的东西。 也就没有再继续追问。 只是一个劲儿地说：“你遇上好神仙了！可得好好报答她！” ……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 特别是中午，太阳挂在正头顶，仿佛要把一切都蒸干一样。 坐着不动，都要出汗。 换成平时，大家最多拿扇子多扇几下风，或者是现从井里压出点凉水洗把脸。 但陈家村的人能用知了猴换钱后，就不太一样了。 舍得买个雪糕解暑的人多了起来。 村里几个小孩在一起玩，热得厉害，商量着一起去代销店买雪糕吃。 “哇！太冰凉了！” “夏天不能没有雪糕！” “……” 从代销店出来。 所有小孩人手一个雪糕，只有一个人，站在他们后面，空着手，格格不入。 没买雪糕的小孩，不是别人，正是陈家老三陈振平。 平时村里孩子没几个有零花钱的，偶尔有时候有人买什么东西，一个人吃，一堆人看，倒也没什么。 陈振平也就跟来了。 但今天，陈振平发现，一堆人吃，只有他一个人看着。 陈振平心里很不是滋味。 心里正犹豫要不要走，王小壮手里拿着两个雪糕出来了。 陈振平立马笑了起来，走向王小壮。 “王小壮，还是你好！” “什么？” 王小壮热得厉害，拆开雪糕纸，就迫不及待一边舔了一口。 陈振平手都伸出去了，看见王小壮的动作，脸一下黑了，气愤地冲着王小壮大喊：“你怎么都舔了？” 王小壮奇怪地看着陈振平，“咋了？” “你……你不是给我买的？”陈振平问。 “我为什么要给你买啊？你没钱吗？”王小壮更摸不着头脑了。 其他小孩也纷纷看过来。 “陈振平，你没买雪糕啊？” “你竟然没有钱吗？” “……” 陈振平说：“我妈没给我，你们为什么都有钱？” “我们都是跟芽芽卖知了猴换的啊！芽芽不是你侄女吗？你不知道吗？”有个小孩说。 王小壮提醒：“别说了！听说芽芽和妈妈被他家赶出去了！他才不好意思去找芽芽卖知了猴呢！” “咦……” “……” “你乱说啥？是她自己非要走的！关我们家什么事？”陈振平脸涨得通红。 冲上去和王小壮动起手来。 刚开始，王小壮小心翼翼护着雪糕，陈振平占了上风。 直到王小壮的一根雪糕被陈振平打得掉在地上。 王小壮顿时红了眼。 把剩下的一根雪糕往嘴里一塞，两只拳头不管章法，按着陈振平，结结实实揍了一顿。 陈振平是哭着回去的。 走到芽芽家门口，看到芽芽正坐在那里搓衣服。 陈振平把脸上的眼泪一抹，顿时转了方向，径直朝芽芽家走去。 “陈芽芽！” 陈振平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看着芽芽。 芽芽小脸皱作一团，“干什么？” 陈振平伸手，“把你的钱给我，我要去买雪糕！” 芽芽毫不犹豫地拒绝，“不给。” 陈振平是芽芽三叔，比芽芽大五岁。 以前也总是欺负芽芽。 芽芽害怕他，每次面对他都尽量嘴甜。 只要陈振平伸手要东西，芽芽没有不给的。 不然就要挨揍。 这还是芽芽第一次对趁着弄着这么硬气。 “不给？陈芽芽，你长本事了啊！”陈振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亮出了拳头，恐吓道，“是不是皮痒了？小心我揍你！” “……” 芽芽狠狠瞪着陈振平。 吃了大力丸后，力气变大了许多，不知道打架会不会变得厉害。 她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很快，小脸也变得通红。 因为紧张。 也因为兴奋。 陈振平以为芽芽害怕，得意地咧开嘴，“害怕就把钱拿出来！别等我动手！” 芽芽说：“你不就是比芽芽高，才敢欺负芽芽，在外面还不是被揍哭？软包蛋！” “陈芽芽！” 陈振平一下子被激怒，伸手抓住了芽芽的肩膀，打算把人推倒。 芽芽反手握住了陈振平的手腕。 就在两人对峙之际，陈老太忽然赶了过来。 “老三，你干啥？” “我要吃雪糕，陈芽芽不给我钱！”陈振平恶人先告状。 “走走走，我给你买！回家拿钱！” 陈老太连哄带扯，把陈振平拉回了家。 芽芽看着两人消失的身影，挠挠头，有点想不通。 陈老太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竟然帮她？ 以前陈振平当着陈老太的面欺负芽芽，陈老太都只当没看见。 这一回专门从隔壁跑过来阻拦不说，还不惜花钱把陈振平带回去。 十二分不对劲！ 013 挑拨 陈老太把陈振平带回家，拿了一分钱打发他，“给！买雪糕去！” 陈振平捏着皱巴巴的一分钱纸币，不太满意，“只有一分啊？” “你个兔崽子，一分钱还不够你买雪糕？”陈老太骂他，“不想要算了！” “要！” 陈振平看陈老太打算收回去，连忙伸手。 拿到手才嘟嘟囔囔，“凭啥陈芽芽能有那么多钱……” 他已经打定主意，等晚些时候再去找芽芽要。 要一角！ 不，五角！ 陈老太见陈振平不哭不闹，拿着钱就要走，立即就想明白陈振平打的什么主意。 她叫住陈振平。 “老三，我跟你说，你这几天别去招惹芽芽啊！她搞这些乱七八糟的，说不定就等着我们去找她呢！那鬼丫头，平时就心眼多，肯定憋着一肚子坏，她妈成了个没用的瘫子，等着人洗屎洗尿，你给她要钱，弄不好她就赖上咱家了！” “哦。” 陈振平满不在乎地回了一句。 就一溜烟跑出家门，往代销店方向跑去。 陈老太也没闲着，偷偷去找了桂花奶奶的大儿媳周彩云。 她想弄清楚，芽芽到底是从哪弄了那么多钱。 “彩云，有件事，我思来想去，还是得提醒你一句，不然我这心里老是不安宁。” 周彩云见陈老太说话藏头藏尾的，眉头忍不住皱起，问：“婶，啥事？你说。” 陈老太拉着周彩云的手，声音压得很低。 “芽芽最近在收知了，你听说了吧？” “嗯，听说了。” “你就不好奇，她哪来的那么多钱？” 周彩云思考了一会儿，说：“婶你对芽芽家抠抠搜搜，连看病都不愿意，这钱肯定不是你出的吧？芽芽妈藏钱了？这你找我也没啥用啊！你家的钱都是振华寄回来的，人家要是偷摸着给人家媳妇寄一份，你总不能也惦记吧？……” 周彩云平时说话就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 陈老太也清楚。 但这种话当着她的面说，跟往她脸上打巴掌一样。 偏偏这个时候，陈老太找周彩云要说事，还不能因为这几句话吵嘴。 陈老太只能咬着后槽牙忍了下来。 “彩云，你这是说的啥话，我惦记她们的钱干什么，就是怕她们惦记你家的钱啊！” “啥意思？”周彩云没太听懂。 陈老太：“啧啧，你还不知道啊，我听说，前几天你婆婆拿着手绢包着啥东西，偷偷摸摸去了陈芽芽家。”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这么厚一打呢，要是钱，得有不少吧。” “我婆婆给她们钱干什么？” “我哪知道，你公公婆婆一直对宋春枝和陈芽芽都挺上心的，宋春枝瘫了，得花不少钱治病，说不定你公婆好心拿出来了？我听说你婆婆把你结婚的手表拿走了，说不定就卖了给她们了……”陈老太继续发力。 她之所以找周彩云，也是因为这个。 周彩云脸一下垮了下来。 “不能吧，我得找我婆婆问问！” 陈老太连忙拉住周彩云，“你问你婆婆，她肯定不会承认啊！前两天你手表丢了，不是都问过她了？她咋说的？” “她说表坏了，拿去修了。” “你看！好好的表，又没见你带过，咋说坏就坏呢！铁定叫她抵给谁了！”陈老太给周彩云出主意，“要我说，你去问你婆婆，不如去找陈芽芽，趁着晚上人多的时候，你去问她钱是哪来的，她要是不说，你就手表是她偷的……” 周彩云咬着嘴唇，有些犹豫，“真能行？万一不是……” 陈老太：“咋可能？要不然她从哪弄来的钱？她有钱没钱，我还能不知道？” “也是……” 周彩云彻底被陈老太说服。 …… 傍晚。 芽芽在家里烧火做饭。 水刚烧开，桂花奶奶就过来了。 “芽芽，已经做上饭了？做的什么啊？” “桂花奶奶！”芽芽回头，看见桂花奶奶，弯起眸子，“芽芽打算做疙瘩汤！” “又是疙瘩汤啊，连着吃了几天疙瘩汤了吧？我拿了几个花卷，还摘了几根黄瓜，你们也换换口味。”桂花奶奶说。 花卷里面只卷了薄薄一层红薯面，剩下的都是白面。 刚出锅不久，又暄又软。 芽芽只会做面疙瘩汤和大米汤，她没有推辞，收了下来。 “谢谢桂花奶奶。” 芽芽把花卷放下后，又弯腰从柜子掏出一个袋子。 袋子里面装的是白面。 “桂花奶奶，这个给您。” 桂花奶奶不愿意收，“你们总共就分了两斤白面，还是留着吃吧！我先走了！” 桂花奶奶说着，就转身打算离开。 芽芽拽住桂花奶奶的手，把白面袋子往桂花奶奶手里塞。 桂花奶奶惊讶地发现，芽芽拽得很紧，她根本抽不出来。 “芽芽，你现在力气怎么这么大？” “芽芽吃了大力丸啦！” 芽芽跟桂花奶奶实话实说。 桂花奶奶只当芽芽在说小孩话，只是心疼，“还是活太重了，白面你还是拿着吧，吃得多才能再长点力气。” 芽芽说：“桂花奶奶，芽芽有钱了，白面可以再买一点。妈妈说，家里都不富裕，不能老是白收桂花奶奶的粮食！” “真有钱？” “嗯！卖知了猴挣钱了。”芽芽重重点头。 桂花奶奶就住隔壁，芽芽收知了猴的事情，也听说了一点。 这才把白面收了下来。 “行，我先收着。” 芽芽吃了饭，就把盆准备好，盆里放满水，等着大家。 天黑之后，陆陆续续有人过来。 芽芽正给别人结钱的时候，周彩云出现在院子里。 “陈芽芽，我有事问你！” 周彩云拉着一张脸，语气不善。 芽芽纵使年纪小，也能听出来里面的质问。 “彩云婶婶，有什么事呀？” 院子里的其他人已经拿到钱，原本打算离开。 看到周彩云来势汹汹，有些好奇这两家有什么摩擦，便留了下来。 一墙之隔的西边院墙后面，陈老太也早就在等着了。 一听到周彩云的声音，就赶紧把耳朵凑到墙上，准备看芽芽的热闹。 014 钱到底哪来的？ 周彩云不客气地问：“我问你，你买知了猴的这些钱，都是从哪里来的？” 芽芽眨眨眼，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彩云婶婶咋问这个？” “哼！你说呢！”周彩云气哼哼地说，“是不是我婆婆卖了我的表拿给你的？” 芽芽否认，“不是呀！” 周彩云提高声音，“还说不是？人家都看见了，那天我婆婆拿着手绢包了一大包钱来找你了！” “手绢包着钱？”芽芽歪着脑袋想了几秒，终于想起来周彩云说的是那件事。 她认真解释：“手绢里面不是钱，是肥皂……芽芽家里没肥皂，找桂花奶奶借了半块肥皂……” “你觉得我会信吗？你连一块肥皂都买不起，哪来那么多钱买知了猴？你说，你买知了猴的钱到底是哪里来的！是不是我婆婆给你的！” “不是……” “你再说不是？不是我婆婆给的，还能是谁？你说出来个名字！你可别说是你奶，分家可没分给你钱！” “……” 芽芽还没回答，桂花奶奶就听到声音匆匆赶了过来。 “彩云，你在干啥？跟我回家！” 周彩云甩开桂花奶奶的手，“我不回去，刚好你来了，村子这么多人看着，咱就掰扯掰扯这件事！陈芽芽的钱到底是从哪来的！” “听说董医生针灸一回一块钱，她们扎了差不多十天了吧，至少十块钱！还有一天这么多人卖知了，光是昨天那么多人过来，哪一家不挣几毛钱？至少不得十几？这么多钱，会是谁给的？” 周彩云掰着手指头算完，看向芽芽，“陈芽芽！你说是谁给的？” 争吵声引来了村里人出来看热闹。 又加上来陆陆续续有人来芽芽家卖知了猴。 院子里多了不少人。 所有人都看着芽芽，等着她说清楚。 毕竟，这关系到往后几天，他们还能不能挣知了猴这份钱。 芽芽迟疑几秒，说：“是仙女姐姐给的，仙女姐姐姓姜，她说知了猴可以吃……” 周彩云打断，“开始胡说八道了是吧？仙女给你钱？还爱吃知了猴？仙女是只鸟？” 其他人也开始窃窃私语。 “不会真是彩云婆婆给的吧？” “借口确实有点离谱，我都不信。” “今天的知了猴还能收吗？万一……” “……” 周彩云往前一步，朝芽芽伸手，“把我的手表还给我！那可是我结婚时候买的，三百块钱呢！” 桂花奶奶拦住，“彩云，你干啥？芽芽真没拿你的表！” 周彩云说：“她没拿，我的表去哪了？好好的，咋就坏了？你现在给我拿出来，我就信！” 桂花奶奶有些迟疑。 正犹豫要不要说。 周彩云就看出来了，她大声说：“我看你就是拿不出来！前几天，你给她们送了窝头，今天下午，你还给她们拿了黄瓜和花卷给她们，别以为我不知道！” 眼看着误会越来越深。 桂花奶奶叹了一口气，“唉，我本来要听世和的话，说给你个惊喜呢，现在我不得不提前告诉你了。” “啥？”周彩云有点发懵，“关世和啥事？” 桂花奶奶：“你的手表确实没坏，我拿走是让人带去城里打银镯子了。过几天你生日，世和专门来了信，说让给你打个银镯子，我又不知道你手腕尺寸，就想着让人把你手表拿去城里，比着手表的尺寸打，没想到还让你误会了……” “……” 周彩云大脑有点空白。 这和她预想的结果，相差太大。 好半天才喃喃说：“咋证明你不是为了辩解现编的……” “手表和镯子还在省城，明天才能拿回来，我肯定拿不出来。不过，世和的信还在，我去给你拿过来！” 桂花奶奶小跑着回家。 不一会儿，就拿着一封信回来了。 信封被打开过，又被封得整整齐齐。 周彩云借着手电筒的光，看了信。 信上的笔迹确实是自己丈夫的，内容和她婆婆说的没有出入。 那么长一封信，也不是一两分钟就能伪造完成的。 她一时间红了脸。 “妈，对不住，我不该错怪你，我就是……我就是脑子抽了……你骂我吧……” 桂花奶奶：“确实该骂你，你平时说话直是直了点，有啥都是当面说，当面问，今天咋了？不来问我，反而来为难一个四岁的小孩？你咋想的？” “……” 被桂花奶奶一说，周彩云更臊得慌。 她说：“是……是芽芽奶奶说，你拿手绢包着钱给了芽芽，还说，趁着人多的时候问，你们肯定得承认……” “诶？芽芽奶奶！” 有人忽然对着墙叫了一句。 立即有手电筒灯光照过来。 陈老太听着吵得热闹，又没忍住探出半个头偷看。 她没想到只露个头顶，还是被人看见了。 她赶紧把头缩了回去。 小跑着回了房间，把房门从里面闩上，生怕周彩云来跟她对峙。 芽芽家院子。 周彩云专门和芽芽道歉，“芽芽，婶儿是个猪脑子，刚才冲动了，你别跟婶儿一般见识……” 芽芽说：“彩云婶婶耽误了大家卖知了猴，留下来帮芽芽数数可以吗？” 周彩云立即答应：“好！” 院子又恢复了欢声笑语。 有人问：“芽芽，你明天还收吗？” “收呀！为什么不收？”芽芽说。 “芽芽，你要这么多知了猴，到底干啥啊？” “芽芽说了哦，卖给仙女姐姐！” “……” 芽芽家发生争吵的事，很快在村子里传开。 芽芽的这番说辞，也传开了。 不过大家没几个信的。 “哪有啥仙女啊，估计就是遇上好人了，芽芽就叫她仙女……” “唉！也算是解了她家燃眉之急，芽芽妈的病且得花钱呢。” “你们说，芽芽说的姓姜的仙女，到底是谁啊？收这么多知了猴，真是拿去吃的？” “……” 不光村民好奇。 陈老太更好奇。 陈老太守在门口，偷偷盯着芽芽家门口的动向。 一直守到两三点。 除了村里去卖知了的，就没见其他陌生人。 芽芽也没出门。 陈老太眼睛涩得快睁不开了，她看芽芽家静悄悄的，屋子里没有一点光亮，偷偷溜进了芽芽家…… 015 抓小偷啊！ 门闩被拨开后，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声音不算大，在安静的晚上却很明显。 宋春枝白天睡了几个小时，晚上觉轻，门刚被推开就醒了。 她竖起耳朵，外面又恢复了安静。 但她不敢掉以轻心，调整脑袋的方位，朝卧室门帘的方向望着。 直到门帘被掀开。 宋春枝大声喊，“是谁？” “……” 陈老太被宋春枝的声音喝住，停在原地，犹豫着要不要再往前走。 照进房间的微弱月光，只能看清人的轮廓。 她能看见，床上的人一动不动。 她试探着往前跨了一步。 宋春枝扯着嗓子喊起来：“芽芽！有小偷！有小偷！快开灯！” 芽芽被叫醒，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陈老太见状，拔腿就跑。 芽芽麻利跳下床，也赶紧跟了出去。 跑到堂屋，就看见闯进来的黑影已经跑到门口。 眼看着就要跑出去了。 芽芽知道自己追不上，顺手抄起一个板凳，朝着门口砸过去。 陈老太刚要跨过门槛，就被板凳砸在腿上。 “噗通”一下。 脸朝下，摔在地上。 顿时一阵钻心的疼，嘴里面发腥。 牙被磕掉了一颗。 陈老太不敢叫唤，也不敢耽误，忍着疼爬起来，继续往前跑。 芽芽在后面追，一边追，一边大声喊：“抓小偷啊！抓小偷！” 她虽然吃了大力丸。 力气是成年人的力气。 身体却还是小孩子的身体，短胳膊短腿儿，压根跑不快。 跑到院子外面时，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芽芽站在陈老太家门口，透过栅栏门往里面看。 安安静静，一点动静都没有。 屋里也是漆黑一片。 天太黑，她虽然没看清。 但看着背影，芽芽觉得有一点像陈老太。 又不太敢确认，那人跑得一瘸一拐，姿势又不太像陈老太。 芽芽知道，没当场抓住，陈老太肯定不会承认。 她只能耷拉着小脸回院子。 刚关好栅栏门，就听见陈保田叫她，“芽芽，咋了？” 陈保田站在外面。 手里拿着个铁锹。 “遭贼了？在哪呢？谁？” 芽芽说：“不知道，没看清，我出来人就没啦！” “丢东西了吗？” “应该没有，刚进里屋我妈妈就醒了……” “没丢东西就行，门可得锁好。” “芽芽知道！”芽芽说，“保田爷爷，你回去睡吧，小偷被芽芽拿板凳砸了，应该不敢来了。” 陈保田沉吟片刻，“行。能被你一个小孩吓住的，大概就是个小毛贼，再有什么事，你还喊，我们能听见。” 第二天一早，芽芽家进小偷的事，就在村里被传了个遍。 就连来给宋春枝针灸的董医生都听说了，问：“听说你们家昨天遭贼了？报警了吗？” 芽芽鼓鼓小脸，问：“没丢东西，会抓人吗？” “没丢东西啊……抓贼拿赃，没赃物，那估计不好抓到了……”董医生想了想说，“可能就算抓到人，也只会关个几天？” “哦……” 芽芽今天早上起来，在门槛外看见一点血，是昨天晚上被芽芽用板凳砸的人留下来的。 “芽芽觉得能抓到，她昨天摔了一跤，流血了，就在门口。” 芽芽拉着董医生去门口看。 还绘声绘色给董医生比划。 “就是这么摔哒！” 董医生说：“看这距离，像是磕着脸了吧。” “嗯……” “那你要报警？”董医生问，“找个自行车把你带到乡里，公安局就在公社旁边。” 芽芽摇了摇头，“不了。” 要是报警，说不定真的能抓到。 但只关几天也没啥威慑力。 还不如村里的指指点点来得杀伤力大。 芽芽只想知道，小偷是不是陈老太。 只要把小偷磕烂脸告诉村里人，村里人肯定会帮忙找出来…… 陈老太不光磕断了牙，下嘴唇磕在牙齿上，肿得老高。 她不敢出门，连院子都不太敢去，就支使陈丽丽干活。 陈丽丽中午出去打酱油，听说了芽芽家的事情。 想到陈老太的伤，还有上午陈老太睡得昏天暗地的样子，立马反应过来，昨天半夜潜进芽芽家的，就是陈老太。 陈丽丽还没问陈老太。 陈老太就先迫不及待问陈丽丽，“在外面听说啥没有？” 陈丽丽说：“大家都在说，芽芽家里昨天遭贼了，贼被芽芽用板凳砸中，在门口绊了一跤，估计摔到脸了。” “他们咋知道？”陈老太瞪大眼睛。 陈丽丽视线落在陈老太嘴唇上，“门口有血，妈，是你吧？你好好地去偷什么东西？” “啪！” 陈老太垮下脸，抬手扇了陈丽丽一巴掌。 “你乱说啥，扇烂你的脸！” 这一巴掌打得很用力，陈丽丽眼里满是泪花，小声说：“那怎么一觉起来就磕烂嘴了？大家见了，肯定也这么想……” “……” 陈老太还想动手。 陈老头也从外面回来了，黑着脸，径直去找陈老太质问：“你说给那娘俩赶出去了就行，各过各的，你又去招惹那娘俩干啥？还偷东西？丢人不丢人？你这叫人知道了，还出门不出门了？” 他们赶芽芽和宋春枝出门，都有人背地里说三道四了。 不过，那么大的病，也不见得能治好，大家倒是表面也不说啥。 毕竟，谁也不敢肯定，自己遇上这事，拿不拿出钱治。 但分了家，还去偷东西，这种事要是传出去，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陈老太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还想反驳，“我没去偷东西。” “你觉得我信不？你顶着这张脸去问问村里人，看他们咋说？” 陈老头眉毛都快竖起来了，像是要吃人一样。 陈老太被陈老头这样子吓到，缩了缩脖子，说：“我没想偷东西，我就想看看她弄那么多知了猴，都弄到哪了……还有她那钱，都是哪来的……” “先不说那些，你这脸上的伤先处理了，要不然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你就是昨天的小偷？” 陈老头只想尽快把小偷的事解决了。 陈老太说：“我不出门不就行了？或者回娘家。” “你天天不出门，他们会不猜？再说，万一有人来家里呢？总不能天天锁着门，不让人进来吧！”陈老头立即说。 陈老太也开始发愁，“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一点办法也没了！” 陈老头眯了下眼，“我倒是有个办法……” 016 芽芽要吃纯白面馒头 “啥？” 陈老太迷茫地问。 陈老头把拳头举了起来，“打你一顿，脸上打花了，就盖住了。” “不……不行不行……”陈老太慌张往后退了两步，用力摆手。 陈丽丽替陈老太说话，“爸，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陈老头气愤地骂：“你说，还有啥办法？咱家要是让扣个小偷的帽子，你看你以后还嫁得出去不？老三长大了还说媳妇不？我在陈家村还想要脸呢！” “……” 陈丽丽脑子一片空白，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陈老头把陈丽丽往一侧一推。 “滚一边去！要不连你一块打！” 说完，陈老头拽住了陈老太，挥起拳头朝她脸上砸过去。 陈老太下意识想躲。 反倒被陈老头打得更厉害。 “还想躲？信不信我拿棍？” “……” 陈老太只能放下手。 “砰！” 一拳过去，力气太大。 陈老太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 陈老头没停下，又“砰、砰……”连着朝陈老太脸上打了好几拳头。 陈老太眼眶紫了，上嘴唇也被牙齿嗑烂，流了不少血。 原本受伤的下嘴唇，伤上加伤，又流血了。 陈老太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陈丽丽站在一边，吓得哭。 她实在有些不忍心看下去，上去制止，“爸，够了，别打了！别打了！再打我妈就死了！” “……” 晚上，王翠妮来找陈老太，看见陈老太脸上的伤，也被吓到了。 很快，陈老头打了陈老太的事，也传遍了整个村里。 就算有的人会悄悄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明面上也没人敢说，最后只能说一句真巧啊…… 芽芽收知了猴，晚上人来人往。 当然也听说了。 这件事，最后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至于，小偷是不是陈老太，芽芽也只能凭着直觉猜测。 芽芽的知了猴生意，做得越来越大。 来卖知了猴的人，不光有陈家村的，也陆陆续续开始有邻村，甚至更远的。 远处的，晚上过来不方便。 有的会在第二天早上再来。 芽芽拿到知了猴之后，都会尽快给姜之念送过去。 姜之念那里有冰箱，可以冷藏，不用担心坏掉。 陈老太还是经常会在院墙上，或者外面偷偷往芽芽家里瞄，发现芽芽家的知了猴还是光进不出。 那天晚上，她先去了厨房，又在院子里面转了一圈，只看见了几个空盆子，没见一个知了猴的影子。 每天那么多知了猴凭空消失。 陈老太难免会想，难不成这个世界上真有仙女？ 心里嫉妒不已，忍不住出声咒骂。 “如果有仙女，凭什么给那娘俩遇上？得病咋没让她们死了呢？……” 陈老太知道陈家也就陈丽丽和芽芽母女关系不错。 她叫来陈丽丽，让陈丽丽帮她去打听。 看着陈老太那张伤痕累累的脸，陈丽丽拒绝了。 “妈，哪有什么仙女啊！芽芽应该运气好，谁收知了猴，正好被她碰上了，我听说老师说，省城有的饭店会卖些稀奇玩意，蛇啊，虫啊，这些都有人吃。” “你伤还没好，就别想着芽芽和我大嫂的事了，我大嫂那病，要花不少钱，能有收入进项，也是个好事……” 陈老太一句话也听不进去，恶狠狠地打断：“去不去？我说话不管用了？不去以后别认我这个妈！” 陈丽丽知道，她不去，陈老太估计又要对她动手了。 只能点点头，答应下来。 陈丽丽去芽芽家时，芽芽刚好进时空超市。 陈丽丽没看见芽芽，问宋春枝，“大嫂，芽芽出去了？” “没在厨房？” “我往里面看了一眼，没看见人。” “哦……那可能是……”宋春枝回答 陈丽丽说：“那我等等她，你有没有脏衣服，或者想换衣服，我帮你换，芽芽力气小，换起来费劲。” “没有，芽芽昨天刚帮我换过。”宋春枝说。 两人正说着话，芽芽从时空超市回来了。 看见陈丽丽，快步跑了过来，“小姑，你咋来了？奶奶看见，会打你的……” 陈丽丽叹了一口气，也没藏着掖着，“就是她让我来的，她就是看你们能挣钱了，想让我打听你们的知了猴卖到哪里……” 芽芽鼓起腮帮子，像一只生气的小河豚。 “就算她知道也找不到，我卖给仙女姐姐了。” 陈丽丽“噗”地一下笑出声，“行行行，卖给仙女姐姐了，她再找人来打听，你就这么说，别告诉她就行……” 陈丽丽原本也没打算打听。 只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才答应下来。 刚好也看看宋春枝的情况。 “大嫂，你扎针扎了这么多天，有一点好转吗？” 宋春枝说：“董医生说有机会，反正现在不像软面条了，便成硬的了，你看。” 她边说，边用好的左腿把右腿抬了起来。 “董医生说，这样多运动，有助于康复。” 陈丽丽欣慰不已，“那就好。” 陈丽丽没着急回去，趁着是陈老太让她过来的，特地留下来帮芽芽干活。 “有啥活需要帮忙，小姑替你干。” “小姑，你能帮我蒸一锅馒头吗？”芽芽会做的饭太少，最近又没在时空超市上班，疙瘩汤喝得她很难受。 陈丽丽一口答应下来。 “当然可以！” 芽芽又买了五斤白面，她把白面拿了出来。 陈丽丽瞪大眼睛，有点不敢相信，“吃白面馒头？纯白面的？” “嗯，白面的软乎，芽芽喜欢吃白面的馒头。”芽芽回答，“芽芽卖了知了猴，有钱了，能买得起白面。” 收了几天知了猴，除去宋春枝针灸和吃药，芽芽已经攒了八十多块钱。 她还拿出来一根火腿肠，用刀切开一半，“芽芽还买了这个，小姑你尝尝，可好吃了！” 这是芽芽昨天买的。 买了两根。 跟宋春枝分了一根，还剩一根。 虽然自己不舍得吃，但作为对陈丽丽的感谢，芽芽还是大方地拿了出来。 017 被一个四岁小孩推倒了？ “这是什么？” 陈丽丽放在鼻尖嗅了嗅，问。 芽芽说：“火腿肠，是猫猫最爱吃的，芽芽也爱！” “火腿肠？”陈丽丽没听说过，“很贵吧，我不吃，你留着吧。” 她默认没见过没听过的，都是城里带来的。 她班里有一个同学，叔叔大学毕业在城里上班，经常会带一些他们没见过的东西。 比如，包装很精美上面写着英文的糖果、巧克力…… 芽芽说：“十个知了猴就能换一个，小姑吃吧，芽芽和妈妈昨天就吃过啦！” 陈丽丽知道芽芽收知了猴的价格。 折算下来，够换五个雪糕了。 一分钱的雪糕，她整个夏天最多能吃一两次。 对于她来说，不算便宜。 她还是打算推辞。 芽芽鼓鼓腮帮子，“小姑，你不要，芽芽也不让你帮芽芽蒸馒头了……” 陈丽丽这才没再推辞。 她试探咬了一小口，眼睛一下子瞪大。 是没有吃过的味道。 香得过分。 陈丽丽转过来看了包装上的小字。 “这是猪肉做的！难怪这么香！你确定用十个知了猴就能换？” 不识字的芽芽也跟着恍然。 “是肉呀！” 芽芽原来还觉得贵。 这么看，仙女姐姐卖给她的已经很便宜了！ 一个小时后，馒头出锅。 每一个都白白胖胖。 看起来喜人极了。 刚出锅的馒头最好吃，芽芽吃了一整个，又去拿第二个。 给陈丽丽都看呆了。 “芽芽，你别吃撑了。” 芽芽摆手，“不会吃撑哒！芽芽吃得多。” 自从吃了大力丸之后。 芽芽饭量大增，吃得比宋春枝吃得还多。 陈丽丽眼睁睁看着芽芽吃下第二个馒头，震惊得很久都没说出话。 很久之后才问：“芽芽，你以前是不是没吃饱过？” 芽芽说：“吃饱了呀，就是吃了大力丸，最近饿得快。” 陈丽丽低头，轻轻叹了一口。 她很快给芽芽的变化找了一个很科学很合理的理由。 芽芽每天要照顾宋春枝，各种家务全部包揽，运动大，消耗也大，自然而然就消耗得多。 陈丽丽忍不住心疼芽芽。 她还只是一个四岁的小孩啊…… 第二天。 陈丽丽又来了。 来的时间正是快该做午饭的时候。 她拉了一大捆柴，还挖了些野菜。 芽芽很开心，抱住陈丽丽的腿，“小姑，你又来啦？” 陈丽丽捏捏芽芽的小脸，点头，“嗯，来帮你做饭。” “小姑不会被骂吗？”芽芽问。 陈丽丽往自家院子方向看了一眼，小声说：“昨天的答案，你奶奶不太满意，我刚好趁着这个机会，可以多帮帮你。” 昨天陈丽丽回去，把芽芽的话转给陈老太。 陈老太骂了她一顿，说陈丽丽是个蠢蛋，她知道芽芽见到了仙女，她想知道的是，怎么才能见到仙女。 陈丽丽趁机说，这么重要的事情，芽芽肯定不会随便说，得多接触芽芽，获得芽芽的全部信任，才好套话。 陈老太仔细想想，是这个道理。 陈丽丽这才敢来。 天气原本就很热，烧火做饭，更是热上加热。 一顿饭下来，芽芽和陈丽丽都热得不行。 芽芽跑去小卖部买了雪糕。 和陈丽丽一起坐在院子的阴凉处吃。 陈振平从外面玩回来，经过芽芽家门口，刚好就看见这一幕。 立马走了进来。 “姐，我想吃雪糕。” 陈振平盯着陈丽丽的雪糕，毫不犹豫伸手。 不让他找芽芽，他就找陈丽丽。 陈丽丽让陈振平让习惯了，下意识的第一反应，也是要把雪糕给陈振平。 但还没来得及答应，芽芽就先替陈丽丽拒绝了。 “不行！芽芽买给小姑的，不能给他！” 陈丽丽愣了一下，没把雪糕递出去，“你去给妈要钱吧，这是芽芽给我买的。” “我就要你这个，你这个是两分的雪糕！”陈振平蛮不讲理地说，“你要是不给我，我就去告诉咱妈！说你来这了！” 这个威胁要是放在往常，可能还会吓到陈丽丽。 但这一回不一样。 是陈老太让她来的。 她咬了一口雪糕，淡淡开口，“去吧。” “你……你不怕咱妈揍你？” 眼看着雪糕被吃的就剩两三口。 陈振平急了。 他伸手就想抢。 还没碰到，就被推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陈丽丽，你敢推我！我要告诉爸妈！呜呜呜……” 芽芽幽幽开口，“是我推哒！你再哭，大家都知道你打不过芽芽啦！” “……” 陈振平的哭声戛然而止。 满脸不可置信。 他被一个四岁小孩推倒了？ 传出去，得被小伙伴们笑死！ 陈振平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握着拳头吓唬芽芽，“陈芽芽，你再胡说？是不是想讨打？” 陈丽丽一口把雪糕塞进嘴里，拽起陈振平的胳膊。 “走走走，跟我回家。” 陈丽丽比陈振平大五岁，力气也大不少。 陈振平反抗不了。 也肯定打不到芽芽了。 把气都撒到了陈丽丽身上，“陈丽丽，我要告诉爸妈，你死定了！” 陈振平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陈老太告状。 “妈！我姐帮陈芽芽欺负我，买了雪糕不让我吃！” 他以为陈老太会向着自己，揍陈丽丽一顿。 没想到，陈老太反倒骂了他一顿。 “不是说不让你去招惹陈芽芽，你怎么又去？” “我姐也去了啊！她还和陈芽芽可好了！她说不定还给陈芽芽干活了呢……”陈振平不满地道。 陈老太说：“是我让她去的。” “……” 陈振平被气得不轻。 找陈老太告状没成功，晚饭又去找陈老头告状。 陈老头听完，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瞪着陈老太，“你又想干啥？前两天那事还不够？打不改是不是？” “……” 陈老太害怕地连忙摆手。 “不是不是！我就是想知道怎么才能看见仙女……” “什么仙女？” 张玉珍前几天去省城学习，这几天一直没在家。 也不知道到底发生的什么事。 陈老太大概把事情解释了一遍。 “芽芽最近在替仙女收知了猴，两个就能换一分钱呢！收了可多可多，我就想知道，怎么能见到仙女，让丽丽去打听……” 张玉珍噗嗤一声笑了。 “还用打听？问我啊！我知道！” 018 增运符 “你知道？”陈老太连忙问张玉珍，“咋见到仙女？” 张玉珍笑着说：“哪里有仙女啊，芽芽就是遇上收知了猴的了，你们还不知道吧，这种我们都不咋吃的东西，但是在省城卖三块钱一盘呢！一盘只有二十个，可贵了！” 陈振兴也跟着惊讶起来。 “这种东西有人专门当盘菜？也没什么吃头吧？小时候都烧过，不好吃！再说，三块钱都够买两斤肉了吧，吃肉不香吗？” 张玉珍说：“我还真尝了，味道还挺不错的，他们也就是吃个稀奇，做的方法跟咱得不一样，他们舍得用油，基本是油炸出来的，壳都炸得酥脆，咱家里哪舍得用这么多油啊！” 陈振兴脸色严肃，认真算起来。 “芽芽收的是一分钱两个，二十个也才一毛钱的成本，一毛钱成本能卖三块，卖十盘就够我一个月的工资了啊！这东西暴利！难怪芽芽能负担起大嫂的药费了……” 张玉珍问：“你是不是有想法。” 陈振兴说：“还是媳妇你懂我，趁着明天不上班，我想去打听打听，看他们收的知了猴啥价，咱分一杯羹咋样……” “会不会被说？” 陈振兴哼了一声，“谁叫她不老实，说是给仙女的，挣钱这事，不就是各凭本事？” 陈老太听明白了，还是不敢相信。 “不是，真的是仙女，那天晚上我在外面守了半夜，没看见有人进去，她收了那么多知了猴，她一个小孩，天天在家，谁带她去省城？” 陈振兴分析，“这就是高明之处，恐怕收知了猴的人怕大家知道这东西值钱，故意找了个小孩，让她以低价收，芽芽刚开始找的都是小孩嘛，一点钱就能打发！估计他们也没想到，小孩无缘无故有钱了，大人也跟着凑热闹，只能骗人说是仙女……” 陈振兴说完，还教育陈老太，“妈，都跟你说了，别什么都信！多读点书，就知道根本没有神仙，也没有鬼……” “……” 陈丽丽全程低着头，没搭话。 第二天一早，陈丽丽偷偷去给芽芽报了信。 “芽芽，你二叔想抢你的生意，你得做好准备啊！” “抢我的生意？”芽芽挠挠头。 陈丽丽说：“二嫂跟着单位去省城学习，看见饭店的知了猴卖三块钱一盘，就动心了，今天你二叔一早就骑自行车去省城了！” “哦……” 芽芽想起来，姜之念说过。 城里可能也会有人收。 她点了点头，“芽芽知道啦！” 陈丽丽叹气，“下一回我只能偷偷来了……” 芽芽又去了时空超市。 把这事说给姜之念听。 也想让姜之念帮她想想办法。 姜之念说：“没办法，他如果收得比你贵，你只能看着。我们收知了猴都是为了挣钱，如果不挣，也没必要收了。” 芽芽鼓鼓腮帮子，有些发蔫，“好叭……” 姜之念捏了一把芽芽的脸蛋。 “不过，你现在一天收的知了猴数量，都已经快有七八千只了。我不觉得他能全吃得下。” 姜之念敢收这么多。 是因为交通发达，还有网络。 销路广得多。 比起那个年代，舍得花钱吃这些东西的，也多得多。 那个年代，三块钱一盘知了猴，就算是最好的餐厅，一天又能卖几盘？ 那个年代，又不像现在，冰箱随处可见。 小餐馆里多半都没有冰箱，也不敢囤货。 陈振平如果能吃下一半，都算是很厉害了。 “谢谢姜姜姐姐。” 芽芽放心不少。 她现在已经存了一百多块。 也够和妈妈花好久了。 只要花完前还能找到其他挣钱门路，就不会饿肚子。 “知了猴这种生意，也就这十来天，与其为这个烦恼，不如想想，还有没有什么挣钱的门路。” 姜之念一边说着，一边把切好的西瓜端给芽芽。 “吃西瓜。” “嗯！” 西瓜又冰又甜，特别好吃。 芽芽吃了两口，才惊讶地发现，西瓜没有籽，不用吐籽。 “姜姜姐姐，你帮芽芽把籽挑出来了？” 姜之念笑，“我可没那个功夫，这是无籽西瓜，培育出来的新品种。” “西瓜还有无籽的呀？” 芽芽眨巴眨巴眼睛，腮帮子吃得鼓囊囊的。 吃西瓜不用吐籽真好！ “喵！” 小黑猫叫了一声，在芽芽的腿上蹭了一圈。 芽芽弯腰把小黑猫抱了起来。 “猫猫，你又来啦？你饿了嘛？” “喵……” “饿啦？” 芽芽抬起头，对姜之念说：“姜姜姐姐，芽芽要一根火腿肠。” 姜之念说：“你倒是宠它，每次见都给它买火腿肠。” 芽芽用手给小黑猫顺着毛，“猫猫给了芽芽大力丸，芽芽得报答它！” “喏。”姜之念把火腿肠递过去，“记在晚上的知了猴上了。” “好！” 芽芽咬开包装，喂小黑猫把一整根火腿肠吃完。 又抱着小黑猫吸了好久，才恋恋不舍放下。 “猫猫，我要走啦！明天见啦！” “喵……” 小黑猫回应。 晚上，芽芽进时空超市送知了猴的时候，已经过了十点。 一进门，芽芽发现，小黑猫就蹲在门口正中间。 像是在专门等人。 芽芽放下手中的桶，蹲下去跟小黑猫说话：“猫猫，你在等我嘛？” “喵……” 小黑猫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 芽芽一眼就看见，小黑猫刚才蹲过的位置，放着东西。 是一张黄纸，被折成了三角形。 “这是送给我哒？”芽芽问。 小黑猫回答：“喵……” 芽芽捡了起来，把三角形黄纸看了又看，看不懂是什么。 她去问姜之念。 姜之念拆开仔细看了一会，给出了答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增运符，你可以带在身上，说不定可以给你带来好运。” “好！” 芽芽把符纸塞进口袋里，又仔细地拍了拍。 “猫猫……” 她转过头去找小黑猫，想用火腿肠跟小黑猫道谢。 但小黑猫已经不见了踪影。 它是专门来给芽芽送增运符的，送到之后，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019 二叔抢生意 芽芽和小麦出门去玩。 走到门口，就看见她家院子和陈老太家院子中间，多了一个木板牌子。 木板牌子上写着字。 芽芽站在那里看了半天，也只知道上面除了字，还写了数字。 至于写的几，芽芽则是一个也不认识。 她只学了数数。 但没学写，也不会认。 唯一会写会认的，只有数字“1”。 小麦也不认识，看芽芽看了半天，问：“芽芽你认识嘛？” “不认识。” 芽芽摇了摇头，小脸皱起来。 虽然不认识。 但芽芽也差不多猜出来了。 可能和知了猴有关。 陈丽丽昨天就告诉她了，陈振兴昨天去了省城，去打听知了猴的价格，想要和她抢生意。 “啊，你看这么认真，我还以为你看懂了呢！”小麦说。 芽芽回答：“觉得不是啥好事。” “我哥哥上二年级了，他可厉害啦！认识好多个字，我们去找他问问！” 小麦跑回家把小河带了过来。 “哥，你看看上面写了什么字？” 二年级担负了重任的小河，其实也认不全。 在妹妹们期待的目光中，连猜带读，把认识的读了出来。 “这个什么兴什么，收知了……嗯……猴，三分两个。” 好歹算是有关键信息。 小麦诧异，“收知了猴？不是只有芽芽收？这又是谁写的牌子？” 芽芽指了下隔壁。 小河也反应过来，“啊！这是振兴啊，芽芽二叔就叫振兴，他怎么也开始收知了猴了？三分钱两个，好像比芽芽收的贵啊，大家肯定找贵的卖，不来找芽芽了……” 小麦担心地看向芽芽。 “芽芽，那你怎么办？” “嗯……我也不知道，我们先去玩吧！” 芽芽没打算涨价。 她收知了猴为了挣钱。 涨价也挣不了多少钱。 再说，她如果涨价，说不定陈振兴也涨价。 她不知道陈振兴去省城卖会卖多少钱，但她知道，如果挣得少，陈振兴也不会这么大张旗鼓来抢她的生意。 毕竟省城很远很远。 听说，骑自行车去都要三个小时呢！ 既然比不过，就不比了。 “真不管啦？”小麦比芽芽还要操心，“芽芽，我让哥哥不去二叔那里卖，只卖给你。” 芽芽说：“小麦，你们想去哪里都可以哒！” “不行，就去你那里卖！我们是好朋友啊！” “谢谢你小麦！” 两个小朋友手拉手去玩。 在路上竟然捡到了一分钱。 捡钱的喜悦，一下子驱散了所有的不快。 芽芽想起了口袋里的增运符，忍不住捏了捏口袋。 小黑猫给的东西，好像都特别管用。 两个人在代销店买了一根雪糕，一人一口，觉得尤其甜。 晚上。 芽芽在院子里等着收知了猴。 果然，人少了很多。 反倒能听到隔壁热闹的声音。 只要看到牌子，几乎都不会犹豫，去隔壁卖了。 芽芽等呀等呀。 终于等来人了。 进门第一句，就是：“今天知了猴多少钱一个？” “芽芽还是说，一分钱两个。” “隔壁都三分钱两个了，你也三分钱两个呗！” 芽芽认真的摇摇头，“不行。” “你这孩子怎么死心眼呢？你收一个不是赚一个的钱嘛，一个都不收，怎么能赚到钱呢？三分钱两个我就在你这里卖了，主要是那边人有点多，我实在不想等了。”来人继续讨价还价。 芽芽还是回答：“不行，芽芽不调价格。” “……” 这样的对话，一晚上发生了好几次。 芽芽自己都数不清了。 大家听到芽芽说不涨价，有毫不犹豫转头离开的，还有苦口婆心想再劝的。 只隔着一个院墙。 隔壁说话也没降低一点音量。 芽芽还能很清楚地听到隔壁的对话。 “哥，不是去隔壁了，怎么又回来了？” “芽芽那丫头太死心眼了，好说歹说都不肯涨价。” 陈振兴笑得大声，“她给不起那么高吧！我自己开车去省城卖，省得中间有人赚差价了，她又去不了省城是不是？” “你开车去省城？” “我从乡里租了一台拖拉机，方便着嘞！” “哟！那确实方便，明天我还来你这卖！” “往后都来我这卖，我一直收这个价，不会降价！” “……” “……” 整整一个晚上，芽芽只收到了不到两百只知了猴。 大部分还是小河和小河的小伙伴卖给芽芽的。 半盆子都装不满。 芽芽把收到的知了猴送到时空超市时，连姜之念都惊讶了。 “那么多知了猴，你叔叔全收了？他真能卖的出去？” 芽芽茫然地摇了摇头。 “芽芽也不知道呀！不管啦，反正芽芽不会涨价。” 姜之念若有所思，问：“昨天黑猫给你的符纸，都带着呢吧？” 芽芽从口袋里面摸出符纸，“芽芽一直带着呐！” “带着就行。”姜之念说，“有增运符在，你的运气不会差。” 芽芽用力点头，“真的很有用，芽芽白天还捡到一分钱呢！” 姜之念笑起来，“好运还在后面，不会只是一分钱。” “嗯！” 回去之后，芽芽没着急睡觉，而是在宋春枝的指导下，给自己每件衣服里面缝起小口袋。 小口袋的口特别小。 不是用手掏，符纸就不可能掉出来。 芽芽满意地点点头，“这样，芽芽的符纸就不会丢掉啦！” 晚上睡觉，芽芽都穿着衣服，把符纸贴身带着。 但天气正热。 没风的晚上，屋里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蒸笼。 芽芽在睡梦中热出了一身汗。 醒过来的时候，衣服都被热湿了。 芽芽坐起来，呼了一口气。 “热了？”宋春枝也醒了，握在手里的风扇又开始替芽芽扇风。 “特别热。”芽芽问，“妈，你热吗？” 宋春枝说：“还好。” 芽芽爬到床头，摸到电灯灯绳。 拉开灯后，发现，宋春枝也是满脸的汗，说不热是假的。 芽芽说：“我去打点水，给自己擦擦，也给妈妈擦擦，太热啦！” 芽芽本来打算舀水缸里的水，用手摸摸，发现水缸里的水也温温的。 就拎起桶去打新水。 刚从压水井里出来的水，是最凉的。 到了院子，芽芽发现外面倒不是很黑，有灯光透过来。 隔壁陈老太家院子里的灯竟然还亮着…… 020 好像能站起来了 隔壁院子不光灯亮着，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说话声。 还有一些别的声音。 芽芽轻手轻脚端开自家栅栏门，偷偷跑过去看了一眼。 陈老太面前有一个很大的盆，她正在弯腰在盆里做着什么。 盆里的东西倒出来后，芽芽终于看清楚了。 是知了猴。 他们在洗知了猴。 除了院子里，厨房的灯也亮着。 芽芽挠挠头，不明所以。 直到洗好的知了猴被送进厨房。 芽芽好像明白过来，他们想卖熟的吗？ 芽芽看了一会儿，慢慢缩回脑袋，回了院子。 芽芽没猜错。 陈老太一家确实准备卖熟的。 陈振兴在省城里面转了一天，发现收知了猴的餐馆不算多。 只有几个高级饭店收。 就算收，也是一天只要几百只，要不了太多。 问了一天下来，也只订出去不到三千只。 每只的价钱谈到两分二厘。 一只差不多能挣一分五厘多。 算下来，一天能挣差不多四十块钱。 陈振兴高兴坏了，他一个月才能挣三十。 如果一天能挣四十，比他一个月挣得还多。 这生意真的太能做了！ 陈振兴回来又偷偷问了经常去芽芽那里卖知了猴的，知道不少隔壁村的过来，芽芽一天收的可能不止两三千只。 他又不想眼睁睁看着更多的钱被芽芽挣走。 就想了一个更好的主意。 全收。 剩下的自己做熟，去省城卖。 到时候，就在最高级的和美酒家附近卖。 弄一个牌子，写“和美酒家”同款。 定价就定二十只一块钱。 比和美酒家便宜三分之二。 能卖出去的，就都是赚到的。 如果能卖出去一千只，就是五十块钱！ 就算最后卖得再低点，也能挣到钱。 毕竟，成本低。 陈振兴是个会计，越算越觉得合算。 他觉得自己聪明极了！ 天色刚蒙蒙亮。 陈振兴已经开着租来的拖拉机出了村。 一路上，他的嘴角都停不下来。 甚至开始提前规划好了，一会要先去买个钱包，不然钱太多，口袋肯定装不下。 陈振兴先去给其他饭店送了货。 又去了和美酒家。 和美酒家要货最多，整整要了一千只。 陈振兴把钱放进新钱包，满面笑容离开。 拖拉机只开出去一条街，拐了个弯，在大路口停了下来。 这个地段，是省城最繁华的一个地段。 “和美酒家同款”的牌子一挂出来，立刻就有人好奇地围上来询问。 “卖的什么？” 陈振兴掀开保温的泡沫箱，热心的介绍，“是知了猴，和美酒家最近上的新菜，应季的，只有夏天才有，买一些尝尝啊？” 有人问：“一块钱二十只？能便宜一点吗？” 陈振兴说：“美心酒家都要三块钱呢，便宜很多了。” “人家美心酒家有风扇，能坐在那里慢慢吃，你这小摊位，还不是现做的……” “可以要半份，五毛钱十只，我家用料可足了，很好吃的，保准你吃一回想第二回！” 陈振兴嘴巴能说会道。 很快就出了两单。 一单整份，一单半份。 眼看着势头正好。 忽然，一阵大风刮了起来。 裹着土，刮得人睁不开眼睛。 “是不是要下雨了？” “夏天的天就是这样，一会儿晒得不行，一会儿就开始下雨……” “哎呀，赶紧回去吧，别被淋湿了。” 原本围过来的人顿时没了看热闹的心，呼啦一下散开。 开始匆匆忙忙往家跑。 陈振兴也顾不上其他，赶紧盖上盖子，发动拖拉机，想找躲雨的地方。 拖拉机刚启动，还没有来得及把拖拉机摇把放回原来的位置，就听到一声“轰隆”。 轰隆了几声后。 豆大的雨点就已经砸了下来。 雨点越来越密，很快，就变成了倾盆大雨。 风裹挟着大雨，砸得人睁不开眼睛。 偏偏这个时候，拖拉机还熄灭了。 陈振兴只能又拿起摇把去摇拖拉机。 但这一回，任凭他怎么使劲摇，拖拉机都启动不起来。 陈振兴急得团团转。 最后，只能把泡沫箱搬了下来，找了个棚子先避雨。 夏天的雨大多来得快，走得也快。 陈振兴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 雨哗哗啦啦，从上午下到了下午，雨势时大时小，却没有一点要停的意思。 他躲雨的地方，水都已经到了脚踝。 陈振兴又冷又饿。 只能趁着雨小，冒着雨找到饭店。 吃了口热乎饭，才总算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雨一直下到晚上，还没停下，甚至又有下大的趋势。 拖拉机启动不了，下着雨，又找不到修车的。 陈振兴无奈之下，只能先找了个招待所住下…… 陈家村。 董医生走后，芽芽替宋春枝按摩了许久。 看到宋春枝床头的花快凋谢了。 就准备出门再摘些花来，忽然一阵风起，把窗户刮得呼呼响。 “芽芽，要下大雨了，快关窗户！”宋春枝听到声音，连忙说道。 “嗯。” 芽芽站在凳子上面，把窗户关得严严实实。 刚关好，雨点就敲上了玻璃。 玻璃上一圈圈涟漪冲过，完全看不清楚外面的情况。 只知道，这场雨真的下得很大。 雨下了很久，原本就很破旧的老房子开始支撑不住，有几个点位开始漏水。 床的位置就有两处漏水点。 还都是漏水最厉害的。 其中一个位置，还是宋春枝躺的位置。 眼看着漏水越来越严重，用盆接都不行。 床上压根躺不了人了。 芽芽只能先把宋春枝抱下床。 可床很高，快比芽芽还要高了。 芽芽力气大，身高却不够高。 站在下面，够不到人。 在床上，也没法把人放下去。 母女两个一起想办法。 宋春枝说：“你先让我坐起来，我用一边胳膊撑着地，你再从下面把我接下来。” 说起来容易，坐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 一番折腾。 宋春枝从床上滑了下来。 双脚着地，一边手往后撑着床。 芽芽赶紧从床上跳下来，想去帮忙，却发现，宋春枝竟然意外得站住了。 虽然两条腿都靠着床。 宋春枝也意识到了。 声音都是颤抖的。 “我……我好像……能站起来了……” 021 捡到一条大鱼 “真的！” 芽芽也很惊喜，打算去扶的手悬在半空中。 就这样保持着姿势，站了一分多钟。 芽芽有些担心宋春枝会摔倒，“妈妈，我抱你去那边吧？” “我还想再站一会儿。” 这种久违的用双腿站立的感觉，虽然姿势有些别扭，还是让宋春枝有点舍不得回到床上。 芽芽小脑瓜子一转，看到了桌子。 桌子比床高得多。 如果给宋春枝当支撑，更合适些。 芽芽举起胳膊，当宋春枝的拐杖，一点一点帮宋春枝挪到桌边。 宋春枝主要依靠一边的腿支撑。 挪得艰难。 只是几步路的距离，到桌边就气喘吁吁了。 宋春枝双手撑着桌面，不用贴着桌腿，就能站稳。 比刚才预想的还要好些。 芽芽激动不已，两只小手拍起巴掌，“妈妈好厉害！” 宋春枝也咧起嘴角，眼圈忍不住泛红。 “真的太好了！真的……” 芽芽说：“妈妈你要累了告诉芽芽，芽芽先去铺床啦！” 芽芽把褥子掀了起来，摸了摸下面的草席。 还好，只湿了一点点，还能用。 芽芽卷起草席，抱到地上，找了一块不漏水的地方铺好。 又铺上一床褥子。 算是一个简易的床。 芽芽和宋春枝晚上就睡在这里了。 晚上，窗外雨声哗哗啦啦，屋内滴水声也叮叮咚咚。 芽芽闭上眼睛，觉得吵得不行。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才睡着的。 第二天芽芽睁开眼睛，第一时间看向房顶。 房子终于不漏水了。 床上两个盆子都几乎接满了。 其他漏水点，也接了半盆左右。 芽芽跑出去看了一眼，雨已经停了，太阳也从东边露出大半个头。 可能不会再下雨了。 芽芽这才回屋里把水盆泼出去。 又去厨房准备了早饭。 芽芽今天醒得晚，又加上收拾房间，吃过早饭，已经九点了。 平时这个时候，董医生差不多该到了。 芽芽等不及了，她想把宋春枝能站起来的好消息分享给董医生。 干脆跑出去去村头接。 出了门，芽芽才发现，院子里是小水坑，还不算影响。 但马路上，全是大水坑。 有的地方一脚踩下去，能到小腿肚。 村子里的路又全是土里，泥泞不堪。 芽芽踮着脚尖，尽量沿着没水的地方走，走了几步，整个鞋子还是全部都湿了。 鞋底也沾上了厚厚的泥巴。 走到半路，芽芽不免有些担心，路这么不好走，董医生还不知道会不会来。 但都走这么远了，也不差村口多走几步了。 反正也没什么事情。 半路，有村子里的大人遇见芽芽，见芽芽往村口方向走，问：“芽芽，你往那边干啥？” 芽芽乖乖回答：“芽芽想去看看董医生来了没有。” 村里人赶紧提醒：“昨天雨下得太大，河里涨水了，水都快漫到外面了，很危险，你别往河堤边去！” 芽芽很听话地点了点头，“谢谢叔叔，芽芽知道了，芽芽不走到河边，只走到大树那里。” “那你千万别过去啊！有两三米深呢，掉下去可就没影了！”村里人再三叮嘱，确认芽芽听进去了，才放下心。 芽芽只往前走了一点。 离大叔还有好几米就停了。 站在原地，往桥上张望。 芽芽在原地等了好久，都不见一个影子。 她百无聊赖的在原地转圈，忽然听到“噗通噗通”的水声传来。 路的两边是挖出来的水渠。 连着村里的田。 为了方便给田浇水。 庄稼需要浇水的时候，河边和地边分别挖开口子，水就能流到田里面，十分方便。 水渠只有不到半米深。 芽芽以前还跟小麦在里面玩过。 她往水渠边看过去。 就看见一条大鱼在水里面扑腾。 雨太大，水池又窄。 一场大雨后，水渠里面多了不少杂物。 好像被水渠里面的树枝给缠住。 奋力地摆动着身子，想要挣脱束缚。 芽芽立即屏住呼吸，一点一点地靠近。 她看准形势，伸出双手一抓，就把鱼给拎了上来。 鱼在芽芽手里还在奋力摆尾。 芽芽的小手扣得更紧，赶紧往后退了两步，以防鱼再掉回水里。 芽芽调整了一下姿势，把整个鱼都紧紧抱在怀里，赶紧往家里的方向跑。 回到家，芽芽先把鱼养在了盆里。 又去隔壁找陈保田。 芽芽已经想好了，把这条鱼给保田爷爷家，请他给家里修修漏雨的屋顶。 听妈妈说，夏天经常会下雨。 芽芽现在和妈妈住的，又是陈振兴一家住了很多年的茅草房。 房顶是茅草搭的，墙壁是夯土砖。 不像最近几年新盖的房子，都是砖瓦房。 房顶是瓦片。 如果下次下雨，茅草屋肯定还会继续漏水，实在麻烦。 陈保田看到盆里的鱼，忍不住赞叹了一声，“嚯！好大一条鱼！得有四五斤了吧！这是你在水渠里捡的？” “嗯，它被树枝卡住了，芽芽就这样用两只手……就把鱼给抓上来了。” 芽芽绘声绘色地讲起来。 芽芽抱着大鱼回来路上，村子里也有其他人看见。 很快，芽芽捡到一条大鱼的事，就在村里传开了。 村子里不少人都来凑热闹。 “哎哟！这鱼真不小，芽芽真是有运气！” “太有福了！咱这河沟里偶尔犹豫，最多也就巴掌大小，哪见过这么大的！” “谁说不是，估计是涨水，从大河里过来的……” 有羡慕的，也有拍大腿的。 “我早上也去河边看了，怎么就没看见呢？” 有人问：“芽芽，你这鱼打算咋办？” 村里人都知道，芽芽家做饭的就是芽芽一个小孩。 杀鱼这种事，肯定做不来。 留着也没什么用。 芽芽指了下房顶，“芽芽家房子漏水了，想修房子。” “你给我！我替你修！”立马有人说。 芽芽摇摇头，“我想给保田爷爷。” 芽芽家热闹，难免惊动了隔壁住着的陈老头和陈老太。 特别是陈老太。 陈振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昨天晚上下那么大的雨。 她担心的半夜没睡好，从早上开始，也来来回回往路上看了好几遍了。 陈保田拎着鱼离开的时候，陈老太看见了。 那么大一条鱼。 活蹦乱跳的。 如果炖了够一大家子吃。 陈老太眼红得眉心皱纹都多了一道。 022 说了没有仙女！ 安置好鱼的去处，芽芽回屋里换衣服。 忽然想起来，刚才捡到鱼太兴奋，都忘了符纸就在衣服里面缝着。 她是一路把鱼抱回来的。 整个前面衣服快湿透了。 芽芽赶紧脱下来去看。 特别巧的是，整个前面只有一个小孩巴掌大的地方没湿，刚好就是缝着符纸的那一小块。 符纸一点都没有湿！ 芽芽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中午，桂花奶奶给芽芽送来了鱼。 装了两大洋瓷碗。 碗里除了鱼，还有豆腐。 香喷喷的。 芽芽边吞着口水，边推辞。 “太多了！你都把一半鱼给芽芽了，芽芽不能要这么多！和妈妈吃一碗就行！” 桂花奶奶笑：“哪有一半，锅里还多着呢，再说也不全是鱼，还有豆腐呢！再说了，我们家人也不多，就三个人，也够吃两顿了。” 桂花奶奶家大儿子二儿子都去当兵了。 家里只有保田爷爷、桂花奶奶，还有老大媳妇周彩云。 芽芽还想说什么。 桂花奶奶已经把碗放在了灶台上。 “吃完别忘了把碗给我送回来。” 桂花奶奶的手艺很不错。 鱼肉不散不软，豆腐也嫩滑入味。 芽芽没忍住一口气吃了大半碗，还吃了一个大馒头。 吃饱小肚子溜溜圆。 董医生是午饭后到的。 他说刚出村自行车就坏了，只能先去修了自行车。 这才来晚了。 “董爷爷，你吃过饭了吗？”芽芽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董医生说：“还没，晚点回家再吃，没事。” 他也没打算让这么个小姑娘招待自己。 芽芽却变戏法一样，端出来大半碗鱼肉炖豆腐。 “董爷爷，给你吃！这是桂花奶奶做的，芽芽和妈妈都吃过了，可香可香了！” 董医生都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要过年吗？” “是好日子！”芽芽又把她捡了大鱼的事讲了一遍，又赶紧告诉董医生宋春枝能站起来的好消息。 董医生笑：“确实是好日子，鱼都自己送上门当贺礼了。” “还有给董爷爷的谢礼。”芽芽立马接话，“多亏了董爷爷，妈妈才能这么快站起来！” 董医生说：“能站敢站才是第一步，接下来就是漫长的康复过程，从今天开始，每天都要站，我给你画个图，过几天你找木匠打造一个能推着走的扶手，类似小孩的学步车那种，试着抬腿……” 芽芽认真听着。 时不时点点头。 “针灸再扎个几天，就可以停了。”董医生说。 “真哒？妈妈是不是会好啦？” 芽芽连忙问。 在这之前，董医生给芽芽说的都是先扎针看看情况。 董医生说：“接下来，就看毅力了，能站起来，慢慢地拄着拐杖走，再好一点，能扔下拐杖。” 董医生说这些话的时候，看的是宋春枝。 “这个过程肯定很累很难，但不管多累多难，你想想你四岁的小闺女。” 宋春枝一手握拳，眼神坚定。 “我会的！” 一家欢喜一家愁。 门外响起“轰轰隆隆”的声音。 陈振兴开着拖拉机回来了。 雨停了，他就找了修拖拉机的地方。 光修车就花了他二十多块钱。 这还是小毛病。 要是需要换零件，可能需要花得更多。 至于陈振兴泡沫箱里那些炸知了猴，进了水，没法卖了，又不舍得丢，只能又拉了回来。 这一趟出去。 陈振兴没赚到钱，还一下子赔进去好几十。 如果不是昨天给餐馆送知了猴，赔得更多。 陈老太看到陈振兴的狼狈样子，又心疼陈振兴，又心疼钱，还心疼她们前天晚上忙活了大半夜的时间。 “咋赔了这么多？要不不干了吧！没仙女帮忙，这活一点也不好干！” 陈振兴赔钱本来心烦，又听到陈老太在耳朵边念叨，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仙女仙女！你魔怔了是不是？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没有仙女！没有仙女！我昨天本来可以挣钱的，就是人倒霉，下雨了！等明天过去，卖出去就全挣回来了！” 陈老太继续说：“就是仙女啊！要不然，咱这河里哪能捡到那么大的鱼，这么长！” “……” 陈振兴愣了一下。 “芽芽捡的？她那么小敢去河里？” “在水渠里捡的，昨天晚上下雨，河里涨水，漫到水渠里去了，她就在水渠里捡了一条鱼，这稀奇事啥时候发生过？肯定是仙女帮忙！” 陈老太越来越相信芽芽说的仙女。 但陈振兴却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他说：“就是运气好点，要是真有仙女，咋不把大嫂治好呢？” 下过雨之后，树林里面全是水坑。 但村子里的人有经验，知道雨后知了猴破土而出的更多。 所以纵使明知道会湿鞋，也有很多人出去摸知了猴。 这一晚上，陈振兴收到的知了猴，也有足足八千只。 倒是芽芽，一只也没收到。 天黑路滑。 难免会有什么危险。 很多小孩子都没家长留在家里，没让出门。 小河也是其中之一。 芽芽干脆早早关了栅栏门，进时空超市玩去了。 刚好又遇上来洗澡的卫揽星。 “星星姐姐，你又来啦！好几天没见你了呀！” 卫揽星说：“我来了几回了，不过听说你忙着收知了猴，错开了。” “哦……” 芽芽垂下眸子。 卫揽星又问：“怎么今天这个时候进来，这么闲？” 芽芽回答：“生意被抢了。” “有增运符生意还被抢了？对方什么来头？”卫揽星惊讶地面膜都忘了敷了。 “是芽芽二叔。”芽芽眼睛眨啊眨，“星星姐姐怎么什么都知道？” 卫揽星弯眸，“因为我厉害。” “星星姐姐真的很厉害！” 芽芽附和得很认真，不掺杂一点杂质。 倒是让卫揽星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咳了一声，“最近天太热了，我来得比较勤。” 芽芽也跟着叹气，“真的好热好热，芽芽前天晚上都被热醒啦，下雨才凉快……芽芽好矛盾，又想让下雨，又不想让下雨……” “家里没电风扇？”卫揽星问。 芽芽鼓鼓腮帮子，“好贵好贵的，芽芽买不起……” 电风扇这种大件，只有条件稍微好点的结婚才会买。 陈老太家倒是有一个电风扇，是陈振兴结婚时候买的，他们不可能分给芽芽。 卫揽星眼珠子一转，“八十年代是贵，但放在你姜姜姐姐的年代，一点也不贵哦！唯一一点不好的是，没你们那个年代的结实耐用……” 023 停了生意，回时空超市打工 姜之念打开某多多软件，搜出来电风扇的图片，给芽芽看。 芽芽看得眼花缭乱，都忘了眨眼。 “有这么多颜色呀！好漂亮呀！” “哇！还有小猫形状的，小兔形状的，还有这个黑白的是什么呀？芽芽都没见过……” “……” 姜之念看芽芽的视线全被那些可爱小动物的吸引，提醒芽芽，“别看那些，好看是好看，只有巴掌大小，不凉快，只能拿着玩。” “啊……”芽芽恋恋不舍地划走，“芽芽还是要凉快吧……” 最后，芽芽挑中一台纯白色的落地风扇。 姜之念看了一眼价格，在脑子里面换算了一下，说：“八块钱。” “好。”芽芽立即从椅子上跳下来，“我回去拿钱！” “不用着急，现在下单，还要等个三四天才能到，到时候再给我钱就行。”姜之念说。 …… 陈振兴收了知了猴之后，照常去和美酒家送货。 和美酒家却不收了。 “说好每天一千只，我都送来了，你们不能不收！” “是说好了，谁知道你在外面打着和美酒家的名头卖知了猴，经理说了，你这人不行，往后都不会跟你再合作了。”和美酒家的人说。 “……” 陈振兴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前天只卖出了两份，就被发现了？ 陈振兴立马否认那个人是自己，“大哥，是不是中间有误会啊？我送完货就回家挨了，咋可能打着和美酒家的名头卖知了猴呢？” “穿着个蓝色短袖，开红色拖拉机，不是你还能是谁？” 昨天，在陈振兴摊位买了知了猴的客人来和美酒家吃饭，嫌和美酒家菜贵，还跟陈振兴的价格对比。 和美酒家的人才知道这事。 陈振兴就在店不远处处摆摊，拦他们的生意。 陈振兴嘴硬不肯承认。 “巧了吧！肯定不是我！我回家了！” 和美酒家的人懒得跟陈振兴掰扯，不耐烦地驱赶。“走走走，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陈振兴梗着脖子，“不行，我大老远送来，你们不能说话不算话，要是你们不要，我中午不走了，站在你们门口闹！看你们还做不做生意！” 和美酒家的人笑了。 “你试试？立马就让你知道公安局的大门朝哪开！能在省城开这么大饭店，你当我们老板是吃素的？” “……” 经过这么一提醒，陈振兴被吓着了。 没敢再争论，更不敢在和美酒家闹事，灰溜溜地离开了。 陈振兴把车开远了两条街，才停下，拿出了“和美酒家”同款的牌子。 还没来得及卖出一分钱。 和美酒家的人就出现，砸烂了陈振兴写字的牌子。 又一次警告陈振兴。 陈振兴只能换了地方。 每次换一个地方，和美酒家的人都会出现一次。 也不动手，就虎视眈眈地站在原地看着陈振兴。 陈振兴没办法，只能开着拖拉机跑到好几公里之外，在一个菜市场附近叫卖。 离了和美酒家的光环。 陈振兴的售卖变得异常艰难。 价格一降再降，从刚开始的一块钱二十只，变成了两分钱一只。 就算是这样，大家问完，大多都是一脸疑惑的走开。 没有吃过的东西，都不太敢轻易尝试。 陈振兴只能让先尝后买。 最后陈振兴待到晚上，也只是堪堪卖了一千只。 开着拖拉机回到家。 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 陈振兴没回去，陈老太和陈老头不清楚情况，也不敢继续收知了猴。 他们告诉大家，等陈振兴回来。 拖拉机一响，大家都知道，陈振兴回来了，纷纷跑了过来。 “怎么刚回来啊？” “我们都等着你呢！” “知了猴你还打算收吗？” “……” 回来的路上，陈振兴脑子里就把账算了好几遍。 八千只知了猴，再加上租拖拉机的成本，买食用油的成本，差不多是六十块钱。 但，他这一趟，给饭店供货知了猴不到一千只，自己卖出去一千只。 加一块也才四十多块钱。 一大家子累死累活，没挣钱，还赔进去半个多月的工资。 再加上前两天下大雨赔的几十块。 差不多搭进去三个月的工资。 陈振兴的心气都快耗光了。 但他如果就此停手，这几天赔进去的钱就彻底没了。 陈振兴想了想，在菜市场还算卖得动，倒是能回些本钱。 “收，不过今天的价格有变动，一分钱两只，只收两千只。” 大家等了这么久，等来的却是降价还限量的消息，很不满。 “不是说永远不降价？怎么才两天就降了？” 陈振兴脸比苦瓜还难看，有气无力地说：“赔了。” “……” 芽芽吃了晚饭，给宋春枝按摩了之后，本来打算去时空超市玩一会儿的。 姜之念有空的时候，会教她数数，还会教她写字。 昨天她都会写数字“2”和数字“3”了。 没想到，还没进去，就有人进了院子。 “芽芽在家吗？卖知了猴！” 芽芽疑惑地眨眨眼，“啊？为什么？” “你二叔还没回来，也不知道收不收了，不打算等了，你还收吗？” 芽芽立即回答：“收呀！不过还是一分钱两个。” “唉，不等了不等了，就一分钱两个吧。” 芽芽院子里的人又开始络绎不绝。 这一晚上，芽芽收了六千多只知了猴。 陈振兴说要收两千个都没收够。 他回来那一会儿，大家都围在他家，还得排队等。 价格又跟芽芽收的一样，很多人干脆去找芽芽卖了。 过后的两天也是。 与其去问陈振兴收够了没，不如直接去芽芽那里卖。 陈振兴每天都收不够。 还一天比一天少。 甚至有一天，只收到五百多只，光是给饭店送的都不够，也挣不了几个钱。 无奈之下，陈振兴只能再次改了价格。 但知了猴的出土期，也就十几天。 大家忙活一晚上，能抓到的知了猴越来越少。 人多知了猴少，竞争激烈。 很多人干脆就放弃了。 一天比一天少。 可能一天下来，芽芽加上陈振兴，能收到的知了猴数量，也就只有一千多只。 陈振兴价高。 芽芽干脆彻底停了知了猴的生意，回时空超市打工去了。 024 别为难芽芽 芽芽熟练地拿起拖把，打算拖地，被姜之念叫住。 “先别干这个，去把这边快递抱过来拆了。” 角落里，放着一个长方形的大箱子和一个小箱子。 芽芽先拆开大箱子。 刚打开一半，芽芽就看清了里面的东西。 “是芽芽买的电风扇！” “嗯，今天中午就到了。” 姜之念说着，扯过来一个插排，“拿出来试试，看看有没有什么质量问题。” 插上电。 扇叶开始转动。 姜之念按着按键，“这是一级风、二级风……” “上下摆头，这是左右摆头……” 芽芽很快就记住了。 跟着操作了一遍。 然后恋恋不舍地把电风扇关掉了，她还记得，自己要干活！ “还有一个快递呢。”姜之念提醒。 芽芽拆开另外一个快递，里面还有一个电风扇。 还是芽芽看了好久的小猫电风扇。 芽芽仰起脑袋，“姜姜姐姐，这个也是芽芽的？” “店里做活动，买一送一。” 芽芽扑上来亲了姜之念一口，“谢谢姜姜姐姐！” “咳……”姜之念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扒开芽芽，“行了，去干活吧！” “嗯！” 芽芽太开心了，干活的时候，都不自觉哼起歌。 姜之念也不自觉跟着唇角上扬…… 芽芽托陈保田给找了一个木匠，替宋春枝打助行器。 木匠干活很快。 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把助行器打好了。 拿过来给宋春枝试了一下，高度正合适。 宋春枝推着从里屋挪到堂屋。 芽芽在前面开路，看见障碍物就赶紧挪开。 宋春枝挪到门口，站在原地往外面眺望。 “芽芽，你怎么把院子收拾得这么干净啊？厨房边的柴火也是你捡的？” 这个院子长时间不住人。 又没种什么菜。 除了中间那条路，两侧都长了些杂草。 芽芽给清理得干干净，一点绿色都看不见。 宋春枝躺在床上，对这一无所知。 她满眼心疼，“芽芽，辛苦你了！” 芽芽弯起眼睛，“一点也不辛苦，芽芽现在可有劲了，妈妈，你要回去吗？芽芽帮你转个弯。” “再站会……” 宋春枝腿都有些打颤，可她还想多练一会儿。 芽芽说：“妈妈乖哦，如果摔了，好得就更慢了。” 宋春枝一听，立马说：“那我回去吧。” 她不想给芽芽添乱。 芽芽看了一眼门槛，说：“芽芽去找保田爷爷把门槛去了，等妈妈好一点，就能去院子里面了。” 陈保田不光拿来了锯子，还搬来了梯子。 “正好，帮你把房顶也给整了，免得过两天再下雨。” 前两天，怕房顶的茅草没干透，一直没修。 陈保田正说找机会要修。 桂花奶奶也来帮忙，在下面扶着梯子，顺便往上面递草。 芽芽身高不够，帮不上什么忙。 就去跑代销店给他们买雪糕吃。 路上碰见了陈振平。 陈振平看见芽芽又买的两分钱雪糕，偷偷在后面跟着。 想找个没人看见的机会，要一根。 他已经好几天没吃过雪糕了！ 陈振兴学芽芽做知了猴生意，一家人熬了好几天夜，累死累活，每天都是为了平账。 最后一算账，还是亏了租拖拉机的钱和柴油钱。 连着好几天，家里没人有好脸色，还是不是吵架。 陈振平想要钱吃雪糕，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看见芽芽不光能吃两分钱一个的雪糕，还一口气买好几个。 陈振平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凭什么陈芽芽能吃雪糕？ 经过小麦和小河家的时候，芽芽停了下来，朝着里面大声喊：“小麦！小河哥哥！出来呀！” 小河先从屋里出来，“怎么了芽芽？” 芽芽抽出两根雪糕给小河，“请你们吃雪糕呀！” 小河疑惑，“怎么忽然要请我吃雪糕？” 芽芽弯眸，“因为你们一直支持芽芽呀！” 大家都去陈振兴那里卖高价知了猴时，只有小麦和小河一直找芽芽卖。 他们少卖钱也要支持芽芽，芽芽都记在心里呢！ “那我就不客气了！”小河接过雪糕。 “小河哥哥再见！”芽芽摆摆手。 “再见！” 小河拿着雪糕，转头打算回院子的时候，瞥见了藏在墙壁后面正探头探脑的陈振平。 他顿了一秒，朝着陈振平的方向走过去。 陈振平赶紧缩回脑袋。 小河是附近小孩里面打架最厉害的。 村里小孩都服他。 陈振平连王小壮都打不过，更别说小河了。 陈振平偷偷地骂了一句，“臭丫头，还怪会收买人呢！” 然后一溜烟跑了。 小河还是追上了陈振平，“陈振平，你鬼鬼祟祟跟着芽芽干什么？” 陈振平不敢承认，“我没跟着她呀，一条路，她能走，我就不能走了？” “不能！”小河霸道地说。 “……” 陈振平一时哑然，又害怕小河动手揍他，只能先说软话，“那我下次离她远点行了吧？” 小河说：“我会盯着你的！” 芽芽并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事情。 她抱着雪糕跑了回去，分给桂花奶奶和保田爷爷。 又把电风扇从里屋搬了出来，给他们吹风。 “什么时候买的新电风扇？”桂花奶奶看见，也忍不住惊讶。 芽芽最近确实太不一样了。 又是收知了猴，又是买电风扇。 芽芽点头：“对呀！” “看着款式太新了，比我们家里的那台好看多了！多少钱买的？”桂花奶奶问。 芽芽说：“八块钱！” “咋可能才八块？我看八十都买不着！” 桂花奶奶看了又看，喜欢地不得了。 她家里也有一台电风扇，也是儿子儿媳结婚的时候买的，当时花了一百五。 “真哒！”芽芽说，“是仙女姐姐帮芽芽买的。” “那能让仙女帮我也买一台吗？” 芽芽一直说她能看见仙女姐姐。 自从陈振兴去省城卖知了猴后，大家也只当是芽芽找的借口。 可这一回，忽然又多了一台电风扇，桂花奶奶又有点信了。 陈保田说：“你瞎起什么哄？别为难芽芽。” 芽芽立即说：“不为难呀！等芽芽见了仙女姐姐告诉她，你们也要和芽芽这个一样的吗？” “一样的！一样的！好看！”桂花奶奶说。 025 什么时候对芽芽这么客气了？ 芽芽又去找姜之念下了单。 “姜姜姐姐，芽芽再要一台电风扇。” 芽芽举着钱，跑到姜之念的面前。 “已经卖出去了？” 姜之念其实不算惊讶，毕竟相比那个年代买一台电风扇动辄几十，甚至几百，她卖的价格，实在物美价廉。 她顺口问：“卖的多少钱？” “八块。”芽芽伸出了两只手。 “八块？你做慈善呢？不打算挣钱？”姜之念没忍住吐槽。 她给的价格低，也打着自己的主意。 如果芽芽真能打开销路，她有的是办法置换成更多的钱。 芽芽也卖八块，纯属吃力不讨好。 芽芽弯起眸子，“桂花奶奶和保田爷爷帮了芽芽很多。” “……” 姜之念有一点无语，没有接话。 芽芽继续说：“而且呀，芽芽年纪小，这么贵的东西，还要几天才能到，大家肯定不相信芽芽，保田爷爷在村里是支书，大家应该更愿意相信他，芽芽想让他帮芽芽宣传宣传……” 姜之念划手机的动作一停，眸中掠过一丝惊讶，“这是你自己想的？” “嗯。”芽芽点头。 姜之念看芽芽的眼神，不由得变了些。 才四岁，就能想到这些。 太聪明了！ 如果经商，特别是在那个年代经商，往后肯定不会再吃苦了。 姜之念很快下好单。 “好，买好了，一模一样的，还是等个三四天。” 今年的天气比以往还热。 大雨后，温度一路直升。 一直升到三十九度。 桂花奶奶给了钱后，等了三天。 还没等来电风扇。 家里唯一的电风扇在儿媳妇屋里。 白天搬出来还能一起扇一会儿，晚上他们两个也不好意思和儿媳妇抢电风扇。 两个人只能一个劲儿地说：“我俩耐热，买来就是给你用的，不同管我俩！” 话是这么说，哪有真不耐热的。 晚上温度高的时候，躺在藤编的草席上，都能把草席汗湿。 只能不停地挪地方，睡热一个地方再去另外一个地方。 这还只是刚开始。 夏天很长，这样的温度还要持续上很长一段时间。 过几天可能还会更热。 晚上，又一次被热醒时。 桂花奶奶盘腿坐了起来，小声说：“保田，你说明天我要不要去问问芽芽，她说的三四天，这都三天了，也没个动静。” 陈保田替桂花奶奶扇风。 “等等吧，不管是求仙女办事，还是找人去城里买，不都得时间，我们催也没用，反而叫芽芽不自在。” “也是。”桂花奶奶叹气。 陈保田又说：“不过八块钱买一台电风扇这事，我再怎么琢磨，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前俩月我还听说，最便宜的都得七八十呢。” 桂花奶奶想了想说：“再等等，芽芽是个好孩子，不像是会骗人的。你看村里那么多人去卖知了猴，芽芽一分钱也没少给人家。” “等几天看看，粮食要是能卖上价，就咬咬牙，买个最便宜的，今年确实热，又是下雨，又是这么热，我都担心咱育的稻苗出不来。” “今年老天爷不讲理……” “……” 桂花奶奶和保田爷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芽芽家里有了电风扇后，睡得很安稳。 电风扇转一夜。 芽芽就能一夜睡到天亮。 她趁着早上凉快的时间，早早出了门。 去树林里捡树枝，做饭要用。 掉下来的干树枝，捡起来捆成一捆，很快就捡了一大捆。 芽芽拉着树枝打算返回，忽然看到一大根折断了的树杈，几乎要碰到地面了。 芽芽判断了一下高度，感觉自己应该能够得着。 她放下怀中捡好的树枝，快步走过去。 抬起胳膊，用力一拽，整个树杈就掉了下来。 最粗的地方，比芽芽的手臂还要粗。 想折断，倒是有点费劲。 只能挑细的地方折。 芽芽把树杈稍微处理了一下，细的地方折断，绑在一起，又捆成一捆新的。 芽芽站在原地犯了难。 半截树杈，再加上两捆树枝。 想弄回去，好像也不是那么容易。 芽芽脑瓜子一转，把树枝往树杈子上一搭，拽着树杈回去。 刚出树林，就碰见了陈家老三陈振平。 陈振平看见芽芽拎着的大树杈，一句话也没说，就先给芽芽让了路。 芽芽小小的脑袋里面，装满了大大的疑惑。 陈振平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客气了。 按他那尿性，不专门挡着路不让芽芽过去就是好的了，更别说让路。 甚至芽芽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也没做出用脚踩树枝这样犯贱的动作。 不对劲儿！ 太不对劲儿了！ 芽芽走了两三米，越想越不对劲儿。 她回过头朝着陈振平看去。 一眼看见，陈振平正拎着一捆树枝。 是芽芽最先捡了的那一捆。 “陈振平！”芽芽没叫三叔，直接喊的名字，“你偷我的树枝！” 陈振平笑得特别无赖。 “谁看见是你的了？你咋可能这么厉害，才几点就捡了这么多树枝回去？这就是我的……” 芽芽走过去，仰着脑袋，大声说：“陈振平，把我的树枝还给我！不然……” “不然怎么样？叫小河打我？小河家里锁门了！” 陈振平垂着眼，看着比自己矮一半的小豆丁，满脸不屑。 芽芽往后退了一步，猛地伸手。 “咚！” 陈振平又被芽芽推了个屁墩儿。 陈振平一只手还拎着芽芽那捆树枝，被推倒的时候，又下意识用手撑，右胳膊被一根树枝戳破一道口子。 不深，但长。 很快开始往外渗血。 陈振平看着流血的胳膊，咬牙大喊：“陈芽芽，你又敢推我！” “你又没打过芽芽，丢脸！” 芽芽说着，弯腰去抱起地上的树枝。 “别想拿走！” 陈振平赶紧伸手去抢。 他都已经抓牢了，却没从芽芽的手里把柴抢过去。 反而又一屁股墩在地上。 屁股疼上加疼。 陈振平顾不上屁股上的疼，而是去看火辣辣的手。 他确定，他虽然只用了一只手抢，也真的用劲了！ 怎么没拉过那屁大一点的小丫头？ 眼看着芽芽又要走，陈振平赶紧站了起来，追了上去，拉住芽芽的衣服。 “陈芽芽，你别想把我的柴带走！” “……” 026 洗洗身上鹅味 芽芽早就看不惯陈振平了。 她松下柴，拽开陈振平那只手。 然后又是用力一推。 陈振平又一次被芽芽推倒了。 不等陈振平有所反应，芽芽直接坐在陈振平身上，拳头像暴风骤雨一般砸过去。 拳头虽小。 但很重。 疼到骨头上。 陈振平疼得直叫唤。 这种疼，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偷拿家里钱被陈老头打一回。 就是这么疼。 这种记忆太深刻了！ 以至于陈振平忘了自己的胳膊比芽芽胳膊长，如果反抗，说不定还能占些便宜。 “别打了！别打了！呜呜呜呜呜……” 陈振平哭得很大声。 芽芽这才停了拳头，问：“下次还敢抢东西吗？” “呜呜呜……不敢了……不敢了……” “还敢欺负人吗？”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陈振平不知道芽芽怎么变得力气这么大。 只知道，芽芽打起人比小河凶多了！ 他根本打不过！ 芽芽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 拉着她的柴转身离开。 陈振平坐在地上，久久缓不过来神。 回去路上，遇上王小壮。 王小壮看到陈振平脸哭得像花猫，眼睛都哭肿了，身上也是灰扑扑的，问：“陈振平，你跟谁打架了？怎么被揍成这样？” “要你管！” 陈振平没有好脸色。 王小壮说：“要是别的村的，说不定我真管，不过前提不是你犯贱先去招惹别人。” “……” 陈振平才不敢说是四岁的芽芽把他打哭的。 他低着头，快速走过去。 “陈振平！” “陈振平！” “你真不说，错过这个村没这个店了啊！” “……” 王小壮在后面叫了好几声，陈振平都没应声。 王小壮若有所思地拖着下巴，“懂了，这货不占理！” 陈振平回到家，也被陈老太和陈老头追问了一番，他都死活不说。 陈老太气得骂了他一顿。 陈振平把自己扔在床上，背对着人，一句话也不说。 一直到中午吃饭，才从床上爬起来。 被芽芽打，不敢让人知道，回来还被家长骂。 陈振平啥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 他越想越觉得气不过。 心里盘算着，要让芽芽也吃点亏。 陈振平去茅房的时候经过鹅圈，瞬间有了主意。 他知道，芽芽最怕家里的大鹅。 以前他没少把大鹅放出来整蛊芽芽。 那么大一个鹅，惹急了张开翅膀攻击人的时候，连他都有点发怵。 芽芽没少被大鹅追得边跑边哭。 就算是芽芽现在不怕，他也能诬陷芽芽偷鹅，让陈老太制裁芽芽！ 陈振平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好。 就是实施起来，还有点困难。 陈老太和陈老太都在家，不能让他们看见。 陈振平还以为得等几天呢。 没想到陈老头和陈老太快傍晚的时候出门了，说要去田里看看。 陈振平终于等到时机，偷偷把大鹅偷了出来，放进了芽芽家院子。 还替芽芽把院子栅栏门给关上了。 大鹅在院子里面悠闲乱逛。 但芽芽却一直不见影子。 街上时不时会有人经过。 陈振平不敢在芽芽家门口等太久，回去找了半块砖，朝芽芽家院子扔了过去。 “咚”的一声。 砸在大鹅的旁边。 大鹅受到惊吓，开始不停地叫，并且朝着房间冲了过去。 芽芽正在屋里扇电风扇。 听到声音，就赶紧出来。 刚走到门口，就迎面撞上架着翅膀梗着脖子，呈现战斗状态的大鹅。 “啊！” 大鹅对芽芽产生的阴影太大了。 芽芽下意识的反应，还是害怕。 但很快意识到，她现在和大人一个力量了，努力鼓起自己的胆子正面迎了上去。 学着大人的样子，瞅准大鹅的脖子抓了过去。 但大鹅很灵敏，脖子躲过去就朝着芽芽怀里啄。 芽芽吓得不行，直接往前一扑，把大鹅按在了下面。 大鹅力气不小，翅膀胡乱扑腾。 给芽芽弄得狼狈不已。 芽芽只凭着一股劲，一手按住大鹅的身子，一手找到大鹅的翅膀捏住。 鹅是谁家的，芽芽一眼就能认出来。 芽芽看到栅栏门被关上了，又看见了院子里的砖头，立刻想到了陈振平。 这么巧！ 今天刚揍了陈振平一顿。 他家的大鹅就跑过来了！ 芽芽想，既然专门给她送来，就是送给她的。 分家没分什么东西。 多分一只鹅也是好的。 但唯一麻烦的就是，陈老太难缠。 鹅丢了，陈老太肯定会来找。 芽芽一下子就想起了时空超市，把鹅送去姜姜姐姐那里，陈老太翻破大天也别想找到。 芽芽说干就干。 拎起鹅脖子，往厨房方向走去。 陈振平偷偷在墙后面看着。 他看到大鹅冲进了房间，还听见芽芽叫了一声。 一瞬间激动不已。 可没一会儿，就看见了芽芽拎着大鹅出来了，好像是拐进了厨房。 但也不一定。 芽芽家的厨房贴着陈振平家的院墙。 陈振平不敢肯定，芽芽去的是厨房，还是只是从厨房这边经过，要出院子。 他等了一会儿。 没看见芽芽再露头，也没再听到任何鹅叫的声音。 陈振平赶紧从垫脚砖上跳了下来。 往自己田里的方向跑去。 “妈！妈！咱家大鹅被芽芽偷走了！我看见她把大鹅拎进厨房了！” 陈振平喊的时候，差点儿没控制住自己的嘴角。 他心里想，陈芽芽胆子真大，还敢把鹅给留下来，等着被大人制裁吧！ 而另一边，芽芽把大鹅送到了时空超市。 姜之念看见头发炸开的芽芽，瞪大眼睛，“你这是怎么了？” 芽芽回答：“跟大鹅打了一架，赢了！芽芽要卖鹅！” “额……” 姜之念嫌弃地皱了皱眉头。 “我这倒成了菜市场了，又是知了猴，又是鹅……” “不能卖吗？”芽芽小脸皱巴，“那芽芽能不能先把它放在这里，不能被人找到。” 姜之念沉吟了一秒钟，“也能卖，但是我不知道价格，得先问问。” 芽芽有些着急，“姜姜姐姐，芽芽能不能先把鹅放在这里啊！地上的鹅毛还没收拾。” “先绑起来再说。” 姜之念一边说，一边找绳子。 快速地把大鹅五花大绑，确定没有一点乱跑的可能。 弄好之后，芽芽就想跑，“姜姜姐姐再见，芽芽晚点来。” “等等。”姜之念拉住芽芽，把她头上和身上的鹅毛摘出来，“别忘了洗洗你身上的鹅味。” 027 提前替芽芽宣传了 陈老太一听说自己家鹅被偷了，扛着锄头就往回跑。 坐在大树下乘凉闲聊见陈老太火急火燎，问：“振华妈，这么着急干啥去啊？” “……” 陈老太走得着急，没回应。 村里人不免有些好奇。 “这是咋了？” “感觉出啥大事了呢？” “要不去看看？” “……” 乘凉的几个人闲着也是闲着，一商量，就站了起来，往陈老太家这边来了。 陈老太和陈振兴到芽芽家院子的时候。 芽芽正坐在院子里搓衣服。 “陈芽芽，把大鹅给我交出来！”陈老太恶狠狠地瞪着芽芽。 芽芽一脸懵懂。 “你在说什么呀？” 陈振兴双手叉腰，得意地说：“我都看见了，你偷了我家大鹅，把大鹅拿到厨房里了。” “我吗？” 芽芽小手指着自己，眼睛眨巴眨巴。 “我没有偷东西啊……” “偷没偷我看看就知道了。” 陈老太径直朝着芽芽家厨房走了过去。 芽芽跟在后面叫：“不许进去！” 陈老太才不管，推门进了厨房。 厨房里面不见鹅的影子。 “鹅呢？”陈老太问。 陈振兴说：“肯定在厨房，我亲眼看见的，她肯定偷偷藏起来了！” 陈老太和陈振兴在厨房里面翻了一通。 柴堆里、锅里面，甚至灶膛里面都找了。 压根不见大鹅踪影，甚至找不到一根鹅毛。 芽芽看见他们去厨房，二话不说，往院外跑。 “桂花奶奶，保田爷爷，救命啊！奶奶来抢东西了！” “……” 芽芽刚跑出门，后面跟过来看热闹的村里人也刚好过来。 “芽芽，咋了！” “我奶奶来抢东西了！帮帮芽芽！” “抢啥东西？” 大家的脚步不由的加快。 陈保田听见声音，也跑了出来。 一群人熙熙攘攘跟着芽芽回家。 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陈老太正拎着芽芽家的面袋。 袋子里面是半袋白面。 陈保田走在最前面，呵斥道：“振华妈，你这是干啥？” 陈老太赶紧放下白面袋，说：“我来找我家鹅。” “找啥鹅？找鹅咋找到芽芽家厨房来了？”陈保田明显不信。 陈老太说：“我家振平亲眼看见了，芽芽偷了我家鹅！” “对！不信你们去我家鹅圈看看！”陈振平说得十分肯定。 陈保田还是不信，“咋可能，芽芽最怕鹅了，以前你小子没少用家里大鹅吓唬芽芽，芽芽被你吓哭多少回，你自己心里没数？” 陈振平气得跺脚：“那是以前，谁知道她现在怕不怕？” 陈老太也说：“我正在地里干活，振平专门去地里找我的，说看见芽芽偷了我家鹅，我这才火急火燎跑回来。对了，翠妮你们看见了吧？” 王翠妮出声，“确实有这事。我喊她，她没理我，我们几个看她这么着急，以为出啥大事了，就跟过来看看。” “确实是这样……” 陈保田有点懵，看向芽芽，“芽芽，你说咋回事。” 芽芽的嘴巴瘪着，眼睛里面噙着泪，看起来委屈极了。 “芽芽没有偷东西……” 只是东西送上门，她收下了而已。 当然，后半句话，芽芽没说。 陈老太说：“偷没偷，我们进去找找才知道。” 芽芽双手伸开，挡在厨房门口，不让陈老太出来，“芽芽不是小偷，你们不能乱翻芽芽家！” “妈，她心虚了！”陈振平立即说，“她怕咱找。” 芽芽说：“芽芽不怕你们找，但你们不能白冤枉芽芽！如果找不到怎么办？” 陈振平毫不犹豫说：“找不到我把头拧给你。” 芽芽皱眉，“我才不要你的头。” “你想干啥？就是找借口不想让我找呗？”陈老太说。 看热闹的人窃窃私语起来。 王翠妮大声说：“芽芽，你就让她找呗，找不到不就证明你没偷？” “如果找不到怎么办？”芽芽依旧说。 “找不到就找不到呗。” “……” 芽芽歪歪脑袋，“那要是随便谁说这句话，就能进去你家翻一遍，你愿意吗？” “额……” “芽芽说你偷了芽芽钱，现在要去你家翻，你愿意吗？你愿意芽芽就过去。”芽芽继续掰扯。 王翠妮的脸色黑一阵白一阵，“说的啥话，我为啥要偷你东西？” “那你怎么不敢让芽芽找呢？” “……” 眼看越来越乱，陈保田站出来说话，“芽芽，你说咋办？僵着也不是个事。” 芽芽说：“如果找不到，你得给芽芽道歉，还得不能弄乱东西。” “行！” 陈老太一口答应下来，出了厨房，就直奔房间。 在房间里面不停地翻找。 一点犄角旮旯都不放过。 外面找不到，又去里屋找。 掀开里屋帘子，陈老太一眼就看见了里屋的电风扇。 纯白色的电风扇，跟屋里破旧的风格格格不入。 刺得陈老太眼睛疼。 她没找到大鹅，直接把电风扇搬了出来。 “你们来看！” 陈老太在屋里翻找，其他人不好进来，就站在门口闲聊。 听见陈老太的声音，立即进了屋。 “找着了？” 大家进屋之后，没看见大鹅，反而看见电风扇。 “啥意思？不是找大鹅？” 陈老太咬着牙说：“她肯定偷东西了，要不然怎么能买得起这个？这么好看的电风扇，至少得值二百块钱吧！” “……” 村里人看向芽芽。 “确实有点问题啊，芽芽哪来的这么多钱？” “前段时间芽芽不是收知了了，说不定是那个时候挣得？” “才收了几天知了啊，挣这么多？” “芽芽，这是咋回事？” 芽芽还想着等保田爷爷和桂花奶奶给自己宣传呢。 他们的货还没到，陈老太倒是先给她宣传上了。 她说：“一台电风扇十二块钱，谁要可以找芽芽买哦。” “十二？我没听错吧？” 王翠妮的声音最大。 昨天晚上热得她醒了好几回。 但让她买电风扇，又实在舍不得，太贵了！ 芽芽点点头，“没有听错哦，是十二块钱，保田爷爷前几天也找芽芽买了，明天就能到哦。” “支书，芽芽说的是真的？” 大家又纷纷看向陈保田。 陈保田点点头，“是，前几天来给芽芽家修屋顶，芽芽把电风扇搬出来给我们扇，我们看见好看，就买了，等了三四天了。” 陈保田说的很细节。 让人很容易信服。 “要真是十二块钱，我也想要一台了。” 芽芽弯着眸子，“当然可以呀，不过都得等三四天哦，也可以等明天保田爷爷那台到了，再找芽芽哦。” “也行……” “……” 大家纷纷应和。 忽然有人开了口，“我先把钱给你行不行，如果再来一台，你先给我！这几天太热了……” 也不光是因为天热。 更是因为怕这么便宜的电风扇，被别人先买走，没自己那份了。 立即有人反应过来。 “我也先预定一台！我现在就回家拿钱！” “……” 大家完全被电风扇吸引，完全忘了要找大鹅的陈老太。 028 星际来的新顾客 陈老太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这是替芽芽卖上东西了。 她站在原地，气得手抖。 正要开口时，芽芽先想起了陈老太。 芽芽走到陈老太面前。 “没有找到大鹅，你要跟芽芽道歉。” “振平还在找，说不定他找到了呢……”陈老太嘴硬地说。 陈振平也在外面院子里找个一圈，也是一无所获。 陈振平带着一身臭味回来，“妈，陈芽芽肯定藏起来了。” 陈老太气地攥紧拳头，“死丫头，你到底藏到哪里了？” 芽芽眨了眨眼，指向陈振平，“说不定是他呢？他害怕你打他，故意说是芽芽，芽芽都闻到他身上的鹅味了哦？你们没有闻到吗？” 经过芽芽这么一提醒。 有人凑在陈振平身上闻了一下。 “真有鹅味。” 陈老太也拉起陈振平的衣服闻了闻，确实能闻到一股鹅味。 她脸色骤然一变，“你把鹅弄哪了？” “我没有！” “还撒谎！” 陈老太脱下鞋子，摔在陈振平身上。 陈振平不管怎么解释都没用，就连主动把鹅放进芽芽家里也说了，还是没有人信他。 他身上有鹅味，还说是芽芽偷鹅，确实更像撒谎的那个。 回去之后，陈振平又被陈老头揍了一顿。 这只鹅他们养了很久，喂了不少麦麸。 就指望每天下的鹅蛋给家里改善生活呢。 说没就没了。 陈家人怎么可能不着急？ 陈振平怎么都想不通，明明要坑陈芽芽，怎么坑到他自己身上了。 想了半天，陈振平只想到一个理由。 “我知道了，是仙女！是仙女帮她了！呜呜呜！” “……” 陈老太听到，猛地站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芽芽把电风扇给陈保田送去。 就又订出去十台。 加上昨天的两台。 一共十二台。 芽芽收了一大沓子钱，有零有整，小手都快拿不下了。 她把钱包进手绢，去找姜之念，“姜姜姐姐，十二台！” “哟！大单子！”姜之念夸了一句，“看来，我可以直接考虑联系厂家了。” “嗯！” 芽芽重重地点头。 “村里的人都有亲戚，很快就会像知了猴一样传开的。” 晚上，芽芽继续在时空超市打工。 虽然今天挣了不少钱。 但闲着也是闲着，多挣一块也是一块。 芽芽正拖地的时候，门口忽然进来一个人。 穿着一身亮闪闪的衣服。 又是芽芽没见过的装扮。 芽芽立即猜出来，来的人肯定是时空超市的客人。 这次，她熟练了很多。 往前走了一步，“欢迎来到时空超市，请问需要买什么东西呢？” “时空超市？太酷啦！” 钟一遥四下观察了一番，满脸兴奋，“妈呀，这布局，不是和我穿之前的超市一样吗？我是不是回家了？啊啊啊啊啊！” 她说着，又跑出了门。 没过几秒钟，又回来了。 “唉，白高兴了，只能到这里啊！” 芽芽点点头，“好像是的，芽芽也只能到这里，姐姐想买什么都可以，姜姜姐姐能帮忙的。” 钟一遥径直走向货架，在零食区停了下来。 “啊！薯片！辣条！泡面！天呐，太熟悉了！” “mua！mua！……” 芽芽站在原地看着钟一遥，有点不知所措。 “姐姐，你要买东西吗？” “买！买！都买！”钟一遥怀里抱着一堆东西，走到芽芽面前，“怎么买？” 芽芽不知道价钱，说：“姜姜姐姐去厕所了，很快回来，你能等一会儿吗？” “好！” 钟一遥把怀里的东西放在前台，又徘徊到货架处。 这一回，她的兴奋褪去，开始认真的观察包装袋上的外包装。 从外包装上的生产日期，她很快知道，是2025年。 两分钟后，姜之念出现。 “欢迎光临时空超市，我是时空超市店主姜之念。” “你好呀！” 钟一遥脸上满是笑意，“这里是蓝星的2025年？” “是，你是从哪个时空过来的呢？”姜之念也发现钟一遥的服装有些独特，“你的衣服材质，我好像没有见过。” 钟一遥立即抱住姜之念，“啊！亲人呐！说来话长，你听我慢慢跟你说，我真的太不容易了！” “先坐吧。” 姜之念不太习惯跟陌生人这么亲密，不动声色推开钟一遥。 钟一遥拉开椅子，顺手拿起一包薯片。 “我能边吃边说吗？” “嗯。” 姜之念点头。 钟一遥打开薯片，塞进嘴里，“啊，就是这个味道，太好吃了！” 接着，她钟一遥讲起了她的经历。 她也是蓝星的。 本来是一个普通的大三学生。 某一天一睁开眼睛，就穿越到了星际。 “你敢想吗？一穿越到外星了，编号3333号星。” “听都没听说过，那个地方辐射很严重，每天只能穿着这种特殊材质的衣服，说是可以防辐射。” “真的吓人，物种都变异了。动物不是动物样，植物不是植物样，我们生活在建立的安全区，还算好一点。” “但是你不知道，天天吃的东西就是营养液，一点味都没有，我连着吃了三个月，我感觉我现在已经要疯了！活着没意思，死了又不敢。” “……” 钟一遥说着，又往嘴里塞了一块薯片。 “以前我还嫌弃黄瓜味的薯片，现在吃，简直仙品！” 029 想多一点收入来源吗？ 钟一遥说的，芽芽一句也听不懂，全程一脸迷茫。 听到这句话，视线落到薯片上，盯得出神。 钟一遥察觉到芽芽的目光，把薯片递过去，“想吃吗？给！” 芽芽连忙摆摆手。 “这是神仙吃的，芽芽不能吃……” “什么？”钟一遥没反应过来，“真有神仙？” 姜之念默默开口解释，“她没听懂仙品的意思，理解成神仙吃的了。” “哦！我还以为她真见过神仙呢！” 钟一遥恍然大悟。 “刚才那几秒钟，我已经在脑子里面说服自己了。毕竟我一睁眼都能到一个没听说的星球，有神仙好像也不是没可能……” 芽芽眨眨眼，“芽芽见过。” “在哪里？”钟一遥问。 芽芽认真地回答：“这里呀，姜姜姐姐、你、还有星星姐姐……” “……” 钟一遥被芽芽逗笑，“你的嘴也太甜了！太可爱了！我能rua rua你的脸吗？” “什么是rua rua？”芽芽又没听懂。 姜之念说：“芽芽是八十年代来的，很多新词都听不懂。” “八十年代？”钟一遥惊讶，目光落在芽芽的衣服上，“我还以为我走了没几个月，又开始流行什么复古风了，毕竟这两年的服装潮流一会儿一个样。” 钟一遥说完，又转过头去给芽芽解释，“就是摸摸或者捏捏、揉揉的意思。” “芽芽这回听明白了，当然可以啦。” 芽芽直接把自己的小脸伸了过去，满脸认真。 钟一遥又被可爱到了。 把薯片塞到芽芽手里，又搓了搓自己的手。 双手在芽芽的小脸上揉了好几下。 “啊！简直萌吐血啊！” 说完，察觉到芽芽担心的目光，又赶忙解释，“不是真的吐血，只是个形容词，就像仙品不是真的说是神仙吃的，只是夸薯片太好吃了！” “哦……” 芽芽半懂不懂地点点头。 钟一遥说：“八十年代还没有这些零食吧，尝尝，真的特别特别好吃！” “对了，还有这个辣条，也好吃！我特别爱！” 在钟一遥的热情攻势下，芽芽尝了好几种零食。 都是芽芽没吃过的。 “这个呢？这个也尝尝。” 芽芽实在不好意思吃了，连连拒绝。 “姐姐，芽芽不吃啦！” “真的不吃啦！” “……” 钟一遥投喂上了瘾，依旧热情地拆了一袋又一袋。 姜之念幽幽开口：“吃这么多零食，还吃饭吗？外卖快到了。” 钟一遥猛地抬头。 “对啊！有外卖！我怎么给忘了！我要吃青椒炒肉、番茄炒蛋、西兰花炒虾仁……” 钟一遥一口气报了十几个菜名。 芽芽听得张大嘴巴，“遥遥姐姐，你好厉害啊！能吃这么多！” 钟一遥说：“吃不完兜着走，我太想这些了！那些留子出国吃的难吃是难吃了点，好歹还是正常食物，我可是整整喝了几个月的营养液，太苦了！” 她说完，催促姜之念，“别管哪家，点距离近的，送得快的就行。” 姜之念：“可以是可以，但现在有一个问题，你准备怎么付款？” 姜之念虽然没接待过来自星际的顾客，也能猜到，星际使用的货币肯定和她使用的货币不通用。 钟一遥拉开衣服，从脖子上取下一个项链。 “这是我妈送我的生日礼物，链子是金的，平安扣是玉的，应该能值个几千块钱。” 姜之念看了一眼，说：“可以。” “你如果拿给我爸妈，可能能换更多的钱，只是怕你不好解释项链的来历。”钟一遥叹气，“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们。” “倒不是没有办法，虽然他们进不了时空超市，但有手机，我能帮你见见。”姜之念说。 钟一遥大喜。 “真的？” 姜之念：“要收费。” “多少钱？” “根据距离收费，一千到几万不等。” 钟一遥说出个城市名字，“湘城，多少钱？” 姜之念报价：“七千。” “啊？这么贵？” “嗯。”姜之念说。 钟一遥脑瓜子一转，又问：“能给打电话吗？” 姜之念摇头，“不能，会给我惹麻烦。一个失踪了几个月的人，忽然和他们通话，他们会找到我，我说不定就被当成绑匪了。” “啊，也是。”钟一遥一瞬间被说服，“看来，得想办法挣钱了。” 和姜之念讨论了几句，钟一遥很快有了主意。 “我要在星际开一个餐馆，没有变异过的蓝星食物，肯定会大受欢迎。” 到时候，她就能有钱买些基因药剂之类的东西，来跟姜之念换钱。 营养液和衣服这类属于生活必需品，有联邦政府补贴，都卖得很便宜。 但基因药剂之类的，被几个家族垄断，价格依旧很贵。 有了这个想法。 钟一遥很快付诸于行动，把她想要的食材列了一个表格。 泡面、酸辣粉、螺蛳粉…… 全是速食。 开餐厅需要成本，钟一遥没有钱，只能先用这些东西摆摊过渡。 钟一遥要的这些东西，姜之念的超市就有。 姜之念对芽芽说：“来帮我搬东西。” 钟一遥也凑过来帮忙，“我来吧！她一个小孩子还是让她歇着吧。” 芽芽说：“这是芽芽的工作，芽芽拿了钱的。” “啊？还能在这打工？”钟一遥好奇地问，“一天多少钱？” 姜之念：“一块。” 钟一遥的念头一下被掐灭了，“一块，是不是有点太太太少了点？” 还不等姜之念说，芽芽先开口反驳，“一点也不少呢！我二叔一个月才三十块，芽芽只干三个小时，就有一块了哦！” 钟一遥带着她的食材离开之前，提前给姜之念打好招呼。 “老板，下回来，我肯定就能开得起一个正经的餐厅了！你先帮我物色好食材哦！” 姜之念点头，“嗯。” 芽芽挥手：“祝遥遥姐姐赚大钱！” 钟一遥走后，姜之念的视线看向芽芽。 “你家里种菜吗？” 芽芽摇摇头，“现在的院子里没有。” 原本她和宋春枝也有田地，陈家一点没分给她们。 “想多一点收入来源吗？”姜之念又问。 她替芽芽考虑过，卖电风扇来钱是快，但这生意对芽芽来说，不适合做太大，招麻烦。 钟一遥来得刚刚好。 芽芽立即点头。 “当然想！” “我给你些种子，你来种菜，到时候种出来的菜，我出钱收。”姜之念说。 这样一来，姜之念也少了去外面找货源的麻烦，也少了仓储的麻烦。 从芽芽家到她这里，只需要开个门的时间。 确保收来的菜全是最新鲜的。 芽芽也能多一项稳定收入。 双赢。 030 芽芽力气可大了 芽芽很快就拿到了种子。 有好几种，菠菜、生菜、韭菜，还有豆角和辣椒。 种子分开包着，上面都写着字。 芽芽不识字，把那些种子都拿给宋春枝看。 宋春枝认识些字，也认识不少种子，连蒙带猜，差不多都能猜出来。 只有一样菜，让她摸不着头脑。 “生菜是什么菜？我还没听说过，不知道怎么种。” 芽芽挠挠头，“我再去问问姜姜姐姐。” 说完，就又通过厨房门去了时空超市。 芽芽刚走，桂花奶奶就过来了。 她看见院子里只有宋春枝一个，特别惊讶。 “芽芽妈，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芽芽呢？” 宋春枝说：“很快就回来了。” “那就行。”桂花奶奶站在宋春枝身边，盯着她的助行器，“你现在靠着这个能站多久啊？” 宋春枝回答：“光站不走，能站一个小时。” “能站就行，慢慢就能走了，能到这一步，可真是不容易。” “谁说不是呢……” “……” 芽芽不在，桂花奶奶守着宋春枝，怕她跌倒。 桂花奶奶和宋春枝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聊到了电风扇。 桂花奶奶拿出了四块钱，塞到了宋春枝的手下。 宋春枝不愿意接，但她的那只手刚好使不上什么劲，手指蜷缩也成问题。 只能用嘴拒绝，“桂花婶，你这是干啥呢？给我钱干什么？” 桂花奶奶说：“电风扇的钱，芽芽卖的电风扇是十二，给我们要的八块钱，我们不能占这个便宜。昨天就说给你们送来的，晚上有事耽误了，今天一早你叔又催我，我就赶紧过来了。” “不行不行！这钱我不能要！我躺在床上这些天，你和保田叔帮我们多少，我们都知道，我要是要了这钱，没法跟芽芽交代。” “这有啥交代不交代的，你们过的也不容易，做生意，肯定得挣钱不是？” “不行，我还是不能要！” 宋春枝努力地动着自己的手，手臂上的力量一松，助行器开始摇摇晃晃。 桂花奶奶连忙扶住。 “别摔了。” “桂花婶，钱你还是拿走吧，你这样以后都不好意思让芽芽麻烦你们了……” 宋春枝继续道。 芽芽从厨房出来了，看见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的一幕，好奇地问：“桂花奶奶，妈妈，你们在干啥呀？” 桂花奶奶回头，“诶！小芽芽回来了？那我先走了！” 宋春枝赶紧说：“拦住你桂花奶奶，她送来四块钱。” 芽芽上前一步抱住桂花奶奶的腿。 “桂花奶奶，你先别走嘛！” 桂花奶奶抽不动腿，“芽芽的劲儿怎么这么大？松手松手，我回去还有点事呢。” 芽芽仰着脑袋：“奶奶有什么事呀？芽芽还想让奶奶帮帮忙呢？” 桂花奶奶不着急走了，低头问芽芽，“有啥事？” 芽芽把手中的种子举起来，“芽芽想种菜，但是不太会，桂花奶奶能不能帮忙呀？” “当然可以。”桂花奶奶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从芽芽手中接过装种子的袋子，“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种子？” 芽芽弯眸，“是仙女姐姐给的，芽芽可以分给奶奶一些呀！” “行！正好我院子里面也空出来一片地。”桂花奶奶说着在院子里面看了一圈，“等我回去拿个铁锹，想种菜，得先把土翻一遍才行。” “好！” 芽芽松开了胳膊，“芽芽也要一把铁锹。” 她家里没有铁锹，本来也要去找桂花奶奶借的。 芽芽跟着桂花奶奶回去。 桂花奶奶自己扛了把大铁锹，给芽芽拿了一把小铲子。 芽芽放在手里面掂了掂，又放了回去，“奶奶，芽芽也想用铁锹。” “太沉了，你拿不动。”桂花奶奶说。 芽芽说：“芽芽能拎动一桶水，肯定拿得动。” 在芽芽的强烈要求下，桂花奶奶还是把另外一把铁锹给了芽芽。 除了铁锹，桂花奶奶又另外拿了一把钉耙。 芽芽好奇，“桂花奶奶，这个也有用吗？” 桂花奶奶笑：“有用，翻完地要用它平土，不然一块地高低不平的，到时候不好浇水。” “哦，芽芽知道了。”芽芽认真记下。 “打算种在哪？”桂花奶奶问。 芽芽指了一大片地方，“这里。” “行。” 桂花奶奶划了线，就开始挖。 芽芽学着桂花奶奶的样子，把铁锹斜插在土上，脚用力一蹬，挖起的土翻下来后，再拍散。 动作十分生疏。 又加上握在铁锹把上的位置太短，要花的力气，比大人的多些。 所以芽芽翻得很慢很慢。 桂花奶奶翻三四铁锹，芽芽才能翻一铁锹。 桂花奶奶原本没想过芽芽能帮上什么忙，但看清芽芽翻得那一铁锹土，还是惊讶了。 “芽芽，你能挖这么深？” 她以为芽芽最多只能翻破上面一小层土皮，想着一会把芽芽翻过的地方再稍微翻一翻。 看清才发现，芽芽翻的不比她翻得浅。 芽芽听到夸奖，眸子弯了起来。 “芽芽力气可大了！” “确实力气大。”桂花奶奶说。 翻了几下，芽芽熟练了些，速度也快了很多。 一大块地，很快就翻完了一半。 正干得起劲，芽芽忽然听到陈保田的声音。 “振华他妈！桂花！” 芽芽猛地抬头，“桂花奶奶，保田爷爷好像在叫你。” 桂花奶奶应了一声，“哎！我在这！” 很快，陈保田出现。 “我还说，咱家铁锹都哪去了？正想找你问问呢。” “保田爷爷，你要用铁锹？”芽芽停下来。 “也不急这一会，先给你们用吧。”陈保田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接过了芽芽手里的铁锹，“来，我来吧。” 陈保田一声不吭，低着头干活，铁锹舞得飞快。 桂花奶奶察觉出陈保田的情绪，问：“咋回事？你又去田里看了？” “嗯。”陈保田闷着应了一声，“估计还得买稻种，这么久了，恐怕不会出了。就是这个时候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买到，万一买不到统筹价的，恐怕得多花钱了……” “唉……都怪前几天那场雨，刚种下就下雨了，怪老天爷！”桂花奶奶也跟着叹气。 芽芽没出声，但把他们的话都听进了耳朵里。 她的小脑瓜子也有了主意。 既然姜之念能买到这么多蔬菜种子，说不定也能买水稻种子呢？ 031 芽芽怎么不见了？ 有两个大人的帮忙，地很快就翻完了。 陈保田放下铁锹，问芽芽，“芽芽，你打算种什么菜？有种子吗？” “有，有很多呢！” 芽芽把种子拿过去，生菜那袋种子放在了最上面。 陈保田看着透明袋子里的种子有点眼生，又看到上面贴的“生菜“两个字。 “芽芽，生菜是个什么菜？” 芽芽说：“就是生菜呀，可以生吃的菜。” “可以生吃的菜？这名字起得怪直白的。”陈保田忍不住评价，“这些种子是从哪里弄来的？也是你那位仙女姐姐给你的？” 芽芽点头，“对呀！” “我还是第一回听说有叫生菜的菜呢！”桂花奶奶也凑了过来，“这该咋种啊？芽芽，你知道吗？” “仙女姐姐说，跟菠菜的种法差不多。”芽芽回答。 桂花奶奶来之前，芽芽刚好专门去问过。 陈保田说：“哦，那行。就先按菠菜种种试试，看能不能种出来。” 翻好的那块地，先种了菠菜和生菜两种菜。 陈保田和桂花奶奶不光帮芽芽种了菜，还帮芽芽浇好了水，才拎起铁锹准备离开。 桂花奶奶打算跟芽芽道别，却发现芽芽没了踪影。 “诶，芽芽呢？” “好像去厨房了？” “是吗？” 桂花奶奶说着，走到厨房门口，推开门往里面看了一眼，但没见芽芽的影子。 她又转身朝屋里面走去，“芽芽！芽芽！……” 桂花奶奶刚走了两步，芽芽就从厨房出来了。 “桂花奶奶，芽芽在这呢。” “诶？你咋在后面？我这眼睛，刚去厨房看，都没看见你！”桂花奶奶疑惑地挠挠头，对芽芽说，“我们要走了，来跟你说一声。” “芽芽去找仙女姐姐啦！”芽芽说。 她刚才听到了保田爷爷和桂花奶奶的对话，知道现在稻种不太好买到，专门去了一趟时空超市。 “保田爷爷是不是要去买新稻种呀？” “唉，得去。” 说起这个，桂花奶奶还是忍不住叹气。 芽芽说：“芽芽能帮忙，仙女姐姐说她能买到。” “真的？”陈保田扛着铁锹都快走到门口了，又折返了回来，“真能买到？” “嗯。”芽芽点头，“六毛钱一斤，需要多少，告诉芽芽就行。” “六毛一斤？” 陈保田顿时有些沉默。 平时买的稻种，最多也就两毛多一斤。 一斤贵四毛，一亩地差不多要用十斤种子，就得贵四块。 他们家一共七亩地。 光买种子，就要多花二十多块钱。 二十多块钱，对于村子里大部分人来说，都不是一个小数目。 “这价格有点太贵了，能跟她说说再便宜一点吗？” “不能了。”芽芽摇摇头，一斤种子，她只加价了一毛钱，水稻种子这种东西，不光陈保田一家需要，村子里其他人肯定也需要，今年这场雨，不光是一家的水稻种子没发芽。 “仙女姐姐说，她给的稻种，产量肯定会高很多，就算贵一点，也吃不了亏的。” “产量这种事，也说不准吧……” “仙女姐姐说的，肯定准！” “……” 陈保田陷入了沉思。 要是搁在以前，这话他肯定不信。 可前几天，芽芽刚给他们买来比市场价低很多的电风扇。 就证明芽芽肯定有不一样的门路。 那么买来的稻种产量高一些，好像也有那么几分可信。 只是，他刚刚才说完需要买稻种，芽芽一直在家里，又是什么时候问的？ 陈保田终于没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芽芽，你啥时候问的？” 芽芽说：“刚才呀！” “刚才？你不是一直在家？” 陈保田和桂花奶奶同时抬头望天，试图从天空中看见什么。 然而天上除了太阳，连片云彩都没有，更别说别的了。 “仙女姐姐没有在天上。”芽芽说着，指向身后的厨房门，“在那里。” “哪里？” 陈保田和桂花奶奶往厨房里看，还是一无所获。 “厨房里面，进了厨房门，就能看见仙女姐姐。”芽芽仔细解释，“只有芽芽能进去。” 芽芽转身抬腿踏进了厨房门。 后脚刚一踏进去，人就立即消失不见了。 陈保田和桂花奶奶彻底愣住。 “保田，你……你看见了吧？芽芽好像不见了！” “看……看见了……” 老两口双手握在一起，小心翼翼走进厨房，四下张望，“芽芽！芽芽？” “保田爷爷，桂花奶奶，芽芽在这呢。” 芽芽站在了厨房门外，笑呵呵地看着他们。 “哎呀！” “……” 陈保田和桂花奶奶同时往后退了一步，脸色苍白，像是见了鬼一样。 还是陈保田先缓过了神。 “真……真有仙女？” “对呀！”芽芽点点头，“芽芽打开门，进去就能看见。” “嘘！” 陈保田反应过来，连忙用手指头示意芽芽小声一点。 “芽芽，这事你还跟谁说过？” “我妈妈。”芽芽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村医伯伯，只是村医伯伯不信……” 陈保田脸色严肃，压低声音说：“芽芽，下回你可别随便乱跟别人说了，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要是让外人知道，你和你妈很可能会都有危险，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以前陈保田以为芽芽说能看见仙女是小孩子的童言童语，真亲眼看见，内心大受冲击。 芽芽没太听懂陈保田说的话，歪着脑袋问：“保田爷爷，什么是怀璧其罪呀？” “就是如果让大家知道你推开这扇门就能看见仙女，肯定会有人嫉妒，或者想抢走，反正，你就记住我的话，别让人知道你看见仙女的办法。” 桂花奶奶补充一句，“特别别让你奶奶一家知道。” “嗯！”芽芽点头，“芽芽只告诉爷爷奶奶，那爷爷还要买稻种吗？” 芽芽还记挂着稻种的事。 陈保田这次没有了任何犹豫。 “买！肯定买！” “那芽芽还要不要去问问村里其他人？仙女姐姐说，需要多少，一次性告诉她，她一趟买齐，要不然今天要十斤，明天要五斤，会很麻烦。” 陈保田思索了片刻，“我明天把村里人都召集到大队部，帮你统计。” 032 你说你卖了多少？ 第二天一早，村里的喇叭就响了起来。 “通知一下！通知一下！村里需要买稻种的，请于九点到大队部，请于九点到大队部，有一批上好稻种，有一批上好稻种……” 因为那场大雨，几乎全村的水稻发芽率都出了问题。 就算有出了芽的，也是稀稀拉拉，得重新补种。 听到村里的广播，几乎家家都到场了。 “支书！稻种呢？咋还不拿出来？” “是统筹价吗？”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问的都是最关心的问题。 陈保田说：“先听我说，稻种还没到，大家可以先预订，价格不算便宜，但是绝对是好稻种，会比我们现在种的稻种产量高！” “到底多少钱一斤啊？不会是三毛吧？”有人问。 “六毛钱一斤。”陈保田回答。 大家听到价格，一瞬间炸了锅。 “支书，你不会跟我们开玩笑吧？一亩地多好几块啊！” “往年就算买不到统筹价的，最多也就三毛钱，这直接翻倍！” “就是！我们连稻种都没见到呢！说什么产量高，卖东西不都这么说？谁会说自个卖的东西不好，对不对？” “……” 陈保田也猜到大家会这么说。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芽芽，继续说：“这回稻种也是芽芽找的，你们都知道，芽芽能买来便宜风扇，有门路，产量会提高这一点肯定不会虚。你们愿意相信的，愿意买的，就来我这里登记，报一下数量。” “又是仙女给你的？”有人大声问芽芽。 芽芽认真点头，“对呀！仙女姐姐给芽芽的，芽芽这里还有一些蔬菜种子，也欢迎来找芽芽买哟！” “……” 听到陈保田和芽芽这么说，大家都开始动摇了。 不可否认的是，芽芽确实有一些门路。 开始有人陆陆续续上前，找芽芽预定水稻种子。 今天陈振兴刚好休息，就替陈老头来了大队部。 见是芽芽在卖稻种，还卖六毛钱一斤这样的高价，心里那股气一下子顶到了脑子。 上次陈振兴学着芽芽卖知了猴，累死累活好几天，最后没挣到钱，还亏了点不说，又因为请假出来做生意这件事情，被窑厂的领导知道了，窑厂领导想要开除他。 他花钱送礼，托关系找人给窑厂领导道歉，才总算是保住了工作。 花钱送礼又花了好几十块钱。 最后怎么算怎么亏。 还没缓过劲，又看见芽芽挣钱，更眼红了。 陈振兴自己不打算买，也不想让别人买。 “六毛钱一斤啊！这一季度，光种子就多花几十块钱！就算真的能多产几斤，你们确定能挣回来？” “啧啧！难怪电风扇卖得那么便宜呢？原来都是这种套路啊？光卖种子不就都挣回来了？今天高价卖种子，明天高价卖化肥，后天再卖点别的！” “……” 还真的有人被陈振兴游说成功。 本来打算买的，最后放弃了。 “有点道理，你说贵一点也就算了，六毛确实有点太贵了，就算不买统筹价的，也超不过三毛。” “我昨天去乡里问了，就是两毛多，本来还嫌贵。” 也有不少人停住了脚步，又开始尝试着讲价。 “芽芽，真不能再便宜？我们一个村这么多家买呢，可不少呢！你挣村里人的钱可不能这么黑啊？” “就是就是，我可没买你的电风扇，你不能把这钱摊在我的头上啊！” “你能保证一定高产吗？不高产的部分给不给补？” “……” 芽芽没有一一回答，只说了一句：“不讲价，自愿买哦！” 最后，村里将近一百户人，买的有七十多户。 远远超过了一半。 比芽芽和陈保田预想的要多得多。 当然，也不光冲着芽芽背后的门路，还有陈保田做支书这么多年的人品。 算下来，也不算少。 七十多户，一户平均七亩地多一些，一亩地需要十斤左右的稻种，加在一块也有五千多斤。 芽芽一斤挣一毛，一回就能挣五百多块钱。 比卖电扇来钱还快。 算钱的时候，芽芽都被这个数额震惊了。 光是零零整整的钱，用麻绳绑着，就有好几厚沓，沉甸甸的。 陈保田帮芽芽数钱的时候都说，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芽芽拎着钱去找姜之念，把平时总是淡淡的姜之念也给惊着了。 姜之念眼睛瞪得浑圆，嘴巴也长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头一回面部表情这么生动。 “你说你卖了多少？五千多斤？” “对呀！” 芽芽说，“保田爷爷说，一共三千二百七十一块两毛钱，念念姐姐要不要数数？芽芽和保田爷爷数了好久好久呢！应该不会错。” “……” 姜之念看着桌子上摆得满满当当的钱，很快调整了情绪，说：“这一回我不收现金了。” “不收现金？那收什么呀？”芽芽眨眨眼睛，不明白地看着姜之念。 姜之念说：“想办法换成黄金，或者是茅台。” 芽芽生意做得越大，收得钱就越多。 八几年代的钱，算不上值钱，并且市场也没那么大。 那些在现代卖到天价的某些年份纸币，产量很少很少，很多干脆就是纪念币，基本流通不到农村。 收现金对于姜之念来说。 并不算划算的买卖。 太多也不好出手。 姜之念以前就做好打算，到达一定数额之后，就不再收现金，改收黄金。 她查过，那个年代的黄金，几十块钱一克，和现在差了整整二十多倍。 茅台就更不必说。 “黄金？那要去省城买了……” 芽芽挠挠头，有些犹豫，她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去董家村请董医生给宋春之看病，乡里都没去过呢。 “嗯，是，拿着这么多钱，可能会有点危险，你要做好准备。”姜之念说，“这些钱，越早换成黄金越好，再过两年，就要开始流通新版纸币，钱会慢慢贬值。” “姜姜姐姐，什么是贬值啊？”芽芽问。 姜之念举了最简单的例子。 “你现在买根雪糕，只用花一分钱，明年可能要花两分钱，再过两年，一毛才能买到，再过些年，一根雪糕就要几块钱……” 芽芽被姜之念举的例子吓到了。 “一根雪糕几块钱！那么贵！芽芽岂不是再也吃不起雪糕了？” 姜之念说：“还是能吃得起的，物品价格涨了，工资也会涨，但你手里的现金，可不会跟着涨，你也可以从现在开始囤些黄金。” 芽芽虽然似懂非懂，但也全听进去了，“姐姐是说，把钱换成黄金，就不怕买不起雪糕了，对不对？” 姜之念笑：“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033 大人拿那么多钱都不安全 买黄金得去省城。 不到一百公里的距离，对于芽芽来说，却成了个大大的难题。 陈振兴去省城时的拖拉机，都是在乡里面找人租的。 村里都不富裕，最快的交通工具，就是自行车了。 陈保田经常去乡里面开会，家里有一辆自行车。 芽芽倒是能借到。 但芽芽只是个四岁的小朋友，就算能借到，也不会骑。 得连人一块借才行。 骑自行车去，骑自行车回，至少要耽误陈保田一整天的时间。 芽芽想了想，还是再等几天。 等陈保田把水稻种下去之后，再找他帮忙。 没在芽芽这里买稻种的其他村民，第二天就想办法托人买到了新的稻种。 两毛八分钱一斤。 比往前贵一点。 但和芽芽这里相比，还是便宜不少。 他们早早就种下了。 地里的活干完，没事就会在村里闲聊。 “哎哟，你们买的稻种还没到呢？” “要等几天啊？确定芽芽真能买来稻种？万一弄不来，再晚几天，在其他地方也不好买到了，今年可就完蛋了！” “……” 这种话听得多了。 难免会有心急的。 芽芽家里顿时热闹起来，时不时就会有人来旁敲侧击地问芽芽。 最着急的，当属王翠妮。 她不光买了稻种，还买了电风扇。 稻种没到，电风扇等了三天了，也还没到。 陈老太和王翠妮娘家是一个村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在王翠妮她妈面前说了几句酸话。 说王翠妮最近花了不少钱，又是买电风扇，又是买高价稻种。 王翠妮她妈专程过来，数落了她一顿。 指着她的鼻子，说她败家，还说万一被骗了，落得婆家全家埋怨。 王翠妮被亲妈说了一通，难免心焦。 “芽芽，到底什么时候到啊？风扇也等了几天，到现在还没到，不会买不到了吧？” “明天就能到。”芽芽说。 “你确定吗？”王翠妮再三确认，“如果到不了，你可得提前跟婶儿说，把钱退给我，我还能有时间再去买新的。” “确定。” 芽芽又点了点头。 给王翠妮退钱是不可能退的。 王翠妮是大喇叭，前脚把钱退给她，后脚就能传遍整个村。 昨天晚上，姜之念刚刚帮她看过物流信息，显示是今天到达。 至于水稻种子，姜之念是线下买的，今天就能送到时空超市。 半夜。 趁着天黑。 芽芽把一百多袋水稻种子搬出时空超市，堆叠在院子里面。 又把风扇搬了出来，锁进厨房。 搬完，累得躺在稻种袋子上呼呼喘着气。 芽芽觉得她的力气还不够大。 只是搬水稻种子而已，一袋五十斤，她就累得快站不起来了。 芽芽心里默默算了一下钱，算上这一回挣的，她有七百多块钱了，可以再买一颗大力丸。 她要变得力气比成年人的力气还大。 还有两三个小时天才亮。 外面很凉快。 芽芽干脆拿了个席子出来，睡在了外面。 院子里的东西很值钱，千万不能丢了！ 王翠妮的大喇叭发挥了作用。 村子里很多人都知道，今天稻种和电风扇就都到了。 早上天刚亮，就有人往芽芽家院子这边散步。 当然，主要也是想看看，他们心心念念的水稻种子什么时候能到。 当看见芽芽家院子里整整齐齐排着队的麻袋，瞬间兴奋起来。 “哎嘿！王翠妮还真没说错，到了！芽芽！芽芽！快醒醒！” 芽芽睡眼惺忪，揉揉眼睛，看清栅栏门外站着的人，叫了一声，“大树爷爷？” 陈大树激动地问：“稻种到了是不是？我能先把我家的拿走吗？” 这么多稻种在院子里确实占地方。 越早领走越好。 芽芽想了想，说：“大树爷爷，你能不能去把保田爷爷叫来，再借个秤用用，芽芽家里没有秤。” “好！我这就去！” 陈大树立刻答应了下来。 陈保田先去大队部的喇叭里广播，再回来替芽芽分稻种。 大家听到广播，都急匆匆地赶来了。 还等不到太阳开始晒人，芽芽家的院子就被腾空，又恢复了安静。 芽芽顾不上累，切开一个西瓜，送到帮忙的陈保田和桂花奶奶面前。 西瓜是在时空超市的冰箱里面冰镇过的。 比平时用水镇过的凉很多。 消暑解渴。 连陈保田都忍不住夸，“这西瓜真好吃，又冰又凉，甜还没籽！” 芽芽又把盘子递过去，“还有呢！保田爷爷你吃。” 陈保田挥挥手，“不吃了不吃了，这么好的西瓜，肯定很贵，你留着和你妈妈吃。” “吃不完，放久了就不凉了。”芽芽把盘子往陈保田手里塞。 趁着陈保田吃西瓜的时候，芽芽又说：“保田爷爷，芽芽还有其他事情想跟你商量。” “你说。” “等种完稻子，芽芽想雇你一天，载芽芽去省城，芽芽想办点事情。” 芽芽说着，就把钱塞进了陈保田手里。 是卷在一起的两张一块钱。 陈保田皱眉，“一点小事，说什么雇不雇的，你把钱拿回去！前两天的四块钱，你都算在稻种里面了，我怎么还能占你便宜呢？” 芽芽说：“不一样呀！稻种是稻种，去省城是去省城，芽芽以后可能经常去省城呢。” 去省城，蹬自行车最快也要三四个小时呢。 来回加在一块，七八个小时。 又是大夏天。 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就算陈保田人好愿意帮忙，芽芽也不能那么心安理得。 更何况，她以后可能真的要经常去省城。 让人家帮一回、两回倒是好说，次数多了，总是不好。 “那也不行！”陈保田说着，又把钱往芽芽兜里塞。 芽芽鼓鼓腮帮子，“保田爷爷要是不想帮忙，芽芽去找别人了，到时候身上背着三千多块钱，也不知道会不会安全呢……” “那些钱你还拿着？” 陈保田的一张脸沉了下来。 他知道，芽芽前几天刚收了三千多块钱。 那么一大笔钱，大人拿着都不安全，更别说一个小孩了。 去年，附近村子就出过事。 听说是有人住院，那家儿子凑了钱去医院缴费。 不知道怎么，就被盯上了，被从医院门口掳走，身上的钱全被抢了，命也丢了大半条。 庆幸的是，福大命大，活下来了。 芽芽说：“仙女姐姐不要钱，要黄金，芽芽只能去省城换黄金。” “……” 陈保田沉吟了许久，点头应下，“行吧，我和你去。” 034 员工安全得保证 临去省城前一天晚上。 芽芽先去找姜之念请了一天假，顺便买一颗大力丸。 芽芽说：“芽芽知道需要二百块钱，明天一起换成黄金给姐姐，姜姜姐姐能不能先把大力丸给芽芽呀？” “你现在有多少钱了？怎么又想买大力丸了？”姜之念问。 芽芽老老实实回答：“芽芽有七百多了呢，保田爷爷说，大人拿那么多钱出门都不太安全呢，芽芽觉得力气大一点会好些。” “先等等。”姜之念并没有给芽芽拿大力丸，只是说，“下班之前给你。” “好哒！那芽芽去干活啦！” 芽芽乖巧应下，轻车熟路地去找到拖把，开始拖地。 走到门口，刚好看姜之念挡在那里。 “姜姜姐姐，你能不能让开一下呀。” “嗯。” 姜之念把椅子往一侧挪了一点，依旧坐在门口。 挪是挪开了，还是有点挡路。 平时芽芽拖地的时候，姜之念都是特地避开，或者坐在前台的高凳子上。 从来没有哪一天跟今天一样，坐在正门口的。 芽芽忍不住问：“姜姜姐姐，你在等人吗？” “没有，这边凉快。”姜之念随口说。 芽芽不解地眨眨眼，“啊？好吧……” 其实，时空超市开着空调，整个屋子都很凉快。 芽芽拖完地，又去干别的。 姜之念依旧坐在门口，低头玩着手机，是不是往门口的方向看一眼。 卫揽星从外面进来。 步子跨得太大，差点一脚踩在姜之念的脚上。 幸亏反应快，看见脚下有东西的时候，往一旁侧了一点。 “哎哟！吓我一大跳！你怎么在这？”卫揽星看见姜之念，也有点惊讶，“等人？” “不等人。” “不等人你怎么坐在这？”卫揽星又问。 “凉快。” “啊？空调开这么足，你还嫌冷啊？”卫揽星问出了芽芽想问的问题。 姜之念绷着脸，“洗你的澡去！你身上的血腥味我都能闻到，不嫌脏了？” “……” 卫揽星没继续追问下去。 而是快速走进了浴室。 卫揽星洗完澡，像往常一样，先敷面膜。 至于带血的衣服，则是扔进了洗衣机里。 她发现姜之念竟然还在门口守着，就扯了凳子，在姜之念旁边坐下。 “我怎么感觉你就是在等人？你以前哪在门口坐过啊？有时候进来都找不到人，是不是碰上什么大买卖了？……” 卫揽星依旧很好奇。 姜之念抬眸扫了卫揽星一眼，扭头去找芽芽，“芽芽，别干活了！来陪她聊天！” “哦……好！” 芽芽坐在了卫揽星旁边。 “星星姐姐，你又去抓大老虎了吗？” 她看见卫揽星身上的血就想问了。 但刚才在忙，没来得及。 卫揽星笑：“哪有那么多大老虎呀。” “那姐姐又抓到什么了呀？”芽芽托小脑袋问。 卫揽星说：“你是问我身上的血吧，不是动物血，人血。” 芽芽眼睛蓦然瞪大，“人……人血？” 卫揽星耐心解释，“我待的时代不太平，大旱之年，粮食紧缺，逃荒路上饿死的人无数，难免会有人觊觎我的资源，甚至把我当成资源，我想活下来，就得反击……” 卫揽星讲起她今天遇上的事。 她在路上遇上一伙人，饿红了眼，看她白白净净，又是一个人在林子里安营。 趁着她晚上休息，竟想绑了她。 最后那伙五个人，全部被她反杀。 芽芽听的心惊肉跳，抓着卫揽星的那只手握紧了许多。 “星星姐姐，好危险啊！” 卫揽星看见芽芽担忧的目光，伸手捏捏芽芽的小脸蛋。 “别担心，现在老虎都奈何不了我，别说几个人了，我可不只有身上的蛮力，还有不少好东西呢！” 姜之念幽幽开口，“你买的那些还没用完？” “那当然，还多着呢！” “芽芽明天要去省城，身上要带一大笔钱。那个年代治安也不如现在，你有什么防身的推荐给芽芽吗？”姜之念又问。 “去省城？”卫揽星想了想，“那得神不知鬼不觉，雷击球或许能派上用场。” “你应该用得少吧？我记得你当时买了不少，还有吗？”姜之念说。 卫揽星回答：“有啊。” 回答完，她很快反应过来，“我知道了。” 卫揽星在一个小荷包里面摸呀摸，掏出几个黑乎乎的，像是弹珠一样大小的东西。 “喏，芽芽，送你了。” “送我的？” 惊喜来得太过于突然，芽芽没反应过来。 卫揽星点头，“拿着，反正我用处不大，这种雷击球杀伤力不太够，最多只有一点震慑效果，便于逃跑的，现在用不着了。” “还有别的吗？比如大力丸什么的。”姜之念又提醒。 “……” 卫揽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总算知道，姜之念坐在这干什么了。 就是为了堵那只黑猫。 黑猫没来，她正撞在枪口上，被薅了。 关于大力丸和那些奇奇怪怪符纸的来历，卫揽星还是知道一些的。 但她也知道，姜之念薅出来是给芽芽的，倒也不生气。 而是笑呵呵地说：“大力丸我没有了，要不你送芽芽？好歹芽芽去省城是给你办事的，你不得保证员工的安全问题？” 芽芽忙摆手，“芽芽有钱的，可以买。” 卫揽星抓住芽芽的小手，“买什么买，这是正常的员工福利呀！在她那个时代，员工入职，就得交五险一金，遇上什么工伤什么的，公司得负责呢！她肯定没给你交五险一金吧？让一个小孩去干危险的事情，不得给够安全防护？” “……” 芽芽眨眨眼睛，“芽芽没有听懂，什么是五险一金啊？”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反正你只要知道，这颗大力丸，她出的不冤枉就行了。”卫揽星反薅了姜之念一笔。 说完，还故意激姜之念，“姜之念，你肯定不是那种周扒皮老板吧？” 姜之念开口：“我的员工安全，我肯定不会不管，这颗大力丸，我出了，不光出大力丸，还会把灵犀镜借给她用一天。” 芽芽看看姜之念，又看看卫揽星。 她还没看懂，就无缘无故多了一颗大力丸，六颗雷击丸，还有据说能感知危险的灵犀镜的一天使用权。 035 预测危险 省城太远，为了晚上早点回来，芽芽起了个大早，早上随便吃了点东西，就跟陈保田出门了。 家里余下宋春枝一个人。 宋春枝已经能凭着自己的能力坐起来，还能扶着助行器站上一段时间。 但芽芽还是有些不放心，提前买了斤肉，送到桂花奶奶家，拜托桂花奶奶中午帮宋春枝做顿饭，有时间去家里看两眼。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妈妈饿着的。”桂花奶奶一口应下，把芽芽和陈保田送到门口，“你们两个早点回来，别赶到天黑。” 芽芽踩着车架爬上自行车后座，对着桂花奶奶挥手。 “桂花奶奶再见！” 王翠妮正好撞上，大声问：“保田叔，芽芽，你们这是打算去哪啊？” 陈保田回答：“出去办点事。” “咋还带着芽芽？出远门？”王翠妮继续追问。 陈保田含糊说：“去买点东西。” 去省城买黄金的事，陈保田自觉要帮芽芽保密。 一旦说出来，不出一来，就会在整个村子传的人尽皆知。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有名的大喇叭王翠妮。 “去哪啊？”王翠妮还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问这么多干啥？咋了，你今天这么闲？也要去？”陈保田反问回去。 “太远了，我可不去！你们……”王翠妮摆摆手，还想继续往下追问。 陈保田没打算跟她闲扯下去，直接跨上自行车，头也不会骑走了。 王翠妮站在原地，没离开，反而又拉住桂花奶奶，问东问西，问个不停。 桂花奶奶说：“你查户口呢？芽芽他们分家这么久了，家里缺不少东西，就是出去转转，添点东西，谁知道会买点什么回来。” 这才堵住了王翠妮的嘴。 王翠妮没问到，也不妨碍她在村里八卦。 “我早上看见保田叔带着芽芽出去了，说要买东西，也不知道买啥……” “走这么早，集市摆摊的都没开，说不定去县城，或者去省城了呢！有啥要跑那么远买的，我实在想不到。” “……” 这些话毫不意外传到了陈老太耳朵里。 陈老太一整天没少往门口跑。 嘴里嘟嘟囔囔盘算，“都有仙女了，还需要跑出去买东西？” 另一边。 陈保田和芽芽已经到省城。 芽芽第一回到省城 城里的马路宽阔，高楼林立，还有她芽芽没在村里见过的小汽车，眼睛完全被吸引了。 “保田爷爷，好多高楼呀！” 陈保田说：“是多了不少，前两年我来过一回，节还没这么多，一会我们要去的百货大楼，也很高，六层呢……” “哇！” 芽芽眼睛亮晶晶的，不住地四下张望。 到了百货大楼楼下。 陈保田找了看自行车地方把自行车停好，小声对芽芽说：“芽芽，身上的包背好，放在前面，一定要看好你的钱。” “嗯。” 芽芽连忙把包往胸前放了放。 一手抓住包口。 包里钱太多，鼓囊囊的，像是装了一块砖头。 放在芽芽的身上，反而看起来安全一点。 确定包的位置安全之后，陈保田又拉住了芽芽的手，说：“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拉好我的手，百货大楼里人很多，地方又绕，容易走丢。” “知道啦！”芽芽认真点头。 百货大楼特别热闹。 站在门口往里面看，不算宽阔的通道上，满是来来往往的人。 熙熙攘攘，特别热闹。 芽芽忍不住赞叹，“真的好多人！” 除了过年时候去过的庙会，芽芽都没见过这么多人。 陈保田扯着芽芽在百货大楼里面穿梭，想找金店的位置。 里面一个柜台挨着一个柜台，又弯弯绕绕绕，岔路口很多。 跑遍一层，就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累得不行，但也没看见卖黄金的柜台。 陈保田站在楼梯口犹豫，“要不，我还是找个人问问。” 平时不经常来城里，又带了这么多钱，他有点太过于谨慎，不想让人看出他们是来买黄金的。 但百货大楼太大了，他两年前来过，看里面的东西太贵，也没怎么逛，压根没注意黄金柜台在哪里。 陈保田扯着芽芽，找了个百货大楼的柜员询问。 百货大楼柜员给指了路。 他们才知道，黄金柜台是在六楼。 如果真的这么一层一层找过去，还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呢。 两个人顺着楼梯上楼。 才走到六楼楼梯口的位置，芽芽忽然感觉到胸口的位置被烫了一下。 “保田爷爷，等一下。” 芽芽浑身僵硬，一瞬间停住。 她想起来，昨天晚上姜之念给她的灵犀镜被挂在脖子上。 姜之念告诉她，如果灵犀镜感受到危险，就会发烫。 陈保田疑惑地看向芽芽，“怎么了，芽芽？” 芽芽拉着陈保田到一侧角落里，赶紧拿出灵犀镜查看。 在此之前，芽芽用灵犀镜照过，里面能映照出芽芽的脸，怎么看，都只是一面很普通的镜子。 但此刻，灵犀镜映照出来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 镜中，一个穿着黑色短袖的男人，手中握着一把刀，刀上带着血。 镜中虽然看不见芽芽和陈保田的身影，但能清楚地看见，他身上背着的那个包，就是装钱的包，包里依旧鼓囊囊的。 陈保田也看见了。 他赶紧抬头往四周望去。 角落里面，只站着他和芽芽两个人，并没有别人。 他惊讶地问：“这……这是什么？这个镜子怎么照出来的是别人？” 芽芽说：“仙女姐姐说，镜子可以预测危险，这个人，很危险！” “唉，这可怎么办？” 陈保田正发愁之际，忽然看见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从他们面前经过。 那个男人，身上穿的衣服，和镜中男人的衣服一模一样…… 036 不该遇见的人 陈保田连忙避开视线，扯上芽芽，打算往楼梯下面走。 还没走两步，黑衣男人就朝着他们这个角落走了过来，堵在两人面前。 “你刚刚在看我吗？” “不是不是！”陈保田低着头否认，“我们爷孙俩是从乡下来的，第一回来城里，什么都不懂……” “是吗？” 黑衣男人又走近了一步，亮出了藏在衣服里的刀。 “别喊，要不然，我立马捅死你孙女！” 刀尖和芽芽中间，只有二三十公分的距离。 只需要往前一伸手，就能伤到芽芽。 陈保田原本就被灵犀镜中的画面吓到，此刻更是慌了神，“你……你想干什么？我们……我们没钱……” “知道你们没钱。”黑衣男人又往前一步，压低声音，刀尖已经抵在了芽芽的身上，“六楼有个金店，你去！去帮我弄些金首饰过来！我在五楼楼梯口转角等你。” “……” 陈保田听懂黑衣男人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帮你抢东西？万一被抓要蹲监狱的……” “我给你几秒钟时间，你自己选一个，要你孙女，还是要帮我干事？”黑衣男人说。 不等陈保田回答，芽芽抢先开口，“爷爷，你答应他好不好……” 黑衣男人笑：“你看你孙女都吓着了！你配合我，要是跑得快，谁都不会有事，但是要是你不答应，你孙女立马没命。” 陈保田不敢答应，也不敢不答应。 不答应，现在就有危险。 但要是答应，芽芽身上还背着不少钱，万一被发现，也不一定安全。 他强装镇定，大脑飞速运转。 “这位大哥，我跑得慢……” “去还是不去！”黑衣男人恶狠狠地说，“还是说你想见血？” “去！我爷爷去！”芽芽迫不及待替陈保田答应。 她转头望向陈保田，偷偷眨了下眼睛，“爷爷，神仙会保护芽芽，芽芽不害怕……” “……” 陈保田看见了，咬了咬牙，终于下定决心。 “我……我答应你！” 黑衣男人一手抓着芽芽，给陈保田让出了位置，让陈保田出去，盯着陈保田离开的背影。 芽芽忽然开口，“叔叔，其实芽芽也有钱，叔叔要不要看看？” “呵？是吗？” 黑衣男人不信，不过也不妨碍他感兴趣。 没了大人在身边，黑衣男人对芽芽警惕心少了许多，紧紧抵在芽芽身上的刀尖，也渐渐放松下来。 芽芽瞅准机会，双手握住黑衣男人持刀的手，用力往一个方向扭。 芽芽昨晚又吃了一颗大力丸，力气本就比成年人大得多，又几乎用了全力。 “嘎巴”。 黑衣男人的胳膊就被拽得脱了臼。 下一秒，手中的刀落地。 发出“咣当”一声响。 黑衣男人被惊到了，但还是下意识用另外一只手去拽芽芽。 手还没碰到芽芽，就被冲上来的人按倒在地。 芽芽握紧小拳头，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她其实也没有把握能制服黑衣男人。 但保田爷爷来省城是因为她，她不能让保田爷爷摊上麻烦。 庆幸的是，有人及时赶到帮忙。 芽芽感激地道谢：“谢谢叔叔！” 帮忙的是个年轻男人。 他一把将地上的黑衣男人拽了起来。 “没事没事，我先把他送到公安局！” “啊！我不去！我什么都没干！我的胳膊断了！……” 黑衣男人一只脚死死勾在栏杆上，挣扎着不愿意走。 动静太大。 惊动了不少人停住了脚步，朝着角落看过来，很快就围成了一个圈。 “发生什么事了？” “哎呀，妈呀！地上还有把刀！” “……” 陈保田走时没敢回头，但也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 听到动静赶紧跑了出来，挤过人群，抱住芽芽，“芽芽，你没事吗？” “爷爷，芽芽没事，是这个叔叔救了芽芽。”芽芽说。 “多谢！多谢！”陈保田连忙道谢。 年轻男人侧着身子，不敢拿正脸看陈保田，闷闷地回了一句，“不用客气。” 陈保田觉得有些奇怪，上前一步，“小伙子，你受伤了吗？怎么……” 当看清年轻男人的脸时，陈保田愣了一下。 “世和！咋是你啊！” 陈世和躲了半天，还是被认出来了。 只能把头转了过来，“爸……” “你不是在军队？怎么在省城？” “额……来办点事。”陈世和说，“我……我先把他送到公安局吧。” 正说着，百货大楼的保安到了，警察也很快到了。 黑衣男人一直喊冤。 “我什么都没干，是他们扭断了我的胳膊！我才是受害者啊！你们弄错了！” 陈保田站出来说：“同志，我们就是来买东西的，是他挟持了小孩，想逼我去给他抢金店！我儿子是当兵的，我们咋可能无缘无故和他发生冲突？” 警察听陈保田这么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同志，能出示一下证件吗？” 陈世和说：“证件没有带，不过你们可以查刀上的指纹，我们都没碰过这把刀，只有他碰过，很好查。还有有一点我得澄清，他的胳膊也不是我弄脱臼的，这个不能算在我的头上。” 芽芽举手：“是我哟！” “是你？咋可能？” 芽芽鼓鼓腮帮子，“可能是他的胳膊太脆了，他拿着刀，芽芽太害怕，就拽他，谁知道就拽断了，但我不会道歉的，他是坏人……” 本来没人敢信，但有一个眼毒的警察看见了黑衣男人手腕上的一圈红印。 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大人的手能握出来的印子。 对比之后，和芽芽的手大小一样，就连指甲印都是一模一样的，芽芽手指甲上，还留下来一点血。 确认是芽芽留下来的。 芽芽说：“警察叔叔如果不信，芽芽可以再试一次！芽芽就是力气大一点而已……” “……” 人证物证俱全。 黑衣男人被警察带走。 陈世和已经有一年没回来了，被陈保田拉着问个不停。 “我知道你的任务保密，我不问你，我就想问问你，任务完了，有时间回去吗？你和彩云都结婚两年多了，也没什么机会见，她特别想你，你妈也想你！” “我……有时间再说吧……我也不确定……”陈世和说。 “那能腾出时间一起吃个饭吗？一会就该吃午饭了！”陈保田又问，眼神中满是热切。 陈世和不敢看陈保田的眼睛，“任务很忙，估计腾不出来时间……” 芽芽站在旁边，认真地听着两个人的对话。 他看看陈世和，又看看楼下搬货的人。 他们的衣服是一模一样的灰色工装。 “叔叔，任务是那个吗？可是快搬完了呀？” 037 败给一个四岁小女孩 陈世和和陈保田两个人同时朝芽芽指的方向看过去。 陈保田也一眼就发现了，陈世和身上的衣服和搬货工人的衣服一模一样。 他奇怪地问：“世和，你咋跟他们穿的一样？是有卧底任务？” “额……嗯……” 陈世和回答地含含糊糊。 陈保田对儿子有几分了解，看陈世和的眼神陈世和多了几分探究，“不对！你眼睛都不敢看我，到底咋回事？你是不是有啥事瞒着我？” “……” 陈世和本来就心虚，眼神更是闪躲。 陈保田厉声道：“说实话！从小我怎么教你的？” “……” 陈世和的头几乎低到胸口去了。 “爸，对不起，我骗你了……我被部队开除了……” “什么？你被部队开除了？”陈保田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下意识握紧拳头，“你犯什么事了？怎么能严重到这种程度？” 眼看着火药味弥漫。 芽芽上前一步，抓住陈保田的手，“保田爷爷，芽芽有点饿了，我们可以先吃饭吗？” 陈保田垂眸，对上芽芽水汪汪的大眼睛，语气放软了一点，“吓到你了吧？行，先找个地方吃饭吧。” 说完，他又冷冷对陈世和说：“这附近哪里有吃饭的地？你带路！” 陈世和一言不发走在前面。 一直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芽芽叫他：“世和叔叔，牵牵！芽芽和保田爷爷要丢了！” 陈世和犹豫了几秒，闷头走过去，牵住了芽芽的另外一只手。 三个人并排走。 没人说话，就显得气氛极为诡异。 陈世和挣扎许久，还是缓缓开了口，“爸……我是那天出来买东西，看见有个男人在打一个女人，就上去帮忙，下手重了点，把男人的胳膊打折了。” “他们上告到部队，要讨公道，我才知道，他俩是夫妻，非说那天只是夫妻两个人普通拉扯，说我不分青红皂白打人。” “他们闹得厉害，闹得团长都知道了，我就被开除了。” “我知道我有点冲动了，但我觉得我没做错，看到这种事情，我不可能不管……” 陈保田听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没做错！” 陈世和一愣，猛地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陈保田，“爸……你刚才说……什么？”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陈保田又说了一遍，“我觉得你没做错，今天也是，要不是你义无反顾站出来，芽芽也会有危险。” 陈世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忍着鼻酸，又叫了一句：“爸……” 陈保田说：“你在省城搬货都不敢回去，是怕我骂你？” “我怕你会失望……”陈世和回答。 他知道，陈保田一直因为他和弟弟军人的身份而骄傲。 所以失去这个身份，他最不敢面对的就是陈保田。 搬货的时候，他看见了陈保田，特别震惊。 本想躲着的，就好奇他来百货大楼干什么，就和工友说了一声，神不知鬼不觉偷偷跟了上去。 “遇上这种事，本来就是倒霉，我再怪你，也回不去了。”陈保田顿了一下，继续说，“回家吧，回家跟彩云好好过日子，也帮衬帮衬我和你妈。” 陈世和有些迟疑，“村里人肯定得问……” “问就问，咱怕啥？最多也就是被议论几天，也不少块肉。过几天稻苗育好，还得栽稻子，你不打算回去帮我干活？”陈保田说。 陈世和想了想，“那行，我晚点跟他们说一声。” 他回来也才十来天，搬货的工作是临时工。 什么时候有活什么时候干，哪里有活去哪，按搬货件数结账。 至于住，也没租正经的住处，还睡过几天桥洞。 当然，这些，他也没和陈保田说。 说话间的功夫，已经到了一个面馆。 陈世和对老板说：“三碗面，两大碗一小碗。” 芽芽站了出来，“世和叔叔，芽芽也要吃大碗。” “大碗这么大，你吃得完吗？”陈世和伸出双手，比划了一下，“平时搬货的工人也就是一碗的饭量。” “吃得下，芽芽力气大，吃得多。”芽芽说。 陈世和忽然想起来，刚才那个歹徒的手臂，生生被芽芽拽脱臼了，还有那个印子，他感觉他都不一定能抓得出来。 “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芽芽说：“仙女姐姐帮忙啦！芽芽有点害怕，就没收着力。” “……” 陈世和没听懂，不过他有点好奇，芽芽力气到底有多大。 他伸出手，“要不要跟我掰个手腕？” 芽芽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不啦！” “为什么？” “嗯……”芽芽迟疑了一瞬，“芽芽怕收不住劲，也把叔叔的胳膊掰断……” 陈世和活动了下手腕，跃跃欲试，“真有这么厉害？那我更得试试！” 芽芽犹豫了几秒，和陈世和掰了一局。 两个人掰了个平手。 陈世和眼睛几乎瞪了出来，“真能掰过啊！难不成真是仙女帮忙？” 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用了多大的劲儿。 他胳膊青筋都出来了，芽芽还是全程笑脸。 要知道，他在部队好几年，掰遍连队无敌手。 要不然也不会下手没个轻重，稍微一用力，就把别人的胳膊打断了。 竟然败给了一个四岁小女孩？ 芽芽弯起眸子，“是呀！” “嘘……” 陈保田小声打断他们。 “在外面，还是少提这些吧。” “不是，爸，你也信？”陈世和眼睛瞪大。 他知道，陈保田是读过书的。 “信不信的，少提就是。”陈保田没解释。 回了村里，慢慢也会知道，不急在这一时。 陈世和跟着一起回村。 只有一辆自行车。 芽芽坐在横梁上，陈保田则是坐在后座。 坐起来稍微有些拥挤，也很吸引眼球。 到了村里，更是一眼就被看见了。 “欸？这是世和？世和回来了？” 陈世和忽然从部队回来，难免引人好奇。 大家都以为陈保田是专门去接陈世和了，倒是没人再关注芽芽。 芽芽则是拿着买好的金子，第一时间去了时空超市。 038 黑猫不见了 不到三千块钱，一共换了两个镯子，加在一块七十多克。 芽芽掂在手里，总觉得轻飘飘的。 还没一个窝头重。 交给姜之念时，芽芽还是有些忐忑，“那么那么多水稻种子，只换这么一点点金子，真的不亏本嘛？” 姜之念把金子往秤上一放，勾起唇，“你觉得我会做亏本的生意？” 芽芽认真想了想，脑袋左右晃晃。 还没说话，就有一个声音就先替她回答了。 “肯定不会！” “哟，怎么又来了？”姜之念扫了一眼卫揽星，衣服干净，看起来不像来洗澡的。 平时卫揽星都是几天过来洗一次澡。 除非遇上特殊情况，才会连着两天都出现。 “有事？” 卫揽星笑起来，“刚好有闲，来看看。” 她看见电子秤上的数字，“哇哦，七十六克多，真不少！” 姜之念没搭理卫揽星，把金镯子收起来，对芽芽说：“东西的价格是不一样的，不能用大小衡量，黄金在哪个年代都值钱。” “哦……” 芽芽点点头，又把脖子里面的灵犀镜掏出来给姜之念。 “姜姜姐姐，芽芽把镜子也还给你，谢谢你的镜子。” “用上了？有用吗？”卫揽星凑过来问。 芽芽说：“有一点点用，但好像也没有那么有用。” “什么意思？” “发生什么事了？” 连姜之念也跟着好奇。 芽芽把白天遇到的事情告诉了她们。 “出事前几分钟，镜子才烫烫的，芽芽在镜子里看见那个人拿着刀，背着芽芽的钱，芽芽还没跑，他就看见芽芽了，然后芽芽就被他抓住了……” “啊？”卫揽星往前一步，“你昨天不是吃了大力丸？力气比普通人大的多才是，怎么会那么容易被抓住？” 芽芽解释说：“他有刀，芽芽害怕，保田爷爷是和芽芽一起去的，芽芽怕芽芽动了，保田爷爷也动，万一伤到保田爷爷就不好了。” “哦！也是。有刀确实不好办，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还没碰到人家，人家刀先过来了。”卫揽星揉了揉芽芽的头发，“小小年纪还挺稳重，最后你怎么脱身了？” 芽芽说：“只剩芽芽，他就不怕了，芽芽就扭了他拿刀的胳膊。” 卫揽星对着芽芽竖起大拇指，“厉害。” 随即转头看向姜之念，“看来你这灵犀镜有点废啊，要不是芽芽力气大，真的麻烦了。” 姜之念皱眉，“最近也没办法修，只能先这样了。” “也是。”卫揽星说。 “大不了等等，下次换黄金不着急，等修好再去。”姜之念说。 芽芽立即说：“没事没事，下次芽芽换黄金不用自己去哒。” “谁去？”姜之念问。 芽芽回答：“世和叔叔回来了，他当过兵，可厉害了！他说下次可以找他帮忙！” 姜之念只淡淡地说：“再说吧，光是卖电风扇，也没那么快。” 第一批电风扇到了后，芽芽当天就接到了新单子。 基本都是陈家村的。 一共十八台。 加在一起，也就二百出个头。 “嗯。那芽芽先走啦！”芽芽摆摆手，“姜姜姐姐再见！星星姐姐再见！” “这就走啦？”卫揽星问，“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不跟我玩会？” 芽芽大眼睛忽闪忽闪，“那芽芽留下来陪陪星星姐姐。” 卫揽星在时空超市待了两个多小时。 待到芽芽都离开了，才终于忍不住问：“黑猫今天又没来？” “两天没见了。”姜之念似笑非笑，“难怪你今天这么闲。” 卫揽星弯眸，“人只有看热闹的时候，才会不嫌麻烦。以我对你的了解，昨天没从黑猫那里薅出来的大力丸，就算今天用不着了，也得再薅一遍才算，要不然白搭你等那么久了。” 姜之念没有否认，只是说：“那你是真够闲的。” 小黑猫一连好几天都没出现。 就连芽芽都发现了。 “姜姜姐姐，你这几天见过猫猫吗？芽芽好几天都没见过它了！”芽芽问姜之念。 姜之念说：“没见过。” “一次也没有吗？”芽芽追问。 “没有。”姜之念回答，“它就算出现，也会选择你在的时间出现。” 芽芽之前每天都会喂小黑猫。 小黑猫后来出现都会挑在芽芽的上班时间。 芽芽不免担心起来，“猫猫会不会遇上什么危险啊？” “你开始喂它之前，它也不是天天来。”姜之念说。 芽芽低声喃喃，“可是……已经整整五天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 姜之念看向门口。 “来了。” 芽芽也跟着转头看过去，眼睛变得直愣愣的。 人走到跟前都没发觉，依旧直直盯着。 直到姜之念淡漠的声音响起，“芽芽，你的口水快流出来了！” 芽芽回神，立即擦了擦嘴角。 “没有呀。” 秋晚灵对着芽芽宛然一笑，“她的意思是，你被我美到了。我美吗？” “美！芽芽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像仙女一样。” 芽芽的话不是恭维，而是发自真心。 她的眼睛一点都移不开。 眼前的人五官好看得不像样，皮肤通透得几乎发光，一袭纯黑长发一直垂到膝盖处，像是从画里面走出来的。 秋晚灵得意地扬了下头，“快了。” 芽芽没听懂秋晚灵这话的意思。 以为是她只是在谦虚。 “没有快了，已经是了。” “只差一点点了。” “没有！” “……” 听着两个人聊得驴唇不对马嘴，姜之念没忍住笑出声。 “你们俩别争了，聊得都不是一回事，芽芽，她说的快了，是她快飞升成仙了。” 芽芽张大嘴巴，“姐姐真的是仙女？” “差一点点，很快了。”秋晚灵说。 “仙女姐姐也是时空超市的客人吗？”芽芽又问。 她知道，能进时空超市的，都是被筛选出来的，和她一样，都是时空超市的客人。 可是她想不到，一个仙女，还需要在这里买什么东西。 “是。”秋晚灵点头，“嗯，是。” “姐姐想买什么呀？”芽芽又问。 秋晚灵思考了几秒钟，“还没想好。” 姜之念沉默地听着两个人的对话，见秋晚灵没打算和芽芽摊牌，也没说太多，只是说：“没想好不要紧，先来帮我看看灵犀镜是不是出问题了。” 039 不想让芽芽知道 姜之念把灵犀镜拿了出来，递给秋晚灵。 秋晚灵对着灵犀镜研究了半天，给出答案，“没出问题呀。” “你再看看？” 姜之念把芽芽前几天用灵犀镜的经历给秋晚灵讲了一遍。 秋晚灵听完没说话，又对着灵犀镜检查了好几遍，笃定地说：“肯定没问题。” “那怎么会这样？”姜之念问。 秋晚灵沉吟许久，说：“按道理来说，该提前预警，让芽芽完全避开那个人，但灵犀镜会选择一个她认为最合适的预警时机，也就是说，灵犀镜认为，它预警的时机，是最好的时机。” 芽芽已经完全被秋晚灵的话绕晕了，她挠挠脑袋，看看秋晚灵，又看向姜之念。 姜之念沉吟，“最好的时机？芽芽遇上歹徒，会利益最大化？” “大概是这样。” “……” 芽芽眨巴眨巴眼睛，还是没听懂。 姜之念问芽芽：“你那天有遇上什么好事吗？歹徒如果不出现，就碰不到的那种好事。” 经过姜之念这么一提醒，芽芽立即明白了过来。 “世和叔叔回来算吗？世和叔叔不敢见保田爷爷，如果芽芽不被抓住，他肯定不会出来的！” 秋晚灵说：“这就理得通了，我就说，灵犀镜预警的时机，一定是最好的时机。” “这么说，这个叫世和的回来，会对芽芽有好处？”姜之念托着下巴分析。 “可能。” 芽芽肯定地点头，“肯定呀！保田爷爷和桂花奶奶帮了芽芽很多很多很多……” “再看看吧。” 姜之念收起灵犀镜，又对秋晚灵说，“既然你回来了，能再卖给我些大力丸吗？一粒也没有了。” “当然。” 秋晚灵掏出一个盒子，盒子里面放着几粒大力丸。 姜之念问：“这次你要换什么？避雷设备我还没找到比上次更好用的。” 秋晚灵是一个妖修，接近飞升，需要渡雷劫。 一次渡劫失败，推开门后，就来到了时空超市。 她想，这应该是天道给她的帮助。 在姜之念的推荐下，尝试使用避雷设备。 可避雷设备换了几种。 面对强大天劫，能分担的，也十分有限。 上次虽然用了避雷设备，还是被天雷劈回本体。 缓了整整一个月，才缓回来，终于又能自由变幻成人形。 “我要火……” 秋晚灵话都快说出口了，忽然想到，她如果要火腿肠，芽芽肯定会发现她就是黑猫。 她想到芽芽刚才看她的眼神，想在自己在芽芽心里就是现在仙女的形象。 下意识不太想芽芽知道她就是那只黑猫。 “嗯……先存在你这里吧。” 姜之念看在眼里，也猜到秋晚灵的想法。 她的手指在木盒上轻敲了下，说：“也可以，不过这里有一枚大力丸好像小一点啊，残次品我可不要。” “有吗？”秋晚灵凑过去，仔细对比，看不出个所以然。 “当然有。”姜之念一口咬定。 “……” 秋晚灵看得更仔细。 她和姜之念认识多年，还是第一次遇上姜之念挑这种刺。 正想和姜之念辩解。 又听姜之念说：“这种残次品，你拿走也没什么用，要我说，不如扔了算了。” 芽芽踮起脚尖，看不到盒子里的情况。 但她想，就算是小一点，应该有用的吧。 芽芽弱弱举起手来，“姐姐，能便宜点卖给芽芽吗？” 姜之念说：“我刚才都说不要了，你问她吧。” 芽芽看向秋晚灵，眼睛亮晶晶的，“仙女姐姐，能卖给芽芽吗？” 秋晚灵立即说：“你想要可以送给你。” “芽芽可以出钱的。”芽芽和秋晚灵刚认识几分钟，不好意思收她的东西。 “钱对我没用。”秋晚灵一瞬间明白了姜之念刚才为什么忽然挑刺，她顺着姜之念的话头说，“这种残次品我拿回去也没什么用，丢了是丢，不如给需要的人，更何况，你还叫我仙女姐姐，算是对我最好的祝福了！” 秋晚灵都这么说了，芽芽也不再推辞。 “多谢仙女姐姐！” 拿上大力丸，芽芽端详了许久，她一点也不觉得比上次吃的小。 这枚大力丸，芽芽本来是打算自己吃的。 但转念一想，如果给宋春枝吃，瘫痪的腿和胳膊会不会就有劲了的？ 是不是就能站起来了？ 空想不如尝试。 下班后，芽芽就把大力丸拿给了宋春枝。 宋春枝听完芽芽的理由，也很心动。 “那就试试？” “试试！” 芽芽坚定地点点头，“就算没用也没事，反正芽芽没有花钱。” 宋春枝深呼吸一口气，把大力丸吞下，又喝下一大口水。 很快，宋春枝就感受到变化了。 身上自内而外开始发热。 宋春枝尝试抬了一下右胳膊。 只抬起来一点，和平时一样吃力。 又尝试抬了一下右腿。 依旧是只抬起来一点。 “是不是还没发挥作用？需要等多久？”宋春枝心中还带着一丝丝期盼。 芽芽说：“吃下感觉发热，就有作用了。” “发热了，但好像……动不了……” 宋春枝不死心，又尝试抬了几次。 依旧没用。 直到第二天早上起床，她尝试抬手脚，还是一样的结果，这下才彻底死心了。 芽芽把宋春枝的助行器推过来。 “妈妈，锻炼啦！” “好！” 宋春枝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朝着芽芽露出一个笑容。 随即像往常一样，先在床上锻炼。 好腿带动坏腿运动，好手带动坏手运动。 刚抬起腿，她就察觉到不一样了。 平时觉得很重的腿，这次很轻松就抬起来了。 没控制好力度，两条腿都飞得老高。 宋春枝又试了一次，确认不是自己的错觉。 好消息，大力丸起作用了！ 坏消息，大力丸只在好的那半边起了作用。 宋春枝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 真的下了床，宋春枝更感受到不同。 他的左边胳膊和腿有劲的很，只用一条腿，就能把整个人撑得稳稳当当的。 甚至只用一只胳膊支撑，都能把整个人撑起来，而且能撑很久…… 040 才过几天，又吃肉！ 前几天种下去的菠菜和生菜都出了苗。 芽芽蹲在地上看着，兴奋地不行。 这是她第一次种出来东西。 “妈妈，你看，全长出来了！好神奇啊！” “芽芽真厉害！”宋春枝夸赞。 芽芽咧起嘴，把院子里面的空地都规划地井井有条。 “妈妈，芽芽一会儿把旁边的地也翻出来，种点辣椒，然后再在那边种豆角，墙角那一块种韭菜……” “不着急，辣椒要先育苗，只把辣椒种子种下去不会发芽。”宋春枝说。 “这么麻烦呀！” 芽芽以为学会了菠菜和生菜的种法，就可以自己种了。 经过宋春枝提醒才知道，不同的蔬菜有不同的种法。 “麻烦，很麻烦！得先催芽，催芽的时候，要控制温度，还得一直保持潮湿，一个不注意，辣椒种子就发不了芽了。催出来芽再育苗……”宋春枝认真解释。 芽芽听得目瞪口呆，“真的好麻烦呀！” “就数辣椒最麻烦。”宋春枝说，“我也只是见过，没自己弄过，不一定能种出来呢……” “啊？” 芽芽挠挠脑袋，“看来还得麻烦保田爷爷和桂花奶奶了……” 上次陈保田和桂花奶奶帮芽芽种完菠菜和生菜后，一直忙着水稻种子的事情。 这几天陈世和又回来了。 芽芽知道他们这几天都忙，本来想自己把剩下的都种了，不麻烦他们。 但现在看来，还是得去找他们帮忙。 芽芽本来打算去隔壁问问。 宋春枝叫住芽芽，“不差这一两天，你先去买点肉，我今天下厨，做好饭你给他们送去些。” 芽芽眨巴眨巴眼睛，有些惊讶，“妈妈，你要做饭？可以吗？” 宋春枝一只手抓起助行器，轻轻松松举过头顶。 “你看，肯定可以！我现在能站得很稳！我躺得快发霉了，终于可以动动了，改善改善家里的伙食！” 宋春枝已经推着助行器在院子里面溜达了好几圈了。 完全掌握了单边身体发力的方法。 还试着脱离助行器，只用一根棍子作为拐杖行走，走起来健步如飞。 宋春枝原本还在为大力丸没起作用而伤心。 走了几圈之后，就很快发现，在绝对力量面前，就算只有一只胳膊和腿，对生活的影响，也能变得微乎其微。 躺了太久，做了太久废人，宋春枝迫不及待想证明自己的用处。 宋春枝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厨艺。 在吃大锅饭时期，她就是在大队给大家做饭的，是整个大队里面厨艺最好的。 宋春枝躺着的这段时间。 芽芽做的饭，只能叫吊着命，吃不饱也饿不死。 味道更不用说，每天都是红薯面疙瘩汤，白面疙瘩汤，压根也没到评判味道那一步。 如果不是有姜之念每天管的一顿饭，两个人都得瘦。 芽芽也早就馋宋春枝做的饭了，立即答应下来，“我帮妈妈烧火！我也可以帮妈妈打下手！” 村里除了逢年过节，都不好买到肉。 最近也得去乡里。 芽芽为了节省时间，从姜之念那里买了一只鸡。 宋春枝只用一只手，剁鸡，切菜，倒油，下锅炒，再加水炖鸡……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芽芽则是乖乖地坐在灶台前，帮宋春枝烧火。 眼睛一直看着宋春枝做菜的步骤，悄悄记在心里。 不到半小时，鸡肉的香味就开始往外扩散。 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香。 只要从芽芽家附近经过，就能闻到很香很香的肉味。 不过年不过节，村里几乎没谁家舍得吃肉。 又加上是夏天。 买点肉根本不禁放，这个季节，肉香在村里太罕见了。 难免引起大家的注意。 特别是陈老太一家，芽芽家的厨房就贴着陈老太家的墙壁。 刚好风又是往陈老太家的方向刮的。 从厨房飘散出来的烟气，顺着风，全刮到陈老太家去了。 陈老太正在厨房擀面条，刚开始闻到飘来的肉香味，还以为自己闻错了。 她用力吸吸鼻子，还是能闻到香喷喷的肉味。 陈老太忍不住嘀咕，“谁家日子过这么好，现在吃肉？” 后来，香味越来越浓烈，压根忽视不了。 陈老太从厨房出来，抬头望了一圈，视线定格在芽芽家的烟囱上。 烟囱有白烟冒出。 芽芽家竟然在做饭？ 扑面而来的香味，把陈老太层层裹住。 陈老太已经闻不到其他气味，只能闻到肉香味了，口水像开了闸的洪水，不管怎么咽，都咽不干净。 陈老太这才意识到，香味是从芽芽家飘出来的！ 陈振平在屋里玩，也闻到了香味。 他跑出来，“妈！好香啊！谁家在吃肉！我也想吃肉！” “吃什么吃？你看我们家像能吃得起肉？”陈老太朝着陈振平头上拍了一下，“一边玩去！” 陈振平完全被香味吸引了，压根没注意到陈老太打他。 他一边嗅，一边跟着香味的方向往前走。 走到和芽芽家相邻的那面院墙边，停了下来，然后很快跑到陈老太跟前。 “是陈芽芽家在炖肉！”陈振平激动地喊。 “知道知道！小声点！” 陈老太本来就烦躁，听到陈振平在旁边聒噪，更烦躁了。 陈老太还知道，芽芽跟陈保田出门的时候，桂花奶奶在家里做肉给宋春枝送去了。 那肉，听说是芽芽买的。 才过了几天啊，又开始吃肉。 城里人都不一定能过这么好的日子！ 陈振平急切地说：“我闻着像是大鹅！她肯定把我们家的大鹅给炖了！我就说了，就是陈芽芽偷走了咱家的大鹅！你们非不信！还打我！我想吃大鹅！我想吃肉！” 陈振平想起来当时挨的那顿打，就觉得不服。 他明明亲眼看见芽芽把大鹅拿到厨房了，可是搜遍了芽芽家里，就是找不到那只大鹅。 这事一直梗在陈振平心里。 这回闻到炖肉的香味，陈振平不知道多激动了！ 经过陈振平这么一提醒，陈老太也开始动摇。 仔细闻闻，确实不是猪肉。 确实像是大鹅的香味。 越闻越像。 陈老太“咕咚”咽了一口口水，“真是她偷的？” 她恨不得长个透视眼，去看看芽芽家里到底在炖什么肉。 041 眼红得冒血 陈老太正站在原地纠结时，刚好这个时候陈丽丽从外面回来。 她立即有了主意，让陈丽丽去打探。 他们一家，也就陈丽丽还和芽芽家能说上两句话。 陈丽丽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我不去！肯定不是芽芽，芽芽最怕鹅了，不可能会是她偷的鹅！而且就算鹅真的在她家，她一个四岁小孩，也不会做饭吧？说不定是桂花婶家炖的，世和哥刚回来，人家杀只鹅庆祝也正常不是？妈，我们都跟嫂子还有芽芽分家了，你就别盯着她们了！” 陈老太抬手就朝着陈丽丽胳膊上掐了一下。 “说一句顶十句！大了管不了你了是吧？” “肯定是陈芽芽家，你没看见他们家烟囱冒烟呢？你就是替她说话！我都说了，我亲眼看见她偷了，你凭啥不信？”陈振平上前，气呼呼地推着陈丽丽。 陈老太威胁说：“去不去？不去别吃饭了！” “……” 陈丽丽被陈老太怨毒的眼神刺痛心脏。 这不是第一次了。 她也知道，陈老太不是说说而已。 陈丽丽垂着头，手指无措地搓了搓衣角，不得不答应，“好吧。” 陈丽丽站在芽芽家门口，踌躇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踏进去。 但到了厨房门口，又有点迈不开腿了。 厨房里，芽芽正在烧火，一回头，就看见陈丽丽。 芽芽立即笑开来，挥着小手招呼陈丽丽，“小姑！你来啦！快来呀！有肉肉吃哦！” 厨房里烧着火，很热。 使得厨房内的肉香味碰撞得更加猛烈。 陈丽丽也忍不住疯狂分泌口水。 “好香，是你做的？” “不是哦！是妈妈做的！她回去休息了！妈妈说炖一个小时，芽芽感觉差不多好了，小姑来帮芽芽尝尝呀！” 芽芽从小板凳上站起来，拉着陈丽丽进厨房。 又给陈丽丽拿了筷子和碗。 “小姑你来呀！芽芽还得搬小板凳才能够得到！” 陈丽丽看着锅里色泽鲜亮的肉，终于反应过来，“你妈妈做的？你妈妈……好了？” 芽芽鼓鼓腮帮子，“也不算好吧，右边胳膊和腿还是有问题，不过她现在可以用左腿站很久了！拄着树枝也能走，芽芽得给妈妈买一根拐杖才行。” “真好！” 陈丽丽由衷地替宋春枝开心。 芽芽则是催促，“小姑，你快尝尝呀！好了芽芽就不添柴火了！” 陈丽丽挥手把烟气挥开，往锅里仔细看去。 她吃肉次数少，分辨不太出来。 又下意识觉得偷鹅的事情不会是芽芽干的。 但又担心万一真是鹅肉，陈老太会来找芽芽麻烦。 陈丽丽拿着锅铲翻了两下，当看清楚锅里的鸡爪和鸡头时，终于松了一口气，用锅铲铲上来一小块肉。 “这是鸡肉吧？” “对呀！芽芽今天才买的，可新鲜了！”芽芽说。 陈丽丽咬了一小块，肉质软嫩，几乎不怎么需要用芽就能撕下来。 味道更是没得说。 “熟了。” 她说着，仔细吹了吹，把筷子送到芽芽面前。 芽芽咬了一口，忍不住赞叹，“好好吃！我妈妈真厉害！小姑，你在我家吃饭吧！” 芽芽的热情，让陈丽丽更无地自容。 陈丽丽放下筷子，看着芽芽，“其实，我过来，只是来看你家炖的是不是鹅……” “哦……”芽芽眨巴眨巴眼睛，“没关系呀，芽芽知道是谁让你来的。芽芽知道小姑对我好就好了呀！快吃吧！” 陈丽丽没说话，只是低头帮芽芽把肉盛到盆里，又帮芽芽把灶膛里的火灭了，就想匆匆忙忙想要离开。 芽芽反应过来快，拦住了陈丽丽。 “小姑，你是芽芽小姑呀！” 芽芽力气大，陈丽丽都没能挣开。 在芽芽的缠磨下，陈丽丽吃了两块鸡肉，又吃了大半个白面馒头。 吃得饱呼呼的，这才回去。 回去后，陈丽丽告诉陈老太，“是鸡肉，压根不是鹅肉。” 陈振平眼尖，一眼看到陈丽丽嘴角边的油。 “妈！她肯定骗你！你看她嘴上有油！她被陈芽芽收买了！” 陈丽丽连忙抹了一下嘴。 陈老太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拍着陈丽丽的胳膊，大骂起来，“胳膊肘往外拐的贱东西！吃一口肉就能替她们说话，怎么没把你毒死啊？” 陈老太骂得太恶毒，陈丽丽又疼又委屈，眼泪夺眶而出。 “她们吃的就是鸡肉！你要是不信自己去看，为什么非要让我去做这种事？” 陈丽丽说完，跑进房间，趴在床上大声哭起来。 陈老太咬咬牙，继续大骂：“哭哭哭，就会哭，一点用都没有！” 陈老太不信陈丽丽的话。 又拉不下脸自己去看。 她自己也知道，在和芽芽分家的事情上，她家本来不占理，上次闯进去找鹅，已经被村里人戳脊梁骨了。 这一回要是真不是大鹅，不一定被谁怎么说呢。 陈老头又好面子，弄不好还要挨揍。 但这事搁在陈老太心里，她又觉得堵得慌。 下午，陈老太满村串门，打听有没有人帮芽芽买东西，或者谁家家禽有没有卖出去的。 芽芽的鸡从时空超市买来的。 在村里面肯定查不出来任何痕迹。 陈老太打听完，话里话外开始暗示大家，说芽芽家吃的是大鹅，是前些天从她家偷走的大鹅。 特别在大喇叭王翠妮面前，她就差明说了。 王翠妮也听出来她的暗示，“婶，我懂了！” 陈老太满意地离开王翠妮家。 指望着王翠妮把这消息传开。 陈老太没想到，王翠妮真把这事情传开了，但事情却跟她想到不是一个方向。 “芽芽和春枝摊上这么一家人，也算是倒霉。生病把人撵出去，好不容易吃回肉，她奶奶眼都红得快冒血了吧！上回冤枉人家偷鹅不说，这一会闻见人家吃肉，非说人家吃的是她家鹅！” “还故意在我面前说，不就是指望我给她传出去吗？” “就她那性格，要真是确定芽芽吃的鹅肉，会不闯到人家家里抢？” “暗戳戳败坏人家名声，真不是啥好东西！” “……” 042 苗先卖出去了 陈老太偷偷在角落里听。 王翠妮的话，被她一字不落地听得清清楚楚。 眼看着说的越来越难听，陈老太终于听不下去了，冲了上去。 “王翠妮！你在这乱说啥呢？” 王翠妮双手叉腰，“咋了？你家鹅丢了，芽芽家炖上鹅了，也不知道是从哪弄来的，你敢说你没在我跟前说那些话？你还在村里打听谁家卖家禽了吧？要不叫过来问问？看看是你在说谎还是我在说谎？” “……” 这些话确实是陈老太说的，她没法狡辩。 她只能说：“那我猜的有啥不对？我家鹅就是丢了，我家老三还看见了，有啥不对？倒是你，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在外面败坏我名声，你才不是好东西！” “哟！没说到你心坎上你急了？”王翠妮故意扯起了大嗓门，“村里哪个人不知道，我外号大喇叭，你专门去我家找我，跟我说这事，不就是想让我替你往外传？你把我当枪使，还不许我往外说了？” 陈老太被王翠妮戳穿了小心思，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她赶紧拉住王翠妮。 “妮儿，咱俩娘家是一个村的，村里我跟你最亲，我心里不痛快不知道跟谁说，肯定去找你，你咋能这么想我？” 王翠妮哼了一声，抽回了自己的手。 “我跟你可不亲，你就是眼红芽芽挣钱，前几天不就是你，去我妈跟前说芽芽坏话，让我妈来骂了我一顿，还差点被逼着退风扇……” 说起这事，王翠妮就是一肚子气。 庆幸电风扇回来的及时，要不然她真顶不住压力退了。 陈老太陈老太也总算恍然大悟。 难怪最近王翠妮对她的态度变得有点冷淡，看见她也不打一声招呼，原来问题出在这。 她硬着头皮说：“十几块钱找人买电风扇，你放谁身上都不敢信啊，跟是谁卖的有啥关系不是？真跟陈芽芽没关系……” “……” “……” 没人搭话。 大家看陈老太的表情各异。 陈老太只能选择低了个头，“上回那是怨婶，你埋怨我是应该的，你刚才说我那些，我也不计较了，就算过去了。” 说完，她又故意把话头往芽芽偷鹅上引。 “我真不是红眼病，陈芽芽想吃啥跟我没关系，哪怕她天天大鱼大肉呢，跟我有啥关系？但是她吃的鹅，我家鹅丢了，我还不能猜猜了？” 王翠妮“哼”了一声，“你觉得是，自己去看啊，在这偷偷摸摸说什么？” “吃都吃了，我去哪看？”陈老太嘟嘟囔囔狡辩。 这时，周彩云来了。 “好热闹！大老远就听见了！你们在说芽芽？” 王翠妮指了指陈老太，“是她，她说芽芽吃的鹅是偷她家的。” 周彩云说：“谁说芽芽家吃鹅了？芽芽家吃的是鸡！” “你咋知道？”王翠妮问。 周彩云说：“我咋可能不知道？芽芽想找我公公帮忙种辣椒，专程送来一碗，中午我们不在家，还没吃呢，不信可以去看看。” 一句话，把陈老太想传出去那些猜测全堵回去了。 压根就不是鹅，所有的猜测也不能成立。 陈老太灰溜溜地逃走了。 周彩云留下和大家扯闲话。 大家都对芽芽的辣椒苗很感兴趣。 “芽芽种多少啊？能给我留几棵吗？” “对对对！辣椒苗发起来太麻烦了，每年都去乡里买，贵死了！” “……” 周彩云说：“还没开始发呢，芽芽拿来不少辣椒种子，你们去问她吧！” 于是，在芽芽还不知情的情况下，她的辣椒苗就已经被惦记上了。 还有人专门去芽芽家里问了价钱。 姜之念给了芽芽一大包辣椒种子，至少几千棵。 而且，这辣椒种子还是白得的。 定什么价格，芽芽都是纯赚。 反正辣椒总是要种的，苗总是要培育的。 培育十棵和一百棵，需要用的时间是一样的。 唯一的区别就是，多了可能陈保田要稍微麻烦一点。 芽芽去找了陈保田商量，按外面的市场价来，一棵卖五分钱。 陈保田抽两分，芽芽抽三分。 陈保田说：“那我先去村里面统计统计，再决定要育多少苗？” 芽芽点头，“好，保田爷爷你看着办呀！” 陈保田在大队部喇叭里面吆喝了一声，就有不少人来问。 还没开始育苗，苗就先订出去五百多棵。 有村里人自己要买的。 还有给亲戚带的。 芽芽的菠菜种子和生菜种子，也卖出去一部分。 辣椒苗的事情，有陈保田，芽芽不用管太多。 宋春枝自从能拄着一根拐杖自由活动后，也抢着承担了一大部分家务。 压水，做饭，打扫房间…… 甚至连芽芽翻地种菜，都要来掺和一下。 芽芽一下子清闲了下来。 又加上伙食大幅度改善，才几天时间，芽芽的脸就肉眼可见的圆了一圈。 经常喜欢捏芽芽小脸的卫揽星，一上手就发现了区别。 “芽芽，你是不是胖了点？小脸更软乎了！” 芽芽也搓搓自己的小脸，“好像是吧。” “吃了啥好的？”卫揽星问。 芽芽眨眨亮晶晶的眼睛，“妈妈做的饭！我妈妈做的饭可好吃可好吃了！比外面卖的还好吃呢！” 正在刷手机的姜之念猛地抬头，“你妈妈的偏瘫好了？” 芽芽妈妈刚偏瘫的时候，姜之念还帮芽芽找过医生，也在网上搜过一些关于偏瘫的资料，知道恢复起来，是个漫长而又艰难的过程。 一个月不到就恢复的案例，她还没见过。 芽芽说：“还没有……一边胳膊还是抬不高……” “那怎么能下厨的？” 姜之念有点想不出来那个场景。 芽芽把宋春枝吃了大力丸的事情说了。 姜之念拧眉，“习惯用一边身体支撑，另外一边身体不用，只会越来越废，放弃了，可就彻底残废了！” “……” 芽芽被吓得瞪大双眼，“真……真的？” 这几天，她和宋春枝都被喜悦冲昏头脑，倒是把这一点给忘了。 “医生伯伯好像是说，要多多锻炼……” 043 给姐姐们尝尝妈妈的厨艺 于是，宋春枝又用回了助行器，拐杖被芽芽没收了。 至于那些活，也被芽芽一并收了回去。 只留下了一样工作，做饭。 这一样，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芽芽不会做饭，两个人又都吃了大力丸，两个人的饭量可以抵得上四五个大人的饭量。 如果每天还喝疙瘩汤，没有一个人能吃饱。 几天没锻炼，把左边力量卸下，重新平衡两边力量后，宋春枝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退步。 以前几分钟就能从床边挪到卧室门口。 这一回，她多用了三倍的时间。 还累出了一头汗。 宋春枝后怕，“还好被提醒了，要不然，前面那么多天白锻炼了！芽芽，你晚上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芽芽想了想，说：“妈妈，你给姜姜姐姐做一顿饭吧？你做饭好吃，姜姜姐姐肯定会喜欢！” 芽芽吃过姜之念的外卖。 她很肯定，宋春枝做的东西比那些外卖好吃得多。 “行，做好你给她送去！”宋春枝立即答应下来。 宋春枝很隆重地做了四菜一汤。 还专门让芽芽去借了几个好看的盘子盛着。 芽芽把盘子端去了时空超市，“姜姜姐姐，我妈妈专门给你做了菜呀！她说，要我谢谢姜姜姐姐的提醒！” 刚炒出来的菜，热腾腾的，香味也最浓。 姜之念一瞬间就被香味吸引了，立即把前台桌子上的物品收拾了出来，然后接了过去。 “你也来一起吃吧。” 芽芽说：“还有呐！芽芽再去端！” 芽芽又跑了出去，端了两次。 才把所有的菜端完。 刚把盘子摆好，门口就有人进来了。 “哇！好像啊！你们在吃什么？”钟一遥一进来就被饭味吸引，脚步都快了不少，“我能跟你们一块吃吗？我可以出钱！” 姜之念说：“问她。” 钟一遥立即看向芽芽。 还不等她问出口，芽芽就先答应了下来，“当然可以啦！” “太爱你了！芽芽！”钟一遥忍不住又吞了吞口水，“真的好香啊！” 拿上筷子后，平时话多的钟一遥像是被按了静音间一样。 只是一个劲儿的夹菜吃饭，都忘了说话。 就连姜之念夹菜的速度，也比平时快了很多。 不一会儿，四个盘子都空了。 就连配菜和菜汤都没留下，全进了钟一遥的碗里。 吃饱喝足，钟一遥打了个饱嗝，“是我太久没吃正常饭了吗？怎么这么好吃？真的太好太好吃了！我感觉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的饭菜！姜姜，你觉得呢？” “好吃。” 姜之念优雅地擦着嘴巴，又补充了一句，“比绝大多数五星饭店好吃，芽芽，你妈妈是厨师吗？” 这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 芽芽自豪地挺起胸膛，“是呀！以前我妈妈在大队里给村里人做饭！” “这样啊！我忽然有个好主意！”钟一遥眼睛一转，说道，“我雇你妈妈当厨师怎么样？你妈妈做饭，我来销售，一定很快就火遍星际。” “可能……不行……”芽芽说。 钟一遥着急地说：“咋了？你妈妈有别的工作？先别着急拒绝啊！我可以开更高的工资，双倍怎么样？” 芽芽摇头：“我妈妈有一边身体不好，不能一直干活……” 做饭给自己吃不费什么工夫，但要是当了厨师，就得一整天都在灶台前了。 芽芽还隐约记得，去年她每天都是跟着妈妈在大队部厨房。 “一边身体不好，是什么意思？”钟一遥诧异。 芽芽垂下眸子，“偏瘫。” “啊？” 钟一遥反应了一下，“抱歉，我不知道。” 姜之念问钟一遥：“你们那的科技应该很发达吧，能解决这个问题吗？” 钟一遥说：“确实可以解决，只是需要钱……很多很多钱……” “很多很多，是多少？”芽芽眨巴眨巴眼睛。 钟一遥回答：“一般有两种解决办法，一种是安装机械骨骼，让机械骨骼代替人体骨骼，这种稍微便宜点，听说，一条胳膊是几十万星币，一半身体的话，可能一百多万。还有一种办法，是基因改造药剂，这个就贵得多了，一剂改造药剂，可能需要几百万星币……” “芽芽听不懂……” 十万、百万这个单位，从来没有出现在芽芽的认知里面。 机械骨骼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钟一遥说的话，芽芽像是在听天书，每个字都能听懂，但是这些字连成一句，她就什么也听不懂了。 钟一遥愣了一下，忽然笑了，“忘了芽芽是上个世纪的人了，听这个跟我们听黄龙江一派带蓝牙，应该没什么区别……” “什么……” 芽芽又眨了眨眼睛。 好像更听不懂了。 钟一遥解释说：“机械骨骼，就类似于，嗯……你见过吊车吗？” “没有。” “额……”钟一遥犯了难，绞尽脑汁，终于想了一个她觉得最像的类比，“自行车呢？人走路用的是脚，自行车是机械，把人的脚换成自行车的轮子，等于换上了机械腿，不过我们那的机械骨骼，可以做到完全灵活，和人手人腿一模一样。” “还是不要了……” 芽芽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她才不要妈妈的腿变成自行车轮子，还是自己的腿最好！ 姜之念默默问了一句：“一百万星币能买几桶泡面？” 钟一遥掰着手指头：“一桶泡面我卖的价格是六百八十八星币，一百万的话，是……” 不等她算出来，姜之念就说：“你买不起。” “唉……是……”钟一遥丧气地说，“没办法，就是在星际，这种技术依然掌握在极少数人手里。” 芽芽握紧小拳头给钟一遥加油打气。 “遥遥姐姐别灰心呀！等你开了自己的饭店，也会很有钱哒！我相信你呀！” “肯定会！” 钟一遥立即说。 她把换来的药剂拿了出来，“这个是生发的药剂，一滴见效，应该很多人都能用得到，你看可以给我换多少钱？” 姜之念掂量了一下，“两千。” “可以！成交！”钟一遥立即笑开，这种东西，成本很低。 这么算下去，不用几天，她就可以凑够见妈妈的钱了！ “这次我不光要速食，你再给我弄一点蔬菜吧，黄瓜西红柿这种能即食的，我试试水。” 044 芽芽一人看店 “黄瓜先要十斤，西红柿要十斤，你帮我叫外卖，等搬完其他东西，应该差不多就能到。”钟一遥说。 姜之念没去拿手机，反而看向芽芽。 “这两样东西，你能弄来吗？” 芽芽点头，“当然可以呀！桂花奶奶家种的就有，芽芽现在就能去摘！” “现摘！那再好不过了！我都没吃过这么新鲜的蔬菜呢！”钟一遥也很感兴趣，“就要这个！” 芽芽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等等芽芽！芽芽很快就回来！” 跑一半又折返了回来，“姜姜姐姐，我好像忘了问价格。” 姜之念说：“你按你们那时候的市场价收，收来我再给你定价。” “嗯，好！” 芽芽毫不犹豫地答应，转头跑出时空超市。 她知道，姜之念嘴硬心软，肯定不会坑她。 不到十分钟，芽芽就回来了。 手中拎着一个竹筐。 筐里满当当的，黄瓜选的都是最直的，西红柿也是全红的。 “这么快？” 钟一遥才和姜之念点好她要的货，还没来得及往外搬，芽芽就回来了。 芽芽说：“还不够，黄瓜是九斤三两，西红柿七斤六两，芽芽怕姐姐等太急，就先拿过来了，不够的芽芽可以再去小麦家里摘！” 钟一遥往竹筐里看了一眼。 “好像也不少，就先这些吧，卖完我再来找你，有新鲜的肯定要新鲜的，免得放久了不新鲜。” “好。”芽芽点头。 姜之念问：“收的多少钱？” “黄瓜五分一斤，西红柿是七分钱一斤。”芽芽说。 姜之念思索片刻，“黄瓜我给你按八分，十斤算，是八毛，西红柿一毛一斤，给你按八斤，一共一块六。” “好哒！” 虽然不算多，能有钱挣，芽芽就已经很开心了。 姜之念低头在手机上记账，“好，我记下来了，到时候一起算。” 她现在不想收老版纸币，所以新订出去的电风扇钱都在芽芽手里放着。 姜之念一直在手机上记着账。 打算等攒够一定金额之后，再让芽芽去给她换东西。 晚上，芽芽才刚到时空超市上班，钟一遥就又过来了。 “补货补货！黄瓜和西红柿都补货。” “这么快就卖完了嘛？”芽芽问。 钟一遥脸上的笑容止不住，“我也没想到，我该吃晚饭的时候，才把摊给摆出去的，一个小时就卖完了！芽芽，你能给我多收一点吗？晚上再各要二十斤，还有明天中午，还是先各要二十斤，你给我准备好货。” 她是按根卖的。 一根黄瓜卖到一千六百八星币，一个西红柿卖一千八百八星币。 这价格，够买几十瓶营养液，一点也不算便宜。 芽芽看向姜之念，“姜姜姐姐，芽芽可以去吗？” 和中午来找姜之念吃饭不一样，她现在是上班时间，擅自离开岗位，肯定要征求姜之念的同意。 “去，你留下来也不能帮我挣钱。”姜之念说。 芽芽又是一溜烟跑出去了。 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在院子里和院墙外种了蔬菜。 黄瓜和西红柿都是最热门的蔬菜，大家或多或少都种了些。 想在村里找这两样，特别容易。 芽芽跑了小麦家和小麦邻居家，就凑够了她想要的二十斤黄瓜和二十斤西红柿。 “我送你！”小麦妈妈担心芽芽拎不动。 芽芽也没拒绝，她拎得动。 只能竹筐太大，一个竹筐还能踮脚，两个竹筐一边一个就要拖在地上了。 路上遇上王翠妮。 王翠妮看见他们拎那么多蔬菜，忍不住问：“小河妈，怎么摘了这么多黄瓜和西红柿？谁家要办事？” “额……” 小麦妈妈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说。 芽芽抢先回答：“是我买的呀，明天还要一些，翠妮婶婶家里如果种了这两样，我明天也可以去收，要好的，黄瓜五分一斤，西红柿七分一斤。” 王翠妮一听，立即答应下来，“当然可以！明天我就不出门了，在家里等你！” 村里都种了蔬菜，出去卖也不好卖出去，除非去县里或者省城。 但村里有自行车的又不多。 种得也不算多，十斤八斤菜，不值当出去。 所以邻里邻居之间相互交换的比较多。 很少有人出去卖菜的。 摘过一茬的黄瓜和西红柿还要等好几天，才能再摘下一茬。 钟一遥每天要的量越来越多，从一天几十斤，到一天一百多斤。 芽芽几乎把整个村里都凑遍了。 陈老太也听到了风声，没少出去打听消息。 全村里，就数她家种的黄瓜最多。 一大块地，整整四列。 她二儿媳张玉珍去省城学习的时候，她本来还想让张玉珍带上些，可一省下来几顿饭钱。 张玉珍不乐意，什么都没带，只带了衣服和钱。 那么多黄瓜，自己家人吃不完。 放蔫了不少。 她想卖给芽芽，但知道芽芽肯定不收。 就想了个主意，找人帮她把黄瓜卖给芽芽。 但几回和芽芽闹下来，陈老太在村里的人缘岌岌可危，谁也不愿意为了陈老太得罪芽芽。 都怕万一芽芽知道，再不愿意收自己家的菜了。 哪边对自己有利，大家心里门清。 陈老太问了一圈下来，碰了一鼻子灰不说，还跟平时几个说得上话的邻居也闹了个不愉快。 陈老太只能回家里生闷气…… 自从开始卖西红柿和黄瓜后，钟一遥可谓是一本万利。 很快就凑够了姜之念要的七千块钱。 姜之念收了钱，答应替钟一遥去湘城找妈妈。 但就算坐飞机，一来一回也至少需要一天。 要是换作平常，姜之念出门，时空超市不营业就好了，但现在有芽芽这个小童工。 姜之念对芽芽说：“明天中午我出门，你来给我看店，下班时间和平常一样，晚上九点。我按时间给你算钱，一天三块。” “对对对，你得在，明天还要给我送菜呢！”钟一遥说。 宋春枝现在完全能自理，芽芽不用担心宋春枝。 她特别乐意给姜之念看店，但是有有些担心自己一个人不能胜任，“万一有人来买东西呢？芽芽不知道价格。” 姜之念说：“我给你留一个手机，万一遇上处理不了的事给我打电话。” “好！” 芽芽总算放心了一些。 045 需要芽芽帮忙 芽芽午饭吃得很早。 她到达时空超市的时候，姜之念还没走。 临走之前，姜之念专程又教了芽芽一遍用手机打电话，“这里面只有一个手机号，拨出去就是我的，不过我在飞机上不能接电话，打不通在飞机上。” “嗯……” 芽芽试着拨了一下，真的打通了。 她欣喜地瞪大眼睛。 “真的能听到啊！” “当然了，手机就是这个作用。”姜之念说，“我给你找个动画片看，免得你干坐一天比较无聊。” 怕芽芽看不懂，姜之念专门给芽芽找了个老一点的动画片。 “看这个吧，西游记，五十多集，够你看一天了。” “是美猴王孙悟空吗？芽芽听保田爷爷讲过。”芽芽的眼睛唰地亮了。 “是。”姜之念背起包，“我走了，店交给你了。” 芽芽挥手，“姜姜姐姐再见！” 芽芽看着动画片，又记着给姜之念看店的任务，时不时抬头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一眼。 但时空超市的生意比芽芽想的还冷清。 整整一下午，芽芽没看见一个人，也没看见一只猫。 到了晚上，依旧冷清。 只有钟一遥过来几分钟，就再也没人了。 芽芽看手机看得眼睛疼，托着下巴打了个哈欠，放下手机，准备下来干点活。 她把整个超市拖了一遍。 又在超市里面晃悠了不知道多少圈，一看时间，才八点半。 芽芽伸了个懒腰，决定再找点事情做做。 刚走两步，忽然看见门口进来一个人。 一个奇怪的人。 这人周围漂浮着的一团气，将她笼罩在中间。 她的身体，也是半透明的模样。 人站在那里，但芽芽还能通过她的身体，看见后面的门。 芽芽在时空超市见了好几个这样奇怪的人，这次已经能保持正常。 她走上去，和半透明人打招呼。 “你好，欢迎光临时空超市。” 芽芽正常打完招呼，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姐姐，请问你是仙女吗？” “你能看见我？”半透明人惊讶地问。 芽芽眨眨眼睛：“能呀！为什么不能呢？” “你看见的我是什么样的？”半透明人又问。 芽芽认真回答：“芽芽看见的姐姐是半透明的，芽芽还能看见姐姐后面的门。” “你不害怕我吗？” “嗯……有一点点，不过芽芽在时空超市见过仙女了，就不会再害怕了。”芽芽说，“姐姐想买什么呢？在时空超市什么都可以买到哦！” “我不买东西。” 半透明人往前走了一步，四下张望，仔细观察着时空超市的环境。 最后得出结论。 “这不就是个普通的超市吗？有什么特别吗？” 芽芽解释：“不是哦！姜姜姐姐说，能进时空超市的，都是被选中的人，比如芽芽，比如星星姐姐，比如灵灵姐姐，总有什么需要的，对了，灵灵姐姐也是个仙女哦！” “被选中的人？”半透明人笑，“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个人呢？” “……” 姐姐发现自己有点解释不清楚了，又不想因为自己让姜之念损失一个顾客。 她想起姜之念临走前说的话，连忙说：“我给姜姜姐姐打电话，让她跟你说。” 芽芽跑到前台，拿起手机，把屏幕按亮。 屏幕只亮了一下，忽然跳出一行字。 “电量不足，即将在30秒后关机……” 芽芽不认识字。 没看懂上面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继续操作手机，发现手机好像不受她控制了。 “咦，怎么动不了了呢？坏了吗？” “30、29、28、27……” 倒计时不停地跳动，一直跳到“0”，就忽然黑了屏。 芽芽一下子傻了眼，“好像真的坏了……” 用了姜之念一次手机，还给用坏了，芽芽难免有些慌神，慌不择路地向屋里面另外一个人求助，“仙女姐姐，你会修手机吗？芽芽好像把手机用坏了。” 芽芽大大的眼睛中，满是水汽。 眉毛弯成了八字。 看起来委屈极了。 半透明人说：“没坏，只是没电了，你找个充电器充会电，再开机就好了。” “没电了？” 芽芽眨眨眼，她只看见姜之念用过手机，自己没玩过，对手机还不算熟悉。 姜之念又忘了告诉她手机要充电的事。 才会闹了这么大个乌龙。 “怎么充电呀？”芽芽又问半透明人。 半透明人说：“用充电器，你去找找，一个充电头，带着一根线，白色或者黑色的。” “我好像见过姜姜姐姐用。” 芽芽翻开抽屉，在里面找到了充电器，“是这个吗？” 半透明人看了一眼，回答：“是。” “多谢姐姐！” 芽芽在半透明人的指导下，磕磕绊绊，总算充上电了。 就连半透明人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你以前没玩过手机吗？怎么连充电都不知道？现在很多四五岁的小孩，玩手机都很熟练了。” 芽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有玩过，芽芽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芽芽那里没有手机。” “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半透明人一瞬间来了兴趣，“你是哪个时代的人？” 芽芽说：“芽芽现在的时间是1985年夏天，姜姜姐姐说，这里说四十年后。” “1985年？”半透明人小声重复。 “对呀！到时空超市的人都是从不同时代来的，星星姐姐在古代逃荒，遥遥姐姐在星际卖食物，还有灵灵姐姐在修仙，大家都不一样……” 芽芽歪着脑袋问，“姐姐，你是从哪个时代来的呀？” “……” 半透明人不知在想些什么，怔怔出着神。 芽芽提高了音量，又叫了一声，“姐姐！你是从哪个时代过来的呀？” 半透明人回答：“我和时空超市是一个时代。” “啊？那姐姐好像确实不需要买什么了，姜姜姐姐说，这里的人每天都能吃肉。”芽芽说，“不过，姐姐如果下次还需要来这里，心里面想着时空超市，就能进来哦。” “需要。”半透明忽然说：“我需要！你来自四十年前，你肯定能帮我！” 046 竟然是一个村的 “我……我吗？” 芽芽的手指指着自己，有点不敢确信。 半透明人说：“对！你在四十年前，你肯定能帮我！很简单，我只需要你帮我找到一个人，只要你找到，剩下的事情我来……” 芽芽有些迟疑，“可是……芽芽还只是个四岁的小孩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省城，让芽芽找人，有点难……” 半透明人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四十年前，交通不发达。 让一个四岁的小孩出远门确实为难人。 那个时候不像现在，哪里都是监控，小孩出去说不定就被人贩子拐了。 但她不想这么轻易就算了。 “你家里有大人吗？只要帮我找到这个人，不管你有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是很重要的事吗？”芽芽问。 “很重要！”半透明人点了下头，又强调了一遍，“特别重要！” 芽芽托着下巴，思索了几秒，“姐姐你不要着急，可以问问姜姜姐姐，姜姜姐姐是时空超市的店长，她一定会有办法！” “你给她打电话。”半透明人说，“充了一会儿了，应该可以开机了。” “怎么开？”芽芽问。 “按侧面的按键。”半透明人说。 芽芽把手机翻过来，手机的侧面不止一个按键。 她的手指悬在半空中，不知道该按哪一个。 生怕按不对，弄坏了手机。 犹豫了一秒，芽芽把手机递向半透明人，“姐姐你来吧，芽芽有点不太会……” “我……” 半透明人试探地伸出手，手指没能触碰到手机，而是直接穿了过去。 她丧气地说：“果然还是一样，碰不到，还以为这里不一样。” “啊？……” 芽芽揉揉眼睛，尝试伸手去碰半透明人。 她的手指，也是直接穿过了半透明人的身体。 沉默几秒后，发出一声由衷地赞叹。 “姐姐，你真的好厉害！” 芽芽眼睛亮晶晶的，眼中满是崇拜。 半透明人一时有些不好意思，“你不怕我？” “为什么要害怕呢？” “因为我……” 半透明人怕吓到芽芽，话锋一转，说：“先开机打电话吧，第三个按键，长按五秒就能开机。” “哦，好！” 芽芽根据半透明人的指导，开了机，又给姜之念打了电话。 “姜姜姐姐，时空超市来了新顾客，她好像需要帮忙……” 芽芽把免提打开，让姜之念和半透明人说话。 她则是在一边安静地听着。 芽芽听懂了一些。 半透明人其实不能算是人，而是一个灵魂。 她叫王红杏，四十年前就去世了。 当时，她才十四岁。 被她家里人卖给一个病秧子冲喜。 刚被送去，病秧子就已经死了，病秧子一家不顾她还是活的，把她一块装进棺材里面下葬了。 姜之念问：“你想让芽芽去阻止？” 王红杏说：“已经晚了，那是那一年刚过年时候的事情了，阻止不了。而且，四十年了，我现在在地府人间行动自如，做了一个小小的阴间使者，也算是潇洒自在。” “那芽芽还能帮你什么？”姜之念问。 王红杏：“帮我救救我妈妈，那一年，是他们设计让我和我，妈出去的路上丢的，回去，他们一直拿这件事情打压我妈，我妈被他们折磨的不成样子，没几年就疯了，前几年才去世。” “……” 电话那头的姜之念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活，倒也不是不能接，可以让芽芽帮你找人接，但出远门又要麻烦别人，没钱不行，你有什么东西，可以交换的吗？” 王红杏有钱，很有钱。 但地府的钱，在人间花不了。 她思索片刻，“孟婆汤可以吗？我可以弄来这个，对活人也有些作用，喝得少可以消除痛苦，喝得多可以消除记忆，所以在地下，我们也管孟婆汤叫忘忧汤。” “可以。” 姜之念答应的很爽快。 两个人商量好之后。 姜之念又来和芽芽商量费用，“芽芽，我给你钱，车票费包，时间费用，我每天给你五块。你可以找拿钱雇别人出去，至于你自己能挣多少钱，看你自己的本事。” 芽芽想了想，“好呀，红杏姐姐是哪里的呢？” 王红杏说了个地址。 芽芽歪歪脑袋。 “陈家村？有很多陈家村吗？” 王红杏说：“是有很多，我走过很多地方，叫陈家村的至少有几百个，怎么了？你也听过陈家村？” 芽芽瞪大眼睛，“芽芽也是陈家村的呀！” “誉城的陈家村？” “芽芽去过的省城，是叫这个名字。” “你们村里有姓王的吗？” “当然有呀！芽芽有一个很好和好的朋友，叫王小麦，她的哥哥叫王小河，芽芽还认识王小壮……”芽芽数着指头回答。 王红杏连忙又问：“支书是不是叫陈保田？家里有两个儿子去当兵了？” “对呀！”芽芽点点头，“保田爷爷家就住在芽芽家隔壁呀！” “这么巧？” 王红杏声音有些颤抖，“你……你和我好像是一个村的。” “我们一个村的？”芽芽歪着头，仔细辨认王红杏的模样，“芽芽好像不太认识你。” “我死前头一年去给姑姑家带孩子了，不经常在家。”王红杏为了让芽芽知道自己是谁，几乎把自己家族谱翻出来了，“我爸爸叫王大发，我妈叫董秋娟，我还有个大两岁的哥哥，叫王冬冬。对了，我爸和王小壮的爸爸是堂兄弟，你知道吗？” 芽芽仔细回忆，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村子很大。 她又年纪小。 村子里的人她不是全部都认识，特别是住得比较远的，跟她家里没什么来往的那些，她都叫不上名字，也不一定记得住脸。 芽芽说：“芽芽只认识王小壮，不过，芽芽可以去问保田爷爷，保田爷爷认识特别多人！他一定知道！说不定我妈妈也知道呢！” 找人这件事，算是跳过去了。 但芽芽还有个难题。 “红杏姐姐，芽芽如果找到你妈妈，该怎么跟她说，她才会信芽芽呢？” “不用你说，我有办法。”王红杏说。 047 她爸爸没有死？ 下班后，芽芽手中多了一个小瓶子。 小瓶子中，装着一缕王红杏身上的阴气。 据王红杏说，只要把这缕气放在人的身上，晚上，王红杏就能以气为载体入梦。 当年，王红杏还只是一个游魂，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只能守着董秋娟，看着董秋娟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如今，王红杏终于有能力了，董秋娟也已经没了，该受的罪早就受了一遍。 有了王红杏的阴气，芽芽的任务就变得十分简单。 把王红杏的气放在王红杏妈妈董秋娟的身上。 芽芽先找了妈妈打听王红杏家的住址。 “妈妈，你知道我们村有一个叫王红杏的吗？” 宋春枝说：“你说的是住在村东头的那个？听说今年正月十五和她妈去庙会上买东西丢了，到现在还没找回来，怎么忽然想起来问她？” 芽芽把遇上王红杏的事告诉了宋春枝。 宋春枝惊讶地合不拢嘴，“还有这种事？那个王大发平时好喝酒就算了，还用自己的亲闺女换钱，简直是畜生！她家就住在村子最东头，第一排。你去的时候小心点，他们家的人不太好相处，王大发和他爸，还有王冬冬，一家三代都是混不吝，村里人都不太敢惹。” “知道啦！芽芽去了不乱说话。” 经过宋春枝一说，芽芽立即知道确切地址。 那个地方她去玩过。 村子最后一家，前面就是别人家的庄稼地。 芽芽已经想好办法，她在帮种一遥收黄瓜，可以借着收黄瓜的借口，去王红杏家。 第二天早上，芽芽起得很早。 站在王红杏家门口往里面看，厨房烟囱里面正往外冒着烟，刚好是做早饭的时间。 也是最容易遇上董秋娟的时间。 芽芽大声喊：“有人吗？有人吗？” 喊了好几声，一直没人答应。 芽芽放大声音，又喊了好几声，才终于从屋里出来一个男人。 光着膀子，啤酒肚特别显眼。 董秋娟没出来，反而是王大发出来了。 王大发睡眼惺忪，一脸怒意。 “干什么？大早上喊什么喊？” 芽芽说：“我是芽芽，最近在收黄瓜，听说你们家也种了黄瓜，要不要卖给我？五分钱一斤。” 一听有钱，王大发立即换了一副笑脸。 “是你啊！我知道你！振华家的，前段时间收知了猴，还卖了稻种是不是？” “对的，芽芽现在就要，能现在就给芽芽摘吗？” 芽芽眨眨眼睛，表现得十分乖巧。 “进来进来！” 王大发赶紧把栅栏门打开，让芽芽进门。 他们家种的黄瓜不算多，只有几棵。 最后也就只摘了十几根黄瓜。 一共五斤多，放在篮子里面只占了一半。 钱都给完了，芽芽还没有见到董秋娟，肯定不能就这么走了。 芽芽眼珠子一转，说：“我有点渴，能喝一口你家的水吗？” “喝喝喝！”王大发拿着钱，对芽芽的态度很好，“过几天还来啊！” “嗯，好。” 芽芽胡乱地答应一声，就跑向厨房。 灶台前，坐着一个正在烧火的女人，背对着芽芽。 芽芽进门，她都没回头。 芽芽只能用小手去拍拍女人的肩膀。 “请问，能帮我舀点水吗？水缸太高了，芽芽有点够不到。” 女人这才缓缓回头，和王红杏长得有三分相似，但一双眼睛呆板无神，看起来比实际年纪要大好几岁。 她怔怔地看着芽芽，像是在仔细辨认芽芽是谁。 芽芽又开口：“是秋娟伯母吗？能帮芽芽舀口水吗？芽芽够不着。” “哦……” 董秋娟迟钝地起身，给芽芽舀了半瓢水递过去。 “给你。” “谢谢！” 芽芽偷偷藏起小瓶子。 刚才她趁着董秋娟舀水的时候，已经把阴气吹到了董秋娟的身上。 至于有没有用，就要看晚上了。 芽芽拎着篮子离开。 又去其他地方收了黄瓜。 把两个篮子装得满满当当，才回去。 晚上，天一黑。 王红杏就出现在时空超市。 “成功了吗？把气放在我妈身上了吗？” “嗯，放了。” “多谢！现在就等着她睡觉了。” 王红杏焦急地在时空超市等待，时不时让姜之念和芽芽帮她看看时间。 二十分钟问了三次时间。 在时空超市里面转了十七圈。 从姜之念眼圈经过十七次。 姜之念被她晃悠得眼晕。 “芽芽刚拖好的地都被你踩脏了。” 王红杏说：“我只是魂魄，应该踩不脏吧……” 说完，继续在时空超市里来回踱步。 姜之念没办法了，拍拍芽芽，“先别拖地了，去，跟她聊天。” “好。” 芽芽还真有事情想问问王红杏。 不过她想问的事情也不算是太极，刚才王红杏进来的时候，她正干活，就没问。 现在得了空闲，芽芽终于问了出来。 “红杏姐姐，你跟着秋娟伯母好几年，有见过芽芽吗？芽芽和妈妈过得怎么样？” “没有。我看你眼生，肯定没见过你。”王红杏毫不犹豫地回答。 “对哦！”芽芽拍拍脑门。 她好像问了一个蠢问题。 如果王红杏见过她，昨天晚上就认出来了，也不用她来问了。 “可是，都是一个村的，怎么会没见过呢？” 王红杏说：“确实没见过，不过，你要说你家里住在陈保田家隔壁，我可能确实知道一些事，当时那事挺轰动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你家。” “什么事？”芽芽眨眨眼睛。 “陈振华，跟你有什么关系？”王红杏先问芽芽。 芽芽回答：“是我爸爸呀！你认识我爸爸？可是他们都说爸爸死了呀！” “哦……那就是你家了。当时村子里几乎所有人都在说你家里的事情。”王红杏说。 “……” “听说，你爸没死，从港城回来，还成了有钱人，是开着车回村的，把你家人都接走了。还有人说，最可惜的就是她老婆还有女儿，她老婆早早发疟子走了，女儿也在当年就丢了，不知所踪……” “……” 王红杏这几句话信息量太大，炸得芽芽脑子一片空白。 她爸爸没有死？ 她妈妈死了？ 048 能不能找到，全凭运气 “可……可是我妈妈的病好了呀？我妈妈……还会死吗？”芽芽喃喃地问。 王红杏惊讶，“你妈已经得过疟疾了？” “嗯……” 芽芽的嘴角下压，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 姜之念走了过来，“她来到时空超市的时候，正是她妈妈病入膏肓的时候，那个年代治疗疟疾的药还没普及，她从我这里买了治疗疟疾的药回去。” “原来是这样……”王红杏说。 姜之念又摸摸芽芽的脑袋，对芽芽说：“走进时空超市的那一刻，就是你人生的转折，原本要发生的事情发生了变化，一切的走向也会不同，你相信吗？芽芽？” 王红杏先一步回答，声音激动：“我相信！” “……” 芽芽歪头看向王红杏，小脸满是疑惑。 王红杏说：“如果不是来到这里，见到了四十年前的芽芽，我从来没想过，还有机会和四十年前的我妈有任何联系。” “芽芽能拿到四十年前接触不到的疟疾药，改变了她的人生走向，我也相信，我也能改变我妈妈的人生！” “……” 芽芽眨巴眨巴眼睛。 “芽芽好像听懂了！芽芽知道了！” 如果不是那天能拿到抗疟药，她妈妈会死在那一天。 但，现在的情况已经大不相同。 芽芽转身抱住姜之念，“姜姜姐姐，谢谢你！” 姜之念伸手抵在芽芽的脑门上，“行了，说一百遍了，耳朵都起茧子了，别把鼻涕蹭我身上。” “……” 芽芽慌张地用小手去抹鼻子，认真辩解，“芽芽没流鼻涕呀！” 王红杏和芽芽这两个老乡，又开始说起村里的其他事。 董秋娟疯了以后，大多时候被关着。 王红杏也不经常出门，对村子的了解并不多。 但还是知道一些大事。 王红杏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陈丽丽，是不是也是你家的人？” “是我小姑。” “你和她关系好吗？” “小姑对我很好。”芽芽说，“她怎么了？” 王红杏说：“我记得我在我妈身边游荡的第一个过年，年前吧，村里发生一件比较轰动的事情，陈丽丽被她老公追着打到陈家村，拿着棍子打的，村子里很多人都看见了。” “连王大发都说打得太狠，一只腿都瘸了。” “但听说，当天就被她亲爸妈亲哥亲自送回去了，那天是除夕，他们说习俗是嫁出去的女儿过年不能看娘家灯，会把娘家看穷……” 芽芽呆呆地听着，“后来呢……小姑现在怎么样了？” 王红杏摊手，“至于后来，我就不清楚了，她老公在陈家村都能拿棍子打人，在自己家里可能只会更过分……” “或许，我有时间的话，可以帮你回陈家村看看？不过我不能确定还能不能找到，现在的陈家村和以前大不一样，大家也看不见我，我打听事情还是不太方便……” “……” 芽芽愣愣地眨眨眼睛。 这一晚上，她接收的信息量，远不是她作为一个四岁的小朋友能承受的。 原来的时间线发展简直是狗屎。 最好的妈妈和最好的小姑都没什么好结局，反而自私的陈家一大家子得到了所有好处？ 芽芽咬着嘴唇，眼神从刚开始的迷茫，变为坚定。 “芽芽不会让小姑走那条路！也不会让坏老头和坏老太太得好处！” “好想法！”王红杏赞许地说，“那你打算怎么办？” 芽芽托着下巴思考。 小脸越来越皱。 这个事情太复杂了，芽芽小小的脑袋瓜子里面，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 她眨眨眼睛，向姜之念和王红杏求助。 “姐姐们可以帮帮芽芽吗？” 王红杏说：“如果不是乱勾魂后果严重，我直接帮你把他们的魂给勾了！” 姜之念淡淡补刀，“你能回四十年前勾魂？” “额……” 王红杏不说话了。 显然不能。 姜之念双手抱着手臂，“其实，我对你这个爸还挺感兴趣，能从港城混出来，几年时间就变身有钱人，肯定有几分本事。我的建议是，在他接陈家人走前先找到他。” “对耶！”芽芽觉得很有道理，“姜姜姐姐好厉……” 芽芽夸奖的话还没有说完。 姜之念就先伸出了手，“一千，按八五年的物价算。” “这么贵？”芽芽目瞪口呆。 她手上刚好有一千。 但是攒了好久好久，才攒了这么点。 其中还包括卖稻种挣得那一笔大的。 如果都给了姜之念，她和妈妈就又身无分文了。 “姜姜姐姐，能便宜一点点吗……” 芽芽拉着姜之念的手轻轻晃了一下，“芽芽可以每天都给姜姜姐姐采花！还可以多给姜姜姐姐干几天活！” 姜之念笑：“小算盘打得挺灵，说好的三十天快过完了，变着法给自己添天数来了？一千块钱没得商量。” “姜姜姐姐……”芽芽软乎乎地叫。 姜之念制止，“打住，什么时候学会撒娇了？没用啊！不知道确切地址，还有可能在港城，这活难度不是一般的大，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只要一千块钱，简直就是良心价。” “好吧……” “不过，你可以等我找到人之后，再把钱给我。”姜之念又说。 芽芽犹豫了几秒钟。 姜姜姐姐这么厉害都说难，肯定不容易。 她也不再还价，点点头，说：“好！” 姜之念通过芽芽给的线索，先在网上搜索了一番。 港城的富豪里面，并没有一个叫陈振华的人。 扩大搜索范围到整个蓝星，倒是找到叫陈振华这个名字，年龄又对不上。 第一个环节就卡住了。 “你有照片吗？”姜之念问芽芽。 芽芽说：“有！芽芽见到过！” 宋春枝怕芽芽不认识陈振华，经常拿着两个人结婚证上的照片给芽芽看，告诉芽芽，那就是爸爸。 所以，芽芽虽然从几个月到现在都没见过陈振华，却还是知道陈振华的长相。 姜之念拍下了宋春枝和陈振华结婚证上的照片，对芽芽说：“能不能找到，要看你的运气了，接下来就只能等了。” 黑白照片太有年代感。 又是四十年前的长相。 就算是放在网上，也是大海捞针。 能不能捞得到，全凭运气。 049 被雷劈了 连着好几天，芽芽进时空超市的第一件事，就是问找人的进展。 姜之念用芽芽的经历编了一个感人肺腑的小故事。 父亲下落不明，母亲得疟疾去世。 小女儿被人贩子拐走流浪四十载，终于寻回村里，却发现物是人非，全家早在三十年前迁走了！ 姜之念还特地注册了小号，假装陈家村的人回复。 【叫我老陈：这事我知道！当年都说她爸死了，她妈得了重病，被赶出了家，没过几天人就没了，后来，她就丢了，谁知道是不小心还是故意？又过了几年，她死了的爸回来的，听说在港城挣到钱了，把全家都接走享福去了！后来村里人就没见过他们了……】 极具对比的两种生活，让大家很感兴趣。 甚至还有营销号宣传了。 照片的传播度很广。 但几天了，姜之念的私信里面只有想要采访的媒体，并没有得到一点有用的线索。 没别的办法，芽芽只能继续等。 同样在等的，还有王红杏。 她通过芽芽的帮助，入了三次董秋娟的梦。 但效果似乎不太明显。 董秋娟没被她说服，甚至觉得自己之所以会梦到王红杏给自己说那些，是自己潜意识给自己开脱。 芽芽和王红杏两个人，一张大苦瓜脸，一张小苦瓜脸，对着叹气。 一个看着比一个命苦。 没过一会儿，芽芽就自己给自己劝好了，又去劝王红杏：“红杏姐姐，你别伤心，芽芽再去帮你放阴气！” “有什么用呢？她压根不信，再来几次，我都觉得要把我妈搞疯了……”王红杏满脸无奈。 芽芽撑着小脸，“如果是芽芽说的呢？” “你只是个小孩子，也没那么高的可信度吧？”王红杏说。 芽芽摇摇头，“芽芽说自己能看见仙女，村里是有人信的，如果芽芽能说出来秋娟伯母梦里的东西，那不就证明芽芽很厉害了？” 王红杏猛地坐直，立即来了兴趣，“你是说，我在梦里给我妈说一个暗号，你能说出那个暗号，由此让我妈妈相信你能和我交流，来证明她在梦里梦到的东西不是她自己凭空编造？” “嗯……”芽芽点点头。 “芽芽，你的小脑瓜子太聪明了吧！” 王红杏豁然开朗。 她想去抱芽芽，手伸出去，又意识到自己碰不到芽芽。 最后只是虚空将芽芽环着。 “芽芽！你简直是我的小救星！” 说干就干。 当天晚上，王红杏没有再劝说董秋娟，而是留下了一句神秘暗号。 芽芽又借着收黄瓜的名义，去了董秋娟家里。 这次时间选在早饭后。 董秋娟和王大发都在家。 王大发站在一边剔牙，喊了董秋娟给芽芽摘黄瓜。 不知道是不是王红杏在梦里提了芽芽的原因，董秋娟在摘黄瓜的时候，偷偷地看了芽芽好几眼，几度欲言又止。 芽芽找了个借口，“一会儿能送芽芽回去吗？芽芽还要去其他家，有点拎不动……” “可是……我还得洗衣服……” 董秋娟小心翼翼地看向王大发。 王大发恶狠狠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差这一会儿？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王大发骂完董秋娟，和芽芽说话，又换了一种态度，“让她去送你，随便使唤！” “哦……” 董秋娟似乎习惯了这种谩骂，并没有太大的波澜。 “……” 芽芽心里极度不舒服，没忍住和王大发说：“你为什么对伯母态度这么差啊？” 王大发说：“你是不知道，她干啥事都干不好，带着闺女出去逛庙会，还把闺女给丢了！我可怜的闺女，也不知道会受什么罪呢！……” “……” 原本正在干活的董秋娟，忽然像是被点了穴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手足无措。 芽芽小脸皱作一团。 这样的生活，董秋娟一直在默默承受。 难怪会被逼疯。 芽芽本来不想再搭理王大发的，最后还是没忍住，反驳了一句，“可是，女儿丢了，她才是最难受的那个，为什么你还要这么骂她呢？她是你的老婆啊……” 王大发哼了一声，“我管她难不难受，她难受她活该，我闺女才十四，万一遇上什么坏人，谁知道现在还有命没有！……” “……” 芽芽捏了捏手心。 “那边是什么？” 她朝着天空的方向指了指。 “哪里？” 王大发抬起头，顺着芽芽手指的方向张望。 趁着王大发抬头的功夫，芽芽把手中的雷击球扔了出去。 “轰！” 雷声在王大发身上炸开。 王大发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一亮。 全身上下一道电流通过，随着电流而来的，是一瞬间难以承受的刺痛。 王大发疼得摔在地上。 “啊！” 疼痛过后，王大发终于缓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芽芽眨了眨黑溜溜的大眼睛，满脸天真地说：“你好像被雷劈了哦！头发都焦了呢！” “……” 王大发伸手去摸头发，焦掉的头发灰漱漱落下。 他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好像真的被雷劈了！ 做了坏事的人，遇上雷劈，还是晴天的炸雷，不可能不多想。 王大发一脸惊恐，甚至没想起来站起来，就连滚带爬地回了屋里。 生怕这样的雷，还有第二道。 看见王大发吓成这样，芽芽的心情好了许多。 她扯了扯董秋娟的手，“伯母，你不是要送芽芽？走吧！” 董秋娟从刚才开始，一直在愣神，根本没有发现芽芽的小动作。 直到现在，才有了一些反应，她怔怔地开口，“他……真被雷劈了？” 芽芽说：“是呀！芽芽亲眼看见的，一道雷“轰”地一下，他就成那样了！” 芽芽今天专门拿了雷击球，刚开始并没有打算劈王大发的。 她只是想，这个东西最能证明她能看见仙女，有仙女赐予她的能力。 那么她说的话，也更可信。 没想到，被王大发几句话惹怒了。 这枚雷击球用的不亏，也算是物尽其用…… 050 他这种人，还怕做噩梦吗？ “走吧！” 芽芽扯着董秋娟往外走。 董秋娟魂不守舍地跟着，一直扭头看着堂屋门口。 直到出了院子，被院墙挡住视线，才缓缓收回视线。 看着走在前面的小萝卜头，董秋娟又想起昨天晚上那个梦。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叫：“芽芽……” 声音很小，带着点沙哑的气声。 但芽芽还是听到了，她快速地转头，对着董秋娟露出微笑，“芽芽在呢！” “我……我有些事情想问你……”董秋娟试探地说。 芽芽说：“芽芽知道，芽芽就是专门来找你的呀！跟芽芽回家，芽芽慢慢跟你说。” 董秋娟心脏跳动得飞快。 她用力地点头，“好。” 芽芽带着董秋娟去收黄瓜。 邻居们看见董秋娟，都惊讶不已。 董秋娟丢了孩子后，就变得沉默寡言，也不爱出门了。 “秋娟，你今天怎么出来了？” 董秋娟机械地指了指芽芽，“送她。” 芽芽说：“芽芽有点提不了。” “出来遛遛挺好的，天天闷在家里，不得闷出来个好歹？”邻居开解她，“红杏的事，你看开点，别都怪在自己身上，这事赶上了，也是倒霉，看开点，这日子还得过下去不是？” “……” 董秋娟只是定定地看着邻居，没有搭话。 “唉……”邻居叹了一口气，也没继续说下去，顺势转了话题，“刚才轰隆一声发生什么事了？我在屋里听见了，还以为打雷要下雨了，赶紧跑出来盖柴火，谁知道出来看见还挂着大太阳。” 芽芽说：“就是打雷呀，芽芽看见了。” “看见了？”邻居被芽芽的说法逗笑，“打雷咋能看见呢？” 芽芽眨眨眼睛，认真地说：“真的看见了呀！那个伯伯还被劈了，头发都焦了……” “谁？王大发？” “是呀！” 邻居瞪大眼睛，“人没事吧？” 芽芽说：“没死，他害怕躲回去了。” “这大晴天的被雷劈了？” “是呀！芽芽也被吓到了呢！” 芽芽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做出害怕的样子，“就那样，轰……头发就焦了……可吓人了！” 平白无故被雷劈这种事，算是奇事了。 很快就会被传遍村子…… 芽芽把董秋娟带回家，才和她说起王红杏的事情。 “红杏姐姐是不是在梦里跟你说了暗号？暗号是她想吃你晒的瓜豆酱了。” “你真的知道？” 董秋娟立即激动起来。 芽芽说：“是呀！我见到了红杏姐姐。” 她把王红杏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董秋娟。 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董秋娟其实已经意识到，梦里面王红杏跟她说的那些话是真的，不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 但真的从芽芽嘴里听到。 她还是没控制住自己的眼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可怜的红杏……啊！啊！……我要去杀了那个畜生！” 董秋娟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芽芽拽住董秋娟。 董秋娟怎么甩都甩不开，她记得说：“你拉着我干嘛？” “秋娟姨姨，你要是杀人了，谁去找红杏姐姐的尸骨呢？”芽芽对董秋娟换了个称呼，仰着头，很认真地说。 “……” 董秋娟愣住。 芽芽继续说：“红杏姐姐说，她不想跟一个不认识的人合葬，想让姨姨把她的尸骨找回来。” “对！对！不能让她埋在别人家坟里！”董秋娟恢复了一些理智，“可……王大发那畜生，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告诉我的！他绕了那个大个弯，怎么会承认闺女是被他卖了呢？” 芽芽说：“会承认的！红杏姐姐已经想好办法了！” “什么办法？” 芽芽把倒下的小板凳扶起来，“秋娟姨姨，坐呀！我们小声说。” “……” 董秋娟坐下，眼睛盯着芽芽。 芽芽附到董秋娟耳边，小声说出了她们的计划。 简单来说，就是利用王红杏的阴气，让王红杏进到王大发的梦里吓唬他。 慢慢地折磨他。 等他精神崩溃。 这个办法，是昨天晚上王红杏、姜之念、还有芽芽，三个人坐在一起想出来的。 就是害怕董秋娟一时冲动。 “有用吗？”董秋娟皱眉，“他那种人，还怕做噩梦吗？” 芽芽说：“会！就算不怕噩梦，应该怕被雷劈吧？” 她刚才用完雷击球，效果显著。 大不了到时候再扔几个。 噩梦和雷击球的配合十分显著。 只是短短几天。 王大发就被噩梦折磨的不成样子。 喝了酒在村里撒酒疯。 在电线杆子底下烧纸，还对着电线杆子又跪又拜。 “别来找我了！别来找我了！” “红杏，我知道错了！我给你烧纸！” “你别缠着我！要缠缠着买家去！也不是我杀的你！” “你看！我给你烧了多少钱！够你在下面吃香喝辣过好日子了！” “……” 村里人被吓得不轻。 “哎哟！他在电线杆下面点火，会不会出事啊？快找人来？” 有胆子大的，一盆冷水浇下去。 把电线杆子下的火扑灭了。 王大发猛地直起身来，恶狠狠地瞪着泼水的人。 “你干什么？我闺女还没拿到钱，谁让你泼水！” 他摇摇晃晃地想站起来找人算账。 又是一盆冷水泼过来，全部泼到了王大发锃光瓦亮的脑门上。 “醒醒酒！你看看你在哪烧呢？这是你能点火的地方？” 王大发酒醒了一大半。 回头一看，他烧的纸，把电线杆子都熏黑了。 而他的周围，围了不少人，都是一脸恐惧地看着他。 王大发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他站起来，闷着头就往家里跑。 刚刚跑到路口，还没来得及转过去，忽然又是一道“轰隆”的雷声。 王大发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看热闹的村民都吓坏了。 “咋回事？你们听到吗？是不是打雷了？” “他不会被雷劈死了吧？” “听说他前几天就被雷劈了！头发都烧焦了！” “这事干了啥坏事啊？雷追着劈？” “……” 大家犹犹豫豫，不太敢往跟前凑。 毕竟王大发还一身湿。 站在拐角不远处的芽芽，搓了搓自己的手指，转身离开…… 051 争抢，要打起来了 事实证明。 做了亏心事的人，最怕鬼敲门。 在村里发完酒疯的第二天一大早，王大发就带着钱，去找了当时买王红杏的那家人。 为了把尸骨运回来，王大发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不光是因为那家人住得很远。 而是因为他们非说王红杏嫁到他们家，就是他们家的媳妇。 生是他们家的人，死是他们家的鬼。 死活不愿意带走。 还开出了条件。 想带走，拿一万块钱，再帮他们买个年龄相当的女尸合葬。 王大发哪里拿得出一万块钱。 一万块钱，让他种一辈子的地，不吃不喝，都攒不够。 他当时卖王红杏，也就卖了一百块钱。 于是，王大发和他们打了一架，头被打破了。 但尸体并没能抢得回来。 王大发单枪匹马，人家一大家子，他并不占优势。 没办法，王大发只能回来，又找了他弟弟王大财和几个本家的人，趁着天黑，偷偷掘了坟，把尸骨给偷回来了。 经过这么一闹腾。 整个陈家村的人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那几天，只要有人说话的地方，都在讨论这件事。 “唉，以为王大发就是爱喝个酒，撒个酒疯，没想到怎么这么畜生？” “谁说不是呢？他闺女才十四啊！活生生的闺女，卖给个快死的人，别说不知道买人那家打的什么算盘。” “啧啧，脑子还怪好使，把责任推给他老婆，动不动就打就骂，拿闺女丢了说事，他老婆这半年都被折磨成啥样了？” “丧良心，难怪遭雷劈。” “这种人还是离得远点，沾上都要倒霉……” “……” 买王红杏的那家人得知尸骨被偷，找来陈家村闹事。 十几个壮汉，一人手里拿着一把铁锹。 几个人和王大发对峙，想要抢走王红杏的尸骨。 王大发肯定不愿意。 一堆人在村口推推搡搡，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 这阵仗，如果真的打起来，说不定要出人命。 陈保田作为支书，没办法袖手旁观，他赶紧让人骑自行车去报警。 自己则是带着陈世和在中间周旋说和。 “各位！各位！我是村里的支书，有什么话，咱坐下来好好说，有什么条件，都可以商量，没必要闹到这种程度。万一出了人命，哪家都不好过，你们说是不是？” 一个满脸横肉的人走了出来，把铁锹狠狠地往地上一杵，说道：“我们就一个条件，让我们把我弟媳妇给带回去，我们花了一百块钱娶的媳妇，哪有死了被娘家人偷回去的道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我也理解你们的心情……” 在警察到来之前，陈保田没打算惹怒他们，尽量顺着他们的话说。 但他没想到王大发是个实蠢的。 不等陈保田说完，王大发就大声嚷嚷：“陈保田，你是陈家村的支书，怎么能向着别人说话！我话就放在这里了，我不可能让任何人带走！大不了就是干一仗！” 一石激起千层浪。 对面的人愤愤地举起铁锹。 “干就干！” “轰！” 一阵炸雷声响起。 站在最前面的满脸横肉那个人被雷击中。 一瞬间的疼痛，让他瞬间倒地，头发也成了焦炭。 所有人都被这一声巨响吓住。 特别是王大发。 在雷响的片刻，王大发就跪倒在地，浑身瑟瑟发抖。 “别劈我！别劈我！我改了！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 王大发蒙着头，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反而旁边一阵骚乱。 他偷偷抬起头看了一眼。 当看清被劈的人是对面的人时，大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遭雷劈了吧！” “看见没有，红杏说她不想回去！你们再抢，就劈劈劈！劈死你们！” “哈哈哈哈……活该！” “呸！” “……” 对面的人显然已经被眼前这一幕吓到。 听到王大发疯疯癫癫骂的话，也没人敢反驳。 甚至没人敢上前。 被雷劈中的人身上疼痛缓解后，从地上爬起来，想找个人扶一下。 他们非但不敢扶，反而纷纷往后躲。 躲得又太着急，前面的人踩住后面人的脚。 倒了一大片。 只有王大发还在狂笑，“哈哈哈哈！劈劈劈！劈死他们！……” 没人再敢轻举妄动。 剑拔弩张的气氛也缓解了一点。 一直高度紧张随时准备动手的陈世和，总算缓了一口气。 一回头，就看见了站在人群中的芽芽。 芽芽站的位置，是距离最近的。 他连忙走过去，“你怎么站这么近？往后退退，别伤到你！” “哦……” 芽芽乖巧地点头。 很快，警察赶了过来。 调解的过程很热闹，两边吵吵闹闹个不停。 这个说这个有理，那个说那个有理。 买方一直说自己出了一百块钱，所以尸体必须让他们带走。 而王大发则是说，是自己闺女。 还一直说，如果他们敢带走，肯定还会遭雷劈，都是报应！ 警察听着听着，察觉出里面的不对劲。 这可不是简单的婚嫁纠纷。 里面还牵扯到命案！ 王红杏的死亡肯定不是自然死亡。 怎么死的，就要问买家一家。 于是，王大发和买家十几个人一起被带走了。 村里才总算恢复了平静。 芽芽本来想看热闹看到最后的。 但正看得起劲，忽然被人拽了一下肩膀，“芽芽，你怎么也在这？被挡住了，我差点都没看见你！” 芽芽看清楚来人是陈丽丽后，说：“小姑，芽芽有话跟你说。” 她扯着陈丽丽的手往人群外走。 陈丽丽跟着芽芽出去，好奇地问：“说什么？怎么神神秘秘的？” 芽芽走出去很远，才停下来，对陈丽丽说：“小姑，你不要结婚好不好？” “怎么忽然说这个？我结婚还早着呢！”陈丽丽一头雾水，数着指头给芽芽算时间，“我今年才上初中，我还要上高中，还要上大学，结婚的事情，最顺利也大概到大学毕业以后了，差不多得等八年呢！到时候，芽芽都长到和我现在一样高了！” 052 突如其来的争宠 芽芽伸出小拇指，“拉勾，小姑姑一定要答应芽芽，今年不许结婚！” “今年？今年肯定不会啊？我还在上学呢！”陈丽丽说。 “拉勾！”芽芽执着地伸着小拇指。 “好好好！拉勾！” 陈丽丽笑着伸出小拇指，和芽芽的小手指勾在一起。 芽芽认真地在陈丽丽的大拇指按了一下。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小姑姑，盖章了就不能反悔了！” “嗯，不反悔。”陈丽丽依旧弯着眸子，只当成和芽芽的小游戏。 芽芽依旧不放心，继续说：“不管是谁说的，小姑都不能同意！小姑要是结婚了，会跟红杏姐姐一样惨。他们要是找你麻烦，你一定要告诉芽芽，芽芽会帮你！” 听芽芽提王红杏。 陈丽丽想通了。 王红杏和她的年纪差不多大，闹得这么大，又是人命。 她以为芽芽是看热闹的时候被吓到了。 陈丽丽弯下腰，双手揉揉芽芽的小脸，“小姑知道芽芽担心我，我记住了，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同意！” …… 回到家里，芽芽数了数自己的雷击球。 只剩下一个了。 她用了几次，觉得这个东西用起来还挺顺手。 只是还不知道价格。 芽芽问姜之念：“姜姜姐姐，雷击球怎么卖的呀？芽芽只剩一下了，想再买一些。” 姜之念说：“你买不了了。” “很……很贵吗？”芽芽紧张地问。 她看见卫揽星一下子囤了不少，还把这个东西免费送给了她，以为不会太贵。 姜之念回答：“贵不贵先不说，我这里现在没有了，你要买，得等。” “等多久呀？”芽芽问。 姜之念说：“看你运气了，这东西我是从秋晚灵的手里买的，看她什么时候来时空超市，或者，你也可以等卫揽星，她手里还有些。” 芽芽掰着手指头算，“上次芽芽看见星星姐姐是大前天，今天星星姐姐就会过来洗澡呀！” 卫揽星洗澡时间，基本都固定在天刚黑的时候。 可今天，芽芽都把地拖完了，卫揽星都没出现。 等人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慢。 芽芽不时往门口看一眼，一直没人进时空超市。 等了两个小时多。 差不多快到了芽芽下班的时间。 芽芽都要放弃了，卫揽星终于出现在门口。 芽芽几乎激动得跳起来，张开双臂，大步跑过去，抱着了卫揽星的腿，“星星姐姐，你怎么才来呀？芽芽等了你好久啊？” “哎哟！小芽芽！你想我了？”卫揽星捏捏芽芽软乎乎的小脸。 “嗯……芽芽……” 芽芽乖巧点点头。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酸溜溜的语气打断，“芽芽不想我吗？” 芽芽脑袋往一侧歪去。 这才看见，卫揽星后面站着王红杏。 “红杏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芽芽弯弯眸。 王红杏控诉，“她刚进来，我就来了，可是你压根没看见我，只顾着抱她了！我以前过来的时候，你可从来都没抱过我的，看来我这个老乡是一点也不香……” 芽芽眨眨眼睛，有些无奈地说：“可是……芽芽碰不到你呀，红杏姐姐……” “碰不到怎么了？我要的也不是这个肢体接触，要的是你的那份心意！你压根就没看见我……哼！反正我吃醋了！不开心了……” 王红杏双手环抱在胸前，头扭向一边。 周身都散发着怨念。 看似生气，眼睛却偷偷地往芽芽的方向瞥去。 芽芽松开卫揽星，走到王红杏跟前，双手张开，虚虚地将王红杏的双腿圈住，软乎乎地哄道：“红杏姐姐，别生气好不好，芽芽也抱你好不好？” 王红杏一瞬间就被哄好了，但脸上还是傲娇，“这还差不多！下次你得抱我！” “这不是为难芽芽吗？”卫揽星忍不住说。 “要你管……” “……” 芽芽见两个人之间似乎隐隐有火药味。 连忙说：“星星姐姐，其实我找你有事！” “芽芽的雷击球用完了，想找你买点雷击球，你能卖给我吗？” “你等我就是为了这事啊？”卫揽星略微有些失望。 芽芽点点头，“嗯！对呀！” 卫揽星毫不犹豫，“行，我还有十五颗，留两颗，剩下的都送给你。” “芽芽有钱，可以买的，上次星星姐姐就送了六颗给芽芽，芽芽不能总要你的东西。”芽芽说。 “有什么不能要的？我说送你就送你！” 卫揽星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面往外掏。 “雷击球？”王红杏问芽芽，“是你用来劈王大发的那些？” “对呀。”芽芽点头。 “我买！我出钱！”王红杏立即说，“你为了帮我才把雷击球用完的，说什么都是我欠你的，拿着还能时不时吓唬吓唬王大发，让我妈的日子也好过一些……” 卫揽星不满地说：“这是我要送给芽芽的，你来凑什么热闹？” 王红杏说：“雷击球是我欠芽芽的，当然要我来还了！” “你去别处买去，别来拿我送的当你送的……” “……” 卫揽星和王红杏争论不止。 芽芽劝劝这个，又劝劝那个。 但一个也没劝住，反而让两个人争得更凶了。 无奈之下，芽芽只能去找姜之念帮忙。 姜之念被吵得耳朵疼，站了出来，“停停停，我这里不是菜市场。” “老板，你来评评理，这雷击球的钱是不是我来出？”王红杏说。 卫揽星也不让步，“我送的凭什么她出？” “……” “……” 眼看着一人一鬼又要吵起来。 姜之念手掌向上摊开，横在她们中间。 “把钱给我吧，谁想买雷击球，把钱给我，买多少有多少！还用争这十几个吗？” “我要两百个。” “我也再要两百个！” 姜之念答应：“行，拿钱，我给你们记着，到货了就拿给芽芽。” 芽芽弱弱地说：“芽芽用不了那么多。” 卫揽星：“扔着玩。” “对！扔着玩！”王红杏也跟着说。 芽芽扶额，只能都收下。 要不然，她们又要吵起来了。 只是芽芽没想到，刚买的雷击球，第二天就用上了…… 053 亲眼看他受到惩罚 王大发在公安局待了一晚上。 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因为杀人的是买家那方，王大发当时并不知情。 警察把王大发训斥了一顿，就把他放了回来。 王大发回到家里，又累又饿又困。 但到了厨房，发现董秋娟一点饭都没给他准备，甚至连个硬馒头都没有。 “不去接我就算了？怎么没给我剩饭？” 王大发这两天受了一肚子气。 又是做噩梦，又是被打，又是被雷劈，又是被村子里的人指指点点…… 总之没有一件事情不憋屈。 看见董秋娟没给自己做饭。 所有的气在这一刻涌上了脑门。 当然，也觉得总算找到了唯一能拿捏的软柿子。 他拿起门后的扫帚，就恶狠狠地朝着董秋娟走去。 “长本事了是不是？是不是巴不得我回不来呢？” “仗着这点事就想骑在我头上，给我甩脸子？几天不教训你，你认不清楚自己是谁了？” “……” 董秋娟见形势不对，第一反应就是往外跑。 一边跑，一边大喊救命。 出于求生本能，董秋娟跑得比狗追还快。 又加上王大发一晚上没睡，又没吃饱。 董秋娟跑了好远，差不多都要跑到代销店，才被王大发追上来。 代销店门口热闹，王大发的弟弟王大财刚好在代销店买东西。 看见这形势，赶紧上前拦。 “哥！你又干啥！前两天刚遭完雷劈，还不长记性？” 王大发说：“这娘们不想叫我回来！我回来连个饭都没有！” “那谁知道你今天回来，没准备不是正常吗？”王大财是对王大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最清楚的，连吓带劝，“你要是叫红杏知道了，又该生气了！你要饿，我回家给你拿个馒头，先睡觉再说。” “……” 王大发这才被劝回去。 董秋娟不敢回家，去找芽芽。 芽芽给了董秋娟一颗雷击球。 王大发在家里补觉，正睡得迷糊，就被雷给劈了。 “轰”地一声。 王大发在疼痛中惊醒。 再看床上，凉席上都被劈黑了。 碳化的范围，正好是王大发躺的形状。 晚上，王大发又做了一个梦。 梦中王红杏面目狰狞，掐着他的脖子，警告他：“王大发，你再敢动我妈，信不信我一道雷把你劈死？” “我会永远跟着你！永远！直到你死……” 脖子上的力道渐渐收紧，王大发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窒息。 “呼！” 王大发在恐惧中惊醒，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似乎还能感觉到疼痛。 梦中王红杏说的话，他一字不落的全记得。 王大发恐惧地看向周围，一片漆黑。 但他却好像觉得，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冰冷刺骨。 王大发打了一个寒颤，爬起来，对着黑暗中一个劲儿的磕头。 “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我以后一定好好做人。” “求求你放过我……” 董秋娟睡在王红杏那张床上，听到声音，坐起来，只是安静地看着，没有出任何声音。 其实，王红杏在梦中和她建议过，要她和王大发离婚。 她仔细想了想，拒绝了。 她一个女人家，离婚了回娘家也不会受待见。 到时候，爸妈很可能再逼着她嫁人。 不如留在陈家村，离芽芽近些，还能经常通过芽芽见到王红杏。 除此之外，她也没打算放过王大发。 王大发把她的女儿害得那么惨，只是被雷劈了几下，被吓唬了几次，太便宜他了！ 她要在王大发身边，看着他受到惩罚…… 时空超市。 钟一遥见到了自己爸妈后，干劲十足。 摆小摊卖蔬菜和速食，已经让她攒了一大笔钱。 离盘下一个店面开餐厅的启动资金，也差不了多少了。 钟一遥给芽芽和姜之念讲着她的计划。 “我打算增加黄瓜和西红柿的进货量，等攒够钱，我就开始着手开餐厅。” “那你以后还卖黄瓜和西红柿吗？”芽芽紧张地问。 钟一遥弯眸，“当然！有大型商场找到我，想和我合作，邀请我成为他们的供货商，以后，我就不用自己在外面摆摊这么麻烦，直接供给他们就行，我和他们谈好，每天一百斤黄瓜，一百斤番茄，先不供太多，供太多我的餐厅就卖不上价了。” 姜之念评价，“挺有头脑，你学的什么专业？” 钟一遥摊手，“四大天坑之一，环境，不过我学的那点知识，应对星际的环境，还是太难为我了，改变不了环境，我选择适应环境……” “……” 芽芽听不懂。 坐在一边发呆。 钟一遥看见，手在芽芽面前晃了一下，“芽芽！在想什么？” 芽芽说：“在想，怎么也能收得够一百斤黄瓜，一百斤番茄。” 以前勉强供得上，需求量大了之后，肯定供不上了。 如果还是一家一家收，麻烦又费力。 她想，这活交给大人干比较好。 陈世和回来一段时间了。 每天往外跑，听说想在附近找个工作。 但村子里面都是种地的，几乎没什么合适的工作。 如果让陈世和帮她收菜，不知道陈世和会不会答应…… 第二天早上，芽芽起来就打算去找陈世和，到了隔壁，才知道陈世和早上起来就已经出门了。 没办法，芽芽只能自己先干。 在自己村没凑够，又去隔壁村收了些。 芽芽借了个小平板车，但她胳膊短，推起来也有点费劲儿。 回到村里，已经接近中午了。 路上，芽芽碰见了陈丽丽。 陈丽丽看见芽芽一个人推着平板车，赶紧上前帮忙，“芽芽，我来！” 陈丽丽一边推，一边小心翼翼地低头看自己的衣服，好像生怕弄脏。 芽芽好奇地问：“小姑，你今天穿的好像是新衣服，你做新衣服了？” 陈丽丽弯着眼睛，很开心，“对啊！好看吗？” 这是一件大红色碎花的短袖衬衫，特别时髦，和陈丽丽平时的衣服完全不同风格。 衬托得陈丽丽略稚嫩的脸都明艳起来。 芽芽用力点头，“好看！特别好看！” 054 不会带团队，只能干到死 有陈丽丽帮忙，速度比芽芽自己推平板车快很多。 很快就到了芽芽家门口。 “去开门，我帮你推进去。”陈丽丽对芽芽说。 芽芽把栅栏门开到最大，又跑回去帮陈丽丽推车。 推平板车，起步和转向最难。 陈丽丽平时还能推得动。 但今天，她害怕弄脏衣服，只靠着两只手用力，不太能够使得上劲，方向就不太好控制了。 转向一下没转过来，差点撞上墙。 “小姑，芽芽来，你帮芽芽控制方向。” “马上就进去了，我来，刚才是太快了，差点没拉住。” 陈丽丽把平板车往后拉了几米，又调整了一下方向。“这下正了，我这会慢一点儿。” 陈丽丽和芽芽还没来得及把平板车推进芽芽家院子。 陈老太忽然她家院子里出来了。 看见陈丽丽在帮芽芽干活，她的火气腾地一下窜了出来，二话不说就冲上去拽住了陈丽丽。 “你干啥？谁让你穿着洗衣服干活的？新衣服弄脏了咋办？” 陈丽丽说：“妈，我会小心的，一点土都没沾上，再推几步就到了。” “小心什么小心？你穿新衣服，我都没支使你干活了，你自己去给别人干？”陈老太说，“这可是你二嫂专门从省城给你买的！不知道多贵呢！你弄脏对得起你二嫂吗？” “……” 陈丽丽低头看了一眼衣服。 犹豫片刻，还是妥协了。 “好吧，那我不推了行吧。” 她小心翼翼把平板车放下，问芽芽，“你能推进去吗？” “芽芽能……” 芽芽话音还没落，陈丽丽就被陈老太给拽走了。 “走走走！回家！” 陈丽丽被陈老太刚拽进院，芽芽就听到了一声脆响的巴掌声。 以及陈老太的骂声：“你这个死妮子，咋这么不长记性！我你就是欠打！说了多少遍了！说了多少遍了！还上赶着去……” 芽芽垂着小脑袋，轻轻叹了一口气，自己搬起平板车往院子里推。 芽芽胳膊短，最不好控制的也是方向。 现在方向已经调好了，她只需要顺着直线推进去就行。 芽芽把黄瓜和西红柿全搬进时空超市后，又把空平板车推出了院子。 这平板车是她借陈保田家的。 还得还给他们。 桂花奶奶见芽芽来还车，说：“你先放在家里用啊！不用着急还，这几天我们都不用，等过几天水稻苗长好，开始插秧，我再去推也不迟。” 芽芽说：“芽芽明天应该也用不着了。” “咋了？以后不收菜了？”桂花奶奶惊讶地问。 芽芽说：“我想找世和叔叔帮忙，世和叔叔回来了吧？” 芽芽刚才经过桂花奶奶家门口时，专门往院子里面看了一眼，看见院子里的自行车，猜测陈世和应该回来了。 “回来了。”桂花奶奶朝着屋内喊了一声，“世和！出来！芽芽找你！” “找我？啥事？”陈世和还没从屋里出来。 芽芽就已经跑到门口了。 “世和叔叔，芽芽想和你谈一笔生意。” “生意？”陈世和忍不住笑起来，“谈什么生意？替你挨家挨户收黄瓜和西红柿？” 芽芽眨眨眼睛，“世和叔叔，你有点聪明哦！” “你说真的？” “对呀！芽芽知道，世和叔叔好像在找活干，你应该还没有找到吧？” “……” 陈世和沉默了。 芽芽没猜错，他确实没找到。 附近没什么产业，只有乡里有一家窑厂。 想在附近找个活，一点也不容易。 陈世和跑了三四天了，都想着，要不要等插完秧，再去省城找个搬运的活干几天。 搬运的活工资还算可以，唯一的缺点就是，没住处，吃饭也得要钱。 如果租个房子，再加上吃饭，一个月也留不下几块钱…… 芽芽说：“芽芽现在一天需要五十斤黄瓜，五十斤西红柿，五天后，开始翻倍，芽芽自己一个人干不过来，只能找个人帮忙。芽芽不白让你干，一斤菜给叔叔提一分钱。” “一斤菜提一分？” 陈世和立即换算起来，“一天就是一块。” “嗯，一百斤是一块钱，世和叔叔别嫌少，以后肯定会更多的。”芽芽认真解释。 陈世和发现芽芽误会了，他说：“不是少，是太多了，我怕听说你黄瓜收的五分，再给我一分，六分了都，你还能挣吗？我在省城里看见有摆摊卖黄瓜的，也就一斤六分。” 除此之外，一两百斤菜，他如果骑上自行车，收下来也用不了多大一会儿。 “可以呀！”芽芽弯眸，“芽芽肯定能挣，不挣钱芽芽肯定不会干呀！” “真的？” “仙女姐姐给芽芽的更贵一点，芽芽能挣好多呢！” “真有仙女？”陈世和问出了他一直以来的疑惑，“我能看见吗？” 据他观察，芽芽收的黄瓜拉进家里之后，很快就会凭空消失。 还有凭空出现的电风扇。 还有回村之后听说的那些事。 五千多斤水稻种子一夜出现…… 如果不是神仙，好像也没什么好的解释了。 芽芽说：“只有芽芽能看见，世和叔叔答应芽芽了？” “……” 陈世和还有些犹豫。 芽芽又说：“除了世和叔叔，芽芽不知道该信谁了，这钱给别人让别人挣也是挣，让叔叔挣也是挣……” “你呢？”陈世和问。 芽芽说：“芽芽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呀！” 芽芽最近太忙，感觉都没太多时间学识数认字了。 她想把更多的时间花在这些事情上面。 她发现，不认识字，真的特别不方便。 姜之念也提醒过她，一旦钟一遥的餐厅开起来，对蔬菜的需求量也会慢慢变大，对蔬菜的需求种类也会增多。 有些活，只靠一个人是干不完的，既然找人帮忙，不如彻底放下手。 姜之念还说了一句芽芽印象深刻的话，叫“不会带团队，只能干到死！” 芽芽不知道什么是带团队，但她听懂后一句了，她才不想干到死呢！ 芽芽把活外包了出去，心情很好，哼着歌，蹦蹦跶跶从陈世和家离开。 刚出陈世和家的院子，差点被一辆自行车撞上。 芽芽反应快，心有余悸地往后退了一步。 芽芽还没说什么。 反而骑自行车的人先开骂了，“谁家小孩，这么不长眼！谁让你一下子窜出来的！害得我差点摔了！还好东西没摔，要不然你都赔不起！” “明明是你差点撞到我，你要给我道歉才对！”芽芽皱眉说。 骑自行车的人是个年轻男人，看起来二十岁上下，剃着板寸头。 听见芽芽的话，直接从自行车上跨了下来。 “道个鸡毛歉！你不窜出来，我会撞到你？” 一边说，还一边伸长着胳膊，想去拉芽芽。 055 串亲戚是假，相亲是真 “干什么呢！” 陈世和一边大声吼，一边从院子里面跑了出来。 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两个人中间。 “你是哪个村的？敢来我们村欺负小孩？” “谁欺负她了？”骑自行车的人看见大人出来，语气没那么冲了，辩解道，“是她先窜出来，害我差点摔了，我可没欺负她。好心提醒你们，你们可得看好，这还好是自行车，要是遇上大车，刹不住可就危险了……” “你刚才是这么说的吗？我可都听见了。”陈世和皱着眉说，“给芽芽道歉！” “我没错道什么歉，我还有事，走了。” 骑自行车的人推着自行车就要往前走。 “别走，话说明白再走。”陈世和拽住骑自行车的人。 骑自行车的人脸一下垮了下来，“我好声好气跟你说话，蹬鼻子上脸是吧？本来说今天有事，不想跟你们计较的！是不是想练练？” 骑自行车的人抬脚就把脚蹬踢上，大有想干架的意思。 陈世和脸也沉了下来，“在部队，像你火气这么冲的，挨打最多！” “你说什么？” “……” 眼看两个人就要打起来。 张玉珍从家里冲了出来。 “哎呀！哎呀！别打架！千万别打架！松手松手！” “成军，干什么呢？都是一个村的，有什么误会慢慢说，别冲动！” “世和你也是，别冲动，成军年纪小，火气旺，说说他就行了，别打！” “……” 陈老太一家子陆陆续续跑出来。 陈老头和陈振兴一人拉住一个，也加入苦口婆心的劝架环节。 芽芽站在一旁听着，也总算弄明白了。 骑自行车的人，叫张成军。 是张玉珍的堂弟，来陈家村，是专程来陈家走亲戚。 陈世和说：“我没打算打，就是看他差点撞到芽芽，还骂人，让他道个歉而已。” 张成军气性大，怎么劝都不听，跟一头牛一样，拉也拉不住，“干就完了！掰扯这些干啥？我差点摔了，还没找她道歉呢！” “……” “成军，你可别忘了，今天来还有正事呢！”张玉珍连忙上前，压低声音说，“丽丽还在那看着呢，让她看见，你说像什么话？……” 张成军往陈老太家院门口看了一眼，立即停住了。 “行吧行吧！” “……” “……” 一场闹剧总算结束。 陈老太一家把张成军带回了家。 只剩下芽芽和陈世和，桂花奶奶。 陈世和嘟囔，“哪来的愣头青，跟神经病一样。” 桂花奶奶叹了一口气，小声说：“唉，堂弟来堂姐家走亲戚，咋听都不对劲儿，我看啊，不是串亲戚，是来相亲，早就听说张村有这么一号人，咋让丽丽摊上了？……” 芽芽听到了。 小脸皱成一团。 她拽拽桂花奶奶的手，问：“桂花奶奶知道他？他是不是特别坏？能不能跟芽芽说说啊……” 桂花奶奶朝着陈老太家的方向看了一眼，声音压得很低，小声说：“我娘家和他们村挨着，知道他，听说他刚开始说的还是县城的姑娘，那姑娘爸爸是粮站的，姑娘工作也好，在县城当教师。谁知道他跟人出去，打了人家一巴掌，亲事就黄了。” “他很爱打人吗？” “看那脾气，估计不少跟人打架。”桂花奶奶说，“这事，你偷偷告诉你小姑，让她知道，提前想清楚……” “哦……” 芽芽的小脑袋耷拉了下来。 王红杏说的事，还是来了。 这个张成军，跟炮仗一样，一点就着。 小姑肯定是嫁给她，才出事了！ 难怪张玉珍那么好心，会给小姑买好看的衣服，原来是因为这个。 …… 陈老太家。 张玉珍把张成军带回家，就立马把张成军介绍给了陈丽丽。 “丽丽，快来认识认识，这是成军。” “成军，这是丽丽。” 张成军盯着陈丽丽的脸，嘴角咧到了后脑勺，伸出手，“丽丽，你好！” 陈丽丽有些别扭，但出于礼貌，还是伸手握了握张成军的指尖。 谁知道，张成军反手就抓住了陈丽丽的手，还笑得瘆人。 陈丽丽感觉十分不舒服，连忙甩开，“二嫂，你们先聊，我先回屋了。” 张玉珍拉住陈丽丽，笑脸盈盈，“哎呀，回屋里干啥，坐下来一起聊聊啊！你们两个都是年轻人，肯定有的聊。” “就是，怎么一点礼貌都不懂呢？家里来客人了，回自己屋里干什么？”陈老太也走了过来。 “……” 在一家人的攻势下。 陈丽丽被迫留在了堂屋。 她选了一个距离张成军最远的地方坐下。 接下来，张玉珍开始夸起了张成军。 比如，在县城的供销社工作，爸爸是县城医院的主任，家里有钱，还只有这一个儿子…… 把张成军吹得天花乱坠，天上有地下无的。 陈丽丽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越听越觉得不舒服。 她忽然想到芽芽跟她说的那些话，终于意识到，张成军来家里串亲戚是假，借着串亲戚的名义给她相亲才是真。 她直接问：“二嫂跟我说这些干啥？给我相亲吗？” 张玉珍朝着张成军暧昧一笑，说：“你看出来了，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那天你去我娘家送东西，成军看见你了，跟我问你来着，我想着，这么好的条件，便宜谁不是便宜，你是我亲妹妹，我肯定得替你考虑不是？” “我还在上学，不想结婚。”陈丽丽毫不犹豫拒绝。 张玉珍抓住陈丽丽的手，“哎哟，我的傻妹妹啊，这么好的条件，先抓在手里啊！至于上学，结了婚他们家又不是供不起你，他们家的条件，可比咱家条件好不知道多少倍呢！” 056 陈丽丽失踪 张玉珍着急得不行，像是立即就要给陈丽丽和张成军办婚礼，甚至说出了让张成军家供她上学的话。 陈丽丽听得瞠目结舌。 她扒开张玉珍的手，“我不愿意，我才十四岁，离结婚的年龄还远着呢，你如果真替我考虑，就不该在这乱点鸳鸯谱，这事你就别再说了。” “你看不上我？”张成军猛地站了起来，质问道。 动作太大，屁股下的凳子也倒了，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陈丽丽顺着声音看去，正对上张成军的视线。 带着浓烈的怒意，和怨毒。 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来打人了。 陈丽丽吓得一个激灵，连忙移开视线。 她心里清楚知道，张成军真的能做出来这种事。 刚才在隔壁，就差点儿跟陈世和打起来。 陈丽丽紧张地吸了一口气，拳头攥紧，说出口的话特别直白。 “对！我一点都没看上你！不想和你结婚！” 说完，就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你……” 张成军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拳头在陈丽丽的脸前呼出一阵风。 陈丽丽吓得眼皮不住颤抖。 但最后，这拳头并没有在陈丽丽的脸上落下。 陈丽丽缓缓睁开眼睛。 就看见张玉珍把张成军拉到了一边，“你干啥？别把丽丽给吓着了！还想不想娶老婆了？快去给丽丽道个歉，哄哄她！” 张成军的脸涨得通红，扭头对陈丽丽说：“我……我没想打你，就是被你的话气着了，吓唬吓唬你，你别害怕啊……” 张玉珍顺着张成军的话，说：“就是就是，他要是真想打人，我也拉不住……丽丽，你也是，刚才说那话太伤人心了！” “……” 陈丽丽没说话，视线在屋里扫了一圈。 陈老头坐在角落里，对上陈丽丽的视线后，立即地下头，把旱烟袋往地上磕了几下，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样。 陈振兴挠挠头，只是含糊说了一句，“对对对！可不能动手！” 陈老太和陈振平则是已经拆开了陈成军带来的点心。 陈振平嘴边沾着一口核桃酥，看见陈丽丽看她，咧了下嘴，“姐，核桃酥真好吃！这个姐夫好！你跟着他，以后别忘给我买核桃酥吃哦！” 陈老太难得对陈丽丽露出了笑脸，“对对对！都快来吃核桃酥！成军，你也来吃！” “……” 看见这样的场景。 陈丽丽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她刚才说话那么难听，不只是想表示自己的态度，也是想故意激怒张成军动手。 然而，看这一家人对张成军的态度。 别说张成军这一拳没打在她身上，就算是张成军当着他们的面把她揍一顿。 他们说不定也会给张成军找补。 陈丽丽趁着陈老太开始分核桃酥，默默离开，进了自己房间，把门反锁上，趴在床上开始小声抽泣。 陈老太和张玉珍各来叫了陈丽丽一次。 陈丽丽都没应声。 张成军在，她们也不好暴力破门，只能由着陈丽丽去了…… 张成军进了陈老太家院子后，芽芽就一直注意着隔壁的动静。 她看见张成军午饭后没留多久，就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又没过多久，陈老太的骂声就从隔壁传来。 声音很大，芽芽站在院子里面，能听得清清楚楚。 “反了天了你！给我把门打开！窝在屋里面干什么呢？” “再不给我出来，我今天非得把门给你劈了不成……” “……” 接着，喧闹声就停了。 芽芽不知道陈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猜，大概是陈丽丽和陈家人吵架了，因为张成军。 芽芽一直等着陈丽丽来找她。 专门和姜之念请了假，晚上都没有去时空超市上了班，生怕陈丽丽来找她商量的时候，她不在家。 但芽芽左等右等。 一直等到半夜，到迷迷糊糊地睡着，都没能等到陈丽丽。 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 芽芽是被吵闹声吵醒的。 “陈芽芽！开门！开门！” “陈丽丽，你给我出来！别给我藏！” “……” 是陈老太和陈振兴的声音。 芽芽迷迷糊糊揉揉眼睛，出门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芽芽刚打开门后的门闩，还没来得及踏出房门。 就看见陈振兴已经把栅栏门打开，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芽芽眉头紧皱，“你们干啥？” 陈老太问：“陈丽丽呢？你把陈丽丽藏哪里了？” “小姑？”芽芽虽然刚睡醒，但脑子转了一圈，还是反应了过来，“你为什么来我家找小姑？小姑没在你家？” 陈振兴问：“你小姑没来？” 芽芽回答：“没有啊！” “我才不信你的鬼话，你得让我找找！”陈老太不信，扒开芽芽就要去屋里找人。 芽芽双手拉住了要往里面闯的陈老太，说：“不许进去，我妈妈还没起床呢！” 陈老太说：“都是女的有啥不能看的，还是说你藏人了，怕让我知道？” “说了小姑不在。” “在不在的，让我进去再说。”陈老太想把芽芽的手拉开，但发现，根本掰不开，只能向后面的陈振兴求助，“振兴，你把她弄走！这死丫头，牛劲儿怎么这么大？” 陈振兴刚走过来，芽芽就把手松开了。 “去吧，找人不能翻乱我家东西，我会盯着你！” 芽芽之所以放开，是因为她反应过来。 陈老太和陈振兴这么大张旗鼓地来找陈丽丽，肯定是因为陈丽丽丢了。 如果她还在这里和两个人纠缠，他们就没有时间去找陈丽丽了。 小姑才十四岁，身上又没有钱。 一个人出去，也不安全。 芽芽隔着陈老太，盯着她找人。 陈老太找了床底下，开了柜子，找遍了所有犄角疙瘩的缝隙，甚至连厨房和厕所都找了。 都没找到陈丽丽。 “你把丽丽藏哪了？”陈老太质问芽芽，“快把人交出来。” 芽芽说：“你都找了，我说了没藏人，你们还不快去其他地方找找？” 陈老太表示不信，“谁不知道你，认识个什么神仙，多少黄瓜西红柿，进了你家里就没影了，想藏个人，不是特别简单？” 芽芽眉毛都皱巴成了八字形状，“我很想把小姑藏起来，我知道，你们想把小姑嫁给那个坏人，那个坏人喜欢打人，小姑嫁给他会很惨……” “你个死丫头知道什么？好好给人家干活，生孩子，人家打她干什么？”陈老太反驳，“我看你就是看不得她过得好！” “……” 芽芽小嘴瘪了瘪，没再说话。 陈老太也时不时挨陈老头的打，她自己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更别说换到让她去共情陈丽丽了…… 057 芽芽不是捣乱的，芽芽要帮忙 一直到了晚上，陈丽丽都没有被找到。 芽芽在时空超市上班，都有点魂不守舍。 姜之念瞥了一眼芽芽拖的地，挡在了她的前面，“别拖了，如果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免得让人看见，说我虐待童工。” “芽芽没有不舒服。”芽芽说。 姜之念垂眸，示意芽芽去看拖把，“你自己看，干拖把能拖地？脑子飞到哪里去了？” 芽芽这才发现，她忘了洗拖把，拖把还是干的。 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芽芽再拖一遍吧。” 姜之念拉住芽芽，说：“算了，没几个人踩过，地面不脏，明天再拖吧，遇上什么烦心事了？说来我听听？” 芽芽把陈丽丽失踪的事情，告诉了姜之念。 “姜姜姐姐，芽芽真的好担心小姑姑……” 姜之念沉吟片刻，说：“要找人，说不定可以问问王红杏，她行走在地府和人间，要勾魂，至少要先找到人才能勾吧？还有秋晚灵，说不定也可以……” “……” 秋晚灵好几天没有出来了。 王红杏帮芽芽买的雷击球，到现在还没有到芽芽的手里。 只能先等王红杏。 可今天，王红杏大概有事，芽芽一直等到下班，还没出现。 “下班了，还不走？” 芽芽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九点十三分了。 “姜姜姐姐，芽芽能不能再等一小会儿啊，芽芽有点担心小姑。” 姜之念说：“最多等到十点，十点我就要回去睡觉了。” “好。” 芽芽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门口，紧张地搓着腿，探着脑袋往外张望。 玻璃门外，漆黑一片。 芽芽看不见任何东西。 等得太久，芽芽眼皮子开始打架，小脑袋像是小鸡啄米一样，一直往一侧歪，眼看就要摔了。 姜之念大步走上前，“快十点了。” 芽芽猛地惊醒，揉了揉眼睛，“啊？这么快吗？” “嗯，她应该不会来了，明天你再来看。” “好吧……” 芽芽小脑袋耷拉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姜之念说：“其实……你也不必太过担心，陈丽丽肯定会被找回来的。” “会吗？” “你是不是忘了王红杏和你说过的话？”姜之念说。 “什么话？”芽芽挠挠头，一时没什么头绪。 姜之念说：“她说陈丽丽是嫁人之后出的事，如果陈丽丽就这么丢了，村里的人还会有她的消息吗？” 芽芽认真想了想，说：“不会……” 姜之念点头，“所以……陈丽丽没来找你帮忙，她的轨迹并没有因为你而发生任何改变，按照王红杏说的，陈丽丽会被找回来，还会接着被逼嫁人。” “好像有道理……”芽芽想通之后，小脸舒展了不少，“姜姜姐姐，你真的好聪明！” 姜之念被夸的心情不错，唇角微微勾起，“回去睡觉吧。” “好，姜姜姐姐再见！” “嗯。明天见，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别记错了。”姜之念说。 芽芽说：“芽芽知道。” 姜之念让她在时空超市干活的一个月。 是实实在在的三十天。 中间她收知了猴请的假，还有去省城请的假，全部都没算在这三十天之内…… 果然如姜之念猜测的那样。 陈丽丽被找到了。 第二天下午，在陈丽丽的一个同学家里找到的。 那个同学住在隔壁村。 同学的父母听说陈家人报警了，不想惹麻烦，自己找来陈家，把陈丽丽在她家的事情，告诉了陈家人。 陈老头和陈振平两个人连拖带拽，把陈丽丽从同学家里带了回来。 陈丽丽扒着院墙，死活不想进家门。 引来不少人围观。 有不明情况的，还有劝说的。 “这是咋了？怎么哭成这样？” “丽丽，你爸妈为了找你，头发都白了几根，你别跟你爸妈闹了，回去吧……” 陈丽丽哭成了个泪人。 “我不回去！回去他们让我嫁人！” “我才十四岁！不嫁人！” “呜呜呜……” 大家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有人忍不住说。 “振华妈，这会嫁人，也太早了吧！好歹让丽丽把初中读完不是？” “就是，村里谁不知道，丽丽的成绩，可是乡中第一名，一个乡第一名，这么好的读书材料，不让她读多可惜啊！” “……” 陈老太说：“你们知道啥？我们是父母会害她不成？给她介绍的，是玉珍她堂叔家的弟弟，她堂叔可是县医院的大主任，那小伙子也是吃的公家饭，一个月五六十的工资，这么好的条件，有啥不行的？” “再说谁也没说绑着她嫁，就先让她相相看，没想到她就跑了！你们说说这怨谁？” “……” 到底是人家的家事。 村里人最多只能说两句，也不能真的去伸手帮忙。 只能看着陈丽丽把院墙扒塌了一块之后，被陈老头带回家，锁进了房间。 陈老头和陈振兴正修院墙。 芽芽就大咧咧走进了院子。 陈振兴看见，连忙叫住芽芽，“芽芽，你干什么？” 芽芽说：“我找小姑。” 陈老太听见，走了出来，“走走走！谁让你来捣乱的？” 芽芽歪歪脑袋，说：“芽芽不是来捣乱的，芽芽是来帮忙的。” “你能帮什么忙？去去去去！”陈老太继续赶人。 芽芽说：“小姑都被你们锁了，还怕芽芽带跑吗？芽芽只是个小孩子呀！芽芽能劝小姑不跑……” “我凭什么信你？”陈老太哼了一声。 芽芽说：“难道你们要一直锁着小姑吗？村里人都看见了，要是一直锁着，面上多不好看啊……” “……” 陈老头听见，扭头说：“你让她去，我和振兴在门口呢。” 058 真这么好心？ 房门被打开。 芽芽进去后，转身把门关上，又把门闩插上，把所有人都拦在了外面。 这个房间还是之前宋春枝、芽芽、陈丽丽三个人一起住的。 芽芽和宋春枝自从搬走后，很久没进来过了。 原本就不太大的房间里被堆了不少杂物，看起来很拥挤。 芽芽小脸微微皱起，径直走向陈丽丽的床边。 陈丽丽趴在床上，还在埋头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压根不知道屋里进了人。 芽芽扯扯陈丽丽的衣服。 陈丽丽往一侧挪了一下，没有抬头。 芽芽叫：“小姑，小姑，是我呀！” 陈丽丽听到声音，猛地抬头，看清是芽芽，连忙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芽芽，你怎么来了？” 眼泪是擦干净了，眼睛还是肿得像核桃一样，一时半会儿消不了。 芽芽说：“芽芽听说小姑离家出走了，担心小姑，外面的坏人太多了，小姑一个人会很危险的……” 陈丽丽心死如灰，冷笑了一声，说：“在家里也未必安全……我现在只后悔自己胆子太小，没有干脆远走高飞，那么容易被他们找到了……” 陈丽丽被找到后，还挨了陈老头一顿打。 陈老头用他梆硬的凉鞋，狠狠抽了陈丽丽好几下。 陈丽丽心里委屈，身上也疼。 但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被硬生生地扯了回来。 芽芽朝着门口看了一眼，声音压低了许多，“芽芽都告诉小姑了，有事就来找芽芽，小姑为什么不来找芽芽呢？明明拉了勾，答应了的……” 陈丽丽无奈地扯扯唇角，“去找你，你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给你和大嫂添麻烦，你爷爷跟你奶奶都不好惹，你斗不过……” “可是芽芽有仙女姐姐帮忙呀！芽芽有好多姐姐，都可以帮忙。”芽芽着急地说。 “唉……”陈丽丽只是摇头。 芽芽拉过陈丽丽的手，把两颗雷击球塞到陈丽丽手里。 “芽芽有这个，小姑拿着去劈那坏人，劈两回不够就劈三回，总能把他吓跑，反正小姑肯定不能嫁给他，嫁给他小姑就会死啦！” “这是什么？”陈丽丽低头看向守心。 守心中黑乎乎两个小黑丸，完全看不出是什么。 芽芽一五一十地说：“小姑，这是雷击球，王大发被雷劈的事，小姑肯定知道吧，其实劈他的压根不是雷，就是芽芽扔的雷击球。” “你是说……” 陈丽丽惊讶得音调猛地拔高。 “嘘……”芽芽连忙提醒。 陈丽丽反应过来，又把声音压了下去，“你是说……王大发遭雷劈，和这个有关？怎么可能？” “芽芽说的是实话。”芽芽认真地说，“他第一回被雷劈，是芽芽去他家收黄瓜……” “可是……” 陈丽丽知道，芽芽不会拿这种事情跟她开玩笑。 只是一时间还是难以接受，她看看手中的雷击球，又看看芽芽，“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不对……老师说，科技在快速发展，电都能创造出来，创造出来这种东西，好像也能说得过去……” 陈丽丽已经彻底凌乱了。 大脑里面左右互搏，试图给雷击球一个科学合理的解释。 芽芽说：“芽芽也不懂，都是几个姐姐给芽芽的，芽芽觉得特别好用，才扔了几个，王大发就吓得不行，特别听话的把红杏姐姐找回来了，还不敢再打秋娟姨姨了……” 陈丽丽听了，觉得有些惊讶，“这些都和你有关？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芽芽说：“都是红杏姐姐告诉芽芽的，小姑的事情，也是红杏姐姐告诉芽芽的。” “王红杏？所以……你那天不是无缘无故说那些话，也不是提前听说张玉珍要把张成军介绍给我？” 芽芽点头，“对呀！芽芽不骗小姑！” 陈丽丽自动给芽芽的提醒找好了各种合理的理由，但从始至终，都没往神神鬼鬼的方向去想。 她甚至坚定地认为，芽芽口中说的仙女姐姐，只是一个普通的、愿意帮芽芽的好人。 但现在，她开始动摇了。 “……” 陈丽丽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不可思议的事实。 她问：“不会劈死人吗？王大发被劈了那么多次，好像还好好的……” 芽芽摇头，“不会……” 陈丽丽说：“那劈张成军就没有什么用了，他们才不管张成军是什么样的人，只看上了张成军家的钱，要是知道张成军被劈，说不定还想早点把我嫁过去，免得张成军出了什么意外，他们也能趁机多要一笔彩礼……” 经过这两天，陈丽丽终于彻底看清了陈家一家人。 她本来就不受陈老头和陈老太待见，能把她换成钱，陈老头和陈老太求之不得。 “没用吗？”芽芽挠了挠头，有点犯难，但还不忘了安慰陈丽丽，“小姑不要害怕，肯定还会有别的办法！” 陈丽丽眸底深沉，“我……想到了。” “什么？” “劈我爸。” “……”芽芽眨了眨眼睛，“不一样吗？” 陈丽丽说：“不一样。王大发因为卖女儿的事情，刚被雷劈过，陈铁牛要是也被劈，大家很容易把两件事情联系到一块，会想，他被劈肯定是因为逼着我结婚，他说不定会怕，再加上好面子，说不定会把这事叫停……” 芽芽歪着脑袋，“好像是哦。” 他们家人都知道，陈老太看似蹦跶得高，事事冲在前头。 其实，家里的大事还是陈老头做主。 陈老头一个不顺心，会直接对陈老太动手…… 陈老太贴在门口偷听。 刚开始的两句，还能听清楚。 听起来，芽芽好像真是来劝陈丽丽的，她小声咕哝，“这个死丫头，真有这么好心？” 但越到后面，越是一点声音都听不见了。 陈老太在外面着急起来，勉强等了一会儿，就开始拍门催促。 “在里面说什么呢？还没说完？” 忽然，门被打开。 芽芽和肿着眼睛的陈丽丽站在门口。 陈老太骂了一声，“嘀嘀咕咕说什么呢？还怕听？” 陈丽丽闷闷地说：“说完了，我饿了，有吃的吗？” “不跑了？”陈老太惊讶。 陈丽丽冷着一张脸，“跑得了吗？再跑会被你们打死吧？不跑可能还能再多活半年……” “你这死丫头，说啥呢？” 陈老太气得拍了陈丽丽一巴掌。 陈丽丽也只是呆呆地站着，“没说啥，我去找东西吃。” 芽芽也从门槛里跨了出来，“你们和王大发一样，卖女儿换钱，小心也遭雷劈哦！” “死丫头，你说啥？” 陈老太脸色突变，伸手去抓芽芽。 芽芽早就有所防备，一个闪身避开，然后一溜烟地跑了。 只留下陈老太在原地，被芽芽的话气得七窍生烟。 “死丫头，长一张臭嘴，呸呸呸！还真信了她的鬼话，以为她会帮忙！被她骗了！” 陈老头说：“行了，闭上你的嘴吧，再骂又把人都招来了，好歹不跑了不是？” 059 想不到的离职礼物 晚上，芽芽才进入时空超市。 姜之念就给她拿来一个大罐子，“这是他们给你的雷击球，一共四百，要不要数数？” “秋秋姐姐来啦？”芽芽十分惊喜。 她打开罐子的盖子，就看见里面装了满满一罐的雷击球。 “不用数了，肯定够哒！” “离开时空超市再发现数量不对，概不负责啊！”姜之念打趣。 芽芽弯起眸子，很认真地点头，“嗯，芽芽相信姜姜姐姐！” 她把罐子放在前台。 “芽芽先放在这里，去干活啦！最后一天，芽芽一定把地拖得很干净很干净，一点灰都没有！” “不用拖了，一会儿还要来人，到时候再踩，就更脏了。”姜之念叫住芽芽。 “好吧，那芽芽晚点再拖。”芽芽说，“芽芽去把货架摆了。” “摆过了，不用摆。” “啊？” 芽芽挠挠头，“还有别的活吗？” “没了，先歇着吧”姜之念说，“等一会儿人到，你帮我招呼，我不喜欢人太多。” “好！”芽芽立即点头，“这个芽芽在在行了！” 没等多久，时空超市就来客了。 王红杏和卫揽星又是前后脚进来的。 芽芽这回记得了，一起打招呼，“星星姐姐，红杏姐姐，你们又是一起来哒！你们给芽芽送的雷击球，芽芽已经收到了！好多，芽芽用不完，你们要的话，芽芽分你们一点啊？” 王红杏摊手，“我用不着。” 卫揽星也说：“还是我的刀快，慢慢扔着玩吧。” “好吧。”芽芽说，“芽芽去给你们搬凳子。” 卫揽星走上前，“不急，听说今天是你在这里的最后一天，过来，我给你准备了离职礼物。” “离职还能有礼物？”芽芽瞪大眼睛。 卫揽星笑：“当然，好歹也是你第一份工作，当然要正式一点。” 她说着，拿出一个平安扣的玉坠，挂到芽芽脖子上，“拿着。” “给我的？可是，这个很贵吧？姐姐还是自己留着吧……” 芽芽清楚记得，当时钟一遥换食物的东西，和这个差不多。 后来，那个平安扣项链又被钟一遥的父母花了更贵的价钱赎走了。 卫揽星说：“刚好今天去镇上逛街看到的，也没花多少粮食换。送礼讲缘分，讲情分，不讲价格。要不然，也枉费了某些人，提前几天就告诉我们。” 卫揽星说着，故意看了一眼姜之念。 芽芽顺着视线看去，姜之念轻咳一声，低下头，“自己愿意送就送，跟我有什么关系……” “……” 芽芽眨了眨眼，明白了过来。 难怪姜之念提前知道今天会有客人来，原来都是姜之念通知的。 她心里头暖洋洋的。 “谢谢姜姜姐姐！谢谢星星姐姐！” “等等，先别着急谢，还有我呢！我这个礼物，你肯定喜欢！”王红杏说。 卫揽星好奇，“王红杏，你打算送什么？总不能送你的孟婆汤吧？” 王红杏挑眉，“我昨天回了趟地府，托关系找人，找到一个陈家村的人，还没喝孟婆汤，从她嘴里，我问到不少东西。” 芽芽眼睛一下子亮了。 “有我爸爸的消息了？” “算是有些，但不多，不过关于你小姑的消息，她知道不少。”王红杏回答。 随即，王红杏把她打听来的消息，一一告诉了芽芽。 一个，是关于陈丽丽的。 她说：“陈丽丽当年知道是相亲后，就逃到了自己同学家里。但只住了两天，就被陈家人带回去了，陈丽丽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把院墙都给扒塌了。” 王红杏说的，和刚刚发生过的都对上了。 “对！对对！是这样的，小姑今天被陈老头找回来了，墙也塌了！对上啦！后来呢？”芽芽的头点得像是小鸡啄米，迫不及待地问。 王红杏说：“后来啊，听说陈丽丽被关了几天吧，陈家一家人，每天都苦口婆心地劝。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愿意了，陈丽丽办婚礼的时候，正是学生开学的那一天。次年就生了孩子，孩子刚生没多久，人就没了……” “……” 芽芽歪歪脑袋，她见过陈丽丽今天的样子，对陈家人失望透顶，怎么都不像能被劝动的样子。 “可是小姑说，她一定会继续上学啊，是不是发生了别的事情……” 王红杏说：“跟我透露消息的人说，她那天晚上起来上厕所看见，张成军骑自行车来村里了，估计……她说，她当了那么多年的大喇叭，这事一直没敢说。她的原话是，本来陈丽丽都被逼成这样了，再说出去，陈丽丽说不定要寻死觅活了，一条命她背不起。” “大喇叭，是翠妮婶婶……” 这个词一出来，芽芽就知道，王红杏这次确实找对人了。 王翠妮住得离他们家很近，关于他们家的事情，知道得更清楚一点。 芽芽连忙问：“哪一天？” 王红杏说：“我问清楚了，听说是陈丽丽被找回来七八天吧，张成军在县城工作，除了星期天，不经常回村里住。” “……” 芽芽稍稍松了一口气。 七八天，还有时间防备…… 060 一个愿望 问完陈丽丽的事，芽芽又去问陈振华的事。 “那芽芽的爸爸呢？翠妮婶婶知道他在哪里吗？” 王红杏说：“她说她不知道你爸爸把他们接到哪里去了，因为你们一家人后面三十多年都没有回来过。她说最有可能是港城，因为你爸爸似乎在港城扎根了。” “据她描述，你爸爸回去那天，一共开了六辆车回去，还带了六个保镖，她说她凑上去上摸摸车，那些人一下子把她抓住了，差点把她的胳膊扭断，还好你爸看见，制止了。” “还有，她说，那些保镖喊你爸郑先生……” “……” 姜之念听见，说：“改名了，难怪找不到人，知道全名吗？” 王红杏摇头，“不清楚。” “还是难找……” 姜之念下结论。 陈振华回村后，没跟村里任何人说他在港城发生的事情，恐怕事情不简单。 短短几年，就能混到这个程度，单枪匹马很难做到。 产业都在港城，恐怕那么轻易回来。 人如果现在还活着，十之八九定居在港城。 在港城找人，不容易。 芽芽说：“芽芽不着急，多谢红杏姐姐！芽芽很喜欢这个礼物！” “喜欢就好。”王红杏说，“人间有姜之念，地下有我，至少从零到一，也不是一点收获也没有，说不定就靠多出来这一点线索找到人了呢。” “嗯……” 芽芽点头，“红杏姐姐，也请你帮芽芽谢谢翠妮婶婶。” “包在我身上，一定帮你把话带到。”王红杏拍拍胸口说。 秋晚灵和钟一遥也分别给芽芽送了礼物。 钟一遥送的，是卖给姜之念的同款脱发药水。 装在一个瓶子里。 足足一百毫升。 她的目的很朴素，芽芽可以用脱发药水换钱。 秋晚灵，送了芽芽一堆乱七八糟的符纸，芽芽也不懂都是什么。 至于姜之念，姜之念从前台的冰箱里拿出了一个蛋糕。 卫揽星忍不住说：“店主，只有一个蛋糕？没有礼物？你是不是有点太抠了？” 卫揽星瞥了姜之念一眼，“还想吃蛋糕吗？” 卫揽星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吃！当然吃！上次吃蛋糕，还是一年多前。” 芽芽眼睛亮晶晶的，“芽芽很喜欢这个礼物，芽芽还没有吃过呢！” “喏，给你最大的一块。”姜之念把蛋糕切好，递到芽芽手里。 下一块还没切好。 几只手就齐刷刷地伸了出来。 连吃不到东西的王红杏都伸了手，“帮我供一块！我也想尝尝。” 一个十二寸的大蛋糕，不到半个小时，就被吃完，只剩下芽芽提前留给宋春枝的一小块。 芽芽舔舔嘴巴边的奶油，“太好吃啦！芽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真的不错！”钟一遥也说。 “对！”王红杏嘴边也是奶油。 秋晚灵宽大的袖子上沾了一点奶油，她一脸惋惜都在袖子上嗅了又嗅，“可惜了……” 姜之念的视线定定地落在卫揽星的身上。 卫揽星眼神飘忽，不敢直视，“我承认，这个礼物确实不错，蛋糕很好吃。” 姜之念弯起眸子，“蛋糕还不算礼物，我还准备了其他礼物。” 所有人都看向姜之念。 “还有？”芽芽眨眨眼睛。 姜之念说：“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愿望，在我能完成的范围之内，随时有效。” “什么都可以吗？” “嗯，比如，你如果想继续在超市打工，也行。”姜之念举了个例子。 芽芽仔细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谢谢姜姜姐姐，但是……芽芽还想有时间做更多的事情，挣更多更多的钱，这样才能带着妈妈每天吃肉、吃蛋糕、吃火腿肠、吃遍各种好吃的……” 她见识到了更好的生活，想过那么好的生活。 “好吧……” 姜之念不算意外，“脑子还挺清醒，那就祝你早一天过上那样的生活，愿望先保留了？” “嗯。”芽芽点点头。 …… 陈家村。 陈丽丽确实没再跑了。 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 但陈老太和陈老头却一点开心不起来。 因为陈丽丽除了吃饭睡觉，别的事情一概不干了。 以前，陈丽丽担了家里一半的活。 做饭、烧火、洗衣这些事，几乎是陈老太和陈丽丽两个人平摊。 田里的活也基本都会参与。 只要陈老太开口的，陈丽丽就没有不答应的。 陈丽丽被找回来之后，陈老太才发现，一切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陈丽丽，水缸里没水了，去添满！” 陈丽丽听见了，就好像没听见一样。 搬着个小凳子坐在门口，托着下巴发呆。 陈老太骂骂咧咧地去推陈丽丽，“耳朵里塞驴毛了？我叫你干活没听见？” “听见了。”陈丽丽说。 “听见了还不去？使唤不动你了是不是？”陈老太说。 陈丽丽直视陈老太的眼睛，“是。” “……” 陈老太显然没想到陈丽丽能这么直白，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就变了脸，“你说什么？你想干啥？想上天是不是？去不去？信不信我打你？” 陈老太说着，手指已经在陈丽丽的胳膊上拧了半圈了。 陈丽丽也不躲。 “打呀！反正你们已经准备把我卖出去了，死了你们就卖不了钱了，缺胳膊少腿了，人家也未必要，吃亏的还是你们自己……” “你胡说八道什么？”陈老太生气。 “我胡说没胡说，你们自己心里清楚，你们打我，我就喊，让村里人都看看，你们为了钱都干了什么事。”陈丽丽梗着脖子，指着自己脑袋，“最好一下把我打死。” “……” 陈老太把陈老头叫来。 陈丽丽依旧是那套言论。 陈老头气不过，又脱鞋去打陈丽丽。 还没碰到陈丽丽，陈丽丽就跑出了院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地哭嚎起来。 正是早上凉快的时候，院外路上时不时有人经过。 难免有人看见这一幕。 遇上了，总要劝两句。 陈老头的脸更黑了，但脚下的鞋还是放下了。 当着村里人动手，不知道背地里会被议论成什么样子。 他还想要脸…… 061 立刻马上去退亲！ “行了行了，就是让你干点活，有必要说成这样吗？我和你妈都是为了你好，还成错的了？以后我和你妈把你供起来，什么都不让你干，行了吧！回家吧，别在外面丢人了。” 陈老头耐着性子，尽量说起了他自以为的软话。 事实上，没有一句中听的。 陈丽丽坐在地上，头埋在怀里，一个劲儿地放声大哭。 哭声引出不少邻居出来看。 芽芽就站在人群里。 忽然，“轰！” 一声炸响。 围观的人被吓得下意识捂住了耳朵。 等反应过来，顿时骚乱起来。 “陈铁牛被雷劈了！” “又是大白天的，没雨没阴天的，就被劈了……” “唉，这是什么事啊？” “……” 没人敢去扶陈老头，大家反而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生怕自己会被连累。 就连陈老太，也被吓得不敢上前。 陈老头跌跌撞撞爬起来，只觉得刚才那一瞬，浑身疼得发麻。 他发懵地看看四周，发现大家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惊恐。 “咋……咋了？你们咋都这样看着我？” 陈老太结结巴巴地说：“你……你遭雷劈了！” 她说完，又下意识地补了一句，“跟王大发一样……” “……” 陈老头立即想到王大发那个锃亮的卤蛋头。 到现在王大发的头上还一根毛没发出来，锃光瓦亮的。 陈老头连忙抬手去摸自己的脑袋。 只稍微一碰，头发就像是黑粉末一样，簌簌往下掉。 他的手悬在半空中，不敢再去碰。 “真跟王大发一模一样了……”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小声说了一句。 被陈老头听得清清楚楚。 但他已经没心思去找是谁了。 只想尽快逃离…… 陈老头被雷劈的事，很快成了村子里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大家很容易就把陈老头和王大发被雷劈的两件事，联系成一件事。 “最近真的太邪性了，连着三个人被雷劈了。” “都是卖闺女，老天爷看不下去了吧，咱只要不做坏事，身正不怕影子斜，肯定不怕被劈……” “说起来，也不太一样吧？丽丽年纪是小点，不过铁牛给她找的这个家，真不算差了，不是说爸爸在县医院当主任？以后有个病啊痛啊，都不用担心，老天爷是不是管得有点多？” “那么好的条件，来家里找，谁知道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呢。” “你们还不知道吧？那小伙子，毛毛躁躁的，火气大得很，要我说，不是什么好人，丽丽嫁过去肯定吃亏……” “这个我知道，那天来咱村，是不是差点和支书儿子打起来？” “啧啧啧，那真不行，丽丽脾气那么好，天天逆来顺受的，能被逼成这样，估计也是看见了，确实不太能嫁。” “啥叫不太能啊！老天爷都给提示了，那肯定是不能！” “……” “……” 陈老头没出门，没听到大家的谈论。 但，他和陈老太两人也开始深思这个问题了。 陈老头说：“丽丽的婚事……我们是不是得再想想了，张成军是不是真的不能嫁？万一……万一……” 他怕雷像劈王大发一样，追着自己劈。 陈老太也被吓得不轻。 “要不还是算了，老天都提醒了，唉，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条件，老天怎么就不开眼了？看不得我们家的人过得好？” 骂完，陈老太又想起什么，赶紧抽了自己嘴巴两下。 “呸呸呸，老天爷，我没骂你，你可别当真啊！” “唉……” 陈老头愁得一口接着一口抽烟。 他都想好要给张成军要多少彩礼了。 这下好了，跟他没关系了。 再舍不得，还是命重要。 陈老头终于下定决心，把烟斗重重地在凳子腿上磕了一下，“行，你去找老二，你们一起去老二媳妇说，说亲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要不等玉珍过两天放假回来？” 陈老头急切地说：“等啥等？今天就去说！夜长梦多，那个张成军不是好说话的，你拿上钱，让老二买点礼，好好跟人家说。” 陈老头不是没看出来张成军这人有问题。 只是当时和张成军家的条件比起来，陈丽丽好像没那么重要。 现在，陈老头这么着急，也不过是权衡之后的选择。 张成军的钱，没有他自己的安危重要了。 他害怕晚点再多遭一道雷劈。 陈家只有一辆自行车。 平时张玉珍去上班，都是陈振兴把她送到县城，再把自行车骑回来，每天骑着自行车上班。 陈老太不会骑自行车，又等不到陈振兴晚上回来。 只能靠脚走的。 陈老太走的快，从家里走到乡里，也差不多要四十多分钟。 正是天热的时候，陈老太几乎被晒褪一层皮。 陈振兴看见满头大汗的陈老太出现在窑厂，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妈，你咋来了？” “出事了，家里出事了！你爸被雷劈了！……”陈老太语无伦次地给陈振兴讲了家里发生的事。 陈振兴没亲眼看见王大发遭雷劈。 王大发遭雷劈的事情，倒是听陈老太说过。 但他压根不信，只觉得是村里人夸大其词，编出来的故事。 听见陈老太又说“雷劈”，就理所当然以为她在说胡话，张口就是教训。 “妈，你又在乱说什么？咋可能遭雷劈？要真是雷劈，人咋可能还活着？一会说芽芽能看见仙女，一会说雷会劈人，我看你真是魔怔了！” “村里好多人都见了！你不信回去看看！”陈老太很着急，“要不然，这么好的女婿，谁舍得放手啊！” “……” 陈振兴是被陈老太最后一句话说动的。 他对自己爸妈也算了解。 如果不是天大的事，确实不足以让他们放弃这门亲事。 陈振兴先回了趟家，亲眼看见了陈老头的样子，头发眉毛都是秃的，身上找不到一根毛，活脱脱一个卤蛋。 见了此情此景，陈振兴彻底呆住了。 特别看见平时一言堂的老爹，为了让他早点去退亲，差点哭出来的时候。 陈振兴无奈，只能应下。 “行，我去跟玉珍说……” 062 寻踪符 陈振兴蹬着自行车，赶往县医院。 午饭都没来得及在家吃。 两三个小时路程，又正是中午最热的时候，陈振兴到达时，灰色的短袖衬衫都像在水里洗了一遍，完全变了颜色。 张玉珍见到陈振兴这副样子，十分惊讶，“你怎么来了？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你先请个假，我们出去说，我还没吃饭，先买点吃的垫垫，饿死了！” 陈振兴一边用抹着脸上的汗，一边不停地用草帽扇风。 张玉珍心底一沉，以为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立即说：“你先等着，我很快回来。” 张玉珍回去请了假，又随便换了件衣服，裤子和鞋子都没来得及换，就急急忙忙跑了出来。 “我好了！我们走吧！” 陈振兴带着张玉珍出门。 在医院门口买了一碗凉皮，找了个凉快僻静的角落坐下。 张玉珍迫不及待地问：“到底发生啥事了？丽丽找着了？现在能说了吧？不会是丽丽出事了吧？” 陈振兴说：“找着了，昨天找着的，没啥事，在她同学家里住着，她同学妈妈怕担责任，就来家里告诉我们了。” “没啥事就行。” 张玉珍稍微松了一口气，“那到底发生啥事了？总不能是爸妈出啥事了吧？” 她绞尽脑汁，都想不到什么事能让陈振兴这么着急。 刚好这个时候，凉皮被端上来。 “你别急，这事说来话长，我慢慢给你说。” 陈振兴快速把凉皮搅拌开，先呼噜呼噜吃了两大口，才开口说话，“是爸妈让我来的，让我跟你说丽丽和成军的事，他俩的事就算了吧，一会儿我去买点点心，咱去找你堂叔把话说清楚……” “啥叫算了？这么好的条件，怎么能算了？我不同意！”张玉珍的脸马上垮了下来，“丽丽要是还想不通，我去跟她说，反正这事不能这么算了！” “现在不是丽丽不同意，是我爸。” 陈振兴无奈，把陈老头被雷劈了的事说了出来，“反正我爸是真的怕了，退亲的事，肯定没得商量，成军条件那么好，肯定不愁找不是？” 张玉珍垂下眸，低声说：“主要是成军的性子比较轴，就怕他接受不了这个理由，而且，我也给我堂叔拍胸脯打包票了，说成军的亲事包在我身上，要是办不成，我咋有脸见我堂叔啊！” 她又往后看了一眼，声音压得更低，“再说了，马上就要选第二批去省城学习的名单了，要是得罪堂叔，这名单上面肯定没我了……” “不能吧？”陈振兴张大嘴巴，“好歹也是你堂叔。” 张玉珍反驳：“有啥不能的？我本来怀孕了就不占优势，上一批是没人知道，现在肚子显出来一点，都有人问了。大家都知道，谁能连着去省城学习，回来肯定要升职，大家都铆足了劲儿往上挤呢！” 一头是亲爸的安危，一头是老婆的工作，陈振兴也犯难了。 “那咋办？” 张玉珍咬着嘴唇，陷入深思。 “要不，就先拖延拖延，你回去就说见过我堂叔了，我在这边探探我堂叔和成军口风，到时候再随机应变吧……” “行吗？” “有啥不行的？总比愣头青一样，冲上去拒绝人家强得多吧？能缓就缓缓，反正我堂叔和成军一个月也不回家几回。” “万一雷再劈我爸呢？听说王大发就被劈了五六回……” “王大发还活着吗？”张玉珍问。 陈振兴回答：“活着。” 张玉珍说：“那不就没事？反正要不了命，万一再劈再说吧……” “……” 陈振兴迟疑了，这话好像也没什么可反驳的。 最后陈振兴和张玉珍没去找张玉珍的堂叔，反而骑车去电影院里看电影去了。 陈振兴回去，找张玉珍说的，和陈老头、陈老太说见过张玉珍堂叔了。 陈老头赶紧问：“退亲的事说了吧？” 陈振兴回答：“说了说了。” “她堂叔没为难你吧？”陈老太又跟着问。 陈振兴说：“没为难，她堂叔好说话着呢，就是有点忙，还急着上手术台，没能说太多……” “那就成。” 陈老头和陈老太听到陈振兴说的这么细，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陈老太专程走到门外，双手合十对着天空，嘴里念念有词，“老天爷，我们退亲了啊，可不能再来找我们了！” “……” 陈振兴咧了咧嘴，心虚地走开了…… 陈丽丽从陈老头和陈老太口中听到退亲的消息，眼睛一瞬间红了。 她竟然真的成功了？ 在这之前，陈丽丽从来没有敢反抗过陈老头和陈老太，离家出走却只敢去隔壁村，是她做过的唯一，也是最大的反抗了。 如果不是芽芽。 她都不敢想，现在她还处在什么样的水深火热中。 陈丽丽迫不及待把这个好消息带给了芽芽。 “芽芽，成了！成了！今天二哥专门去县城退亲了！我不用嫁人了！” “太好了！”芽芽也替陈丽丽感到开心。 “这两颗雷击球还还给你。”陈丽丽把雷击球拿出来，打算还给芽芽。 早上她和芽芽打配合。 雷击球是芽芽扔的，陈丽丽的雷击球一颗都没用。 芽芽说：“小姑你拿着吧，芽芽还有很多，如果遇上什么意外，还能用。” 陈丽丽摇头，“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是你拿着，而且，这个我也不好随便用，天罚这种东西，如果太多，震慑人心的威力就会弱了。” “可是……芽芽还是担心小姑……”芽芽鼓了鼓腮帮子，把她知道的关于陈丽丽的事，都给陈丽丽说了。 陈丽丽听完，很久都不能平静，“你是说，他们……把张成军放进了家里？” 她对家人的期待值本就已经够低了，没想到他们还能做出来更畜生的事情。 放外人进家里对亲生女儿下手，他们竟然都能做得出来！ 宋春枝坐在床上，努力伸出手拍拍陈丽丽：“说不定现在可能会不一样？陈铁牛被吓到了，肯定不敢再胡来了。不是还说，我得疟疾死了呢，这不是被芽芽救活了？胳膊腿虽然不利索，也正慢慢恢复，日子都是在往越来越好过的。” “嗯……” 陈丽丽依旧垂着眸，情绪不是很高。 她不敢想，如果芽芽所说的事情发生了，她会有多绝望。 芽芽拉住陈丽丽，晃了晃，说：“小姑别怕，有芽芽在呢！芽芽还有别的东西给你。” 芽芽转身从抽屉里面拿出几张符纸。 芽芽把最上面的两个挑了出来，一个自己拿着，一个交给陈丽丽。 “小姑，这是寻踪符，你每天都要拿着哦，如果遇上了什么危险，你就把符纸撕掉，芽芽就能知道你在哪里了。” 秋晚灵给芽芽那些符纸太多太多了，芽芽记不住。 她就把自己的需求告诉了秋晚灵，让她帮自己推荐有用的符纸。 她说上次陈丽丽丢了，她可担心了。 秋晚灵就把寻踪符给芽芽挑了出来。 “寻踪符？这也是你说的仙女姐姐给你的？”陈丽丽问。 芽芽乖巧点头，“对呀。” 她又拿出一个符纸，“还有这个，是增运符，小姑拿着，运气就会变好哦。” “都给我？” 陈丽丽捏着符纸，“这些东西太珍贵了，我不能都要。” “芽芽还有很多呐！你看！”芽芽把衣服翻出来，给陈丽丽看她缝的丑陋针脚，“你可以像芽芽一样，把它缝在每天穿的衣服里，也会给你带来好运哒！妈妈也有，在枕头下面……” 063 时间线确实被改变 转眼间，就到了王翠妮说的那天。 不管是陈丽丽，还是芽芽，都特别关注这一天。 芽芽带着宋春枝出了院子锻炼，就在门前的那条路上。 其实也是想观察观察陈老头一家。 张玉珍被陈振兴接回来了，满脸春风，还带了肉回来。 “怎么还买了肉啊？多浪费钱啊！”陈老太接过肉，一脸心疼。 张玉珍说：“我肚子的孩子想吃了。” 陈老太一下子被噎住，立即改了口风，“是该吃！” 她忍不住凑到鼻子上闻了闻，又忍不住嘟囔，“像今天刚杀的猪，怪新鲜的，就是买的太多了，这一块得有个两斤多吧？包饺子都能够吃好几顿了，夏天又放不住，万一吃不完坏了多可惜？” 张玉珍瞥了陈老太一眼，“我要吃红烧肉，不吃饺子。” “……” 陈老太悻悻地闭上了嘴巴。 张玉珍家里厉害，工作也厉害，工资不比陈振兴的工资低。 她从来都不敢得罪。 只敢按照张玉珍说的，老老实实去炖肉。 家里没炖肉的大料，陈老太又专门跑了一趟代销店。 代销店的人问：“怎么这会买大料？炖肉啊？” “嗯。”陈老太和人抱怨，“你说说，谁家买肉一下子买这么多，不知道的以为是过年呢！就算是自己能挣钱，也禁不住这么花啊？一个月啥也不干就把工资吃完了……” 看似抱怨，实则炫耀。 代销店的人说：“哎哟！你就是故意气我们不是？你看看整个村，谁家的儿媳妇跟你家的一样，在县城工作，工资还高，我们可都比不上！那不得好吃好喝供着？” “……” 村里不经常有人吃肉。 哪一家吃肉，大家总会谈论几句。 芽芽不光听说了，还闻到味了。 “妈妈，好香呀！”芽芽望着陈老头家的烟囱，对宋春枝说。 宋春枝把助行器停住，也朝着院内望去。 刚好，她们停的位置，正好是陈老头家门口。 陈振平在院内玩，看见芽芽和宋春枝，跑了出来，对着两个人炫耀，“闻到了吧？我们家在炖肉！一大锅肉！再看也不给你们吃！” “你妈能舍得买肉？我才不信呢！”芽芽故意说。 陈振平双手叉腰，仰着头，“我二嫂买的哦！才不像某些人，一点用都没有！” 宋春枝冷着脸说：“是，一点用都没有，吃大锅饭的时候，我的白面馒头给狗吃了狗还会摇摇尾巴，还会记恩，不像是某些人，连狗都不如……” 芽芽跟着认真地点点头，“芽芽也觉得。” “你……你们……” 陈振平听出来宋春枝是在骂他，气得脸色通红，跑了出来。 芽芽往前走了一步，握着拳头小声警告，“想打架吗？来呀！让大家都看看，你打不过我哦！” “……” 陈振平气势一下子败了下来。 他挨过揍，知道芽芽的拳头打人有多疼。 要是让人看到，他的脸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陈振平一言不发，转身回了院子，没有一丝犹豫。 芽芽弯起眼睛，转了转自己的拳头，拳头真有用！ 陈丽丽找到机会去了芽芽家。 芽芽问她：“小姑，他们炖了多少肉？你吃到了吗？” 陈丽丽比划着，“这么长这么宽一条，一顿炖了一半多，就留下一小块，说晚上吃饺子，我是趁着她剁饺子馅出来的。张玉珍给我夹了好几块，我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芽芽挠挠头，“芽芽和妈妈也觉得不对劲儿。” 宋春枝说：“就算改善生活，也不该一下子买那么多肉，照你说的大小，有差不多三斤。” “三斤？这么多？”陈丽丽惊讶。 “别忘了，我以前在大队做饭，看这些最准了。”宋春枝说，“总觉得不像张玉珍买的，晚上你还是小心点……” “嗯……” 陈丽丽紧张地握了握拳头，“我知道了，我晚上闩好门，尽量睡晚一点。” 芽芽想了想，说：“芽芽和小姑一起睡。” “你还是个小孩，怎么能让你跟我一起犯险？”陈丽丽说。 “芽芽的力气很大很大哒！” 芽芽二话不说，就抱起了陈丽丽的腿，把陈丽丽抬了起来。 晚上，她们还专门在门闩上放了一个罐头瓶。 一旦门闩被拨开，罐头瓶就会摔在地上，发出响声。 除此之外，屋里还放了老鼠夹，确保万无一失。 但，她们没想到的是，一夜过去，风平浪静，一点事情都没发生。 门闩背后的罐头瓶稳稳地放在上面，没有掉下来。 芽芽去套王翠妮的话，问她晚上有没有看见什么，王翠妮也说什么都没看到。 王成军没有出现，时间线确实被改变了。 按道理说，是好事。 但不知道为什么，芽芽总是觉得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064 在家种地，有点不甘心 张玉珍在家两天，第三天天还没亮，陈振兴就跟往常一样，送张玉珍离开了。 这两天，陈老头家除了吃肉之外，跟往常没有什么区别。 没任何人上门。 很快，村子里进入一年之中最最繁忙的几天。 水稻苗育好，该插秧了。 虽然到了张玉珍的休息时间，陈振兴也并没有去县城接人。 关于陈丽丽的事情，也暂时被抛到了脑后。 家家户户都很忙。 往田里蓄水，将苗田里的水稻苗用板车运到水田中，再一撮一撮重新栽种好。 这个过程，至少要经历成上万次的弯腰。 基本都是一家大小齐上阵，也要从早到晚奋斗好几天。 往常村里聚在树下乘凉闲聊的人，在这几天都没了踪影。 芽芽陪着宋春枝在路上锻炼，从路这边走到路那边，一路上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经过小麦家门口的时候，芽芽喊了好几声，都没人应声。 宋春枝说：“肯定跟着她爸妈一起去地里了。” “小麦也要去了嘛？” “她家里能干活的人少，小河也八九岁了，算半个劳动力，肯定得去地里，把小麦一个人放在家里，她爸妈也不放心，就一块带到地里去了吧。” “哦……” 芽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宋春枝看出芽芽的想法，问：“想去帮帮忙？” “嗯。”芽芽说，“芽芽收知了的时候，小麦和小河哥哥帮了芽芽很多，芽芽现在力气大，说不定也能帮上点忙。而且，芽芽也有一点点想玩水了……” 宋春枝弯着眸子，“去吧。” “芽芽先把妈妈送回去。”芽芽说。 “走吧。”宋春枝挥了挥手，“把我的助行器推过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宋春枝的胳膊和腿都能抬得很高。 胳膊甚至能自主抬高过耳朵。 脱离助行器，也能缓慢地走几步。 前几天董医生来看过，看见宋春枝的恢复状态十分惊讶，还说，这是他从医这些年，治过的恢复得最快的。 宋春枝被董医生的话激励到。 这几天的笑脸明显变多起来。 芽芽把宋春枝的助行器推过去，两个人一起往回走。 还没走到门口，就远远看见了桂花奶奶。 这个时间点，桂花奶奶该在田里才对。 芽芽大声喊：“桂花奶奶！” 桂花奶奶听见芽芽的声音，大步走了过来，“刚好，我正打算去找你呢！你能不能帮我买点肉？现在大家都忙，现在去乡里买肉有点恐怕晚了，不知道好不好买到，我就想到了你那个仙女姐姐。” “当然可以呀！”芽芽说，“要多少？” 桂花奶奶想了想，“两斤吧！对了，如果可以的话，再帮我买两个西瓜，要上次那种无籽的，我一会把钱一起给你。” 宋春枝惊讶，“怎么要这么多？有亲戚来帮忙了？” 桂花奶奶说：“是世和的战友，一下子来了四个，两个是咱这边的，还有两个是远一点的，坐火车经过这边，就一起下来了，直接找到地里去了，二话不说，卸下包就开始干活。人家来帮忙干活，咱肯定得好好招待招待！” “那确实得好好招待。”宋春枝说 桂花奶奶又搓了搓手，问：“芽芽妈，你能帮帮忙吗？帮我调个味就行，我没做过这么多人的饭，怕估不准味。我帮你跟芽芽带两碗，一会儿你俩也省得再做饭了。” 宋春枝毫不犹豫答应下来，“行啊，我来，最近我和芽芽的饭都是我在做，一顿饭不在话下。” 二十多分钟后，芽芽把肉从厨房拎了出来。 上好的猪五花，肥瘦相间，看起来十分新鲜。 桂花奶奶为了让宋春枝少走两步路，干脆用了芽芽家的厨房。 本来打算去找小麦的芽芽，临时留下来帮忙。 芽芽负责烧火。 桂花奶奶负责蒸馒头、切菜、洗菜。 至于炒菜的事情，就交给了宋春枝。 两斤猪肉和豆角、茄子、粉条，一锅炖上。 所有食物都被浸泡得彻彻底底。 锅盖一掀开，香味扑面而来。 芽芽光是闻到味道，肚子就咕噜噜叫了起来，很大一声。 桂花奶奶听到，笑出声，“别着急，我先给你们盛出来两碗。” 桂花奶奶用洋瓷碗盛出来满满两大碗，冒着尖。 又留下来五六个又白又胖的大馒头。 “听说芽芽吃得多，这些够吗？不够我再给你盛一点。” “够了够了！”芽芽赶紧说，“你们该不够吃了。” “够的，幸好你们家的锅比较大。” 桂花奶奶一边说，一边把剩下的菜往外盛。 大号不锈钢盆，盛了满满一大盆。 桂花奶奶说：“芽芽，你得再帮我个忙，去地里把他们都喊回来，我一会儿得再去一趟代销店，买几个雪糕给他们解解暑。” “好！” 芽芽毫不犹豫地答应。 桂花奶奶问：“在南边那块地，你知道我们家的在哪吧？就在村边，出了村第一块。” 芽芽说：“芽芽知道！” 一出村口，就看见最边上那一块地里面站着好几个人。 全是年轻小伙，头发剃得板板正正，身形也板板正正，干活一个比一个麻利。 芽芽知道，这几个人肯定就是陈世和的战友了。 人多，干起活来也确实快得多。 只是一上午的时间。 南边那一大块地，就有一大半都变成绿的了，不到晚上，这一块地的水稻就能全部插完秧。 再看其他家田里，进度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芽芽大声喊：“吃饭啦！桂花奶奶喊你们回去吃饭啦！” 周彩云最先听到，直起腰看向芽芽，“芽芽，怎么是你来叫的？” 芽芽说：“桂花奶奶去代销店买雪糕了，她说让你们早一点，不然雪糕就化啦！” 大家一听芽芽的话。 纷纷直起腰，“有雪糕吃？走了！下午再干！” 回去的路上。 陈世和和几个战友你一言我一语聊着天。 芽芽才知道，陈世和的这几个战友，以后也不能回部队了。 他们和陈世和不一样。 陈世和是被退，他们是遇上裁军。 “我们是第一批，这一批就十来万人，听说后面还会有好几批……” 陈世和惊讶，“要裁这么多？那以后万一再打仗怎么办？” 其中一个人说：“再召回去吧！需要的时候，我们肯定义不容辞！” 芽芽歪歪脑袋，“不会打仗啦！以后所有人都会过得越来越好哒！” 其中长得最黝黑的那个转头看向芽芽，露出一排白牙，“你咋知道嘞？” 芽芽说：“芽芽听姜姜姐姐说的。” “谁？她咋知道？”黝黑的年轻人继续问。 “咳咳咳，猜的吧。” 陈保田轻咳一声，先替芽芽回答了。 仙女的事情，村里人说说就算了，传出去总是不太好。 陈世和从陈保田的话里听出意思，搂过黝黑的年轻人，转移了话题，“会过得越来越好肯定是真的，黑子，你以后打算干啥？” 被叫黑子的年轻人想了想，“还没想好，但是要让我在家里种地，我还是有点不甘心……” 065 三个月，你是活不到了吗？ 听了黑子这话，其他人也轻轻叹了一口气。 “唉……” “这也没办法，咱也没别的地方去啊……” “……” 陈世和沉眸，“你们想跟我做点生意吗？” “做什么生意？” “种菜、卖菜。”陈世和说。 最近她帮芽芽收菜，从一开始只收黄瓜和西红柿，增加到了六种，对附近的各种菜价也都有所了解。 除此之外，还有自家种的菜。 芽芽给的生菜种子，长得飞快。 二三十天就长出来了，摘下叶子就能吃。 跟种粮食相比，时间短，回本快。 他算了算，如果去省城转卖，一个月也能挣上不少。 这个想法，其实也有好几天了，一直没落到实处。 他现在一个人顾不过来。 因为芽芽每天都要最新鲜的菜，他每天都得在家里，没时间去省城。 省城太远，每天一来一回，就要很久。 “能挣钱吗？”黑子问。 陈世和：“我觉得能，低价买进，高价买出，只要能卖出去，应该能挣钱的吧？黑子你口才好，卖东西应该不在话下。” 黑子想了想，说：“行，整！反正回家也没事干。” “算我一个！” 另外两个外地的说：“我们太远了，想进也进不了，唉，你们干吧，干得好，我们也试试……” 田里到家门口的距离，几个人就谈成了一笔生意。 芽芽安静听着，没有说话。 只要能供应上她要的菜，就行！至于陈世和打算用哪种形式，就跟她没关系了…… 吃了饭，芽芽休息了一小会儿，等天稍微凉快了一点，就去找小麦了。 水田里，小麦正拎着稻苗，吃力地往板车上搬运。 芽芽快速地跑了过去，“小麦，小麦！” “芽芽，你怎么来了？”小麦看见芽芽，小脸笑成了一朵花。 芽芽说：“芽芽有点无聊，想来找你玩呀！” “那好吧，你等等我，我和哥哥把这一板车运完，就能歇歇了！” “我来帮你呀！”芽芽说。 “不行，太重啦，我都有点拎不动，你肯定拎不动……”小麦还是下意识把芽芽当成妹妹照顾。 “拎得动的！” 芽芽一边说着，一边把脚上的鞋脱了下来，一脚踏进水里。 被晒了一上午的水，带着一点点温度，但也还好。 芽芽跑过去，一手抓起一块大的稻苗，轻轻松松地就拎了起来。 “……” 小麦的眼睛瞪得老大，音调也骤然变高。 “芽芽，你怎么能拎得动！” 稻苗连着被水浸湿的土，一点也不轻。 小麦爸爸专门铲得有大有小。 小的是专门给小麦拎的，大块的是给小河拎得。 小麦试了大块的，两只手一起用力，也只是勉强能拎起来走两步。 就连八九岁的小河，一次也只能拎一块到板车上。 小河看见，也不可思议，赶紧说：“芽芽，你别勉强，拎得太重，跑一趟就把所有力气用完了。” “不重哒！” 芽芽一边说着，一边踩着泥稳步往前走。 她走的速度很快，很快拎到了板车上。 回来脸不红心不跳，看不出来一点气喘。 “你真的不累吗？”小河盯着芽芽的脸，再三确认。 芽芽弯起笑脸，“不累呀，芽芽在家天天提水呢，一块稻苗还没一桶水重呢！” “一桶水你也能拎得动？”小河再次惊讶。 “能呀。” 芽芽说着，又一手薅起一块稻苗，转身就走。 “……” 小河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一块稻苗，犹豫两秒，又转身拎起一块。 两块稻苗太重，走到岸边板车旁，就用了不少力气。 小河偷偷看了一眼芽芽。 还是面不改色。 再看他自己，喘得停不下来。 下一趟又默默改回了一块稻苗。 有芽芽帮忙，很快板车就被铺满了。 三个小朋友一起推着板车，从田块的这一头，推到了那一头。 小麦家只有小麦爸妈插秧，小麦和小河能帮忙，但能帮上的还是太少。 好几十米的田。 现在才干完一小块，看起来不到十米。 小麦爸妈算着时间，知道就算加上个芽芽，他们也干不了那么快。 但当看见推着满满一板车稻苗出现的时候，小麦爸爸惊讶地嘴里都能塞下一个鸡蛋。 “这么快就搬完了？” “对呀！全靠芽芽，芽芽力气可大了……” 小麦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声音打断。 “哟，芽芽咋来帮忙了？” 说话的人叫陈福，他家的地和小麦家的地隔着一条路。 他早就看见芽芽了。 这会看见他们推着板车过来，故意上来搭话的。 陈福伸手扒拉了一下板车上的稻苗，“啧啧啧，我看这稻苗，跟我们的稻苗一点差别都没有啊，甚至长得还没我们家的稻苗长得高，这产量真能翻倍，我咋不信呢？” 陈福和陈振兴关系不错。 当时听了陈振兴的话，没买芽芽的稻种。 后来看见那么多人都买芽芽的稻种，心里多少有点担心。 他最近没少往地里跑，想看看其他人家的稻苗长势怎么样。 芽芽说：“管你信不信呢？你又没买。” “你这孩子，我这不是替你操心吗？你把稻种卖那么贵，要是不能翻倍，你看那些多掏了钱的人会不会把你吃了，还不如早点想办法弥补弥补呢？”陈福又阴阳怪气地说。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芽芽说，“等等看呐。” 小河接过话茬，“就是，三个月，你是活不到那时候了吗？这么着急来找存在感？” 066 芽芽的头更铁 小河的话说得实在难听。 陈福的脸一下子黑了，咬着后槽牙问：“兔崽子，你说啥？” “我说，你是活不到那个时候了吗？”小河丝毫不畏惧，又重复了一遍。 “你找打！” 陈福松开手里的稻苗，一个大跨步上前，冲到小河身边，去拽小河。 小河一个转身，跳进水田。 水花四溅，溅了陈福一身。 “呸！” 陈福把嘴里的泥水吐出来，也跟着下了水田，准备去追人。 小河爸爸挡在小河前面，“你干啥？打我儿子，你不得问问我愿不愿意？” 陈福气愤地说：“你没听到你儿子骂我什么？他咒我去死呢！这你也护着？” “我听见了。”小河爸爸说，“我也看见，是你先来找事的，这么大个人了，专门过来找一个小姑娘的事，你还真有脸！要不要我回村里帮你宣传宣传？给大家讲讲，你专门从自己家田里出来，来找芽芽的茬，行不行？” “……” 陈福没想到小河爸爸提这个，他自知理亏，开始找理由，“我这不是提前替她考虑，你说你们买稻种多花好几块呢！这些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掰扯这些干啥，现在说的是你儿子咒我去死的事啊！你准备咋办？” “我可没听他说让你去死，只听到他问你，你能不能活到稻子熟，这算咒？”小河爸爸说，“再说，你也骂他小兔崽子了，你骂得更重一点，我们大度，不跟你计较，算扯平了。” 陈福差点被气笑，“谁跟你扯平？我要不愿意扯平呢？” 小河爸爸说：“那我明说了，我在这站着，你动不了我儿子一指头，真打起来，万一谁磕了碰了，地里的活就别都干了！” 小河妈妈适时开口，“就是就是，大热天的，赶紧趁着这几天干完活回去，要不出事耽误了，产量更低不是？” 陈福媳妇见这边情况不对，也赶紧喊他，“陈福，你在干啥？还不回来干活？” “……” 陈福转头往自己家地里看看，又看看小河爸爸，稍微冷静了一点。 “哼，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说完，转身上了岸。 芽芽在陈福跳进水田之后，找了一小块石头。 死死在小拳头里握着，小脸严肃。 一直目送着陈福离开。 小麦被差点打起来的气氛吓到了，看到芽芽绷紧的小脸，还不忘了安慰芽芽。 “芽芽，你别害怕。” “我不害怕。” 芽芽说完，这才把手里的小石头丢了。 小河爸爸上岸，看见芽芽的小动作，被逗笑了，“芽芽还打算帮忙呀？” 芽芽认真点头，“他敢打小河哥哥，我就打他！” 小河爸爸回头，对着小河招了招手。 “过来。” 小河乖乖走过去。 小河爸爸问：“听见芽芽说的了吗？” “听见了。”小河很小声地回答，头垂着，没敢抬头。 “害臊？”小河爸爸轻推了下小河的头，“害臊就对了！就算是出头，你也得过脑子！你能打得过陈福吗？惹之前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要是我和你妈不在，你不光帮不上忙，还得连累芽芽……” 芽芽举起小拳头，说：“芽芽不害怕！芽芽力气大着呢！” “……” 小河爸爸一时哭笑不得。 他本来想借着这个机会，趁机教育教育小河，告诉他不要冲动行事。 谁知道，芽芽的头比小河还铁。 芽芽这句话一说，小河爸爸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 正想怎么转个弯拉回去。 小河却先开口了，“爸，我知道了！往后不冲动了，他打我行，万一打芽芽和小麦，不行！” “对！对对对！”小河爸爸连忙点头，“以后遇上这种事情怎么办？” 小河小声说：“先记着。” “对，还有，找大人。” “嗯……”小河应声。 小河爸爸又去看芽芽，“芽芽，你也记住，知道吗？不用非得争一口气，你还小，遇上打不过的，别那么头铁，要跑，要找大人，知道吗？” “芽芽知道了。”芽芽试着捏了捏自己的小拳头。 她想，她的力气比陈福力气大得多，说不定真的能打得过呢？ 芽芽没吃第二颗大力丸之前，只和陈振平打过，没吃亏。 吃了第二颗大力丸后，只和百货大楼的歹徒对峙过，不算真正打过。 经过小河爸爸一提醒，芽芽觉得，她得找个机会试试…… 小河爸爸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对，芽芽，小麦，你们先去玩吧，别往河边井边走，等一会儿再需要运苗，我再叫你们。” 芽芽说：“芽芽也可以帮忙插秧呀！” 小河爸爸摆了摆手，“用不着你们，你们掌握不好深浅，太浅苗会飘，太深，也不好，这里面学问大着呢，等你们长大了，再慢慢学。” “好吧……”芽芽说。 一下午，芽芽和小麦小河帮着小河爸妈运了好多趟苗。 小河爸妈才知道，芽芽说的力气大，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晚上回去，他们让小河和小麦买了雪糕，又让他们在家里摘了几样菜，让他们给芽芽送过去。 大半篮子菜。 菜式很全，黄瓜、西红柿、豆角、茄子。 加在一起得有将近十斤。 小河拎过来，累得都有点气喘。 芽芽是收菜的那一个，当然知道，这些菜都能换钱。 这一菜篮子菜，至少能换五毛钱。 她也只是帮着运了十几趟苗，没干什么大活。 芽芽本来不打算收，但小河放下篮子，拔腿就跑，只留下一个小麦。 小麦舔了一口雪糕，一脸无辜地说：“我可拎不动！芽芽你收吧，你帮了那么那么多忙，比我和哥哥干得还多呢！当然要送多多的菜啦！” “……” 芽芽无奈，只能先收下了。 小麦走后，芽芽从篮子里面拿了一半菜出来，留着自己家吃。 又拎着只剩下一半菜的菜篮子去了陈世和家。 刚好她想试试自己吃了大力丸之后大家厉害不厉害，陈世和是最好的人选。 陈世和打架厉害。 只要她能打过陈世和，就能打过其他大人。 芽芽想，应该是这么一个逻辑…… 067 一个人抵四个人 陈世和家南边的大块地，下午就完事了。 剩下北边的小块地，差不多两亩，还没有来得及蓄水。 晚上也没什么事。 几个兄弟炒了两个菜，拌了几根黄瓜，煸了点花生米，一边喝酒，一边闲聊。 芽芽拎着篮子出现在屋里时，酒局才刚刚开始。 “世和叔叔。” 黑子回头，一眼看见芽芽拎着的菜篮子里，“哟，芽芽是不是来给我们送菜来了？我来看看，都有什么菜！” 陈世和起身，“去去去去！芽芽不是来送菜的。” 芽芽说：“芽芽就是来送菜的。” “啥？你给我送菜？” 陈世和不可思议地拍拍脑袋，“不该啊，我这么长时间不喝酒，才喝了一杯就醉了？劲儿这么大？咋换成你给我送菜了？” 芽芽说：“这是小麦家里种的菜，芽芽下午帮他们干活，他们送给芽芽的，芽芽吃不完，就想到世和叔叔了。” “啊？” 陈世和更摸不着头脑了。 芽芽努力地组织语言，说明自己的来意，“芽芽想跟世和叔叔打一架，如果世和叔叔输了，能不能帮芽芽一个忙，去帮小麦家干一天活，如果芽芽输了，就把这些蔬菜都给你！” “……” “……” 这下，不光陈世和觉得自己醉了。 就连陈世和的几个战友，也觉得自己醉了。 “不对，我也就喝了一杯啊！怎么听见芽芽说，要和世和打架？” “你们也都听到了？不是我听错了吧？芽芽想和世和打？芽芽，你喝醉了？还是我们喝醉了？” “……” 陈世和立即意识到，自己没喝醉，也没听错。 这些话就是芽芽说的。 他连忙说：“我输了，明天带着他们几个，去帮小麦家插秧。” “不行，芽芽还没打。”芽芽鼓鼓腮帮子，认真地说，“芽芽就想试试，能不能打得过你，不然芽芽不知道遇上坏人，是该跑，还是该打。” “咋忽然想试这个？”陈世和有点不太明白芽芽的脑回路。 芽芽把下午遇上陈福，陈福又差点打了小河的事情，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小河爸爸说，遇上打不过的，不能吃亏，要先跑，芽芽觉得很有道理。” 陈世和瞬间恍然大悟，“是这样啊，不过，打架这种事，还真没法试，我打你，肯定不敢用力，就试不出来效果。而且万一你收不住力气，我也遭殃。” 陈世和亲眼看见过，芽芽把别人的胳膊掰断。 上次掰手腕，他也知道芽芽没用全力。 “哦……” 芽芽有些失望，“好吧……” 黑子听得云里雾里，又使劲搓搓耳朵，“世和，你说啥？芽芽收不住力气，你遭殃？我没听错吧？” 陈世和说：“芽芽就是有点特长，吃得多一点，力气比正常人大点。” “你说的我倒有点想试试了。”黑子摩拳擦掌，“芽芽，咱俩试试？你如果赢我，我不光帮忙去干活，还能教你一点对付坏人的防身术。” “真的？” “真的！我们天天就是练这个的，而且，我当兵之前，跟我大伯学过，我大伯以前在少林寺学过几年。” 黑子拿起角落里的扫把，顺手在头顶挥舞了两下。 扫把听话在在他手中转了好几个圈。 芽芽眼前一亮，“好厉害呀！好像齐天大圣孙悟空！” “你还听说过美猴王的故事？” 黑子把扫把挥舞地更加卖力了。 芽芽点点头，“对呀！你也听说过？” “那当然！”黑子问。 芽芽认真地点头，“想学，很想学！” 她又有些犹豫，看向陈世和，“可是芽芽有点害怕……” 她怕万一收不住劲儿。 陈世和想了想，“掰手腕吧，这个可以慢慢来，你赢了，就让他教你！反正只要你能掰赢他，再学点他的棍法，也没几个人能打赢你了。” 黑子把扫把送回墙角，活动了下手腕，“世和，你这么说，我倒是真想试试，她的劲儿到底有多大了。” “我也要试试，我教你军体拳！” “我也要！” “我排队！” 四个人跃跃欲试。 他们把桌子上收拾出一个角落。 开始轮流和芽芽掰手腕。 结果显而易见。 芽芽一穿四，赢得很轻松，面不红气不喘。 于是，他们开始从一只手，变成两只手，再变成三只手。 加到第四只手后，芽芽才总算败下阵。 虽然赢了，几个人也没多开心就对了。 甚至有点怀疑人生。 “四只手！四个人！芽芽一个人抵我们四个人！这是什么天生怪力！” “芽芽，你这力气，在外面遇上人，绝对可以横着走，力气就是绝对生产力！” “真得收着点力，要不然，可能一拳打出来毛病。” “对对对！” “……” 哥儿几个激动地你一言我一语。 陈世和“嘘”了一声，“小声点，你们知道就行了，别瞎往外面说，她还小。” “嘘……” 几个人的嗓门立即降了下来。 芽芽说：“你们可以教我吗？” “教！我把我会的都教给你！”黑子说，“我往后跟着世和干，不会少往你们村跑，到时候有时间我就教你！” “好！” 芽芽开心地弯起眸子，“这些菜也给你们！” 第二天，陈世和就带着几个人去给小麦家插秧了。 当然，没有提他们和芽芽的赌局。 只是说，芽芽给了他们菜，去找他们帮忙干活。 小河爸爸妈妈听了，对芽芽多了几分感激，也有点过意不去。 “你说，当时咱也没帮上芽芽什么忙，芽芽现在这么帮咱们，又是让咱卖菜赚钱，又是找人帮咱干活……” 小河爸爸说：“往后咱也多留意点，能搭把手的，也搭把手，她们娘俩也不容易。” “……” 有五个壮小伙帮忙，活肯定干得快。 小麦家和陈世和家的活是全村最早干完的。 陈老太一家从他们家地头经过，是又羡慕，又嫉妒。 他们家地不少，里面还有芽芽一家三口的分量。 但干活的人，却是最少的。 陈老头腰不好，抵不了半个人，陈振平年纪小，也抵不了半个人。 陈振兴只能在窑厂请了好几天假，专门回来干活。 068 贵得超乎想象 王翠妮走在他们后头，看着王老头一直转头去看小麦家的水田。 她故意加快两步，跟了上去。 “婶，看啥呢？”王翠妮凑近陈老太耳朵，问。 陈老太没注意到王翠妮过来，被忽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扶着胸口喘气。 “哎哟，不声不响地出现，你要吓死个人啊！” 王翠妮笑着说：“我都在你身边走了好大一会儿了，是你看的太入迷了，看啥呢？” “没看啥。”陈老太说。 “是吗？”王翠妮说，“今年巧云家真早啊，两三天就把人干完了，真羡慕啊！听巧云说，世和是芽芽请过去帮忙的，她给芽芽摘了点菜，芽芽说自己吃不完，给世和送去了。婶，这事你知道不？” “……” 陈老太的脸拉得老长。 村子就那么大，小麦妈妈见人就夸芽芽好，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王翠妮故意跟陈老太说这些，就是在膈应她。 见陈老太耷拉着个脸不回答，王翠妮又说：“婶，你咋不说话呢？” 陈老太翻了王翠妮一个白眼，没好气地问：“你想说啥？” 王翠妮说：“婶儿，要是你们没跟芽芽分家，干完活的就该是你们了，也不至于还得顶着这么大热个天继续干活，今天的日头可真毒，比前两天热多了。你说，你们当时把事情做那么绝，后悔不后悔？” 王翠妮的话，无疑在往陈老太心上扎。 陈老太看芽芽家越过越好，又是天天吃肉，又是在村里面收菜的，早就眼红死了，心里不知道后悔几百遍了。 但也是因为当时做得太绝，和芽芽彻底撕破脸，她又不能说后悔。 陈老太“哼”了一声，“你这么闲？天天嘚吧嘚吧嘚吧！你的手要是有嘴这么快，你们家的活也能干完！干你的活去吧！” “我嘴快，干活也不慢，南边这块地就剩最后一点了，走了走了！” 王翠妮挥了挥手，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哼着小曲，眼里是掩盖不住的笑意。 陈老太被气到，她就心情舒坦了…… 陈世和是个行动派。 说要做生意，活一干完，把两个外地的战友送走，就开始筹备上了。 留下两个附近的，一个是黑子，另外一个叫刘庆良，戴着个眼镜，长得文文气气的，平时他们也管他叫眼镜。 三个人凑在一块商量了一通。 很快确定好分工。 陈世和在家里负责在家里收菜，眼镜和黑子两个人负责销售。 眼镜和黑子一人骑一辆自行车。 自行车两边一边挂上一个铁篓，篓里装菜。 第一天，两个人没敢带太多。 陈世和本来以为，一百来斤菜，至少要卖一天。 没想到黑子和眼镜两个人不到晚饭就回来了。 “都卖完了？”陈世和觉得不可思议。 黑子笑呵呵地露出大白牙，“卖完了！我们卖菜的时候，遇上个战友，他爸在纺织厂工作，让我们去试试，没想到真成了，纺织厂员工食堂看我们的菜新鲜，二话不说就定下来了！还说以后都能去给他们送。” 眼镜说：“这比零售来得快，明天我们多拉点菜，也去别的厂找找销路，这活能干！” 黑子的交际能力，很快就凸显出来。 只几天时间。 就又多说成了两单。 连他们带出去尝试的生菜，都被和美酒家看上，也有了订单。 只是芽芽和陈保田种的生菜，要优先供应给钟一遥，只能先预定。 现有的订单，黑子和眼镜两个人送还能勉强送得了，但是再多，就有些困难了。 他们开始考虑运输的问题。 如果能有一辆拖拉机，就能完美解决一切问题。 可一辆拖拉机得三千块。 他们的菜，一斤也就赚一分或者一分多钱。 三千块的拖拉机，得运三十万斤的菜才能回本。 这还不算柴油钱，不算人力。 怎么算，都不是很合算。 而且，三千块，对于几个，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他们也拿不出来。 发愁的时候，陈世和看见了自家的电风扇，想起了芽芽。 芽芽能弄来这么便宜的电风扇，是不是也可以试着问问她，有没有便宜的拖拉机。 陈世和给芽芽送菜的时候，问起芽芽。 芽芽歪了歪脑袋，“拖拉机？芽芽不知道呀？芽芽得问问。” 芽芽记下陈世和的话，到了时空超市后，第一时间就问了姜之念。 “姜姜姐姐，你卖拖拉机吗？”芽芽问。 “卖啊！当然卖！”姜之念毫不犹豫回答。 钟一遥正好在跟前，忍不住赞叹，“这么厉害，从电风扇的单子，接到拖拉机的单子，这跨度可不小。” 芽芽弯弯眸，“是世和叔叔，她想去省城卖菜，才找芽芽问的。” 芽芽回答完，又去问姜之念，“姜姜姐姐，多少钱啊？” “我看看。” 姜之念顺手拿起手机，去找拖拉机的价格。 看完她的眼睛忍不住瞪大了些。 “我还以为拖拉机这些农机会便宜一点，一辆得几万块啊！都够买一辆便宜点的汽车了。” “啥？几万？” 钟一遥也忍不住凑了过去，“妈呀！这也太贵了吧？要不看看二手的？” “……” 姜之念的眉头蹙了下，“算了，二手的就算有，也得找，拖拉机这种东西，我在我生活这个城市，都没见到过，浪费的时间太多。” “我也从来没见过，如果不是芽芽说，我都想不起来，还以为已经淘汰了……” 钟一遥说着，眼睛顺着姜之念滑动的手往下看，“哇，还有几十万的？可以说贵得超乎想象了！几十万星币，都够我在星际买个飞行器了！” “好吧……”芽芽失望地叹了一口气，“那芽芽去告诉世和叔叔吧……” 姜之念叫住芽芽，“等等，如果只是想运输蔬菜，或许，你可以用三轮车替代，这个东西便宜。” “三轮车？”芽芽挠挠头，“三个轮子的车？芽芽没见过哎，能装东西吗？” “大一点的，应该能装个几千斤。” 姜之念把图片放大，递到芽芽面前，给芽芽看。 “多少钱啊？”芽芽最关心的是价格。 姜之念看着价格，默默地换算了一下，“换成你们那的钱，三百块，至于你卖多少，看你自己。” 069 卖出一辆三轮车 芽芽把姜之念打印出来的图片，拿给陈世和看。 陈世和看了外观，认出来，“我见过这种，确实挺能拉东西的，还比拖拉机跑得快。” 芽芽对陈世和说：“姜姜姐姐说，买之前看清楚尺寸，卖出去就概不退货了。” 陈世和低头仔细地看了纸上印的数据，“好像比我见过的小一点，不过也还好，两米多的车厢，再怎么说，也比自行车拉货多，这得多少钱？” 芽芽伸出三个手指头。 “三百五十块钱。” 陈世和知道芽芽去买可能会便宜点，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做少了心理准备。 芽芽要的价格，比他预想的低不少。 要知道，他家里那辆自行车，也花了整整一百五十块钱。 据他所知，这种三轮车，至少也得几千块。 芽芽给他看的，虽然车身小了一点点，也不至于便宜十倍之多。 “这么便宜？真能买来？你挣钱吗？” 芽芽点点头，“挣的。” 一辆三轮车，她可以挣五十块钱。 这个价格，陈世和都不用和黑子、眼镜两个人商量，自己就能拍板下来。 三百五十块钱，他在部队一年的工资就能拿下。 也能轻松拿得出来。 “就要这个！你等等我，我现在就去给你拿钱！” 陈世和很快就给芽芽拿来了三百五十块钱。 芽芽收下钱，去找姜之念定货。 姜之念操作了几下手机，接了个电话后，告诉芽芽，“明天就能送到，一会儿你帮我把那边区域搬出来，要不然放不下。” 芽芽和姜之念一起抬货架，挪出来一块不小的空地。 看到空地大小之后，芽芽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姜姜姐姐，芽芽家的门好像没有这么大……厨房的门只有一面，这么点宽，而且还有这么高的门槛！”芽芽绘声绘色地比划，“三轮车好像过不去啊！” 姜之念回答：“换个门不就好了？只要心里想着时空超市的门就能进来，你可以找个大点的门，或者，可以直接找一个空地，画一扇门，卫揽星就是这么做的，她有时候在荒郊野岭，压根没有房子，照样能进来洗澡。” 芽芽拍拍脑门，“芽芽给忘了！” 第二天早上，芽芽给钟一遥送菜，一眼就看见了停在时空超市的三轮车。 蓝色的三轮车在灯光的照射下，反着光，熠熠生辉。 “比图片好看哎！原来这么大！”芽芽忍不住赞叹。 姜之念说：“别看了，赶紧开走给我腾地方。” 芽芽立即答应，“好！姜姜姐姐，你等芽芽半个小时……” 为了不引人注目，陈世和特地选了一个远离陈家村的地方。 车子从外面开回来，就当是从外面买来的。 陈世和骑着自行车，载着芽芽出门。 在去乡里的那条路上，遇上了步行的陈丽丽。 芽芽一眼认出了陈丽丽的背影，大声叫：“小姑！小姑！” 陈丽丽回头，陈世和就把自行车停在了陈丽丽的旁边。 “芽芽，世和哥，你们去哪？” 陈世和指了乡里的方向，“往那边去！你呢？去乡里？” 陈丽丽点头，“快开学了，老师好像找我有点事情。” “现在找你？”陈世和问。 陈丽丽：“嗯，好像说，找了几本书，还有几套省城的试卷，想给我看看。” “哦，上来吧，载你一程。”陈世和说。 “能坐得下吗？也不算远，很快就能到。”陈丽丽问。 陈世和回答：“能，芽芽坐在前面大梁上，你坐后面。” 陈世和把陈丽丽送到乡中门口，才载着芽芽继续往前走。 过了窑厂，再往前走一点，是赶庙会的位置，那里只有庙会热闹，平时没什么人，只是一大片空地而已。 芽芽在土地上，画了一个很大的门。 “世和叔叔，你千万别站在门前面哦！”芽芽嘱咐道。 陈世和往一侧站了站，“我站在这不动。” “好。” 芽芽说着，一脚踏进了门内。 陈世和眼睛都没眨，眼睁睁地看着芽芽消失在自己眼前。 纵使已经信了芽芽可以进入另外一个空间，和那个空间的人交流，但，亲眼看见人消失，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他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盯着线条门的位置，不敢移开眼睛。 芽芽进入时空超市。 姜之念已经坐在车上等了。 姜之念仔细地教了芽芽车的使用方式，“这是要是，往这边一旋，打开，拧住车把就能跑，拧得越多，速度越快，还有，这里是刹车，这里也是刹车……” 芽芽认真地听着，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芽芽记住了，芽芽能试试吗？” 姜之念：“不能，你站着还没三轮车高呢！只能推出去，我怕你把我门给撞了。” “哦……” 芽芽鼓鼓腮帮子，无奈地点了点头。 芽芽没用什么力气，就把三轮车推了出来。 又把姜之念教的转达给陈世和。 陈世和觉得特别新奇，“不用摇把？只用钥匙一拧就行？好高级！我试试！” 陈世和在部队开过车。 三轮车和其他车相比，简直没有任何难度。 他坐上后，只试了一圈，就已经特别熟练了。 “走吧，回家！” 陈世和把自行车和芽芽，都放在车厢里。 芽芽说：“能不能去接接我小姑呀？我小姑拿个书，应该很快哒！” 芽芽话音刚落，就感觉到肚子那里热热的。 她摸了一下，是符纸的位置。 070 怎么是他？ 陈丽丽到了学校，径直往教室办公室门口走去。 办公室没开门，门上挂着一把大锁。 陈丽丽疑惑，明明说老师在办公室等她。 怎么没人呢？ 陈丽丽想是不是她到得太早了，毕竟她是搭了陈世和的自行车过来的，路上就省了不少时间。 又或者老师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陈丽丽跑了这么远过来，就这么走了，又觉得可惜。 她决定再等等。 还没开学，整个学校空空荡荡的，十分安静。 陈丽丽在门口站了几分钟。 站得无聊了，又蹲了下来，在地上捡了个数字，写写画画。 有自行车的声音，陈丽丽抬头，“老师……” 话还没说，才发现，来的人并不是她的老师。 而是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张成军。 张成军从自行车上下来，停在路边，笑眯眯地说：“到这么早？” “怎么是你？”陈丽丽把手里的树枝扔了，站起身。 张成军说：“你是来拿书的吧？你老师临时有点事，让我过来给你拿。” 说着，他从腰间解下钥匙，晃了晃。 “……” 这串钥匙，陈丽丽认识。 上面系着一个红布条，确实是她老师的钥匙。 她也知道，她老师和张玉珍、张成军是一个村的。 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 偏偏是张成军这个人。 如果没经历过张成军去家里相亲，没听过芽芽给她讲的曾经可能会发生的事情，陈丽丽不会觉得有什么。 但如今，这么巧合的吗？ 陈丽丽难免会多想。 张成军已经走到办公室门口，很自然地找出其中一把钥匙，打开了那把大锁。 见陈丽丽还定定站在原地，招招手说：“过来啊？我给你拿。” 陈丽丽心脏噗通噗通，跳得飞快。 手下意识伸向口袋里面，捏住了芽芽给的符纸。 她说：“你进去拿吧，我在这等你就好。” “这办公室我能有你熟？你自己来找！”张成军的语气略有点不耐烦，“快快快！一会儿我还有事呢！” “……” 陈丽丽仍旧站在原地，“你如果有事，就先走吧，反正门已经打开了，你只需要告诉我，老师要给我拿哪几本书就行，我自己进去拿。” 张成军盯着陈丽丽。 几秒后，忽然笑了，“呵，这么防备我？行行行！你自己去找。” 张成军把钥匙从锁上拔下，放回自己口袋里，走向陈丽丽。 陈丽丽下意识排斥张成军的靠近。 脚步默默地往后挪了几步。 “谢谢你来给我开门，不过，我们两个不是很熟……” 她话还没说完，忽然看见张成军脚步加快，伴随着伸胳膊的动作。 这个动作，发生在一瞬间。 陈丽丽已经足够谨慎，反应足够快，意识到张成军的动作，转身就要跑。 但，她的速度远远不及张成军。 还没跑几米，就被张成军扯住了胳膊。 “跑？” “你干什么？”陈丽丽十分惊恐，想甩开张成军的禁锢。 男女力量有差别。 她年纪比张成军小八岁，长得又瘦又小。 不可能挣脱得开。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张成军用力扯着陈丽丽的胳膊，把她往办公室拖。 “救命啊！救命啊！” “你放开我！” “……” 陈丽丽惊恐大叫。 口袋中的符纸，也被她用大拇指努力地扯烂了。 然后，抽出手那只手，去掰张成军的指头。 “救命啊！救命！” 张成军停下，转身拦腰将陈丽丽抱起。 “你喊！你再喊都没有用！” “学校放假，这个学校一个人都没有，连门口的老门卫，都被我用借口支出去了。” “……” 张成军已经把陈丽丽抱到了门口。 陈丽丽努力地用手抓住门框，腿也努力地挣扎着。 “救命啊！救命啊！有没有人！救命！啊啊啊啊！” “我劝你省点力气，等一会儿再叫，要不然，一会叫得就不好听了！” “……” 陈丽丽几近绝望，只是拼着全身力气，拼着沙哑的嗓子，努力地叫着救命。 就算是没人，她也想尽量拖延一点时间。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芽芽能尽早发现她出事，尽早赶来救她！ 芽芽和陈世和在一起。 陈世和当过兵，还骑着自行车。 多拖延一秒，她就能多一点得救的机会。 张成军没想到陈丽丽反抗这么激烈。 手脚都卡在门口，怎么都拖不进去。 他渐渐有些不耐烦。 “松开！” “再不松开，别怪我一会儿对你不客气！手脚断了，可不赖我！” “……” 张成军的威胁，让陈丽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从头寒到脚。 她的手指疼得已经快没有知觉了。 眼泪也糊得满脸都是。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很迷蒙。 她知道，就算手指不断，可能也坚持不了太长时间了。 陈丽丽脑子飞速转动，但大脑一片混沌，不知道如何是好。 只能先顺着张成军的话求饶：“我……我害怕，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适应适应好不好？我……我年纪还小，我需要点时间……” 张成军笑了，手上的力度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这还差不多，松手，进办公室再慢慢适应。” “不……不行，屋里黑，我害怕……”陈丽丽哆哆嗦嗦。 “难不成，你想在外面？也不是不行……”张成军笑得猥琐。 陈丽丽头皮发麻。 她才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 遇上张成军这种，她一点招都没有。 正在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之时，忽然从前面的教学楼跑出几个人。 “你在干什么？住手！放开她！” 跑在最前面的人，一边大声喊着。 一边大步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跑过来。 陈丽丽顿时活了过来。 有人！ 学校有人！ 她有救了！ 陈丽丽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听到张成军警告。 “别乱说，要不然，你在这和我约会，又偷偷做些夫妻间才能做的事情，就会被传遍整个村子，比别忘了，从家里跑到乡里，可是你自己自愿来的！自愿来，就是等于自愿同意被干！” “……” 陈丽丽脑子“嗡”地一声，炸得一片空白。 耳朵里只剩下轰隆隆的蜂鸣声。 这样的威胁，对于一个处在十四岁的小女孩，简直是杀招。 这个年纪，对情事一窍不通，脸皮也最薄。 偶尔听见一句露骨的话，都能脸红半天。 更别说，直接将这么恶心的话套在自己身上…… 071 不能报警 “你在干什么？快放开她！” 从后面教学楼跑来的人气喘吁吁，站在了三步远之外的距离。 三男两女。 看起来都很年轻。 张成军皱眉，说：“我们两个处对象呢，想着学校里没人，来晚点刺激的，你们不用管这么多吧？” “是吗？”他们明显不信。 张成军拍了拍陈丽丽，“丽丽，你告诉他们，是不是……” “……” 陈丽丽全身僵直，一句话也不说。 张成军叹气，“你们看，你们把我对象都给吓到了，她脸皮薄，没经历过这些……” 张成军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捂住了陈丽丽的半张脸。 最后跑过来的，扎着马尾的女生往前站了一步，“不对！你说你俩搞对象，可她看着明明很小，你们俩都不是一个年纪的！还哭成这样，真不是被你强迫的？” 张成军说：“谁规定一定得找一个年纪的了？她亲二嫂是我堂姐，看我们家关系好，把她介绍给我了，有什么问题吗？” “……” “再说，要不是约会，她干啥来学校，学校正放假，又没什么人。” “……” 几个年轻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们觉得不对劲，但张成军说的，好像也有一定的道理。 最重要的是，另外一个当事人，看似被挟持的陈丽丽，在他们到达之后，没有再发出一声呼救。 他们五个人，人多势众。 只要出一下声，他们肯定就能冲上去救人。 陈丽丽不说话，反而显得张成军的话多了几分可信度。 张成军见他们不出声，又反问：“你们又是哪里的人？现在放假，你们偷偷来学校，如果学校丢了什么公物，你们可要负责的！” 语气带着点严厉，就仿佛他是学校的人一样。 其中一人回答：“我们不是偷偷来的，我们是誉大农学院的学生，来附近调研，学校的教室，也是学校借给我们用的，我们教授就在后面！” “哦……难怪，我没听说。”张成军说。 “可能……没通知到？” 站在前面的人说，“既然这样，大概是个误会，那我们就先走了？姑娘，我们先走了？” “……” 陈丽丽身体轻轻抖动了一下，还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农学院的学生见状，只能挥挥手，跟同伴说：“走吧，走吧……可能真的是误会……” 高马尾女生转身十分缓慢，又忍不住多看了陈丽丽一眼。 “我还是觉得有点问题，姑娘，如果你被挟持了，你说一声，我们人多势众，真的不要害怕……” 张成军瞪着高马尾女生，咬牙说：“我劝你别多管闲事，吓着我对象，小心我扒你的皮。” “……” 高马尾女生被张成军的眼神吓到，但还是坚定地说：“我们只是不想见死不救，如果她真的是自愿的，你让她说一声，我们立马就走！” 这个时候，教学楼后面又走出来一个老者。 大概六七十岁。 站在拐角的位置朝着这边张望。 “发生什么事了？” 张成军眼看越来越麻烦，附在陈丽丽耳边说：“丽丽，乖，你跟他们说，你是不是自愿的。” “……” 所有人都看向陈丽丽。 “我……” 陈丽丽张了张嘴，艰难地从喉咙挤出一个音节，就再不出声了。 她不想说自愿。 又不敢违背张成军的意思，说是不自愿。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头轻轻地往下点了一下。 忽然，一道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姑！” 陈丽丽猛地睁开眼睛，朝着声音来源方向看去。 陈世和开着一辆三轮车，芽芽站在后面。 车子稳稳地停在台阶前面。 陈世和从车上下来，又把芽芽从车上抱了下来。 “张成军，放开丽丽！” “放开我小姑！坏蛋！” “……” 张成军依旧还是之前那套说辞，“是她自己自愿的，要不然，她为什么大老远来学校？” 陈世和沉着脸，“放屁！她来学校拿书的，也不是一个人来的，是我和芽芽把她载过来的。我们办完事，来接她回去，咋看见你了？你也不是这学校的人，怎么在学校？” 陈世和对陈丽丽和张成军的事知根知底，可不像农学院的大学生一样好糊弄。 他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张成军的胳膊一扭。 张成军就疼得龇牙咧嘴，放开了陈丽丽。 芽芽马上上前，扶住了陈丽丽。 “小姑！别怕！” 芽芽把陈丽丽扶开的时候，还不忘了抬腿，踢了张成军一脚。 芽芽没用全力，张成军还是觉得腿上一阵剧痛。 “噗通”一声。 软在了地上。 “小姑，你没事吧！芽芽来啦！”芽芽扯住失魂落魄的陈丽丽，努力地拍拍她，想给她一点安慰。 陈丽丽低头，看到芽芽的脸，全部委屈一瞬间涌上心头。 她蹲下，双手把芽芽圈在怀里，头埋在芽芽窄小的肩膀上，放声大哭起来。 “啊！芽芽！我……我……我好害怕……” 芽芽安慰：“小姑不怕。” 农学院的学生看呆了。 “所以……真是挟持？” “刚开始咋不说话呢？你说话了我们也能救！” “差点就被骗了……”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 芽芽说：“我小姑被吓到了，你们不要说她了……” “对不起，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有点不理解。”其中一个人连忙解释，“我们需不需要帮忙报警？” “谢谢哥哥姐姐……” 芽芽话音未落。 陈丽丽立即说：“不行！不能报警！” “为什么？” “为什么？” 几个人异口同声地问。 不光农学院的学生不理解，就连芽芽也不理解。 陈丽丽脸色通红，结结巴巴地说：“如果报警，他被抓，肯定肯定……传到村里，到时候，我……我的名声就没了，大家……大家就真的以为……以为我和他……不清不楚了……” 072 欺负小姑，就揍你 “……” 陈丽丽的话，让大家一时之间有些沉默。 大家终于明白，陈丽丽的顾虑。 这些顾虑，也不算平白无故。 她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流言压在头上，可能衍生成她不能承受的重量。 她不可能没有恐惧。 张成军嘴角露出一抹胜利的微笑，还带着几分嘲讽。 “对啊！一旦被人知道，她以后可别想好好嫁人了，得被人戳一辈子的脊梁骨！你们可别好心办坏事，毁了她的一辈子！这事只要你们不说，我也不会说，对她不会有任何影响。” 陈世和：“你能保证你不往外说？” “我肯定不说！”张成军说，“我又没得逞，说出去有什么意思？” 甚至没有保证，只有耍无赖。 “我可不信你的人品。”陈世和眉头微微蹙起，看向陈丽丽。 陈丽丽低着头，眼泪流个不停。 芽芽腮帮子鼓鼓的，像一个充了气的河豚，“我也不相信坏人！你放过他，他下次还敢找你！” “可……” 陈丽丽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芽芽从口袋里掏出小手绢，替陈丽丽擦泪。 “小姑，谁敢说你，芽芽就揍他！揍到他不敢说！” 高马尾女生也说：“我们都可以替你解释清楚，你是和你侄女一起来的，又不是自己来的，大家都在，肯定能解释得清楚。” 芽芽重重点头，“嗯！芽芽替你解释！再说啦！你不是要上大学嘛！上出去就不在村里啦，就听不见啦！” “……” 陈丽丽的拳头一点点攥紧，指甲几乎嵌进了肉里。 大家说的话，她有仔细听。 心中两个声音在交战。 陈丽丽鼓起勇气，朝着张成军的方向看了一眼。 正对上张成军警告的眼神。 “你不报警，我们两个相安无事，你要是敢报警，我肯定会缠上你，让你下辈子都不好过！” “……” 陈丽丽被吓得猛地一哆嗦。 “小姑，你等等我。” 芽芽走到张成军的跟前，又是一脚，踢在张成军原本就伤了的那条腿上。 “谁让你吓我小姑？揍死你！” “嘶……” 张成军疼得脸都变形了。 他挣扎着想要起来还手，但稍微一动，被陈世和反剪的那只胳膊又生疼。 只能无能狂怒。 “臭丫头，你找死？” 芽芽小脸鼓鼓，“哼！你敢欺负我小姑，就揍你！” “你……你等着！你等着！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你别落单！”张成军脸涨得通红。 一半是因为疼。 一半是被气的。 陈丽丽听到了，她忽然说：“我……我要报警！” 誉大农学院的学生帮陈丽丽报了警。 还帮忙做了证人。 陈丽丽胳膊上被勒出来的淤青，再加上证人证词，张成军当天就被留在了公安局。 当听说，可能会因为流氓罪被判刑时，张成军终于知道怕了。 把张玉珍给供了出来。 张成军说，这一切都不是他本意，他全是被张玉珍挑唆，主意，包括陈丽丽老师办公室的钥匙，都是张玉珍帮他要的。 张玉珍以陈丽丽需要一些资料为由，找陈丽丽的老师要了钥匙，又把钥匙给了张成军。 张玉珍除了帮张成军出谋划策外，还收了张成军的肉。 那天，张成军去找她问情况。 她骗张成军说，陈老头和陈老太对他还算满意，只是陈丽丽还需要些时间做思想工作。 张成军买了肉，说想去给陈丽丽赔个罪。 张玉珍立即慌了，连忙找了借口，说最近家里忙，不一定能见到陈丽丽，她会把肉带回去，代为转达。 张成军三番两次想见陈丽丽。 张玉珍下周就要去省城学习，时间是一个月。 她怕万一一走，两头骗的把戏要被拆穿，就想出这么一个缺德带冒烟的办法。 张成军以为，供出张玉珍，他就是受害者。 但他忘了，如果他没那个心思，不去实施，张玉珍的提议，也就只是个提议。 张成军没被放出来。 张玉珍以为自己也要被抓，吓得不轻。 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说没想到张成军真的动手，又装得肚子疼，胎儿不稳。 最后，被教育了一顿，又写了悔过书，就被放了回去。 张成军爸爸听说儿子被抓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 匆忙赶到公安局，连张成军的面都没能见到。 他托了几层关系，多番打听，才知道，张成军欲行不轨的时候，正好碰上了从誉大来的教授和学生。 誉大的教授能来，本就受上级领导重视。 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肯定要抓典型。 张成军被判刑已经是板上钉钉。 但，至于被判一年，还是判三年，也会参考陈丽丽的谅解程度。 张成军爸爸为了儿子，买了礼物，去了陈家。 不光没能见到陈丽丽的面。 连陈老头和陈老太的面都没能见到。 陈老头和陈老太躲在自己屋子里，反锁着门，大眼瞪小眼。 “振华他爸，咱真不见？我看成军他爸挺有诚意的，咱好好跟他聊聊，说不定能多得点好处……” 陈老头拿开嘴里的旱烟袋，狠狠地往陈老太头上敲了一下。 还在燃烧的烟灰落下，把陈老太的头发给燎了。 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 带着糊味。 陈老太连忙伸手去拍自己的头发，“我的头发，你干什么？” “你也知道你还有头发？你看我的头发呢？下一道雷劈你行不行？”陈老头冷着一张脸说，“真是造孽！张成军就不是个东西，我们不愿意，他就有这种坏心思，难怪老天爷不愿意！老二家也是个不省心的！办出来这种蠢事！” “唉……这都是什么事啊……” “……” 张玉珍和陈振兴在门外急得团团转，“爸、妈，你们开门啊！咱有啥事好好商量商量，不然对丽丽的名声多不好？门口站的都是人。” “走走走！没得商量！要说名声，他在外面站着只要觉得有脸就成。” 陈老头和陈老太赶人。 相比陈丽丽的名声，陈老头更在乎自己的生命。 见陈老头陈老太软硬不吃。 张成军爸爸一点办法没有，只能先离开…… 073 到底是谁让家里无光？ 张玉珍一直努力想要保住的去省城学习的名额，临近上车的头一天，被临时划掉。 不仅如此，张玉珍的工作，也被暂停。 说是让张玉珍回去反思自己的不足。 工作暂停，连被分的宿舍，也被一起收回。 张玉珍去找堂叔求情，堂叔连办公室都没让她进，还留下一句话，“我去你家也没能进门。” 张玉珍知道，堂叔是明晃晃的打击报复。 但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的工作，就是堂叔帮忙找的。 现在得罪堂叔，被收回，她自然求告无门。 在县城没工作，没住的地方，张玉珍只能花钱给窑厂打了电话，让窑厂的人帮忙找到陈振兴，把她接了回去。 丢工作的原因，张玉珍没怪自己，反倒怪起了陈丽丽不肯谅解张成军，怪起了陈老头陈老太不肯见张成军爸爸。 餐桌上。 张玉珍盯着陈丽丽的脸，开始阴阳怪气，“你吃的是我的工资，现在我工作都没了，你还有脸吃？” 陈丽丽抬头，迎上张玉珍的目光。 “我吃的是自己家里种的粮食，你没出一份力，也没出一分钱。” “……” 张玉珍没想到，一向温吞的陈丽丽，竟然这么直接地回怼了她。 关键她还没办法反驳。 张玉珍气得不轻，咬牙道：“真不要脸，被男人摸了，还敢大肆宣扬，也不嫌丢人！你知道村子里面的人都怎么说你吗？你自己不要脸，让全家都跟着你脸上无光！往后你让咱爸咱妈怎么出门？” “……” 陈丽丽眼中怒火渐渐烧起，握着筷子的手不住发抖。 张玉珍以为自己得逞了，继续说：“要我说，你就去找成军求个和，让成军把你娶了，这样一来你成了他的人，也就不怕人说了。要不然，就你这样的名声，别想嫁出去了……” 陈丽丽再也忍不住，端起桌子上的碗，就朝着张玉珍泼了过去。 碗里面，是热米汤。 刚盛出来没多长时间，还冒着热气。 陈丽丽一口没喝，全泼在了张玉珍的脸上。 “啊！” 张玉珍被烫得失声尖叫。 “陈丽丽，你干什么？你想死啊！陈振兴，看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报仇？” “……” “啪啪啪啪！” 陈老头用力地拍了几下桌子。 “干什么？都干什么！老二，拉住你媳妇！” “拉我干什么？陈丽丽先泼我的！陈振兴！你还不去打她！” 陈老头怒吼：“住嘴吧！你这个搅事精！就是你把家里搅得天翻地覆！我出不了门，怨谁？还不是怨你？村里可没人说丽丽，全是谁你的！说我们陈铁牛上辈子做了孽，才会娶到你这种媳妇！” 张玉珍愣住，“都是说我的？咋可能？她叫男人摸了，咋可能不说她？” “啪！” 陈老头实在听不下去了。 这一巴掌，没拍在桌上，拍在了张玉珍的脸上。 陈家这顿饭，吃得兵荒马乱。 陈丽丽默默拿起馒头，在馒头里夹了点酱，就去了芽芽家，躲清净去了。 陈丽丽决定报警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被村里人戳脊梁骨的准备。 但自己都没想到。 这件事情对她的影响，这么微小。 能到如今这种结果，全靠芽芽的办法。 芽芽提议，去找王翠妮，让她去把事情宣扬出去。 陈丽丽刚听芽芽提出要找王翠妮的时候，差点没惊掉下巴。 “不行吧？给大喇叭说，也不知道能传成什么样呢？我……哪能自己去传？” 芽芽说：“可是等别人猜，别人更会乱猜，告诉翠妮婶婶，翠妮婶婶不会乱说……” 芽芽原本也不是很喜欢王翠妮这个大喇叭。 但听说王翠妮保管陈丽丽的秘密，一直到死，她就觉得王翠妮应该不是个坏人。 陈世和说：“芽芽说的倒也是个办法，只要让她说我和芽芽在现场，农学院的学生也在现场，他没能把你拉进办公室，大家就知道，没发生什么了。辣椒苗育好了，明天卖辣椒苗，到时候肯定有人打听，我替你解释清楚，比让他们乱猜强。” “对呀！”芽芽点头。 陈丽丽被他们说服了。 效果比陈丽丽想的好，王翠妮也比想象中的仁义。 王翠妮没着重描述她被张成军胁迫的事，反而全在说张玉珍的不是。 上午，村民在陈保田家买辣椒苗的时候，骂张玉珍的声音很大，隔着芽芽家院子，都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当然，也传到了陈老太和陈老头的耳朵里。 两个人脸色各异，安静地听着，没人敢出门去看一眼…… 芽芽今天挣了不少钱。 不光辣椒苗挣了钱。 蔬菜种子也挣了一些。 村子里人知道陈世和跟他的两个战友在做蔬菜生意，来买辣椒苗的时候，就问起到时候辣椒可不可以卖给他。 陈世和说，在芽芽这里买了辣椒苗和蔬菜种子的，他都会优先收。 辣椒苗要不是提前预定好的有数量，大家肯定要多买几株。 “芽芽，辣椒苗还继续育吗？我那院子还能种得下，到时候还想再买几株。” 只买到四株辣椒苗的王翠妮，忽然觉得，她好像买的有点少，领头问芽芽。 王翠妮话一出，立即有人附和。 “我也替我娘家买点。” “我也再要点……” “……” 于是，新一轮的辣椒苗又预定了出去。 芽芽又在姜之念那里下单了不少种子，其中生菜种子要的人最多。 这个是陈世和提议种的，说是销路不错，外面没什么人跟他们竞争。 最主要的是，生长周期短。 种子送到的很快。 当天下午就到了，芽芽把辣椒种子给陈保田送去。 陈保田把种子收了起来，“明天晚上我再弄，明天誉大农学院的人要来村里调研，我得接待，怕万一照顾不到，浪费了种子。” “农学院？”芽芽眨眨眼，“是我见过那几个哥哥姐姐吗？” “估计是。明天还得麻烦一下你妈，帮忙做几道菜，招待一下农学院的同学们。”陈保田说。 “嗯！我回去告诉妈妈！”芽芽点点头。 074 和农学院学生做成一笔生意 第二天上午，誉大农学院的教授和学生就到达了陈家村。 村子第一回来这么多大学生。 陈家村不少人出来看的。 不光为了看看从城里来的大学生长什么样，也希望他们能用专业知识帮帮自己。 “严教授，我想问问，今年水稻种子没发出来，是因为雨水太足了？还是因为温度太高了啊？” “严教授，我们家的黄瓜老是烂头顶，是因为啥啊？” “严教授，水稻产量一亩地能到一千斤吗？” “……” 陈保田见围的人太多，大家又你一言我一语，甚至听不清谁在说话。 陈保田连忙拿起了喇叭，“你们都别着急，严教授和他的学生要在村里住几天，你们的问题，慢慢问、” 严教授说：“没事，让大家问，我让学生先把问题记下来，下了地，具体看完情况，临走前，我们会把答案整理出来，一一回答大家的问题。” 五个学生，一个人拿了一个本子，分工合作，把大家的问题都记了下来。 这样的机会不多，每一个人的问题都不少。 光是这一项，就用了整整一上午的时间。 陈保田看见芽芽出现，知道饭菜准备得差不多了。 还没来得及叫严教授，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陈振兴走了过来，握住严教授的手。 “严教授，您辛苦了！我叫陈振兴，前两天我妹妹在乡中被人欺负，听说是您带人救下的，我要妹妹多谢谢您！家里准备了一点饭菜，也切好了西瓜，如果您不嫌弃，跟我回去吃，当作对您的感谢！您看如何？” 陈保田连忙说：“村里也给准备了。” 严教授说：“就在村里吃吧，出的公务，就不去个人家里吃了。” 陈振兴听说誉大的专家来村里，专门请了假，回来张罗。 他不死心，把陈丽丽搬了出来。 “严教授，是这样的，我妹妹回来老是哭，我们劝也劝不住，你们当时在现场，发生了什么，肯定比我们清楚，我有一点私心，就是想让两名女同学帮忙开导开导她，你们见过的世面多，读过的书也多，看东西肯定更通透一点……” 陈振兴说话的声音不算小。 剩下还没走的几个村民纷纷回头看向陈振兴。 陈振兴的话带着点指向性，免不得让人多想。 有人小声嘟囔，“不是说什么都没发生吗？怎么两三天过去了，还在哭？” “不会真发生了什么吧？” “……” 芽芽刚好走到旁边，听到了村民的对话。 她不知道陈振兴想干什么，只知道陈振兴在说谎。 这个谎话对陈丽丽没有好处。 她大声拆穿，“小姑才没哭嘞！你为什么故意说谎？想害小姑吗？” “……” 陈振兴被芽芽直白的话噎住，一时没找到反驳的借口，只是十分苍白地解释：“丽丽是我妹妹，我害她干什么？” “谁知道呢？张玉珍是坏蛋的姐姐，你最听张玉珍的话，你也不是什么好人！”芽芽说。 这个关系一出来，陈振兴刚才有指向性的话，就免不得让人多想。 高马尾女生站了出来。 “那天我们一听见呼救就跑过去了，过去的时候，丽丽正死死扒着门框，确实没发生什么事，照理说，不该走不出来才是。” “……” 陈振兴的小心思被三两句话拆穿。 一抬头，又对上严教授质疑的目光。 陈振兴心虚不已，脑子快速转动，连忙找了个借口掩盖，“我妹妹比较胆小，估计是被吓到了……” 芽芽鼓鼓腮帮子，“你刚才咋不说清楚？小姑才不哭了！小姑昨天晚上还去找芽芽玩了呢！” “她哭的时候你不知道而已，总不能去别人家哭。”陈振兴说，“倒是你，陈芽芽，你跟我们家有矛盾，就想挑拨离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个时候，陈振兴说什么都得狡辩到底。 芽芽“哼”了一声，说：“哼！我才不想理你呢！芽芽不跟坏人说话！” “……” 陈振兴被芽芽无所谓的语气气到。 想反驳，芽芽没给他机会。 芽芽越过他，对陈保田说：“保田爷爷，芽芽是来叫你们吃饭哒！” 陈保田说：“对对对！吃饭！吃饭！严教授，累了一上午，也饿了吧？咱先去吃饭，有什么事情，吃过饭再说。” 严教授一行人被陈保田带回了家。 芽芽和高马尾女生走在最后，“姐姐，刚才谢谢你替我小姑说话哦！” 高马尾女生笑着说：“不用谢，只是一句话的事，倒是你，你几岁了？怎么这么聪明？” 芽芽伸出四个手指，“四岁啦！” “你叫陈芽芽？” “嗯……”芽芽点头。 两个人走在后面，一路说说笑笑。 芽芽也知道了高马尾女生的名字，尚清。 另外一个不要太爱说话的女生，叫刘彩英。 吃完饭，正是正午日头最烈的时候，也不适合下地干活。 陈保田就安排誉大农学院的一行人先休息。 严教授和三个男生，在陈保田家里休息。 尚清和刘彩英，被安排在了芽芽家里。 芽芽家里只住着芽芽和宋春枝，相对来说，比较宽敞。 最重要的是，卧室有电风扇，不会太热。 芽芽不光把落地电风扇放在了两张床中间，还把自己平时都不舍得用的小猫电风扇也拿了出来。 两个女生一瞬间被小猫电风扇的颜值惊艳。 “这也是个电风扇？好可爱啊！” “不插上电也能用？太高级了！” 芽芽说：“是充电的呀！充一次电可以用几个小时呢！” 尚清爱不释手，“这么说，走在外面也能带着？下地也能用了？” “可以吧。”芽芽说。 尚清连忙问：“芽芽，你在哪里买的？能不能帮我也买一个？我给你钱！太可爱了！” 芽芽说：“当然可以啊？不过，需要等几天才能到。” “我懂我懂！”尚清笑，“多少钱？我可以先把钱给你！” 芽芽记得当时在手机上看到的价格。 比落地电风扇便宜。 她想了想，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百吗？”尚清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面掏钱，“我这一回出门，只带了三百块钱，先给你三百，等我回头给我爸打电话，让他给我再邮过来一点。” “不是五百哦，是五块。”芽芽说。 尚清愣了一下，随即问：“芽芽，你是不是还没上学？不识数？一个正常的电扇都得几百块呢，更别说这种不用不用插上电就能转的！” 芽芽说：“就是五块呀！芽芽识数，芽芽一直在学算术呢！” “那你说说，假设一斤粮食是一毛钱，五块钱可以买几斤粮食？” “嗯……” 芽芽低着头，认真地心算起来。 刘彩英忍不住说：“清清，你出这道题，有点太难了吧？还带换算的，她才四岁……” 刘彩英的话音刚落，芽芽就抬起了头，“姐姐，我算出来了，是五十斤！” “真对了！”尚清惊讶出声。 芽芽弯起眼睛，“芽芽会算数，没有算错呀！芽芽做生意，不会赔钱哒！那种落地扇，芽芽也卖出去一些，只是小猫风扇婶婶奶奶们都觉得太小了不凉快，是样子货，才没有人买的。” 尚清又考了芽芽几道题，一直考到百位数的加减法，芽芽都不在话下。 尚清才终于信了芽芽的话。 “那你帮我买一个吧，我给你钱。” 一直默不作声的刘彩英也开了口，“我也要一个！” 刘彩英只是普通家庭。 不像尚清，出门随随便便带几百块，还是零花钱。 但如果是五块钱的话，她也能买一台。 大不了用一段时间，回誉城倒卖给其他同学。 075 毒蛇咬了 尚清直接给了芽芽十块钱。 芽芽打算找钱，尚清却摆摆手，“不用找了，当你的跑腿费，顺便，在我的电风扇来之前，我先用用你这个，你看可以吗？” 芽芽说：“芽芽有挣钱，不用多给钱也能给姐姐用哒！” 尚清说：“那就当我给你的红包，谢谢你和妈妈今天的招待，你妈妈厨艺很好，不比我家的厨子做得差。” 刘彩英也劝：“收下吧芽芽。” “好吧……” 芽芽没再推辞。 从抽屉里找出充电器塞给尚清：“姐姐，这个是充电器。” 到三点后，太阳偏斜了一点儿。 就该上工了。 尚清手里拿着充好电的小风扇，和大家集合。 三个男生看见，也是目不转睛，眼睛里满是羡慕。 “尚大小姐，还是你带的东西高级啊！”张文东调侃，“不用充电也能转，不会也是从国外带回来的吧？” 尚清说：“芽芽的，想要吗？想要也能让芽芽帮你们带一个。” “不了不了，用不了这么小女生的东西。”张文东摆摆手。 刘彩英说：“只要五块钱。” “五块？咋可能这么便宜？刘彩英，你不会把五百块听成五块了吧？”张文东不相信。 “是五块，我也买了，给过钱了。”刘彩英说，“芽芽应该认识厉害的人，清清说，芽芽家和陈支书家里种的菜，是生菜，国外来的，国外吃的沙拉里有这种菜。” “我也要买一个，晚点你们跟芽芽说呗……” “加我一个！” 宋春风和林学文纷纷开口。 张文东犹豫了一秒，“我也要一个吧。” 尚清打趣，“不是不想用这么女生的东西？” “可它才五块钱啊！”张文东哀嚎，“这不跟白捡的一样？错过了我得哭三天！别说卖五块，就是卖五十，都值得很！” 和陈保田走在前面的严教授，忽然回头看了一眼。 张文东立即闭上了嘴巴，换上了成熟稳重的微笑，“教授。” 却不想下一秒，严教授说：“帮我也带两个。” “……” 还是尚清先反应过来的，“好！您要给师娘带？” “嗯……” “哇！” 气氛又重新轻松起来…… 晚饭，顾忌到宋春枝的身体情况，变成桂花奶奶掌厨。 纵使宋春枝一再表示，自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做两顿饭不成问题。 桂花奶奶也没答应。 宋春枝都跑到桂花奶奶家厨房门口了，被桂花奶奶关在了厨房外面。 天本来就热，烧着火再关门，更是热。 宋春枝无奈，只能离开了。 都从床上起来了，宋春枝不想轻易躺回去，决定加练。 她把助行器丢给芽芽。 “帮我推着。” 宋春枝缓慢地在前面走，芽芽推着助行器在后面跟。 刚走没多远，就看见跑得像风一样的张文东。 “哥哥，你去干什么呀？” 张文东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语速很快，“找张玉珍，张玉珍是不是你隔壁那家的？是护士吧？” “是啊！怎么了？”芽芽问。 “毒蛇咬了。” 张文东含糊丢下几个字，就跑去陈老太家叫门。 几分钟后，张玉珍和张文东火急火燎赶往地里。 张文东说得没头没尾，又太着急，芽芽也紧张起来，“妈妈，是不是很严重啊？” “很严重，可能会死。”宋春枝回答。 芽芽把助行器推给宋春枝，“芽芽想去看看！” 宋春枝接过助行器，“去吧。” 芽芽跑到一半，就看见了往回走的一行人。 陈保田推着一辆平板车，平板车上躺着的是宋春风。 不光张玉珍在，村医陈爱民也在。 他们找了最近的一户人家，接了水，用肥皂水洗着宋春风被咬了的伤口。 宋春风脸色苍白，额头上都是虚汗。 伤口更是肿得老高。 稍微一动伤口，就叫得十分凄惨，“疼！疼疼疼！慢点慢点！” 村医说：“你忍着一点，村里人已经去借车了，得先稍微处理一下，不然扩散太快，怕麻烦。” 陈世和买了三轮车，但第二天就被眼镜和黑子开去省城了。 只能去窑厂看看能不能借到。 村医又问张玉珍，“县医院有蛇毒血清吗？” “没有。”张玉珍很肯定地说，“附近基本没什么毒蛇，一年接不了几个被毒蛇咬的，没法准备。” “那得去省城。”村医拧眉。 “据我所知，省城有很多医院也没蛇毒血清，你们得提前问清楚。”张玉珍说。 “来得及吗？”陈保田有些担心，“从我们这到省城可不近。” “尽快吧，这一口咬得可不轻。”村医没敢把话说得太绝对。 这是他第一回见咬得这么严重的。 宋春风被咬了之后，手里正好拿着铁锹，他拿着铁锹把蛇直接切成了两半。 也是够倒霉的。 蛇尾断了，蛇头还在动，又咬了宋春风一口。 076 倒霉加倒霉 村医努力地处理着伤口，脸上额头上全是汗。 但宋春风伤口的情况并没有好转，反而更严重了。 红肿的地方开始慢慢变成黑色，大有继续溃烂的趋势。 伤口周围鼓起大大小小的透明色疱疹。 宋春风此刻脸上全是虚汗，像是被水洗过一样。 村医着急地问：“车还没找回来吗？他的情况比想的还严重！” 陈保田说：“还没回来，他们去乡里了，一来一回最快也要半个多小时……” “越拖得久越麻烦……” 村医眉头脸色沉重。 但没办法，只能继续等。 用自行车驮着宋春风去省城不太现实。 再过一会儿，宋春风状态只会更差，让他坐在自行车后座，根本就没办法坐得住。 而且自行车骑得再快，也不会有拖拉机快。 村医只能叹了一口气，对宋春风说：“你忍着点疼，我得用点力，尽力再把毒血挤出来一点……” “嗯……” 宋春风疼得嘴唇都开始抖动，尖叫破碎不成调。 太疼了！太疼了！ 芽芽禁不住咧咧嘴，小拳头握着。 光是看着，都觉得疼。 她默默退了两步，四下看了一眼，找到一道门，就一脚踏了进去。 下一刻，芽芽就出现在了时空超市。 “姜姜姐姐！姜姜姐姐！” 姜之念从前台探出头来，“这么着急找我？有事？谁又跟你买了小风扇？” 芽芽说：“不是，是想让姜姜姐姐救命！有人被毒蛇咬了，很严重！姜姜姐姐能不能买到药呀？” 上次姜之念买到了抗疟疾的药，芽芽觉得姜之念也能买到解蛇毒的药。 姜之念沉吟片刻，说：“买倒是能买到，不过，很贵，也要麻烦一些，还有很大的风险。” 别的事情她没什么经验，买蛇毒血清的事情，她还真的有些经验。 卫揽星曾经也被毒蛇咬过。 当时她托医生朋友帮忙，买到了蛇毒血清。 那次注射，是医生朋友帮的忙，还是因为亲眼看见卫揽星出不了时空超市的门，也愿意帮的忙。 她的医生朋友说，没有仪器监护，盲目注射血清，也会致命。 并不能保证百分之百救回来。 姜之念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芽芽，又说：“万一要是救不活，你就会给自己惹来很大的麻烦，救还是不救，你自己考虑。” “……” 芽芽眸子微垂，不说话了。 她从时空超市出来，天比之前暗了许多。 芽芽忍不住抬起看天，她只进了时空超市几分钟而已，一下子就天黑了？ 芽芽正想着，一滴雨正落在她的脸上。 随即，一滴、两滴、三滴…… 雨滴越来越大。 陈保田说：“要下雨了！” 村医说：“先挪到屋里去吧，额头已经开始发烫了，万一淋了雨，更严重！” 宋春风被背到了屋子里躲雨。 夏天的雨，来得很快。 芽芽后脚才跟着他们进了屋子，雨就噼里啪啦砸了下来，很快下成了一片汪洋。 陈保田时不时往门口看一眼。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见小的趋势。 陈世和是淋着雨回来的。 全身上下湿淋淋的，往下滴着水。 陈保田连忙问：“车呢？你怎么又骑着自行车回来了？” 陈世和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窑厂的拖拉机刚好今天坏了，被拉去修了，没在窑厂。” “那咋办？”陈保田着急得团团转，“还能找着其他车吗？” 他活了五十年，也见过毒蛇咬人。 知道宋春风这种情况确实严重。 才不到一个小时，就发展成这种程度，能不能挺得过今天晚上，还是一回事。 陈世和说：“再找就远了，一来一回更耽误时间。” “那不能不找啊？能找只骡子或者找匹马也行，把板车绑上去，也会稍微好一点儿……” “嗯……”陈世和叹气，“我再去找找，爸，你也别着急，眼镜和黑子估计快回来了，咱的三轮车比拖拉机快一点，说不能能把时间赶一赶……” 陈世和看了一眼宋春风的伤口，转头又进了雨幕，推着自行车走了。 屋子里很安静。 除了宋春风的呻吟声，就只剩下了很轻声的叹气。 刘彩英拽着尚清的手，眼泪汪汪。 就连剩下的两个男生，眼睛都泛着红。 遇上被毒蛇的事，本就害怕，偏偏又这么倒霉，想借的拖拉机坏了，又下起了大雨，好像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利的。 大家嘴上没敢说，其实心里没一个不担心的，他们觉得宋春风会不会活不了了…… 好在，夏天的雨走的也快。 雨下了十几分钟，就渐渐小了，有停下来的趋势。 屋子的主人是陈大树，他看见雨小了，站了起来，“额……雨小了，要不你们趁着这会儿走吧。万一一会儿再下起来，就走不了了。” 还在下着雨，就开始赶人。 难免让人心寒。 尚清没忍住，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还在下雨呢……” 陈保田也说：“大树，他们也是来村里帮忙的，你咋能赶人呢？” 陈大树板着脸，“我也不想赶人呐！但是，你看这情况，万一……你说万一……多犯忌讳……我这房子才盖两年，小儿子还没娶媳妇呢……” “犯什么忌讳？”尚清一开始没听懂。 陈大树看了一眼宋春风，“我知道你们来帮我的，也不想把话说得难听，他被咬得太严重了，我感觉不一定能挺过去……” 陈保田听出来了，陈大树是怕宋春风死在他屋子里。 不等陈大树把话说完，他就打断，“别说了！去我家！去我家！” 村医说：“去村医室吧，村医室有两张病床，我先给他挂上水，他温度有点高了。” 宋春风又被挪到平板车上，被陈保田和两个学生推着，回了村医室。 到村医室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村里的土路全是积水，泥泞不堪。 芽芽几个人跟在后面，一双鞋都踩湿了。 张玉珍踩着泥巴路，小心翼翼。 到分岔路口，本来想转弯回去，又被刘彩英叫住了。 “护士姐姐，宋春风同学……真的会死吗？” 刘彩英和尚清害怕，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张玉珍身上。 张玉珍犹豫了几秒，回答：“你们得做好心理准备，他的情况确实有点严重，感觉这么下去，不一定能回誉城。而且，就算回誉城，蛇毒血清也不好找……” “……” “……” 张玉珍的话，几乎给宋春风判了死刑。 刘彩英和尚清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077 谁知道血清真假？ 芽芽跟在后面，也听见了。 心中一瞬间涌过万千想法。 宋春风真的可能会死？ 芽芽的小拳头不自觉握紧。 她不知道该怎么选择才是对的。 芽芽的脚步一点一点放慢，站在原地犹豫了两秒，又进了时空超市。 脏兮兮的鞋子踩在地板上，芽芽没有往前走。 “又回来了？想好了？”姜之念说。 芽芽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姜之念也不催促，“看来你还没有想好。” “嗯……”芽芽点了点头。 她在门口站了整整一分钟，脑子里面乱糟糟的。 王红杏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怎么站在门口堵着路？”王红杏问，她又看了眼芽芽的鞋，“哦，你们那边也下雨了啊！” “红杏姐姐？”芽芽听到王红杏的声音，立即抬头，“村里有农学院的学生去调研，被蛇咬了，你知道吗？” “知道。” 王红杏说。 “他……活了吗？”芽芽紧张地问。 王红杏仔细想了想，“好像……没有……我不出门，知道的事情不多，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王翠妮。” 她说着，掏出手机，给王翠妮打电话。 手机，是她花钱在姜之念这里买的，让姜之念给她烧的。 很快，电话接通。 芽芽在手机里，不光听到了王红杏的声音，还看到了王红杏的样子。 头发白了一些，脸上多了皱纹。 倒是声音没怎么变，嗓音洪亮，穿透力十足。 “真是芽芽！太神奇了！我还能看见芽芽！真的一点没长大，跟小时候一样，就是比我记忆里胖了一点点……” 王红杏再次见到芽芽，十分兴奋，开始喋喋不休地忆起往昔。 芽芽连忙打断，“翠妮婶婶，芽芽找你有事！芽芽想问，去村里调研的哥哥，被毒蛇咬了，救活了吗？” 王翠妮立即说：“没有！那边也是倒霉，支书叫人去找车，车坏了，又去找牲口，好不容易找了个骡子，从村里出去没多久，就又开始下起了暴雨，路上都是水，他们冒雨赶路，没赶到省城人就没了，第二天早上，调研的人就都走了，再也没回来过……” “芽芽知道了。” 芽芽说完，立即转向姜之念，“姜姜姐姐，芽芽想救！” 姜之念没劝阻，只是说：“行吧，我可以帮你买血清，你得确定好是什么蛇，不然打错血清，是真的要命……” “嗯！” 芽芽从时空超市出来，踩着水跑到村医室，找到了尚清。 “清清姐姐，芽芽能找来血清，最快三十分钟就能到！你能不能帮帮我把教授爷爷偷偷叫出来？” 想要说服人，芽芽必须拿出说服力。 屋里的人太多，她不便展示。 她只能找最有话语权的，要不然就算药到了，也用不上。 当然，也得有人付款。 尚清瞪大眼睛，“三十分钟？县城都到不了吧？去哪里找？” 芽芽坚定地说：“芽芽有办法！你只要把教授爷爷叫出来。” “真的？” “姐姐，你别忘了，芽芽能买来小猫电扇，来不及了，那个哥哥真的会死的！你只能相信芽芽！” “……” 尚清沉默了两秒，还是点头答应了。 帮芽芽把严教授叫了出来。 芽芽证明自己的方式，依旧简单粗暴。 当着他们的面进入时空超市。 虽然一时间难以接受芽芽所说能见仙女的说法，但亲眼所见，严教授和尚清不得不信。 严教授说：“你如果真能拿来血清，我真得谢谢你！” “可以哒！但是姐姐说，血清不是一百分能救活哥哥，但如果不救，哥哥肯定要死了！晚上还要下雨，哥哥发烧，淋雨，肯定到不了医院！”芽芽尽量把话说得很快。 “你先把血清拿来再说！”严教授说。 “芽芽还得知道，是什么蛇，仙女姐姐说，不一样的蛇，用的血清不一样。”芽芽又说。 “这也是你那个仙女姐姐告诉你的？”严教授心中震动。 毒蛇这种东西，在誉城不常见，村里人都不一定知道蛇毒血清要分种类，更别说芽芽一个小姑娘了。 芽芽说：“对！是姐姐告诉我的！教授爷爷请你一定要帮芽芽保密！芽芽不想哥哥死，才告诉教授爷爷的。” “好。”严教授答应。 “芽芽相信你，拉钩。”芽芽伸出小手指。 严教授犹豫了一秒，“嗯，拉钩。” 毒蛇当场被切成两半，严教授让人把蛇装进了麻袋里面，他直接让芽芽把麻袋拿走了。 有了蛇的尸体，怎么都不会出错。 三十分钟之后，芽芽把血清拿了回来。 血清被装在一个装满冰的袋子里，保存得很好。 姜之念的医生朋友很靠谱。 除了血清之外，还有一张打印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的全是操作方法，和注意事项。 “芽芽把血清拿来了。”芽芽小心翼翼踏上台阶，生怕滑倒。 “什么？” “……” 村医室的人纷纷抬头。 村医快走了两步，接过芽芽手里的袋子，仔细看了几眼，“这就是蛇毒血清啊，我也就是听说过，还没亲眼见过呢！快！玉珍！准备准备给他注射！” 张玉珍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不行。” “怎么了？” 村医问。 要论注射，肯定是张玉珍最专业。 张玉珍说：“谁知道这血清是真的还是假的？省城才有的东西，她这一会儿就拿来了，我不信！万一把人打死了，还得我负责，我又不傻！” “肯定是真的……”芽芽着急地说。 “自己搞太冒险了，还不如去医院。”张玉珍指了指门口，“陈世和是不是回来了？我好像听到声音了。” 大家朝门口看去。 就看见陈世和牵着一匹骡子出现在了村医室门口。 “我把骡子借来了。” 078 赌也要赌概率大的 “……” “……” 一时间，整个屋里陷入了一片寂静。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动。 使用芽芽拿来的血清，还是赶紧赶往医院，这是一个困难的抉择。 陈世和把骡子拴在门外的树上，进来帮忙，“怎么都不动？” 陈保田说：“芽芽拿来了蛇毒血清。” “啥？芽芽拿来血清了？” 陈世和心里猛地一惊。 蛇毒血清和水稻种子、电器这些不同，可不是能轻易糊弄过去的。 况且这屋里，还有这么多人。 不光有村里的，还有从誉城大学来的外人，甚至还有和芽芽不对付的张玉珍。 芽芽的秘密难保住。 陈世和先看向芽芽，又去看床上的宋春风，意识到，宋春风的情况可能真的比较严重了。 现在不是纠结芽芽秘密保住保不住的问题。 人命更要紧！ 至于其他的，先把人救活再说吧！ “那怎么还不用呢？赶紧救人啊！” 还不等别人说话，张玉珍尖利的声音就先响了起来。 “别看我啊！我不可能给他打！来历不明的东西，这不是救人，是害人！要我说，骡子都借来了，赶紧往医院赶，说不定还能拼一拼，留一口气！” 芽芽说：“来不及的，太远太远了。” “什么来及来不及的，越耽误越来不及！”张玉珍说。 张文东走到床边，已经作势要搬人了。 “我感觉她说的有道理，要说救人，肯定还是省城的医院靠谱，还是赶紧把宋春风送到省城去吧。” “不行！一会儿还要下雨，他已经很严重了，路上淋雨肯定会死！”芽芽十分笃定。 “呵，你个小孩懂什么，还会看天气了？雨都停多大会儿了！”张玉珍鄙夷地说，“你在这捣乱，万一出了事，你个小孩又不用负责任，需要负责任的全是大人。” “搬吧……” 林学文也走上去，和张文东已经一人一边，抬起了宋春风。 严教授叫住两个人。 “你们先把他放下，万一真的下雨，真的要命。我觉得还是留下来打血清……” “可……万一打血清出了问题……”张文东说。 林学文说：“教授，真的有些危险，我看到那页纸上的字了，上面写的注意事项，大字标粗的，就是过敏反应，过敏真的能要人命！” 纸在村医手里，严教授看向村医，“我能看一眼吗？” 村医把纸递过去。 严教授看完，眉心也拧在一块。 自己操作，没有省城医院的仪器，确实有危险性。 但是，宋春风的情况很不好。 伤口肿胀起泡，甚至已经有溃烂的趋势，发烧。 这才一个小时而已，就已经这么严重。 这样的情况，真的能挺到医院吗？ 严教授问村医，“医生，他这种情况，能挺多久？” 村医摇头，“我不敢肯定，状态确实不太好，不过如果一会儿真要再下雨，确实是雪上加霜……” 芽芽又说：“会下雨的，会下大雨。” 严教授沉思了许久，“打血清吧，如果真的出问题，我来担这个责任，我把他带出来的，我就对他的安全有责任。” 张玉珍撇了撇嘴，说：“都是赌，何必给自己惹一身骚呢，你送到医院，万一没救活，那是医院的事，说难听点，就是死在路上，也跟你没有太大的关系，你也尽到责任了……” 话糙理不糙。 几个学生齐齐看向严教授。 “教授……您再考虑考虑，这不是小事……” “……” 严教授叹了口气，“我想好了，赌也要赌概率大的，我年纪大了，担责就担责了，他才二十岁，还有大把时间，不能真的出事了。” 芽芽说的那么笃定。 他又亲眼看见芽芽消失在眼前，他再不理解，也只能选择相信。 严教授对张玉珍说：“我会签一份字据，出事由我全权负责，如果真出事，不会连累到你的，麻烦你了，张护士！” 张玉珍完全没想到，严教授竟然因为芽芽的一句话，做到这种程度。 但她依旧说：“我不会帮忙，现在是这么说，万一人死了，你们不认怎么办？不是我负责不负责的问题，这个人命，我不会背！我还怀着孕呢！” 这是一部分原因。 另外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觉得就算救回来，功劳也是拿来血清的芽芽的，跟她没有太大关系。 她才不想冒险给芽芽帮忙！ “张护士……”严教授还在尝试说服张玉珍。 张玉珍直接摆了摆手，“别找我！我得回去了。”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留下屋里几个人大眼瞪小眼。 村医站了出来，“我来吧，我也会注射，虽然跟去过省城学过的没法比，正常操作还是没问题的。” 村医刚才已经详细看过那些注意事项了。 缓缓推进第一瓶血清的时候，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当开始推第五瓶血清时，出现了注意事项上所说的过敏反应。 宋春风的身上开始出了大片大片的红疹，他的手无意识地想去抓，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过敏了……” 村医尽量保持语气平静，停止了注射的动作，把提前准备好的过敏药输上。 一晚上，村医都没敢合上眼睛。 一直观察着宋春风的症状。 输了过敏药之后，宋春风的状态平稳了一些。 等宋春风身上的红疹慢慢退了一些，村医又把剩下的几瓶血清慢慢推了进去。 晚上，果真像芽芽说的那样，下了一场大雨。 大雨持续了两三个小时，才停。 早上，天刚蒙蒙亮亮，村医以为好不容易可以合上眼睛了。 宋春风又开始出现一些不良反应。 开始呕吐。 胃里的东西呕空了，又开始呕酸水。 村医看天气好像好了些了，提议往医院送。 “家里的条件还是不行，还是得尽快送到省城的医院，后续的情况，有仪器监护会好判断一些，我给他配些药，看看能不能缓解，你们把他送到省城医院，这种情况，高低得在医院调理几天……” 079 摊上大事了？ 陈世和的三轮车昨天晚上回来了。 陈保田回家叫了陈世和，开上三轮车去送人。 陈世和开车在前面，宋春风躺在后面，脸色苍白如纸，有气无力地呕个不停。 同行的还有村医和林学文、张文东。 两个男生一个举输液瓶，一个扶着宋春风。 从村里经过，看起来阵仗不小。 有不少人都看见了。 有人看见陈保田，想打听，“到底怎么样了？听说咬了两口？” 陈保田眼皮发涩，挥了挥手，“打听什么？忙你的去吧，具体情况肯定要到了省城医院，才能确定，我们说了不算。” 陈保田也一晚上没敢合上眼。 但他还不能睡。 出了这么大的事，严教授和两个女生也没办法继续工作了，调研工作只能中断。 陈保田还得安排把严教授和尚清、刘彩英两个人送走。 所有调研的人匆匆忙忙离开。 村子里的人免不了猜测。 “大树，听说昨天晚上你让人冒雨走了？真的很严重？” 大树说：“万一在我家里咽气，我那屋子还怎么住人？” “这么严重？” “要不然呢？腿肿那么高！蛇毒着嘞！” “你们说，他们还会回来吗？我们问了那么多问题，还没有解决呢！” “谁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感觉说不定不会回来了……” “……” 调研团队回了省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对于陈家村的人来说，这些人，就像是生命中的过客。 几天后，大家的谈论也渐渐地少了起来。 只是偶尔有人提起来，“你们说，那个小伙子被咬那么严重，能活下来吗？” “哎，谁知道呢，希望命大一点吧。” “总觉得不太妙，那天村医从省城回来，关门了两天呢。” “……” 但，对于芽芽，誉城大学农学院的这帮人，则不同。 他们之间还有债务关系，注定不能没有交集。 那几瓶血清不算便宜。 芽芽换算过来，要了他们五百块钱。 严教授觉得很合理，但严教授下乡调研，身上并没有装那么多钱，零零碎碎加在一起，只有三十二块七毛五。 尚清又把全身上下的二百九十块钱也拿了出来。 再加上其他几个人凑的，总共也只有三百五十多块钱。 他们还欠芽芽一百五十块钱，直接打了欠条，签的是严教授的名字。 严教授说，等有了时间，一定会把钱送过来。 芽芽和姜之念也是记着账的关系，倒也不着急要。 三天后，刘彩英和尚清买的电风扇到了。 芽芽也先帮两个人收着。 芽芽依旧按部就班地干着自己的事情。 帮钟一遥送菜，有时间就在时空超市坐坐，和宋春枝学学识字，还会去找小麦玩。 钟一遥餐厅开起来了。 生意比想的还要红火。 钟一遥干脆招了两个厨师，教了他们一些简单的菜。 黄瓜切成片，摆盘，就换了个高级名字，黄瓜刺身，一份卖五千八百八星币。 西红柿洒上白糖，卖六千八百八星币，每天还不够卖。 她需要的菜量，也翻了倍。 芽芽和陈世和说菜量翻倍，打算把菜钱给陈世和的时候，陈世和却掏出钱给了芽芽。 “这是给你的分红。” “给我？粉红是什么？不是粉红色的呀？” 芽芽看着陈世和手里的钱，有些摸不着头脑。 陈世和说：“分红，不是颜色，就是分给你那部分的钱。” “为什么给芽芽？芽芽没有出力呀。” 陈世和说：“每天都有一部分菜是送给你的，而且，买车你替我们省了不少钱，你也算我们其中一员了。我跟他们两个商量了一下，所得利润，我们三个各占三成，给你一成，你别嫌少就行，这里是这些天的分成，二十块钱。” “可我挣钱了呀。” “他们非得给你分，那辆车，真的省大钱了，拿着吧，不然我没法跟他们交代。” “好叭……” 芽芽把分成收了起来。 天气越来越热，芽芽每次看到抽屉里面的小猫电风扇，就会想到尚清和刘彩英。 都过了十几天了，还没有过来拿。 欠芽芽的钱，到现在也没有任何音信。 等的时间久了，芽芽难免就有些担心了。 不光担心自己的钱要不回来，也想知道蛇毒血清到底有没有救活宋春风。 陈世和来送菜的时候，芽芽忍不住问他：“世和叔叔，你知道被蛇咬的哥哥现在怎么样了吗？” “不清楚啊，那天送去医院就没什么联系了，估计得差不多好了吧……” “世和叔叔能找到他们吗？”芽芽又问。 “怎么了？你找他们有事？”陈世和问。 芽芽回答：“他们还欠芽芽一点钱，芽芽给他们买血清了，还有两个姐姐在芽芽这里买的电风扇，芽芽还没给他们。” 陈世和拧眉，“还欠钱？等黑子和眼镜回来，我让他俩去医院帮你问问，真不行，就去誉城大学找人，严教授是誉城大学有名的教授，应该好找。” “嗯……好……” 还没等到陈世和帮芽芽打听，就有了消息。 省城来人了。 开着两辆小汽车，还是乡里派出所的领导骑着自行车亲自在前面领路。 点名要找村医、陈保田、还有芽芽。 要带他们去省城。 村医、陈保田被小汽车带走，村里的人一下子就猜出来，肯定是为了宋春风的事。 但还带着芽芽，大家就有点搞不明白了。 “这么大张旗鼓，不会是出事了吧？” “得是大事吧，带路的我见过，是派出所所长！该不会是人命官司吧？” “就算是爱民医术不行，没救过来，也不该抓人吧？还抓了支书？” “芽芽呢？跟这事又有啥关系？是蛇咬的，又不是芽芽咬的，咋把芽芽也带走了……” “对啊，芽芽咋也摊上事了？” “……” “……” 大家议论纷纷，搞不通到底因为什么。 张玉珍出来看热闹，听到大家讨论，把芽芽拿血清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 “就是她，非拦着不让当天晚上送医院的，非要出风头，这下好了吧？派出所都来人了，肯定没救过来呗！” 之前，她不知道宋春风是死是活，又不想芽芽出风头，故意没说。 现在情形不一样了，派出所来了，肯定摊上事了！ 张玉珍心底多了几分庆幸。 幸亏当时给宋春风注射血清的人不是她！ 080 谢礼 芽芽第一回坐小汽车。 她坐在后座上，背挺得笔直，手紧张地抓着座椅的棱角，一动不动。 芽芽侧头看了一眼陈保田。 陈保田和她的姿势如出一辙。 也是十分紧张。 坐在前座的年轻人转过头来，“司机开得很稳，不用害怕。” “不害怕不害怕……” 陈保田说。 但在车子启动的时候，他还是又抓紧了不少。 “这位领导，小宋同学到底怎么了？真没出什么事？”陈保田又紧张地问。 他亲眼看见，派出所所长对坐在前排的年轻人很客气。 派出所所长和陈保田说，为了前些天宋春风被蛇咬的事，请他们去趟省城，表示感谢。 但这阵仗有点大，陈保田多少有些不安。 如果只是感谢，买点东西送上门不就好了？用得着派出所所长亲自出马？还得去省城？ 只是坐上汽车这一会儿，陈保田脑子里就闪过无数想法。 毕竟，血清的来历实在有点没法说清楚。 前座的人礼貌地笑了笑，“我不是什么领导，叫我小刘就行，小宋同学恢复得很好，已经出院了，多亏了你们及时救治。” 没提血清。 陈保田还是没放松下来，“额……应该的应该的。” 芽芽也认真听着，“芽芽能见到小宋哥哥吗？” “他会去。”小刘说。 “其他人呢？清清姐姐去吗？”芽芽又问。 小刘：“这个我不清楚，不过严教授也会在，你找尚清有事吗？可以让严教授代为转达。” “好哒，谢谢哥哥。” 芽芽摸了摸书包里的小猫电风扇。 她去一趟省城不容易，今天专门把小猫电风扇也带过来了，想趁机把东西给尚清和刘彩英。 大概一个多小时后，车子稳稳停下。 小刘转头：“我们到了。” “到啦？” 芽芽透过窗户往外看，忍不住瞪大眼睛，“这里是小宋哥哥家吗？” 那是一个十分气派的大门，大门两边的柱子雪白雪白的，雕着繁复的花纹。 往门内看，只能看到一大片花。 颜色各异，全是芽芽没见过的，开得十分热闹。 小刘笑：“不是，这里是饭店，我先带你们进去。” 跟着小刘往里面走，芽芽脑袋像拨浪鼓一样，左看看、右看看，根本停不下来。 这里是吃饭的地方？ 也太漂亮了！ 坐在宽敞奢华的大包间里，不光芽芽觉得新奇。 就连村医和陈保田两个人，都忍不住东张西望。 小刘出去后，屋内只剩下三个人。 村医和陈保田两个人悄悄说起了小话，“支书，看这情况，小宋同学来头不小啊……” 陈保田说：“谁知道呢，我这一路上心扑通扑通的，总怕这些都是烟雾弹，怕他们把我们诓过来，是为了别的事……” “不至于吧？” “谁知道呢……” “……” “咚咚咚……” 门被敲响。 陈保田和村医立即不说话了，朝着门口看去。 门开了，走进来的是严教授和宋春风。 十几天没见。 宋春风比上次见，还胖了一些，脸上的皮肤都白了一个号。 只是走路还有些跛脚。 陈保田和村医的心这才放下一些。 “小宋同学，真是你呀？” 宋春风笑起来，“当然是我啊！今天特意把大家请过来，就是为了专程表示感谢的。” 芽芽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盯着宋春风的那条腿，问：“小宋哥哥，你真的没事了吗？腿为啥还没好呀？” 宋春风说：“没事了，就是被蛇咬那块，毒素积累的太多，伤口烂了些。”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裤腿拎了起来。 腿上有一小段用白布包扎着。 “还会好吗？”芽芽担心地问。 康复的过程太难了！ 宋春风说：“当然会好，等烂肉长好，就好了，骨头没啥事。” “好到和以前一样吗？”芽芽又问。 “差不多吧。”宋春风有些奇怪，“怎么忽然这么问？” 村医替芽芽解释，“芽芽是担心你和她妈妈一样。她妈妈得病好了之后，有后遗症，偏瘫了，现在还没完全康复。” “抱歉……我不知道……”宋春风不好意思地说。 芽芽摆摆手，“没事没事……” 她又问起尚清和刘彩英，想让严教授把小猫电风扇带给她们。 严教授说：“她们还在学校，不来，不过你可以把东西亲手交给她们，我们还要继续回村里调研，工作才开了个头，还有很多没完成。” “还要回我们村吗？”芽芽问，“什么时候呀？” 严教授回答：“明天一早。” 宋春风说：“你们也可以在省城住一天，明天早上，让车子把你们一起送回去，也可以趁着这个时间，在省城转转。” 村医很有兴趣，“我能去参观誉城大学吗？” “当然可以！我找人带你们参观。”严教授说。 几个人聊了一会儿，终于见到了这顿饭真正的东家，宋春风的爸爸宋如松。 宋如松穿着一身中山装，身形笔挺，走起路来，都虎虎生风。 他先是对几个人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意。 又对小刘招了招手。 小刘立即从包里掏出几个信封。 宋如松站了起来，将信封一一送到支书、村医、还有芽芽的手上。 支书打开一看，信封里面装的是钱。 每一张都是十块的。 看着厚度，应该差不多有十来张。 支书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也没做什么。” 宋如松说：“医院说，多亏了你们输血清及时，要不然，我儿子的命就没有了！我知道，你们在那种情况下还敢救人，背负了多大的心理压力。相比起来，我这礼太轻太轻了，你们就不要推辞了。” “……” 村医和支书还在想着推辞的时候。 芽芽已经把里面的钱拿了出来，她低下头，认真地数了两遍。 两遍都是刚好十张。 不多不少。 芽芽抬起头，看向宋如松，“伯伯，你给的不够呀！还欠芽芽一百四十五块钱，这里只有一百块钱。” “我知道，买血清的钱，对不对？”宋如松说。 芽芽认真点头，“对。” 宋如松说：“我能单独和你聊聊吗？” 081 挑衅 “……” 陈保田一下子坐直了，看宋如松的眼神，多了几分防御姿态，“有什么事，可以问我，她还是个小孩子，不知道什么。” 宋如松说：“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不是追究血清的来处，那样的环境，能那么快找到蛇毒血清，本来就是神迹。我今天本意就是为了感谢，只是我个人对某些事情有些好奇，如果芽芽不愿意说，也没什么关系。” 宋如松解释完，又看向芽芽：“芽芽，你愿意跟我聊聊吗？” “……” 芽芽咬着嘴唇，思索了一会儿，又轻轻点了点头，“好吧。” 芽芽和宋如松去了隔壁房间。 宋如松问芽芽：“除了蛇毒血清，还带过别的东西回来吗？听说，还有不用插电就能转的小电风扇。” “嗯。”芽芽点头，把小电风扇从包里拿了出来，“在这里。” “这么小巧？” 宋如松好奇地拿起电风扇，左看右看。 看到电风扇上的按钮，他试着按了一下，电风扇果然转了起来。 “真的神了！”宋如松惊呼出声，“还有其他的吗？” 芽芽说：“还有种子，水稻种子和蔬菜种子。” “种子？这些东西，这里不是也有吗？有什么不一样？”宋如松奇怪地问。 芽芽回答：“好像说大米的产量会翻倍，但是大家刚种下，芽芽也不知道会收多少大米……” 宋如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多谢你今天的回答，以后我有需要，会找你。” “嗯……” 芽芽懵懂地点了点头，“只有这些吗？” 好像也没问什么重要的事情。 除了一百块钱的感谢费，芽芽也收到了血清的钱。 吃过饭，又有专门的车送他们去誉城大学。 小刘问芽芽和陈保田想去哪里，都可以送他们去。 芽芽和陈保田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就一起去了誉城大学。 村医去参观了医学院，芽芽和陈保田在尚清和张文东的带领下，参观了农学院。 张文东对芽芽和陈保田的到来很惊讶，“宋春风把你们接过来的？他咋谢你们的？请你们吃饭了？” “吃了饭。” “在哪吃的？” “一个饭店，名字芽芽不认识……” “这么大张旗鼓把你们叫来，只是吃一顿饭？”张文东继续问。 芽芽眨眨眼睛，没回答，反问道：“哥哥，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呀？” 尚清也忍不住说：“张文东，你查户口呢？” 张文东挠挠头，“就是觉得宋春风的身份好像有点神秘，听说他住院那天，去看他的人就是坐着车，还有专门的司机。要真是这样，这家庭，跟你们家比起来，应该也差不太多，但平时从来没见他说过自己的家庭条件，吃的用的，也不比我的好啊。想不通想不通……他要是富家公子，为啥也报农学院啊？又不像你，分低，想来誉大才报的这个……” “……” 尚清冷了脸，“我看你也不该报农学院，你该去学新闻！放农学院，屈才了。” “唉，生什么气啊？”张文东说，“我也没说你啥啊……” “哼……” “……”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吵起来，芽芽连忙打断，“清清姐姐，那边是什么呀？” 后来，张文东又尝试和芽芽问了两回，芽芽没跟他说什么，一问三不知。 不认识字，不懂，不知道…… 关于宋如松的身份，芽芽答应过替他保密的。 宋春风还得再回学校上课，如果身份曝光，可能会给宋春风惹麻烦。 陈保田和村医，知道的不如芽芽清楚，也大概知道，宋如松可能是当官的。 他们也答应了，肯定不会乱跟别人说。 晚上，芽芽三个人没回去，住在了誉城大学的招待所，是严教授帮忙办的…… 陈家村。 一直到了晚上。 被小汽车带走的芽芽三个人还没回村。 宋春枝免不得有些着急，晚饭都没吃，推着助行器，来来回回在门口走了好几趟。 眼睛往村口方向看了无数遍。 陈世和说：“嫂子，你回去吧，我去问过派出所所长了，说是专门来感谢的，不会有事。” “感谢要这么久吗？天都黑了，小汽车去省城，应该很快吧？”宋春枝还是有些不放心，“这也没提前说一声。” 张玉珍站在门口，听到两个人的对话，走了出来，故意对着宋春枝说起了风凉话。 “哎哟，你们还真信是感谢啊？谁家感谢，让派出所所长出面的？你们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我估计呀，被蛇咬了的那个男生死了，他们要追究责任，咱这的派出所没人家省城公安局官大，办不了这案子，只是帮他们协助抓人……” 宋春枝瞪张玉珍：“你胡说什么？” “我哪胡说了？谁知道她在哪里偷来的血清？他们也真敢给他输，输完没好，第二天早上村子里的人都看见了，走的时候人都成啥样了？”张玉珍说，“要我说，芽芽真是个害人精，她自己出事也就算了，还连累了村医和支书，严教授走了这么久都没回来，估计呀，也是被连累出事了！” “张玉珍，你再乱说？” “我就说，芽芽是个害人精，你能咋我？”张玉珍双手环抱在胸前，十分得意。 前些天，村里一直在议论她，说她害陈丽丽。 她在村里一直抬不起头，也不太敢出门。 在家里，还被陈老太和陈老头嫌弃。 现在风水轮流转了。 大家都想跟她打听打听那天晚上的情况，不愿意跟她说话的有些人，现在又主动跟她搭话了。 张玉珍一直觉得，她有今天，就是陈世和和芽芽害的。 今天一天，是她从医院回来后，最开心的一天。 宋春枝被张玉珍挑衅的笑容气到了，“我扇烂你的嘴！” “呵，一个瘸子，你能跑得过我？过来呀？” 张玉珍不以为意，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宋春枝天天在门口锻炼，她又不是没看见，推着助行器还能稍微走快点，不推助行器，那速度还不如蜗牛…… 082 把肚子当挡箭牌了 宋春枝被张玉珍激怒，推着助行器快步往前。 助行器的轮子卡住了，怎么都不肯往前动了。 张玉珍笑得更加猖狂，嘴也毒，“省省力气吧，别再不小心摔断腿，更走不了了。” 宋春枝用力地推了一下助行器，轮子依旧不动。 她犹豫了一秒，直接一只手举起助行器，挪动两只腿。 顾不上会不会跌倒，只想冲过去，给张玉珍点颜色看看。 宋春枝越走越快，竟然稳稳地没有跌倒。 眼看着就要冲到张玉珍跟前了。 宋春枝眼神犀利，压迫感十足。 举起的助行器，看起来更像是武器，如果砸在身上，可不是开玩笑的。 张玉珍一瞬间被吓住，转身就往院里跑。 “救命啊！要杀人了！” “宋春枝要杀人了！” “啊……” 陈老太正在屋里切菜，听到张玉珍的呼叫声。 连忙跑出来查看。 “又闹啥啊？” 张玉珍赶紧躲到了陈老太身后，“妈！妈！妈！救命！” 陈老太看到宋春枝手里举得东西，也被吓得一激灵，“宋春枝，你干啥？你要杀人？” 宋春枝说：“我们俩，跟你没关系，你让开！” “……” 陈老太迟疑了一瞬。 宋春枝看起来有点疯了，手里还有武器，她可不想无缘无故受伤。 她手里也有刀，但跟宋春枝手里的庞然大物比起来，完全不够看。 这么想着，陈老太往一旁挪了下脚步，“你们的事自己处理，别来找我，我谁也不管。” 张玉珍赶紧拉住了陈老太，“妈，你不能走，我还怀着你们陈家的种呢？万一磕了碰了呢？” “……” 陈老太脚步顿在原地。 张玉珍肚子里的，确实是陈家头顶大事。 之前，陈来头被张玉珍气到，扇了张玉珍一巴掌，也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主动认了错。 陈老太把手里的刀举起来，挡在前面，“你不能动她！动了胎气，你赔不起！” “干什么呢？” 陈老头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手里也拎起了扫帚。 几个人和宋春枝对峙着。 陈世和连忙跑了进来，“别动手！别动手！” 刚才他也被宋春枝惊讶到了，愣了一下，才慢慢走到陈老太家门口。 宋春枝看起来不像会吃亏，他也没打算插手。 一转眼，局势不一样了，宋春枝一对三。 而且几个人之间火药味十足，看起来真能打起来，他不得不站出来了。 万一宋春枝受伤，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芽芽交代。 陈世和劝阻宋春枝，“嫂子，别动手别动手！她怀着孕，万一真出事，闹大了，又麻烦了。再说，要是一会芽芽回来，该多担心你，你替芽芽考虑考虑！” 陈丽丽也出来劝：“嫂子，别让芽芽担心呀……” “……” 宋春枝稍微冷静了些。 狠狠地瞪了张玉珍一眼，“下次再在我面前嘴贱，我不会放过你。” “……” 宋春枝离开后，陈家几个人面面相觑。 陈老太拍着胸口，“妈呀！她的脾气咋变成这样了？跟个母老虎一样！还好分家了，要不然真管不了了……” 陈丽丽瞥了她一眼，“你都不管人家死活了，人家还得对你客客气气的？” “你这个死丫头！” 陈老太咬牙，大骂。 陈丽丽压根没搭理她，回了自己房间。 以前陈老太最能拿捏的两个人，同时生出了反骨。 只留下陈老太一个人在原地生闷气，“好好好……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变成这样了！这个家可咋过啊……” 芽芽和陈保田、村医三个人一个晚上没回家。 第二天一早，宋春枝就在门口等。 没等到芽芽，反而等到了两个骑着自行车的人。 说是要找村里的支书。 村里有人认出了这两个人。 “你们是不是乡里来的领导？” “这是副乡长，你们支书是住这不？” “找支书？支书昨天接到省城去了！”村里人惊讶，“还是派出所所长领着人接走的嘞！” “去省城了？” 副乡长显然不知道这件事，“去省城干什么？” “你不知道呀？”村里人一下子就炸开锅了，“不是说感谢救人吗？你们竟然不知道？” “感谢救人，为啥是派出所所长接走的？”副乡长有些奇怪。 村里人也没法淡定了。 你一言我一语地问了起来。 “这不得问你们吗？” “难不成真是要查他们？” “你来找支书干什么？” “……” 看大家越来越激动，副乡长抬起手，用力地往下压了压，“大家别激动，我来找你们的支书，是为了公事，听说你们村出了毒蛇，所以乡里打算组织大家开展捕蛇活动，需要支书来组织，村委其他人呢？找个负责人出来！我安排完了，还得去下个村。” “来了来了！” 村委有人跑了过来，接待了副乡长。 副乡长走后，村委就开始组织人参与捕蛇。 陈世和也在名单中。 陈世和说：“能不能稍等一会儿，我这边还有事情没干完。” 陈世和已经把芽芽需要的菜整理好，全部搬到了厨房门口。 但芽芽还没回来。 他总觉得有点不太放心。 如果今天芽芽还不回来，这些菜还能送出去吗？ 村里的人知道陈世和在做蔬菜生意，村里的人今年夏天，几乎都挣到钱了。 “行，干完活再去，不急不急。” 捕蛇的人都穿上了最厚最硬的衣服，全副武装，带着诱捕药出发了。 留下的人聚在一起，又叽叽喳喳说起了今天的事。 “专门找人抓蛇，搞得这么重视，不会真是死人了吧？” “到底是什么蛇啊？这么毒？看来我们也得小心一点了。” “这几天别让家里小孩乱跑了……” “……” 张玉珍听见，又开始了。 “我就说出人命了吧，你们还不信，这下信了吧？他们肯定都回不来了……” “……” 宋春枝视线扫了过去。 张玉珍想起了昨天的场景，吓得脸色都变了。 “我可没乱说！这么多人都看着，你还敢打我不成？我肚子里可有孩子呢！” 张玉珍把孩子当成了她的挡箭牌。 宋春枝瞥了一眼她的肚子，只是说：“继续说，我倒要听听你还想说点啥。” “我也没说错呀，他们就是还没回来……” 张玉珍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声，不敢再说什么了。 忽然，有人喊了一句。 “又有小汽车过来了！” 大家同时朝着村口那条路看了过去，果然看见，黑色汽车缓缓朝着这边驶过来。 最前面那辆，就是芽芽昨天坐的那辆。 083 一起庆祝 大家都汇集在陈保田家门口。 汽车稳稳地在人群外面停下。 芽芽从车上跳了下来。 看到门口围了那么多人，挠挠头，“怎么这么热闹？有什么事吗？” “芽芽！你终于回来了！” 宋春枝扔下助行器，就朝着芽芽走了过去。 她本来想走快点，但路上站着的人太多，只能腾出来一只手扒开他们。 芽芽见状，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扶住了宋春枝。 “妈妈，你怎么不推助行器？” 宋春枝说：“助行器坏了，我能走得平稳了。”宋春枝的助行器推出来，就是为了辅助站立的。 她不确定自己要等多久。 怕万一芽芽今天还不回来。 “倒是你，怎么才回来？可把我吓死了！” 宋春枝眼圈红红的。 芽芽仰着脑袋，“伯伯说，可以和严教授、还有清清一起回来，我们住在哪里啦！有保田爷爷还有村医伯伯呢，芽芽肯定不会有事呀！” 严教授跟在芽芽身后，“对呀，还专门派车来接了，就不用担心芽芽了。” 宋春枝抬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泪，“主要他们是派出所所长带来的，都说是人没了，专程来抓他们的。” “……” 严教授无奈地笑笑，“怎么可能呢？这一次，真的多亏了你们，要不然，宋春风肯定没命了！现在他好好的在家里休养呢，要不是腿上的烂肉还没完全长好，也要跟着来了。” “严教授，你们这是……继续在村里调研？”王翠妮大声问。 严教授点头，“继续。” 张文东说：“上次出了事，这可是教授好不容易又申请下来的。” “村里人真谢谢严教授了！” “多谢！” “……” 严教授笑：“你们村里的人有人情味，不计后果地帮我们，肯定不能一走了之……” 陈保田也从后面的小汽车上下来了。 “怎么都在这里围着？开大会呢？赶紧散了吧！散了吧！” 王翠妮嗓门很大，“哎呀，这不是担心你们，张玉珍在村里宣传一天了，说芽芽拿的那个什么血清不行，治死人了，肯定被抓走了……” “简直胡说八道，自己不愿意救人就乱编排！” 陈保田皱眉。 大家纷纷朝着张玉珍那边看去。 张玉珍被拆穿后，转身回了院子，不敢再看村里人的眼光。 见陈保田和芽芽都回来了，村里人也纷纷散了。 陈保田叫了人，帮严教授他们搬行李，安排住处。 芽芽则是得了空闲，先帮宋春枝去修助行器。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小石子卡在了助行器的缝隙里面。 石子卡得特别严实。 芽芽用树枝捅，没把石子弄出来，反而把树枝给折断了。 “妈妈，我先带你回家，一会儿找个结实的树枝再修。”芽芽在小手绢上擦了擦手，又去扶宋春枝。 宋春枝说：“其实也不用修了，我感觉我能走很远了，也能走得很快了。” 昨天晚上，她情急之下，走得很快，竟然从头到尾都没跌倒。 她晚上回去自己又试着走了走。 也还算稳。 平时锻炼的时候，老是因为害怕跌倒，不敢走太快。 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的进步能有这么大。 “……” 宋春枝说着，看着芽芽认真严肃的小表情，立即说：“你等我给你表演表演。” 宋春枝深深呼吸一口气，抬起腿，往院子里面走去。 不算太快，和正常人走路速度差不多。 宋春枝一口气走到堂屋门口，又转身，走了回来。 “你看。” 芽芽知道宋春枝一边身体力气大，所以她特意观察了宋春枝走路的姿势。 如果只是一侧用力，走路姿势就会跛得厉害。 但宋春枝走这几十米，好像……不怎么跛？ “妈妈，你累吗？还能再走一次吗？”芽芽问。 宋春枝笑：“当然可以！平时锻炼走那么久呢！” 宋春枝转身，整准备走，芽芽又连忙叫停。 “妈妈，你等等，我去找桂花奶奶他们看看。”芽芽说，她怕自己看得不准。 说完，就飞奔到隔壁。 把桂花奶奶和陈保田叫了出来。 跟着他们一起出来的，还有严教授和他的四个学生。 宋春枝走了一遍又一遍，他们很确定地告诉芽芽，不跛脚。 芽芽开心地几乎跳起来，随手就举起了助行器，围着宋春枝跑了好几圈。 “妈妈好了！妈妈好了！” 桂花奶奶紧张地看着芽芽。 “芽芽，你慢点，你妈刚好，你别撞着她！” “哦……” 芽芽赶紧停住了脚步，然后说：“妈妈你回去好好休息，午饭包给芽芽！” 终于能摆脱助行器。 芽芽想给宋春枝庆祝。 宋春枝猜到了，笑着答应，“好！” 尚清听见，惊讶地出声，“芽芽，你会做饭？我都不会做饭啊！” 芽芽摇了摇头，“不太会，芽芽只会做面疙瘩汤。” 刘彩英立即说：“我会做！需不需要我帮忙？” “我也会做！” “我也能帮忙洗个菜啥的。” “……” 几个学生，一个比一个热心。 “谢谢哥哥姐姐们！不用啦，芽芽不做，是要去外面买哒……”芽芽两只手一块摆。 “买？去哪买？乡里有饭店吗？”张文东问。 他们在乡中住了一天，没找到什么饭店，只有卖日用品的供销社，只能在乡里的食堂吃了两顿。 “芽芽能买。”芽芽说。 严教授猜到芽芽去的地方，应该是买血清的地方。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十块钱。 “芽芽，帮我们也带一顿，和你们一起庆祝，也算是庆祝我们的调研重新开始。” 芽芽接下钱，“好呀。” 084 给他们找点麻烦 中午，芽芽把点来的外卖拿了出来。 加上陈保田一家，一共十一个人。 桌子都显得太小。 又专门把陈保田家的桌子搬来，拼成了一个大桌子。 严教授给的十块钱，再加上陈保田添的五块，和芽芽添的五块，一共二十块钱。 姜之念帮芽芽点了八菜一汤，还有水果。 大家看到桌上摆着的菜色，眼睛都直了。 “这么丰盛？钱够吗？”严教授忍不住问。 “够哒！”芽芽说，“姜姜姐姐按芽芽给的钱点的。” “还有小龙虾啊！这么大一盘，得有好几斤吧？二十块钱真的不够吧？” 尚清的视线落在最中间那盘小龙虾上。 他们在誉城想吃到，很贵。 张文东看过去，“很贵吗？我小时候在河里钓过，不过那时候不知道怎么吃，玩死就扔了。” 尚清说：“应该挺贵的，我们家的餐桌出现过，不过听说运输起来比较麻烦，也就吃过那两回吧，吃个新鲜，味道不错，没多少肉。” 尚清说着，拿了一个小龙虾演示，掰开给张文东看，“只有这个地方能吃，其他地方都不能吃。” “啊……”张文东觉得很可惜，“那么大个头就扔了？” 严教授在旁边听着，“芽芽，钱不够告诉我，我再给你添，不能让你替我们出。” 芽芽说：“真的够哒！芽芽没有钱，也出不起那么多钱，不会乱买的……” 张文东忍不住多看了芽芽两眼，“又是小风扇，又是血清，又是小龙虾，村里有人说芽芽能看见仙女，我还不信，现在是真的有点信了……” 严教授脸色微沉，“仙不仙女的，给你买来你就吃，别乱猜。” 尚清明白了严教授的意思，不想让他们再聊关于芽芽身上的秘密。 她自然而然地转换话题，“菜的味道不错，比国营饭店的味道还好，但要跟芽芽妈妈的水平比起来，还差一点儿。” 宋春枝被夸得眉眼弯弯，“你们大学生说话就是中听，我只会做一些家常便饭，连国营饭店大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咋可能比得上国营饭店的大厨？” 尚清说：“不是恭维，是事实，不信你问问他们。” 张文东立即回答：“这话倒是真的。” “真的好吃！” “等你的手完全恢复了，说不定真能去试试。” “……” 宋春枝摆了摆手，“唉，算了算了，城里生活多贵啊，种不了粮食，吃住都得用钱呢。” 芽芽歪歪脑袋。 想到了钟一遥。 等妈妈手好了，或许，真能当个厨师呢！ 吃一顿饭的时间。 陈老太往踩在砖头上，往芽芽家里偷偷看了好几回。 她知道，严教授带着学生在芽芽家里吃饭。 酸得不行。 看见张玉珍都不顺眼了。 “吃完饭就坐那不动了？去去去！把地给我扫了！” 张玉珍在家里什么活都没干过。 听见陈老太的话，没反应过来那些话是跟自己说。 陈老太把扫帚扔到了她的面前。 “砰……” 张玉珍的脚差点被砸到。 连忙往后缩了缩脚。 “你干啥？” “不是跟你说了，扫地！你耳朵里塞驴毛了？”陈老太双手掐腰。 张玉珍的脸色一瞬间黑了，“我不干！” “你凭啥不干？你去外面问问，看谁家女人不干家务？以前你要上班，能挣钱，才没让你干，现在你在家里歇了多少天了？又不能挣钱了，凭啥不干活？”陈老太双手掐腰站在张玉珍面前，气势十足。 张玉珍压根没打算起身，“振兴说了，嫁给他我就不用干活。” “他说不让你干，你就不干了？平时也没见你听他的。”陈老太越说越气，“还有你办的蠢事，本来可以攀上那些城里来的大学生，大好的机会，你自己放弃了不说，还让陈芽芽和宋春枝他们捡了大便宜……” “你厉害你去呗！干啥在这找我麻烦？要不我替你喊喊他们？” 张玉珍可不像宋春枝能忍。 听见不中听的话，直接反驳了回去。 关键时刻，还会拿肚子里面的孩子拿捏。 陈老太压根不是对手，气得陈老太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躺在床上掉眼泪，晚饭都没做。 陈振兴上一天班，回去还得面对两个告状的，两个人还一起哭。 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他说：“吵什么吵？这个时候不更得一致对外？不就是看陈芽芽跟誉城大学那帮人走得近？给他们找点麻烦不就行了？” 陈振兴专门请了一天假，在村里转悠了一天。 终于想到了好办法。 买了一斤酒，弄了一点花生米，就去找了陈福，两个人嘀嘀咕咕商量了很久。 第二天一早，陈福找了几个人，和他一起去了田里。 看见正在干活的张文东和尚清两个人，凑了上去。 “你们是誉大的大学生吗？能不能帮我们个忙啊？” “什么忙？”张文东问。 陈福愁容满面，重重叹了一口气，“是这样的，明明一起育苗，一起插秧，一起浇水，种的步骤都差不多，我们几家田里的水稻，就是长得比别人家的差，看起来矮一大截，你们能不能帮忙去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啊？” 还不等张文东答应，陈福就拽起了张文东，“大学生，你跟我去田里看看吧，我们就指着这点庄稼吃饭呢，要是收成不好，我们可没法过了！” 张文东和尚清两个人被带到小麦家和陈福家田地中间那条路上。 陈福在两边分别薅了两颗水稻，放在地上对比了一下。 “你们看，差这么多呢！” 地上两株水稻，肉眼可见，差十几厘米。 “差得确实有点多啊。”张文东挠挠头，看向尚清，“比我们走的时候差得多得多。” 他们第一次来村里时，就发现了有的水稻好像矮上一些。 当时没细看，只是以为栽种时间有差别，才会导致这种问题。 他问：“你们真是一起种的？没差几天？” 陈福十分肯定，“同一天开始的，要说早，还是这边这块地有人帮忙，先插完秧的。” 陈福说的，矮的那块稻田，是小麦家的。 他故意装成是自己家的，向张文东和尚清套话。 张文东和尚清很热心。 还跳下水田，在里面走了一圈，“目前看，没什么问题啊，种植间距不算密，里面也没什么草，也没病害虫害，不该长这么矮才是……” “没病吗？那咋长得这么矮啊？是不是营养不良啊？到时候会不会不打粮食啊？和品种有关吗？”陈福又问。 张文东和尚清一下子抓住了里面的关键词。 “品种不一样吗？” “不一样啊，不是一起买的，你看，这边这边，一样矮的是一起买的，那边，高一点的，是另外买的。” “不都是统一买的？咋还能没一起买啊？”张文东问，他们知道，稻种这种东西一般都是统筹的。 陈福不敢直接说是芽芽买的，只是含糊地说：“没办法，第一次种的时候，下大暴雨了，稻种没发芽，我们差点没买到稻种呢……” 张文东摸着下巴，“难怪了，你们买的这一批稻种，如果不是国家统筹的，可能会是劣质稻种……” 085 退钱 “劣质稻种”这几个字一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劣质稻种？那……到时候收成会不会有问题啊？” 张文东说：“如果真是劣质稻种，收成肯定会受影响。” “收成也要受影响啊，这可怎么办？我们就指着这几亩地活呢！”陈福有点压不住嘴角，低头捂脸，脸涨得通红。 尚清和张文东以为他哭了，还出声安慰，“我们还会在这一段时间，一定会尽力帮你们的，就算是劣质稻种，通过努力，也能增加一点点收成，挽回一些损失……” “嗯……行，多谢你们，你们先去忙吧……”陈福对着两个人摆了摆手。 尚清和张文东有点懵。 只是看一眼，就让他们走了？ 张文东说：“那行，等我们回去跟教授说说，让教授来帮你们解决。” “好。”陈福敷衍地回了一句，就和那几个人匆匆扭头走了。” “怎么觉得怪怪的？”尚清不理解地问，“遇上这种事，不得赶紧去找严教授，让严教授帮忙找解决办法才对吗？如果真是劣质稻种，收成不好，说不定都不够交公粮呢，更别说吃了……” 张文东也挠了挠头，“我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他们会不会去找卖给他们劣质稻种的人了？” “有可能……” “……” 尚清和张文东真没猜错。 他们回村，确实是想找卖稻种的人麻烦。 回去之后，陈福就把“劣质稻种”这些话，在村里人最多的地方传了一圈。 “怎么可能是劣质稻种？芽芽可是有仙女帮忙的！你能不能别乱说话？” “谁知道她那个仙女，是什么仙女？如果真是仙女，还会要你们的钱吗？仙女都是点石成金的，还会差钱吗？别被她包装出来的形象骗了！”陈福哼了一声。 大家还是不相信陈福的话。 “支书也买了，还替他说话了呢！” “陈福，不会是因为你自己没买芽芽的稻种，眼红吧？” “就是，要不然你去问这么干啥？” “……” 陈福气得不轻，“还不是看你们的苗长不高，看不下去了？你们一点都不知道着急吗？你们如果不信，可以自己去问问啊？看他们是不是这么说的？劣质稻种这个原话，就是那个姓张的大学生说出来的。” “你们信得过支书，但支书和省城来的大学生比，哪个厉害？支书自己被骗了都不知道！” “还有，不光我在场，他们几个也在场，你问问他们！他们跟你们种的一样的稻种，都是芽芽弄来的那一批，你问他们……” “……” 跟在陈福后面的几个人丧气地抬不起头。 “确实是这么说的……本来没打算去，想着问问安心，谁知道，唉……” “我们要不还是去找芽芽问问吧……” “……” 小麦妈妈也在现场，听到陈福煽动，替芽芽说话，“到时候看产量再说呗，现在稻子还没长出来，你们就算过去，也没法给你们证明啊！我们家也种了，我愿意相信芽芽！” 陈福说：“谁不知道你们家关系和他们家关系好？你家的稻苗还是她找人帮忙插秧的，你肯定得替她说话，到时候劣质稻种种不出来东西，你交不上公粮，吃不起饭，你看看你还能替她说话吗？” “……” 陈福的话煽动性很强。 真的有人被他煽动了。 “那咋办？我们去找芽芽？” 陈福大声说：“肯定得去找芽芽啊！把她多收的钱要回来，买成化肥，也好过现在这样不是？” “……” 很快，陈福就集结了二十来个人，去芽芽家找芽芽的麻烦。 小麦妈妈见状，赶紧往田里跑去。 这种时候，只能去找誉大农学院的那些人回来，请他们解释清楚“劣质稻种”的事情。 芽芽家门口被陈福带的人围上了。 他们大声喊着芽芽的名字。 芽芽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屋里走了出来。 看见黑压压二十几个人，都黑着脸，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芽芽仰着头，问：“各位叔叔伯伯婶婶伯母，你们找芽芽干什么呀？” “找你退钱！”陈福带头喊。 “退什么钱？”芽芽有点想不通，“你好像没有找我买过东西呀？” 陈福说：“我没找你买过，其他人找了，他们找你买的稻种，都长不高，那些大学生都说是劣质稻种了，你还不退钱？” “谁说哒？芽芽就卖的是好稻种，仙女姐姐都说了，这种稻种，产量很高的！”芽芽说。 “那为啥稻苗长不高？还不是因为稻种不好，长得瘦小？”陈福又问。 芽芽挠了挠头，“那芽芽就不知道了，但是，稻种肯定是好稻种，芽芽可以去帮你们问问……” 她只是一个小孩子，哪里懂水稻是怎么种的。 “你又不知道了？先把钱退了再说，让大家去买化肥，还有拯救的机会，要不然，就彻底废了！按道理说，都得多退，补偿他们的收成！” 陈福替大家把诉求说了出来。 其他人纷纷应和，“对对对，退钱！退钱！” 086 你退不了钱哦 二十多个大人，把小小的芽芽围在正中间，围得水泄不通。 吵得芽芽脑仁发胀。 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宋春枝从屋里出来，正好看见这一幕，她挪着脚步，快速往前，扒开了其中一个人，和芽芽一起站在中间。 “你们要干什么？” “芽芽妈真能自己走路了呀？”村里人惊讶。 陈福立即接话，“刚好，这事要不你来处理？大家在你们家里买到了劣质稻种，总不能不管吧？” 宋春枝垂头看了一眼芽芽，说：“不可能是劣质稻种！” “那些大学生都说了！还想不承认？反正今天不管咋样，肯定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就是就是，那稻苗都长不高，眼看着就是发育不良……” “我也在场，亲耳听到了，说让早点花钱施肥，还有可能救回来一点。” “反正无论如何，今天肯定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对对对！给一个交代！” “……” 陈福一煽动，心急的村民又开始叽叽喳喳。 芽芽抬起胳膊，大声喊：“别吵了！听芽芽说。” “我们倒要听听你打算咋处理。” 芽芽说：“芽芽能保证，芽芽的稻种是好稻种，但是芽芽不能今天就给你们证明呀！是不是好稻种，收割了才能知道……” 得到消息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严教授和四个学生，匆匆忙忙从田里叫回来时，芽芽家院子里已经站了满满的人。 连院墙外面，都是围了好几层人。 黑压压全是人头，熙熙攘攘，和庙会一样。 村里差不多一半人都来了。 毕竟，水稻收成，关乎他们一年的生活质量。 没有人不关心。 偏偏今天陈保田去乡里开会，陈世和去其他村里收菜，能帮芽芽说话的人，一个都不在家。 小麦妈妈替严教授扒开人群，“让让！让让！严教授来了！让我们进去！” 大家纷纷让开路。 严教授费劲地走到芽芽跟前。 “你们都聚在这干什么呢？” “大家都受骗了，买了劣质稻种，想给自己讨回一点公道。”陈福笑呵呵地指向严教授身后的尚清和张文东，“是这两个大学生说的，总不能是骗我们的吧？” 严教授回头转向两人，“你们俩说的？” 张文东低着头，“他们的水稻确实长得矮，而且也没什么病虫害，长得确实像劣质稻种。” “你看，他承认了。”陈福说。 严教授用手敲了下张文东的头，“谁告诉你，长得矮就是劣质稻种的？水稻的收成，不看苗长多高，要看最后结的穗。” 张文东有些脸红，“他们说不是统筹的稻种，我以为他们在哪乱买的，才这么说的，要死芽芽买的，不一定是劣质稻种。” 严教授大声说：“我敢肯定，芽芽卖的不会是劣质稻种！据我所知，有人已经研究出来了矮型水稻，只是还没开始大量投产，所以我的学生不知情，造成的误会，我给大家道歉。” “刚好我在地头转悠，发现了一点问题，正打算回来和你们支书说，既然大家都过来了，我跟你们说也是一样的。” “我发现，有两家的水稻，叶子上出现了一些很小的深色斑点，看起来有点稻瘟，你们与其在这里围着芽芽，不如早点去治理，稻瘟会传染，一家染两家，两家染四家，如果不管，肯定会影响收成。” “……” 村民们听到“稻瘟”两个字，都有些慌。 “稻瘟？咋会惹上稻瘟呢？” “哪块地啊？” “……” 严教授说：“南边地头，临着路的一家，还有一家，在南边靠近河那边。两家距离那么远，都染上了稻瘟，我估计村里其他家，也不一定能跑得了……” “临着路？谁家啊？” 小麦妈妈替严教授回答：“严教授不知道，我知道，就是陈福家的！不去管管你家的瘟稻，倒是在这惹起事来了，还骗人家大学生说我家的稻是他家的，他家的是我家的！他又没买芽芽的稻种，这么积极干啥？你们说，他能存什么好心思？不就是故意挑事吗？” 陈福脸一阵白一阵红。 “我挑啥事了？是跟我没关系，但我看见你们的稻苗不长，着急啊，我不就是怕大家到时候花了大钱，还吃不饱饭吗？” “要我说，他们就是听说稻种是芽芽卖的，才故意说不是劣质稻种，故意在这转移视线呢！” “你们不知道吧？他们回来那天，饭都是在芽芽家吃的，他们就跟芽芽是一伙的。” “……” 陈福越说越激动，“他们过几天说走就走，我们的死活跟他们又没关系了！他们肯定向着芽芽呀！说什么稻瘟，我看就是想让我们花钱买药买肥料，花了钱，她的劣质稻种肯定能弥补回来不少，你们说是不是？” “我今天刚去地里看过，水稻都好好的，压根没有病！” “说是什么教授，其实就是个出尔反尔的大骗子！……” “……” 严教授无奈：“你们自己去田里看看，就知道了，都围在这里，这大热天的，再中暑了……” “……” “……” 有一部分人听了严教授的话，开始慢慢往外散。 但还剩下一些，站在原地观望，不愿意走。 严教授年纪大，在人群中站了一会儿，就开始大喘气。 想出去透透气，又被陈福和其中两个人拽住。 “今天这事肯定得掰扯清楚，到底是不是劣质稻种，该怎么补救，都得掰扯清楚……” “我不走，人太多，太闷了。”严教授喘着气，解释。 但陈福依旧不愿意撒手。 张文东和林学文上前去帮忙。 眼看着，从动嘴变为了推搡。 再这样下去，说不定要出点事。 宋春枝有些着急，“别动手啊！严教授年纪大了！他是来村里帮忙的，你们怎么能动手？” 芽芽往前走了两步，拍拍张文东，让张文东把她举了起来。 张文东个子高，芽芽上去后，能看清所有人，也能让所有人看到她。 她说：“芽芽的稻种不是劣质稻种，能让产量增高，但是你们如果不相信芽芽，来找芽芽退钱，芽芽也不是不能退！” “怎么退？” 芽芽说：“谁来找芽芽退，芽芽都能退，退了钱的人往后都不能再买芽芽的所有东西，不管是水稻种子、蔬菜种子、还是电风扇……” “……”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说起蔬菜种子，他们终于想起来了，陈世和在收蔬菜。 陈世和说过，优先收在芽芽这买了种子的，村里不少人都买了。 他们知道，陈世和和他那两个战友很厉害，订单有国营厂的，还有饭店的，需求量很大。 万一闹掰，陈世和真的不收他们的蔬菜，也不知道要减少多少收入。 芽芽继续说：“留下来的，芽芽就当你们要退钱了。” “不退不退……” “就是来看看热闹，本来也没打算退。” “……” 芽芽的话一出，外面不管是看热闹的，还是真的动摇的，一哄而散。 两分钟后，就只剩下陈福一个人。 芽芽歪头看着陈福，“你退不了钱哦！还不走吗？” 087 下一季稻种不能不卖给我啊！ 稻瘟发展的很快。 刚开始两天症状很不明显。 只能看见个别叶片上有很小的斑驳。 没过两天，症状就变得十分明显，叶片的病斑肉眼可见，密密麻麻。 先发起稻瘟的，其实不是陈家村，而是隔壁几个村子。 他们发现叶片病斑后，想到了在陈家村的严教授。 专程找了乡长，来请严教授帮忙应对。 严教授离开之前，还专门检查了一遍陈家村的水稻叶子，大部分水稻都很正常。 临走前，还专门留了方子。 告诉陈家村的人，如果发现叶片上有稻瘟症状，就赶紧打药。 严教授和他的学生们一共走了五天。 他们回来后，从稻田旁边经过。 惊讶地发现，陈家村的大部分水稻叶子还好好的。 只有其中几块田里的水稻叶片出现了斑驳情况。 严教授专门去问陈保田，“你们打药打得这么及时？还是说，田里的水稻还没开始发稻瘟？” 陈保田说：“还没来得及发呢，听说其他村的稻子都发瘟了，我们村的人可认真了，每天都要到地里去检查一遍，没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 “哎，怪了……”严教授说，“稻瘟一发都是成片的，你们村这个情况，还真是幸运。” 陈保田想了想，说：“我感觉，也不一定是幸运，发了稻瘟的，没一家是在芽芽这里买的稻种，可能是芽芽的稻种好，我们村有七十多家买了芽芽的稻种，只有十来家没买。” 陈保田当时帮芽芽买稻种，有名单。 他这几天跑了好几次地里，还专程把名单拿出来对了一下。 陈保田拿出了一张纸，上面画着大大小小的方块。 有的方块里，被用红笔圈了出来。 有的则是被打了叉。 红笔圈出来的和打了叉的，高度重合。 “严教授你看，红笔圈出来的，是没买芽芽稻种的，打了叉的，是感染了稻瘟的，这两家两家虽然没买芽芽的稻种，但他们家的周围全是买了芽芽家稻种的，也很幸运，没被感染稻瘟。” 严教授看着那张纸，眼睛缓缓瞪大。 “天呐，一家都没被感染吗？这肯定不是巧合！芽芽买的稻种，扛住了稻瘟？” 陈保田：“现在看，是这样的。” 严教授心中，涌起一个想法。 有这样能扛稻瘟的稻种，又真像芽芽说的，产量还能翻倍，他得好好研究一下。 如果能全国推广，就能有更多的人不被饿肚子。 感染了稻瘟的那几家，花了大功夫，还花钱买了药，才终于把稻瘟给控制住。 再去看买了芽芽稻种的那些家，叶子还是绿油油的。 就算芽芽没说什么，大家也察觉到了。 “唉，还好没受陈福的鼓动去退钱，芽芽的稻种肯定不是劣质稻种，还是好稻种呢！” “谁说不是呢，陈福真不是个东西。” “……” 一连着几天，陈福只要一出门，就被村子里人戳着脊梁骨骂。 但水稻得了稻瘟，又不能不出门。 就连陈福老婆，出门都觉得抬不起头。 陈福老婆回去，就跟陈福吵架，说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陈福觉得憋闷，喝了酒，就冲到了陈振兴家门口破口大骂。 “陈振兴，你个怂蛋，我这人讲义气，听你说了一句话，就帮你出头，现在我被村里骂成这样，你就一个屁不放？” “你真不是个东西啊！快出来替我说话！” “你咋一点事都没有，该上班上班，该吃饭吃饭？” “快说，所有的事都是你让我干的！” “陈振兴，你个缩头乌龟，出来！” “……” 陈福骂得声音很大。 又正是吃了晚饭大家在外面乘凉的时间。 不少人专程跑过来看。 “陈福，你干啥呢？” 陈福说：“我骂死这个缩头乌龟，他嫉妒芽芽，让我给他出头，现在我被骂了，他哪能一个人好好的？” “……” 陈振兴本来窝在家里不敢见陈福，听着陈年福越骂越脏，门口也越来越热闹，赶紧出来阻止。 “喝醉了乱咬人不是？跟我有啥关系？我让你去你就去？你咋那么听话？你是我的狗？” “……” 陈振兴不承认，说出来的话也很难听。 陈福更气了，冲上去就要和陈振兴干架。 两个人大打出手，一个眼眶肿了，一个嘴唇流血了。 滚在地上，沾了一身土。 一个比一个狼狈。 如果不是陈老头上去拉架，两个人还得再多受点伤。 芽芽闲着没事，也出来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又打算回家。 刚刚把栅栏门拦上，陈福就跌跌撞撞走了过来，抓住了芽芽的栅栏门。 芽芽皱眉，“你干什么？” 陈福咧咧嘴，“芽芽，我来给你道歉！以前全是那个陈振兴挑拨，我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你的事！现在我知道错了！你别跟我一般见识，原谅我之前的莽撞，” “……” 芽芽没说话。 陈福见状，抬起手又往自己脸上扇了两巴掌，“我真的知道错了！下一季的稻种，你可不能不卖给我啊！” 088 蔬菜大棚 “哎哟哟！你这是干啥？” “哪有你这样的？干完坏事，又来人家小孩门前撒泼打诨，还要不要点脸？” “……” 看热闹的人也被陈福猝不及防的动作吓了一跳，有人上前拉住了陈福。 陈福说：“我没撒泼打诨，我就是认个错。” “你是认错呢？还是逼着芽芽原谅你呢？挡在芽芽家门口扇耳光，还不是撒泼？”王翠妮的声音传了出来。 陈保田严肃地说：“认错不是嘴上认的，你知道错就拿出你的诚意，离下一回买稻种还有那么久呢，别在这为难小孩！” 陈福老婆听到风声，也过来了，“你现在喝得醉醺醺的，先回去，等你清醒了再说！”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 总算把陈福给劝了回去。 芽芽卖的稻种能抗病的事，在附近几个村子传开了。 不光是陈福，其他村子里的人也开始托人打听，能不能提前预定。 芽芽一个都没应下。 只说到时候再说。 陈世和好奇地问：“提早订下来，不就跑不了了？怎么不答应？” 芽芽说：“姜之念告诉芽芽，往后这些年，东西一年比一年贵，芽芽也不知道到时候稻种会是什么价格。” 陈世和想了想说：“也是，距离下一季稻季还有快一年，万一价格变化大，就不好了。” 陈家村一年种两季粮食。 一季水稻，一季麦子。 下一季该种麦子了。 芽芽继续说：“而且呀，芽芽已经答应了严教授爷爷，把稻种卖给他一些，严教授爷爷说，现在全国还有好多人都在饿肚子，如果能培育出更多更好的品种，让大家都种上，大家就都能吃饱饭啦！” 陈世和深深地看了芽芽一眼，沉默了许久，但没有说什么。 他问芽芽：“你能不能帮我问问，有没有耐寒冷的蔬菜品种，我也提前买点种子，免得以后涨价了。” 最近他们的蔬菜生意做的风生水起。 陈世和免不了担心起来，等蔬菜的季节过了，冬天只有大白菜和萝卜，蔬菜生意肯定要受影响。 如果冬天也能种出来黄瓜、番茄这种蔬菜，肯定不愁挣钱。 “好呀！” 芽芽答应下来后，很快去找了姜之念。 姜之念告诉她，耐寒的黄瓜西红柿种子没有，不过可以通过别的方式来完成。 比如用大棚的办法保温。 姜之念从网上找了些资料，打印了几张。 让芽芽拿给了陈世和看。 资料只有几页。 陈世和大致翻了一遍之后，瞪大眼睛。 “能控制温度，还能控制光照？这是可以弄成的吗？还有这个自动打药什么的，这一套得老贵了吧！得种多少年菜才能回本啊！不行不行，这个坚决不行！还有别的办法吗？真的没有冬天能种的蔬菜？” 芽芽歪了歪脑袋，“姜姜姐姐说，可以看第一页那种，她说这种成本最低，在我们这个年代，已经有人开始用啦！姜姜姐姐还说，可以去问问严教授爷爷呀！” 其实姜之念能找到更详细的操作办法。 但她觉得，只在书本上学，如果出了差错种不好蔬菜，还可能给芽芽添麻烦，不如让他们自己去实践，去见识。 严教授和学生们还有三天就要离开，学校那边的行程已经安排好了，不能随意更改。 这三天，他们白天下地，晚上还要给村民提出的问题整理答案，没有太多的空闲时间。 大棚种植看似简单，里面的门道也不少，不是几天就能说清楚的。 严教授替陈世和联系了隔壁省城的同学，他们正好在做大棚种植的推广工作。 严教授的同学答应，可以让陈家村的人一块跟着学。 去隔壁省学大棚种植，至少要十天半个月。 陈世和和眼镜黑子商量了一下，他们三个人只能去一个。 眼镜学习能力强，就让眼镜去。 至于余下的名额，陈家村谁想去，也可以一起去。 陈世和在村里大喇叭里通知了，说有这么一个机会，想要去的，可以找他报名。 名额有限，先到先得。 村里人都很感兴趣。 陈世和在喇叭里宣传完，刚到家，家里就围了好几个人。 “啥是大棚种植？” “去哪学啊？” “……” 陈世和一一回答了他们的问题，大家听完，热情消减了不少。 去隔壁省，得坐火车去，这么热的天，带个窝头过去都放不了几天，吃住都得花钱。 他们在家里自己种自己吃，平时不觉得吃饭是笔消费。 但真要出去，一算了不得，买一碗面的钱，都够买好几斤粮食了！ 再说回蔬菜大棚，买塑料膜，买保温用的草席，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也是一大笔开支。 他们也不免得会担心，支出那么一大笔之后，真的能回本吗？ 菜如果卖不出去，怎么办？ 陈世和现在是在收菜，几个月后呢？ 好像一切都充满了不确定性。 一整天的时间，报了名的也只有三个人。 其中一个是小麦爸爸。 一个是董秋娟。 还有一个，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陈福。 王翠妮一天往陈世和家跑了两回，又往芽芽家跑了两回。 “这么好的机会，咋就没人报名呢？” 芽芽问：“翠妮婶婶，你也想去吗？” 王翠妮叹了一口气，“想也没办法，我说不动我家那口子，他非说我一个娘们什么都不懂，只顾着算挣钱，不算成本，我识数，也算了呀，那塑料膜又不是只能用一年，第一年是挣得少一点，往后就能挣多点呀，唉……不听我的……” “他不去，你可以去呀。”芽芽说。 “我能吗？”王翠妮低下头，有些不自信地问。 芽芽立即点头，鼓励她说：“当然可以了！秋娟姨姨都报名啦，婶婶可以和她一起哒！也算是有个伴呀！” “而且呀，学会了就是婶婶的技术，别人也抢不走呐！” “……” 王翠妮离开时，在芽芽家门口站了很久。 最后把拳头握紧，下定了决心，右拐去了陈世和家，把自己的名字也报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