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崩坏:凡人逆命》
1. 秽土残阳
风,是烫的。
卷着砂砾和一股难以言喻的腥甜腐气,刀子般刮过李之心的脸颊。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咸涩的汗珠滚进嘴角,又迅速被蒸干。头顶的天空,没有太阳应有的金黄,只有一片病态的、不断翻滚涌动的赭红色浓云,像一块巨大的、溃烂的疮疤,低低地压在荒芜的大地上。这就是崩坏纪元的天穹,一个连日光都带着毒意的世界。
“心哥,还有多远?俺这腿肚子…有点转筋了。”身后传来张叔粗重的喘息,这位灰石寨里最壮实的猎户,此刻也佝偻着腰,肩上扛着一捆用坚韧的变异藤蔓捆扎的、干瘪发灰的块茎,每一步都在龟裂的赤褐色土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
李之心没回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扭曲怪异的景象。枯死的、枝桠扭曲如鬼爪的老树零星散布,地面上覆盖着一种黏腻的暗紫色苔藓,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噗叽”声。更远处,几株巨大的、形似仙人掌的植物矗立着,但它们的“刺”却是不断蠕动、分泌着墨绿色汁液的触须,顶端闪烁着不祥的红光。空气中,除了热风带来的尘土味,还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甜腻腥气,那是“天道之熵”污染灵气后特有的气味,闻久了让人头晕目眩。
“快了,张叔,再撑一炷香。”李之心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带着少年人少有的沙哑。他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身形在长期的饥饿与劳作下显得有些单薄,但骨架匀称,动作间带着一种猎豹般的敏捷和警觉。长期的废土挣扎,早已磨去了他脸上的稚气,只余下一双深潭般的眸子,映着这片绝望的秽土,冷静得近乎冷酷。他背上同样背着一个鼓囊囊的粗麻袋,里面是他们此行的目标——一种生长在岩石缝隙里的“地藓薯”,虽然口感粗糙苦涩,还带着微量污染,但却是灰石寨几百口人眼下维系生命的关键口粮。
“呸!这鬼地方,连石头都带着股霉味儿!”另一个同伴,外号“瘦猴”的青年啐了一口,紧紧抓着手里一根前端磨尖了的锈铁管,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他眼窝深陷,颧骨高耸,是饥饿最明显的受害者。
他们一行五人,是灰石寨派出来搜寻食物的队伍里,硕果仅存的一支。其他队伍,要么空手而归,要么,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在这片被天道遗弃的废土上,死亡如同呼吸般寻常。
李之心微微抬手,示意队伍停下。他半蹲下来,手指捻起一小撮泥土,放在鼻尖下仔细嗅了嗅,又侧耳倾听。风声中,除了呜咽,似乎还夹杂着某种极其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刮擦声,仿佛有东西在用锋利的指甲刮着骨头。
“不对劲。”李之心压低声音,肌肉瞬间绷紧,“太静了。刚才还有‘沙蜥’在石头缝里钻,现在一点声都没了。”
张叔和瘦猴的脸色立刻变了,他们深知李之心对危险的直觉有多准。队伍里另外两人,一个沉默寡言的中年汉子老吴,一个半大的孩子小豆子,也紧张地靠拢过来。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嗷呜——!”
一声凄厉得不像任何已知生物的嚎叫,猛地从侧前方一片嶙峋的怪石堆后炸响!那声音尖锐刺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瞬间撕裂了荒原虚假的平静。
紧接着,三道灰黄色的影子如同离弦之箭,裹挟着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腐肉和血腥混合的恶臭,猛地扑了出来!它们的速度太快了,快得只留下模糊的残影!
“蚀骨豺!”瘦猴的尖叫带着破音,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李之心瞳孔骤缩!看清了!
那是三头体型如小牛犊般的怪物!它们的外形依稀保留着豺狼的特征,但全身覆盖的并非皮毛,而是一层粘稠、不断滴落着黑黄色脓液的角质硬皮,如同溃烂的铠甲。最骇人的是它们的头部,嘴吻向前突出,布满交错的、闪烁着金属寒光的獠牙,长度足有半尺!涎水顺着齿缝滴落,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细小的坑洞。它们的眼睛没有眼白,只有两团浑浊、疯狂、燃烧着饥饿与毁灭欲望的暗红色光点!四肢粗壮,利爪如同弯曲的镰刀,深深抠进地面,每一次蹬踏都带起碎石尘土。
天道崩坏,灵气污染下诞生的扭曲造物——蚀骨豺!以血肉为食,尤其喜好啃噬骨骼,其爪牙蕴含的污染毒素能轻易腐蚀钢铁,是这片废土上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掠食者之一!
“散开!背靠石头!”李之心怒吼出声,声音在恐惧中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像一记重锤砸在同伴们几近崩溃的神经上。他几乎是本能地反手抽出了绑在小腿外侧的一柄短刃——那是用某种变异兽的利齿打磨而成,边缘带着细微的锯齿,在昏暗的天光下泛着幽冷的色泽。
动作快得超越了思考!一头蚀骨豺的目标正是他!腥风扑面,那浑浊的暗红兽瞳瞬间占据了李之心的全部视野,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带着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
李之心没有后退!反而迎着扑击,身体向侧前方猛地一个矮身滑铲!动作险之又险地擦着蚀骨豺布满倒刺的腹部掠过!手中的兽齿短刃借着滑铲的冲势,狠狠向上撩去!
“嗤啦——!”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撕裂声响起!短刃在蚀骨豺相对柔软的腹部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黑黄色、散发着恶臭的粘稠血液和内脏碎片喷涌而出!
“嗷——!”受伤的蚀骨豺发出一声更加暴怒痛苦的嘶嚎,庞大的身躯因剧痛而失衡,重重砸在地上,激起一片烟尘。但它并未失去战斗力,翻滚着,用那镰刀般的利爪疯狂地抓挠着地面,试图重新站起。
然而,另外两头蚀骨豺的攻击也到了!
它们的速度太快,目标明确!一头直扑向因为恐惧而动作稍慢一步的老吴,另一头则锁定了队伍里最弱小的小豆子!
“老吴小心!”张叔目眦欲裂,他丢下肩上的地藓薯,怒吼着将手中那根沉重的、用来挖掘的硬木撬棍,如同标枪般狠狠掷向扑向老吴的那头蚀骨豺!
撬棍带着沉闷的破空声,精准地砸在蚀骨豺的侧肋!一声闷响,那怪物被砸得一个趔趄,扑击的方向偏了少许。老吴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狼狈地就地一滚,险险避开了致命的爪牙,但肩头还是被撕裂开几道深可见骨的血口,鲜血瞬间染红了破旧的麻衣,伤口边缘迅速泛起一种不祥的紫黑色,污染毒素开始侵蚀!
“豆子!跑啊!”瘦猴嘶喊着,举着那根锈铁管,悍不畏死地冲向扑向小豆子的那头蚀骨豺!他试图用铁管去捅刺怪物的眼睛,为小豆子争取时间。
但瘦猴的动作在蚀骨豺眼中,慢得如同蜗牛!那头怪物只是随意地一甩头,布满獠牙的巨口就咬住了刺来的铁管!“咔嚓!”一声脆响,锈蚀的铁管如同枯枝般被轻易咬断!巨大的冲击力将瘦猴整个人带飞出去,重重摔在几米外的碎石地上,断掉的铁管脱手飞出,胸口一阵剧痛,肋骨恐怕断了几根,一口鲜血“哇”地喷了出来,挣扎着却爬不起来。
小豆子吓得呆立当场,脸色惨白如纸,连尖叫都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滴落着腥臭涎水的恐怖巨口,带着死亡的气息当头咬下!那浑浊的暗红兽瞳里,只有对脆弱生命的漠然吞噬欲望!
“滚开!”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在千钧一发之际响起!是李之心!他刚刚逼退一头,根本来不及喘息,眼角的余光瞥见小豆子的危机,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他双腿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脚下碎石炸裂,整个人如同炮弹般弹射而出!不是冲向蚀骨豺,而是扑向了小豆子!
他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盾牌,狠狠撞在小豆子身上,巨大的力量将孩子撞得飞了出去,脱离了蚀骨豺利齿的笼罩范围!
代价是,李之心将自己完全暴露在了那布满獠牙的血盆大口之下!他甚至能闻到那口中喷出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腥臭热气!蚀骨豺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兴奋,巨口狠狠噬咬而下!
避无可避!李之心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没有试图格挡那恐怖的咬合力,那只会让他瞬间粉身碎骨!而是在身体前冲之势未尽之际,猛地拧腰旋身,将手中的兽齿短刃,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刺向蚀骨豺那浑浊的右眼!
攻其必救!以命搏命!
“噗嗤!”
短刃精准地刺入了那团燃烧着疯狂的暗红!粘稠、滚烫、带着强烈腐蚀性的腥臭液体猛地喷溅出来,溅了李之心满头满脸!皮肤瞬间传来火烧火燎般的剧痛!
“嗷——呜!!!”
蚀骨豺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凄厉到变形的惨嚎!致命的剧痛让它猛地甩头,噬咬的动作硬生生中断!巨大的力量将短刃连同紧握刀柄的李之心一起甩飞出去!
李之心如同断线的风筝,狠狠撞在一块嶙峋的巨石上!“砰!”一声闷响,背部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喉头一甜,一股腥咸涌上,又被他强行咽下。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
“心哥!”被撞飞的小豆子哭喊着,连滚爬爬地想要过来。
“别过来!”李之心嘶吼,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被怪物□□溅到的皮肤更是火辣辣地疼,视线都有些模糊。
战场瞬息万变。
那头被张叔撬棍砸偏的蚀骨豺,晃了晃脑袋,凶性更炽!它放弃了受伤的老吴,转头就扑向了因为投掷撬棍而空着双手、踉跄后退的张叔!
“老张!”被毒素侵蚀、半边身子发麻的老吴目眦欲裂,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力不从心。
张叔看着扑来的巨兽,脸上闪过一丝绝望,随即化为决绝!他猛地从腰间抽出一把磨得锋利的骨匕——那是他给自己准备的最后尊严,宁死也不愿成为怪物口中的碎骨烂肉!
“畜生!来啊!”张叔怒吼着,不退反进,竟迎着蚀骨豺冲了上去,骨匕狠狠扎向怪物的咽喉!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只求给同伴争取一丝渺茫的生机!
“噗!”
骨匕刺入了蚀骨豺颈部的硬皮,但深度有限,仅仅划破了表皮,流下几滴黑血。蚀骨豺巨大的冲力直接将张叔撞倒在地!布满獠牙的巨口狠狠咬下!
“咔嚓!”
令人心胆俱裂的骨骼碎裂声清晰响起!张叔持匕的右臂,从肩膀处被硬生生撕扯下来!鲜血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张叔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剧痛让他的身体剧烈抽搐。
“张叔——!!!”李之心看得清清楚楚,一股冰冷的、混合着滔天怒火和彻骨悲恸的激流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张叔,这个像山一样沉默可靠的汉子,灰石寨里为数不多待他如子侄的长辈…就这么…
“呃啊——!”李之心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不知从哪里涌出的力量,支撑着他猛地从地上弹起!他双眼赤红,完全无视了身体的剧痛和另一头瞎眼蚀骨豺的威胁,疯魔般冲向那头正在撕咬张叔残躯的怪物!
就在这时,那头腹部被划开、刚刚挣扎着爬起来的蚀骨豺,也缓过劲来。它虽然内脏受损,但凶性未减,浑浊的兽瞳死死锁定了背对着它、冲向同伴的李之心!一个绝佳的偷袭机会!
它悄无声息地压低身体,如同鬼魅般迅捷地扑向李之心的后背!镰刀般的利爪高高扬起,闪烁着致命的寒光,目标直指李之心的后心!
“心哥!后面!”瘦猴挣扎着抬起头,恰好看到这惊悚一幕,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尖叫!
李之心听到了瘦猴的示警,也感受到了背后那刺骨的冰冷杀意!但他冲势已起,身体在半空,根本无法完全闪避!他只能凭借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练出的本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强行将身体向侧面扭动了半分!
“嗤啦——!”
剧痛!深入骨髓的剧痛从后背传来!
蚀骨豺那锋锐如镰刀的利爪,狠狠抓在了李之心的左肩胛骨下方!坚韧的粗麻衣服连同下面的皮肉,如同破布般被轻易撕裂!三道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瞬间绽开!鲜血瞬间浸透了半边身子!更可怕的是,伤口处传来强烈的灼烧感和麻痹感,怪物的爪子上带着的污染毒素,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地侵蚀着他的血肉和神经!
巨大的冲击力将李之心再次狠狠拍飞,砸落在张叔附近,溅起一片尘土。他感觉半边身体都失去了知觉,左臂软软垂下,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视线开始模糊,蚀骨豺那狰狞的身影在血色中晃动。
完了吗?
不!
张叔那残缺的、还在微微抽搐的身体就在眼前!小豆子惊恐的哭声,瘦猴绝望的嘶喊,老吴痛苦的呻吟,还有那三头蚀骨豺贪婪逼近的喘息和低吼,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李之心濒临崩溃的意识上!
不能死!他答应过寨子里的老弱,要把食物带回去!他答应过老寨主,要活着回来!张叔的血不能白流!
一股强烈的、近乎蛮横的求生欲,混杂着滔天的恨意,如同火山岩浆般在他濒临枯竭的体内轰然爆发!他猛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剧烈的疼痛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
他看到了!就在他砸落的地方,散落着几块刚才被撞碎的、边缘异常锋利的黑色燧石!
几乎是出于本能,李之心用还能动弹的右手,死死抓住了一块最大的、边缘如同刀锋般锐利的燧石碎片!尖锐的石棱瞬间刺破了他的掌心,鲜血顺着石缝流淌,带来另一种尖锐的刺激。
那头偷袭得手、抓伤了他的蚀骨豺,显然认为这个猎物已经彻底失去反抗能力,正迈着胜利者的步伐,不紧不慢地踱步过来,浑浊的兽瞳中满是戏谑和贪婪,张开的巨口滴着涎水,准备享用这顿美餐。
就是现在!
李之心蜷缩的身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在蚀骨豺低头的瞬间,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和意志,猛地弹射而起!他没有试图攻击怪物坚硬的头部或躯干,而是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恨意、所有的不甘,都灌注在右手紧握的那块染血的燧石上,狠狠刺向怪物相对柔软的——咽喉下方!
“噗嗤!”
这一次,没有硬皮的阻碍!锋锐的燧石如同烧红的铁钎刺入黄油,深深扎进了蚀骨豺的咽喉气管!滚烫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兽血如同高压水枪般喷涌而出,浇了李之心满头满脸!剧烈的灼痛让他几乎昏厥,但他右手死死地握着燧石,甚至在里面狠狠地搅动!
“呃…咕…嗷……”蚀骨豺的嘶嚎变成了漏气般的、绝望的呜咽!巨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骨头,剧烈地抽搐着,轰然倒地!暗红色的兽瞳疯狂闪烁,最终失去了所有光彩。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另外两头蚀骨豺!那头瞎了一只眼的,因为剧痛和失明在原地暴躁地打转撕咬空气;而那头撕咬了张叔的,也被同伴瞬间毙命的景象震慑,动作出现了一丝迟疑。
“跑…跑啊!!”李之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声音嘶哑如同破锣。他看也不看倒毙的怪物和重伤垂死的张叔,他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他猛地扑向离他最近、吓得瘫软在地的小豆子,一把将他抄起,夹在腋下!然后跌跌撞撞地冲向同样挣扎着爬起来的瘦猴和老吴!
“走!往噬灵谷方向!”李之心嘶声喊道,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
瘦猴和老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噬灵谷!那片传说中连变异兽都不敢轻易靠近的死亡绝地!是他们此刻唯一可能的生路!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瘦猴忍着胸口的剧痛,连滚爬爬地跟上。老吴咬着牙,用没受伤的手撑地,踉跄着向前奔逃。李之心夹着小豆子,每一步都牵动着后背肩胛骨下那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顺着裤腿滴落,在滚烫的地面上留下断断续续的暗红色痕迹。毒素带来的麻痹感正迅速蔓延,半边身体越来越沉重,眼前阵阵发黑。
身后,是蚀骨豺暴怒的咆哮!那头撕咬张叔的怪物放弃了到嘴的食物,和瞎眼的同伴一起,带着滔天的凶戾,再次追来!血腥味彻底激发了它们的狂性!
荒原上,上演着一场惨烈而绝望的逃亡。四个伤痕累累的身影,在秽土残阳的映照下,如同渺小的蝼蚁,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奔向那片连阳光都透不进去的、名为“噬灵谷”的深沉阴影。身后,死亡的腥风如影随形。
李之心感到意识在飞速流逝,身体像灌了铅。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刀割,左臂完全失去了知觉,后背的伤口麻木中传来阵阵诡异的灼热,那是污染毒素在侵蚀。小豆子在他腋下瑟瑟发抖,压抑的啜泣声像针一样扎着他的心。瘦猴和老吴沉重的喘息和脚步声就在身侧不远,每一步都透着透支生命的艰难。
他不敢回头,但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两道充满暴戾和贪婪的冰冷视线,如同实质的尖针,死死钉在他的后背上。蚀骨豺的速度太快了,它们只是暂时被同伴的毙命震慑,一旦适应了猎物的逃亡,追上来只是时间问题。浓烈的血腥味,尤其是他自己身上不断涌出的鲜血,就是最好的追踪剂。
“快…再快点!”李之心嘶哑地低吼,更像是给自己打气。他强行催动几乎枯竭的体力,脚下发力,试图拉开一点距离。但左腿猛地一软,一个趔趄,差点带着小豆子一起栽倒。是毒素!麻痹感已经蔓延到了腿部!
“心哥!”瘦猴惊叫一声,挣扎着想要过来搀扶。
“别管我!看好老吴!往前跑!”李之心咬牙稳住身形,将小豆子夹得更紧,再次迈开沉重的步伐。他不能成为拖累!
前方,那片被称为“噬灵谷”的地域轮廓越来越清晰。那是一片巨大的、仿佛被天外陨石硬生生砸出来的凹陷盆地。边缘是陡峭如刀削般的黑色岩壁,寸草不生,在赭红色天穹的映衬下,透着一种死寂的冰冷。谷地上方,常年笼罩着一层浓厚的、翻滚不休的灰黑色雾气,如同一个巨大的、不祥的盖子,将谷内的一切都遮蔽得严严实实。阳光无法穿透,只有偶尔从雾气缝隙中透出的、一丝丝幽绿色的、仿佛磷火般的微光,更添诡异。
这片区域,即使在崩坏纪元之前,也是令人谈之色变的凶地。传说此地曾爆发过上古大战,陨落了无数大能,他们的怨念和不甘与崩坏的天道污染结合,形成了这片吞噬一切生机的绝域。任何活物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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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会被那诡异的灰雾吞噬灵气和生命力,最终化为枯骨。久而久之,连最不挑食的变异兽都对此地敬而远之。
此刻,这片绝地,却成了李之心他们唯一的生门!只有逃进那里,才可能摆脱身后那两头不死不休的蚀骨豺!哪怕进去也是九死一生,也比在外面被活活撕碎、啃噬殆尽要强!
“吼——!”
身后传来蚀骨豺暴戾的咆哮,距离明显拉近了!它们已经彻底从同伴死亡的震慑中恢复过来,饥饿和血腥彻底点燃了它们的凶性!地面传来利爪刨地的密集声响,速度陡然加快!
“快!谷口就在前面!”老吴指着前方一处相对狭窄、像是巨大裂缝的谷口,声音因为激动和伤痛而颤抖。他脸上笼罩着一层不祥的紫黑色,毒素正在蔓延,脚步已经虚浮。
李之心也看到了。那谷口如同地狱的入口,灰黑色的雾气在边缘缓缓流淌,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和死寂气息。仅仅是靠近,就感觉体内的生机似乎都在被一丝丝地抽离。
生的希望就在眼前,死亡的阴影也紧随身后!
“瘦猴!带小豆子先冲进去!”李之心猛地做出决断。他用力将腋下的小豆子推向踉跄跑来的瘦猴。瘦猴下意识地接过孩子。
“心哥!你…”瘦猴一愣。
“别废话!走!”李之心厉喝,同时猛地转身!他必须断后!否则,谁也逃不掉!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那头完好无损的蚀骨豺,已经如同灰色的闪电,扑到了近前!那滴着涎水的巨口张开,獠牙森森,带着浓烈的腥风,直噬李之心的头颅!另一头瞎眼的蚀骨豺也咆哮着从侧面冲来,虽然失去了准头,但那庞大的身躯和狂乱的爪牙同样是巨大的威胁!
李之心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没有武器,只有血肉之躯!他猛地矮身,试图躲开致命噬咬,同时用还能活动的右拳,凝聚起最后一丝源自“痛锻”得来的微弱气力,狠狠砸向扑来蚀骨豺的鼻梁——那是犬科动物相对脆弱的部位!
“砰!”
拳头砸在坚硬的角质硬皮上,如同砸在铁板上!反震之力让李之心手臂剧痛,指骨几乎碎裂!但这全力一击,也成功让扑击的蚀骨豺动作微微一滞,头颅向上扬起少许。
就是这瞬间的阻滞!
李之心借着反震之力,身体向后急退,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的獠牙!但侧面那头瞎眼蚀骨豺的利爪,却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扫向他的腰腹!
躲不开了!
李之心只能绷紧核心,准备硬抗!他已经能想象到被开膛破肚的剧痛!
“畜生!滚开!”
一声嘶哑的怒吼炸响!是落在后面的老吴!他看到李之心陷入绝境,竟然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力气,如同扑火的飞蛾,从斜刺里猛地撞向了那头瞎眼的蚀骨豺!
“噗嗤!”
利爪入肉的声音令人心胆俱裂!
老吴的身体如同破麻袋般被扫飞出去!腰间被撕裂开一道巨大的豁口,肠子都隐约可见!鲜血如同泼墨般洒在滚烫的地面上!他重重摔在地上,身体抽搐了两下,便不再动弹,只有那被毒素侵蚀成紫黑色的脸上,还凝固着最后一丝决绝。
“吴叔——!!!”被瘦猴拉着冲向谷口的小豆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李之心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气从脚底瞬间窜上天灵盖!又一个!又一个待他如亲人的长辈,为了给他争取一线生机,倒在了眼前!用生命为他挡下了致命的一爪!
“呃啊——!”悲愤和痛苦如同岩浆般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他看着老吴那失去生息的躯体,看着那两头再次逼近的凶兽,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对这不公世道的滔天恨意,混合着冰冷的绝望,彻底淹没了他!
逃!必须逃!不能让他们白死!
李之心最后看了一眼老吴和张叔倒下的方向,眼中血丝密布,几乎要滴出血来。他猛地转身,不再有任何犹豫,用尽全身残存的所有力气,爆发出超越极限的速度,向着那近在咫尺、却如同吞噬一切的巨兽之口的噬灵谷裂缝,亡命冲去!
瘦猴已经拉着小豆子率先冲进了翻滚的灰黑色雾气中,身影瞬间被吞噬。
李之心紧随其后,一头撞进了那片冰冷、粘稠、死寂的灰雾之中!
“吼——!”
身后,传来蚀骨豺暴怒不甘的咆哮。它们追到了谷口,却猛地刹住了脚步,浑浊的兽瞳死死盯着那片翻涌的灰雾,充满了忌惮和恐惧。那雾气仿佛拥有生命,带着一种让所有生灵本能厌恶和畏惧的死亡气息。它们在谷口焦躁地徘徊、低吼,利爪刨着地面,却终究不敢越雷池一步。
冰冷的、仿佛能渗透骨髓的灰雾瞬间包裹了李之心。光线在这里被扭曲、吞噬,四周一片模糊的灰暗,只能勉强看清脚下几步的距离。空气粘稠得如同水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尘埃和腐朽的气息,肺部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更诡异的是,一进入这里,他立刻感觉到体内那本就微弱的力量,正在被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吸力一丝丝地抽离!身体变得更加沉重,伤口处的麻木感加剧,连思维都似乎变得迟缓起来。
这就是噬灵谷……名副其实的绝地。
前方,瘦猴拉着小豆子的身影在浓雾中若隐若现,同样步履蹒跚。小豆子还在压抑地抽泣着。
李之心回头望去,谷口的轮廓在浓雾中已经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到那两头蚀骨豺巨大的、不甘的阴影轮廓,最终在几声低沉的咆哮后,缓缓退去。
暂时的安全,并未带来丝毫喜悦。只有劫后余生的虚脱,和失去同伴的巨大悲恸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张叔被撕碎的残躯……老吴决然撞向利爪的身影……还有倒在荒原上,生死不明的瘦猴……一幕幕如同最残酷的烙印,灼烧着他的神经。
“哇!”一口压抑了许久的鲜血终于忍不住喷了出来,染红了脚下灰色的岩石。后背肩胛骨下的伤口传来钻心的剧痛和麻木的灼热,毒素在冰冷的灰雾中似乎更加活跃了。左臂完全失去了知觉,右手的指骨也传来阵阵刺痛。
他靠着冰冷的岩壁缓缓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灰石寨……食物……张叔和老吴用命换来的时间……还有寨子里那些眼巴巴等着他们回去的老弱……
绝望如同这谷中的灰雾,浓得化不开。
就在这时,他模糊的视线扫过前方不远处的地面。在浓雾的掩映下,那里似乎有一片区域的光线格外黯淡,形状……像是一个向下的、黑黢黢的洞口?
李之心挣扎着,用还能动的右手撑地,艰难地挪了过去。
靠近了,才看清。那确实是一个洞口,开在陡峭的岩壁下方,被几块崩落的巨石半掩着,只留下一个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缝隙。洞口边缘异常光滑,不像是天然形成。最让他心头一震的是,洞口附近的岩壁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深刻痕迹!那绝非野兽的爪痕,更像是……某种巨大兵器劈砍留下的印记!
岁月久远,痕迹已经模糊,但其中蕴含的一丝凌厉、决绝的意境,却仿佛穿透了时光,让濒临绝境的李之心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而在那些巨大劈痕的旁边,靠近洞口的位置,似乎还刻着一些极其微小、几乎被尘埃和苔藓覆盖的纹路?
李之心强忍着剧痛和眩晕,凑得更近了些,用沾满血污和尘土的右手,小心翼翼地拂去那些纹路上的尘埃。
拂去浮尘,露出的并非文字,而是一幅极其简单、却又蕴含着某种深邃韵律的线条图——寥寥数笔,勾勒出一个人盘膝而坐的轮廓。线条古朴苍劲,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味。
在这轮廓的“丹田”位置,有一个小小的、仿佛在微微旋转的圆形标记,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的……吸力?
李之心凝视着这简单的图案,不知为何,体内那被灰雾不断抽离、被毒素侵蚀的微弱力量,似乎受到了一丝极其隐晦的牵引,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共鸣。一股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暖流,竟从图案中渗透出来,顺着他的指尖,流入他那被污染毒素侵蚀、冰冷麻木的身体。
这暖流微弱如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驱散阴寒与污秽的力量,让他几近枯竭的精神为之一振!
这感觉……与他在废土挣扎时,无数次濒死边缘感受到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微弱暖意有些相似,却又更加清晰,更加……玄奥!
古修士的遗迹?!
一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李之心近乎死寂的心中炸响!在这片号称吞噬一切生机的绝地深处,竟然隐藏着这样的东西?
生的希望,如同这灰暗死地中骤然亮起的一点微光,虽然微弱,却瞬间刺穿了厚重的绝望阴霾。他死死地盯着那幅简陋却仿佛蕴藏着天地至理的图案,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噬灵谷的阴影将他完全吞噬,而那深邃的洞口,却如同黑暗中一只沉默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他。
2. 血染荒原
冰冷的灰雾如同活物,丝丝缕缕缠绕着身体,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裹着冰碴的尘埃,刺得肺叶生疼。体内那点微弱的力量,如同被无数细小的针管扎着,正一点一滴被这诡异的雾气抽离。后背肩胛骨下三道深可见骨的抓伤,在灰雾的侵蚀下,麻木中透出更深的灼痛,蚀骨豺的污染毒素正顺着血液和神经,贪婪地向内蔓延。左臂完全失去了知觉,软软垂着,右手的指骨也因为那搏命一击而肿胀刺痛。
李之心靠在冰冷湿滑的岩壁上,浑身浴血,如同刚从地狱血池里捞出来。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像是要撞碎肋骨,每一次喘息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痛楚。张叔被撕碎的残躯,老吴决然撞向利爪的背影,瘦猴生死不明的身影……这些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印在他的脑海深处,带来的是比身体创伤更甚百倍的剜心之痛。
灰石寨……寨子里那些眼巴巴等着食物回去的老弱妇孺……还有张叔、老吴他们用命换来的、散落在荒原上的地藓薯……绝望如同这噬灵谷的浓雾,沉甸甸地压下来,几乎要将他彻底碾碎。
“心哥……” 小豆子压抑的啜泣声在死寂的灰雾中显得格外清晰。瘦猴紧紧拉着孩子的手,脸色惨白如纸,胸口的剧痛让他佝偻着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嘶哑的杂音,嘴角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他看着靠在岩壁上、气息奄奄的李之心,眼中充满了恐惧和茫然。噬灵谷的绝地名号,比蚀骨豺的獠牙更令人绝望。
李之心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向那被巨石半掩的洞口。洞口边缘光滑,岩壁上那些巨大、凌厉的劈砍痕迹,以及旁边那幅简陋却蕴含奇异韵律的线条图,此刻成了他意识深处唯一的光点。刚才指尖感受到的那一丝微弱却纯净的暖流,像是一粒投入死水的火星,虽然微弱,却顽强地不肯熄灭。
不能死在这里!张叔和老吴的血不能白流!寨子里的人还在等着!哪怕只有一线渺茫的希望……
他挣扎着,用还能动的右手死死抠住身下粗糙冰冷的岩石,指甲瞬间崩裂出血,身体却纹丝不动。失血、剧痛、毒素、还有这噬灵灰雾的侵蚀,几乎榨干了他最后一丝力气。他尝试调动体内那源自无数次生死挣扎磨砺出的、微弱的本源力量,试图对抗麻木,激活身体。但每一次尝试,都像在泥沼中挣扎,换来的是更深的疲惫和伤口的剧痛。
“呃……” 一声压抑的痛哼从齿缝间挤出。后背的伤口处,麻痹感下传来一阵诡异的蠕动感,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正在里面钻行、啃噬!蚀骨豺的污染毒素,在这片同样充满死亡气息的灰雾中,似乎变得更加活跃了!一股冰冷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寒意,正沿着脊椎向上蔓延,直冲后脑!视野的边缘开始出现模糊的、闪烁的暗红色光点,如同蚀骨豺那疯狂的眼瞳。
就在这时!
嗡——
一声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震颤,突兀地在他意识深处响起!源头,赫然是那幅刻在岩壁上的简陋线条图!
李之心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那幅图。丹田位置那个仿佛在旋转的圆形标记,在他濒临崩溃的感知中,似乎……亮了一丝?一股比刚才清晰许多的微弱吸力,从那标记上散发出来,并非针对他体内的力量,而是……隐隐指向他伤口处那股肆虐的污染毒素!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混沌的绝望!
这图……这遗迹……或许能压制甚至净化这该死的污染?!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恐惧和疑虑!李之心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他不再犹豫,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手脚并用,如同受伤的野兽般,朝着那个黑黢黢的洞口爬去!粗糙的岩石摩擦着伤口,每一次移动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但他浑然不顾,眼中只有那个洞口!
“心哥!你做什么?!”瘦猴惊骇地看着他近乎自残般的举动。
“那里面…有东西…能救命…” 李之心嘶哑地回答,声音破碎不堪,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他爬到洞口,用肩膀顶开一块松动的碎石,那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更清晰了。一股更加阴冷、带着浓重岁月尘埃和某种奇异威压的气息,从洞内深处扑面而来。
“瘦猴…带…带豆子…离远点…等我…” 李之心艰难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那眼神里,是孤注一掷的决绝。
不等瘦猴回答,他深吸一口气——尽管吸入的依旧是冰冷刺骨的灰雾——然后猛地低头,拖着残破的身躯,毅然决然地钻进了那个未知的黑暗洞口!
“心哥!” 小豆子的哭喊被隔绝在洞外。
洞内并非笔直。刚钻进来,就是一个近乎垂直向下的陡坡!李之心猝不及防,身体瞬间失去平衡,顺着陡峭湿滑的岩壁翻滚下去!
“砰!砰!咚!”
身体在狭窄的通道里猛烈撞击着凸起的岩石!本就重伤的左臂被狠狠磕在石棱上,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几乎昏厥!后背的伤口更是被反复摩擦撞击,鲜血汩汩涌出,污染毒素带来的冰冷麻痹感都似乎被这剧烈的撞击冲散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更尖锐的痛楚!
不知翻滚了多久,也许只有几息,也许漫长如一个世纪。李之心终于重重摔在了一片相对平坦的硬地上,激起一片呛人的尘埃。
“咳咳咳……” 他蜷缩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喷出带着血腥味的尘土。全身的骨头都像是散了架,没有一处不痛。左臂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剧痛钻心。后背的伤口火辣辣的,鲜血浸透了破碎的衣服,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他挣扎着抬起头,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上方那个小小的洞口,透进来一丝极其微弱的、被灰雾扭曲的幽绿色天光,如同遥远星辰,提醒着他来时的方向。
洞内死寂得可怕。空气比外面更加凝滞、冰冷,带着一股浓重的、混合着岩石粉尘和某种金属锈蚀的奇异气味。更让他心悸的是,那股无形的、吞噬生机的力量,在这里变得尤为明显!仿佛有无数无形的冰冷触手缠绕着他,贪婪地吮吸着他仅存的生命力和体内那微弱的力量。身体变得更加沉重,思维也像是陷入了粘稠的泥潭,运转得异常缓慢。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涌上心头。这里……真的会有生路吗?还是只是一个更华丽的坟墓?
就在这时,他模糊的视线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光!
不是来自洞口,而是来自洞穴的深处!
那光极其黯淡,如同风中残烛,忽明忽灭,呈现出一种冰冷的、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惨绿色。在这绝对的黑暗中,这一点微光却如同灯塔般醒目!
希望!尽管那光充满了诡异和不祥,但在绝对的黑暗和绝望中,它就是唯一的指引!
李之心再次咬紧牙关,用还能动的右臂撑起身体,拖着完全失去知觉的左臂和剧痛的双腿,朝着那点惨绿色的微光,一寸寸地挪去。每一步都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痛哼,在死寂的洞穴中回荡,更添几分恐怖。
洞穴似乎很深,通道曲折向下。越靠近那绿光,空气中那股金属锈蚀和尘埃的味道就越发浓重,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那吞噬生机的力量也越发强大,李之心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一点点沉沦,眼皮沉重得像是灌了铅。后背伤口的污染毒素,似乎也受到了某种刺激,那股冰冷的腐蚀感和侵蚀神经的麻痹感再次加剧,视野中的暗红色光点越来越多,耳边甚至开始出现模糊的、充满疯狂意味的低语嘶鸣,如同蚀骨豺的咆哮在脑中回荡!
“不能…倒在这里…” 他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剧痛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他死死盯着那点越来越近的绿光,那是支撑他爬下去的唯一信念。
终于,在几乎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时,他爬过了一个拐角。
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不算太大的天然石窟。石窟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具人形骸骨!
骸骨呈盘膝而坐的姿态,身上的衣物早已在漫长岁月中化为飞灰,只余下森森白骨。骨骼呈现出一种奇异的、仿佛被高温灼烧过的玉质光泽,在黑暗中隐隐流转着微光。最引人注目的是骸骨的头颅,天灵盖的位置,竟然插着一柄剑!
一柄断剑!
剑身只剩下不到一尺长,通体漆黑,看不出材质,断口处参差不齐,仿佛被某种恐怖巨力生生崩断。残余的剑身深深没入骸骨的头颅之中,剑柄早已不知所踪。而那点指引他前来的惨绿色微光,正是从这断剑插入头颅的创口处,幽幽散发出来的!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映照着整个石窟,也映照着骸骨那空洞的眼窝,显得无比阴森诡异。
而在骸骨盘坐的前方地面上,散落着几块碎裂的黑色玉片,上面似乎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文字,但大部分都已模糊不清。还有几块颜色各异、黯淡无光、布满裂痕的石头碎片散落在旁,像是碎裂的灵石。
李之心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剧烈喘息着,汗水混合着血水从额头滑落。眼前的景象远超他的想象。这具骸骨,这柄断剑,这诡异的绿光……无不透着一股大恐怖!
然而,就在他心神剧震,被这景象震慑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猛地从骸骨方向传来!
嗡——!
比之前在洞口强烈百倍的共鸣感瞬间席卷了李之心!他体内那微弱的本源力量,以及伤口处肆虐的污染毒素,同时剧烈地躁动起来!那幅刻在洞口岩壁上的简单线条图,仿佛活了过来,清晰地在他脑海中浮现!尤其是丹田位置那个旋转的标记,此刻正与骸骨头颅处那柄断剑散发的惨绿光芒,产生着某种难以理解的呼应!
一股比之前清晰、强烈得多的暖流,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仿佛从他自己的意识深处,从那幅被烙印在脑海中的线条图中流淌出来!这股暖流带着一种古老、纯净、坚韧不屈的意志,瞬间冲向他后背的伤口!
“啊——!”
李之心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吼!这并非纯粹的剧痛,而是冰与火的极致冲突!那股暖流如同一股滚烫的熔岩,狠狠撞进了被污染毒素侵蚀、冰冷麻木的伤口深处!
嗤嗤嗤——!
仿佛冷水滴入滚油!剧烈的反应在他伤口内部爆发!污染毒素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疯狂反扑,冰冷的腐蚀感瞬间加剧,试图冻结、污染这股入侵的暖流!而那暖流却异常坚韧,带着一种净化、驱散、镇压的古老意志,顽强地抵抗着、消磨着那些冰冷的污秽!
两种力量在他体内激烈交锋!后背的伤口处传来撕裂、灼烧、冰冻、麻痹等等难以形容的混合剧痛!冷汗瞬间浸透了全身,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视野中的暗红色光点疯狂闪烁,蚀骨豺的疯狂低语和另一种宏大、悲怆、充满不甘的古老意念碎片,如同风暴般在他脑海中激烈碰撞!
痛!难以想象的剧痛!比之前任何一次受伤都要痛苦百倍!
但同时,在那极致的痛苦之中,一种前所未有的、微弱却真实的“清醒感”却顽强地浮现出来!那污染毒素侵蚀神经带来的冰冷麻木和疯狂幻象,在这两股力量的激烈对抗下,竟被短暂地压制、驱散了!虽然痛苦万分,但他的神智却前所未有的清晰!他清晰地“看”到了体内那两股力量的交锋,感受到了那股源自线条图的暖流中蕴含的古老精义——一种凝练、纯粹、引而不发的核心意境!
古法!
这就是古法真正的力量?!不是吸收狂暴的污染灵气,而是……引动自身本源,凝神静气,以意志为引,在体内构筑熔炉,净化污秽,归元守一?!
这个明悟如同惊雷炸响!李之心在剧痛中猛地睁大了眼睛!他不再被动承受,而是凭借这瞬间的清醒和明悟,强行凝聚起自己濒临崩溃的意志,尝试去“引导”那股从意识深处涌现的、源自线条图的暖流!
集中!凝神!想象那丹田位置的旋转标记!想象它将一切污秽吸入、碾碎、化为纯粹的力量!
他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却异常坚定地投向那团在伤口深处激烈冲突的能量风暴!
奇迹发生了!
在他意念的微弱引导下,那原本只是被动抵抗污染毒素的暖流,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猛地向内一缩,变得更加凝练、集中!它不再是与毒素无差别地碰撞消耗,而是如同有了灵性般,开始尝试着将一部分最为活跃的污染毒素“包裹”起来,然后……按照那线条图丹田标记的旋转韵律,进行着极其缓慢、极其艰难的……“磨灭”!
“呃啊啊啊——!” 引导的过程带来的痛苦更加剧烈!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伤口内部搅动、穿刺!李之心蜷缩在地上,身体弓成一只虾米,指甲深深抠进地面的岩石,留下道道血痕。但他死死咬着牙,牙龈都渗出血来,强行维持着那一丝清明,全力引导着这来之不易的、唯一的生机!
汗水、血水、还有从伤口处渗出的、混合着毒素黑丝的污浊液体,在他身下汇聚成一小滩。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刻钟,也许是半个时辰。李之心后背伤口的剧痛,终于开始……减弱了!
不是麻木的消失,而是那种冰冷腐蚀、疯狂侵蚀的感觉,如同退潮般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仿佛被掏空般的疲惫,以及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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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本身的、纯粹的撕裂痛楚。视野中疯狂闪烁的暗红色光点消失了,蚀骨豺的低语和那悲怆的古老意念也沉寂了下去。
那源自线条图的暖流,在艰难地磨灭了一小部分最活跃的污染毒素后,也终于耗尽,缓缓消散在他的体内。它并未壮大他的力量,甚至因为对抗消耗,让他感觉更加虚弱。但它却成功地……压制并净化了部分毒素!将他从彻底异化的边缘,硬生生拉了回来!
“呼…呼…呼……” 李之心瘫软在地上,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湿透,只剩下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哀嚎,但精神却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清明。
他活下来了!靠着这遗迹骸骨引发的共鸣,靠着那幅神秘线条图的指引,靠着在生死边缘领悟到的一丝古法精义!
他挣扎着坐起身,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目光再次投向那具盘坐的骸骨和那柄插入天灵盖的断剑。惨绿色的幽光依旧在闪烁,映照着那空洞的眼窝。此刻再看,那骸骨身上散发出的不再是纯粹的恐怖,更添了几分悲壮与苍凉。这位不知名的古修前辈,是在何等绝境下,选择以此种方式结束?那柄断剑,又蕴含着怎样的故事?他头颅中散发出的绿光,为何能与洞口那幅线条图产生如此强烈的共鸣,甚至能引动自己体内的力量?
一个个谜团涌上心头。但此刻的李之心,没有精力去深究。他只知道,这遗迹深处,或许藏着他活下去、甚至变强的契机!那幅线条图,那古法精义,就是他在这崩坏秽土上挣扎求生的第一缕微光!
他艰难地挪到那几块碎裂的黑色玉片旁。玉片触手冰凉,上面刻着的细小文字大部分都已磨损,只能勉强辨认出几个残缺的字眼:“…引…煞…归…元…”、“…心守…一…”、“…逆…脉…险…”。字迹古朴苍劲,透着一股不屈的意志,与线条图的韵味隐隐相合。
古法残篇!虽然破碎不堪,但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李之心小心翼翼地将这些玉片碎片收拢,贴身藏好。又看了看那几块碎裂的、黯淡无光的石头,虽然感觉不到丝毫灵气波动,但能被这位前辈留在身边,或许也有用处,也一并收起。
做完这一切,他感觉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干了。失血的眩晕感和强烈的疲惫如同潮水般袭来。他靠在石壁上,眼皮沉重如山。
不行!不能睡!外面还有瘦猴和小豆子!这洞内也绝非安全之地!那股吞噬生机的力量依旧存在!
他强撑着最后一点意志,拖着残破的身躯,开始沿着来路,一点一点艰难地向上爬。每向上挪动一寸,都伴随着剧痛和沉重的喘息。后背的伤口虽然毒素被暂时压制,但巨大的创口依旧在缓慢渗血,每一次肌肉的牵动都是折磨。左臂软软垂着,完全帮不上忙,只能依靠右臂和双腿的力量。
向上的陡坡比下来时更加艰难。湿滑的岩壁无处着力,好几次他都差点再次滑落下去。汗水模糊了视线,血水浸透了后背的衣服,黏腻冰冷。时间仿佛凝固,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和身体摩擦岩石的声音在狭窄的通道内回荡。
不知爬了多久,上方洞口透进来的那点幽绿色微光终于变得清晰了一些。
“心哥!是你吗?!” 洞口外传来瘦猴带着哭腔的、惊喜的呼喊。显然他们一直守在洞口附近。
李之心精神一振,用尽最后的力气,手脚并用,终于从那狭窄的缝隙中,艰难地爬了出来!
“噗通!”
他重重摔在洞口的灰雾中,激起一片尘埃。冰冷的雾气再次包裹了他,体内微弱的力量又开始被一丝丝抽离,但经历过洞内更恐怖的吞噬后,这感觉反而显得不那么致命了。
“心哥!” 瘦猴和小豆子立刻扑了过来。看到李之心浑身浴血、气息奄奄的样子,两人都吓坏了。
“没事…死不了…” 李之心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口,疼得一阵抽搐。
“你的伤!还有手!” 瘦猴看到他扭曲的左臂和后背那三道恐怖的伤口,倒吸一口凉气。小豆子更是吓得小脸煞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先…离开这里…” 李之心喘息着,声音嘶哑,“这雾…吸人…生机…”
瘦猴立刻反应过来,强忍着胸口的疼痛,和小豆子一起,费力地搀扶起李之心。三人相互支撑着,踉踉跄跄地远离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洞口,在浓雾中摸索着,寻找相对安全的地方。
他们找到一处相对背风、有几块大岩石遮挡的凹陷处,暂时停了下来。瘦猴撕下自己相对干净的里衣下摆,想给李之心包扎伤口。
“别…碰伤口…” 李之心虚弱地阻止,“有…毒…等出去…找…草药…”
瘦猴的手僵在半空,看着李之心后背伤口边缘那诡异的紫黑色和渗出的污浊液体,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担忧。
李之心靠在冰冷的岩石上,闭上眼睛,默默回忆着在洞内经历的剧痛与那一丝明悟。他尝试着,用意念去回想那幅线条图,去感受丹田位置那个旋转的标记。没有骸骨共鸣,没有那强烈的暖流涌现,只有一丝极其微弱、仿佛源自他自身生命本源的暖意,在意识深处缓缓流动,如同风中残烛。他引导着这丝微不可察的暖意,极其艰难地流向后背的伤口。
没有洞内那激烈的净化冲突,只有一种极其缓慢、极其微弱的“安抚”效果。伤口的剧痛似乎减轻了微不足道的一丝,那冰冷的麻痹感也被稍稍驱散了一点。效果微乎其微,却让李之心心中大定!这证明,他的领悟是对的!这古法精义,确实能在一定程度上对抗污染!虽然缓慢,虽然艰难,但这是他活下去的唯一依仗!
就在这时——
“嘶嘶…沙沙…”
一阵极其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如同无数细小的节肢在潮湿的苔藓上爬行,由远及近,从浓雾深处传来!
李之心猛地睁开眼!瘦猴和小豆子也瞬间绷紧了身体,脸上血色尽褪!
只见前方翻滚的灰雾中,一片暗紫色的、黏腻的“潮水”,正无声无息地向他们所在的位置蔓延过来!那“潮水”是由无数拳头大小、形似潮虫、但甲壳上布满恶心脓包和尖刺的变异生物组成!它们密密麻麻,相互挤压着前进,所过之处,地面上的暗紫色苔藓都被啃噬一空,露出下面黑色的岩石!它们细小口器中滴落的涎水,在岩石上腐蚀出细密的坑洞,发出“滋滋”的轻响!
“腐…腐苔虫群!” 瘦猴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这种变异生物单体弱小,但数量恐怖,啃噬能力惊人,而且涎水带有强烈的腐蚀性和污染!一旦被包围,顷刻间就会被啃得只剩白骨!
绝境!刚出狼窝,又入虫穴!
3. 绝境微光
“沙沙沙……”
那声音如同亿万只细小的、沾满黏液的脚爪在潮湿苔藓上同时爬行,密集得令人头皮炸裂!暗紫色的“潮水”翻滚着、蠕动着,从翻滚的灰雾深处蔓延而来,越来越近,所过之处,地面黏腻的暗紫色苔藓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露出下面冰冷的黑色岩石,只留下被涎水腐蚀出的、密密麻麻的细小坑洞,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轻响。
腐苔虫群!
瘦猴的牙齿都在打颤,眼中是彻底的绝望。这些拳头大小、甲壳上布满恶心脓包和尖刺的变异生物,单体脆弱,但汇聚成潮,便是这片废土上最令人胆寒的灾难之一!它们啃噬一切有机物,连骨头都不会剩下!涎水中蕴含的腐蚀性和污染,更是触之即伤!他们三个,一个重伤垂死,一个断了几根肋骨,一个半大孩子,在这绝地之中,面对这汹涌的虫潮,连挣扎都是徒劳!
“走…走啊!”瘦猴嘶吼着,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架起意识又开始模糊的李之心,另一只手死死拉住吓傻了的小豆子,就想往虫潮涌来的反方向跑。
但李之心太重了!瘦猴自己也是强弩之末,胸口剧痛难忍,刚踉跄着拖出两步,脚下一软,三个人顿时滚作一团!
“心哥!瘦猴哥!”小豆子惊恐地尖叫,小小的身体被压在下面。
完了!
虫潮的前锋,那密密麻麻、散发着恶臭的暗紫色甲壳和滴落着腐蚀涎水的口器,已经近在咫尺!几只冲在最前的腐苔虫,甚至能看清它们甲壳上脓包破裂流出的黄绿色粘液!那股混合着腐烂植物和强酸的腥臭气味,几乎让人窒息!
李之心被摔得眼冒金星,后背伤口再次崩裂,剧痛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让他瞬间清醒!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他看到了近在咫尺的虫口,看到了瘦猴眼中彻底的灰败,看到了小豆子脸上凝固的恐惧。
不能死!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近乎蛮横的求生本能,混合着对张叔、老吴牺牲的悲愤,对灰石寨老弱的责任,如同沉寂的火山轰然爆发!他体内那刚刚因为领悟一丝古法精义而平息下来的微弱暖流,在这极致的死亡威胁刺激下,竟再次被疯狂点燃!
嗡——!
并非实质的声音,而是一种强烈的意念震颤!李之心双目赤红,布满血丝,死死盯着那汹涌而来的虫潮!他不再试图调动那微弱的、被灰雾不断抽离的力量,而是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愤怒与不甘,全部凝聚!脑海中,那幅在洞窟深处烙印下的、蕴藏着古法精义核心的线条图——尤其是丹田位置那个仿佛在旋转的圆形标记——瞬间变得无比清晰!
凝神!静气!引而不发!以身为炉,意志为火!
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完全是在绝境下生命本能的驱动!李之心将这股凝聚到极致的意念,如同无形的尖锥,狠狠刺向那丹田的旋转标记!同时,他的身体本能地做出了一个盘膝而坐的雏形姿势,尽管左臂扭曲,剧痛钻心,姿势歪斜得可笑!
“给我……滚!!!”
一声沙哑到极致、如同困兽濒死咆哮的怒吼,从他喉咙深处炸开!
没有惊天动地的光芒,没有排山倒海的气势。
只有一圈极其微弱、近乎透明的、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淡金色光晕,以李之心歪斜盘坐的身体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范围极小,仅仅笼罩了他身周三尺之地,将瘦猴和小豆子也勉强包裹在内!
那光晕淡薄得如同清晨水面上的雾气,在翻滚的灰雾中毫不起眼。然而——
“嗤嗤嗤——!”
当冲在最前面的几只腐苔虫撞上那层薄薄的光晕时,令人惊愕的一幕发生了!它们坚硬布满脓包的甲壳,如同被投入滚烫铁水的冰块,瞬间冒起浓烈的、带着强烈恶臭的黑烟!细小尖锐的口器发出高频的、痛苦绝望的嘶鸣!它们疯狂地扭动着身体,试图后退,但只挣扎了几下,整个身体就在那淡金光晕的笼罩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焦黑、最终化为一小撮散发着焦臭的黑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汹涌的虫潮瞬间停滞!
仿佛一道无形的堤坝,硬生生拦住了紫色的死亡浪潮!后续涌来的腐苔虫,如同撞上了一堵燃烧着无形火焰的高墙,纷纷发出惊恐的嘶鸣,甲壳上冒出黑烟,疯狂地向后退缩!它们那简单的意识里,充满了对那圈微弱光晕的、源自本能的、刻骨铭心的恐惧!
光晕笼罩的范围之外,虫潮依旧汹涌翻滚,密密麻麻的复眼闪烁着贪婪的红光,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却再没有一只敢踏入那三尺之地!
瘦猴和小豆子彻底呆住了,如同被石化!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颠覆认知的一幕!那汹涌的、足以吞噬一切的虫潮,竟然被心哥身上散发出的这圈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光晕,硬生生逼退了?!这…这是什么力量?!
而此时的李之心,状态却糟糕到了极点!
强行催动这尚未完全领悟、更未掌握的古法精义,其代价远超想象!那圈看似微弱的光晕,几乎瞬间抽空了他体内本就所剩无几的本源力量!更可怕的是,精神意志的透支如同无数钢针狠狠扎进脑海!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撕裂、被点燃!眼前阵阵发黑,金星乱冒,耳中轰鸣作响,意识如同狂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后背的伤口因为剧烈的意志波动再次崩裂,鲜血混合着之前被压制、此刻又有些蠢蠢欲动的毒素黑丝,不断渗出。强行维持盘坐姿势的左臂传来骨骼错位的剧痛,让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豆大的冷汗混合着血水从额头滚落,瞬间浸湿了身下的岩石。
他死死咬着牙,牙龈都渗出血来,凭借着钢铁般的意志和求生的本能,强行维持着那丝对丹田旋转标记的意念牵引!光晕忽明忽灭,如同风中残烛,在灰雾中顽强地摇曳着,死死抵御着外面那令人绝望的紫色浪潮。
“心哥!”瘦猴终于反应过来,看着李之心七窍都隐隐有血丝渗出、身体剧烈颤抖、仿佛随时会崩溃的样子,吓得魂飞魄散。他想帮忙,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做,只能手足无措地和小豆子紧紧靠在一起,不敢有丝毫动作,生怕干扰到李之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如同在油锅中煎熬。
虫潮依旧在不远处翻滚、嘶鸣,不肯退去。那圈淡金的光晕,在李之心意志的顽强支撑下,顽强地存在着,虽然微弱,却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李之心的意识在剧痛和透支的海洋中沉浮。他感觉自己像一艘千疮百孔的小船,随时会被巨浪拍得粉身碎骨。脑海中,除了维持那丹田旋转标记的意念,其他一切都在模糊、消散。张叔、老吴的面容,灰石寨的轮廓,甚至对死亡的恐惧,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切。
只剩下一个念头:撑住!不能倒!倒下就是万劫不复!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半炷香,也许漫长如一生。就在李之心感觉自己的意志即将彻底崩断,那圈光晕也黯淡到近乎消失的边缘时——
“吱——!”
虫潮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尖锐刺耳、带着某种命令意味的嘶鸣!
如同得到了撤退的号角,那汹涌翻滚的紫色“潮水”猛地一滞,随即如同退潮般,迅速地向后收缩、退去!密密麻麻的腐苔虫相互拥挤着,发出混乱的嘶鸣,很快便消失在翻滚的灰雾深处,只留下地面上被啃噬得干干净净的黑色岩石,以及无数细小的腐蚀坑洞,证明着它们曾经的存在。
压力骤然消失!
李之心紧绷到极限的神经和意志瞬间松弛!那圈维持了他和小豆子、瘦猴性命的淡金光晕,如同肥皂泡般无声无息地破碎、消散。
“噗!”
一口压抑了许久的鲜血再也忍不住,狂喷而出!李之心眼前彻底一黑,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后倒去,意识陷入了无边的黑暗深渊。
“心哥!”
“心哥!”
瘦猴和小豆子惊恐的呼喊,成了他坠入黑暗前最后听到的声音。
……
冰冷。刺骨的冰冷。
意识如同沉在万丈寒潭之底,沉重得无法动弹。无边无际的黑暗包裹着,只有身体各处传来的、深入骨髓的剧痛,如同黑暗中的坐标,提醒着他尚未死去。
李之心感觉自己在一片虚无中漂浮了许久。渐渐地,一些破碎的感知开始回归。
后背肩胛骨下的伤口,如同被烧红的烙铁反复烫过,火辣辣地痛,伴随着一种深沉的麻木和不时传来的、如同虫蚁啃噬般的细微刺痛——那是残留的污染毒素在作祟。左臂的剧痛则更加清晰,扭曲的角度带来持续的撕裂感。全身的骨头像是被拆开又勉强拼凑回去,无处不酸,无处不痛。
更难受的是精神上的空虚和撕裂感。强行催动古法抵御虫潮,如同透支了灵魂的本源,头痛欲裂,思维迟钝得如同生锈的齿轮。
他努力想睁开沉重的眼皮,却感觉有千斤重担压在上面。
“……水……小心点……”
“……吴叔留下的……就剩这一点了……”
模糊的声音,带着哽咽和小心翼翼的啜泣,断断续续地传入耳中。
是瘦猴和小豆子。
李之心用尽全身力气,终于撬开了一条眼缝。视线模糊不清,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看清。
他躺在那几块大岩石形成的背风凹陷处。瘦猴正用一块破布,小心翼翼地蘸着一个小小的、粗糙陶罐里仅剩的一点浑浊液体,轻轻擦拭着他干裂起皮的嘴唇。那液体带着淡淡的土腥味,是融化的雪水混合着一点点地藓薯的汁液,是他们仅存的“净水”。
小豆子蜷缩在旁边,小脸上满是泪痕和灰尘,眼睛红肿,紧紧抱着膝盖,身体还在微微发抖,显然是惊吓过度。
看到李之心睁开眼,瘦猴和小豆子同时一震!
“心哥!你醒了!”瘦猴的声音带着狂喜和难以抑制的颤抖,手中的破布都差点掉在地上。
小豆子更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到李之心身边,小手紧紧抓住他破烂的衣角:“心哥!你吓死我们了!我以为…我以为你也要……”
李之心想开口,喉咙却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只能发出嘶哑的“嗬嗬”声。
“水!心哥喝水!”瘦猴连忙将陶罐凑到李之心嘴边,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下那浑浊却无比珍贵的液体。
冰凉的液体滑过火烧火燎的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生机。李之心贪婪地吞咽了几口,才感觉喉咙稍微舒服了些。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瘦猴和小豆子,眼中带着询问。
瘦猴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闪过一丝后怕和劫后余生的复杂:“虫…虫群退了。心哥,你…你那光…那是什么?太…太吓人了!那些虫子碰到就化了!”
李之心微微摇头,他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那并非他掌控的力量,而是绝境下本能激发的、透支生命的最后挣扎。他闭上眼睛,默默感受着体内的情况。
虚弱!前所未有的虚弱!身体像是被掏空了,每一块肌肉都在酸软无力。后背的伤口虽然不再大量流血,但污染毒素带来的刺痛和麻木感依旧清晰。最糟糕的是精神,如同被撕裂后又强行缝合,传来阵阵钝痛,稍微集中意念就头晕目眩。
他尝试着,极其微弱地去回想那丹田旋转的标记,去感受体内是否还有一丝源自古法的暖流。
没有。
只有一片干涸的荒漠,以及伤口处传来的、顽固的冰冷刺痛。强行催动的代价太大了,不仅耗尽了力量,似乎连那刚刚领悟到的一丝精义感应都变得极其微弱模糊。
希望……似乎再次变得渺茫。
就在这时,小豆子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天真的不解:“心哥…刚才…刚才那些虫子怕你的时候…我好像…好像看到洞里…那个骨头架子…在发光?”
李之心猛地睁开眼!
瘦猴也愣住了:“豆子,你说什么?洞里?哪个骨头架子?”
“就是…就是心哥爬进去的那个洞里面啊…”小豆子怯生生地指着那个黑黢黢的洞口方向,“那些虫子快碰到我们的时候…我好像…好像看到洞里…有绿光闪了一下…很亮很亮…然后虫子就叫着跑掉了…”
绿光?
李之心心头剧震!骸骨头颅处那柄断剑散发的惨绿幽光?!
难道……刚才虫潮的退去,并非仅仅是因为自己强行激发的光晕?那声突如其来的、带着命令意味的尖锐嘶鸣……还有小豆子看到的洞内绿光一闪……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浮现:是那具神秘的古修骸骨,在关键时刻……帮了他们?!
这念头太过匪夷所思,却又隐隐契合了洞窟内那强烈的共鸣和那净化毒素的暖流!那位陨落不知多少岁月的前辈,其残存的意志……难道并未完全消散?
他挣扎着,用还能动的右手撑起一点身体,目光死死投向那被灰雾笼罩、若隐若现的洞口。那黑黢黢的缝隙,此刻在他眼中,不再仅仅是绝地的入口,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神秘和……一线微弱的生机!
“瘦猴…”李之心嘶哑地开口,声音如同破锣,“扶我…去洞口…”
“什么?!”瘦猴大惊失色,“心哥!你疯了?!那洞里…那洞里更邪门!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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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
“去!”李之心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眼中燃烧着一簇微弱却异常执拗的火苗。洞内有净化污染的方法!有古法精义的线索!甚至……可能有那位前辈残存的庇护!这是他,也是他们三个,在这绝境中活下去唯一的希望!他必须回去!必须尽快恢复一点力量,否则,别说离开这噬灵谷,就是下一次小小的危机,都可能要了他们的命!
看着李之心那不容置疑的眼神,瘦猴咬了咬牙。他深知李之心一旦决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而且,刚才那神奇的光晕和虫潮的退却,也让他潜意识里对李之心产生了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
“好!我扶你!”瘦猴小心翼翼地搀扶起李之心,小豆子也懂事地在另一边帮忙托着。三人再次艰难地挪向那个散发着不祥与神秘气息的洞口。
越靠近洞口,那股无形的、吞噬生机的力量就越发明显。李之心感觉身体更加沉重,呼吸更加困难。但这一次,他心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朝圣般的执着。
再次来到那被巨石半掩的缝隙前,那股阴冷、带着岁月尘埃和古老威压的气息扑面而来。李之心挣脱瘦猴和小豆子的搀扶,示意他们在外面等候。
“心哥…小心…”瘦猴的声音充满担忧。
李之心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尽管吸入的依旧是冰冷刺骨的灰雾——然后再次低头,拖着残破不堪、比之前更加虚弱的身躯,毅然决然地钻进了那深邃的黑暗!
熟悉的陡坡,熟悉的翻滚撞击,熟悉的剧痛!
当他再次重重摔在洞窟底部的硬地上时,感觉全身的骨头真的快要散架了。但他顾不上这些,挣扎着坐起身,目光第一时间投向石窟中央!
那具盘膝而坐的骸骨依旧静静矗立,头颅被那柄漆黑的断剑贯穿。惨绿色的幽光,如同亘古不变的呼吸,在断剑插入的创口处幽幽闪烁,将骸骨映照得更加阴森,也将整个石窟笼罩在一片诡异的氛围中。
李之心靠着冰冷的石壁,剧烈喘息着。他强忍着精神和□□的双重剧痛,集中全部意志,再次尝试去回想那幅丹田旋转的线条图。
这一次,或许是回到了共鸣的源头,或许是精神意志在生死间又有了细微的凝练,又或许是骸骨本身在呼应他的到来……那原本干涸枯竭的意识深处,竟然真的再次涌现出一丝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暖流!
比之前在洞口时更加微弱,如同风中残烛,却真实存在!
李之心心中狂喜!他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引导着这丝微弱的暖流,小心翼翼地流向自己后背那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没有洞内第一次那种激烈的净化冲突,只有一种极其缓慢、极其温和的“抚慰”和“驱散”。暖流如同最轻柔的温水,缓慢地浸润着被污染毒素侵蚀、冰冷麻木的伤口边缘。那如同虫蚁啃噬的细微刺痛感,在暖流的浸润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极其缓慢地消融着。伤口本身的撕裂痛楚,似乎也被这暖流安抚,减轻了一丝。
虽然效果微弱得可怜,远不如第一次净化时那般立竿见影,但这缓慢而持续的改善,却如同久旱逢甘霖,让李之心几乎要喜极而泣!有效!真的有效!只要坚持下去,这该死的污染毒素,终有被彻底压制甚至清除的一天!
更重要的是,这证明了他的道路是对的!这古法精义,就是他在这个崩坏秽土上挣扎求生的根基!
他不再分心,闭上眼睛,摒弃一切杂念,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引导那一丝微弱暖流、对抗污染毒素的缓慢拉锯战中。每一次意念的牵引,都伴随着精神的疲惫和伤口的细微反应,但他甘之如饴。时间在这寂静而诡异的石窟中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当那丝暖流再次耗尽,李之心缓缓睁开眼。精神依旧疲惫,头痛依旧存在,但比之前稍微好了一丝。后背伤口的麻木感和刺痛感,也明显减轻了一点点!最让他惊喜的是,一直完全失去知觉的左臂,指尖竟然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针扎般的刺痛感!这意味着,污染毒素对神经的侵蚀,被暂时遏制住了!手臂的知觉,在缓慢恢复!
希望!虽然缓慢,虽然艰难,但希望之火,在这绝地的深处,被重新点燃了!
他挣扎着站起身,目光再次落在那具骸骨和散落的玉片碎石上。这次,他的目光更加专注,带着一种探寻和敬畏。他忍着痛,开始在石窟内更仔细地搜索。
除了之前发现的碎裂玉片和黯淡灵石碎片,他在骸骨盘坐的腿骨旁边,发现了一块巴掌大小、颜色黝黑、毫不起眼的扁平石块。石块入手冰凉沉重,一面相对光滑,另一面则布满了极其细微、杂乱无章的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摩擦过。
李之心心中一动,将之前收集的几块碎裂的黑色玉片拿出来,尝试着拼凑。可惜玉片破损太严重,大部分字迹都已模糊,只能勉强拼出几个不成句的词语:“…引煞…炼…”、“…心守灵台…”、“…逆脉…九死…”、“…元…归…”。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凶险决绝的意味,似乎指向某种在绝境中强行炼化污染、逆天而行的法门,与他领悟的“净化内核”理念隐隐相合,却又更加极端、艰深。
他将这些宝贵的碎片和那块黝黑的扁平石块都仔细收好。这些都是未来参悟古法、完善“逆法”的关键线索!
最后,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具骸骨,落在那柄插入天灵盖的漆黑断剑上。惨绿色的幽光幽幽闪烁。李之心对着骸骨,深深地弯下腰,行了一个庄重的躬身礼。
无论这位前辈生前是谁,因何陨落于此,他留下的痕迹,他残存的意志,都给了自己在这绝境中活下去的希望和方向。这份恩情,如同再造。
礼毕,李之心不再停留。他必须出去,瘦猴和小豆子还在外面担惊受怕。而且,他需要食物,需要草药,需要时间来恢复伤势和力量。
他沿着陡峭的通道,再次艰难地向上攀爬。这一次,虽然身体依旧重伤虚弱,但精神却有了支柱,动作虽然缓慢,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当他终于再次从狭窄的洞口爬出,重新被冰冷的灰雾包裹时,守在洞外的瘦猴和小豆子立刻扑了上来。
“心哥!你怎么样?”瘦猴紧张地上下打量着他。
李之心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气息虚弱,但眼神却比进去前明亮了许多,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静和力量感。
“没事…”他微微摇头,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一丝沉稳,“找到…活下去的办法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这片死寂的灰雾世界,最终落在瘦猴和小豆子身上,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们…会活着出去的!”
4. 饮鸩止渴
冰冷的灰雾如同跗骨之蛆,缠绕着每一寸暴露的皮肤,贪婪地吮吸着体内残存的热量和那点微弱的力量。李之心靠在冰冷的岩石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火辣辣的刺痛和深入骨髓的疲惫。刚从洞窟深处爬出来,精神和□□的双重透支如同沉重的锁链,将他牢牢钉在原地。
瘦猴和小豆子围在他身边,眼巴巴地看着他,恐惧和饥饿写在两张脏兮兮的脸上。噬灵谷的绝望并未因洞窟内的发现而减轻分毫,反而因这无处不在的、吞噬生机的灰雾而变得更加真切。
“心哥…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瘦猴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他捂着依旧隐隐作痛的胸口,目光扫过四周翻滚的死寂灰雾,充满了无助。
李之心闭着眼,没有立刻回答。他的意识沉入体内,艰难地引导着从洞窟骸骨处汲取的最后一丝微弱暖流,在后背那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边缘缓慢流转。暖流如同最温柔的溪水,极其微弱地抚慰着被蚀骨豺污染毒素侵蚀的区域。麻木感和刺痛感在暖流的浸润下,如同遇到阳光的薄霜,极其缓慢地消融着。最让他振奋的是,左臂指尖那如同针扎般的微弱刺痛感,变得更加清晰了!这意味着神经的侵蚀被暂时遏制,知觉正在艰难地恢复!
这缓慢但真实的改善,如同黑暗中的萤火,微弱却顽强地支撑着他濒临崩溃的意志。古法精义!洞窟内那具骸骨留下的共鸣与指引,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必须尽快恢复力量,必须尽快领悟更多!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扫过瘦猴和小豆子干裂的嘴唇和凹陷的脸颊。食物!当务之急是食物!没有能量补充,别说修炼恢复,就是在这灰雾中多熬几天都成问题。
“找…吃的…”李之心的声音嘶哑低沉,如同砂纸摩擦,“这谷里…一定有…能入口的东西…”
噬灵谷吞噬一切生机,但并非完全死寂。那些能在灰雾中生存的变异植物,或许就是一线生机。他想起虫牙曾经教过的一些辨认知识,那些能在污染废土边缘生长的、带着微弱毒性的植物,经过处理有时也能果腹。这里是比废土更深的绝地,但原理或许相通。
“瘦猴…你带着豆子…就在附近…别走远…”李之心喘息着吩咐,“找找…有没有…颜色特别深…或者…带刺的…矮小植物…避开…苔藓…”
他把自己知道的、有限的关于变异植物的知识,尽可能清晰地告诉瘦猴。虽然虚弱,但他必须让他们动起来,不能坐以待毙。他自己则挣扎着,再次将目光投向那个深邃的洞口。
恢复力量,刻不容缓!
瘦猴咬了咬牙,虽然害怕,但也知道这是唯一的活路。他拉起小豆子:“豆子,跟紧我!一步都不能离开!知道吗?”
小豆子用力点头,小手紧紧抓着瘦猴破烂的衣角,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却也有着一丝对李之心的盲目信任。
看着两人相互搀扶着,小心翼翼地在附近几块岩石的缝隙和背阴处搜寻,李之心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疲惫,再次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
他不再仅仅被动地引导那丝微弱的暖流去抚慰伤口,而是开始尝试主动去“感应”这片天地间弥漫的、被污染的能量——天道之熵!
这是极其冒险的举动!在崩坏纪元,主动吸收污染灵气无异于饮鸩止渴!轻则经脉枯萎,重则神智癫狂,异化为非人怪物!灰石寨里,因为误吸了污染风暴后残留的秽气而发狂自残、最终被处决的例子,李之心亲眼见过不止一次!
但洞窟内的经历给了他一丝底气。那古法精义的核心,似乎并非完全排斥污染能量,而是……以某种方式,去引导、去转化、甚至去……利用?
他闭上眼,摒弃所有杂念,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那幅烙印在意识深处的线条图。盘膝而坐的人影轮廓,丹田位置那个仿佛在永恒旋转的圆形标记。他将自己的意念,小心翼翼地、如同触碰烧红烙铁般,探向身周无处不在的灰雾。
嗡——!
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粘稠的触感瞬间包裹了他的意念!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带着倒刺的冰针,顺着意念的触角,狠狠扎进了他的精神深处!一股狂暴、混乱、充满了腐朽与毁灭意味的冰冷洪流,如同决堤的冰河,瞬间冲入他的感知!
“呃啊——!”
李之心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如同千万根冰冷的钢针瞬间刺入大脑!视野瞬间被一片狂暴的、旋转的暗红色与惨绿色占据!蚀骨豺那疯狂嗜血的嘶吼、无数冤魂扭曲的哀嚎、还有洞窟内那宏大悲怆的古老意志碎片……种种混乱、疯狂、充满恶意的精神冲击,如同海啸般瞬间将他淹没!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舟,随时会被彻底撕碎、吞噬!体内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冰冷大手死死攥住!后背的伤口处,原本被压制的污染毒素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狂暴起来!冰冷的麻痹感和剧烈的腐蚀痛楚疯狂蔓延!左臂刚刚恢复的一丝知觉瞬间被更强烈的刺痛和麻木取代!
完了!太冒进了!
死亡的冰冷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他感觉自己正在滑向疯狂的深渊,身体似乎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痉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那幅丹田旋转的线条图,在他濒临崩溃的意识深处猛地亮起!一股源自他自身生命本源的、微弱却坚韧不屈的意志,混合着洞窟内领悟到的那一丝古法精义,如同黑暗中的灯塔,顽强地穿透了狂暴的精神冲击!
凝神!静气!引而不发!
一个念头如同本能般炸响!李之心在极致的痛苦和疯狂的边缘,死死抓住这最后一丝清明!他不再试图去“吸收”那狂暴的污染洪流,而是将全部残存的意志,疯狂地凝聚、压缩!想象自己化为一块亘古不变的磐石,想象丹田处那个旋转的标记,化为一个无形的小小漩涡!
意念如刀!狠狠斩向那侵入体内的狂暴意念洪流!同时,将丹田漩涡的意念投向那疯狂反扑的污染毒素!
“给我……定!!!”
精神世界中,无声的呐喊如同惊雷!
奇迹发生了!
那狂暴涌入的污染意念洪流,在接触到那高度凝聚的意志“磐石”和丹田“漩涡”的瞬间,仿佛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堤坝和一个小小的引力核心!虽然依旧冰冷狂暴,充满了毁灭气息,但那股足以瞬间冲垮他神智的混乱冲击力,竟被硬生生地……阻滞、分散了一瞬!
而体内伤口处疯狂反扑的污染毒素,在被丹田“漩涡”意念锁定的刹那,其蔓延扩散的趋势,也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凝滞!
就是这一瞬的阻滞和凝滞!
李之心抓住了这用意志和生命换来的、稍纵即逝的机会!
他没有尝试去“消化”这狂暴的力量——那无异于痴人说梦!而是凭借着在生死间磨砺出的、近乎野兽般的本能,强行引导着那一丝被阻滞分散开的、相对“温和”的污染能量流——并非吸收,而是如同驾驭失控的野马——狠狠撞向那因为被意念锁定而出现凝滞的伤口污染毒素!
轰——!
如同两股冰冷的洪流在体内狭路相逢!更加剧烈的冲突在伤口深处爆发!比之前任何一次净化都要痛苦百倍!李之心感觉自己的后背仿佛被两把冰锥同时刺入、疯狂搅动!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嘶鸣,七窍都隐隐渗出血丝!
但在这极致的痛苦中,他清晰地“看”到,那两股同源却失控的力量在他体内激烈碰撞、消耗!狂暴的污染能量流如同失控的锤头,狠狠砸在那团顽固的污染毒素上!虽然自己也消耗巨大,但也硬生生将那团毒素砸得松动、溃散了一部分!
一次碰撞!仅仅是一次碰撞引导!
李之心感觉自己像是被掏空后又狠狠砸扁!精神意志瞬间萎靡到了极点,头痛欲裂,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当场昏死过去!体内空空荡荡,那丝微弱的暖流更是消耗殆尽!后背伤口的剧痛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因为这次疯狂的“内耗”而更加鲜明!
然而!
就在这极致的痛苦和虚弱之中,一种前所未有的、微弱却真实的“轻松感”,却如同退潮后露出的礁石,顽强地浮现出来!
那污染毒素带来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的冰冷麻痹感和疯狂侵蚀神经的刺痛……减轻了!虽然依旧存在,但强度明显下降了一个层次!仿佛那顽固的毒瘤,被硬生生剜掉了一小块!
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在引导那狂暴能量流撞击毒素的瞬间,他清晰地捕捉到了那古法线条图中,丹田旋转标记运转时的一丝极其隐晦的韵律——一种引而不发,以身为炉,借力打力,于毁灭中寻求一线生机的……精义!
这感觉极其短暂,如同电光火石,却深深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嗬…嗬…”李之心瘫软在地上,如同离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痛楚。冷汗浸透了他破烂的衣服,混合着血水和污迹。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精神都处于崩溃的边缘。
代价太大了!这根本不是修炼,这是在刀尖上跳舞,在悬崖边缘玩火!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但效果……也是真实的!
污染毒素被削弱了!虽然只有一点点,却是在这绝境中,他用命搏出来的一线生机!而且,他对那古法精义的理解,似乎也加深了那么一丝丝!
“心哥!心哥你怎么了?!”瘦猴惊恐的呼喊和小豆子的哭声在耳边响起。他们显然被李之心刚才剧烈的反应吓坏了,不顾危险跑了回来。
“没…没事…”李之心艰难地挤出一丝声音,示意他们自己还活着。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伤口,疼得一阵抽搐。
“找到了!心哥!我们找到了!”瘦猴的声音突然带上了狂喜,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几株连根拔起的植物,冲到李之心面前。
那是几株极其矮小的植物,贴着岩石缝隙生长,叶片呈现出一种病态的墨绿色,肥厚多汁,边缘长着细密的尖刺。茎秆则是一种诡异的暗紫色,散发着淡淡的、如同铁锈般的腥气。正是李之心描述的那种、能在重度污染区域生长的变异植物——刺腥草!
“豆子眼尖,在石头缝里发现的!”瘦猴兴奋地说着,脸上因为激动而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小豆子也凑过来,小脸上带着一丝邀功般的希冀,但更多的是对李之心状态的担忧。
看着这几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植物,李之心眼中却没有多少喜悦,反而充满了凝重。刺腥草,他知道。寨子里的老药师说过,这东西蕴含的污染毒素很强,汁液沾到皮肤上都会起泡溃烂,吃下去更是凶险万分,处理不当就是催命符!
“有…毒…必须…处理…”李之心喘息着说道。他示意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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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将刺腥草放在地上。
他挣扎着坐直身体,忍着剧痛,用还能动的右手拿起一块边缘锋利的燧石碎片。他回忆着老药师模糊提过的处理方法:去刺,剥开肥厚叶片,只取最里面相对“干净”的叶肉部分,用干净的石头反复砸烂、挤压,尽可能去除汁液(毒素),只留下干瘪的纤维……
这是一个极其繁琐、需要耐心和精细操作的过程。李之心精神疲惫,手指因为之前的透支还在微微颤抖,动作笨拙而缓慢。锋利的叶刺几次划破他的手指,暗紫色的汁液沾染到伤口,立刻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灼痛和麻痹感。
“心哥,我来!”瘦猴看不下去了,主动接过燧石碎片。他虽然没有经验,但胜在手稳,小心翼翼地按照李之心的指点操作起来。
小豆子也懂事地帮忙,用小手将剥出来的叶肉收集起来。
时间在沉默和压抑中流逝。几株刺腥草,最终只得到了一小团暗绿色、散发着浓郁铁锈腥气的、黏糊糊的叶肉纤维。看起来令人作呕。
李之心看着这团东西,喉咙一阵发紧。他知道,这远非安全。里面蕴含的污染毒素,依旧足以让一个健康的成年人痛苦不堪,甚至危及生命。但眼下,他们没有选择。
“我…先试…”李之心哑声道。他不能让瘦猴和小豆子冒险。
他用手指捻起一小撮黏糊糊的纤维,闭着眼,强忍着胃部的翻江倒海和本能的抗拒,猛地塞进了嘴里!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浓烈铁锈腥气、腐败植物和辛辣刺激的味道瞬间在口腔中爆炸!那味道之冲,之恶心,让李之心瞬间干呕起来!但他死死捂住嘴,强迫自己咀嚼、吞咽!
纤维粗糙如同砂砾,刮擦着喉咙。更可怕的是,那东西一入腹,一股强烈的灼烧感和冰冷的麻痹感立刻在胃里翻腾起来!仿佛吞下了一块烧红的炭火,外面又裹了一层寒冰!污染毒素开始发作了!
“呃……”李之心痛苦地蜷缩起来,额头青筋暴跳,冷汗瞬间冒出!胃部如同刀绞!
“心哥!”瘦猴和小豆子吓得魂飞魄散。
李之心却猛地抬手阻止他们靠近!他强忍着剧痛和恶心,再次集中起濒临崩溃的意志!脑海中,那丹田旋转的线条图再次浮现!
这一次,他没有尝试去引导外界狂暴的污染能量——那太过凶险。他将全部意念集中在体内,集中在胃部那团翻江倒海的“毒物”上!
凝神!静气!引而不发!以身为炉!
他想象着丹田的漩涡,想象着它散发出一股微弱的吸力,并非吸收那毒素能量,而是尝试去……“包裹”它,“安抚”它剧烈的冲突!同时,调动起体内残存的、源自生命本源的最后一丝暖意,极其微弱地流向胃部,试图中和、稀释那剧烈的反应!
这是一个更加精细、更加艰难的引导过程。精神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随时可能断裂。胃部的灼烧感和麻痹感如同浪潮般冲击着他的意志。
时间在痛苦中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胃里那翻江倒海般的剧痛终于开始……缓缓平息。虽然依旧不适,恶心感依旧强烈,但那仿佛要将内脏都烧穿、冻裂的极端冲突,终于减弱了。一股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暖意?或者说,是食物被消化后产生的、极其微弱的能量,如同涓涓细流,开始缓缓流淌向四肢百骸!
这能量微弱得可怜,混杂着难以清除的毒素杂质,带来一种隐隐的滞涩和刺痛感。但在这油尽灯枯的身体里,这点能量无异于久旱甘霖!那深入骨髓的疲惫感和眩晕感,竟然被驱散了一丝丝!
成功了!虽然过程痛苦万分,虽然吃下去的是剧毒之物,但通过古法精义的引导,他硬生生在体内这口破破烂烂的“炉子”里,将部分毒质“消化”或者说“压制”了下去,榨取出了极其微弱的能量!
他活下来了!用这饮鸩止渴的方式!
李之心缓缓抬起头,脸色依旧惨白如纸,冷汗淋漓,但眼中却燃烧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近乎疯狂的光芒。他看向瘦猴和小豆子,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
“能吃…处理过…死不了…” 他指了指地上剩下那团令人作呕的纤维,“小心…慢慢吃…集中精神…抵抗…毒素…”
瘦猴和小豆子看着李之心痛苦挣扎后那异常明亮的眼神,又看了看地上那团东西,眼中充满了恐惧和犹豫。但腹中火烧火燎的饥饿感,以及李之心用生命验证的结果,最终压倒了恐惧。
两人学着李之心的样子,强忍着恶心和恐惧,捻起一小撮刺腥草纤维,闭上眼睛,如同吞咽最痛苦的毒药般,塞进了嘴里……
昏暗的灰雾中,三个伤痕累累的身影,蜷缩在冰冷的岩石凹陷处,如同受伤的幼兽,艰难地咀嚼吞咽着来自地狱的食物。每一次吞咽,都伴随着身体的颤抖和压抑的痛苦闷哼。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般的腥气和绝望的气息。
李之心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感受着胃里那点微弱却真实存在的能量在缓慢流淌,滋养着干涸的躯体。精神依旧疲惫欲死,后背和手臂的伤口依旧剧痛难忍,污染毒素如同潜伏的毒蛇,并未根除。
但希望的火苗,却在这饮鸩止渴的绝境中,被这剧毒的养料,强行点燃了!尽管微弱,尽管伴随着无尽的痛苦和凶险,但它真实地燃烧着!
古法为引,秽土为炉,剧毒为薪……这条逆天而行的求生之路,注定荆棘密布,每一步都踏在刀锋之上!
5. 归途无路
胃里那团刺腥草纤维带来的灼烧感与冰冷麻痹,如同跗骨之蛆,混合着微弱的能量流,在李之心残破的躯体里缓慢蠕动。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地牵扯着后背肩胛骨下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毒素被强行压制后的虚弱感如同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濒临崩溃的神经。他靠在冰冷的岩石上,眼皮沉重得如同坠着铅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深处火辣辣的刺痛。
瘦猴和小豆子蜷缩在旁边,脸色同样惨白,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显然也在承受着刺腥草毒素的反噬。小豆子抱着膝盖,身体微微发抖,不时发出压抑的、痛苦的干呕声。噬灵谷的灰雾无声地翻涌,如同巨大的、冰冷的肺叶,每一次“呼吸”都带走他们体内残存的热量和微弱的生机。
时间在死寂和痛苦中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半个时辰,也许更久。李之心感觉胃里那剧烈的冲突终于平息了大半,虽然依旧隐隐作痛,恶心感挥之不去,但那股极其微弱、混杂着毒素杂质的能量,终究是缓缓流淌开来,如同几滴浑浊的露珠,勉强滋润着他干涸的经脉。
他尝试着,极其微弱地引导着这点来之不易的能量,并非用于壮大自身——那点能量连塞牙缝都不够——而是小心翼翼地、如同修补破船般,流向后背和左臂的伤口。能量所过之处,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和极其缓慢的修复感,虽然杯水车薪,但总好过持续的恶化。
“必须…离开…”李之心嘶哑地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噬灵谷的吞噬之力太强,多待一刻,生机就多流逝一分。而且,张叔、老吴他们的牺牲,灰石寨几百口人的期盼……他必须回去!
瘦猴和小豆子抬起头,眼中是同样的渴望和深沉的恐惧。离开这鬼地方,是他们唯一的念头,但想到要再次穿越那片充满未知恐怖的灰雾,面对可能潜伏的变异生物,甚至再次遭遇蚀骨豺……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心脏。
“走…哪边?”瘦猴的声音带着颤抖,他捂着依旧隐隐作痛的胸口,茫然地看着四周翻滚的、仿佛没有尽头的灰雾。噬灵谷就像一个巨大的迷宫,根本辨不清方向。
李之心挣扎着坐直身体,忍着眩晕,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他努力回忆着跌入谷底时的方位,以及洞窟入口与谷口裂缝的相对位置。头顶那翻滚的赭红色浓云被灰雾遮蔽,无法作为参照。他只能凭借对岩石纹理、苔藓分布以及空气流动的微弱感知,结合对废土地形的经验,艰难地判断着。
“这边…”他指向灰雾相对稀薄、隐约能感觉到微弱气流涌动的方向,那是记忆中谷口裂缝的大致方位。他没有绝对的把握,但必须做出选择。
瘦猴和小豆子相互搀扶着站起来。三人彼此支撑着,李之心走在最前,凭借着微弱的方向感和在废土挣扎磨砺出的警觉,小心翼翼地踏入翻滚的灰雾。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身体虚弱,精神高度紧张,任何一丝异响都足以让他们心脏骤停。
灰雾如同粘稠的液体,阻碍着视线,也吞噬着声音。脚下是冰冷湿滑的岩石和黏腻的苔藓,每一步都如履薄冰。那无处不在的吞噬生机之力,如同无数冰冷的触手缠绕着他们,缓慢而坚定地抽取着他们残存的生命力。疲惫感如同沉重的枷锁,越来越重。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是半个时辰,也许更久。前方的灰雾似乎变得稀薄了一些,隐约能看到一些扭曲怪异的岩石轮廓。李之心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一丝,方向似乎没错。
突然!
“吼——!”
一声沉闷、压抑、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咆哮,猛地穿透厚重的灰雾,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三人紧绷的神经上!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威压和狂暴!
紧接着,地面传来一阵轻微的、密集的震颤!如同有庞然大物在远处移动!
“什么…什么东西?!”瘦猴吓得魂飞魄散,声音都变了调。
李之心瞳孔骤缩,猛地停下脚步,示意两人噤声蹲下!他侧耳倾听,心脏狂跳。那咆哮声和震动并非来自他们前进的方向,而是来自侧后方,似乎距离尚远。但在这死寂的灰雾中,任何动静都意味着致命的威胁!
“绕开…快!”李之心当机立断,压低声音,立刻改变方向,朝着与声源垂直的方向快速移动!不管那是什么,以他们现在的状态,遭遇即死!
三人如同惊弓之鸟,在灰雾中跌跌撞撞地奔逃。身后的咆哮和震动似乎并未靠近,反而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灰雾深处。但刚才那短暂的遭遇,已经耗尽了他们最后一点侥幸心理,死亡的阴影如影随形。
又不知跋涉了多久,每一步都如同踩在棉花上,身体和精神都到了极限的边缘。就在李之心感觉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支撑不住时——
前方的灰雾豁然开朗!
一道巨大的、仿佛被天神巨斧劈开的裂缝,赫然出现在眼前!裂缝之外,不再是翻滚的灰雾,而是那片熟悉的、诡谲赭红天穹笼罩下的废土荒原!虽然依旧死寂、破败,但没有了那吞噬生机的灰雾,空气都仿佛清新了一丝!
“出口!是出口!”瘦猴激动得声音都哽咽了,指着裂缝,眼中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
小豆子更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小小的身体因为激动和疲惫而剧烈颤抖。
李之心看着那道裂缝,心中却没有多少喜悦,反而沉甸甸的。逃出了噬灵谷,只是第一步。张叔、老吴永远留在了那片荒原,散落的地藓薯恐怕也早已被污染或野兽糟蹋。灰石寨……他不敢去想寨子里的情况。
“走…”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率先踏出了裂缝。
重新踏上荒原滚烫的土地,看着头顶那片令人压抑的赭红色浓云,三人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噬灵谷内的经历,如同一个漫长而恐怖的噩梦。
李之心辨认了一下方向,忍着伤痛和虚弱,带着瘦猴和小豆子,朝着灰石寨的方向,踉跄前行。归途,沉重得如同背负着山峦。
距离灰石寨还有几里地,一股异样的气息便随风飘来。
太安静了。
死寂得令人心头发毛。
没有熟悉的、寨墙简陋望塔上传来的警戒哨声,没有寨内孩童饥饿的啼哭,没有妇孺劳作时疲惫的低语……什么都没有。只有风卷着沙砾和尘土,掠过荒原,发出呜咽般的悲鸣。
李之心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他加快了脚步,尽管每一步都牵动着伤口,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终于,灰石寨那用粗糙巨石和坚韧藤蔓勉强垒砌的寨墙轮廓,出现在视野中。
然而……
眼前的景象,让李之心如遭雷击,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寨墙,塌了!
不是局部倒塌,而是如同被某种恐怖的巨力硬生生碾过、撞碎!数段寨墙彻底垮塌,巨大的石块散落一地,上面布满了深深的爪痕和撞击的凹坑!断裂的藤蔓如同垂死的巨蟒,无力地耷拉着。
寨门更是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豁口,边缘的石块上残留着暗红色的、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和破碎的布片。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血腥、焦糊、以及尸体腐烂的恶臭,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在李之心的口鼻上,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不…不可能…”瘦猴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脸上血色尽褪,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小豆子更是吓得死死捂住嘴巴,大眼睛里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恐,泪水无声地滚落。
李之心双目赤红,布满血丝,如同受伤的野兽!他猛地甩开瘦猴和小豆子的搀扶,不顾一切地冲向那坍塌的寨门豁口!
冲进寨子,地狱般的景象瞬间将他吞噬!
曾经勉强算得上“家园”的灰石寨,此刻已沦为一片死寂的废墟!
简陋的石屋和窝棚大半倒塌,断壁残垣间散落着破碎的陶罐、断裂的农具、染血的衣物碎片……许多地方残留着大火焚烧过的焦黑痕迹,灰烬混合着凝固的血块,被风吹起,打着旋儿飘散。
尸体!
到处都是尸体!
有倒在坍塌寨墙下的守卫,身体被巨石压扁,只露出扭曲的肢体;有在窝棚废墟中被烧成焦炭的妇孺,保持着临死前挣扎的姿态;有倒在寨子中央空地上的汉子,手里还紧紧握着断裂的骨矛或锈刀,身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恐怖撕裂伤,内脏都流了出来,早已腐烂发黑,引来大群嗡嗡作响、闪烁着不祥红光的蝇虫!
残肢断臂随处可见,凝固发黑的血迹浸透了每一寸土地,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一些尸体被啃噬得面目全非,只余下森森白骨和破碎的衣物,显然是变异兽所为。
死寂!除了风声和蝇虫的嗡嗡声,再无一丝活物的气息!
“张婶!小虎!三叔!”瘦猴发疯般在废墟中翻找、哭喊着熟悉的名字,回应他的只有死寂和更加浓烈的腐臭。他扑倒在一具被啃掉半边头颅的尸体旁,从破碎的衣物认出那是他的邻居,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哭。
小豆子早已吓傻了,瘫坐在一滩凝固的黑血旁,浑身抖得像筛糠,连哭都哭不出来。
李之心如同石雕般僵立在废墟中央,赤红的双眼扫过这人间炼狱般的景象。他看到了老寨主——那位一直待他如子侄、将寨子扛在肩上的老人——的尸体。
老人靠坐在寨子中心那棵早已枯死的老树下,头颅低垂。他的胸膛被整个剖开,心脏不翼而飞,干涸的血迹在他身下汇成一片暗红的湖泊。但令人心碎的是,他那只枯瘦如柴、布满老茧的手,依旧死死地、保护性地按在身后一个倒塌的窝棚入口处。那窝棚下,隐约露出几具小小的、蜷缩在一起的孩童尸体……
悲恸!如同最狂暴的飓风,瞬间席卷了李之心的灵魂!比后背的伤口更痛,比蚀骨豺的爪牙更利!张叔、老吴的血还未干,灰石寨……他视为家的地方,他拼死也要回来的地方,竟已化为一片死地!那些看着他长大、对他抱有期望的老弱妇孺……全都……
一股腥甜涌上喉头,被他死死咽下。指甲深深抠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一种冰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愤怒和绝望,在胸腔里疯狂燃烧!
是谁?!是魔修?是强大的变异兽群?还是……那些道貌岸然的“净世盟”?!
“呃啊——!!!”一声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充满无尽悲愤的嘶吼,终于从李之心紧咬的牙关中迸发出来,在死寂的废墟上空回荡,凄厉得令人心碎。
就在这时!
“嗬…嗬嗬……”
一阵极其微弱、仿佛风箱破漏般的喘息声,从一片相对完整的石屋废墟深处传来!
还有人活着?!
李之心和瘦猴同时一震!眼中的绝望瞬间被一丝微弱的希望点燃!两人如同离弦之箭,不顾一切地冲向那声音的来源!
他们疯狂地扒开倒塌的石块和断裂的房梁,灰尘簌簌落下。终于,在一个被几块厚重石板斜撑起、勉强形成一个狭小三角空间的角落里,他们看到了声音的主人。
那是一个老人。头发花白凌乱,脸上布满皱纹和凝固的血污,一条腿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断了。他靠在一块石头上,气息奄奄,胸口的麻衣被鲜血浸透,已经发黑。他的呼吸微弱而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拉风箱般的杂音,眼看就要油尽灯枯。
“鲁…鲁头叔?!”瘦猴失声叫道,认出了对方。鲁头是灰石寨最好的匠人,精通些粗浅的符文和机关陷阱制作,平时沉默寡言,但手艺没得说。
听到声音,鲁头浑浊的眼睛艰难地转动了一下,聚焦在李之心和瘦猴身上。当他看清是李之心时,那濒死的眼中猛地爆发出最后一丝光彩!
“之…之心…”鲁头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带着难以言喻的悲恸和急切,“寨子…完了…是…是‘黑爪’…那帮…挨千刀的…魔崽子…”
黑爪!一个在附近废土臭名昭著的魔修团伙!行事狠辣,毫无人性!
“他们…抢走了…所有…能吃的…能用的…”鲁头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带着泡沫的黑血,“还…还抓走了…青壮…说是…祭品…老弱…反抗的…都…”
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只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浑浊的泪水顺着满是血污的脸颊滚落。他那只完好的手,死死攥着胸口一个被血染红的小小布包,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祭品?”李之心心头剧震!又是祭品!和之前那些“净世盟”仙使的说辞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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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一辙!难道……
“鲁头叔!吉萍呢?你看到吉萍了吗?就是那个会哼歌的小姑娘!”瘦猴急切地问道,他想起了那个善良的女孩。
鲁头痛苦地摇了摇头,声音更加微弱:“…没…没见到…也许…被抓走了…也许…没了…”他的气息越来越弱,如同风中残烛。
李之心蹲下身,看着这位濒死的老人。他看到了鲁头死死攥着的那个小小布包。布包的一角散开,露出里面一个用粗糙木头雕刻的、小小的、歪歪扭扭的拨浪鼓。那是鲁头给小孙女做的玩具。
“囡囡…我的囡囡…”鲁头涣散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废墟,看向某个虚无的方向,嘴里发出梦呓般的低语,充满了无尽的眷恋和绝望,“…爷爷…没用…护不住…你…”
声音渐渐低不可闻。攥着拨浪鼓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那小小的木鼓,“啪嗒”一声掉落在冰冷的血污中。
鲁头,这位灰石寨最后的匠人,这位失去所有亲人的老人,带着无尽的悲痛和对孙女最后的思念,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死寂。废墟中只剩下瘦猴压抑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和小豆子低低的、恐惧的啜泣。
李之心默默伸出手,将那个沾满血污的、小小的木头拨浪鼓,从冰冷的地上捡起,紧紧握在掌心。粗糙的木刺扎进他的皮肉,他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一股冰冷到极致、又灼热到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在胸腔里疯狂咆哮、燃烧!
灰石寨!他的家!没了!
张叔、老吴、老寨主、鲁头……一张张熟悉的面容在脑海中闪过,最终定格在吉萍那纯净、带着一丝怯生生的笑容上。她…还活着吗?被抓走了?还是……
“祭品……”李之心从齿缝间挤出这两个字,如同淬毒的冰棱。黑爪魔修…还有那个所谓的“净世盟”…他们到底在谋划什么?!
就在这时!
“沙沙…沙…”
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迅捷的摩擦声,如同蜥蜴在沙地上快速爬行,猛地从废墟外围传来!
“谁?!”李之心如同惊弓之鸟,猛地转身,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向声音来源!瘦猴也瞬间止住哭泣,惊恐地抓起地上半截断裂的木棍,挡在吓傻了的小豆子身前。
只见不远处一堵半塌的矮墙后,一个瘦小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闪了出来!
那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的少年,头发乱糟糟如同鸟窝,脸上涂满了黑灰色的泥灰,几乎看不清本来面目。他身材异常瘦小,但动作却极其灵活敏捷,如同常年生活在野外的猿猴。身上裹着一件明显大好几号、破得不成样子的兽皮袄,腰间挂着一串用细藤蔓串起来的、各种奇形怪状的小骨头和几颗尖锐的兽牙。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那是一双在脏污小脸上显得格外明亮、锐利的眼睛,如同鹰隼般警惕地扫视着李之心三人,眼神中没有孩童应有的天真,只有一种在废土挣扎求生磨砺出的、近乎野兽般的机警和戒备。他像一只受惊的小兽,弓着身子,保持着随时可以扑击或逃窜的姿态。
“虫…虫牙?!”瘦猴失声叫道,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你没死?!你还活着?!”
这个像野人一样的少年,正是之前跟随李之心小队外出寻找食物、后来在蚀骨豺袭击中失散的虫牙!
听到瘦猴的呼喊,那少年眼中的戒备稍稍褪去一丝,但依旧保持着距离,目光飞快地在李之心和瘦猴身上扫过,最终落在李之心手中那个沾血的拨浪鼓上,又迅速移开,看向满地的废墟和尸体,明亮的小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随即又被更深的警惕取代。
“黑爪…刚走不久…”虫牙的声音有些沙哑,语速很快,带着一种野性的直白,“…我躲在地窖里…看到他们…往‘黑风坳’方向去了…”他伸出脏兮兮的手指,指向废土深处一个方向。
李之心心头一震!黑风坳!那是黑爪魔修的老巢!鲁头叔临终前的话得到了印证!他死死盯着虫牙:“被抓走的人…还有活着的?”
虫牙用力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我看到…他们被铁链锁着…押走了…吉萍姐…也在里面!她还活着!我认得她的衣服!”他脏兮兮的小手死死攥着衣角,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就是那个…总在寨子边上…小声哼歌的吉萍姐!”
吉萍!
这个名字如同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李之心心中沉沉的绝望!那个有着清澈眼眸、哼着温柔小调、总是带着一丝怯生生笑容的少女!她还活着!但……落入了魔窟!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更加炽烈的愤怒猛地冲上头顶!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带来窒息般的疼痛!
“心哥!吉萍姐被抓走了!我们…”瘦猴也激动起来,眼中悲愤交织,看向李之心,仿佛在寻求一个答案,一个方向。
李之心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夹杂着血腥和焦糊味,如同刀子刮过喉咙。他强行压下翻涌的、几乎要炸裂的情绪。他看了一眼手中染血的拨浪鼓——鲁头叔对小孙女最后的思念,又看了一眼这片埋葬了他家园和亲人的废墟,最后目光落在虫牙那张写满野性生存智慧的小脸上,落在瘦猴眼中的悲愤和希冀上,落在小豆子惊恐无助的眼神里。
家没了,亲人惨死,但还有人活着!还有像吉萍那样无辜的人被掳走,在魔窟中承受未知的折磨!血仇未报!人还未救!
一股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责任感,混合着滔天的怒火和刻骨的焦急,压在了他年轻的肩膀上。这责任比噬灵谷的巨石更沉重,比后背的伤口更痛楚!
他缓缓挺直了因为伤痛和疲惫而有些佝偻的脊背,尽管左臂的剧痛和后背毒素的麻痹让他身体微微颤抖。他环视着眼前这三个同样伤痕累累、失去家园的幸存者——断了几根肋骨、眼中悲愤的瘦猴;惊恐未定、瑟瑟发抖的小豆子;以及像野狼般机警、熟悉废土生存的虫牙。
活下去!报仇!救人!把吉萍……救出来!
李之心眼中燃烧起冰冷的、如同熔岩般炽烈的火焰。他伸出手,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石摩擦,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不容置疑的力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硬生生挤出来的:
“从今天起…我们…一起走!活下去…救人…报仇!”
6. 吉萍
死寂笼罩着灰石寨的废墟。凝固的、发黑的血迹浸透了每一寸龟裂的土地,如同大地无法愈合的伤疤。倒塌的石墙和烧焦的窝棚骨架在赭红色的天穹下投下狰狞的阴影,风卷起灰烬和尘埃,打着旋儿,发出呜咽般的悲鸣。浓烈的尸臭混合着焦糊味,如同粘稠的毒雾,沉甸甸地压在幸存者的心头。
李之心站在废墟中央,脊背挺得笔直,如同插在血污焦土中的一杆残枪。后背肩胛骨下的伤口在奔袭和悲怒的冲击下,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蚀骨豺的污染毒素如同潜伏的毒蛇,在压制后又开始蠢蠢欲动,带来冰冷的麻痹感和细微的刺痛。左臂依旧无法动弹,断骨的剧痛未曾稍减。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哀嚎,精神的疲惫更是如同深渊,随时要将他吞噬。
但此刻,一股冰冷的、足以冻结血液的愤怒,支撑着他没有倒下。他环视着这片埋葬了他家园和亲人的炼狱,目光扫过瘦猴脸上未干的泪痕和眼中的悲愤,扫过小豆子依旧在微微颤抖、惊恐未消的小小身躯,最后定格在虫牙那张涂满泥灰、写满野性与警惕的小脸上。
“走!”李之心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石摩擦,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铁石般的力量。他率先迈步,朝着虫牙指出的、通往黑风坳的方向,踏出了第一步。脚步沉重,牵动着全身的伤痛,但每一步都踏得无比坚定。
瘦猴用力抹了一把脸,拉起还在发抖的小豆子,紧紧跟上。虫牙则像一道无声的影子,灵巧地在废墟边缘移动了一下,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确认没有其他危险后,才迅速跟上队伍,如同最警觉的斥候,主动走在了最前面。
离开灰石寨的废墟,重新踏上那片赤褐色、布满裂痕的荒原。赭红色的浓云低垂,光线诡谲而压抑。空气中弥漫的腥甜腐气似乎更浓了,夹杂着远处隐约传来的、不知名变异生物的嘶吼。死亡的阴影无处不在。
“黑爪…离这里…多远?”李之心忍着伤痛,开口问道,声音因为虚弱和干渴而更加破碎。他需要信息,需要了解敌人的距离和力量。
“往那个方向…”虫牙指着远处一片被扭曲怪石和稀疏、枯死的鬼爪树遮蔽的丘陵地带,“翻过‘裂骨岭’…再走大半天…就是黑风坳…他们的老窝在一个很深的山坳里…易守难攻…”他的语速很快,带着一种长期在危险边缘生存养成的简洁和实用,“人…很多…至少三十个…有刀…有弓…还有…有古怪的东西…像会动的石头疙瘩…”他努力描述着,眼中闪过一丝对那种“石头疙瘩”的忌惮。
会动的石头疙瘩?李之心心头一沉。是魔修的傀儡?还是某种被污染异化的怪物?无论是哪种,都意味着黑爪的力量远超他们这几个残兵败将。
“被抓的人…情况怎么样?”李之心更关心这个。
虫牙的小脸皱了一下,似乎在回忆那残酷的画面:“…锁着…用粗铁链…像牲口…有人被打伤了…走不动的…被拖走…或者…直接…杀掉…”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吉萍姐…还好…我看到她…自己走着…”
吉萍还活着!这个消息像一剂强心针,让李之心精神一振,但随即是更深的忧虑和愤怒。活着,意味着在魔窟中承受折磨!必须尽快想办法!
“心哥…我们…就这几个人…”瘦猴捂着隐隐作痛的肋骨,声音充满了苦涩和绝望,“怎么…怎么救人?怎么报仇?”现实如同一盆冰水,浇灭了刚刚燃起的怒火。
李之心沉默了。他何尝不知?现在的他们,别说去黑风坳救人,就是在这危机四伏的废土上活下去,都步履维艰。他重伤未愈,力量微弱;瘦猴断了肋骨,战力大减;小豆子只是个孩子;虫牙虽然机灵熟悉地形,但终究是个半大少年。面对几十个装备精良、手段残忍、可能还有诡异手段的魔修,硬闯无异于送死。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缠绕上来。但李之心眼中那冰冷的火焰并未熄灭,反而燃烧得更加沉静。硬拼不行,那就必须积蓄力量!必须活下去,必须变得更强!
“先…活下去…”李之心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找地方…躲起来…养伤…找吃的…”
虫牙立刻接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我知道!往这边走!有个地方!‘鬼哭林’!里面有个塌了一半的石塔!林子里的‘鬼哭藤’很凶,一般人和野兽都不敢进去!我以前被追急了…躲进去过!”他指向另一个方向,与黑风坳相反。
鬼哭林?李之心皱紧眉头。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善地。但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一个能让虫牙在危机中躲藏的地方,或许真能成为暂时的栖身之所。
“带路!”李之心果断决定。生存,是当前唯一的目标。
在虫牙的带领下,四人相互搀扶、跌跌撞撞地朝着鬼哭林方向前进。虫牙不愧是废土上长大的“野孩子”,对地形极其熟悉,总能找到相对好走、又能避开一些明显危险区域的路径。他时而停下,指着地面某种细微的痕迹或空气中某种特殊的气味,低声警告:“这边有‘沙蜥’窝…绕开…”、“前面那片水洼…水是绿的…有‘腐毒蟾’…别靠近…”、“空气里有‘刺蝎’的腥味…小心石头缝…”
他的知识,成了这支小小队伍在废土上挣扎求生的宝贵财富。李之心默默记下虫牙的每一句话,这些在灰石寨里学不到的经验,是用无数血泪换来的生存智慧。
路途艰难而漫长。饥饿如同跗骨之蛆,不断啃噬着他们的胃和意志。之前吃下的刺腥草纤维带来的那点微弱能量早已耗尽,胃里只剩下灼烧般的空虚感。干渴更是如同火焰在喉咙里燃烧,每一次吞咽都带来刀割般的疼痛。小豆子最先支撑不住,脚步虚浮,小脸蜡黄,嘴唇干裂出血。
“停…一下…”李之心喘息着停下脚步,眼前阵阵发黑。他的伤势太重,失血过多,加上饥饿干渴,身体已经到了极限的边缘。后背的伤口麻木中传来更强烈的刺痛,污染毒素似乎在加速侵蚀。左臂的剧痛更是连绵不绝。
他们找到一处背靠巨大风蚀岩柱的凹陷处,勉强能遮挡一些风沙。瘦猴和小豆子几乎瘫软在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虫牙则警惕地伏在一块岩石后,观察着四周。
李之心背靠着冰冷的岩柱滑坐在地,粗重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胸腔和后背的剧痛。他尝试着凝聚意志,去回想丹田的旋转标记,试图引导体内最后一丝微弱的暖流去对抗伤口的毒素。但精神如同干涸的河床,意念如同风中残烛,难以凝聚。那点暖流更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细微、如同蚊蚋般的哼唱声,若有若无地飘了过来。
那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抚平毛躁的韵律感。曲调古老而忧伤,像是某个早已失传的部落民谣,又像是母亲哄孩子入睡的摇篮曲。在这片充满死亡和绝望的废土上,这微弱的声音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却又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奇异力量。
李之心猛地抬头!声音来自岩柱另一侧的阴影里!这哼唱…这旋律…?! 一个模糊而强烈的念头瞬间击中了他!
虫牙也瞬间警觉,像只受惊的猫,弓起了身子,锐利的目光死死盯向声音来源。
瘦猴和小豆子茫然地抬起头。
只见那片阴影里,一个纤细的身影缓缓挪了出来。
那是一个少女。
看上去约莫十五六岁年纪,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裙,沾满了尘土和暗色的污迹,显然经历了长途跋涉和艰难挣扎。她的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尖尖的下巴和苍白的、毫无血色的嘴唇。
她低着头,双手紧紧抱在胸前,身体在微微颤抖,仿佛一只受惊过度的小鹿。刚才那微弱的哼唱,似乎是她无意识间发出的,此刻也停止了。她站在那里,仿佛与这片绝望的废土融为一体,充满了无助和惊惶。
“谁?!”瘦猴挣扎着想站起牵动伤口。
虫牙眼中凶光一闪,扣住燧石。
李之心没有说话,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少女。警惕心提到最高!在这片废土上,任何突然出现的陌生人,都可能是致命的陷阱。尤其是这哼唱……太熟悉了!这分明是……
那少女似乎被吓到,身体猛颤,后退一步差点绊倒。她慌乱地抬起头,凌乱的长发向两侧滑落,终于露出了整张脸..清秀憔悴、深陷的眼窝、长睫毛颤抖).. 最让人心头一震的是她的眼睛——清澈、纯净,盛满惊惶、无助和深不见底的悲伤!
是她!吉萍!
李之心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震惊、难以置信、狂喜、然后是更深的恐惧和困惑瞬间淹没了他的思维!她怎么会在这里?!虫牙明明看到她被抓走了!关在黑风坳的山洞里!她是怎么逃出来的?!难道……是黑爪的陷阱?!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窜起!
“吉萍姐?!”瘦猴也认出来了,失声惊叫,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他看看吉萍,又猛地看向虫牙,眼中充满了惊疑和质问!
虫牙更是目瞪口呆,如同见了鬼!他指着吉萍,手指都在颤抖,声音都变了调:“不…不可能!我明明…明明看到你被押进黑风坳了!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谁?!”他眼中瞬间充满了极度的警惕和怀疑,手中的燧石握得更紧,身体绷紧如同随时扑出的猎豹!这太诡异了!一个被魔修抓走的人,怎么可能独自出现在距离黑风坳几十里外的灰石寨废墟附近?!
吉萍被瘦猴的惊叫和虫牙充满敌意的质问吓坏了,尤其是虫牙那如同看怪物般的眼神和质问。她认出了瘦猴,也认出了虫牙——寨子里那个总在废墟里钻来钻去的野小子。巨大的委屈、恐惧和刚刚经历的地狱般的遭遇瞬间爆发!
“我…我是吉萍啊!”她带着哭腔,泪水汹涌而出,“溪谷村…没了!爹娘…都没了!他们…那些穿黑衣服的魔鬼…抓了我们村好多人…路上…路上遇到了很可怕的大虫子!打起来了!死了好多人…锁链…锁链断了…我…我拼命跑…一直跑…不知道跑了多久…迷路了…看到有寨子…想…想找点吃的…结果…”她哽咽着,泣不成声,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指着周围的废墟,“这里…怎么也…”她说不下去了,巨大的悲伤和恐惧让她几乎晕厥。
李之心死死盯着吉萍的眼睛,那里面是纯粹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惧、悲伤和无助,没有任何作伪的痕迹。她的解释虽然混乱,但逻辑上说得通——押送队遭遇强大变异兽袭击,混乱中她挣脱锁链逃了出来,一路逃亡至此,却撞上了同样刚回来的他们。
虫牙听完,眼中的凶光稍敛,但警惕依旧未消,他紧盯着吉萍,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伪:“…什么虫子?在哪遇上的?”
“在…在一片全是红色沙子的荒地边上…”吉萍抽泣着,努力回忆,脸上充满了后怕,“很大…像…像房子那么大…甲壳是黑的…好多…好多腿…喷绿色的毒雾…那些人…好多人…一碰到雾就化了…”
“赤沙毒蜈?!”虫牙倒吸一口凉气,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深深的忌惮,“那东西…确实…能把押送队搅翻天…”他看向李之心,微微点了点头,眼中的敌意消去了大半。吉萍的描述符合赤沙毒蜈的特征,那种恐怖的变异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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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击,确实可能制造出逃跑的机会。
李之心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放松,但并未完全放下警惕。他看着眼前这个如同惊弓之鸟、浑身伤痕累累,此刻才注意到她手臂和脚踝有擦伤和淤青、显然经历了难以想象磨难的少女,心中的震撼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交织在一起。她竟然真的逃出来了!在那种魔窟和恐怖的袭击中!
就在这时,李之心身体猛地一晃!一股难以忍受的剧痛和冰冷的麻痹感如同潮水般从后背伤口处汹涌袭来!之前强行压制下的蚀骨豺污染毒素,在身体和精神双重透支的极限下,终于再次爆发了!
“呃啊——!”李之心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眼前瞬间被一片旋转的暗红色占据!蚀骨豺那疯狂嗜血的嘶吼声仿佛就在耳边炸响!冰冷的麻痹感迅速蔓延,“别…碰我!”李之心用尽最后一丝理智嘶吼,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重重撞在冰冷的岩柱上!他蜷缩起来,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牙关紧咬,额头上青筋暴跳,冷汗如同小溪般涌出,瞬间浸透了后背破碎的衣物。伤口处,紫黑色的气息仿佛活了过来,丝丝缕缕地向外弥漫,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不祥!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疯狂拉扯!
“污染…毒素反噬!”虫牙脸色骤变,瞬间明白了状况,眼中充满了惊惧。这种被强大污染兽伤到后的异化反噬,他见过不止一次,结局往往极其凄惨!
瘦猴和小豆子吓得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惊恐地看着李之心在痛苦中挣扎。
就在这危急关头!
那个刚刚还在恐惧哭泣的少女——吉萍,眼中却猛地闪过一丝奇异的波动!她似乎忘记了自身的恐惧,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李之心身上弥漫的紫黑色气息,瞳孔深处仿佛有某种难以言喻的微光一闪而逝。
她没有丝毫犹豫,如同扑火的飞蛾,猛地扑到了李之心身边!
“你…你做什么?!”瘦猴惊叫,想要阻止。
吉萍却置若罔闻。她跪坐在李之心身边,看着他在剧痛和疯狂边缘挣扎的痛苦模样,眼中充满了焦急和一种近乎本能的冲动。
“别怕…别怕…”她喃喃着,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她伸出微微颤抖的、纤细白皙的手,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柔,轻轻按在了李之心剧烈颤抖、冷汗淋漓的额头上!
就在她冰凉的手指触碰到李之心滚烫皮肤的瞬间——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如泉的奇异波动,顺着吉萍的指尖,瞬间流入李之心狂暴混乱的意识深处!
这股波动并非实质的能量,更像是一种纯粹的精神抚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和生命力!它如同最温柔的月光,无声地洒落在李之心被蚀骨豺疯狂意念和污染毒素肆虐的精神风暴之中。
奇迹发生了!
那狂暴的、充满毁灭欲望的嘶吼和冰冷的侵蚀感,在这股清凉宁静的波动抚慰下,如同被投入冰水的沸油,瞬间被压制、平息了下去!虽然并未根除,但那足以撕裂灵魂的混乱冲击力,竟被硬生生地安抚、驱散了!
李之心感觉那疯狂拉扯他意识的冰冷巨手猛地一松!眼前的暗红色疯狂旋涡迅速褪去,蚀骨豺的嘶吼声也沉寂下去。虽然身体的剧痛和毒素的麻痹依旧存在,但神智却瞬间恢复了清明!
他猛地睁开眼,布满血丝的瞳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映入眼帘的,是吉萍那张近在咫尺、写满焦急和担忧的苍白小脸。她的手指还按在他的额头,指尖冰凉,带着微微的颤抖。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着他狼狈不堪的模样,也清晰地映照出她自己的恐惧和一种不顾一切的决心。
“你……”李之心喉咙干涩,只吐出一个字。他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将他从疯狂边缘拉回来的清凉力量,正是来源于这个看似柔弱无助的少女!
吉萍看到李之心眼神恢复清明,紧绷的小脸才微微放松了一些,但随即被巨大的疲惫和痛苦取代。她按在李之心额头的手无力地滑落,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仿佛所有的力气都在刚才那一下被抽空了。她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显得更加脆弱不堪。
“吉萍姐!”小豆子连忙爬过去,想扶住她。
李之心挣扎着坐起身,看着眼前这个为了救他而瞬间耗尽力气、痛苦不堪的少女,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她是谁?她怎么做到的?这种安抚污染、稳定心神的力量……闻所未闻!
“我…我没事…”吉萍喘息着,勉强抬起头,对着李之心露出一个极其虚弱、却带着一丝安慰意味的笑容,那笑容纯净得如同废墟上骤然绽放的小花,“以前…村子里…有人被‘瘴气’迷了心…我娘…也这样…安抚过他们…我…我好像…也能一点点…”
她的解释苍白无力,甚至有些语无伦次,但那双清澈眼眸中的真诚和关切,却如同最温暖的阳光,穿透了这片废土的绝望阴霾,第一次,真正地照进了李之心冰冷、愤怒、布满伤痕的心底。
李之心看着吉萍那双纯净的眼睛,又看了看围拢在身边的瘦猴、小豆子、虫牙,最后目光落向远方那片埋葬了灰石寨的废墟,再转向黑风坳的方向。
活下去!带着他们活下去!变得更强!救回亲人,救回被抓走的寨民!向黑爪!向这崩坏的天道!讨还血债!
一股沉甸甸的、却又无比坚定的力量,开始在他伤痕累累的躯体里重新凝聚。他伸出手,轻轻扶住摇摇欲坠的吉萍,嘶哑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力量:
“我们…一起走!”
7. 污染反噬
吉萍那微弱却纯净的笑容,如同废墟中骤然绽放的小花,带着一种近乎圣洁的光芒,短暂地驱散了笼罩在李之心心头的绝望阴霾。她纤细的手指还残留着按在他额头时的冰凉触感,那股将他从疯狂边缘拉回的清凉力量,更是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意识深处。
但这份震撼和悸动,很快就被更沉重的现实压了下去。
吉萍的身体晃了晃,本就苍白的小脸瞬间失去所有血色,仿佛刚才那一下耗尽了她残存的所有生命力。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小小的身体蜷缩着,痛苦地喘息,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她虚弱得连坐稳都困难。
“吉萍姐!”小豆子连忙爬过去,用小小的身体支撑住她摇摇欲坠的肩膀。瘦猴也挣扎着靠过来,眼中充满担忧。
李之心看着吉萍痛苦的模样,心中那份因她神奇能力而升起的震撼,瞬间被强烈的自责和担忧取代。她为了救自己,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他挣扎着想靠近,后背伤口的剧痛和左臂的麻木却让他动作迟缓。
“我…没事…”吉萍喘息着,努力想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却显得更加脆弱,“就是…好累…好饿…”她清澈的眼眸此刻蒙上了一层疲惫的灰翳。
饥饿!干渴!
这两个最原始的生存需求,如同两把冰冷的锉刀,再次狠狠剐蹭着所有幸存者的神经。之前的刺腥草早已耗尽,胃里只剩下灼烧般的空虚感,喉咙更是干得像要冒烟。
虫牙第一个从震惊和警惕中回过神来。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吉萍虚弱的状态和李之心依旧苍白痛苦的脸,最后落在小豆子蜡黄的小脸上。生存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我去找水…吃的…”他声音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你们…待着别动!”说完,他像一道灰色的影子,无声而迅捷地滑入岩柱后方的阴影和嶙峋怪石之中,瞬间消失在翻滚的灰雾里。他对这片废土的熟悉,此刻成了队伍活下去的关键。
等待的时间漫长而煎熬。
李之心靠回冰冷的岩柱,尝试着再次凝聚意志,去感受后背伤口的状况。蚀骨豺的污染毒素在吉萍那神奇力量的安抚下,暂时被压制了下去,那股冰冷侵蚀神经的刺痛感和疯狂幻象消失了。但伤口本身的撕裂剧痛,以及毒素残留带来的深层麻痹感,依旧如同跗骨之蛆。更糟糕的是,他能感觉到,那被压制的毒素并未根除,如同蛰伏的毒蛇,随时可能再次反扑。而吉萍的力量,显然并非无限,她自身也虚弱到了极点。
他闭上眼,脑海中再次浮现那幅丹田旋转的线条图。这一次,他不再尝试去引导那几乎枯竭的暖流,而是将意念沉入其中,仔细体会着那份凝神静气、引而不发的核心意境。这是一种被动地“守”,而非主动地“攻”。他尝试着将这份意境融入自己的呼吸,融入每一次心跳,如同在体内构筑一座无形的堡垒,抵御着外界灰雾的侵蚀和体内毒素的蠢蠢欲动。
效果微乎其微,却带来一丝奇异的宁静感。精神的疲惫似乎被稍稍抚平了一丝,伤口的剧痛也变得可以忍耐。
不知过了多久,岩柱后方传来细微的摩擦声。虫牙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闪了出来,他浑身沾满湿泥和枯叶,气息有些急促,但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怀里紧紧抱着几片巨大的、边缘带着锯齿的墨绿色阔叶,叶子卷成筒状,里面盛满了浑浊不堪、带着浓重土腥味的泥水!另一只手里,则抓着几块颜色暗沉、表面坑坑洼洼、如同树根般的块茎,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如同铁锈般的腥气。
“水!还有…‘铁腥根’!”虫牙的声音带着一丝喘息后的兴奋,小心翼翼地将盛满泥水的阔叶筒放在地上,又将那几块丑陋的块茎推到众人面前,“水…是从一个石头缝里渗出来的…很慢…只能接到这些…铁腥根…剥了皮…里面的肉…能吃…就是…味道很冲…”
浑浊的泥水!剧毒的根茎!
这就是废土上的“净水”和“食物”!
瘦猴看着那浑浊的水和散发怪味的块茎,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和恐惧。小豆子更是吓得往后缩了缩。
李之心却没有任何犹豫。他伸出还能动的右手,拿起一块铁腥根。块茎入手冰凉坚硬,表皮粗糙。他用指甲和岩石边缘,艰难地刮掉那层暗沉的、带着毛刺的外皮,露出里面颜色更深、质地如同生土豆般的肉块。一股更加浓郁的、混合着铁锈和泥土腐败的腥气扑面而来,让人胃里一阵翻腾。
他强忍着恶心,将一小块深色的肉块塞进嘴里,用力咀嚼起来。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生锈铁屑混合着腐败树汁的味道在口腔中炸开!辛辣、苦涩、腥臭!比刺腥草更加难以入口!每一次咀嚼都像在吞咽砂砾!
“呃……”李之心闷哼一声,强行咽下。一股强烈的灼烧感和冰冷的麻痹感瞬间在胃里升腾!铁腥根蕴含的污染毒素猛烈爆发!比刺腥草更凶险!
“心哥!”瘦猴惊呼。
李之心却猛地抬手阻止他!他闭上眼睛,集中全部意志!脑海中,丹田旋转的线条图瞬间清晰!这一次,他没有尝试去引导什么,而是将那股“凝神静气、引而不发”的意境催发到极致!想象自己化为一尊磐石,任凭胃里毒素如何冲突翻腾,我自岿然不动!同时,将那份意境化为无形的“炉壁”,尝试去“包裹”那团狂暴的毒素能量,减缓其扩散和对身体的冲击!
没有引导外界能量碰撞,只是纯粹的意志坚守和内在的“围困”!
剧烈的痛苦依旧!胃里如同刀绞火烧!但李之心咬紧牙关,身体虽然微微颤抖,却硬是凭借着钢铁般的意志和古法意境的守护,没有像之前那样蜷缩抽搐!他强行稳住了身体,冷汗如瀑,却死死守住了神智的清明!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意志的胜利,也许是铁腥根的毒素在最初的猛烈爆发后有所减弱,胃里的剧痛终于开始缓缓平息。一股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混杂着强烈毒素杂质的能量,如同浑浊的溪流,艰难地流淌开来。
“能…吃…”李之心睁开眼,眼中布满血丝,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冷静,“…慢点…一点点吃…集中精神…抵抗…就像…在噬灵谷里那样…”他看向瘦猴和小豆子,最后目光落在虚弱的吉萍身上。
瘦猴看着李之心痛苦却坚持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拿起一块铁腥根,学着李之心的样子刮皮,忍着恐惧和恶心,塞进嘴里。剧烈的反应让他瞬间脸色煞白,身体弓起,但他死死咬着牙,学着李之心闭目凝神,强行抵抗着那股翻江倒海的痛苦。
小豆子看着两个哥哥痛苦的样子,吓得眼泪汪汪,但在李之心鼓励的目光下,也颤抖着拿起最小的一块,闭着眼塞进嘴里,随即被那恐怖的味道和胃里的反应刺激得干呕起来,小脸皱成一团,却倔强地没有吐出来,只是捂着肚子,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吉萍看着大家痛苦挣扎的样子,眼中充满了悲伤和自责。她挣扎着,也想去拿一块铁腥根。
“你…别动!”李之心立刻阻止了她。她的状态太差了,刚刚为了救他几乎耗尽了心力,再吃这种剧毒之物,无异于自杀。他将虫牙带回来的、相对“干净”一些的浑浊泥水,小心地捧到吉萍嘴边,“喝水…先喝水…”
吉萍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小口小口地啜饮着那带着浓重土腥味的泥水,冰凉的液体滑过火烧般的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慰藉。
虫牙看着众人艰难吞咽铁腥根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没有去吃,而是警惕地伏在岩柱边缘,像一只尽职的哨兵,锐利的目光扫视着灰雾深处。他常年混迹废土,对毒素的耐受力远超常人,但此刻,守护这群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的幸存者,是他的责任。
勉强用剧毒的“食物”和浑浊的“净水”暂时压下了最迫切的饥渴,但每个人都付出了代价。胃里如同塞了一块烧红的烙铁,隐隐作痛,强烈的恶心感挥之不去。身体更加虚弱,精神也更加疲惫。
“走…不能停…”李之心强撑着站起来,后背伤口的剧痛和毒素的麻痹感让他身体微微摇晃。他看了一眼吉萍,她虽然喝了水,但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连站起来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
李之心沉默了一下,然后走到吉萍身边,弯下腰,用还能动的右臂,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定,将她背了起来!
吉萍的身体轻得如同羽毛,伏在李之心并不宽阔的后背上。她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苍白的脸上瞬间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下意识地想挣扎:“心哥…你…你还有伤…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别动!”李之心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左臂无力地垂着,右臂却稳稳地托住吉萍的双腿。后背伤口处传来吉萍身体接触的压迫感,剧痛如同电流般窜过,但他咬紧牙关,硬生生扛住。吉萍身上那淡淡的、混合着尘土和一种奇异清新气息的味道钻入他的鼻腔。这份重量,不仅仅是一个少女,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和承诺——是她将他拉回清醒,他就必须护她周全!
“走!”李之心不再多言,背着吉萍,迈开沉重的步伐,朝着虫牙指出的方向前进。每一步,都牵动着全身的伤痛,后背的剧痛更是如同跗骨之蛆,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破碎的衣衫。但他走得异常坚定,脊梁挺得笔直。
瘦猴看着李之心背着吉萍前行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敬佩,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黯然。他拉起小豆子,默默跟上。虫牙则如同最警觉的幽灵,在前方引路,身影在灰雾中若隐若现。
队伍在死寂的荒原上艰难跋涉。饥饿和干渴如同跗骨之蛆,时刻啃噬着意志。铁腥根带来的毒素在体内隐隐作祟,带来阵阵眩晕和恶心。李之心背着吉萍,承受着双倍的负担,后背的伤口在压迫和运动中不断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蚀骨豺的污染毒素如同被惊动的毒蛇,再次开始蠢蠢欲动!冰冷的麻痹感沿着脊椎向上蔓延,视野的边缘又开始出现细微的、闪烁的暗红色光点!
“心哥…放我下来吧…”吉萍伏在李之心背上,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和越来越粗重的喘息,感受到他脖颈处滚落的汗珠,心中充满了愧疚和担忧。
“闭嘴…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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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李之心咬着牙,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他强行集中精神,试图维持丹田意境的守护,对抗着毒素的侵蚀和身体的极限。但吉萍身体的温热和那份无法言喻的关切,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扰乱着他强行构筑的意志防线。
就在这时!
“嘶嘶——!”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金属摩擦的嘶鸣声,猛地从前方的灰雾中传来!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攻击性和饥饿感!
“小心!”虫牙的警告声如同炸雷般响起!他瘦小的身影猛地从一块岩石后闪出,手中那块边缘锋利的燧石已经狠狠掷向前方!
噗嗤!
一声闷响!
紧接着是更加狂暴的嘶鸣!
只见前方翻滚的灰雾中,一道暗红色的影子猛地窜出!那是一条足有成人手臂粗细的巨蜥!全身覆盖着暗红色、如同烧焦岩石般的鳞甲,在灰暗的光线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它的头部呈三角形,吻部细长,布满细密的利齿,此刻正疯狂地甩动着头部——虫牙掷出的燧石精准地钉在了它的左眼上!黑黄色的粘稠血液混合着眼球组织喷溅出来!
“红鳞岩蜥!”虫牙厉声叫道,“剧毒!速度很快!小心它的尾巴和喷吐!”
受伤的红鳞岩蜥彻底被激怒!它仅存的右眼闪烁着疯狂嗜血的红光,布满利齿的巨口张开,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嘶鸣,粗壮的四肢猛地蹬地,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最近的虫牙猛扑过去!带起的腥风扑面而来!
虫牙动作极其敏捷,一个狼狈的侧滚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巨蜥致命的扑咬!巨蜥布满尖锐骨刺的长尾如同钢鞭般狠狠扫过,擦着虫牙的后背扫空,带起的劲风刮得他后背生疼!
“瘦猴!保护豆子和吉萍姐!”虫牙翻滚起身,厉声大喊,同时迅速从腰间拔出一根磨尖的兽骨短刺,死死盯着再次调转方向、准备扑击的巨蜥,小脸上充满了决绝。他清楚,自己一个人对付不了这畜生!
瘦猴脸色煞白,他断了肋骨,动作不便,但看到那恐怖的巨蜥扑向虫牙,又听到虫牙的喊声,一股血气猛地冲上头顶!他怒吼一声,抓起地上半截沉重的硬木棍,不顾肋骨的剧痛,踉跄着冲到小豆子和李之心(背着吉萍)身前,用身体挡在前面,将木棍横在胸前,眼中是豁出去的疯狂!
李之心在巨蜥出现的瞬间,全身的神经就绷紧到了极致!背后的吉萍发出一声惊恐的低呼,身体瞬间僵硬。他猛地停下脚步,将吉萍小心地放下,挡在自己身后。后背伤口的剧痛和毒素的麻痹感在高度紧张下似乎被暂时压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充满杀戮气息的专注!
他看着那疯狂扑击虫牙的红鳞岩蜥,看着它鳞甲上闪烁的金属光泽,感受着它身上散发出的、比蚀骨豺更加阴冷粘稠的污染气息,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
不能让它近身!它的爪牙和喷吐,必然蕴含更恐怖的污染毒素!以他现在的状态,沾上一点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怎么办?!他手无寸铁!左臂无法动弹!右臂勉强能动,但力量微弱!
就在红鳞岩蜥再次扑向刚刚躲过一击、立足未稳的虫牙,布满利齿的巨口张开,一股带着强烈腐蚀腥气的墨绿色毒雾隐隐在喉间凝聚时——
绝境!虫牙危在旦夕!
李之心眼中猛地爆发出骇人的凶光!一个源自无数次生死搏杀、刻入骨髓的疯狂念头瞬间占据了他的思维!
以身为饵!痛锻!激发潜能!
没有时间思考后果!他猛地抬起右臂,张开五指,然后狠狠地将自己的手掌,按向旁边一块嶙峋怪石上最尖锐、如同匕首般凸起的石棱!
嗤啦——!
皮肉被瞬间刺穿的剧痛!滚烫的鲜血顺着石棱喷涌而出!
“呃啊——!!!”李之心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极致痛苦与疯狂意志的咆哮!这剧痛如同点燃炸药桶的火星,瞬间引爆了他体内残存的所有力量!也彻底冲垮了他强行维持的丹田意境!
嗡!
一股狂暴的、充满毁灭气息的力量,如同被囚禁的凶兽,从他体内被这自残式的剧痛彻底唤醒!这不是古法精义的暖流,而是源自生命本源在绝境下被强行压榨出的、混杂着蚀骨豺污染毒素的凶戾之气!
他的双眼瞬间被一片暴戾的血红占据!视野中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血色!身体的剧痛被这股狂暴的力量暂时屏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嗜血的冲动和爆炸性的力量感!后背伤口处被压制的污染毒素也如同受到召唤,瞬间融入这股狂暴洪流!
代价是巨大的!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疯狂燃烧!精神如同被投入熔炉!理智正在被狂暴的力量和污染毒素疯狂侵蚀!
但此刻,他需要的不是理智,是力量!是能撕碎眼前威胁的力量!
“畜生!滚开!”
李之心如同疯魔的凶兽,拖着鲜血淋漓的右手,带着一股惨烈的、同归于尽般的气势,朝着正要喷吐毒雾扑击虫牙的红鳞岩蜥,猛地撞了过去!速度之快,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
8. 羁绊建立
“滚开——!!!”
李之心那混合着极致痛苦与疯狂意志的咆哮,如同濒死凶兽的嘶吼,在荒原死寂的灰雾中炸开!他拖着鲜血淋漓的右手,整个人如同失控的攻城锤,带着一股惨烈到令人心悸的、同归于尽般的气势,狠狠撞向正要喷吐毒雾的红鳞岩蜥!
速度太快了!快到在原地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那红鳞岩蜥显然没料到这个看似虚弱垂死的人类会爆发出如此恐怖的速度和气势!它喷吐毒雾的动作被打断,仅存的右眼瞳孔中闪过一丝惊愕!下一秒,李之心那布满血污、肌肉虬结的右肩,裹挟着全身的重量和被剧痛点燃的狂暴力量,如同陨石般重重撞在它相对柔软的侧肋!
砰——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沉闷撞击声伴随着清晰的骨骼碎裂声响起!
红鳞岩蜥庞大的身躯被这股蛮横的力量硬生生撞得横飞出去!它发出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嚎,暗红色的鳞甲凹陷下去一大片,几根肋骨显然断了!庞大的身躯重重砸在几米外的岩石上,激起一片尘土碎石!
然而,这搏命一击的代价也瞬间反噬到李之心身上!
右肩的撞击处传来骨裂般的剧痛!更可怕的是,强行催动那狂暴力量的代价显现了!体内被点燃的、混杂着蚀骨豺污染毒素的凶戾之气失去了目标,如同脱缰的野马,在他本就千疮百孔的经脉中疯狂反噬冲撞!
“哇——!”
一大口粘稠、带着丝丝紫黑色气息的鲜血,如同喷泉般从李之心口中狂喷而出!他眼前彻底被狂暴的血色和混乱的暗红旋涡占据!蚀骨豺的疯狂嘶吼、红鳞岩蜥的怨毒咆哮、以及无数扭曲混乱的污染意念碎片,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脑海!理智的堤坝瞬间崩溃!冰冷而暴戾的毁灭欲望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吞噬了他残存的意识!
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头只知道杀戮和破坏的怪物!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低吼,布满血丝的双瞳死死锁定着那头挣扎着想爬起来的红鳞岩蜥,充满了最原始的、要将对方撕碎的欲望!右手的伤口鲜血狂涌,他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有嗜血的兴奋!
“心哥!”瘦猴目眦欲裂,想要冲上去,却被李之心身上散发出的、如同实质般的凶戾和污染气息震慑,脚步僵在原地!
小豆子吓得尖叫一声,死死捂住眼睛!
虫牙刚刚从地上爬起,看到李之心这如同入魔般的恐怖状态,小脸上瞬间血色尽褪!他最清楚这种被污染彻底侵蚀、异化前兆的可怕!
“心哥!醒醒!”虫牙嘶声大喊,却知道这毫无作用!
就在这时!
“呜…呜……”
一阵极其微弱、如同风中飘絮般的哼唱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灵魂的安抚力量,轻柔而坚定地响了起来!
是吉萍!
她不知何时挣扎着站了起来,小小的身体在李之心那狂暴凶戾的气息冲击下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被撕碎。她的小脸苍白如纸,嘴唇因为恐惧和虚弱而剧烈颤抖,清澈的眼眸中盛满了泪水,却闪烁着一种不顾一切的、近乎献祭般的决绝光芒!
她看着李之心那痛苦扭曲、如同恶魔附体的模样,看着那弥漫在他周身的、令人心悸的紫黑色污染气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本能再次被强烈触动!她强忍着巨大的恐惧和身体的极度虚弱,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和精神,再次哼唱起那古老而忧伤的曲调!
这一次,她的哼唱不再是无意识的低喃,而是带着一种清晰的目的和强大的意念!声音依旧微弱,却比之前更加凝聚,更加空灵!那奇异的韵律仿佛与这片天地的某种本源产生了共鸣,不再是单纯的清凉波动,而是化为一道道肉眼几乎不可见、却真实存在的、如同水波般荡漾开的淡银色涟漪!
这些淡银色的涟漪轻柔地扩散开来,无视了狂暴的凶戾之气和粘稠的污染气息,精准地笼罩在李之心剧烈颤抖的身体上,温柔地渗透进去!
奇迹再次上演!
那如同亿万钢针扎刺灵魂的疯狂意念冲击,在这淡银色涟漪的温柔抚慰下,如同被投入圣水的污秽,瞬间被净化、驱散!那股在他经脉中狂暴反噬、要将他彻底撕碎的凶戾力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温柔地梳理、安抚,其狂暴的势头被硬生生遏制、平息!
李之心眼中的血色和疯狂旋涡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蚀骨豺和岩蜥的嘶吼沉寂下去!冰冷的毁灭欲望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和疲惫取代。他狂乱挥舞的手臂猛地僵在半空,剧烈痉挛的身体渐渐停止了颤抖,喉咙里的嗬嗬声也变成了痛苦的、拉风箱般的喘息。
他缓缓地、艰难地转过头,布满血丝、却已恢复清明的瞳孔,对上了吉萍那双清澈、却充满了巨大痛苦和疲惫的眼眸。
“吉…萍…”李之心嘶哑地吐出两个字,声音破碎不堪。他清晰地看到,吉萍那本就苍白的小脸,此刻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灰败!她的身体晃了晃,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后倒去!这一次,她是真的耗尽了所有!
“吉萍姐!”小豆子哭喊着扑过去,用小小的身体垫在吉萍身下。
瘦猴也冲了过去,扶住吉萍瘫软的身体。
李之心看着吉萍为了救自己而彻底昏迷过去的模样,心中那份因她神奇能力而产生的震撼,瞬间被一种刻骨铭心的、混合着感激、愧疚和沉重责任的洪流所淹没!她救了他两次!用她自己的生命和灵魂作为代价!
就在这时!
“吼——!”
一声充满怨毒和痛苦的嘶吼从旁边传来!那头被李之心撞断肋骨的红鳞岩蜥,竟然挣扎着再次爬了起来!它仅存的右眼死死盯着李之心,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它放弃了喷吐毒雾,拖着受伤的身体,张开布满利齿的巨口,朝着似乎失去反抗能力的李之心,猛地噬咬过来!速度虽然大减,但那腥风依旧扑面!
“畜生!找死!”
一声暴喝如同惊雷!是虫牙!
他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在巨蜥注意力完全被李之心吸引的瞬间,他瘦小的身体如同蓄满力的弹簧,猛地从侧面弹射而出!手中那根磨尖的兽骨短刺,被他用尽全身力气,如同标枪般狠狠刺出!目标——巨蜥那仅存的右眼!
噗嗤!
短刺精准无比地贯入了那浑浊的暗红兽瞳!深深扎了进去!
“嗷——呜!!!”
红鳞岩蜥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凄厉到极致的惨嚎!致命的剧痛让它彻底疯狂!它猛地甩头,将挂在眼窝上的虫牙连人带刺狠狠甩飞出去!虫牙如同断线的风筝,重重撞在远处的岩石上,发出一声闷哼,挣扎了几下,一时竟爬不起来。
但巨蜥也遭受了致命重创!它疯狂地在地上翻滚、撞击着岩石,发出绝望的嘶鸣,黑黄色的血液和眼球组织从眼窝中喷涌而出!挣扎了片刻,终于抽搐着,彻底不动了。
危机,终于解除。
死寂再次笼罩了这片荒原。只有风卷着灰雾和血腥味呜咽而过。
李之心挣扎着,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踉跄地走到吉萍身边。瘦猴和小豆子正围着她,小豆子还在低声啜泣。吉萍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小脸灰败,仿佛生命之火随时会熄灭。
李之心伸出手指,颤抖地探了探吉萍的鼻息,感受到那微弱但依旧存在的温热气流,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放松一丝。他默默蹲下,再次用还能动的右臂,小心翼翼地将吉萍背了起来。她的身体依旧轻得像羽毛,但此刻这份重量,却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上,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看了一眼挣扎着爬起来的虫牙。少年嘴角挂着血丝,显然也受了内伤,但眼神依旧锐利,对着李之心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走…”李之心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不容置疑的坚定,“去鬼哭林…快!”
队伍再次启程。气氛比之前更加沉重、压抑。
李之心背着昏迷的吉萍,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后背伤口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每一次肌肉的牵动都是酷刑。右肩撞击岩蜥造成的骨裂更是传来钻心的疼痛。体内那强行催动又强行被压制的狂暴力量带来的反噬如同无数细小的刀片在切割经脉,空虚感和剧痛交织。蚀骨豺的污染毒素虽然被吉萍的力量暂时压制,但如同潜伏的火山,随时可能再次爆发。精神上的透支更是如同深渊,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吉萍伏在他背上,微弱的气息拂过他的脖颈,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冰凉。她为了救他,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这份恩情,这份责任,如同最沉重的枷锁,也如同最坚韧的支柱,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一步一步,朝着鬼哭林的方向挪动。
瘦猴搀扶着受了内伤的虫牙,小豆子紧紧抓着瘦猴的衣角,小脸上写满了恐惧和疲惫。每个人都在透支着最后的生命力。
在虫牙的指引下,他们终于抵达了鬼哭林的边缘。
眼前的景象让众人心头一凛。
这是一片极其诡异的林子。树木并非寻常的绿色,而是一种死气沉沉的灰黑色,枝桠扭曲盘结,如同无数痛苦挣扎的鬼爪伸向天空。树干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如同干涸血迹般的暗紫色苔藓,散发出淡淡的铁锈腥气。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林中的藤蔓——它们粗壮如蟒,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紫黑色,表面布满了细密的、如同吸盘般的凸起和尖锐的倒刺。这些藤蔓如同活物般在林间缓慢地蠕动、缠绕,发出极其细微、却连绵不绝的“沙沙”声,如同无数冤魂在低声啜泣——鬼哭林,名不虚传!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混合着腐败植物和某种甜腻腥气的怪味,闻久了让人头晕目眩。更诡异的是,一靠近林子,那股无处不在的、吞噬生机的灰雾似乎变得更加粘稠冰冷,体内力量的流逝速度明显加快!
“跟着我…别碰任何藤蔓…别走错一步!”虫牙强忍着内伤的疼痛,小脸异常凝重。他显然对这片凶地记忆深刻。他示意众人停下,然后自己像一只灵巧的狸猫,伏低身体,小心翼翼地踏入林中。他的目光锐利如鹰,仔细辨认着地面落叶的痕迹、岩石的纹理,以及那些缓慢蠕动藤蔓的“活动规律”。
他走走停停,时而快速穿过一片相对“干净”的区域,时而紧贴着扭曲的树干,屏住呼吸等待蠕动的藤蔓从路径上移开。他的动作充满了谨慎和对危险的敬畏。
李之心背着吉萍,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既要跟上虫牙诡异多变的路线,又要时刻注意避开那些如同毒蛇般缓慢移动的藤蔓,精神高度紧张,身体的负担达到了极限。汗水如同小溪般从他额头滚落,混合着血污,浸透了破烂的衣衫。后背的伤口在压迫和运动中不断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左臂的麻木感也再次加剧。他只能咬紧牙关,凭借着非人的意志力硬撑。
瘦猴搀扶着虫牙,小豆子紧紧跟着,同样大气不敢出,生怕惊扰了那些诡异的藤蔓。
不知在扭曲的灰黑色林木和蠕动藤蔓间穿行了多久,就在李之心感觉自己的意志和体力都即将彻底崩溃的边缘时,前方带路的虫牙猛地停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光芒。
“到了!”
只见前方,在一片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上,矗立着一座残破的石塔。
石塔由巨大的黑色条石垒砌而成,明显是古物,饱经风霜。塔身倾斜得厉害,仿佛随时会彻底倒塌。上半部分几乎完全坍塌,只剩下大约两层楼高的残骸。塔壁上布满了深刻的裂痕和岁月的苔痕,一些地方还有焦黑的痕迹,像是被雷火劈过。塔基周围散落着巨大的碎石和断裂的石梁。
但令人惊奇的是,这座残塔周围方圆十丈之内,竟然相对“干净”!那些蠕动缠绕的紫黑色鬼哭藤,似乎对这片区域有着本能的忌惮,只在边缘地带徘徊缠绕,不敢真正侵入塔基的范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这座残破的石塔与外面那诡异的藤蔓森林隔绝开来!
“就是这里!”虫牙指着石塔底层一个被巨大条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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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掩着的、黑黢黢的入口,“里面…还算安全…那些藤蔓…不敢进来…”
这无疑是一个绝佳的避难所!
李之心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一股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他背着吉萍,踉跄着走向那个黑黢黢的塔门入口。
入口不大,被几块崩落的条石堵住了一半,仅容一人弯腰通过。一股阴冷、带着浓厚岁月尘埃和岩石气息的风,从塔内深处幽幽吹出。
李之心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吉萍放下,交给瘦猴暂时照顾。他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和眩晕,用还能动的右手,和虫牙一起,费力地清理开入口处一些松动的碎石,勉强将通道扩大了一些。
“我…先进…”虫牙自告奋勇,他熟悉这里。他像条泥鳅一样,灵活地钻进了黑黢黢的塔内。片刻后,他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安全!进来吧!”
李之心这才重新背起吉萍,弯着腰,艰难地钻进了石塔。
塔内一片昏暗,只有入口处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勉强照亮了入口附近的一小片区域。空气阴冷潮湿,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和岩石霉变的气味。地面是冰冷坚硬的石板,积满了厚厚的灰尘。
空间不大,呈圆形,直径不过三四丈。中央似乎是一个早已废弃的、布满裂痕的石台。塔壁上依稀能看到一些模糊不清的刻痕和壁画,但大部分都已剥落损毁,难以辨认。角落里散落着一些腐朽的木料和碎石。
虽然破败不堪,但相比于外面那恐怖的鬼哭藤林,这里简直如同天堂!
瘦猴和小豆子也紧跟着钻了进来。当最后的小豆子进入塔内,隔绝了外面那令人心悸的藤蔓“沙沙”声和诡异的甜腥气息时,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长长松了一口气,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松弛,巨大的疲惫感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瞬间淹没了他们。
瘦猴和小豆子几乎瘫软在地,靠着冰冷的塔壁,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虫牙也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小脸苍白。
李之心小心翼翼地将吉萍放在相对平整的地面上,让她靠着一块稍微干净些的石壁。他借着入口透进来的微光,仔细检查她的状况。吉萍依旧昏迷不醒,呼吸微弱而急促,小脸灰败,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睑,仿佛陷入了最深沉的梦境。她的体温很低,身体在微微颤抖。
看着吉萍这毫无生气的模样,李之心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沉重和担忧。她是为了救他才变成这样的。他伸出颤抖的右手,想擦去她脸上沾染的灰尘,手指却在触碰到她冰凉脸颊的瞬间停住了。
就在这时,吉萍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眉头痛苦地蹙起,似乎在昏迷中也承受着巨大的负担。她苍白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如同梦呓般的呻吟:
“…娘…别走…冷…好冷…”
这声微弱的呓语,如同最细小的针,轻轻扎在了李之心的心上。他默默脱下自己那件同样破烂、但相对厚实的外衣,小心翼翼地盖在吉萍身上。动作笨拙而轻柔,仿佛在呵护一件易碎的珍宝。
做完这一切,他才靠着冰冷的塔壁,缓缓滑坐在地。全身的剧痛、空虚、疲惫如同无数座大山,瞬间将他彻底压垮。右手的伤口还在缓慢渗血,后背的撕裂痛楚和毒素的麻痹感如同跗骨之蛆,体内经脉的反噬如同无数细小的刀片在切割。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力如同沙漏般飞速流逝。
他闭上眼睛,试图再次凝聚意念,去回想那丹田旋转的线条图,去构筑那古法意境的堡垒。但精神的透支太过严重,意念如同风中残烛,难以成形。每一次尝试,都换来更加剧烈的头痛和眩晕。
就在这时,一只冰凉、带着泥土气息的小手,轻轻碰了碰他垂在身侧、布满血污的右手。
李之心睁开眼。
是小豆子。孩子不知何时爬到了他身边,小小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和灰尘,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褪去后的疲惫和一种懵懂的依赖。他手里捧着虫牙之前带回来的、最后一点点浑浊的泥水,盛在一片卷起的阔叶里。
“心哥…喝水…”小豆子的声音怯生生的,带着哭腔过后的沙哑。
李之心看着那浑浊的泥水,又看了看小豆子那双纯净的、带着希冀的眼睛,心中最坚硬的地方仿佛被轻轻触动了一下。他伸出颤抖的右手,接过那片阔叶,将里面那点珍贵的、带着浓重土腥味的泥水,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过火烧般的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慰藉。
“谢谢…豆子…”李之心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
小豆子似乎得到了莫大的鼓励,小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又默默地爬回到瘦猴身边,蜷缩着身体,很快就在疲惫和惊吓中沉沉睡去。
瘦猴看着这一幕,又看了看昏迷的吉萍,再看看靠墙闭目、气息奄奄的李之心和同样受伤不轻的虫牙,眼中充满了复杂。他挣扎着坐直身体,忍着肋骨的剧痛,开始默默地清理塔内入口附近的碎石,试图将那个半掩的入口堵得更严实一些。这是他此刻唯一能做的。
虫牙则强撑着,在塔内有限的空间里仔细搜索了一圈,确认没有其他危险,又凑到入口处,警惕地倾听着外面的动静。鬼哭藤的“沙沙”声依旧,但似乎真的被隔绝在了外面。
残破的石塔内,陷入了短暂的、带着伤痛和疲惫的宁静。
李之心背靠着冰冷的石壁,感受着体内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剧痛和虚弱。他看着身边昏迷的吉萍,看着蜷缩沉睡的小豆子,看着默默清理石块的瘦猴,看着塔口警戒的虫牙……
灰石寨的血仇未报,被抓走的寨民生死未卜,吉萍昏迷不醒,自身重伤濒危,前路更是荆棘密布……绝望如同塔外的灰雾,浓得化不开。
但是,看着眼前这些在绝境中相互扶持、彼此依靠的身影,一股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暖流,如同石缝中顽强钻出的小草,开始在他冰冷绝望的心底悄然滋生。
羁绊,在这片崩坏的秽土上,在这座残破的石塔里,于血与泪、绝望与挣扎中,悄然建立。
9. 废土智慧
残破石塔内,死寂被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打破。冰冷的空气裹挟着尘土和岩石霉变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入口处被瘦猴用碎石勉强堵住大半,只留下几道缝隙透进些许灰暗的光线,将塔内染上一层不祥的铅灰色。
吉萍靠着冰冷的石壁,依旧昏迷不醒。李之心给她盖上的那件破烂外衣下,小小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灰败的小脸上眉头紧蹙,长长的睫毛不时颤动,发出微弱的、痛苦的呓语:“…冷…娘…别丢下我…”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像针一样扎在寂静的塔内。
小豆子蜷缩在吉萍身边,小小的身体也因寒冷和恐惧而瑟瑟发抖。他学着李之心的样子,用自己破旧的小褂子,小心翼翼地盖在吉萍冰凉的小腿上,又伸出脏兮兮的小手,笨拙地、一遍遍擦拭着吉萍额头渗出的冷汗,大眼睛里充满了无助和担忧。
瘦猴靠在另一侧塔壁,断掉的肋骨每一次呼吸都带来钻心的刺痛,让他脸色煞白,冷汗直流。他咬着牙,不敢发出太大声音,只是用仅剩的力气,死死盯着入口缝隙外那蠕动的紫黑色藤蔓阴影,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警惕。
李之心背靠着一块布满裂痕的条石,身体如同散了架。右手的伤口在最初的麻木过后,传来火辣辣的、持续的抽痛,皮肉外翻,深可见骨,鲜血虽然流得缓慢,但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伤口。后背肩胛骨下的三道爪痕更是如同三把烧红的烙铁,在皮肉深处反复灼烧!每一次轻微的呼吸,甚至每一次心跳,都拉扯着撕裂的伤口,带来深入骨髓的剧痛!蚀骨豺的污染毒素如同跗骨之蛆,在吉萍力量被压制的间隙,再次变得活跃,冰冷的麻痹感沿着脊椎神经向上蔓延,视野边缘又开始出现细微的、闪烁的暗红色光点。体内经脉因为强行催动力量又被压制而造成的反噬,如同无数细小的锯齿在切割,带来阵阵空虚的绞痛和灼热感。精神的透支更是如同沉重的磨盘,压得他头痛欲裂,眼前阵阵发黑。
他尝试着凝聚意念,去回想丹田旋转的线条图,去构筑那古法意境的堡垒。但剧痛和毒素如同狂暴的潮汐,不断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精神堤坝。意念如同陷入泥沼,每一次尝试都换来更深的疲惫和眩晕。他只能死死咬住牙关,用钢铁般的意志硬抗着身体和精神的双重酷刑,豆大的冷汗混合着血污,不断从额头滚落。
“咳咳…”一阵压抑的咳嗽声打破了沉寂。是虫牙。他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小脸上带着一丝不正常的潮红,显然之前被岩蜥甩飞撞的那一下也造成了内伤。但他强撑着坐直身体,锐利的目光扫过塔内众人凄惨的状态,尤其是李之心那惨白的脸色和吉萍灰败的小脸,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这样…不行…”虫牙的声音带着喘息后的沙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会死的…伤口…毒…还有饿…”
他挣扎着站起身,动作因为内伤而有些踉跄。他走到塔内入口附近,从一堆腐朽的木料和碎石中,翻找出一个用某种巨大坚果壳做成的、简陋的“碗”,边缘还带着烧灼的痕迹,显然是他之前躲藏时留下的。
“等我…别乱动…”虫牙对众人低声说了一句,然后小心翼翼地挪开堵在入口的一块碎石,露出仅容他瘦小身体通过的缝隙。他像一条警惕的泥鳅,灵巧地钻了出去,身影瞬间消失在塔外那蠕动的紫黑色藤蔓阴影和灰蒙蒙的雾气中。
塔内再次陷入死寂,只有众人粗重的呼吸和吉萍微弱的呓语。时间在伤痛和等待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悄悄缠绕着每个人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半炷香,入口处的碎石被小心地挪开,虫牙沾满湿泥和枯叶的身影再次钻了回来。他怀里抱着几片巨大的、边缘带着锯齿的墨绿色阔叶,叶子卷成筒状,里面盛满了浑浊不堪、带着浓重土腥味的泥水——和之前一样。但这一次,他另一只手里,还抓着几样东西。
几块颜色暗沉、表面布满瘤状凸起、如同老树根般的块茎——铁腥根。
几朵颜色灰白、伞盖上布满诡异黑色斑点、散发着淡淡甜腻气味的蘑菇。
还有一小捆叶子呈深紫色、边缘带着细小绒毛、散发着微弱辛辣气息的草药。
“水…吃的…还有…药…”虫牙喘着粗气,将东西放下。他身上的兽皮袄被划开了几道口子,手臂上也有几道被藤蔓倒刺刮出的血痕,显然刚才的采集充满了凶险。
他拿起一块铁腥根,用一块锋利的碎石片,动作熟练地刮掉那层暗沉带刺的外皮,露出里面深色的肉块。那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混合着铁锈和腐败树汁的腥气再次弥漫开来。
“这个…能顶饿…”虫牙说着,又拿起那几朵灰白带黑斑的蘑菇,小脸异常严肃,“这个…‘哭面菇’…有迷魂毒…千万…不能吃…但捣烂了…汁水…能麻痹…止痛…”最后,他拿起那捆深紫色叶子的草药,“‘紫腥草’…叶子…嚼烂…敷伤口…能…止血…防烂…”
废土上的生存智慧!每一种看似剧毒或诡异的东西,在虫牙的手中,都变成了救命的资源!
虫牙先将紫腥草叶子塞进嘴里,用力咀嚼起来。苦涩辛辣的汁液让他眉头紧皱,但他强忍着,直到将叶子嚼成糊状。他走到李之心身边,指着李之心那皮开肉绽、深可见骨的右手伤口:“心哥…忍着点…得…得把脏东西…弄出来…不然…会烂掉…烂到骨头里…”
李之心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右手,又看了看虫牙手中那团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紫色草糊,点了点头,嘶哑道:“…动手…”
虫牙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动作却异常果决!他用一块相对干净的碎石片,小心翼翼地刮掉伤口边缘凝结的血块和沾染的泥土砂石。每一次触碰,都带来钻心的剧痛!李之心身体猛地绷紧,牙关紧咬,发出压抑的闷哼,额头上青筋暴跳,冷汗瞬间涌出!但他硬是凭借着非人的意志力,强行稳住了身体,没有缩回手!
刮掉大部分污物后,虫牙拿起那团嚼烂的紫腥草糊,毫不犹豫地、厚厚地敷在了李之心那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上!
“呃啊——!!!”
一股难以想象的、混合着辛辣、灼烧和深入骨髓的剧痛瞬间从伤口处炸开!如同将烧红的烙铁直接按在了神经上!李之心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嚎!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昏死过去!
这痛苦远超之前的铁腥根!紫腥草强烈的药性如同无数细小的钢针,狠狠刺入伤口深处,刺激着每一根受损的神经末梢!但同时,一股奇异的清凉感和强大的止血效果也迅速弥漫开来,伤口处原本缓慢渗出的鲜血几乎瞬间止住!剧痛与药效,如同冰与火的极致冲突!
就在这极致的痛苦中,李之心濒临崩溃的意识深处,那幅丹田旋转的线条图猛地亮了起来!这一次,并非他主动观想,而是被这撕心裂肺的剧痛强行点燃!
凝神!静气!引而不发!
一个近乎本能的念头在剧痛的刺激下炸响!
他不再试图去“抵抗”这剧痛,而是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精神,所有的痛苦感知,如同百川归海般,疯狂地凝聚、压缩!想象自己化为一块承受千锤百炼的铁砧!想象丹田处那个旋转的标记,化为一个无形的、能够承受一切冲击的熔炉核心!
意念如铁!狠狠撞向那席卷全身的剧痛洪流!
奇迹般地,当他的意志高度凝聚、完全“接纳”这剧痛并将其视为一种锤炼时,那足以摧毁神经的极致痛苦,竟似乎被分散、被转化了一丝!虽然依旧痛不欲生,但神智却在这剧痛的“淬炼”下,诡异地保持住了一丝清明!他清晰地“看”到,在紫腥草药力的猛烈刺激和自身意志的强行“熔炼”下,伤口深处一些被污染侵蚀、已经发黑坏死的组织,正被强行剥离、灼烧!
这…就是“痛锻”?!
一个源自生命本能、在绝境中被剧痛激发的、利用极端痛苦刺激精神、引导古法意境、强行淬炼己身的凶险法门雏形,在李之心血肉模糊的伤口和濒临崩溃的意识中,悄然诞生!
剧痛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才如同退潮般缓缓减弱。李之心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湿透,瘫软在地,只剩下粗重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右手伤口处传来火辣辣的麻木感,但那股深入骨髓的撕裂痛楚和持续流血的感觉确实消失了,被一层厚厚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紫色草糊覆盖着。
虫牙看着李之心熬过了这非人的痛苦,小脸上也满是汗水,显然刚才的操作对他也是巨大的心理负担。他拿起剩下的紫腥草糊,示意瘦猴:“猴哥…你的肋骨…”
瘦猴看着李之心刚才的惨状,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随即被决绝取代。他咬着牙,解开破烂的上衣,露出肋下那片触目惊心的青紫色肿胀。
虫牙将草糊小心地敷在瘦猴的伤处。同样剧烈的灼痛让瘦猴瞬间弓起了身体,发出压抑的痛哼,但他死死抓着地面,硬是扛了下来。
处理完两人的外伤,虫牙又将目光投向昏迷的吉萍。他拿起那几朵散发着甜腻气息的“哭面菇”,用石块小心地捣烂,挤出几滴粘稠的、带着诡异灰色的汁液。他用阔叶卷成的小勺,极其小心地舀起一滴,滴入吉萍微微张开的、干裂的嘴唇缝隙。
“这东西…能让她…不那么疼…睡安稳点…”虫牙低声道。果然,服下哭面菇汁液后不久,吉萍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丝,身体也不再颤抖得那么厉害,呼吸也稍微平稳了一些,虽然依旧微弱。
最后,虫牙开始处理那些剧毒的铁腥根。他熟练地刮皮,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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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深色的肉块用石块砸烂、挤压,尽可能去除里面蕴含毒素的汁液,只留下相对“干净”但依旧散发着浓烈腥气的纤维团。
当那令人作呕的“食物”再次摆在众人面前时,气氛更加压抑。
李之心看着那团东西,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之前的痛苦经历和身体的极度虚弱,让他对这东西充满了本能的抗拒。但他知道,没有选择。
他再次拿起一小撮纤维,塞进嘴里,用力咀嚼起来。那恐怖的味道再次在口腔中爆炸!胃里瞬间翻腾起灼烧感和冰冷的麻痹!剧痛再次袭来!
但这一次,他没有退缩!刚刚在剧痛中领悟到的那一丝“痛锻”意境瞬间被激活!他集中意志,不再抵抗痛苦,而是将其视为淬炼精神的熔炉!想象丹田旋转,承受冲击!虽然依旧痛苦万分,冷汗直流,身体颤抖,但他硬是凭借着这股凶悍的意志,强行稳住了身体,守住了神智的清明!胃里的冲突在意志的“熔炉”中,似乎被强行压制、消化了一丝!
瘦猴、小豆子也强忍着恐惧和恶心,一点点吞咽着这来自地狱的食物。塔内只剩下压抑的咀嚼声、痛苦的闷哼和粗重的喘息。
浑浊的泥水被分饮,带着浓重的土腥味滑过火烧般的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慰藉。
当最后一点食物和水被艰难地吞咽下去,塔内陷入了更加深沉的死寂。身体的痛苦暂时被压制,但精神的疲惫和绝望却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饥饿并未真正解决,只是被剧毒的纤维暂时麻痹了感知。
小豆子蜷缩在吉萍身边,在哭面菇药效的影响下,也沉沉睡去,小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瘦猴靠在塔壁,断肋的剧痛在紫腥草药力下有所缓解,但疲惫如同潮水,让他眼皮沉重。
虫牙则强撑着内伤的疼痛,再次凑到入口缝隙处,警惕地倾听着塔外的动静。鬼哭藤的“沙沙”声依旧如同冤魂啜泣,令人心烦意乱。
李之心背靠着冰冷的条石,闭上布满血丝的双眼。右手的火辣麻木,后背伤口的撕裂剧痛和毒素的冰冷麻痹,体内经脉的反噬绞痛,以及精神透支带来的剧烈头痛,如同无数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巨大的痛苦。
吉萍昏迷前那纯净而决绝的眼神,在他脑海中反复闪现。她微弱的气息拂过脖颈的冰凉触感,仿佛还残留着。她是为了救他才变成这样的。这份恩情,这份责任,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活下去…必须活下去…变得更强…
报仇…救人…
救吉萍…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支撑着他濒临崩溃的意志。他不再尝试去构筑那难以企及的古法意境堡垒,而是将全部残存的精神,死死地沉入在剧痛中领悟的那一丝“痛锻”的凶险意境之中!
他将身体各处传来的、如同潮汐般连绵不绝的剧痛,视为锤炼精神的铁锤!将蚀骨豺污染毒素的冰冷侵蚀,视为淬炼意志的寒泉!每一次剧痛的冲击,每一次毒素的侵蚀,他都强行凝聚意念去“迎接”,去“承受”,去想象丹田的旋转熔炉将其“吸纳”、“磨砺”!
这不是修炼,这是自虐!是饮鸩止渴!每一次“痛锻”,都伴随着生命力更快的流逝和精神更深的疲惫!但他别无选择!这是他在绝境中唯一能抓住的、可能变强的稻草!哪怕这稻草上布满了毒刺!
时间在无声的痛苦煎熬中流逝。塔内光线越来越暗,入口缝隙透进来的天光变成了更加深沉的铅灰色。夜幕,正在降临。
突然!
一直守在入口缝隙处警惕倾听的虫牙,身体猛地一僵!他那双锐利的眼睛瞬间瞪大,瞳孔收缩,脸上血色尽褪,充满了极度的惊骇!
“沙沙…沙…沙沙沙…”
塔外,鬼哭藤那连绵不绝的、如同啜泣般的“沙沙”声,节奏陡然变了!
变得急促!变得狂暴!如同无数冤魂在瞬间被惊醒,发出狂躁不安的嘶鸣!
紧接着,一种沉重、拖沓、仿佛巨大物体在泥泞中跋涉的脚步声,伴随着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骨骼摩擦的“咔嚓…咔嚓…”声,由远及近,清晰地透过入口的缝隙,传入了死寂的石塔之内!
那脚步声每一次落下,都仿佛踩在众人的心脏上!地面传来极其细微的震动!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浓烈血腥、腐烂和某种更加深沉、更加暴戾的死亡气息,如同实质的冰雾,顺着入口的缝隙,丝丝缕缕地渗透了进来!瞬间充斥了整个塔内空间!
这气息…远比红鳞岩蜥更加恐怖!更加不祥!
虫牙猛地回头,看向塔内众人,嘴唇哆嗦着,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声音里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来了…大…大东西…在…在外面…!”
10. 古法之钥
“沙沙沙——!!!”
塔外,鬼哭藤那原本如同啜泣般的“沙沙”声,陡然变得狂暴而尖锐!如同亿万只疯狂的毒虫在同时振翅嘶鸣!声音穿透勉强堵住的入口缝隙,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塔内每一个人的耳膜!
紧接着,那沉重、拖沓、如同巨大棺椁在泥沼中跋涉的脚步声,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咔嚓…咔嚓…”骨骼摩擦声,由远及近,每一步落下,都让地面传来清晰的震动!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混合着血腥、腐肉和某种更加深沉、更加暴戾的死亡气息,如同粘稠的冰水,顺着缝隙汹涌灌入塔内,瞬间将本就阴冷的空气冻结!
“来…来了…”虫牙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脸色惨白如纸,身体紧贴着冰冷的塔壁,仿佛要嵌进去。他那双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入口处那几道透进灰暗光线的缝隙,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剧烈收缩。这种气息…这种压迫感…远超他之前遭遇过的任何变异生物!
瘦猴猛地捂住小豆子的嘴,将孩子惊恐的尖叫堵了回去,他自己也是浑身僵硬,断肋处传来钻心的剧痛,冷汗瞬间浸透后背。小豆子小小的身体在瘦猴怀里剧烈地颤抖着,大眼睛里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恐惧。
昏迷的吉萍似乎也被这恐怖的气息惊扰,在睡梦中发出不安的呻吟,身体蜷缩得更紧。
李之心背靠着冰冷的条石,在脚步声传来的瞬间,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本能的恐惧如同冰水浇头,让他几乎窒息!但下一秒,这股恐惧就被一股更加汹涌的、被死亡威胁强行点燃的凶戾所取代!
他猛地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体内那在剧痛中强行“痛锻”出的、一丝微弱却异常凝练的意志,如同被投入火星的干柴,轰然燃烧起来!后背伤口的剧痛,右手的火辣麻木,经脉的反噬绞痛,在这极致的死亡威胁面前,仿佛都被暂时压制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充满毁灭欲望的狂暴力量在血管中奔涌!蚀骨豺的污染毒素如同受到刺激的毒蛇,瞬间活跃到顶点!视野彻底被一片旋转的、充满杀戮气息的暗红色占据!
“呃啊——!”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从他喉咙深处迸发!他挣扎着想要站起,身体却因为重伤和透支而踉跄了一下,重重撞在身后的条石上!
就在这时!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堵在石塔入口处、由瘦猴费力堆砌起来的碎石和那条沉重的条石,如同纸糊的玩具般,被一股难以想象的恐怖巨力从外面硬生生撞得粉碎!碎石如同炮弹般激射进塔内!烟尘弥漫!
一个庞大到令人绝望的阴影,瞬间堵死了整个塔门入口!
光线彻底被遮蔽!塔内陷入一片昏暗!只有那庞大阴影身上散发出的、如同鬼火般摇曳的惨绿色幽光,勉强映照出它的轮廓!
那是一个由无数尸骸强行拼凑缝合而成的恐怖造物!
它的主体由数具巨大变异兽的骨骼构成,粗壮的腿骨如同石柱,支撑着一个由各种扭曲人类和兽类躯干、肢体强行缝合、用粗大黑色藤蔓缠绕固定的庞大身躯!破碎的头颅、断裂的肋骨、扭曲的脊椎如同装饰品般杂乱地镶嵌在它的躯干上!一些地方还挂着尚未完全腐烂的皮肉,滴落着粘稠的黑黄色脓液!
最骇人的是它的头颅——那是一个巨大的、被强行缝合在兽类颈椎上的、腐烂过半的人类颅骨!颅骨的眼窝中,燃烧着两团剧烈跳动的、如同鬼火般的惨绿色幽光!一张布满獠牙、由扭曲金属碎片和兽骨构成的巨口张开,发出无声的咆哮,喷吐出浓烈的、带着强烈腐蚀腥气的墨绿色毒雾!
它的双臂更是由数条粗壮的人类臂骨和变异兽的利爪强行融合而成,末端是数根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巨大骨爪!此刻,一只巨大的骨爪正缓缓收回——刚才就是它,一击轰碎了塔门!
骸骨缝合怪! 天道崩坏、污染肆虐下诞生的扭曲噩梦!一个行走的、由死亡和怨念构筑的杀戮聚合体!
它那燃烧着鬼火的颅骨缓缓转动,惨绿色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塔内惊恐的众人,最终定格在距离入口最近的李之心身上!那目光中,只有对鲜活生命最纯粹的、毁灭性的贪婪!
“吼——!!!”
无声的咆哮仿佛直接在灵魂深处炸响!骸骨缝合怪迈动由巨大腿骨构成的沉重步伐,一步踏入塔内!地面剧烈震动!它那巨大的骨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死神的镰刀,朝着靠在条石上、似乎失去反抗能力的李之心,当头抓下!爪未至,那浓烈的死亡气息和墨绿色的腐蚀毒雾已扑面而来!
死亡!近在咫尺!
“心哥——!!!”瘦猴目眦欲裂,爆发出绝望的嘶吼!他想冲上去,但断肋的剧痛和那恐怖的威压让他动弹不得!
小豆子吓得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虫牙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疯狂,抓起地上半截断裂的石棱,就要扑上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不——!!!”
一声带着哭腔、却异常尖锐的尖叫猛地响起!
是吉萍!
她不知何时被巨大的恐惧和死亡威胁强行从昏迷中惊醒!她看到那恐怖的骨爪抓向李之心的瞬间,那双清澈的眼眸瞬间被巨大的惊恐和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填满!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守护的本能彻底压倒了恐惧和虚弱!
她猛地从地上扑起!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狠狠撞在李之心的身上!
砰!
李之心被她撞得向侧面踉跄了一步!那巨大的骨爪带着凄厉的尖啸,擦着他的头皮狠狠抓在了他身后的巨大条石上!
咔嚓——轰隆!
坚硬的条石如同豆腐般被硬生生抓碎了一大块!碎石飞溅!吉萍则因为巨大的反作用力,重重摔倒在地,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骸骨缝合怪的动作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迟滞。它那燃烧鬼火的颅骨似乎有些困惑地转向了扑倒在地的吉萍。
“吉萍姐!”小豆子看到吉萍摔倒,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勇气!他挣脱了瘦猴的怀抱,如同愤怒的小兽,尖叫着扑向骸骨缝合怪那巨大的、由腿骨构成的支撑柱!他手里紧紧攥着一块尖锐的碎石片,狠狠扎向那坚硬的骨头!
噗!
碎石片只在巨大的腿骨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瞬间崩飞!小豆子也被巨大的反震力震得摔倒在地!
“豆子!”瘦猴肝胆俱裂!再也顾不得肋骨的剧痛,怒吼着抓起地上那根沉重的硬木棍,如同疯虎般冲向骸骨缝合怪!他高高跃起,用尽全身力气,将木棍狠狠砸向那燃烧着鬼火的巨大颅骨!
砰!
木棍砸在坚硬的颅骨上,应声而断!巨大的反震力让瘦猴虎口崩裂,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回来,重重摔在地上,喷出一口鲜血,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骸骨缝合怪似乎被这接二连三的“挑衅”彻底激怒了!它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巨大的骨爪放弃了李之心,带着更加狂暴的力量,朝着摔倒在地的吉萍和小豆子狠狠抓去!爪风凌厉,死亡的气息瞬间将两人笼罩!
“畜生!看这里!”虫牙的厉喝如同炸雷!他瘦小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骸骨缝合怪侧面!他手中没有武器,只有一个小小皮囊!他猛地将皮囊中粘稠的、散发着甜腻气味的哭面菇汁液,狠狠泼向骸骨缝合怪颅骨眼窝中那两团剧烈跳动的惨绿色鬼火!
嗤——!
粘稠的汁液泼在鬼火上,发出一阵轻微的腐蚀声!那两团鬼火剧烈地摇曳、闪烁了一下,似乎黯淡了一丝!
这微不足道的伤害,却成功吸引了骸骨缝合怪的注意!它猛地转头,巨大的骨爪改变方向,带着更加狂暴的怒火,狠狠扫向虫牙!
虫牙早有准备,在泼出汁液的瞬间就猛地向后翻滚!
轰!
骨爪擦着他的后背扫过,狠狠砸在塔壁上!坚硬的黑色条石被砸出一个巨大的凹坑,碎石如雨般落下!
虫牙虽然避开了致命一击,但被爪风扫中,后背如同被钢鞭抽中,火辣辣地剧痛,气血翻涌,再次喷出一口鲜血,摔倒在地,一时难以爬起!
短短几息之间,塔内众人非死即伤!骸骨缝合怪如同不可战胜的魔神,再次将燃烧鬼火的头颅转向摔倒在地的吉萍和小豆子!巨大的骨爪高高扬起,死亡的阴影彻底将两人吞噬!
吉萍将吓傻了的小豆子紧紧护在身下,绝望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她知道自己躲不过了。
就在这最后的绝望时刻!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到极致又灼热到足以焚毁一切的狂暴气息,如同沉寂的火山般,在塔内轰然爆发!
是李之心!
从吉萍将他撞开,到众人拼死阻挠,再到吉萍和小豆子陷入绝境,这一切都发生电光火石之间!他被吉萍撞开,踉跄站稳的刹那,正好看到那巨大的骨爪抓向吉萍和小豆子!看到吉萍绝望闭眼护住小豆子的模样!
那一刻,所有的恐惧、犹豫、痛苦、疲惫……统统被一种更加纯粹、更加暴戾的情绪彻底焚烧殆尽!灰石寨的废墟!张叔、老吴、老寨主、鲁头叔临死前的面容!吉萍纯净而决绝的眼神!小豆子惊恐的尖叫!瘦猴和虫牙喷洒的鲜血!
所有的画面,所有的血仇,所有的责任,所有的守护之念,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灵魂!点燃了他体内那一直被压抑、被剧痛和毒素折磨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凶戾之火!
“呃啊——!!!!!”
一声混合着无尽悲愤、滔天怒火和同归于尽般决绝的咆哮,如同九幽地狱传来的丧钟,瞬间压过了塔外鬼哭藤的嘶鸣和骸骨缝合怪无声的威压!
李之心双目彻底化为一片暴戾的血海!蚀骨豺的污染毒素如同沸腾的岩浆,在他体内疯狂奔涌,与那股被绝境点燃的凶戾之气彻底融合!他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被彻底焚烧,身体仿佛要炸裂开来!但他不在乎!他需要力量!毁灭眼前这头怪物的力量!
他猛地抬起还能动的、鲜血淋漓的右手!不是握拳,而是并指如剑!将体内所有狂暴的、充满毁灭气息的力量,所有蚀骨豺的怨毒,所有同伴洒落的鲜血,所有对这片崩坏天道的刻骨仇恨,统统凝聚在这血肉之指上!
没有招式!没有技巧!只有倾尽一切生命和灵魂的、最原始的、毁灭性的一击!
“给我——死!!!”
他如同燃烧生命的流星,拖着残破的身躯,带着一股惨烈到令天地失色的气势,朝着骸骨缝合怪那巨大的、燃烧着鬼火的颅骨,狠狠一指点出!
指尖所向,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一道极其凝练、却充满了狂暴毁灭气息的暗红色指芒,如同撕裂黑暗的血色闪电,瞬间迸发!指芒之中,隐约可见蚀骨豺疯狂扭曲的虚影在咆哮!
噗嗤——!!!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穿透声响起!
那道凝聚了李之心全部生命、凶戾和污染毒素的指芒,如同烧红的铁钎刺入朽木,竟然硬生生贯穿了骸骨缝合怪颅骨上那层坚硬的骨质,深深没入了那团剧烈跳动的惨绿色鬼火之中!
嗷——呜——!!!!!
骸骨缝合怪第一次发出了实质的、充满了痛苦和难以置信的凄厉咆哮!那声音如同亿万冤魂同时哀嚎,震得整个石塔都在簌簌发抖!它颅骨中那团被指芒贯穿的鬼火疯狂地摇曳、闪烁、膨胀!惨绿色的光芒如同失控的熔炉,瞬间照亮了整个塔内空间!巨大的骨爪疯狂地挥舞着,将周围的塔壁和碎石砸得粉碎!
李之心在点出这一指后,如同被瞬间抽空了所有灵魂和力气,眼前彻底一黑,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软软地向后倒去!七窍之中,暗红色的血线缓缓渗出!他强行催动所有力量,甚至引动污染毒素发出的搏命一击,代价是——油尽灯枯!经脉寸断!
“心哥!”吉萍看到李之心倒下,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不顾一切地想要爬过去。
骸骨缝合怪虽然遭受重创,鬼火被指芒侵蚀,但并未立刻死去!那剧烈的痛苦让它彻底疯狂!它仅存的、未被完全侵蚀的另一团鬼火死死锁定倒下的李之心,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巨大的骨爪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再次朝着李之心狠狠抓下!这一次,它要将这个重创它的蝼蚁彻底碾成肉泥!
完了!
瘦猴、虫牙眼中充满了绝望!吉萍的哭喊撕心裂肺!
就在这最后的绝望关头!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震颤,突兀地在李之心濒临破碎的意识中响起!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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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而是一种玄奥的共鸣!
源头——赫然是他贴身收藏、来自噬灵谷洞窟深处的那几块碎裂的黑色玉片!以及那块黝黑的、布满细微划痕的扁平石块!
在极致的毁灭意志和生死一线的刺激下,这些沉寂的古物,竟然与他濒临崩溃的意识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共鸣!
尤其是那块黝黑的扁平石块!它上面那些杂乱无章的细微划痕,在李之心此刻那被剧痛、毁灭和守护执念填满的意识中,仿佛瞬间活了过来!不再是杂乱无章的刻痕,而是……一幅幅极其简洁、却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的动态轨迹!一种引而不发、凝练纯粹、于毁灭中寻求一线生机的……古老韵律!
凝神!静气!引煞!归元!
心守灵台!逆脉求存!
……
玉片上那些残缺的字眼,如同闪电般在他混乱的意识中串联起来!与石块上那活化的轨迹韵律瞬间重叠、融合!
一个疯狂而清晰的明悟,如同黑暗中劈开混沌的惊雷,在他油尽灯枯的灵魂深处轰然炸响!
他之前领悟的“痛锻”,只是利用剧痛刺激精神、强行引动力量的粗糙法门!是引火烧身!
而这玉片和石块中蕴含的古法精义,才是真正的钥匙!是驾驭力量、炼化污秽、甚至……转化毁灭为生机的无上法门!
引煞入体,非为沉沦!
心守灵台,方为真我!
逆脉而行,九死求存!
归元一气,可镇乾坤!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犹豫!死亡的骨爪已近在咫尺!
李之心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凭借着这灵光乍现的、来自远古的明悟,凭借着对守护吉萍和小豆子那刻入骨髓的执念,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本能意志,做出了一个疯狂的举动!
他不再抵抗体内那狂暴反噬的凶戾之气和蚀骨豺的污染毒素!也不再试图维持那脆弱的理智!
而是——主动放开身心!如同打开闸门!
引!
意念如引信,瞬间点燃!
体内那因搏命一击而狂暴反噬、混杂着蚀骨豺污染毒素的毁灭性能量,如同决堤的冰河,瞬间被这股源自古法的玄奥意念所引导!不再是胡乱冲撞,而是按照那石块上活化的轨迹、那玉片残缺记载的“逆脉”路径,在他本就千疮百孔的经脉中,强行运转起来!
逆脉!
路径诡异而凶险!完全违背常理!如同在悬崖峭壁上强行开凿道路!狂暴的能量流所过之处,本就濒临崩溃的经脉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钢刀反复刮过、撕裂!剧痛超越了之前任何一次!鲜血从他全身毛孔中丝丝渗出!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
但就在这极致的痛苦和毁灭路径中,奇迹发生了!
那原本充满毁灭和怨毒的能量流,在这凶险的逆脉运转中,其狂暴的势头竟被硬生生地……磨去了一丝戾气!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凝练的、带着古老沧桑气息的暖流,如同沙里淘金般,被强行从狂暴的毁灭洪流中剥离、淬炼出来!
归元!
这丝微弱却精纯的暖流,并未壮大他的力量,反而如同最温柔的溪水,在他意念的引导下,瞬间流向他那因强行催动指芒而彻底枯竭、濒临碎裂的丹田核心!
嗡!
就在这丝精纯暖流注入丹田核心的瞬间!
李之心那原本因为剧痛和透支而彻底模糊、即将沉沦的意识深处,那幅丹田旋转的线条图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不再是模糊的意念,而是清晰地具现出来!那个旋转的圆形标记,如同被注入了生命,缓缓地、真实地转动起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定”力,如同定海神针般,在他濒临崩溃的丹田和意识中轰然生成!
虽然身体依旧在毁灭性能量的逆脉冲击下痛苦抽搐,七窍流血,但那股足以撕裂灵魂的疯狂和怨毒意念,却被丹田核心这突然生成的、源自古法精义的“定”力,硬生生地……镇住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骸骨缝合怪那巨大的骨爪,带着撕裂一切的死亡气息,距离李之心的头颅,只有不到三尺!
吉萍绝望的哭喊凝固在脸上!
瘦猴和虫牙的眼中充满了死灰!
然而,那致命的骨爪,却在距离李之心头颅三尺之处,猛地……停滞了!
不是骸骨缝合怪主动停下!而是它颅骨中那团被李之心指芒贯穿、疯狂摇曳的惨绿色鬼火,如同被投入冰水的沸油,猛地向内一缩!随即,一股更加混乱、更加狂暴的能量波动从鬼火深处爆发出来!那鬼火剧烈地膨胀、扭曲,仿佛内部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
“吼——!!!!”
骸骨缝合怪发出了更加凄厉、更加痛苦的咆哮!它巨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抓向李之心的骨爪不受控制地胡乱挥舞着,狠狠砸在旁边的塔壁上!
轰隆!轰隆!
碎石如雨!烟尘弥漫!
它似乎陷入了巨大的痛苦和混乱之中!那被指芒侵蚀的鬼火核心,与它体内强行缝合的无数怨念和死亡能量产生了剧烈的冲突!
机会!
这稍纵即逝的机会!
“吉萍!豆子!快过来!”虫牙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强忍着内伤和后背的剧痛,如同猎豹般扑出,一把抓住吓傻了的小豆子,又奋力将摔倒在地的吉萍拽起,拼命拖向塔内最深的角落!
瘦猴也挣扎着爬起,踉跄着躲向角落。
骸骨缝合怪在塔内疯狂地挣扎、撞击着!巨大的骨爪每一次挥舞都带起恐怖的劲风,将塔壁砸出一个个深坑!惨绿色的鬼火忽明忽暗,混乱的能量波动席卷整个空间!它似乎暂时失去了对众人的锁定,陷入了自身能量崩溃的边缘!
而李之心,则倒在冰冷的石板上,身体因为逆脉运转的剧痛而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着,七窍流血,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但他的意识,却在那丹田核心生成的微弱“定”力守护下,奇迹般地保留着最后一丝清明。
他“看”着体内那依旧在凶险逆脉中狂暴冲撞、却在古法精义引导下被缓慢磨砺、一丝丝剥离出精纯暖流的毁灭能量,感受着丹田核心那缓缓旋转的标记带来的、前所未有的“凝定”感……
古法之钥……原来如此……
11. 逆法雏形 - 痛锻
塔内的轰鸣与骸骨缝合怪濒死的哀嚎如同狂暴的雷霆,在狭窄的空间内反复冲撞、回荡,震得人耳膜欲裂,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腔!烟尘弥漫,碎石如雨点般簌簌落下,砸在身上生疼。惨绿色的鬼火光芒在弥漫的尘埃中疯狂摇曳、明灭不定,将众人惊恐扭曲的面容映照得如同地狱恶鬼。
“这边!快!”虫牙嘶哑的吼叫穿透了混乱的噪音。他拖着几乎虚脱的吉萍,半抱着吓傻了的小豆子,跌跌撞撞地扑向石塔最深处、一个相对被巨大崩落条石遮挡的角落。瘦猴也捂着剧痛的胸口,连滚爬爬地跟上,口中不断咳出带着血沫的唾沫。
四人蜷缩在冰冷的角落,背靠着坚硬的石壁,眼睁睁看着那如同死亡聚合体的怪物在塔中央疯狂挣扎、毁灭!巨大的骨爪每一次狂乱挥舞,都带起凄厉的破空声,狠狠砸在布满裂痕的塔壁上!
轰隆!咔嚓!
坚硬的黑色条石被砸出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深坑,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开来!大块大块的碎石和粉尘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整座本就摇摇欲坠的残破石塔,在这恐怖力量的摧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塌,将所有人活埋!
“塔…塔要塌了!”瘦猴绝望地嘶吼,眼中充满了死灰。
吉萍紧紧抱着瑟瑟发抖的小豆子,将他的小脑袋按在自己怀里,不让他去看那地狱般的景象。她自己的身体也在剧烈颤抖,清澈的眼眸中倒映着那疯狂舞动的巨大骨爪和明灭的鬼火,充满了巨大的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近乎麻木的悲伤。她不由自主地看向塔中央那片混乱烟尘的核心——李之心倒下的地方。
就在这时!
骸骨缝合怪颅骨中那两团剧烈冲突的惨绿色鬼火猛地向内一缩!仿佛达到了某种临界点!随即——
嘭——!!!
一声沉闷到令人灵魂战栗的爆炸声响起!
那两团代表着无数怨念和死亡能量核心的鬼火,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猛地炸裂开来!无数惨绿色的光点如同流星般四散飞溅!狂暴的、混乱的死亡能量瞬间席卷了整个塔内空间!
骸骨缝合怪那庞大的、由无数尸骸强行缝合而成的身躯猛地一僵!如同被抽掉了所有支撑的积木,巨大的腿骨支撑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随即在令人牙酸的“咔嚓”声中寸寸断裂!庞大的身躯如同山崩般轰然垮塌!无数破碎的骨骼、腐烂的皮肉、缠绕的黑色藤蔓如同垃圾般散落一地,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烟尘如同怒涛般席卷而起,瞬间淹没了塔内的一切!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了石塔。
只有塔壁裂痕处不断剥落的碎石粉尘发出的细微“沙沙”声,以及塔外鬼哭藤那仿佛永不停歇的、令人心烦意乱的“沙沙”啜泣。
蜷缩在角落的四人,如同石化般僵立着,过了许久,才敢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烟尘缓缓沉降。
塔中央,骸骨缝合怪庞大的身躯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堆巨大而丑陋的、散发着浓烈恶臭的残骸废墟。断裂的腿骨如同倾倒的石柱,扭曲的躯干和破碎的颅骨散落各处,上面还残留着丝丝缕缕、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的惨绿色幽光,如同不甘消散的怨灵。
而在那堆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骸骨废墟边缘,李之心静静地躺在冰冷破碎的石板上。
他浑身浴血,几乎成了一个血人。破烂的衣物被鲜血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单薄却布满伤痕的轮廓。七窍之中,暗红色的血线已经干涸凝固,在灰败的脸上画出狰狞的纹路。他的右手,那处被紫腥草糊覆盖的伤口早已崩裂,深可见骨的创口暴露在空气中,皮肉翻卷,边缘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紫黑色,鲜血仍在缓慢地渗出。后背肩胛骨下的三道爪痕更是如同裂开的恶魔之口,在破碎的衣物下若隐若现,散发着丝丝缕缕的、冰冷的紫黑色气息。
他双目紧闭,脸色灰败得如同死人,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只有鼻翼间那极其微弱、如同游丝般的气息,证明着他尚未彻底死去。
“心哥!”吉萍第一个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惊呼!巨大的恐惧和担忧瞬间压倒了身体的虚弱和刚才的恐惧!她挣脱小豆子的手,不顾一切地扑向李之心!
“心哥!”瘦猴和虫牙也挣扎着爬起,踉跄着围拢过去。
吉萍跪倒在李之心身边,冰凉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探向他的鼻息。感受到那微弱却依旧存在的温热气流,她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放松一丝,但巨大的悲伤和心疼瞬间淹没了她。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汹涌而出,滴落在李之心沾满血污和尘土的脸上。
“心哥…你醒醒…别吓我…”吉萍的声音哽咽着,带着无尽的哀求。她看着李之心那惨不忍睹的伤口,看着那不断渗出的、带着紫黑色气息的鲜血,手足无措,只能一遍遍徒劳地擦拭着他脸上的血污。
瘦猴看着李之心这副凄惨的模样,又看了看周围那一片狼藉、仿佛随时会彻底崩塌的石塔,眼中充满了绝望和茫然:“怎么办…心哥伤成这样…塔…塔也要塌了…我们…”
“闭嘴!”虫牙猛地低吼一声,打断了瘦猴的丧气话。他小脸上沾满了灰尘和血污,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得如同鹰隼,死死盯着李之心的状态,又警惕地扫视着塔壁那些巨大的裂痕和不断剥落的碎石。“塔…暂时…塌不了…那些大裂缝…被怪物砸过…反而…卡住了…”他凭借对结构和危险的敏锐直觉做出了判断,“心哥…还有气…就不能放弃!”
他蹲下身,不顾自己内伤的疼痛,仔细检查李之心右手的伤口和后背的爪痕。看着那翻卷的皮肉和不断渗出的、带着紫黑色毒素的鲜血,他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伤口…又裂了…毒…还在往里钻…必须…再处理…”
他挣扎着起身,再次走向塔内角落那堆腐朽的木料和碎石。这一次,他翻找得更仔细。片刻后,他眼睛一亮,从一堆碎石下拖出几个同样由巨大坚果壳做成的简陋容器,里面竟然还残留着一些之前采集的紫腥草和哭面菇!
“吉萍姐…帮忙…”虫牙将紫腥草叶子塞进嘴里,用力咀嚼起来,苦涩辛辣的汁液让他眉头紧锁。他将嚼烂的草糊递给吉萍,指着李之心右手的伤口,“敷上…厚点…压紧…”
吉萍强忍着恐惧和泪水,接过那团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紫色糊状物。看着李之心右手那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她的手抖得厉害。但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学着虫牙之前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将草糊厚厚地敷在伤口上,然后用撕下的干净布条,死死地包扎、压紧!
剧痛!即使在昏迷中,李之心的身体也因为这强烈的刺激猛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无意识的、痛苦的闷哼!
吉萍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下,眼泪流得更凶,但她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反而更加用力地压紧包扎!
虫牙则拿起哭面菇,挤出粘稠的灰色汁液,极其小心地涂抹在李之心后背那三道深可见骨、散发着紫黑色气息的爪痕边缘。他没有足够的草药去完全覆盖那么大的伤口,只能暂时处理边缘,希望能延缓毒素的扩散。
处理完伤口,虫牙又将目光投向那堆散发着恶臭的骸骨废墟。他强忍着恶心,在那堆破碎的骨骼和粘稠的脓液中仔细翻找。最终,他在那巨大人类颅骨的碎片深处,找到了一块鸽子蛋大小、形状不规则、如同凝固的惨绿色岩浆般的半透明晶体。晶体内部仿佛有粘稠的绿色液体在缓缓流动,散发着微弱却令人心悸的冰冷能量波动。
“这…这东西…能量很强…”虫牙小心翼翼地将这块“骸骨核心”收了起来,直觉告诉他这东西或许有用。
做完这一切,虫牙也几乎耗尽了力气,靠着冰冷的塔壁滑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胸口的内伤传来阵阵刺痛。
塔内再次陷入压抑的寂静。只有吉萍低低的啜泣声,瘦猴沉重的喘息声,小豆子压抑的抽噎声,以及塔壁碎石不时剥落的“沙沙”声。
李之心躺在冰冷的地上,意识沉沦在一片无边的、粘稠的黑暗深渊之中。
痛!
无处不在的痛!
右手的伤口如同被烧红的烙铁反复烫烙,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后背的爪痕深处,蚀骨豺的污染毒素如同冰冷的毒蛇,在紫腥草药力的压制下依旧疯狂地啃噬着神经,带来刺骨的麻痹和细微的刺痛!体内经脉更是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钢刀反复刮过、切割!那是强行引导毁灭能量逆脉运转留下的恐怖创伤!空虚、灼热、撕裂感交织在一起,仿佛整个身体都在被一寸寸地凌迟!
更可怕的是精神上的撕裂感。强行催动污染力量搏命,又引动古法精义逆脉归元,如同在灵魂上反复剐蹭。混乱的意念碎片——蚀骨豺的疯狂、骸骨缝合怪的怨毒、古玉的玄奥轨迹、丹田的旋转定力——如同破碎的镜片,在他意识深处疯狂旋转、碰撞!
死吧…太痛苦了…放弃吧…
一个充满诱惑的、冰冷的声音在深渊中低语。放弃抵抗,让痛苦结束,让一切归于永恒的黑暗…多么轻松…
不!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瞬间!
吉萍那双盛满泪水、充满担忧和哀求的清澈眼眸,如同黑暗中的灯塔,骤然在破碎的意识碎片中亮起!
小豆子惊恐的尖叫!
瘦猴绝望的嘶吼!
虫牙拼死的阻拦!
灰石寨的废墟!张叔、老吴、老寨主临死前的面容!
还有…吉萍纯净而决绝的笑容…
守护!责任!血仇未报!人还未救!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近乎蛮横的不甘和守护执念,如同沉寂的火山轰然爆发!硬生生顶住了沉沦的深渊!
不能死!活下去!必须活下去!变得更强!
这强烈的求生欲和守护执念,瞬间点燃了他意识深处那在古法精义下生成的、丹田核心处那微弱却坚韧的“定”力!那缓缓旋转的圆形标记猛地加速旋转!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意念瞬间传递全身——剧痛,并非只是折磨!它可以成为锤炼的熔炉!可以成为引动力量的薪柴!
痛锻!
这个源自生命本能、在绝境中萌芽的凶险法门,在此刻濒死的剧痛和古法“定”力的守护下,被彻底激发!
李之心残存的意识不再尝试去“抵抗”那如同潮水般连绵不绝的剧痛!而是如同最虔诚的苦行僧,主动去“拥抱”它!去“感受”它!去“引导”它!
他将右手伤口那如同烧红烙铁般的灼痛,视为淬炼意志的第一道火!
他将后背毒素侵蚀神经的冰冷刺痛,视为冻结杂念、凝练精神的寒泉!
他将体内经脉寸断的反噬绞痛,视为打通淤塞、重塑路径的铁锤!
凝神!静气!引煞!归元!
心守灵台!逆脉求存!
玉片上的残缺字句,石块上的玄奥轨迹,丹田的旋转定力,此刻在剧痛的熔炉中,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它们不再是模糊的概念,而是化为了具体的、可操作的路径!
意念如丝!死死缠绕着丹田核心那旋转的标记!
引!
他以自身承受的极致痛苦为引信,以守护的执念为燃料,主动去“汲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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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各处传来的剧痛感知!如同引动狂暴的雷霆!
剧痛如同狂暴的洪流,瞬间被这股意念引动,疯狂地涌向他濒临枯竭的丹田核心!这无异于在油尽灯枯的火堆上浇灌滚油!
“呃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野兽濒死的惨嚎,猛地从李之心的喉咙深处迸发出来!他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瞳孔中没有焦距,只有一片混乱的血红和痛苦!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猛地弓起!剧烈地抽搐起来!全身的肌肉绷紧如铁,青筋如同虬龙般在皮肤下疯狂暴突!刚刚包扎好的右手伤口瞬间崩裂!暗红色的鲜血混合着紫黑色的毒素气息狂涌而出!后背的爪痕也再次崩开,紫黑色的气息如同毒雾般丝丝缕缕地弥漫开来!
“心哥!”吉萍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她扑上去想按住李之心抽搐的身体,却被那狂暴的力量弹开!
“心哥你怎么了?!”瘦猴和虫牙也惊骇欲绝,想要上前,却被李之心身上散发出的、如同实质般的痛苦和凶戾气息震慑,不敢靠近!
小豆子更是吓得哇哇大哭!
李之心对周围的呼喊充耳不闻。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投入了炼狱的熔炉!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被剧痛焚烧、撕裂!意识在狂暴的痛苦洪流中沉浮,如同怒涛中的小舟,随时可能粉身碎骨!
但就在这极致的痛苦中,在那丹田核心“定”力的顽强守护下,一丝奇迹正在发生!
那被引导涌入丹田核心的狂暴剧痛洪流,在接触到那缓缓旋转的标记时,其毁灭性的冲击力,竟被那旋转的韵律硬生生地分散、削弱了一丝!更有一缕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凝练的、带着古老沧桑气息的暖流,如同沙里淘金般,被强行从这痛苦的洪流中剥离、淬炼出来!
这丝暖流,不再像之前那样消散,而是被丹田旋转的核心牢牢吸附、储存!如同在干涸的河床上,艰难地汇聚起第一滴真正属于自己的、纯净的水珠!
虽然这滴水珠微不足道,虽然这淬炼的过程凶险万分、痛苦得足以让常人瞬间崩溃发狂,但它带来的效果却是真实的!
李之心那原本濒临彻底碎裂的丹田核心,在这丝精纯暖流的滋养和旋转“定”力的守护下,竟奇迹般地稳固了一丝!那如同跗骨之蛆般侵蚀神经的蚀骨豺毒素,其蔓延扩散的速度,似乎也被这淬炼的痛苦和那丝暖流带来的“净化”效果,强行遏制了一瞬!
剧痛依旧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神经,身体依旧在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鲜血不断从伤口涌出,但他的眼神深处,那混乱的血红之中,却隐隐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如同磐石般的“凝定”!
他死死咬着牙,牙龈都渗出血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风箱般的嘶吼!他不再发出惨嚎,而是将所有力量都用于对抗剧痛、引导这凶险的“痛锻”!
一次!又一次!
每一次剧痛的冲击,都如同一次生死淬炼!
每一次意念的引导,都如同在悬崖边缘行走!
每一次精纯暖流的剥离,都让那丹田核心的旋转标记更加凝实一分!
这过程,如同在地狱的刀山上攀爬,在焚身的烈焰中打铁!惨烈!凶险!却又带着一种向死而生的、原始而野蛮的力量感!
吉萍看着李之心那痛苦到极致、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坚韧和凶悍的模样,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她不再试图去阻止,因为她从那双布满血丝、时而混乱时而凝定的眼眸深处,看到了那熊熊燃烧的、不肯熄灭的生命之火!她跪坐在他身边,用自己冰凉颤抖的手,紧紧握住李之心那没有受伤的左手,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哪怕只有一丝。
瘦猴和虫牙也沉默了,他们看着李之心在血与火中挣扎、淬炼,看着他那惨烈到令人心胆俱裂的修炼方式,眼中充满了震撼、敬佩,还有一丝深深的恐惧。这根本不是修炼,这是在用生命和灵魂作为燃料,点燃一盏随时可能爆炸的油灯!
时间在无声的痛苦煎熬中流逝。塔外的天光彻底消失,入口缝隙透不进一丝光亮,塔内陷入了绝对的黑暗。只有那堆骸骨废墟深处,残留的惨绿色幽光如同鬼火般明灭,映照着这人间炼狱的一角。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整整一夜。
李之心那如同拉风箱般剧烈起伏的胸膛终于渐渐平复下来。身体的抽搐也慢慢停止。他依旧躺在冰冷的血泊中,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但脸上那极致的痛苦扭曲却舒缓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虚弱中的“凝实”。
他右手崩裂的伤口和后背的爪痕,虽然依旧狰狞,但渗出的鲜血中,那紫黑色的毒素气息似乎淡薄了一丝。最明显的变化是他体内——那股一直如同毒蛇般跗骨侵蚀的蚀骨豺污染毒素,其冰冷的麻痹感和疯狂侵蚀神经的刺痛感,竟然被压制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低谷!虽然并未根除,但如同被关进了笼子的猛兽,暂时失去了肆虐的能力!
而在他丹田核心深处,那缓缓旋转的圆形标记,虽然依旧微弱,却比之前凝实、稳固了数倍!标记周围,一丝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坚韧的暖流,如同星环般缓缓流转,散发出一种微弱却真实的“定”与“生”的气息!
逆法雏形——痛锻!
以身为炉,以痛为薪,以意志为锤,引煞淬体,逆脉归元,于毁灭绝境中强行开辟生路!
这凶险万分的法门,在鬼哭林的残塔内,在骸骨缝合怪的死亡威胁下,在李之心以生命为代价的搏杀与守护执念中,于血与火的淬炼下,终于……初具雏形!
12. 符文初解
绝对的黑暗,如同凝固的墨汁,吞噬了石塔内的一切。只有骸骨废墟深处几缕不甘消散的惨绿色幽光,如同垂死的萤火,在浓重的血腥与尘埃中明灭不定,将破碎的骨骼和凝固的血泊染上诡异的光泽。空气粘稠得如同水银,混合着浓烈的腐臭、血腥、紫腥草的刺鼻药味以及哭面菇的甜腻气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肺叶的痛楚。
李之心躺在冰冷坚硬的石板上,如同沉入最深的海底。意识在无边无际的疲惫和剧痛残留的余烬中缓慢地漂浮。身体仿佛被彻底拆散又勉强拼凑回去,每一寸骨骼、每一块肌肉都在发出无声的哀嚎。右手伤口处紫腥草糊带来的火辣麻木,后背爪痕深处毒素蛰伏的冰冷刺痛,以及体内经脉强行逆脉归元后留下的、如同无数细小玻璃碴子刮擦般的空虚灼痛,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痛苦之网,将他牢牢束缚。
但在这片痛苦的汪洋之下,一种前所未有的、微弱却异常真实的“凝定”感,如同黑暗海床上的礁石,顽强地支撑着他濒临崩溃的意识。丹田核心处,那缓缓旋转的圆形标记,虽然依旧微弱,却比之前凝实稳固了许多。丝丝缕缕精纯坚韧的暖流如同星环般萦绕其周,带来一种奇异的“定”与“生”的气息。蚀骨豺那跗骨侵蚀的污染毒素,如同被关进笼子的猛兽,虽然依旧在深处蠢蠢欲动,散发着冰冷的威胁,但其肆虐的势头却被牢牢遏制。
他尝试着动了一下手指。钻心的剧痛立刻从右手的伤口传来,但指尖确实做出了微弱的反应!不再是之前那种完全失控的痉挛!一丝微弱的掌控感,如同黑暗中的萤火,悄然点亮。
“心哥…”一声带着巨大疲惫和浓浓担忧的呼唤,如同穿透深海的微光,在他意识边缘响起。是吉萍。她的声音沙哑虚弱,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暖意。
李之心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沉重的脖颈,眼皮如同被胶水黏住,费尽力气才撬开一条缝隙。
映入模糊视野的,是吉萍那张近在咫尺、布满泪痕和灰尘的小脸。她跪坐在他身边,清澈的眼眸因为过度疲惫和担忧而深陷下去,布满了血丝,此刻却因为看到他睁眼而瞬间亮起一丝微弱的光彩。她冰凉的小手依旧紧紧握着他没有受伤的左手,仿佛那是连接生死的唯一缆绳。
“你…醒了…”吉萍的声音带着哽咽后的沙哑,更多的泪水涌出,滴落在他沾染血污的手背上,带来一丝冰凉的触感。
李之心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声音,他想说点什么,却连一个清晰的音节都发不出。嘴唇干裂起皮,每一次微小的翕动都牵扯着面部僵硬的肌肉,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他只能用尽力气,极其轻微地回握了一下吉萍的手。
这一个微小的动作,却让吉萍瞬间捂住了嘴,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滚滚而落,那是喜极而泣的泪。
“水…心哥要喝水…”吉萍哽咽着,慌忙转身去找那个盛着浑浊泥水的坚果壳碗。
借着那微弱的惨绿幽光,李之心模糊的视线扫过塔内。瘦猴靠在不远处的塔壁下,断掉的肋骨让他无法躺下,只能佝偻着身体坐着,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还算平稳,显然紫腥草的药力和之前的休息让他缓过了一口气。小豆子蜷缩在瘦猴身边,小小的身体在睡梦中依旧微微颤抖,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虫牙则伏在入口附近那堆碎石后,如同最警觉的哨兵,小小的身体紧绷着,锐利的目光透过缝隙死死盯着塔外翻滚的灰雾和蠕动的藤蔓阴影。他后背被岩蜥爪风扫中的地方,衣服撕裂,露出几道青紫色的淤痕。
塔壁上的裂痕更加触目惊心,如同巨大的黑色蜈蚣爬满了墙壁。一些地方的石块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再次崩塌。骸骨缝合怪那堆巨大的残骸散发着浓烈的恶臭,提醒着不久前那场惊心动魄的死里逃生。
“水…慢点喝…”吉萍小心翼翼地捧着坚果壳碗,将里面浑浊不堪、带着浓重土腥味的泥水,一点点喂到李之心干裂的唇边。
冰凉的、带着砂砾感的液体滑过火烧般的喉咙,带来一种近乎灼烧的刺痛,却也带来了一丝微弱的、活着的实感。李之心贪婪地吞咽了几小口,才感觉喉咙的干渴稍稍缓解,意识也清明了一丝。
“我们…还在…鬼哭林?”他嘶哑地开口,声音破碎不堪,如同砂纸摩擦。
吉萍用力点头,眼中带着后怕:“嗯…外面…那些藤蔓…还在响…怪物…没了…”
就在这时,一直守在入口的虫牙猛地缩回头,小脸上带着一丝惊悸:“有东西…在林子外面…徘徊…不是藤蔓…像…像鸟…很大…很凶…”
塔内瞬间再次绷紧了弦!瘦猴挣扎着握紧了身边半截断棍,小豆子被惊醒,惊恐地缩进瘦猴怀里。吉萍也下意识地抓紧了李之心的手。
李之心心头一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以他们现在的状态,别说强大的变异生物,就是几只腐苔虫都可能要了他们的命!
然而,预想中的袭击并未到来。塔外只传来几声尖锐刺耳、如同金属摩擦般的鸟鸣,以及翅膀扑打空气的沉闷声响,由近及远,似乎只是在林子上空盘旋了片刻,最终飞走了。
短暂的危机解除,但沉重的压力并未消散。食物!干净的水!安全的庇护所!每一样都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得…想办法…”李之心挣扎着想坐起来,牵动全身伤口,疼得一阵抽搐。吉萍连忙扶住他。
“心哥…你别动…”虫牙走了过来,小脸上带着疲惫和凝重,“你的伤…太重…不能再出去…”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瘦猴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追忆的苦涩和微弱的亮光:“…符文…鲁头叔…以前…提过…”
符文?鲁头叔?
这个名字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李之心混沌的脑海!灰石寨那位沉默寡言、精通机关陷阱的老匠人!鲁头叔临终前死死攥着那个拨浪鼓的画面,再次清晰地浮现!他确实隐约记得,在灰石寨的时候,鲁头叔除了修理工具、加固寨墙,偶尔也会在一些重要的陷阱机关上,刻画一些奇奇怪怪的、如同鬼画符般的纹路!鲁头叔曾含糊地说过,那是“引能”、“加固”的“土法子”,能借一点“地气”或者“煞气”的力量…
当时只当是老人家的迷信和手艺人的讲究,在崩坏纪元,灵气都成了毒药,谁还信这个?但经历了噬灵谷洞窟的古法精义,经历了鬼哭林绝境中的“痛锻”求生,李之心的认知早已被彻底颠覆!
这世间,或许真有不依赖污染灵气的力量之道!古法精义是一种!那鲁头叔的“符文”,会不会是另一种可能?
“瘦猴…鲁头叔…怎么说的?”李之心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声音因为急切而更加嘶哑。
瘦猴努力回忆着,断断续续地说道:“…他说…符文…是…钥匙…沟通…看不见的力量…最简单的…叫…‘固’纹…画在东西上…能让它…更结实…不容易坏…还有…‘引’纹…能…引动一点点…地火…或者…污秽里的…躁动…”他比划着,试图描述那纹路的形状,“…像…像扭曲的蚯蚓…绕圈…有尖角…”
虫牙也凑了过来,小脸上带着好奇:“符文?我…我在一些废墟里…也见过…刻在断墙…烂兵器上…有的…摸着…有点烫…有的…凉飕飕…”
李之心心脏狂跳!沟通看不见的力量!引动躁动!这不正与他领悟的“痛锻”隐隐相合吗?“痛锻”是以自身痛苦为薪柴,引动体内狂暴力量进行淬炼。而符文,似乎是以特定的轨迹为媒介,引动外界某种“躁动”的力量!
如果…能将这两者结合起来…
一个大胆而疯狂的念头瞬间占据了他的思维!
“虫牙…找…找块…平点的石头…燧石片…”李之心挣扎着,用还能动的左手支撑着身体,眼中燃烧着炽热的火焰,“瘦猴…你…仔细想…把鲁头叔…说的‘固’纹和‘引’纹…画出来!”
虫牙立刻在塔内散落的碎石中翻找,很快找到一块相对平整的黑色石板,又捡起一块边缘锋利的燧石碎片。瘦猴则皱着眉头,用手指在冰冷的地面上,凭着模糊的记忆,歪歪扭扭地勾勒起来。
他先画了一个扭曲的、如同盘绕蛇形的圈,中间有几个尖锐的凸起:“这…这个…好像是‘固’纹…”接着,他又画了一个更加复杂些的图案,像几条交错的闪电,末端指向一个点:“这个…像‘引’纹…鲁头叔…画在陷阱触发机关上的…”
李之心死死盯着地面上那两个简陋扭曲的图案。它们与他脑海中那古玉碎片上的玄奥轨迹和石块上的活化韵律截然不同,显得粗陋、简单,甚至有些笨拙。但其中蕴含的那种“沟通”、“引导”的核心意念,却隐隐有着一丝共通之处!
他接过虫牙递来的石板和燧石片。石板的冰冷触感让他昏沉的头脑清醒了一丝。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全身各处传来的剧痛和精神的疲惫,将意念沉入丹田核心。
凝神!静气!
丹田处那旋转的圆形标记缓缓转动,散发出微弱的“定”力,帮助他强行凝聚起濒临溃散的精神。
引!
他不再尝试引动体内的痛苦(那会立刻将他再次拖入崩溃边缘),而是尝试去感应这片石塔内无处不在的“躁动”——骸骨缝合怪残留的死亡怨念!鬼哭藤的诡异气息!甚至空气中弥漫的、被污染灵气的狂暴波动!
意念如同最细微的触角,小心翼翼地探向外界。瞬间,无数混乱、冰冷、狂暴、充满恶意的意念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感知!蚀骨豺的嘶吼、骸骨缝合怪的怨毒咆哮、鬼哭藤的啜泣低语…种种混乱疯狂的冲击几乎瞬间将他淹没!眼前阵阵发黑!
“呃…”李之心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七窍再次隐隐渗出血丝!
“心哥!”吉萍吓得脸色煞白,紧紧抓住他的手臂。
“别碰他!”虫牙厉声阻止,他看出李之心似乎在尝试某种极其危险的东西。
李之心死死守住丹田核心那一丝“定”力,如同怒涛中的礁石!他没有退缩,而是凭借着在“痛锻”中磨砺出的钢铁意志,强行将这股混乱狂暴的外界意念冲击,视为另一种形式的“痛”!去感受!去接纳!去引导!
他不再试图理解这些混乱意念的具体含义,而是将其视为一种纯粹的能量“躁动”!他以瘦猴画出的那个简陋的“引”纹为蓝本,将丹田核心凝聚的意念,混合着这股被强行引导的、狂暴混乱的外界能量躁动,灌注到紧握燧石片的左手!
嗤啦——!
燧石片尖锐的边缘狠狠划过坚硬的黑色石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李之心左手颤抖得厉害,剧痛和精神的巨大负担让他的动作歪歪扭扭,刻下的纹路与瘦猴画的相去甚远,更加扭曲、断续、深浅不一,如同醉汉的涂鸦。石屑飞溅!
就在这歪歪扭扭的纹路即将完成的最后一笔落下时——
嗡!
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可闻的震颤从石板上传来!
只见那粗糙扭曲的纹路上,陡然亮起一丝极其黯淡、近乎难以察觉的灰白色光芒!光芒一闪即逝,如同风中残烛!
但就在光芒亮起的瞬间,李之心清晰地感觉到,石板上那处刻画了纹路的区域,周围的空气似乎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向内塌陷的吸力!虽然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但那种“引动”的感觉,却是真实的!
成功了?!虽然只有一丝!
李之心心中狂喜!然而,巨大的反噬也瞬间袭来!强行引动外界狂暴意念的冲击,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的精神上!他眼前一黑,一大口鲜血猛地喷在石板上!身体剧烈地摇晃起来,手中的燧石片脱手飞出!
“心哥!”吉萍和瘦猴同时惊呼,连忙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虫牙则死死盯着石板上那黯淡下去、被鲜血浸染的扭曲纹路,小脸上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他刚才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一闪而逝的能量波动!
“引…引动了…真的…引动了!”虫牙的声音带着颤抖。
李之心靠在吉萍身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精神透支带来的剧痛如同钢针扎脑,但他眼中却燃烧着前所未有的兴奋光芒!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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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价巨大,但他证明了!鲁头叔的“符文”并非虚妄!它能引动外界混乱的“躁动”能量!哪怕只有一丝!
这粗浅的符文,与他体内正在摸索的“痛锻”法门,隐隐形成了一条互补的道路!一个引外,一个炼内!
“继续…”李之心喘息着,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瘦猴…再画…‘固’纹…”
这一次,他没有再冒险引动外界狂暴意念。他的身体和精神都承受不住了。他换了一种思路。
他拿起燧石片,忍着左手的颤抖和精神的剧痛,凭借着记忆和感觉,在另一块石板上,开始刻画瘦猴描述的那个盘绕蛇形、带有尖角的“固”纹。
这一次,他将意念完全沉入丹田核心。引导着丹田内那丝丝缕缕、由“痛锻”淬炼出的、属于自己的、精纯而微弱的暖流,小心翼翼地灌注到燧石片的尖端,再随着刻画的轨迹,注入石板上的纹路之中!
凝神!静气!归元!
意念高度集中!每一笔落下,都感觉在抽离自己生命本源!
嗤啦…嗤啦…
燧石片艰难地在石板上划动。纹路依旧歪歪扭扭,深浅不一。
当最后一笔落下——
嗡!
石板上的“固”纹骤然亮起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温润坚韧气息的淡金色光芒!光芒持续了大约一息的时间,才缓缓黯淡下去。
这一次,没有反噬!只有精神力的巨大消耗和丹田暖流的微弱流失。
李之心拿起那块刻画了“固”纹的石板,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地面!
砰!
石板应声碎裂!但令人惊愕的是,刻画着“固”纹的那一小块区域,竟然完好无损!甚至比其他地方更加坚硬!仿佛真的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加固过!
“成了!”瘦猴激动得差点跳起来,牵动了肋骨,疼得龇牙咧嘴。
虫牙眼中精光爆射!他拿起那块刻着“引”纹、被李之心鲜血浸染的石板,又看了看那块碎裂后唯独“固”纹区域完好的石板,小脸上充满了狂喜和探索的欲望!
“符文…真的…有用!”虫牙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兴奋,“心哥…你…你怎么做到的?”
李之心疲惫地靠在石壁上,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血迹,但眼中却燃烧着希望的火光:“…意志…引导…能量…内…或外…”他艰难地解释着,“‘固’纹…用…我们自己的…力量…‘引’纹…引…外面的…躁动…”
他看向吉萍、瘦猴、虫牙和小豆子,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学…都学…这是…我们…活下去…变强的…路!”
接下来的时间,残破的石塔内,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绝望和恐惧并未完全消散,但被一种更加炽热的求知和探索欲望所取代。
李之心忍着剧痛和精神透支,一遍遍在碎石板上刻画着那两个简陋的符文。从最初的歪歪扭扭、光芒微弱难辨,到逐渐掌握一丝韵律,纹路清晰了一些,光芒也稳定了一丝。每一次刻画“固”纹,引导丹田暖流,都让他对自身那微弱力量的掌控更加精细一分。每一次刻画“引”纹(他变得极其小心,只引动极其微弱的外界波动),虽然依旧伴随着精神冲击,却也让他对外界混乱能量的感知更加敏锐。
瘦猴凭借着记忆,努力回想鲁头叔提过的其他符文,在地上比划着。虫牙则展现出惊人的动手能力和观察力,他负责寻找合适的石板和燧石片,甚至尝试着将两块刻画着不同符文的石板拼凑在一起,观察是否会产生变化。
吉萍虽然不懂这些,但她安静地守在李之心身边,在他疲惫不堪时递上浑浊的泥水,在他精神透支、头痛欲裂时,用自己冰凉的手指轻轻按揉他的太阳穴。她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倒映着石板上一闪而逝的微弱光芒,倒映着李之心专注而痛苦的侧脸,充满了心疼,也带着一丝懵懂的希望。偶尔,当李之心引导外界混乱意念刻画“引”纹,被反噬得痛苦不堪时,她会无意识地低声哼唱起那古老的曲调。虽然声音微弱,几乎被塔外鬼哭藤的“沙沙”声掩盖,但那奇异的韵律却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安抚力量,总能将李之心从精神混乱的边缘稍稍拉回一丝。
小豆子也安静了许多,他蜷缩在吉萍身边,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哥哥们在石头上“画画”,看着那些石头偶尔会发出微弱的光。孩子的恐惧,似乎也被这微弱却神奇的光芒驱散了一些。
就在众人沉浸在这简陋而危险的符文探索中时,一直守在入口缝隙处警惕观察的虫牙,身体猛地一僵!他那双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缝隙外翻滚的灰雾,瞳孔骤然收缩!
“沙沙…沙沙沙…”
鬼哭藤的“沙沙”声依旧连绵不绝。但在这“沙沙”声中,虫牙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却异常迅捷的摩擦声!由远及近!
紧接着,一道暗红色的、如同蝙蝠般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穿透了灰雾,落在了石塔入口外不远处一株扭曲的鬼哭藤上!那东西体型不大,只有半人高,形似秃鹫,但全身覆盖着暗红色的、如同金属般的鳞甲,没有羽毛。它的头部呈三角形,吻部尖锐如同弯钩,闪烁着幽冷的寒光。一双没有眼睑的、浑浊的黄色眼睛,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石塔入口被碎石半掩的缝隙!
“赤鳞鬼蝠!”虫牙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悸,压得极低,“糟了…它在…闻血腥味!”
塔内众人瞬间色变!李之心身上的浓重血腥味,对于这种嗜血的变异猛禽来说,无疑是最大的诱惑!
那赤鳞鬼蝠在藤蔓上停驻了片刻,浑浊的黄色眼睛死死锁定着石塔入口的缝隙。它似乎有些忌惮塔内残留的骸骨缝合怪的气息和那些诡异的鬼哭藤,但浓烈的血腥味最终还是压倒了恐惧!
它猛地张开布满细密利齿的尖喙,发出一声尖锐刺耳、如同金属刮擦的嘶鸣!双翼一振,暗红色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入口缝隙猛扑而来!尖锐的弯钩鸟喙直刺缝隙,目标直指塔内血腥味的源头——李之心!
死亡的气息,再次扑面而来!
13. 废丹奇效
赤鳞鬼蝠那尖锐刺耳的嘶鸣如同死神的号角,穿透石塔入口的缝隙,狠狠刺入每个人的耳膜!暗红色的身影带着一股浓烈的腥风,如同离弦的血箭,尖锐的弯钩鸟喙直刺缝隙,目标直指塔内血腥味的源头——重伤的李之心!
太快了!快到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死亡的阴影瞬间将李之心笼罩!他重伤濒死,身体如同灌铅,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吉萍的惊呼声被巨大的恐惧扼在喉咙里!瘦猴挣扎着想扑上来阻挡,却被断肋的剧痛钉在原地!小豆子吓得死死闭上眼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定!”
一声嘶哑、却带着斩钉截铁意志的低吼,如同惊雷般在狭小的塔内炸响!
是李之心!
他根本来不及起身!也无力起身!在那鬼蝠扑来的瞬间,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刚刚刻画完毕、还握在左手掌心那块刻着歪扭“固”符的石板,用尽全身残存的意志和力气,猛地抬起,挡在自己身前!同时,丹田核心处那旋转的标记被他疯狂催动!一丝微弱却精纯坚韧的暖流混合着他守护同伴的决绝意念,如同开闸的洪水,狠狠灌入石板上的“固”符之中!
嗡——!
石板上的“固”符骤然爆发出远超之前的、刺目的淡金色光芒!光芒瞬间凝聚,在石板前方形成一面极其微弱、近乎透明、却真实存在的淡金色光盾虚影!盾面之上,那扭曲的蛇形纹路如同活了过来,缓缓流转!
铛——!!!
一声如同洪钟大吕般的、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轰然炸响!
赤鳞鬼蝠那尖锐如弯钩、足以洞穿铁石的鸟喙,狠狠啄在了那面由“固”符引动、李之心自身精纯暖流支撑的淡金光盾上!
光盾剧烈地荡漾起来,如同投入巨石的湖面!淡金色的光芒疯狂闪烁、明灭!李之心如遭雷击!左手虎口瞬间崩裂,鲜血狂涌!紧握石板的指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巨大的冲击力顺着石板狠狠撞在他的胸口!
“噗——!”
一大口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从李之心口中狂喷而出!他眼前彻底一黑,身体被这股巨力狠狠撞飞,如同断线的风筝般砸在身后的塔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手中的石板脱手飞出,上面刻画的“固”符光芒瞬间黯淡熄灭,甚至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代价惨重!但,他挡住了!
那赤鳞鬼蝠显然没料到这看似垂死的人类能爆发出如此诡异的防御!鸟喙啄在光盾上的反震之力让它发出一声痛苦尖锐的嘶鸣,扑击之势猛地一滞,小小的身体在半空中失控地翻滚了一圈!
就是这瞬间的迟滞!
一道瘦小的身影如同蓄势已久的毒蛇,从入口侧面的阴影中猛地弹射而出!是虫牙!
他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在鬼蝠扑击李之心、心神被光盾所慑的刹那!他手中紧握的,不是燧石片,而是那块之前刻画了简陋“引”纹、被李之心鲜血浸染过的石板!
虫牙眼中闪烁着野兽般的凶光!他将全身的力量和速度催发到极致!如同投掷标枪般,将那块刻着“引”纹的石板,狠狠砸向赤鳞鬼蝠相对柔软的胸腹部位!同时,他口中发出一声模仿李之心的、充满凶戾意念的嘶吼:“引!”
嗡!
石板上的“引”纹在接触到鬼蝠身体的瞬间,骤然亮起一丝极其黯淡、却带着诡异吸力的灰白色光芒!这光芒并非攻击,却如同一个无形的漩涡,瞬间扰乱了赤鳞鬼蝠体内本就因为撞击而翻腾的气血和能量流动!它那暗红色的鳞甲防御似乎也因为这诡异的“引”力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紊乱!
噗嗤!
石板坚硬的边缘,在虫牙全力投掷下,如同烧红的刀子切入了相对柔软的黄油,竟然硬生生破开了赤鳞鬼蝠胸腹处暗红色的鳞甲,深深嵌了进去!黑红色的、散发着腥臭的血液瞬间喷溅了虫牙满头满脸!
“嗷——!!!”
赤鳞鬼蝠发出凄厉到变形的惨嚎!致命的剧痛让它彻底疯狂!它猛地甩头,尖锐的弯钩鸟喙如同闪电般啄向近在咫尺的虫牙!速度太快!避无可避!
虫牙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根本不去看那啄来的致命鸟喙,反而借着身体前冲的惯性,双手死死抓住嵌在鬼蝠胸腹的石板边缘,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向下一拉!
嗤啦——!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撕裂声响起!
赤鳞鬼蝠胸腹处被破开的伤口瞬间被撕裂扩大!内脏碎片混合着黑血如同喷泉般涌出!剧痛让它的啄击动作猛地一歪,尖锐的鸟喙擦着虫牙的太阳穴划过,带起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鲜血瞬间染红了虫牙的半边脸颊!
“死!”虫牙如同受伤的幼狼,发出疯狂的嘶吼!他不顾太阳穴传来的剧痛和喷涌的鲜血,双手死死抠进鬼蝠的伤口,手指甚至抓住了里面温热的、跳动着的脏器!用力撕扯!
赤鳞鬼蝠的惨嚎戛然而止!它仅存的力气疯狂地挣扎了几下,布满鳞片的翅膀无力地扑扇着,最终带着嵌在胸腹的石板和挂在它身上的虫牙,重重摔落在塔内冰冷的地面上,抽搐了几下,彻底不动了。粘稠的黑血迅速在尸体周围蔓延开来。
塔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虫牙粗重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以及他太阳穴伤口鲜血滴落在地面的“啪嗒”声。
瘦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惨烈血腥的一幕,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小豆子偷偷睁开眼,看到那巨大的蝠尸和浑身浴血的虫牙,吓得小脸煞白,又赶紧闭上眼睛。
吉萍则第一时间扑到李之心身边。李之心靠在塔壁上,脸色比死人还难看,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血沫,嘴角不断有鲜血溢出,刚才那一下硬挡和反噬,几乎彻底摧垮了他刚刚稳固一丝的身体。
“心哥!心哥!”吉萍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冰凉的手指颤抖地擦拭着他嘴角不断涌出的鲜血,声音充满了绝望的哭腔。
李之心艰难地睁开一条眼缝,视线模糊不清,只能看到吉萍那张布满泪痕的、绝望的小脸。他想说点什么,喉咙里却只有嗬嗬的血沫声。身体的剧痛如同潮水,意识在黑暗的边缘沉浮。
虫牙挣扎着从鬼蝠的尸体上爬起来,踉跄着走到李之心身边。他半边脸被鲜血染红,太阳穴的伤口深可见骨,鲜血还在不断渗出,但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死死盯着李之心灰败的脸色和不断溢血的嘴角。
“内伤…很重…”虫牙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必须…有药…”他猛地转身,再次扑向那堆腐朽的木料和碎石,疯狂地翻找起来。他记得,之前找到的紫腥草已经用完,哭面菇汁液也所剩无几。
瘦猴也挣扎着挪过来,看着李之心奄奄一息的样子,又看看虫牙疯狂翻找的背影,眼中充满了绝望:“…哪还有药…这鬼地方…”
就在这时,一直守在李之心身边、哭得几乎昏厥的吉萍,身体猛地一颤!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布满泪水的清澈眼眸中骤然闪过一丝微弱的光亮!
“药…药…”她喃喃着,如同梦呓。她的目光猛地投向那头赤鳞鬼蝠巨大的尸体,尤其是它胸腹处被虫牙撕裂开的、还在汩汩冒着黑血的巨大伤口!以及伤口附近,一些暗红色、如同肉瘤般微微鼓起的腺体!
鬼蝠的毒腺!
虫牙之前说过,赤鳞鬼蝠的爪牙和血液蕴含剧毒!但吉萍此刻想到的,却是她娘还在世时,偶然提过的一个极其偏门、甚至有些荒诞的土方——某些剧毒之物,其毒腺附近伴生的某些组织,经过极其特殊的处理,有时反而能成为吊命的猛药!以毒攻毒,九死一生!
这个念头太过疯狂!但看着李之心气息越来越微弱,吉萍眼中闪过一丝不顾一切的决绝!
“虫牙…刀…燧石片…给我!”吉萍的声音带着一种异常的冷静,甚至有一丝颤抖的急切。
虫牙一愣,猛地回头,看到吉萍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鬼蝠尸体的伤口处,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他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但随即被更深的决绝取代!他毫不犹豫地将手中那块边缘锋利的燧石片递了过去。
吉萍接过燧石片,冰凉而粗糙的触感让她微微颤抖。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和恐惧,跪爬到那散发着浓烈恶臭的蝠尸旁。黑红色的粘稠血液浸湿了她的破旧裙摆,刺鼻的腥气让她几欲呕吐。
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用燧石片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流着黑黄色脓液的明显毒腺,探入那被撕裂开的、温热的胸腹伤口深处。她的指尖触碰到那些暗红色、微微鼓起的肉瘤状组织时,一股冰冷滑腻的触感传来。她强忍着恐惧,用燧石片极其小心地切割下几块相对“干净”、没有沾染太多毒液和脓血的暗红色肉块组织。
每一刀下去,都伴随着粘稠的拉扯感和更加浓烈的恶臭。吉萍的脸色惨白如纸,额头布满冷汗,身体因为巨大的心理压力而微微颤抖,但她紧咬着下唇,甚至咬出了血印,手上的动作却异常稳定。
终于,她取下了五六块拇指大小的暗红色肉块组织。她迅速用燧石片将肉块上粘连的多余筋膜和明显污秽的部分剔除掉,只留下最核心、颜色相对暗沉的肉块。
接着,她在塔内角落找到一块相对干净的、凹陷的石板。将那些暗红色的肉块放入凹陷处。然后,她拿起一块沉重的燧石,高高举起,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了下去!
砰!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寂静的塔内回荡。暗红色的肉块在沉重的敲击下瞬间变得稀烂,粘稠的汁液混合着细小的肉糜飞溅开来,散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血腥、铁锈和某种奇异辛辣的刺鼻气味!这气味比铁腥根更加令人作呕!
瘦猴看着那滩暗红色、粘稠如同烂泥的混合物,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吐出来:“吉萍…你…你这是…”
“药…这是药…”吉萍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肯定,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没有落下。她不顾腥臭,用手指从那滩粘稠的肉糜中,捻起一小团最核心、颜色最深沉的胶状物。那东西只有指甲盖大小,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紫色,散发着更加浓郁的辛辣气息。
她挣扎着爬回李之心身边。李之心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呼吸微弱得如同游丝,嘴角的鲜血仍在缓慢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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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哥…张嘴…”吉萍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将那一小团散发着浓烈怪味的暗紫色胶状物,小心翼翼地塞向李之心紧闭的嘴唇。
“等等!”虫牙猛地出声阻止,他死死盯着那团暗紫色的东西,小脸上充满了警惕和担忧,“这东西…鬼蝠身上的…剧毒!会死人的!”
吉萍的手停在半空,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她看着李之心灰败的脸色,感受着他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巨大的绝望和孤注一掷的勇气在她心中激烈交战。
“我娘…说过…”吉萍的声音带着巨大的不确定和最后的希望,“…毒物的…伴生…心…能解…同源的毒…也能…吊命…”她猛地看向虫牙,眼中充满了哀求,“…没时间了…心哥他…撑不住了…”
虫牙看着李之心那奄奄一息的样子,又看了看吉萍眼中那不顾一切的决绝,狠狠一咬牙:“…试!”
吉萍不再犹豫,用燧石片小心地撬开李之心的牙关,将那团暗紫色的胶状物塞进了他的口中。然后用最后一点浑浊的泥水,小心地灌了下去。
死寂。
塔内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李之心。瘦猴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抠进掌心。虫牙屏住了呼吸,太阳穴的伤口鲜血都忘了流淌。小豆子从指缝中偷看。吉萍更是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停止了,只有泪水无声地滑落。
一秒…两秒…三秒…
突然!
李之心原本微弱的气息猛地一窒!紧接着,他的身体如同被投入滚油般剧烈地弓起!抽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窒息般的痛苦嘶鸣!全身的皮肤瞬间泛起一种不祥的暗紫色!裸露的伤口处,原本被压制的蚀骨豺毒素仿佛受到了刺激,紫黑色的气息疯狂地弥漫出来!一股强烈的、如同焚烧内脏般的灼热感和冰冷的麻痹感混合爆发!
“不——!”吉萍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巨大的恐惧和悔恨瞬间将她吞噬!她扑上去想抱住李之心,却被那狂暴的气息弹开!
“完了!”瘦猴眼中一片死灰。
虫牙也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就在这看似万劫不复的剧变之中!
李之心那濒临崩溃的意识深处,那丹田核心处缓缓旋转的圆形标记,在体内两股剧毒(蚀骨豺毒素和鬼蝠心胶毒素)猛烈冲突的极致痛苦刺激下,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凝神!静气!引煞!归元!
痛锻!
古法精义和“痛锻”法门如同本能般被激发!
他不再是被动承受!而是凭借着守护同伴的刻骨执念和刚刚领悟的符文“定”力,强行引导着体内那两股狂暴冲突的剧毒能量洪流!将它们视为最猛烈的薪柴!引入那“痛锻”的熔炉!按照古法逆脉的轨迹,进行着更加凶险、更加惨烈的淬炼!
剧痛!超越之前任何一次的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在体内疯狂穿刺、搅动!他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皮肤下的血管如同蚯蚓般暴突,呈现出骇人的紫黑色!七窍之中,暗紫色的血线不断渗出!
但在这极致的痛苦中,一丝更加精纯、更加凝练、带着奇异活性的暖流,如同沙里淘金般,被艰难地从那毁灭性的毒性能量冲突中剥离、淬炼出来!这丝暖流带着一种强横的“生”机,瞬间注入他濒临枯竭的丹田核心和严重受损的内腑!
“呃啊——!!!”李之心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极致痛苦和一丝微弱舒畅的咆哮!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瞳孔不再是混乱的血红,而是布满血丝,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凶悍和清明!
他挣扎着坐起!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粘稠的、散发着浓烈腥臭的暗紫色淤血!淤血之中,夹杂着丝丝缕缕如同活物的紫黑色毒丝!
吐完这口淤血,李之心感觉胸口那如同压着巨石的窒息感竟然瞬间减轻了大半!体内那两股疯狂冲突的剧毒能量虽然依旧存在,带来的痛苦依旧剧烈,但其破坏性的势头,却被强行遏制、削弱了!一股微弱却真实的暖意,如同初春破土的嫩芽,在他干涸的丹田和受创的内腑中缓缓滋生!虽然伴随着剧痛,但那是生命的力量!
他低头看着自己吐出的那滩散发着恶臭的暗紫色淤血,又感受着体内那微妙的变化,布满血丝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这剧毒的鬼蝠心胶…竟然…真的有效?!以毒攻毒,在古法“痛锻”的熔炉中,硬生生淬炼出了一线生机!
“心哥!”吉萍看着李之心坐起来,虽然依旧痛苦不堪,但眼神却恢复了清明,巨大的惊喜瞬间冲垮了恐惧和绝望,她扑上去紧紧抱住李之心的手臂,放声大哭,“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瘦猴和虫牙也目瞪口呆,看着李之心吐出的毒血和那明显好转了一丝的状态,再看看吉萍手中还残留着暗紫色胶状物的石板凹陷处,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一种看待神迹般的震撼!
这滩由鬼蝠剧毒组织砸烂混合而成的、散发着刺鼻恶臭的粘稠物…这废土上胡乱拼凑的、毫无丹药品相的“废丹”…竟然真的从鬼门关前,把心哥的命…抢回来了一丝!
废丹奇效!绝境中的一线微光!
14. 栖身之地
赤鳞鬼蝠粘稠的黑血在冰冷石板上蜿蜒扩散,腥臭刺鼻。李之心靠着塔壁剧烈喘息,每一次吸气都扯动胸腔深处针扎似的痛楚。吐出的那口暗紫淤血在地面洇开,如同腐败的毒花,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却也带走了部分沉疴。丹田核心处那微弱旋转的“定”力,如同风暴中不灭的灯塔,艰难地维系着他与体内两股剧毒能量(蚀骨豺的冰冷麻痹与鬼蝠心胶的焚灼之痛)的微妙平衡。这平衡脆弱如蛛丝,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但它确实带来了喘息之机。
“心哥!”吉萍扑在他身边,冰凉的小手死死抓着他残破的衣袖,泪水冲刷着脸上的血污和尘土,留下道道白痕。她看着李之心那惨白中透着一丝诡异紫气的脸庞,看着他胸前被自己鲜血浸透又干涸发硬的衣襟,巨大的后怕和失而复得的狂喜在她小小的胸腔里冲撞,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虫牙捂着太阳穴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顺着指缝不断渗出,染红了他半边脖颈和肩膀。他强撑着,用一块沾满污秽的破布死死压住伤口,锐利的眼睛却死死盯着塔外灰雾翻滚的入口缝隙,耳朵捕捉着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血腥...味太重...会引来...更多...”他的声音因为剧痛和失血而断断续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
瘦猴挣扎着挪过来,断肋的剧痛让他脸色煞白,冷汗涔涔。“塔...撑不住了...”他指着塔壁上那些被骸骨缝合怪砸出的、如同巨大黑色蜈蚣般的狰狞裂痕。一块磨盘大小的碎石正悬在众人头顶的裂口边缘,摇摇欲坠,每一次塔外鬼哭藤的“沙沙”声传来,都引得它簌簌落下粉尘。
小豆子蜷缩在角落,小小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大眼睛里盛满了惊魂未定的恐惧,看看蝠尸,又看看浑身浴血的众人,最后目光定格在李之心身上,带着一种雏鸟般的依赖。
李之心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咙里火烧火燎,带着浓郁的血腥味。他环顾四周:濒临崩塌的危塔,浓烈的血腥,重伤的同伴,还有塔外那永不停歇的、如同冤魂啜泣的鬼哭藤声响。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悄然缠绕而上。
不能死在这里!必须离开!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的火种,在他濒临枯竭的心底顽强燃烧。他尝试调动丹田核心那丝微弱的暖流,却引来经脉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和毒素的蠢蠢欲动,眼前阵阵发黑。他闷哼一声,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
“走...”他嘶哑地开口,声音破碎得如同砂纸摩擦,“离开...这里...找...新的...地方...”
“去哪?”瘦猴的声音充满了茫然和绝望,“外面...全是鬼哭藤...还有...那些怪物...”
虫牙猛地转过头,沾满血污的小脸上,那双眼睛在惨绿幽光的映照下亮得惊人。“有...一个地方...”他急促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却又像抓住了最后的稻草,“...矿洞...废弃的...黑石矿洞...离这里...不太远...入口...隐蔽...很深...那些藤蔓...进不去!”
矿洞?李之心心中一动。矿洞结构坚固,深入地下,确实比这随时会塌的破塔更安全,也更易防守。他看向虫牙:“...确定?”
虫牙用力点头,牵扯到太阳穴的伤口,疼得他嘴角抽搐了一下:“...小时候...跟我爹...躲过雨...里面...岔路多...深处...有个...很大的洞...很干...没有藤蔓...只有...一些...怕光的...小东西...”他努力回忆着,补充道,“...就是...路不好走...要穿过...一段...藤蔓林...”
穿过藤蔓林!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鬼哭林的恐怖,他们刚刚才用血与命领教过。
“留在这里...必死...”李之心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目光扫过吉萍、瘦猴、小豆子,最后落在虫牙身上,“...穿过藤蔓林...九死一生...但...有一线生机...赌...不赌?”
塔内死寂。只有塔壁碎石剥落的“沙沙”声和塔外藤蔓永不停歇的啜泣。
瘦猴看着头顶那块摇摇欲坠的巨石,又看了看气息奄奄的李之心和满脸是血的虫牙,狠狠一咬牙:“妈的...赌了!留在这里...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吉萍擦去眼泪,清澈的眼眸中只剩下坚定。她用力握紧李之心的手:“心哥去哪...我就去哪!”
小豆子虽然害怕,但也学着吉萍的样子,用力点了点头。
虫牙深吸一口气,压下太阳穴伤口传来的阵阵眩晕:“...我...带路...路线...记在...骨头里...”
决定已下,刻不容缓!
虫牙强撑着,再次翻找出最后几片紫腥草叶子,塞进嘴里用力咀嚼。苦涩辛辣的汁液让他精神一振。他将嚼烂的草糊厚厚地敷在自己太阳穴深可见骨的伤口上,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几乎晕厥,但他死死咬住牙关,用撕下的布条紧紧缠裹固定。接着,他又给瘦猴断裂的肋骨处重新加固了药糊。
李之心的伤最重,内腑如同破碎的琉璃,全靠那微妙的毒素平衡和丹田“定”力吊着一口气。吉萍含着泪,小心翼翼地将剩下的鬼蝠心胶砸烂的暗紫色粘稠物,又分出指甲盖大小的一团,混合着最后一点浑浊泥水,一点点喂给他。这剧毒之物入腹,再次引发一阵剧烈的冲突绞痛,李之心浑身痉挛,冷汗瞬间浸透衣衫,但他死死守住丹田核心,引导着这毁灭性的力量在“痛锻”的熔炉边缘游走,硬生生扛了下来,脸色反而诡异地透出一丝病态的红晕——这是剧毒被强行压制、转化为一丝微弱生机的表象。
“走!”李之心喘息稍定,用还能动的左手撑地,挣扎着想站起,却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后背的爪痕和右手的伤口在动作下再次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蚀骨豺的冰冷毒素沿着脊椎向上蔓延,视野边缘又开始闪烁暗红的光点。
“心哥!”吉萍惊呼,瘦猴也挣扎着想要上前搀扶。
“不用...”李之心咬牙,额头上青筋暴跳。他深吸一口气,将意念沉入丹田核心。凝神!静气!引煞!归元!丹田处那旋转的标记在剧痛和意志的刺激下,转速加快了一丝!丝丝缕缕精纯的暖流艰难地涌出,并非用于战斗,而是强行灌注到双腿的经脉之中!如同给即将熄灭的引擎注入最后的燃料!
痛!每一步迈出,都感觉腿骨在哀鸣,经脉在被烧红的铁钎穿刺!但他硬是凭借着这股“痛锻”出的意志力,如同生锈的傀儡,一步,一步,站稳了身体!虽然摇摇欲坠,气息紊乱,但那脊梁,却挺得笔直!
“吉萍...我背你...”李之心看向吉萍,她的状态同样虚弱,之前的昏迷和两次动用特殊能力,几乎耗尽了她的精神本源。
“不!心哥,我能走!”吉萍倔强地摇头,挣扎着想要自己站起来,却双腿一软。
“听话!”李之心的声音不容置疑,带着一种近乎命令的疲惫。他艰难地转过身,微微弓下腰。这个简单的动作,又让他眼前一阵发黑,后背的伤口崩裂,渗出暗红的血珠。
吉萍看着他那宽阔却布满伤痕、微微颤抖的后背,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她没有再坚持,默默地伏了上去。她的身体依旧轻得像羽毛,但此刻伏在李之心背上,却感觉他的每一步都沉重得如同背负山岳。
瘦猴强忍着肋骨的剧痛,咬牙背起了依旧惊恐的小豆子。虫牙则握紧了那柄边缘锋利的燧石片,沾满血污的小脸上满是凝重和警惕,率先走向那被碎石和蝠尸堵住大半的入口。
“跟紧我...一步...不能错...”虫牙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他小心翼翼地搬开几块松动的碎石,露出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一股更加浓烈、混合着腐烂植物和甜腻腥气的冰冷灰雾瞬间涌入塔内,带着吞噬生机的恶意。
虫牙如同最灵巧的狸猫,伏低身体,瞬间钻了出去,身影消失在翻滚的灰雾和蠕动藤蔓的阴影中。
李之心背着吉萍,紧随其后。当他侧身挤出缝隙的刹那,塔外那无处不在的、令人心悸的灰雾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来!一股强烈的虚弱感猛地袭来,体内力量的流逝速度骤然加快!更要命的是,后背爪痕深处,蚀骨豺那被压制的冰冷毒素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瞬间变得活跃!冰冷的麻痹感混合着细微的刺痛,疯狂地沿着神经向上蔓延!视野边缘的暗红色光点迅速扩大、旋转!
“呃...”李之心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晃,险些栽倒。背上吉萍的重量此刻仿佛重如千钧。
“心哥!”吉萍感受到他的颤抖,惊呼出声。
“别...别动...”李之心死死咬住下唇,铁锈味在口中弥漫。他强迫自己集中全部意志!痛锻!引煞归元!将灰雾带来的虚弱侵蚀和毒素的疯狂反噬,统统视为锤炼的薪柴!想象丹田熔炉疯狂旋转,吸纳、磨砺!剧痛如同潮水冲击着理智的堤坝,但他双目赤红,硬是凭借着守护同伴的执念,一步踏出,稳稳踩在了塔外冰冷湿滑、布满腐败落叶的地面上!
眼前,是真正的鬼哭林地狱。
灰黑色的扭曲树木如同无数痛苦挣扎的鬼爪,伸向铅灰色的诡谲天空。粗壮的紫黑色藤蔓如同巨蟒,在林间缓慢地蠕动、缠绕,布满吸盘和倒刺的表面闪烁着不祥的幽光。那连绵不绝、如同亿万冤魂啜泣的“沙沙”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无孔不入地钻进耳膜,啃噬着人的神经。空气中浓烈的甜腻腥气令人头晕目眩。
虫牙的身影就在前方几丈外,紧贴着一株巨大的、树皮如同干涸血迹般的灰黑树干。他屏住呼吸,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一条被蠕动的藤蔓短暂“让”开的、不足两尺宽的狭窄路径。他回头,对着李之心等人做了一个极其危险、噤声的手势。
李之心背着吉萍,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地狱。脚下是湿滑腐败的落叶层和盘根错节的树根,稍有不慎就会滑倒。周围蠕动的藤蔓如同活物,散发着冰冷的恶意,那细微的“沙沙”声仿佛随时会变成狂暴的嘶鸣。灰雾的侵蚀无时无刻不在抽取着生命力,蚀骨豺的毒素更是在他体内疯狂肆虐,冰冷的麻痹感已经蔓延到腰部,视野中的暗红旋涡几乎要吞噬一切。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后背崩裂的伤口。汗水混合着血水,不断从他额头滚落,浸透了他和吉萍的衣衫。
吉萍伏在他背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每一次颤抖,每一次肌肉因剧痛而绷紧如铁。她心疼得无以复加,却又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惊扰。她只能将冰凉的脸颊轻轻贴在他汗湿的脖颈上,试图传递一丝微弱的慰藉。同时,她那双清澈的眼眸警惕地扫视着周围蠕动的藤蔓,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本能让她能模糊地感知到哪些藤蔓的“情绪”更加躁动不安。
瘦猴背着同样吓得瑟瑟发抖的小豆子,跟在李之心身后。断肋的剧痛让他每一步都如同受刑,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他死死咬着牙,不敢发出丝毫呻吟,生怕引来那些恐怖藤蔓的注意。
虫牙在最前方,如同行走在蛛网上的猎手。他凭借着对这片死亡森林的深刻记忆和对危险的野兽般直觉,在蠕动藤蔓构成的死亡迷宫中艰难地开辟着道路。时而紧贴冰冷的树干,等待粗大的藤蔓从路径上缓缓移开;时而如同壁虎般快速爬过一片相对“干净”的岩石区;时而又猛地匍匐在地,避开头顶如同毒蛇般垂下的藤蔓触须。
“停!”虫牙猛地蹲下,向后打出手势,声音压得几乎听不见。
前方,几根粗如水桶的紫黑色鬼哭藤如同巨蟒般盘踞在必经之路上,它们蠕动的速度极其缓慢,仿佛陷入了沉睡,但其表面密集的吸盘和尖锐的倒刺,在灰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冷的寒光。
“绕不过...只能...等...”虫牙的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太阳穴伤口的血渍又洇开了些许。时间在无声的煎熬中流逝。每一秒都无比漫长。灰雾冰冷地舔舐着皮肤,体内的伤痛和毒素在寂静中疯狂叫嚣。
突然,趴在李之心背上的吉萍身体猛地一僵!她清澈的眼眸瞬间瞪大,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本能的巨大恐惧攫住了她!
“心哥...左边...那根...要醒了!”她用尽全身力气,在李之心耳边发出微若蚊蚋、却带着极致惊恐的气音!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左侧一根原本缓慢蠕动的、相对“纤细”的紫黑色藤蔓猛地一颤!顶端的吸盘如同花朵般骤然张开,露出里面细密如针的黑色尖齿!一股更加浓烈的甜腻腥气瞬间弥漫开来!它那布满倒刺的藤身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猛地扬起,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队伍中央——背着吉萍的李之心,狠狠鞭挞而下!
速度快如闪电!死亡的气息瞬间降临!
“小心!”虫牙目眦欲裂,却救援不及!
瘦猴吓得魂飞魄散!
小豆子发出惊恐的尖叫!
李之心在吉萍示警的瞬间,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千锤百炼的战斗本能和守护背上传人的刻骨执念瞬间压倒了一切痛苦和虚弱!
引煞!痛锻!爆发!
丹田核心处那旋转的标记如同被投入火星的炸药桶,轰然加速!一丝精纯的暖流混合着被强行引动的蚀骨豺毒素的狂暴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涌向他唯一能动的左手!他来不及拔武器,也根本没有武器!只能并指如刀,将这股混合着毁灭与守护意志的狂暴力量,狠狠朝着那鞭挞而来的藤蔓尖端劈去!
嗤——!
一道凝练的暗红色气芒,如同烧红的餐刀切开黄油,瞬间斩在藤蔓的尖端!
噗嗤!
紫黑色的汁液混合着断裂的藤蔓碎片四处飞溅!那根袭来的藤蔓尖端被硬生生斩断一截!断口处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嗷——!”一声极其细微、却仿佛直接响在灵魂深处的、充满了痛苦和怨毒的尖啸声传来!那根受伤的藤蔓如同触电般猛地缩回,断口处疯狂地扭曲、喷溅着汁液!周围的藤蔓仿佛被这动静惊醒,蠕动的速度陡然加快!“沙沙”声变得尖锐而狂暴!
“跑!!!跟着我!!!”虫牙的嘶吼如同炸雷!他再也顾不上隐蔽,瘦小的身体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前方那几根盘踞的巨藤下方、一个被它们庞大身躯遮蔽出的、极其狭窄的缝隙猛冲过去!那是唯一的生路!
李之心在劈出那一记手刀的瞬间,就感觉左臂的骨头仿佛寸寸碎裂!狂暴力量反噬带来的剧痛和蚀骨豺毒素的疯狂反扑让他眼前彻底被血色覆盖!喉头一甜,鲜血再次涌上!但他死死咬住牙关,将涌到嘴边的血硬生生咽了回去!借着那一劈的反冲力,他背着吉萍,用尽最后的力量,爆发出超越极限的速度,紧随着虫牙的身影,朝着那狭窄的死亡缝隙亡命冲去!
“跟上!”瘦猴也爆发出求生的嘶吼,背着小豆子踉跄着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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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嗖!嗖!
数根被惊动的藤蔓如同狂舞的毒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狠狠抽打在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碎石和腐败的落叶被炸得四处飞溅!
李之心背着吉萍,几乎是擦着那几根盘踞巨藤布满倒刺的冰冷表皮冲进了缝隙!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如同千年墓穴般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缝隙狭窄得仅容一人侧身,后背紧贴着冰冷湿滑、布满粘稠苔藓的藤蔓表皮,前方是虫牙模糊的背影。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背后藤蔓那缓慢而有力的脉动,以及那冰冷粘液透过破烂衣物传来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刺痛!
吉萍伏在他背上,吓得紧紧闭着眼睛,身体僵硬。李之心甚至能听到她牙齿打颤的声音。
冲!只能冲!
李之心双目赤红,凭借着非人的意志力,无视全身各处传来的、足以让常人瞬间崩溃的剧痛和毒素的疯狂侵蚀,一步,一步,在狭窄湿滑的缝隙中艰难挪动!每一步都感觉在榨干生命最后的潜能!背后的藤蔓似乎被他们的闯入惊扰,蠕动的幅度加大,缝隙的空间被进一步压缩!尖锐的倒刺刮擦着他的后背,撕裂了本就破烂的衣物,在皮肤上留下道道血痕!
“快!快出来!”前方传来虫牙带着狂喜的呼喊!他已经冲出了缝隙!
李之心精神一振,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一冲!
眼前骤然开阔!光线依旧昏暗,但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和藤蔓的冰冷触感消失了!他冲出了那片死亡藤蔓林!
噗通!
巨大的脱力感瞬间将他淹没!他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背上的吉萍也摔落下来。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浓郁的血腥味,眼前阵阵发黑,身体因为剧痛和透支而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后背爪痕处,被藤蔓倒刺刮开的伤口传来火辣辣的刺痛和冰冷的麻痹感,蚀骨豺的毒素似乎找到了新的突破口,疯狂地向上蔓延!
“心哥!”吉萍顾不上自己的疼痛,连忙爬起来扶住他。
瘦猴背着小豆子也踉跄着冲了出来,同样瘫软在地,断肋的剧痛让他几乎昏死过去。小豆子趴在他背上,吓得连哭都忘了。
虫牙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这里似乎是一片相对开阔的林间谷地,树木依旧灰黑扭曲,但那些恐怖的鬼哭藤明显稀疏了许多,只在远处的边缘地带蠕动。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腥气也淡薄了一些。在他们前方不远处的山壁脚下,一个黑黢黢的、被茂密枯藤和巨大碎石半掩着的洞口,如同巨兽张开的嘴巴,无声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就是...那里...黑石矿洞...”虫牙指着洞口,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丝兴奋。
洞口约莫一丈多高,呈不规则的拱形,边缘是粗糙的黑色岩石。洞内深邃幽暗,一股带着浓厚岁月尘埃和岩石铁锈气息的阴冷气流,从深处幽幽吹出,拂过众人汗湿血污的脸颊,带来一丝奇异的、干燥的凉意。
希望!如同黑暗中的第一缕微光,瞬间照亮了众人绝望的心田!
“走...进去...”李之心挣扎着,在吉萍的搀扶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站起。他看了一眼身后那片依旧传来藤蔓狂暴“沙沙”声的死亡丛林,又看了一眼那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幽深洞口,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虫牙率先走向洞口,小心翼翼地拨开垂挂的枯藤,露出后面更加幽深的黑暗。他捡起一块石头,用力扔了进去。
石头撞击洞壁的声音在深邃的通道中回荡,由近及远,最终消失,并未引出任何异响。
“暂时...安全...”虫牙松了口气,回头示意众人跟上。
李之心在吉萍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向洞口。每一步都伴随着巨大的痛苦和沉重的喘息。当他终于踏入矿洞入口的阴影时,那股隔绝了灰雾、带着干燥岩石气息的阴凉空气瞬间包裹了他,让他精神微微一振。洞内并非绝对黑暗,一些散落在洞壁和地面上的、散发着极其微弱磷光的矿石碎片,如同黑夜中零星的萤火,勉强勾勒出通道的轮廓。通道倾斜向下,地面崎岖不平,布满了碎石和废弃的矿车轨道残骸。
“小心脚下...”虫牙低声提醒,在前面引路。他的脚步放得很轻,锐利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黑暗中的每一个角落。
通道蜿蜒曲折,岔路众多,如同迷宫。虫牙凭借着模糊的记忆和野兽般的直觉,在黑暗中穿行。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铁锈的味道,偶尔能听到水滴从洞顶石笋滴落的“嘀嗒”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一些角落里,散落着锈蚀得不成样子的矿镐、破烂的藤条安全帽,甚至还有几具早已化作白骨的矿工遗骸,无声地诉说着这里的荒废与死寂。
越往深处走,空间似乎变得越开阔。那股阴冷干燥的气息也更加明显。通道壁上开始出现一些粗粝的、未经打磨的黑色矿石裸露层,散发着淡淡的金属气息。
“前面...快到了...”虫牙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转过一个巨大的弯道,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如同地下殿堂般的天然溶洞呈现在众人眼前!
溶洞高逾十丈,穹顶悬挂着无数奇形怪状、闪烁着微弱磷光的钟乳石,如同倒悬的利剑森林。洞壁布满了层层叠叠、如同波浪般的沉积岩纹路。最令人惊喜的是洞底中央——一片相对平整、干燥的黑色岩石地面,面积足有半个灰石寨大小!地面并非泥土,而是坚硬的岩石,异常干燥,甚至没有苔藓生长。一条细细的地下暗河从溶洞一侧的石壁缝隙中无声涌出,沿着一条天然的石槽流淌,水质在微弱的磷光下显得异常清澈,最终消失在另一侧的岩缝深处。空气虽然依旧带着岩石的冷意,却异常清新,几乎感觉不到灰雾的侵蚀!
“就是...这里!”虫牙指着那片干燥的岩石平地,疲惫的小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没有藤蔓...没有怪物...水...是干净的...”
希望的光芒,在这一刻彻底点亮了所有人的眼睛!
“太好了...太好了...”瘦猴激动得语无伦次,背着小豆子踉跄着踏上那片干燥的岩石地面,仿佛踏上了净土。小豆子也好奇地睁大了眼睛,看着穹顶那些闪烁的“星星”。
吉萍搀扶着李之心,踏上这片干燥的岩石。脚下传来的坚实触感,空气中那纯净的水汽,让她紧绷到极致的心弦终于松弛下来,巨大的疲惫瞬间将她淹没,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李之心看着这片巨大、干燥、坚固的地下空间,感受着那隔绝了外界灰雾和死亡威胁的宁静,心中那块一直压着的巨石,终于稍稍挪开了一丝缝隙。他轻轻拍了拍吉萍扶着他的手背,嘶哑道:“...我们...到家了...”
这句话,仿佛抽掉了他最后支撑的力气。眼前的世界猛地旋转、变暗。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之前,他最后看到的,是吉萍那双含着泪、却终于燃起一丝微弱希冀的清澈眼眸。
噗通。
李之心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重重倒在冰冷干燥的岩石地面上,彻底失去了知觉。只有那微弱的、带着一丝灼热气息的呼吸,证明着生命之火尚未熄灭。
“心哥!”
吉萍的惊呼和瘦猴、虫牙焦急的呼喊声,在空旷巨大的溶洞中回荡开来。
新的篇章,在这片名为“栖身点”的黑暗地底,于血泪与绝望的尽头,悄然翻开。微弱,却坚韧。
15. 变种威胁
黑暗。粘稠的、仿佛凝固了千年的黑暗,包裹着李之心沉沦的意识。蚀骨豺冰冷的麻痹与鬼蝠心胶焚灼般的剧痛如同两条毒龙,在他破碎的经脉中疯狂缠斗、撕咬。每一次冲突都带来灵魂撕裂般的痛楚,将他拖向无底的深渊。唯有丹田核心处那一点微弱的金色漩涡,如同暴风眼中不灭的灯塔,在毁灭的洪流中艰难旋转,释放出丝丝缕缕精纯坚韧的暖流,死死维系着他最后一线生机。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如同沉船,艰难地浮出痛苦的泥沼。
“……心哥……水……”
一个带着哭腔、却异常轻柔的声音,如同穿透层层迷雾的微光,在他耳边响起。紧接着,一丝冰凉湿润的触感,小心翼翼地触碰着他干裂灼痛的嘴唇。
是吉萍。
李之心费力地撬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片刻,才缓缓聚焦。映入眼帘的是吉萍那张近在咫尺、布满憔悴的小脸。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睑下是浓重的青影,清澈的眼眸因为过度疲惫而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此刻却盛满了巨大的担忧和一丝微弱的希冀。她正用一片卷起的阔叶,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一种带着淡淡甘甜、清冽如泉的水。
“暗……河……水?”李之心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每一个字都牵动着胸腔撕裂般的痛楚。
“嗯……”吉萍用力点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虫牙…找到的…干净…很干净…”她看着李之心艰难吞咽的样子,连忙又喂了几口。
清凉甘甜的暗河水滑过火烧般的喉咙,如同久旱逢甘霖,带来一丝微弱的生机滋润。李之心贪婪地吞咽着,冰凉的液体所过之处,似乎稍稍抚平了内腑那翻江倒海的灼痛。他这才有精力打量四周。
他躺在一块相对平整、铺着厚厚干枯苔藓的黑色岩石上。头顶,是高达十数丈、如同倒悬剑林的巨大穹顶。无数形态各异的钟乳石垂挂下来,一些细小的、闪烁着幽蓝或惨绿色磷光的矿石碎片嵌在钟乳石或洞壁上,如同散落的星辰,将这片巨大的地下空间笼罩在一片幽邃、神秘而微弱的光晕之中。空气中弥漫着岩石特有的冷冽气息和微弱的铁锈味,却异常干燥清新,隔绝了外界灰雾那令人窒息的侵蚀感。不远处,那条从岩缝中涌出的地下暗河无声流淌,在磷光映照下反射着碎银般的光泽,水流清澈见底,是这绝望世界难以置信的纯净。
这里就是“栖身点”——他们用命搏来的、暂时的容身之所。
目光转动。瘦猴靠在不远处一块凸起的岩石旁,断掉的肋骨处用撕下的衣物和坚韧的苔藓纤维紧紧固定着,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了许多,此刻正闭目养神,显然之前的亡命奔逃耗尽了他的力气。小豆子蜷缩在他身边,小小的身体裹在一件破旧的皮袄里(大概是虫牙的),在疲惫和惊吓中沉沉睡去,小脸上还残留着泪痕。
虫牙则像一头不知疲倦的小兽,在溶洞边缘忙碌着。他瘦小的身影在幽暗的磷光下时隐时现。他正在用燧石片和找到的废弃矿镐残片,费力地清理着溶洞入口附近散落的大块碎石,试图将那个被枯藤半掩的洞口堵得更严实一些。他太阳穴的伤口被紫腥草糊和布条紧紧包裹着,血迹已经干涸发黑,动作间依旧能看到他因疼痛而微微蹙起的眉头。
看到李之心醒来,虫牙立刻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快步走了过来,沾满石粉和血污的小脸上带着关切:“心哥…感觉…咋样?”
李之心尝试着动了动身体,立刻引来一阵天旋地转的剧痛和蚀骨豺毒素冰冷的反噬,眼前阵阵发黑。他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别动!”吉萍吓得连忙按住他。
“死不了…”李之心咬牙,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嘶哑问道,“…多久了?”
“从…进来…大概…一天一夜…”虫牙估算着,“外面…藤蔓声…没停…但…没东西…进来…”
一天一夜。李之心心中稍定。看来这矿洞深处确实相对安全,暂时隔绝了鬼哭藤的威胁。但这安全并非毫无代价。他内视自身,丹田核心的金色漩涡虽然依旧旋转,却比之前黯淡了一丝,暖流的产生也近乎停滞。蚀骨豺的毒素如同潜伏的毒蛇,在鬼蝠心胶的压制力减弱后,再次变得蠢蠢欲动,冰冷的麻痹感正沿着脊椎缓慢向上蚕食。右手的伤口和后背的爪痕在粗糙苔藓的摩擦下,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更糟糕的是饥饿——胃里空得如同火烧,强烈的虚弱感不断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
生存,依旧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吃的…水…”李之心看向虫牙,这是当前最迫切的问题。
虫牙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水…有…暗河…干净…管够…吃的…”他摇了摇头,指向溶洞深处几条幽暗的岔道,“…里面…有一些…小东西…怕光…很难抓…之前带的…铁腥根…没了…”
饥饿的阴影瞬间笼罩了众人。吉萍的小脸更加苍白,瘦猴也睁开了眼,眼中充满了忧虑。
“必须…出去…”李之心挣扎着想坐起,却被吉萍死死按住。
“不行!心哥你伤得太重!外面全是藤蔓!”吉萍的声音带着哭腔。
“不是…外面…”李之心喘息着,目光锐利地扫向那些散发着微弱磷光的洞壁和钟乳石,“…矿…这矿洞…废了…但矿石…还在…”
虫牙眼睛一亮:“…黑石矿…很硬…以前…灰石寨…用它…做箭头…很沉…”
李之心点头,看向瘦猴:“…鲁头叔…说过…符文…能引动…躁动…矿…里面…有没有…能引动的…东西?”
瘦猴一愣,努力回忆着:“…好像…提过一嘴…有些矿…天生带‘火气’…或者‘寒气’…用‘引’纹…能点着…或者…冻住东西…但…得看…是啥矿…”
希望!哪怕再渺茫!
“虫牙…吉萍…扶我…过去…”李之心挣扎着。吉萍拗不过他,只能含着泪,和虫牙一左一右,艰难地将他搀扶起来。每一步都伴随着巨大的痛苦和沉重的喘息,如同踩在刀尖上。
他们来到一处磷光相对密集的洞壁前。黑色的岩壁上,裸露着一些深灰色、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矿脉,夹杂着一些暗红色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斑点矿石,以及少量幽蓝色、散发着微弱寒气的结晶体。
“试试…”李之心忍着剧痛,伸出还能勉强活动的左手,拿起一块边缘锋利的燧石片。他将意念艰难沉入丹田,引导着那微乎其微的一丝暖流,混合着守护“栖身点”的强烈意志,灌注到燧石片上。
凝神!静气!引!
他模仿着瘦猴描述的那个简陋“引”纹,在洞壁一块暗红色的斑点矿石上,歪歪扭扭地刻画起来。石屑纷飞,动作笨拙而颤抖。
嗤啦…嗤啦…
纹路刻完的瞬间——
嗡!
暗红色的矿石上,那简陋的“引”纹骤然亮起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灼热气息的红芒!矿石周围的空气温度仿佛瞬间升高了一丝!矿脉深处,隐约传来极其细微的、如同热锅炒豆般的“噼啪”声!
“成了!”瘦猴激动地低呼,牵动了断肋,疼得龇牙咧嘴。
虽然光芒微弱,效果几近于无,但这证明了!这矿洞里的矿石,蕴含着可以被符文引动的、混乱的“躁动”能量!
李之心精神一振,不顾精神力的巨大消耗,又在一块幽蓝色的结晶体上刻画“引”纹。这一次,纹路亮起一丝冰凉的蓝光,周围的空气温度明显下降了一丝,甚至凝结出细微的霜花!
“火石…寒晶…”虫牙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他指着那些矿石,“…能生火…能…冻东西!”
“收集…小心…”李之心喘息着,几乎虚脱。吉萍和虫牙连忙将他扶回苔藓铺上。
希望如同星星之火被点燃。虫牙立刻行动起来,如同不知疲倦的工蚁。他用燧石片和废弃矿镐残片,小心翼翼地敲凿洞壁上那些富含暗红色“火石”和幽蓝色“寒晶”的矿石。瘦猴虽然行动不便,但也挣扎着帮忙分拣敲下来的矿石碎块。吉萍则用李之心破烂的外衣做成了一个简易的口袋,将收集到的矿石分类装好。
很快,一小堆暗红色和幽蓝色的矿石碎片堆在了溶洞中央。
“生火…试试…”李之心靠在岩石上,气息微弱地指挥。
虫牙拿起两块暗红色的“火石”碎片,用力相互敲击!
嚓!嚓!
火星迸溅!比普通燧石打出的火星更加明亮、灼热!但火星落在下面铺好的、极其干燥的苔藓纤维上,只是冒起几缕青烟,并未点燃。
“不够…集中…”李之心皱眉。他看向瘦猴:“…‘引’纹…能画在…石头上…能不能…画在…引火的…东西上?”
瘦猴眼睛一亮:“…对!鲁头叔…好像…用刻了‘引’纹的…火绒…”
虫牙立刻找来几片最干燥、纤维最蓬松的苔藓。李之心再次强撑精神,拿起燧石片,引导着丹田最后一丝暖流,极其艰难地在一块相对平整的小石片上刻画了一个极其简陋、却灌注了他引火意志的“引”纹。然后将这块刻了符文的石片,小心地埋进那团蓬松的苔藓火绒中心。
“再试!”李之心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疲惫和期待。
虫牙拿起两块“火石”,深吸一口气,对准那团埋着符文石片的苔藓火绒,用力敲击!
嚓!嚓!
火星如同细小的金红色流星,迸射而下!
就在火星接触到蓬松苔藓的瞬间——
嗡!
埋在苔藓中心的符文石片猛地亮起一丝微弱的红芒!一股无形的吸力瞬间产生!那些四散飞溅的火星仿佛受到了召唤,猛地朝着符文石片的位置汇聚而去!
呼——!
一小簇金红色的火苗,如同黑暗中诞生的精灵,猛地从苔藓中心蹿起!瞬间点燃了周围的干燥纤维!
火!温暖的、跳动的、散发着光和热的火焰!
在绝望的秽土之下,在这幽深的地底矿洞中,一团由废土矿石、简陋符文和凡人意志共同点燃的篝火,倔强地燃烧起来!
橘红色的火光跳跃着,驱散了溶洞深处浓重的黑暗和寒意,将众人沾满血污、疲惫不堪的脸庞映照得清晰而生动。小豆子被火光惊醒,揉着惺忪的睡眼,看到那跳跃的火焰,小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光芒,发出“哇”的一声轻呼。吉萍看着那温暖的火光,又看看火光映照下李之心依旧惨白却多了一丝生气的侧脸,清澈的眼眸中泪水无声滑落,嘴角却微微弯起,露出一个劫后余生的、带着泪花的笑容。
火光带来的不仅是温暖和光明,更是活下去的希望和勇气!
虫牙立刻用收集到的、相对坚固的黑色矿石碎片,在篝火周围垒砌起一个简单的火塘。瘦猴则指挥着小豆子,将收集到的更多干燥苔藓和洞内找到的少量朽木堆放在火塘边备用。
“水…烧开…”李之心喘息着吩咐。有了火,就能彻底解决饮水的隐患。
吉萍连忙用虫牙找到的一个凹陷石盆,舀来暗河清澈的泉水,架在火塘边缘的石块上加热。
做完这些,众人围坐在温暖的篝火旁。橘红色的火光跳跃着,映照着坚硬的黑色岩石地面,映照着高耸的磷光穹顶,也映照着每个人眼中重新燃起的微弱光芒。虫牙拿出最后一点点之前砸烂的鬼蝠心胶废丹残渣,混合着烧开的温水,小心地喂给李之心。灼热的痛楚再次在腹内翻腾,但有了之前的经验和篝火带来的希望,李之心咬紧牙关,死死守住丹田漩涡,硬是扛了下来,感觉内腑的伤势似乎又被强行压制、修复了一丝。
瘦猴则尝试着将一块幽蓝色的“寒晶”碎片贴在肋骨的伤处。冰凉的寒气透过皮肤渗入,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却也神奇地压制了部分肿胀和炎症的灼痛感。
“栖身点”终于有了“家”的雏形。火光,净水,暂时安全的壁垒。
然而,废土的残酷,永远不会给人喘息的机会。
就在众人围坐在篝火旁,紧绷的神经因为温暖和暂时的安全而稍稍放松时——
沙沙沙…沙沙沙…
一阵极其细微、却异常密集的摩擦声,如同无数细小的爪子在岩石上快速爬行,突然从溶洞深处一条幽暗的岔道中传来!
这声音不同于鬼哭藤的啜泣,更加迅捷、更加密集,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贪婪和躁动!
“什么声音?!”瘦猴猛地坐直身体,断肋的剧痛让他倒抽一口凉气,眼中充满了惊疑。
虫牙如同受惊的猎豹,瞬间弹起!他抄起手边那根边缘锋利的燧石片,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死死锁定声音传来的黑暗岔道!小豆子吓得缩进了吉萍怀里。
吉萍的脸色瞬间煞白,一种源自本能的、强烈的恐惧感攫住了她,让她不由自主地抱紧了小豆子,身体微微颤抖。
李之心瞳孔骤然收缩!刚刚因火光而升起的一丝暖意瞬间被冰冷的危机感取代!他挣扎着想站起,却被剧痛和虚弱牢牢钉在原地。
“虫牙…小心…”他嘶哑地发出警告。
话音未落!
吱吱——!吱吱吱——!
一片尖锐刺耳、如同金属刮擦般的嘶鸣声猛地从岔道深处爆发!紧接着,数十道暗黄色的、如同鬼火般的小光点,在岔道的黑暗中密密麻麻地亮起!伴随着令人窒息的、混合着腐肉和某种刺鼻酸液的恶臭!
下一秒,如同开闸的污秽洪流!
数十只体型如同家猫大小、形态狰狞的生物从岔道中狂涌而出!
它们的外形如同巨大化的老鼠,却覆盖着一层如同癞蛤蟆皮般、布满粘液和暗绿色苔藓的粗糙皮肤。细长无毛的尾巴如同鞭子般甩动着。最骇人的是它们的头部——尖长的吻部布满细密的利齿,不断滴落着腐蚀性的涎液。一双双没有眼睑的、浑浊的暗黄色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贪婪而疯狂的幽光!而它们背部,竟然生长着一簇簇如同荆棘般、尖锐而短促的黑色骨刺!骨刺顶端,隐隐泛着幽绿色的诡异光泽!
毒刺鼠! 废土地底深处滋生的、贪婪而凶残的群居变异生物!
它们显然被篝火的光亮和活人的气息所吸引!此刻,那数十双贪婪的暗黄鼠眼,死死锁定了篝火旁围坐的众人,如同盯上了唾手可得的血食!
“点火!堵住洞口!”李之心嘶吼出声,用尽全身力气!他的警告如同惊雷,瞬间炸醒了被恐惧攫住的众人!
虫牙反应最快!他如同离弦之箭,猛地冲向篝火堆,抓起几根燃烧的朽木,用尽全力朝着那条涌出鼠群的岔道口扔去!燃烧的木柴带着呼啸的风声和跳跃的火光,狠狠砸向冲在最前面的几只毒刺鼠!
吱——!
被燃烧木柴砸中的毒刺鼠发出凄厉的惨叫,粘稠的皮肤被火焰燎到,发出“滋滋”的声响和焦臭!火焰暂时阻挡了鼠群最前方的冲锋,让它们陷入短暂的混乱和畏惧!
瘦猴也爆发出惊人的勇气!他强忍着断肋的剧痛,猛地扑向旁边堆放矿石的地方!他抓起几块沉重的黑色矿石,怒吼着砸向岔道口,试图用石块堵路!然而,毒刺鼠的速度太快,体型也相对灵活,石块要么落空,要么被它们敏捷地躲开!
“用寒晶!”李之心急中生智,嘶声提醒!
虫牙瞬间领悟!他抓起一块拳头大小的幽蓝色“寒晶”矿石,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在岔道口的地面上!
砰!
寒晶矿石碎裂!一股强烈的、肉眼可见的白色寒雾瞬间爆发开来,如同小型冰风暴,席卷了岔道口附近!
吱吱吱——!
冲入寒雾范围的几只毒刺鼠瞬间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嚎!它们那覆盖着粘液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起一层白霜!动作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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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变得僵硬迟缓!刺骨的寒气似乎对它们有着极强的克制作用!
“有效!”瘦猴惊喜地大喊!他和小豆子也连忙抓起散落的寒晶碎片,拼命扔向岔道口!
寒雾弥漫,暂时遏制了鼠群的冲锋速度。但更多的毒刺鼠绕过寒雾区域,从岔道两侧的阴影中疯狂涌出!它们如同暗黄色的潮水,无视了同伴的哀嚎,悍不畏死地扑向篝火旁的众人!尖锐的嘶鸣声、利爪刮擦岩石的刺耳噪音、还有那令人作呕的恶臭,瞬间充斥了整个溶洞!
“守住火圈!”李之心双目赤红,对着吉萍吼道,“吉萍!带豆子!退到火后面!”
吉萍脸色惨白如纸,巨大的恐惧让她身体僵硬,但看着扑来的鼠群和李之心嘶吼的样子,她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她清醒!她一把抱起吓傻了的小豆子,连滚爬爬地退到熊熊燃烧的篝火后方!跳跃的火焰暂时形成了一道令毒刺鼠忌惮的屏障。
然而,毒刺鼠的凶残远超想象!几只体型格外壮硕的毒刺鼠猛地人立而起,背部那些尖锐的黑色骨刺瞬间绷紧!
嗖!嗖!嗖!
数道幽绿色的、如同短矢般的毒刺,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如同暴雨般朝着篝火旁的众人激射而来!
“躲开!”虫牙厉声咆哮,猛地扑倒在地!
瘦猴也慌忙缩头!
噗嗤!噗嗤!
两根毒刺擦着虫牙的头皮飞过,狠狠钉在他身后的岩壁上,坚硬的岩石竟然被腐蚀出两个小坑,冒着丝丝白烟!另一根毒刺则深深扎进了瘦猴刚刚用来挡在身前的朽木中,瞬间将木头染成一片幽绿!
“小心毒刺!”李之心看得心惊肉跳!这些骨刺不仅速度快,穿透力强,竟然还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剧毒!
就在这危急关头!
“呃啊——!!!”
一声混合着无尽痛苦和滔天怒火的咆哮,如同受伤雄狮的怒吼,猛地从李之心喉咙深处炸开!
守护!必须守护!
看着那些狰狞扑来的毒刺鼠,看着它们射向同伴的致命毒刺,看着篝火后方吉萍和小豆子惊恐的脸庞,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暴戾和守护意志,瞬间冲垮了所有伤痛和虚弱的桎梏!
引煞!痛锻!爆发!
丹田核心处那原本黯淡的金色漩涡,在极致的死亡威胁和守护执念的刺激下,如同被投入了滚油的熔炉,轰然加速旋转!一股难以想象的、混合着蚀骨豺冰冷毒素、鬼蝠心胶焚灼之力以及“痛锻”淬炼出的精纯暖流的狂暴能量,如同决堤的毁灭洪流,疯狂涌向他唯一能动的左手!这一次,他不再需要武器!他的身体,他的意志,就是最凶悍的兵器!
凝神!静气!引煞归元!以身为炉!以痛为薪!
他将体内所有狂暴冲突的能量,所有蚀骨豺的怨毒,所有鬼蝠的凶戾,所有对这片崩坏天道的刻骨仇恨,以及对守护“栖身点”的决绝信念,统统凝聚在这血肉之掌上!
“滚——!!!”
他如同燃烧生命的狂战士,拖着重伤濒死的残躯,从苔藓铺上猛地暴起!无视了全身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无视了经脉寸断般的剧痛,带着一股惨烈到令穹顶磷光都为之摇曳的气势,朝着前方汹涌扑来的鼠潮,狠狠一掌拍出!
掌心所向,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压缩!一道凝练到极致、却充满了混乱狂暴气息的暗红掌印,如同地狱岩浆凝聚的磨盘,瞬间脱手而出!掌印之中,隐约可见蚀骨豺的疯狂虚影和鬼蝠的怨毒嘶鸣在咆哮旋转!
轰——!!!
暗红掌印狠狠拍入汹涌的鼠潮中央!
如同烧红的铁块投入雪堆!恐怖的毁灭性能量瞬间爆发!
噗!噗!噗!噗!
被掌印正面击中的七八只毒刺鼠,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身体如同充气皮球般瞬间膨胀、炸裂!粘稠的暗黄色血肉、破碎的内脏和断裂的骨刺如同暴雨般四散飞溅!浓烈的腥臭和焦糊味瞬间弥漫!
狂暴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周围的鼠群身上!数十只毒刺鼠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惨叫着被掀飞出去,狠狠撞在四周的洞壁和钟乳石上!骨骼碎裂声和凄厉的嘶鸣响成一片!
整个鼠潮的冲锋势头,被这搏命一掌硬生生轰断!溶洞中央瞬间清空了一大片!地面上只留下一个焦黑的掌印深坑和四处泼洒的污秽血肉!
噗——!
李之心在拍出这一掌后,如同被瞬间抽空了所有灵魂和生命力,一大口混合着紫黑色毒素的粘稠鲜血狂喷而出!身体如同被斩断的朽木,重重向后栽倒!眼前彻底被黑暗和旋转的血色旋涡吞没!意识在剧痛和透支的深渊边缘疯狂沉浮!
“心哥——!!!”吉萍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然而,鼠群的凶残远超想象!短暂的混乱后,那些被冲击波掀飞、受伤未死的毒刺鼠,以及更多从岔道深处涌出的同类,在血腥味的刺激下,彻底陷入了疯狂!它们无视了同伴的残骸,无视了那焦黑的掌印,浑浊的暗黄色鼠眼中只剩下对血肉最原始的贪婪!更加尖锐密集的嘶鸣声响起!鼠潮再次汹涌扑上!这一次,它们的目标更加明确——那个倒下的、散发着最浓烈血腥味的人类!
数只毒刺鼠背部骨刺再次绷紧!幽绿色的毒刺如同夺命的飞蝗,撕裂空气,朝着倒地的李之心激射而去!
“不——!”吉萍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想要扑上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畜生!看这里!”
一声混合着剧痛和狂怒的咆哮响起!是虫牙!
他不知何时竟爬上了溶洞边缘一块凸起的巨大岩石!他手中高高举起的,赫然是李之心之前刻画了简陋“引”纹、引燃篝火的那块符文石片!石片上,那简陋的纹路在磷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虫牙眼中闪烁着近乎疯狂的凶光!他将全身的力量和意志,都灌注到紧握石片的右手!他没有李之心的力量去引动能量,但他有猎手最本能的凶悍和对符文的直觉信任!他将石片对准下方汹涌扑向李之心的鼠群,用尽全身力气,模仿着李之心引动符文时的意志和怒吼:
“引——火——!!!”
嗡!
石片上的“引”纹,在虫牙那不顾一切的意念嘶吼和下方熊熊燃烧的篝火气息牵引下,竟然真的再次亮起了一丝微弱的红芒!
一股无形的吸力瞬间产生!下方篝火堆中,几簇跳跃的金红色火苗如同受到了召唤,猛地脱离木柴,如同数条细小的火蛇,凌空飞起,瞬间缠绕在那块符文石片上!
“给老子——烧!!!”虫牙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将手中那块瞬间变得滚烫、缠绕着金红火苗的符文石片,如同投掷燃烧的流星,狠狠砸向下方的鼠群!
轰!
符文石片砸入鼠群,瞬间碎裂!上面缠绕的金红火苗如同泼了滚油,猛地爆燃开来!化作一片方圆数尺的烈焰风暴!
吱吱吱——嗷——!!!
被烈焰风暴卷入的毒刺鼠发出前所未有的凄厉惨嚎!它们那布满粘液和苔藓的皮肤成了最好的助燃剂!火焰瞬间将它们吞噬!焦臭味和烤肉的诡异香气弥漫开来!鼠群再次陷入巨大的混乱和恐慌!火焰,是它们深入骨髓的恐惧!
“砸!砸死它们!”瘦猴也爆发出血勇,强忍剧痛,抓起手边的矿石和石块,朝着混乱的鼠群疯狂砸去!
吉萍则扑到倒地的李之心身前,用自己小小的身体死死护住他,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不顾一切的决绝!
溶洞内,火光、惨叫、飞溅的毒刺、投掷的矿石、燃烧的鼠尸、弥漫的腥臭焦糊味……构成了一幅惨烈到极致的地狱绘卷!
凡人的怒吼与变异鼠群的嘶鸣在巨大的“栖身点”溶洞中疯狂碰撞!血与火,在黑暗的地底,再次点燃了生存的微光!
16. 聚落微光
火焰在巨大的溶洞中咆哮,舔舐着焦黑的岩石和扭曲的鼠尸,发出噼啪的爆响。浓烈的焦臭、腥甜的血气、还有毒刺腐蚀岩石的刺鼻酸味,混合成一股令人窒息的地狱气息,在“栖身点”干燥冰冷的空气中弥漫、翻滚。金红色的火光疯狂跳跃,将洞壁上倒悬的钟乳石森林投射出无数狰狞晃动的巨大阴影,如同狂舞的恶魔。
“吱吱——嗷!!”
最后几只被烈焰缠身的毒刺鼠在火海中发出垂死的、令人牙酸的尖嚎,疯狂地翻滚、撞击着岩壁,最终抽搐着化为一滩滩焦黑的残骸。燃烧的火势渐渐减弱,露出下方一片狼藉的战场——焦黑的掌印深坑周围,散落着数十具形态各异的鼠尸,有的被炸得四分五裂,有的被烧成焦炭,有的被矿石砸碎了头颅,更多的则被同伴践踏或毒刺误伤,身上插着幽绿色的骨刺,伤口冒着丝丝白烟,散发出恶臭。暗黄色的粘稠血液混合着破碎的内脏,在地面上洇开一片片污秽的沼泽。
死寂。只有火焰余烬的噼啪声和岩石冷却的细微爆裂声,在空旷的溶洞中回荡,反而衬得这片空间更加压抑、死寂。
“咳咳…咳咳咳…”瘦猴佝偻着身体,断肋处的剧痛和剧烈的喘息让他几乎无法站立,他扶着旁边一块被熏黑的岩石,大口呕出带着血丝的唾沫,脸色煞白如纸。
虫牙半跪在溶洞边缘那块凸起的岩石下,刚才投掷燃烧符文石片的右臂无力地垂着,虎口崩裂,鲜血顺着指尖滴落。他太阳穴伤口的布条也被燎焦了一块,脸上沾满了烟灰和溅射的鼠血,那双锐利的眼睛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丝茫然。
小豆子蜷缩在吉萍怀里,小小的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大眼睛里盛满了惊魂未定的恐惧,死死闭着,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
吉萍跪坐在李之心身边,小小的身体如同守护幼崽的母兽,将他半护在身后。她冰凉颤抖的手指紧紧按在李之心胸前,感受着他那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依旧顽强跳动的心跳。她看着李之心那张布满血污和紫黑气色、双目紧闭的脸庞,看着他嘴角不断渗出的、带着丝丝紫黑色气息的粘稠鲜血,巨大的恐惧和悲伤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将她彻底淹没。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滚落,滴在李之心冰冷的额头上。
“心哥…心哥…你醒醒…别吓我…”她的声音哽咽着,带着无尽的哀求,一遍遍徒劳地呼唤,仿佛这样就能将他的灵魂从无边的黑暗中拉回。
李之心的意识在无边的痛苦深渊中沉浮。蚀骨豺冰冷的麻痹和鬼蝠心胶焚灼的剧痛如同两条毒龙,在强行爆发后彻底失去了平衡,在他破碎的经脉和脏腑中疯狂肆虐、撕咬。每一次冲突都带来灵魂撕裂般的痛楚。丹田核心处那点微弱的金色漩涡,如同狂风暴雨中的孤灯,光芒黯淡到了极点,旋转的速度也变得极其缓慢、滞涩,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丝丝缕缕的精纯暖流近乎枯竭,再也无法有效压制那两股毁灭性的力量。
更可怕的是后背——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在剧烈的爆发和扑倒的撞击下彻底崩裂!粘稠的、带着紫黑色气息的鲜血不断渗出,将铺在身下的苔藓染成一片污秽。蚀骨豺的毒素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正疯狂地沿着崩裂的伤口,沿着脊椎神经,贪婪地向上蚕食!冰冷的麻痹感已经蔓延到肩胛,视野深处是无边无际、疯狂旋转的暗红旋涡。
死…是解脱…
一个充满诱惑的、冰冷的声音在意识深处低语。放弃吧…太痛苦了…让一切归于永恒的宁静…
不!
灰石寨的废墟在黑暗中闪现!张叔、老吴、老寨主临死前不甘的眼神!鲁头叔死死攥着拨浪鼓的手!吉萍纯净而决绝的笑容…还有背上那轻如羽毛、却重若山岳的重量…小豆子惊恐的尖叫…瘦猴和虫牙喷洒的鲜血…“栖身点”…这片用命搏来的、黑暗中的微光…
守护!责任!血仇未报!人还未救!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近乎蛮横的不甘和守护执念,如同沉寂的火山轰然爆发!硬生生顶住了沉沦的深渊!
凝神!静气!引煞归元!
意念如同最细微却坚韧的丝线,死死缠绕着丹田核心那即将熄灭的金色漩涡!强行催动!
引!
他将体内疯狂冲突的毁灭性能量和蚀骨豺毒素的疯狂反噬,再次视为锤炼的薪柴!引入那濒临崩溃的“痛锻”熔炉!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在灵魂深处穿刺!但他不再抵抗,而是如同最虔诚的苦行僧,主动去承受、去引导!
归元!
一丝丝、一缕缕,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却异常精纯坚韧的暖流,如同沙里淘金,被强行从毁灭的洪流中剥离、淬炼出来!艰难地注入那黯淡的金色漩涡!
嗡!
漩涡的旋转似乎加快了一丝!光芒虽弱,却顽强地亮起!
“呃……”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野兽濒死的痛苦呻吟,猛地从李之心喉咙深处挤出。他紧闭的眼皮剧烈地颤动了几下,极其艰难地,撬开了一条缝隙!
模糊的视线中,是吉萍那张布满泪痕和烟灰、充满了巨大惊喜和担忧的小脸。
“心哥!你醒了!”吉萍的声音带着哭腔后的沙哑,巨大的喜悦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死……不了……”李之心的声音破碎不堪,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郁的血腥味和撕裂胸腔的剧痛。他尝试转动眼珠,看到不远处瘫坐的瘦猴,看到岩石下手臂滴血的虫牙,看到蜷缩在吉萍怀里的小豆子……最后,目光落在溶洞中央那片狼藉的鼠尸战场上。
危机……暂时解除了。
“……堵……堵住……”他艰难地抬起还能勉强动弹的左手食指,颤抖地指向那条涌出鼠群的幽暗岔道口。那里,寒晶爆发的白色寒雾早已消散,只剩下几具被冻僵的鼠尸和散落的碎石。
虫牙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挣扎着站起,顾不上右臂的剧痛和太阳穴伤口传来的阵阵眩晕,眼中重新燃起狼崽般的凶悍和警惕。“瘦猴哥…帮忙…堵死它!”
瘦猴也强撑着站起,断肋的剧痛让他额头青筋暴跳。两人立刻行动起来。他们搬动之前用来垒砌火塘的黑色矿石,又撬动溶洞边缘散落的巨大石块,连拖带拽,混合着被烧焦的鼠尸和散落的寒晶碎片,如同蚂蚁筑巢般,艰难地堆向那条死亡的岔道口。
石块撞击、滚动的声音在空旷的溶洞中回荡。每一次发力都牵扯着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汗水混合着血水从他们额头滚落。但没有人停下,也没有人抱怨。毒刺鼠群的袭击如同血淋淋的警告,让他们深刻地认识到,在这片崩坏的秽土之下,没有绝对的安全!唯有坚固的壁垒,才能守护这来之不易的“栖身点”!
吉萍小心地将李之心扶靠在一块相对干净的岩石上,用干净的布条蘸着暗河冰冷的泉水,一点点擦拭着他脸上和嘴角的血污。冰凉的触感让李之心的精神稍振。她看着虫牙和瘦猴艰难搬运石块的身影,又看了看怀中依旧惊恐的小豆子,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挣扎,随即被一种柔韧的坚定取代。
“心哥…你…歇着…”她低声说着,将小豆子轻轻放在李之心身边,“…豆子…陪着心哥…我去…帮忙…”
她站起身,小小的身体在巨大的溶洞中显得格外单薄,却挺得笔直。她走向那条被碎石和鼠尸半掩的暗河边,用石盆舀起清澈的泉水,小心翼翼地端到忙碌的虫牙和瘦猴身边。
“虫牙…瘦猴哥…喝水…”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虫牙和瘦猴愣了一下,看着吉萍那沾满烟灰、却异常认真的小脸,一股暖流瞬间冲散了身体的疲惫和伤痛。他们接过石盆,大口吞咽着甘冽的泉水,干渴灼烧的喉咙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谢…谢吉萍姐…”虫牙抹了把嘴,嘶哑地说道。
吉萍摇摇头,没有说话,又默默地转身,开始在溶洞边缘收集那些散落的、相对干燥柔软的苔藓。她将它们仔细地铺展在远离战场、靠近篝火余烬的地方,铺成一个相对厚实温暖的“床铺”。
小豆子看着姐姐忙碌的身影,又看看靠坐在岩石上、气息微弱的李之心,小小的脸上恐惧渐渐被一种懵懂的勇气取代。他挣扎着爬起来,学着吉萍的样子,蹒跚地走到暗河边,用小手捧起一点水,小心翼翼地端到李之心嘴边。
“心哥…喝水…”孩子的声音怯生生的,带着哭腔过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
李之心看着小豆子那双纯净的、带着希冀和依赖的眼睛,心中最坚硬的地方仿佛被轻轻触动了一下。他伸出颤抖的左手,接过孩子手中的水,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过火烧般的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慰藉。
“……好……豆子……”李之心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嘴角却极其艰难地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安抚的弧度。
小豆子似乎得到了莫大的鼓励,小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
时间在无声的劳作和伤痛中流逝。虫牙和瘦猴终于用石块、矿石、焦尸和寒晶碎片,将那条致命的岔道口堵了个严严实实,只留下几条狭窄的缝隙用于观察。虽然简陋,但足以阻挡毒刺鼠那样体型的生物大规模涌入。
李之心靠在岩石上,闭目调息。他不再强行催动“痛锻”,那会立刻将他再次拖入崩溃边缘。他只是死死守住丹田核心那点微弱却坚韧的金色漩涡,引导着它缓缓旋转,如同在狂风暴雨中守护着最后的火种。丝丝缕缕的精纯暖流艰难地滋生、流淌,如同最细微的溪流,缓慢地滋润着千疮百孔的经脉和内腑,与蚀骨豺的毒素进行着无声而惨烈的拉锯战。后背爪痕崩裂的伤口在吉萍用干净布条和暗河水小心清理后,传来火辣辣的刺痛和冰冷的麻痹感,每一次心跳都如同重锤敲击。
他需要时间。大量的时间。更需要安全的壁垒和稳定的食物来源。
“入口…”李之心嘶哑地开口,目光投向溶洞另一端,那个被枯藤和碎石半掩着的、通往鬼哭林的洞口方向。那里,是更大的隐患。
虫牙立刻明白:“…我去…加固…”他抓起燧石片,走向入口。
这一次,李之心没有让他一个人去。他挣扎着,在吉萍的搀扶下,艰难地挪到入口附近。他看着虫牙用燧石片在几块相对平整的黑色条石上,歪歪扭扭地刻画着简陋的“固”纹。动作笨拙,纹路断续,毫无美感可言。
“……不对…”李之心喘息着,伸出颤抖的左手,指向一块石片,“…线…要…连起来…拐角…要…有劲…”他艰难地比划着,试图将脑海中那古玉碎片上的玄奥轨迹和石块上的活化韵律,融入这粗浅的符文之中。这不仅仅是加固,更是他验证符文与古法精义融合的契机!
虫牙悟性极高,他仔细看着李之心的手势,琢磨着他话语中那难以言传的“意”,再次尝试刻画。这一次,纹路虽然依旧简陋,但线条连贯了一些,拐角处多了一丝微弱的、难以言喻的“势”。
李之心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同时,他自己也拿起一块小石片,强忍着精神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将意念沉入丹田,引导着那微乎其微的一丝暖流,灌注指尖,在一块石片上刻画起来。他的动作更慢,更专注,每一笔落下都如同抽离生命本源,但刻下的纹路却隐隐带着一种古朴的韵律。
当几块刻画了不同“固”纹的石片被虫牙费力地嵌入洞口缝隙,并用碎石和泥土填塞固定后——
嗡!
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可闻的共鸣声从石壁上传来!
只见那几块刻画了符文的石片,其上的纹路骤然亮起一丝极其黯淡、近乎难以察觉的淡金色光晕!光晕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彼此连接,形成一面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无形屏障!虽然这屏障脆弱得可能连一只腐苔虫都挡不住太久,但那种“坚固”、“凝聚”的感觉,却是实实在在的!
“成了!真的…更结实了!”虫牙惊喜地抚摸着那几块石片,感受着指尖传来的、不同于普通岩石的微弱温润感和坚韧感。
符文壁垒!由凡人意志、废土矿石和粗浅古法共同构筑的第一道防线!
防御有了雏形,剩下的就是食物。暗河的水解决了饮水问题,但饥饿的阴影依旧笼罩。
“矿洞…深处…”李之心喘息着,看向那些幽暗的岔道,“…毒刺鼠…能活…就有…吃的…”
虫牙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它们…吃…苔藓…还有…一种…发光的…地苔虫…”他指向溶洞深处没有被磷光照亮的黑暗角落,“…很难抓…但…试试…”
接下来的几天,“栖身点”在伤痛与饥饿中艰难运转。
虫牙成了最忙碌的人。他强忍着伤痛,如同不知疲倦的鼹鼠,在危机四伏的矿洞深处探索。他利用那些散发着微弱磷光的矿石碎片作为光源,凭借着猎手般的耐心和敏捷,在幽暗的岔道和巨大的钟乳石柱间设置简陋的陷阱——用坚韧的苔藓纤维结成活套,或者利用天然的石缝,放置涂了哭面菇汁液的尖锐石片。目标就是那些速度极快、滑不留手的地苔虫和偶尔落单的、体型较小的毒刺鼠幼崽。
收获微薄得可怜,且充满了危险。一次布置陷阱时,他差点惊动了一窝沉睡在巨大钟乳石后的成年毒刺鼠,靠着对地形的熟悉和亡命的奔逃才捡回一条命,后背被尖锐的岩石划开了一道长长的血口。
瘦猴负责处理这些来之不易的“食物”。他用锋利的燧石片剥掉毒刺鼠幼崽那令人作呕的粘腻外皮,剔除内脏和毒腺,只留下相对“干净”但依旧散发着浓烈腥气的肉块,放在火塘余烬上小心炙烤。地苔虫则被砸烂成粘稠的糊状,混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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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采集到的、洞壁上相对干净的灰白色苔藓,在石板上烤成难以下咽、却勉强能补充体力的“虫苔饼”。
每一次进食,都如同酷刑。烤鼠肉的腥臊气混合着地苔虫糊的土腥味,让人胃里翻江倒海。但没有人抱怨。李之心每一次都强迫自己吞咽下去,将那股恶心和腹内的冲突绞痛视为另一种“痛锻”,强行炼化,转化为一丝微弱的能量。吉萍和小豆子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小口小口地、艰难地吞咽着。
吉萍则成了“栖身点”的守护者和照料者。她小心翼翼地照料着李之心崩裂的后背伤口,用暗河冰冷的泉水一遍遍清洗,再用撕下的最干净的布条包扎。她将收集到的最厚实、最干燥的苔藓铺在李之心的“床铺”上。当李之心因蚀骨豺毒素发作而浑身冰冷颤抖时,她会默默地伏在他身边,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当小豆子被噩梦惊醒哭喊时,她会轻轻哼唱起那古老忧伤的曲调,虽然声音微弱,却总能神奇地抚平孩子的恐惧,也让溶洞中压抑的气氛稍稍缓和。
最令人惊奇的是,一次李之心精神稍好,强撑着在溶洞中央一块巨大的黑色基岩上,尝试刻画一个更大、更复杂的“固”纹,试图为这片区域提供一点微弱的防护。他精神透支,刻画到一半便头痛欲裂,口鼻溢血,纹路也歪歪扭扭,光芒微弱。就在他即将失败时,吉萍无意识地靠近,低声哼唱起那熟悉的曲调。空灵的韵律在溶洞中回荡,李之心精神猛地一清!那原本难以凝聚的意念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梳理、安抚,变得异常清晰!他福至心灵,借着这股奇异的力量,一气呵成完成了最后几笔!
嗡!
巨大的基岩上,那原本歪扭的“固”纹骤然亮起一片远比之前清晰、稳定的淡金色光晕!光晕如同水波般扩散开来,覆盖了方圆数丈的区域!身处这片光晕之中,众人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微弱却真实的“稳固”和“安心”感,仿佛这片空间被无形的力量加固、守护!连空气中那无处不在的、令人烦躁的死亡气息似乎都被驱散了一丝!
吉萍也愣住了,她看着那发光的符文,又看看自己的手,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困惑。她的哼唱…似乎对符文的力量有某种…增幅?
李之心深深地看着吉萍,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少女的特殊体质,远比他想象的更加神秘和强大!
在虫牙又一次拖着一条被陷阱夹断腿的小型毒刺鼠和一捧地苔虫回来时,他身后竟然跟着两个摇摇晃晃、如同风中残烛般的身影!
那是两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流亡者!一个是个头发花白、满脸褶皱的老妇人,拄着一根磨得发亮的木棍。另一个是个断了左臂、伤口用脏布胡乱包扎着的年轻汉子,脸色蜡黄,眼神麻木而绝望。
“在…外面…鬼哭林边缘…遇到的…”虫牙喘着粗气,指着两人,“…快…快被藤蔓缠住了…”
老妇人浑浊的眼睛惊恐地扫视着这片巨大、幽暗却燃烧着篝火、刻画着发光符文的溶洞,看着洞中几个同样伤痕累累却眼神坚韧的少年少女,最后目光落在中央那块散发着淡金光晕的巨大符文基岩上,干裂的嘴唇哆嗦着:“…光…有光…神仙…显灵了?”她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口音和难以置信的激动。
断臂的汉子则死死盯着火塘边烤架上滋滋冒油的、微小的鼠肉块,喉咙剧烈地滚动着,眼中爆发出如同饿狼般的绿光。
“给他…吃的…”李之心嘶哑地开口,示意吉萍。
吉萍连忙切下一小块烤得半熟的鼠肉,递给那断臂汉子。汉子如同疯狗般抢过,几乎没嚼就吞了下去,随即被噎得剧烈咳嗽起来,眼泪鼻涕横流。
老妇人则颤巍巍地跪倒在散发着淡金光晕的符文基岩前,不住地磕头:“神仙…谢谢神仙…给口饭吃…给个地方…躲躲…”
“这里…没有神仙…”李之心的声音在空旷的溶洞中响起,虽然嘶哑虚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不容置疑的平静,瞬间压过了老妇人的啜泣和汉子的咳嗽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火光跳跃,映照着他惨白却异常坚毅的脸庞。
他缓缓抬起还能动的左手,指向洞壁上那些散发着微弱磷光的矿石碎片,指向溶洞入口处那几块刻画着“固”纹、嵌入壁垒的石片,指向中央那块巨大的符文基岩,最后指向虫牙带回来的、那微不足道的食物。
“这里的火…是我们…自己点的…”
“这里的水…是我们…自己找的…”
“这里的墙…是我们…自己垒的…”
“这里的符文…是我们…自己刻的…”
“这里的食物…是我们…用命…换来的…”
他的目光扫过吉萍、瘦猴、虫牙、小豆子,最后落在那两个新来的流亡者身上,声音虽然不高,却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活路…从来…不在天上…”
“活路…在我们…自己手上!”
老妇人停止了磕头,呆呆地看着李之心,浑浊的眼中充满了茫然。断臂汉子也停止了吞咽,抬起头,麻木的眼神中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波动。
虫牙挺直了沾满血污的脊梁。
瘦猴捂着断肋处,眼神变得锐利。
吉萍抱着小豆子,清澈的眼眸中倒映着篝火和符文的光芒,充满了无声的坚定。
李之心艰难地吸了一口气,胸腔如同破旧的风箱般嘶鸣,后背的剧痛和毒素的冰冷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他强行稳住身体,目光如同磐石:
“这里…叫‘栖身点’…”
“想活…就留下…”
“一起…垒墙…找食…杀怪物…”
“不想…就出去…”
死寂。
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暗河流淌的细微水声。
老妇人颤抖着,最终默默地、艰难地爬起身,不再看那发光的基岩,而是走向火塘边,默默地帮吉萍整理起散落的苔藓。断臂汉子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左臂,又看看周围众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和眼中那不屈的光芒,蜡黄的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最终挣扎着,用仅存的右手,抓起一块散落的矿石碎片,踉跄着走向虫牙正在加固的入口壁垒,用矿石碎片笨拙地敲打着石缝,试图帮忙塞得更紧实一些。
没有言语。
没有宣誓。
只有无声的行动。
李之心看着这一幕,感受着溶洞中那股悄然凝聚的、微弱却坚韧的气息,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混合着巨大的责任感和一丝微弱的希望,悄然在他冰冷绝望的心底滋生。
聚落微光,在这片名为“栖身点”的黑暗地底,于血泪、伤痛与绝望的尽头,于凡人相互扶持的无声行动中,终于……顽强地,点亮了第一簇火苗。微弱,却足以刺破最深的黑暗。
17. 净化之悟
“栖身点”巨大溶洞的穹顶之下,时间被无形拉长。磷光矿石的幽蓝与惨绿在黑暗中明灭,如同散落的星辰,在巨大的倒悬钟乳石森林间投下变幻莫测的阴影。暗河在角落无声流淌,碎银般的水光映照着洞壁,是这片地底世界中唯一恒定的低语。空气冷冽干燥,岩石的气息与苔藓的微腥混合,隔绝了鬼哭林那令人窒息的死亡灰雾,却也凝固了一种沉重压抑的寂静。
李之心靠坐在中央那块巨大的符文基岩旁。后背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依旧狰狞,被吉萍用最干净的布条仔细包扎着,但蚀骨豺那冰冷如跗骨之蛆的麻痹感,正沿着崩裂的伤口,沿着每一寸被毒素侵蚀的神经,缓慢而坚定地向上蔓延。冰冷的触感已经越过肩胛,如同一条毒蛇缠绕着脖颈,每一次心跳都带来细微的刺痛和视野边缘那挥之不去的、旋转的暗红旋涡。
丹田核心处,那点微弱的金色漩涡旋转得异常滞涩、缓慢,光芒黯淡如风中残烛。强行搏杀毒刺鼠群的后遗症如同无形的枷锁,将他牢牢锁在虚弱与剧痛的深渊。丝丝缕缕的精纯暖流近乎枯竭,再也无法有效压制体内两股狂暴冲突的毁灭能量(蚀骨豺毒素与鬼蝠心胶余毒)以及新伤旧创带来的持续破坏。
饥饿的阴影,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溶洞内的每一个人。火塘的余烬早已冷却,只留下焦黑的木炭和刺鼻的烟味。虫牙带回的食物——地苔虫糊和偶尔捕获的毒刺鼠幼崽肉——微薄得如同杯水车薪,只能勉强吊着性命。每一次艰难的吞咽,都伴随着胃里翻江倒海的灼烧感和毒素被食物刺激后的蠢蠢欲动。
然而,比身体的痛苦和饥饿更沉重的,是肩头那无形的、名为“责任”的巨石。
“心哥…”断臂汉子王石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打破了溶洞的沉寂。他仅存的右手死死按住空荡荡的左肩断口,蜡黄的脸上布满了冷汗,伤口处用脏布包裹的地方渗出暗红的血渍,散发着不祥的腥气。他的目光扫过入口处被碎石和符文石片勉强堵住的洞口,又看向溶洞深处那条被彻底封死的岔道口,声音嘶哑:“…封死的…那条道…里面…动静…越来越大了…”
他话音未落,一阵沉闷的、如同无数重物撞击岩壁的“咚咚”声,夹杂着更加尖锐密集的“吱吱”嘶鸣,透过厚重的封堵物,隐隐约约地传来!整个溶洞的地面都仿佛在随之微微震动!洞壁上细小的磷光矿石簌簌落下微尘。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上了每个人的心脏!老妇人周婆蜷缩在远离入口的角落,双手合十,布满褶皱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惊惶。小豆子吓得钻进吉萍怀里,小小的身体瑟瑟发抖。瘦猴脸色煞白,断肋处的剧痛似乎都因这恐惧而加剧。虫牙紧握着他那根边缘磨得锋利的燧石片,指节发白,沾满血污的小脸上满是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他看向李之心,眼神中带着询问——是加固?还是准备死战?
李之心沉默着。他闭着眼,仿佛在对抗体内翻腾的剧毒和痛苦,又仿佛在倾听那来自地底深处的、充满恶意的撞击声。每一次沉闷的“咚咚”声,都像重锤敲打在他紧绷的神经上。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堵死岔道口的那些石块和焦尸,正在被某种巨大的力量反复冲击!符文石片提供的微弱“稳固”感,在持续不断的冲击下正一点点被削弱!
“栖身点”如同惊涛骇浪中一叶随时可能倾覆的扁舟。壁垒在松动,食物在耗尽,而他——这个被众人默认为支柱的人,却重伤濒死,力量枯竭。
绝望,如同溶洞深处最浓重的黑暗,无声地弥漫、吞噬。
吉萍默默地跪坐在李之心身边,用一片沾了冰凉暗河水的干净苔藓,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额头上因痛苦和毒素反噬而渗出的冷汗。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清澈的眼眸深处,盛满了巨大的担忧和无助。她能感受到李之心体内那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般混乱狂暴的气息,以及那份几乎要将他自己压垮的沉重责任。
“……心哥……”她的声音低若蚊蚋,带着一丝颤抖的哭腔,“…别硬撑…歇歇…”
李之心没有回应。他依旧闭着眼,但紧锁的眉头和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他内心剧烈的挣扎。守护的执念如同最炽烈的火焰,在绝望的冰原上疯狂燃烧,却又被无情的现实不断浇灭。灰石寨的血仇,被抓走寨民的生死,吉萍的恩情,小豆子惊恐的眼神,瘦猴虫牙的信任,还有王石、周婆这些走投无路投奔而来的流亡者眼中那最后一丝微弱的希冀……所有的一切,都化作无形的锁链,将他牢牢捆缚在这名为“栖身点”的祭坛之上。
他不能倒下!倒下,意味着身后所有人的终结!
必须恢复力量!必须变得更强!
这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在他的灵魂深处!但如何恢复?强行“痛锻”?那只会加速他的崩溃!依赖那微薄的食物?杯水车薪!
他的意念在濒临枯竭的丹田核心处疯狂盘旋。那点黯淡的金色漩涡,是他最后的火种。凝神!静气!引煞!归元!古法精义的字句如同破碎的经文在脑海中翻腾。他一遍遍尝试引导那微弱的暖流,去滋养经脉,去压制毒素,却收效甚微。蚀骨豺的毒素如同附骨之疽,顽固地盘踞在经脉深处,每一次暖流的触碰,都如同水滴落入滚油,引发更剧烈的冲突和灼痛。
就在意念的反复冲击和身体的极致疲惫中,他的意识开始不受控制地沉沦。眼前的黑暗不再是单纯的视觉缺失,而是化作了粘稠的、翻滚的污浊泥沼!无数扭曲的、充满怨毒的意念碎片在其中沉浮——蚀骨豺临死前的疯狂咆哮、骸骨缝合怪那亿万冤魂的哀嚎、鬼哭藤永不停歇的啜泣低语、毒刺鼠贪婪的嘶鸣……还有来自地底深处那沉闷撞击声中蕴含的、更加深沉暴戾的毁灭欲望!
这些混乱疯狂的污染意念,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濒临崩溃的意识!冰冷、暴戾、嗜血、绝望……种种负面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他淹没!理智的堤坝摇摇欲坠!丹田核心那点金色的漩涡光芒急剧黯淡,旋转几乎停滞!蚀骨豺的毒素如同受到刺激的毒蛇,疯狂地沿着脊椎向上噬咬!视野彻底被旋转的暗红旋涡占据!冰冷的毁灭欲望如同毒藤,缠绕上他的心脏!
“呃啊——!”一声压抑不住的、充满痛苦的嘶鸣从他喉咙深处挤出!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起来!七窍之中,暗红色的血线隐隐渗出!
“心哥!”吉萍吓得魂飞魄散,失声惊呼!她本能地伸出冰凉的小手,紧紧抓住李之心剧烈颤抖的右手!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被污染吞噬、坠入万劫不复深渊的刹那!
吉萍那带着巨大惊恐和不顾一切守护意念的呼唤,如同穿透污浊泥沼的一道纯净天光!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柔和的波动,顺着她紧握的手掌,如同汩汩清泉,瞬间涌入李之心那混乱狂暴、濒临破碎的意识深处!
是吉萍!是她那纯净的特殊体质!是她源自血脉本能的守护之力!
这股清凉柔和的波动,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安抚和净化力量,轻柔而坚定地拂过那些疯狂扎刺的污染意念碎片!如同春阳融雪,又如圣水涤尘!蚀骨豺的疯狂、缝合怪的怨毒、藤蔓的啜泣、鼠群的贪婪……种种混乱疯狂的负面意念,在这股纯净力量的抚慰下,竟如同投入烈火的冰雪,瞬间被净化、驱散!
丹田核心处那即将熄灭的金色漩涡,在这股纯净力量的注入下,猛地一颤!光芒虽然依旧微弱,却瞬间稳定了下来!旋转的速度也加快了一丝!
更神奇的是,李之心后背爪痕深处,那疯狂反噬的蚀骨豺毒素,似乎也受到了这股纯净力量的压制,其向上蔓延的势头被硬生生遏制!
李之心剧烈痉挛的身体猛地一僵!喉咙里的嘶鸣戛然而止!眼中那混乱的暗红旋涡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冰冷的毁灭欲望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清凉和疲惫取代。
他猛地睁开眼!布满血丝的瞳孔中,不再是混乱和疯狂,而是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狂喜!他死死盯着吉萍那双清澈、此刻却充满了巨大担忧和疲惫的眼眸!
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清晰得如同烙印!
吉萍的力量,并非只是压制!它在净化!它在抚平那些混乱狂暴的污染意念!它在帮助他……守护灵台?!
一个如同惊雷般的明悟,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凝神!静气!引灵!归元!
玉片上残缺的古法真意,如同闪电般串联起来!
“引灵归元”……引的,从来就不是狂暴的污染灵气!而是……那混乱意念背后,被污染扭曲的、天地间最本源的……“灵”?!
“凝神静气”……守住的,是自身灵台的澄澈!是意识的清明!是驾驭力量的根本!
“净化”……这才是古法最核心的真意!不是对抗,不是吸收,而是……剥离污秽,回归本源?!
他之前领悟的“痛锻”,利用剧痛刺激精神,强行引动体内狂暴力量淬炼己身,虽然凶险,却是在走一条引火烧身的歧路!如同在污秽的泥潭中挣扎,力量越强,沾染的污秽就越深,最终必将被污染彻底吞噬!
而真正的古法之路,是于污秽之中,守住灵台一点澄明!以意志为舟,以纯净之心为引,驾驭那狂暴的能量洪流,剥离其中的杂质,淬炼出最精纯的、属于自身的“元”!
净化,才是核心!
这个明悟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瞬间照亮了他混乱的脑海!
他不再犹豫!趁着吉萍那股纯净力量带来的短暂清明和压制,趁着后背蚀骨豺毒素被暂时遏制的宝贵间隙,他猛地将全部残存的精神意念,死死沉入丹田核心!
凝神!静气!
意念如磐石,死死守住灵台一点清明!将吉萍传递过来的那股纯净柔和的清凉波动,视为守护心神的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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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标——后背爪痕深处,那如同毒瘤般盘踞、正疯狂反噬的蚀骨豺本源毒素!
归元!
意念如最精密的刻刀,引导着这股被强行汇聚、充满了毁灭和怨毒的污浊洪流,沿着一条极其诡异、完全违背常理的经脉路径——一条他从未尝试过、却在古玉碎片轨迹和石块韵律中隐约感知到的、极其狭窄艰涩的旁支经脉——强行运转!
逆脉!求存!
这是真正的九死一生之路!狂暴的污浊能量流如同烧红的钢水,瞬间灌入那狭窄脆弱的旁支经脉!
“呃啊——!!!”
难以想象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钎在体内疯狂穿刺、搅动!李之心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如铁,青筋如同虬龙般在皮肤下疯狂暴突!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野兽濒死般的压抑嘶吼!刚刚止住渗血的后背伤口瞬间崩裂!暗红色的鲜血混合着丝丝缕缕紫黑色的毒素气息狂涌而出!七窍之中,暗红色的血线再次渗出!
这痛苦远超之前的“痛锻”!这是真正的刮骨疗毒!是在最敏感的神经上动刀!
“心哥——!”吉萍吓得肝胆俱裂,泪水汹涌而出!她死死抱住李之心抽搐的身体,冰凉的手指慌乱地擦拭着他口鼻不断溢出的鲜血,却无济于事!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李之心体内那股狂暴到足以撕裂灵魂的能量冲撞!
瘦猴、虫牙、王石等人也惊骇欲绝地围拢过来,却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李之心在剧痛的地狱中挣扎!
李之心对身体的痛苦和周围的呼喊充耳不闻。他所有的意志,都集中在引导那股污浊洪流上!意念死死锁住丹田核心那点金色漩涡,将其视为最终的净化熔炉和归元之所!
凝神!静气!守住灵台!
他不再抗拒剧痛,而是将其视为淬炼意志的熔炉!将吉萍传递过来的那股纯净清凉的波动,视为守护心神的屏障!
在极致的痛苦和意志的绝对掌控下,奇迹发生了!
那股污浊狂暴的、充满了蚀骨豺怨毒本源的毒素洪流,在强行冲入那条狭窄艰涩的旁支经脉后,其狂暴的势头竟被那特殊的路径硬生生地……磨去了一层戾气!更有一缕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坚韧、带着古老沧桑气息的淡金色暖流,如同沙里淘金般,被艰难地从那毁灭性的污秽洪流中剥离、淬炼出来!
这缕淡金色的暖流,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狂暴或冰冷,而是散发着一种纯净、凝练、生机勃勃的气息!它被丹田核心那旋转的金色漩涡瞬间吸附、吞噬!
嗡!
金色漩涡的旋转速度明显加快了一丝!光芒虽然依旧微弱,却比之前凝实、明亮了数分!一股微弱却真实的“净化”气息,开始从漩涡中心弥漫开来!
与此同时,后背爪痕深处,那疯狂反噬的蚀骨豺本源毒素,其总量明显减少了一丝!虽然依旧盘踞,依旧冰冷刺骨,但其最核心、最污秽的那部分怨毒,似乎被强行剥离了!
剧痛如同退潮般缓缓减弱。李之心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被冷汗和血水浸透,瘫软在吉萍怀里,只剩下粗重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浓郁的血腥味,身体各处依旧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但精神却在这剧痛的“淬炼”下,诡异地保持住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清明!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卸下千斤重担般的轻松感,从后背爪痕处隐隐传来。
“心哥…心哥…”吉萍抱着他冰凉颤抖的身体,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烫地滴落在他脸上。
李之心艰难地转动眼珠,对上吉萍那双哭得红肿、却依旧清澈的眼眸。他极其虚弱地扯动了一下嘴角,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微弱却真实的欣喜:
“…我…明白了…”
“…净化…才是…钥匙…”
他缓缓抬起依旧颤抖的左手,艰难地指向自己后背那崩裂的、依旧渗着紫黑色血液的爪痕,声音虽低,却如同惊雷,在寂静的溶洞中清晰回荡:
“引煞…非为沉沦…”
“心守灵台…方为真我…”
“逆脉而行…九死求存…”
“归元一气…可镇…乾坤…”
“净化内核”的理念,在这血与痛的淬炼中,在吉萍纯净力量的守护下,于李之心濒临崩溃的灵魂深处,如同划破黑暗的黎明,轰然诞生!
洞壁深处,那沉闷的撞击声和尖锐的嘶鸣,依旧如同死亡的鼓点,一声声敲打在“栖身点”的壁垒之上,也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上。但溶洞中央,那簇在剧痛与净化中重新燃起的微弱心火,却比任何时刻都更加坚韧,更加明亮!
黑暗中,新的力量种子,已然萌芽。
18. 熵能弩试作
“栖身点”巨大的溶洞穹顶之下,时间如同凝固的琥珀。幽蓝与惨绿的磷光在倒悬的钟乳石森林间无声流淌,将洞壁沉积岩的层叠波纹染上诡谲的光泽。暗河在角落碎银般低语,是这片死寂地底唯一恒定的背景音。空气冷冽干燥,岩石的冷硬气息与苔藓的微腥混合,隔绝了鬼哭林那令人窒息的灰雾,却也凝固着一种无形的重压。
李之心盘膝坐在中央那块巨大的符文基岩旁,双目紧闭,周身气息微弱却异常凝练。后背爪痕崩裂的伤口在吉萍的精心照料下,被干净的苔藓纤维和布条重新包扎,渗出的鲜血中,那令人心悸的紫黑色毒素气息淡薄了许多,如同被抽掉了筋骨,蛰伏在深处,不再像之前那样疯狂肆虐。蚀骨豺那冰冷如跗骨之蛆的麻痹感,虽然依旧缠绕着脖颈,带来细微的刺痛和视野边缘残留的暗红旋涡,但其向上蔓延蚕食的势头,被硬生生遏制住了。
丹田核心处,那点微弱的金色漩涡,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稳定而清晰的韵律缓缓旋转。丝丝缕缕精纯坚韧的淡金色暖流,如同涓涓细流,从中流淌而出,不再像之前那样狂暴或冰冷,而是带着一种纯净、凝练、生机勃勃的气息。这股暖流沿着他意念引导的、那条狭窄艰涩的旁支经脉,缓慢而坚定地运转着。
每一次运转,都伴随着深入骨髓的剧痛。如同用最细的砂纸在神经末梢反复打磨。李之心紧咬牙关,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因剧痛而微微颤抖。但他不再像之前那样被痛苦主宰。他凝神!静气!灵台一点清明如古井不波。他将这剧痛视为淬炼的熔炉,将意念化为最精密的刻刀,引导着那股淡金色的净化暖流,一遍遍冲刷、剥离着盘踞在爪痕深处和经脉中的蚀骨豺残余毒素。
剥离出的污秽,不再是纯粹的力量,而是混杂着疯狂怨念的粘稠杂质。这些杂质被他小心翼翼地引导至体表特定穴位,化为丝丝缕缕带着腥臭的紫黑色汗液渗出,在皮肤上留下道道污痕。每一次剥离,都如同剜去一块腐肉,带来锥心的剧痛和巨大的虚弱感,但紧随其后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和经脉被纯净力量滋养的微弱舒畅。
“净化内核”——这源于绝境顿悟、以自身为炉、引煞归元、剥离污秽、淬炼真元的古法真意,正一点点从理念转化为实践。虽然缓慢,虽然痛苦万分,虽然每一次剥离都伴随着生命力的巨大消耗,但这却是他恢复力量、掌控自身、甚至…对抗这片崩坏天道的唯一正途!
溶洞内,气氛压抑而忙碌。
沉闷的撞击声和尖锐的嘶鸣,依旧如同死亡的鼓点,透过那条被彻底封死的岔道口厚重的壁垒,隐隐传来,震得地面微颤,洞壁簌簌落下微尘。每一次撞击,都像重锤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老妇人周婆蜷缩在最远离岔道口的角落,布满褶皱的双手死死捂着耳朵,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无法驱散的惊惶。小豆子紧挨着吉萍,小小的身体在每一次撞击声传来时都猛地一颤。
瘦猴和王石,一个捂着断肋,一个按着空荡的左肩断口,脸色都因持续的恐惧和伤痛而异常难看。他们正按照虫牙的指点,用燧石片和废弃的矿镐残片,费力地刮削着洞壁上那些相对松软的灰白色苔藓层。这些苔藓被砸烂后,混合着砸碎的地苔虫糊,在石板上烤成的“虫苔饼”,是眼下维系生存的唯一口粮。苦涩、腥臊,难以下咽,却没人敢浪费一丝一毫。
虫牙像一头永不知疲倦的猎犬,在溶洞幽暗的边缘地带游弋。他利用那些散发着微弱磷光的矿石碎片作为光源,在巨大的钟乳石柱间、湿滑的岩缝旁,布设着更加隐蔽和致命的陷阱。他将哭面菇的汁液涂抹在尖锐石片的刃口,将坚韧的苔藓纤维结成带着活扣的绳套,甚至利用天然的石缝落差,布置下坠落的碎石机关。他的目标不仅是那些滑溜的地苔虫和落单的毒刺鼠幼崽,更是防备着岔道深处那未知的、更恐怖的威胁。他后背那道被岩石划开的伤口只用紫腥草糊简单处理,随着他每一次弯腰、攀爬的动作,布条下渗出暗红的血渍,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那双锐利的眼睛在幽暗中闪烁着狼一样警惕的光芒。
吉萍则成了溶洞中最忙碌的调和者与守护者。她小心地照料着李之心体表渗出的污秽汗液,用暗河冰冷的泉水一遍遍为他擦拭。她将收集到的最厚实干燥的苔藓铺在众人的“床铺”上。当小豆子被沉闷的撞击声吓得哭喊时,她会轻轻哼唱起那古老忧伤的曲调。空灵的韵律在巨大的溶洞中回荡,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总能奇迹般地抚平孩子的恐惧,也让周婆颤抖的身体稍稍平静,甚至让瘦猴和王石紧锁的眉头舒展一丝。她的脸色愈发苍白,清澈的眼眸深处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频繁动用这种特殊能力,显然对她的消耗极大。
溶洞的一角,远离人群的喧嚣和岔道口的压抑,靠近那条无声流淌的暗河。这里堆放着虫牙历次探索带回来的“战利品”——几块断裂的、闪烁着微弱金属光泽的沉重黑石矿锭,几根粗壮坚硬、带着不祥幽绿色泽的毒刺鼠腿骨,还有一些散落的、如同凝固岩浆般散发着混乱能量波动的惨绿色碎石——那是骸骨缝合怪核心的碎片。
鲁头——那个头发花白、满脸褶皱的老匠人周婆的丈夫,在几天前虫牙一次深入探索时,于另一条废弃矿道深处被发现。他当时已陷入半昏迷,脱水严重,一条腿被落石砸伤,奄奄一息。被救回“栖身点”后,靠着吉萍的照料和微薄的食物,老人奇迹般地挺了过来。此刻,他正佝偻着腰,枯瘦如柴、布满老茧和伤疤的手指,如同抚摸情人般,仔细地摩挲着面前这几样来自废土的“材料”。
他的眼神浑浊,却跳跃着一种近乎狂热的专注光芒,与周围绝望压抑的气氛格格不入。他时而拿起一块沉重的黑石矿锭,凑到眼前仔细端详其纹理和重量;时而掂量着一根毒刺鼠的腿骨,测试其硬度和韧性;时而又捏起一小块骸骨核心的惨绿色碎石,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冰冷混乱的能量波动。口中不时发出模糊不清的、只有他自己能懂的嘟囔。
“鲁头叔…又在…摆弄那些…破烂了…”瘦猴刮着苔藓,瞥了一眼角落,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和不解。在他看来,这些沾满怪物污血和死亡气息的东西,除了占地方,毫无用处。
虫牙布置完一个陷阱,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正好听到瘦猴的话。他看了一眼角落里的鲁头,又看向中央基岩旁闭目疗伤的李之心,小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他记得李之心的话——符文引动躁动,废土之物亦可为力!这老匠人…或许不是发疯?
“让他…弄…”虫牙嘶哑地开口,拿起一块烤好的虫苔饼塞进嘴里,用力咀嚼着那令人作呕的味道,“…心哥…说过…废土…有废土的…用法…”
就在这时,溶洞深处那条被彻底封死的岔道口,猛地传来一声前所未有的、如同山崩地裂般的巨大撞击!
轰隆——!!!
整个“栖身点”都剧烈地摇晃了一下!洞顶几根细小的钟乳石咔嚓断裂,坠落下来,砸在地上粉碎!堵在岔道口的巨大石块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几道新的裂痕瞬间蔓延开来!碎石和尘土簌簌落下!封堵物内部,传来更加狂暴、更加密集的“吱吱”嘶鸣和利爪刮擦岩石的刺耳噪音!仿佛有无数头凶兽正在用身体疯狂撞击着壁垒!
“啊——!”周婆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吓得瘫软在地。
小豆子哇哇大哭,死死抱住吉萍的腿。
瘦猴和王石脸色惨白如纸,手中的燧石片和苔藓掉落在地。
虫牙猛地握紧了手中的燧石片,眼中爆射出骇人的凶光,死死盯着那不断震颤、仿佛随时会崩塌的封堵壁垒!
绝望的阴云,瞬间压垮了所有人!壁垒…撑不住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呃啊——!!!”
一声混合着极致痛苦和钢铁意志的咆哮,如同受伤雄狮的怒吼,猛地从溶洞中央炸响!
李之心!他不知何时已强行结束了疗伤状态!他双目赤红,布满血丝,嘴角因强行中断净化剥离而溢出一缕暗红的血线!后背爪痕崩裂的伤口再次渗出鲜血!但他强行催动了丹田核心那点金色漩涡!一股凝练的淡金色暖流混合着被压榨到极限的意志,瞬间涌向他的右手!
他并指如剑!将这股蕴含着“净化内核”真意的力量,狠狠点向中央那块巨大的符文基岩!
嗡——!!!
巨大的基岩上,那个由李之心刻画、被吉萍力量增幅过的巨大“固”符,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的淡金色光芒!光芒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席卷了整个溶洞!一股难以言喻的、强大而坚韧的“稳固”力量轰然降临!如同无形的巨手,狠狠按在了那片摇摇欲坠的封堵壁垒之上!
轰!轰!
壁垒内部再次传来两声狂暴的撞击!但在那淡金色光芒的镇压下,封堵的石块只是剧烈地颤抖了几下,新生的裂痕竟被硬生生遏制住了蔓延的趋势!内部的嘶鸣和刮擦声也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压制,变得沉闷了许多!
溶洞内的剧烈摇晃瞬间平息!只有洞壁残留的灰尘缓缓飘落。
死寂!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中央那块光芒流转的巨大基岩,看着基岩旁那个浑身浴血、摇摇欲坠、却如同磐石般挺立的身影!巨大的震撼和劫后余生的狂喜,瞬间冲垮了绝望!
光芒持续了数息,才缓缓黯淡下去。李之心身体猛地一晃,一大口鲜血狂喷而出!身体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向后倒去!强行催动净化之力镇压壁垒,代价是巨大的反噬!丹田漩涡光芒急剧黯淡,刚刚剥离了一部分的蚀骨豺毒素再次变得蠢蠢欲动!
“心哥!”吉萍哭喊着扑上去,将他抱在怀里。
“守住…入口…”李之心倒在吉萍怀里,气息微弱,却用尽最后力气嘶哑道,目光死死盯向溶洞另一端的入口方向。他感知到,刚才的巨大动静,很可能也惊动了鬼哭林里的东西!
虫牙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如同离弦之箭,扑向溶洞入口!瘦猴和王石也强撑着,抓起手边的石块和矿镐残片,踉跄跟上!
果然!入口缝隙外,传来鬼哭藤那如同冤魂啜泣的“沙沙”声变得异常急促和狂暴!隐约还有某种沉重物体拖行的摩擦声!
“准备!”虫牙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决死的凶光,燧石片在幽暗中泛起寒光。
就在这内外交困、生死一线的危急关头!
“成了!成了!哈哈哈!成了!!”
一阵如同癫狂般的大笑声,猛地从角落传来!是鲁头!
只见这枯瘦的老匠人猛地从地上跳起(无视了受伤的腿带来的剧痛),布满褶皱的脸上因为极度的兴奋而扭曲涨红!浑浊的老眼爆射出骇人的精光!他手中高高举着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由数根粗壮坚硬的毒刺鼠腿骨为主体,用坚韧的苔藓纤维和兽筋混合捆扎固定成的、形状极其简陋甚至丑陋的弓弩!弩臂扭曲,弓弦是用几股坚韧的藤蔓纤维绞合而成。而在弩臂的核心位置,赫然镶嵌着几块鸽子蛋大小的、散发着混乱冰冷波动的惨绿色骸骨核心碎片!碎片之间,用燧石片歪歪扭扭地刻画着几个简陋到极点、却隐隐透着一种诡异吸力的“引”纹和“聚”纹!整个弩身散发着一种不祥的、混合着死亡气息和微弱能量躁动的诡异感觉!
“弩!老子的弩!能引动煞气的弩!”鲁头狂笑着,枯瘦的手指激动地抚摸着那粗糙的弩身,如同抚摸着绝世珍宝,“…这些…这些破烂…这些死气…躁动…用符文…引出来…聚起来…射出去!哈哈哈!”
他猛地将弩对准溶洞入口的方向,枯瘦的手臂因为激动和虚弱而剧烈颤抖,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狂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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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子!接着!给那些鬼东西…尝尝鲜!”
鲁头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那件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简陋弩弓,朝着守在入口缝隙旁的虫牙狠狠抛了过去!
虫牙下意识地接住。入手冰凉沉重,粗糙的腿骨硌得他手掌生疼。弩身上镶嵌的惨绿色骸骨碎片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冰冷波动,让他手臂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那歪歪扭扭的符文更是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吸力,仿佛要将周围的光线都吸入其中。
“这…这玩意儿…”瘦猴看着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弩弓,眼中充满了惊疑和一丝恐惧。
“没时间了!”虫牙猛地低吼!入口缝隙外,那沉重的拖行声和藤蔓狂暴的“沙沙”声越来越近!他甚至能闻到一股浓烈的、混合着腐败植物和某种粘液腥气的恶臭透过缝隙涌了进来!
死马当活马医!
虫牙眼中闪过一丝狼崽般的狠厉!他猛地将弩身架在入口缝隙旁一块凸起的岩石上,用肩膀死死抵住弩身尾部!冰冷的触感和骸骨碎片散发的混乱波动让他浑身发冷,但他咬紧牙关,将燧石片那锋利的边缘,狠狠卡在由藤蔓纤维绞合成的粗糙弓弦上!
吱嘎——
弓弦被缓缓拉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弩臂承受着巨大的拉力,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的碎裂声!镶嵌其上的骸骨核心碎片剧烈地闪烁起惨绿色的幽光,周围的空气温度骤然下降!刻画其上的简陋符文也亮起一丝微弱的、带着诡异吸力的灰白光芒!
“引!聚!”虫牙模仿着李之心引动符文时的低吼,将所有的力量和意志都灌注其中!
嗡!
弩身上的符文光芒猛地一亮!一股无形的吸力瞬间产生!溶洞入口处弥漫的、那无处不在的、吞噬生机的灰雾气息,以及缝隙外涌来的、那充满暴戾和死亡意味的能量波动,如同受到召唤的游魂,丝丝缕缕地被强行抽取、吸附过来,疯狂地涌入弩臂上那几块惨绿色的骸骨核心碎片之中!
碎片的光芒瞬间变得刺目!如同数只被强行点亮的、燃烧着惨绿色鬼火的眼瞳!混乱冰冷的能量在碎片内部疯狂冲突、压缩,发出细微的、令人心悸的噼啪声!弩臂的碎裂声更加密集!整把弩弓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随时会炸裂!
“稳住!小子!稳住!”鲁头在后方嘶声大喊,枯瘦的拳头紧紧攥着,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紧张和期待!
就在这弩弓即将达到承受极限、虫牙感觉自己快要被那狂暴的能量反噬撕碎的刹那!
“射——!!!”
虫牙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猛地松开了扣着弓弦的燧石片!
崩——嗡!!!
一声沉闷到令人灵魂战栗的弓弦炸响!紧接着,是一道刺耳的、如同万千怨魂尖啸的能量撕裂声!
一道凝练到极致、却充满了混乱、冰冷、毁灭气息的幽绿色光束,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审判之矛,瞬间从弩臂前端迸发而出!光束仅有拇指粗细,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所过之处,空气被撕裂,发出尖锐的爆鸣!入口处那些半掩的枯藤和碎石,如同纸糊般瞬间被洞穿、气化!
光束精准地穿过入口缝隙,狠狠轰击在缝隙外那片蠕动的紫黑色藤蔓阴影之中!
噗嗤——轰!!!
一声沉闷的穿透声后,是剧烈的爆炸!
幽绿色的毁灭性能量如同泼入滚油的冷水,在藤蔓群中轰然爆发!刺目的惨绿光芒瞬间照亮了入口外翻滚的灰雾!无数坚韧的紫黑色藤蔓如同被投入熔炉的枯枝,瞬间被撕裂、碳化、化为飞灰!粘稠的汁液如同酸雨般四处飞溅!一声极其细微、却仿佛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的、充满了痛苦和难以置信的尖啸声传来!
入口缝隙外,那狂暴的“沙沙”声和沉重的拖行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般的凝滞和混乱的能量余波!
“栖身点”溶洞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恐怖的一击惊呆了!
瘦猴张大了嘴巴,手中的石块掉落在地。
王石仅存的右手死死按着胸口,仿佛心脏要跳出喉咙。
周婆停止了啜泣,浑浊的老眼瞪得溜圆。
小豆子忘记了哭泣,小嘴微张。
吉萍抱着昏迷的李之心,清澈的眼眸中倒映着入口缝隙外那片缓缓消散的惨绿光芒,充满了巨大的震撼。
虫牙保持着射击的姿势,浑身僵硬,右臂因为巨大的后坐力而彻底麻木,虎口崩裂,鲜血顺着弩身流淌。他死死盯着入口缝隙外那片狼藉和死寂,沾满血污的小脸上,那双锐利的眼睛因为极度的震惊和狂喜而瞪得滚圆!
成功了?!这破烂玩意儿…真的…射出去了?!还…这么猛?!
“噗通!”
一声闷响打破了死寂。是鲁头。老人耗尽心力,在狂喜和巨大的精神冲击下,身体一软,直接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枯瘦的脸上却绽放出孩子般狂喜的笑容,眼泪混合着汗水滚落。
“哈…哈哈…成了…老子的…‘熵能弩’…成了!!”他嘶哑地笑着,声音充满了无与伦比的骄傲和一种向死而生的疯狂!
“熵能弩”!
这柄由废土骸骨、死亡核心、简陋符文和凡人绝境中的疯狂智慧共同铸造的、能强行转化污染能量为毁灭攻击的武器,在这片绝望的地底,于死亡的边缘,发出了第一声震撼的咆哮!
虽然弩臂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镶嵌的骸骨核心碎片光芒黯淡,仿佛随时会彻底碎裂报废。虽然代价巨大,李之心重伤昏迷,鲁头虚脱倒地。但那道撕裂黑暗、轰碎藤蔓的幽绿光束,如同刺破绝望长夜的第一道闪电,瞬间点燃了“栖身点”内每一双眼睛深处,那名为“希望”的燎原之火!
凡人,亦可执掌毁灭!
19. 吉萍的困惑
“栖身点”巨大的溶洞穹顶之下,幽蓝与惨绿的磷光如同疲惫的眼眸,在倒悬的钟乳石森林间明灭不定。暗河碎银般的低语被一种无形的沉重压抑着,空气冷冽依旧,岩石的气息与苔藓的微腥混合,却再也无法驱散那股弥漫在空间里的、混杂着血腥、焦臭、死亡能量残留以及劫后余生巨大震撼的气息。
入口缝隙外,那片被“熵能弩”幽绿光束肆虐过的区域,死寂得令人心悸。几截断裂、碳化的鬼哭藤残骸如同扭曲的焦炭,散落在被能量冲击波犁开的、裸露着黑色岩土的地面上,冒着丝丝缕缕带着刺鼻酸味的白烟。翻滚的灰雾似乎也被这毁灭性的一击短暂驱散,留下一个不规则的、通往外界死亡丛林的丑陋疮口。但这份死寂并未带来安宁,反而像一张绷紧的弓弦,预示着更猛烈反扑的可能。缝隙外更远处的灰雾深处,藤蔓那如同亿万冤魂啜泣的“沙沙”声,变得更加粘稠、更加狂躁,仿佛在酝酿着滔天的怒火。
溶洞内,气氛凝重而忙碌,劫后余生的短暂狂喜早已被巨大的危机感和沉重的责任取代。
中央那块巨大的符文基岩旁,李之心依旧昏迷不醒。他躺在厚厚的苔藓铺上,脸色比之前更加灰败,嘴唇干裂起皮,呼吸微弱得如同游丝。强行催动“净化内核”镇压岔道壁垒,又承受了“熵能弩”发射时那混乱能量冲击带来的反噬,将他本就濒临崩溃的身体彻底推向了深渊。蚀骨豺的冰冷毒素失去了压制,如同挣脱牢笼的毒蛇,沿着脊椎疯狂噬咬,紫黑色的气息在他裸露的脖颈和额角皮肤下隐隐浮现,带来细微的抽搐。后背崩裂的爪痕处,吉萍刚刚更换的干净布条,又洇开了暗红的血渍。
吉萍跪坐在他身边,小小的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她用一片沾了冰冷暗河水的干净苔藓,一遍遍、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李之心额头上不断渗出的冷汗和脖颈皮肤下那隐隐浮现的紫黑色纹路。每一次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毒素气息,都让她心头一阵刺痛和巨大的恐惧。她清澈的眼眸因过度疲惫和担忧而深陷下去,布满了血丝,此刻却异常专注,死死盯着李之心灰败的脸庞,仿佛要用目光将他从无边的黑暗中拉回。
“……心哥…撑住…”她低语着,声音沙哑,带着哭腔过后的干涩和一种近乎执念的坚定。她无意识地,再次轻轻哼唱起那古老忧伤的曲调。空灵的韵律在巨大的溶洞中低低回荡,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安抚力量,悄然笼罩在李之心身上。她清晰地感觉到,当自己的哼唱响起时,李之心体内那狂暴冲突的冰冷毒素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轻柔地抚平了一丝,连带着他紧锁的眉头也似乎舒展了微不可察的一瞬。这发现让她心中稍安,却也带来了更深的困惑——自己的力量,到底是什么?
角落另一边,熵能弩的缔造者鲁头瘫软在地,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枯瘦的脸上那狂喜的红潮早已褪去,只剩下透支后的蜡黄和深重的疲惫。他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浑浊的老眼半睁半闭,仿佛连抬一下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周婆守在他身边,用颤抖的手喂他喝下一点点暗河水,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担忧和心疼。那柄简陋却凶悍的“熵能弩”被虫牙小心地放在一旁。此刻看去,它显得更加破败不堪——弩臂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仿佛随时会彻底碎裂;镶嵌其上的几块惨绿色骸骨核心碎片光芒彻底黯淡,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密的裂纹,如同耗尽灯油的枯灯;刻画其上的简陋符文也失去了所有光泽,变得如同拙劣的刻痕。
这柄凝聚了疯狂智慧、在绝境中创造奇迹的武器,发出了石破天惊的一击,却也付出了几乎彻底报废的代价。它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岩石上,像一个燃烧殆尽的生命,无声地诉说着凡人对抗崩坏天道的惨烈代价。
入口处,气氛更加紧张。瘦猴和王石正用燧石片和废弃矿镐残片,发疯般刮削着洞壁上所有能找到的灰白色苔藓。这些苦涩腥臊的苔藓,是维系生命的最后稻草。他们动作粗鲁,眼神中充满了被恐惧催生出的急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麻木。每一次岔道深处传来的、哪怕极其微弱的撞击声或嘶鸣,都让他们身体猛地一僵,刮苔藓的动作更加用力,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都发泄在岩石上。
虫牙则像一头受伤却更加凶悍的孤狼,在溶洞入口附近游弋。他后背那道被岩石划开的伤口只用紫腥草糊简单处理,随着他每一次警惕的巡视、每一次弯腰检查被“熵能弩”冲击波震得更加松动的入口封堵物,布条下都渗出暗红的血渍,但他仿佛浑然不觉。他右臂因为承受“熵能弩”那恐怖的后坐力而一片青紫肿胀,虎口崩裂的伤口深可见骨,此刻用撕下的布条胡乱缠裹着,每一次动作都带来钻心的疼痛。但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警惕,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扫视着入口缝隙外那片死寂的焦土,倾听着灰雾深处更加狂躁的“沙沙”声,捕捉着任何一丝不祥的动静。
他的目光不时扫过地上那柄近乎报废的“熵能弩”,又扫过中央昏迷不醒的李之心和虚脱倒地的鲁头,最后落在溶洞深处那条依旧被巨大力量反复冲击的岔道壁垒上。一股沉甸甸的压力,如同无形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他年幼却过早承担起生死重担的心头。防御的支柱(李之心)倒下,攻击的利刃(熵能弩)折断,而敌人……在门外虎视眈眈,在墙内蠢蠢欲动!
“栖身点”,如同风暴眼中摇摇欲坠的孤岛。
……
吉萍将最后一点烤得焦黑的虫苔饼捣碎,混合着暗河水,小心翼翼地喂给昏迷的李之心。看着他喉结艰难地滚动,勉强吞咽下那点微薄的食物,她心中的焦虑稍稍缓解了一丝。她站起身,端起空了的石盆,走向角落的暗河边取水。
冰冷的暗河水无声流淌,在微弱的磷光下反射着碎银般的光泽。吉萍蹲下身,将石盆浸入水中。清澈的河水带着刺骨的凉意漫过她的手指。就在这一瞬间——
嗡!
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异感觉猛地攫住了她!
眼前的景象……变了!
不再是简单的岩石、水流和磷光。暗河清澈的水流中,仿佛有无数极其细微、难以言喻的、如同微尘般闪烁着淡蓝色光点的“溪流”在缓缓流淌!这些光点溪流并非实体,却带着一种纯净、灵动、生机勃勃的气息!而在溶洞的空气中,她“看”到了更多!无数如同灰色尘埃般、带着冰冷粘稠和吞噬气息的“气流”在弥漫、飘荡,它们无处不在,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消磨着那些淡蓝色的光点溪流!更让她心惊的是,在洞壁那些散发着惨绿或幽蓝磷光的矿石深处,她清晰地“看”到了如同凝固岩浆般、剧烈翻滚冲突的暗红与惨绿的光斑!充满了狂暴、混乱和毁灭的躁动!
这……这是什么?!
吉萍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身体猛地僵住!石盆从手中滑落,哐当一声砸进水里,溅起冰冷的水花!巨大的恐惧和难以言喻的困惑瞬间淹没了她!她用力眨了眨眼,眼前的奇异景象如同幻觉般瞬间消失,又恢复了冰冷的岩石和流淌的河水。
是幻觉?是太累了吗?
她惊魂未定地喘着气,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然而,当她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溶洞中央那块巨大的符文基岩时——
嗡!
奇异的景象再次出现!
只见那巨大的基岩上,李之心刻画的那个巨大“固”符,此刻虽然光芒黯淡,但在她眼中,却清晰地“看”到一圈圈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淡金色光晕,如同水波般以符文为中心,缓慢地荡漾开来!这淡金色的光晕所过之处,空气中那些如同灰色尘埃般的冰冷粘稠“气流”仿佛受到了排斥和净化,被硬生生地驱散开一丝!而在光晕覆盖的范围内,那些淡蓝色的、生机勃勃的光点溪流似乎变得更加活跃、更加凝聚!
更让她心神剧震的是,当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昏迷的李之心时——
她“看”到了!
在李之心身体内部,尤其是后背那三道狰狞爪痕的深处,盘踞着一团如同活物般疯狂蠕动、散发着刺骨冰冷和浓烈紫黑色怨毒气息的“粘稠阴影”!这阴影如同跗骨之蛆,正沿着他的经脉疯狂蔓延、噬咬!而在他的丹田核心处,一点微弱的、却异常纯净坚韧的金色“光点”正在艰难地旋转着!丝丝缕缕淡金色的、同样纯净坚韧的“溪流”正从那金色光点中流淌而出,一遍遍冲刷、切割着那团紫黑色的粘稠阴影!每一次冲刷,都从阴影中剥离出丝丝缕缕更加污秽、如同黑烟般的杂质!每一次剥离,都伴随着李之心身体剧烈的痛苦抽搐!但那些被剥离的污秽杂质,在接触到基岩符文散发出的淡金色光晕时,竟如同冰雪消融般,被净化、驱散!
这景象太过诡异,太过真实!吉萍吓得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洞壁上!她双手死死捂住嘴巴,才没有发出惊恐的尖叫!巨大的困惑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能“看”到这些?这些光点、气流、阴影、光晕……到底是什么?是怪物吗?还是……心哥体内的毒?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压抑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痛苦呻吟从不远处传来。
是虫牙。
他正背对着吉萍,佝偻着身体,用还能动的左手,艰难地试图解开右臂上那被鲜血浸透、粘连在皮肉上的脏污布条。每一次撕扯,都带来剧烈的疼痛,让他额头青筋暴跳,冷汗滚滚而下。那肿胀青紫的右臂上,虎口崩裂的伤口深可见骨,边缘的皮肉翻卷,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紫色。
吉萍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深吸一口气。她不能慌,心哥还昏迷着,大家都在拼命……她挣扎着站起,重新舀了一盆暗河水,快步走到虫牙身边。
“虫牙…我…帮你…”她的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虫牙身体一僵,猛地回头,沾满血污和烟灰的小脸上带着一丝被窥见狼狈的恼怒和警惕,但看到是吉萍,眼神又缓和下来,只是咬着牙点了点头,嘶哑道:“…谢…吉萍姐…”
吉萍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沾了水的干净布条,一点点浸润、软化粘连在虫牙右臂伤口上的脏污布条。冰冷的河水接触到翻卷的皮肉,带来一阵刺骨的剧痛,虫牙闷哼一声,身体猛地绷紧。
就在吉萍全神贯注处理伤口,指尖无意间触碰到那肿胀青紫的皮肉深处时——
嗡!
那奇异的视野再次降临!
她清晰地“看”到,在虫牙右臂肿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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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紫的皮肉之下,尤其是虎口那深可见骨的伤口深处,无数如同灰色尘埃般的冰冷粘稠“气流”正疯狂地涌入、侵蚀!这些“气流”带着强烈的破坏和吞噬气息,如同亿万条贪婪的蛆虫,在血肉中钻行、啃噬!更让她心惊的是,在伤口深处,她还“看”到了一丝丝极其细微、却带着灼热破坏气息的惨绿色“光丝”!这些光丝如同跗骨之蛆,深深嵌入血肉和骨骼的细微缝隙中,不断散发着混乱冰冷的波动,阻止着伤口的愈合,甚至还在缓慢地侵蚀着周围健康的组织!
是那“熵能弩”残留的混乱能量!还有外面灰雾的侵蚀!
巨大的恐惧再次攫住了吉萍!她能“看”到,那些灰色的“气流”和惨绿色的“光丝”正在疯狂地破坏着虫牙的手臂!如果不阻止,这只手臂……甚至他的命……都保不住!
怎么办?!
吉萍的心脏狂跳,几乎要冲出胸膛!她看着虫牙因剧痛而煞白扭曲的脸庞,看着他那双强忍着痛苦、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入口方向的锐利眼睛……一个源自本能的、不顾一切的冲动瞬间压倒了一切恐惧和困惑!
她猛地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和精神,死死盯着虫牙右臂伤口深处那些疯狂肆虐的灰色“气流”和惨绿色“光丝”!一种强烈的、要将这些污秽和破坏驱逐出去的意念在她心中疯狂凝聚!
“……走开!!”她几乎是无声地在心中呐喊!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纯净的波动,顺着她紧盯着伤口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涟漪,瞬间笼罩了虫牙肿胀的右臂!
奇迹发生了!
那些疯狂涌入、如同灰色尘埃般啃噬血肉的冰冷“气流”,在这股清凉纯净的波动笼罩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瞬间被驱散、净化!而那几缕深深嵌入血肉骨骼、散发着混乱冰冷波动的惨绿色“光丝”,也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强行剥离、拔除!它们剧烈地挣扎、闪烁,最终在纯净波动的冲刷下,如同风中残烛般,迅速黯淡、消散!
“呃!”虫牙猛地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但这一次的痛楚并非加剧,而是一种如同剜去腐肉、脓血被排出的剧烈刺痛后的骤然轻松!他清晰地感觉到,右臂伤口深处那股如同跗骨之蛆的、混杂着冰冷和灼烧的剧痛,竟然瞬间减轻了大半!肿胀似乎也消退了微不可察的一丝!一股微弱的、清凉的感觉顺着伤口蔓延开来!
他猛地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依旧肿胀却感觉轻松了许多的右臂,又猛地抬头看向吉萍!
吉萍正死死盯着他的伤口,小脸因巨大的精神消耗而异常苍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清澈的眼眸深处充满了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仿佛在“看”着什么他看不见的东西!
“吉萍姐…你…”虫牙的声音带着巨大的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吉萍被虫牙的声音惊醒,眼前的奇异景象瞬间消失。她看着虫牙震惊的眼神,又看看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巨大的困惑和恐惧再次如同潮水般涌来。她做了什么?她只是…只是想着让那些“坏东西”走开…
她慌乱地低下头,不敢再看虫牙的眼睛,声音带着巨大的不确定和一丝哭腔:“…我…我不知道…我只是…想伤口…好快点…”
虫牙看着吉萍苍白惊慌的小脸,又感受着右臂那真切的轻松感,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问出来,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嘶哑道:“…谢谢…吉萍姐…好多了…”
吉萍胡乱地点点头,端起水盆,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回到李之心身边。她心乱如麻,巨大的困惑如同蛛网般将她紧紧缠绕。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能看到那些奇怪的东西?为什么自己一想,那些“坏东西”就真的消失了?这力量……是福还是祸?会不会像那些怪物一样……让人害怕?
她看着昏迷中依旧因痛苦而微微蹙眉的李之心,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无助和迷茫。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跪坐在李之心身边,用冰凉颤抖的小手轻轻推了推他的手臂。
“心哥…”她的声音如同受惊的小鹿,带着巨大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醒醒…我…我好像…有点不对劲…”
李之心眼皮剧烈地颤动了几下,极其艰难地,撬开了一条缝隙。模糊的视线中,是吉萍那张苍白、充满了巨大困惑和不安的小脸。
“……怎么了…吉萍…”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胸腔的剧痛。
吉萍看着他虚弱的样子,心中更加不忍,但巨大的困惑和恐惧让她无法再隐瞒。她咬了咬下唇,清澈的眼眸中泪水在打转,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
“…我…我刚才…好像…能‘看见’…一些…怪东西…”
“…水里有…蓝色的小光点…空气里…有灰色的…坏东西…”
“…虫牙的伤口里…有绿色的…像线一样…在咬他…”
“…还有…还有你身上…后背…有…好大一团…黑色的…冷的…在咬你…”
“…我…我就想着…让那些坏东西…走开…然后…它们…好像…真的…不见了…”
“…心哥…我…我是不是…变成怪物了?”
20. 黑云压城
吉萍颤抖的哭诉,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李之心昏沉剧痛的意识深处。那关于“蓝色光点”、“灰色坏东西”、“绿色咬人的线”、“黑色冷的怪物”的混乱描述,每一个字都带着巨大的恐惧和困惑,在她清澈却盛满泪水的眼眸中翻滚。
“怪物?”
李之心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布满血丝的瞳孔骤然收缩!模糊的视线瞬间聚焦在吉萍那张苍白惊恐的小脸上。一股冰冷的寒意,并非来自蚀骨豺的毒素,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警兆,瞬间压过了身体的剧痛!
吉萍能“看见”能量流动?!她能感知到污染的本质?!甚至…能意念驱散?!
这绝非寻常!在崩坏纪元,灵气污秽狂暴,天道扭曲破碎,任何异常都意味着巨大的危险!尤其是这种直接触及污染核心的能力!它像一把双刃剑,是希望的火种,也可能是引来毁灭的灯塔!灰石寨的覆灭,那些被抓走的寨民……无数血淋淋的教训告诉他,在这片崩坏的秽土上,任何“特殊”,都可能成为猎物!
“……别怕…”李之心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急促和不容置疑的凝重。他挣扎着想坐起,牵动全身伤口,剧痛让他眼前发黑,闷哼一声,又重重靠回苔藓铺上,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吉萍吓得连忙按住他:“心哥你别动!”
李之心喘息着,强忍着眩晕和剧痛,死死盯住吉萍的眼睛,每一个字都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沉重无比:“吉萍…听着…你看到的…听到的…感觉到的…任何…不对劲的东西…除了我…谁…也别说!记住!是…任何人!”
他目光锐利如刀,扫过溶洞内忙碌的众人——刮苔藓的瘦猴和王石,警惕巡视的虫牙,照顾鲁头的周婆,还有角落里蜷缩的小豆子。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严厉和担忧。
吉萍被他眼中那沉重的警告和深切的忧虑震住了。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泪水无声地滑落。她用力地点着头,哽咽道:“…嗯…我…我知道了…心哥…我…我不说…谁也不说…”她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双臂,仿佛要将那个让她恐惧的“秘密”紧紧锁住。
李之心看着吉萍那如同受惊小兽般的模样,心中涌起巨大的不忍和沉重。他伸出颤抖的左手,极其艰难地、轻轻地拍了拍她冰凉的手背,声音放缓了一丝,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别怕…有我在…你…不是怪物…你的力量…是…守护…但要…小心…非常…小心…”
“守护…”吉萍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微弱的亮光,如同在黑暗中抓住了一根稻草。她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看着李之心虚弱却异常坚毅的脸庞,心中的恐惧似乎被一股微弱却坚韧的暖流冲淡了一些。她用力点了点头,将李之心的叮嘱,连同那个巨大的困惑和恐惧,一起深深埋进了心底最深处。
就在这时——
“心哥!虫牙哥!你们快看!!”小豆子带着巨大惊恐的尖叫声,如同撕裂布帛般在溶洞中炸响!
所有人猛地转头!
只见小豆子不知何时爬到了溶洞入口附近一块较高的岩石上,小小的身体正剧烈地颤抖着,一只手指着入口缝隙外,小脸上血色尽褪,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恐惧!
虫牙第一个反应过来,如同猎豹般扑到缝隙旁!他仅剩的左眼死死贴向那条狭窄的缝隙,锐利的目光穿透缝隙外弥漫的灰雾,望向鬼哭林的上空——
瞬间!虫牙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住!沾满血污和烟灰的小脸瞬间煞白如纸!那只锐利的独眼中,瞳孔因极致的惊骇而骤然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天……天……”他的喉咙如同被扼住,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声音,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李之心心头猛地一沉!一股强烈到极点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危机感,如同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脏!他强忍着剧痛和眩晕,在吉萍的搀扶下,挣扎着半坐起来,目光死死投向入口缝隙!
缝隙外,那翻滚弥漫、如同永恒幕布般的灰雾,此刻正发生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剧变!
灰雾不再是死气沉沉的铅灰,而是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污水,疯狂地沸腾、翻滚!无数粘稠的暗红色、污浊的紫黑色、以及如同脓液般的惨绿色光流在其中扭曲、交织、冲突!如同亿万条垂死的毒蛇在泥潭中疯狂挣扎!整个天空仿佛变成了一锅正在熬煮的、散发着不祥恶臭的毒汤!
更诡异的是,灰雾的浓度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升高!原本还能透过缝隙看到外面扭曲林木的模糊轮廓,此刻迅速被粘稠得如同实质的污浊雾气彻底吞噬!光线被疯狂地吸收、扭曲,溶洞入口透进来的最后一丝微弱天光也彻底消失,整个“栖身点”瞬间被浓重的黑暗吞噬,只有洞壁和钟乳石上那些幽蓝、惨绿的磷光矿石,如同垂死挣扎的眼睛,在绝对的黑暗中散发出更加妖异、更加令人心悸的光芒!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浓烈血腥、腐烂甜腻和某种更深沉暴戾的死亡气息,如同实质的冰水,顺着入口缝隙汹涌灌入!瞬间充斥了整个溶洞!这股气息比鬼哭藤的甜腥、比毒刺鼠的恶臭、甚至比骸骨缝合怪的死亡怨念更加浓郁、更加深沉、更加……令人绝望!
“呃啊——!”
“呕——!”
瘦猴和王石首当其冲,被这股浓烈到极致的死亡气息冲击,瞬间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眩晕和强烈的恶心!瘦猴捂着断肋,猛地弯腰干呕起来!王石仅存的右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脸色由蜡黄转为骇人的青紫,仿佛无法呼吸!
周婆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直接晕厥过去!
小豆子吓得从岩石上摔下来,哇哇大哭!
连重伤虚脱的鲁头,也被这股气息刺激得身体剧烈抽搐起来,口中发出痛苦的嗬嗬声!
吉萍更是如遭重击!在那股浓烈到极致的死亡气息涌入的瞬间,她眼前的世界再次被那奇异的视野覆盖!但这一次,不再是细微的光点或气流!
她“看”到!
溶洞入口的缝隙,如同被强行撕开的伤口!无数粘稠如墨、翻涌着暗红、紫黑、惨绿等污秽光流的、如同实质般的“死亡洪流”,正疯狂地倒灌进来!这些洪流所过之处,空气中那些代表着微弱生机的淡蓝色“光点溪流”如同暴露在强酸下的泡沫,瞬间被吞噬、湮灭!连洞壁上那些散发着磷光的矿石深处,原本剧烈冲突的暗红与惨绿“光斑”,也在这股洪流的冲击下变得更加狂暴、更加混乱,仿佛随时会彻底炸开!
更让她心神俱裂的是,在这股倒灌的死亡洪流深处,她模糊地“感知”到一种更加宏大、更加冰冷、更加混乱、充满了无尽毁灭欲望的……意志!如同沉睡的远古凶兽,正在缓缓苏醒,即将睁开灭世的眼眸!
“啊——!”吉萍发出一声短促的、充满了极致恐惧的惊叫,小小的身体如同风中落叶般剧烈颤抖起来,死死抓住李之心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来了…大…大东西…在…在外面…天…天要塌了!”她的声音因巨大的恐惧而扭曲变形。
“灰雾…变浓了…好快…”虫牙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他猛地缩回头,沾满血污的小脸上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林子里的…藤蔓…疯了!全…全在乱抽!那些…藏在里面的…大东西…也在叫…全…全乱了!”他仅存的独眼中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恐惧,那是猎手对天地剧变最本能的、无法抗拒的畏惧!
李之心在吉萍的惊呼和虫牙的描述中,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紧!后背爪痕深处的蚀骨豺毒素在这股天地剧变的气息刺激下,如同被浇灌了滚油,瞬间变得狂暴无比!冰冷的麻痹感如同冰锥,狠狠刺入他的大脑!视野彻底被疯狂旋转、如同血海般的暗红旋涡吞没!无数扭曲混乱的疯狂意念碎片——蚀骨豺的嘶吼、缝合怪的怨毒、藤蔓的啜泣、鼠群的贪婪……还有那洪流深处蕴含的、冰冷宏大的毁灭意志——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濒临崩溃的意识!
“呃啊——!”李之心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嘶鸣,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七窍之中,暗红色的血线隐隐渗出!丹田核心那点艰难维持的金色漩涡光芒急剧黯淡,旋转近乎停滞!
凝神!静气!守住灵台!
在这意识即将被彻底撕碎、坠入万劫不复深渊的刹那!李之心凭借着在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钢铁意志,发出了无声的咆哮!意念死死缠绕着丹田漩涡,将其视为怒涛中最后的礁石!
引!
他将这股天地剧变带来的、前所未有的狂暴意念冲击和蚀骨豺毒素的疯狂反噬,统统视为最猛烈的薪柴!引入那“净化内核”的熔炉!
归元!
意念如最精密的刻刀,引导着这股毁灭性的洪流,沿着那条狭窄艰涩的旁支经脉,进行着更加惨烈、更加凶险的逆脉运转!
剧痛!超越极限的剧痛!如同将灵魂投入焚身的烈焰反复灼烧!李之心眼前阵阵发黑,口中鲜血狂涌!但他死死咬住牙关,牙龈都渗出血来!凭借着守护“栖身点”、守护吉萍的刻骨执念,凭借着吉萍紧抓他手臂传来的、那微弱却真实的冰凉触感,他硬是扛住了这波毁灭性的冲击!
一丝丝、一缕缕,比之前更加精纯凝练、带着强烈净化气息的淡金色暖流,如同在毁灭熔炉中淬炼出的真金,被艰难地剥离出来,注入那黯淡的金色漩涡!
嗡!
漩涡的旋转猛地加快了一丝!光芒虽弱,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定”力!硬生生将那股混乱狂暴的意念洪流和蚀骨豺毒素的疯狂反噬,暂时镇压了下去!眼中的血色旋涡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神智恢复了一丝清明!
“加固…入口…符文…注入力量!”李之心喘息着,声音嘶哑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指向入口方向!他必须争取时间!
虫牙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眼中爆发出狼崽般的凶光,强忍着右臂的剧痛和内心的巨大恐惧,扑向溶洞入口!他抓起燧石片,不顾一切地在自己左臂上划开一道深深的血口!鲜血瞬间涌出!他用沾满鲜血的手指,狠狠按在入口处那几块刻画着“固”符、嵌入壁垒的石片上!同时,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将所有的意志和守护“栖身点”的决绝信念,疯狂灌注其中!
“给老子——定住!!!”
嗡!
沾染了虫牙热血和意志的符文石片,骤然亮起一丝带着血色的、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淡金光芒!光芒如同燃烧的生命之火,瞬间连接成一片微弱的光幕,死死抵住了那汹涌倒灌的死亡气息洪流!虽然光幕在粘稠污秽的灰雾冲击下剧烈荡漾、明灭不定,仿佛下一秒就会破碎,但竟真的暂时延缓了灰雾倒灌的速度!
瘦猴和王石也红了眼!他们丢下刮苔藓的工具,挣扎着扑到入口!瘦猴用还能动的右手,王石用仅存的右手,学着虫牙的样子,不顾一切地将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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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的手掌狠狠按在冰冷的岩石壁垒上!他们不懂符文,不懂力量,他们只有一腔被绝境逼出的血勇和对这片唯一容身之所的守护之心!他们将这最朴素的信念,化为血肉的壁垒!
“顶住!!”瘦猴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断肋处的剧痛让他面孔扭曲!
“□□姥姥的!来啊!”王石仅存的独眼中充满了疯狂的戾气,空荡的左肩断口因用力而再次崩裂渗血!
吉萍看着入口处那三个浴血奋战、用身体和意志死死抵住死亡洪流的背影,看着李之心那惨白如纸、却依旧死死盯着入口方向的坚毅侧脸,一股巨大的酸楚和灼热的勇气瞬间冲垮了她心中的恐惧!
她猛地松开抓着李之心的手,挣扎着站起!小小的身体在巨大的溶洞中显得无比单薄,却挺得笔直!她深吸一口气,清澈的眼眸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决绝光芒!她面向入口那汹涌的死亡洪流,张开双臂,如同要拥抱整个世界的恶意!
她不再压抑!不再困惑!她将所有的恐惧,所有的担忧,所有的守护之心,连同那个被李之心称为“守护”的力量,尽数化作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呐喊!
“啊——!!!”
没有歌词!只有一声混合着无尽悲愤、巨大恐惧和不顾一切守护意志的、如同雏凤泣血般的清越长鸣!声音穿透了溶洞内狂暴的死亡气息,穿透了壁垒外灰雾的嘶吼!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纯净到极致、清凉柔和的淡银色涟漪,以吉萍为中心,如同水波般猛地荡漾开来!涟漪无声无息,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安抚和净化力量!
这股纯净的波动瞬间笼罩了整个入口区域!
奇迹发生了!
那汹涌倒灌、粘稠污秽的死亡气息洪流,在这淡银色涟漪的抚慰下,其狂暴的势头竟被硬生生地遏制、平息了一丝!如同狂暴的野兽被注入了镇静剂!壁垒上虫牙用鲜血和意志激发的符文光幕,在涟漪的笼罩下,光芒瞬间变得凝实、稳定了许多!瘦猴和王石感觉那如同跗骨之蛆的窒息感和眩晕感也骤然减轻!
虫牙猛地回头,沾满血污的小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他清晰地感觉到,吉萍那声长鸣之后,自己灌注在符文中的意志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加持、凝练了数倍!壁垒上传来的压力也减轻了!
“吉萍姐!”虫牙嘶声喊道,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然而,吉萍在发出那声长鸣后,小脸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气,软软地向后倒去!巨大的精神消耗瞬间将她击垮!
“吉萍!”李之心目眦欲裂,挣扎着想要扑过去,却被剧痛牢牢钉在原地!
就在这短暂的、由吉萍力量带来的喘息之机——
咚——!!!
一声沉闷到无法形容、仿佛直接来自大地深处心脏跳动的巨响,猛地从溶洞地底深处炸开!整个“栖身点”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剧烈地摇晃、震颤起来!
咔嚓!咔嚓!轰隆——!!!
溶洞深处那条被彻底封死、正承受着持续冲击的岔道口壁垒,在这恐怖的地脉震动下,如同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骆驼,发出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碎裂声!随即在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中,轰然崩塌!
无数巨大的碎石如同山崩般向内倾泻!烟尘如同怒涛般瞬间席卷了大半个溶洞!堵在岔道口的焦尸、鼠骸、矿石碎片被巨大的力量炸得四处飞溅!
“啊——!”周婆的惨叫声被淹没在轰鸣中!
小豆子的哭喊戛然而止!
瘦猴和王石被震得倒飞出去!
烟尘弥漫中,无数双闪烁着贪婪、疯狂血光的暗黄色鼠眼,如同地狱打开的闸门,在崩塌的缺口后密密麻麻地亮起!伴随着更加狂暴、更加密集、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的尖锐嘶鸣!
毒刺鼠群!被这天地剧变彻底惊动、陷入终极疯狂的鼠潮!它们冲破了最后的壁垒!
与此同时——
轰隆隆——!!!
一声更加宏大、更加沉闷、仿佛来自九霄云外、又似源自地心深处的恐怖轰鸣,如同灭世的丧钟,由远及近,撕裂了鬼哭林上空粘稠的灰雾,清晰地传入了“栖身点”每一个人的耳中!那声音中蕴含着难以想象的、仿佛整个天地都在痉挛、在崩裂的毁灭气息!
天空……大地……都在发出垂死的哀鸣!
李之心倒在冰冷的岩石上,口鼻溢血,视野因剧痛和毒素而模糊不清。他听着地底鼠潮破壁的嘶鸣,听着天际那灭世般的轰鸣,感受着整个“栖身点”在内外交困的毁灭洪流中剧烈颤抖……
一股冰冷到极致、却又燃烧着滔天怒火的绝望,混合着守护同伴的刻骨执念,如同火山般在他濒临破碎的胸膛中轰然爆发!
完了吗?
不!
只要还有一口气!
血未冷!魂未灭!
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那烟尘弥漫、鼠眼如潮的崩塌缺口,朝着那被死亡灰雾彻底吞噬的入口方向,发出了混合着血沫和钢铁意志的、如同孤狼绝境长嚎般的嘶吼:
“守住——!!!”
这声嘶吼,如同投入惊涛骇浪中的一颗石子,瞬间被内外交困的毁灭轰鸣彻底吞没。
溶洞在剧震,巨石在坠落,鼠潮在尖啸,灭世的雷鸣在迫近。
栖身点,迎来了至暗时刻。
21. 天倾之灾
“守住——!!!”
李之心那混合着血沫和钢铁意志的嘶吼,如同投入惊涛骇浪中的一颗石子,瞬间被淹没在铺天盖地的毁灭轰鸣之中。
轰隆隆——!!!
大地深处传来的恐怖心跳声尚未平息,天际那灭世般的轰鸣已如同实质的巨锤,狠狠砸在“栖身点”剧烈摇晃的穹顶之上!整个巨大的溶洞如同被巨人攥在掌心疯狂摇晃的玩具!洞壁上沉积岩的层叠波纹扭曲、断裂!无数倒悬的钟乳石森林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咔嚓!咔嚓!轰隆——!
数根粗如古树的巨大钟乳石再也承受不住这恐怖的力量,如同天罚之剑,带着撕裂空气的凄厉尖啸,狠狠砸落下来!其中一根正对着溶洞中央那块巨大的符文基岩!
“心哥!吉萍!”虫牙目眦欲裂,发出绝望的嘶吼!他离得最近,几乎能看到那裹挟着万钧之力坠落的岩石阴影将李之心和吉萍彻底笼罩!
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中央基岩上那个巨大的“固”符,在李之心濒死嘶吼的意志引动下,骤然爆发出最后的、刺目的淡金色光芒!光芒如同燃烧的生命之火,瞬间形成一个微弱却坚韧的光罩,堪堪挡在李之心和吉萍头顶!
砰——!!!
巨大的钟乳石狠狠砸在淡金光罩之上!光罩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琉璃,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光芒疯狂闪烁、明灭!巨大的冲击力透过光罩狠狠压下!
噗——!
李之心如遭雷击,一大口混合着紫黑色毒素的粘稠鲜血狂喷而出!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震飞出去,重重砸在冰冷的岩石地面上,眼前彻底被黑暗和旋转的血色吞没!后背爪痕彻底崩裂,鲜血如同泉涌!
光罩破碎!巨大的钟乳石余势未消,带着碎裂的符文基岩一角,狠狠砸落在李之心刚才所在的位置!碎石如同炮弹般激射!
“心哥——!”吉萍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她距离稍远,被冲击波掀飞出去,摔在角落,额头磕在岩石上,鲜血瞬间流下,染红了半边脸颊。但她不顾疼痛,挣扎着想要爬向李之心。
灾难才刚刚开始!
溶洞深处,那条被恐怖地脉震动彻底轰塌的岔道壁垒处,烟尘如同怒涛般尚未散尽!
吱吱吱——嗷——!!!
一片更加狂暴、更加密集、如同亿万冤魂同时尖啸的嘶鸣声,如同海啸般从崩塌的缺口后席卷而出!无数双闪烁着贪婪、疯狂血光的暗黄色鼠眼,如同决堤的污秽洪流,瞬间冲破了烟尘的阻隔!
不是之前的数十只!
是数百只!甚至更多!
如同暗黄色的死亡潮水,瞬间淹没了崩塌的缺口!它们体型比之前的毒刺鼠更加壮硕,皮肤上覆盖的粘液和苔藓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紫色,背部的黑色骨刺更加粗长尖锐,顶端闪烁着幽绿色的剧毒光泽!它们显然被这天地剧变彻底激发了凶性,眼中只剩下对血食最原始的贪婪和毁灭欲望!
真正的、陷入终极疯狂的毒刺鼠潮!它们踩踏着同类的尸体和碎石,无视了头顶不断坠落的岩石,如同最恐怖的瘟疫,朝着溶洞内每一个散发着生者气息的角落疯狂涌来!
“鼠…鼠潮!!”瘦猴的惨叫声带着无法抑制的绝望!他看着那如同洪水般涌来的暗黄色浪潮,断肋的剧痛和巨大的恐惧让他几乎无法站立!
王石仅存的独眼中也充满了死灰,他挥舞着手中的半截矿镐,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却如同螳臂当车!
小豆子吓得连哭都忘了,小小的身体缩在吉萍身边,瑟瑟发抖。
周婆刚从昏迷中被震醒,看到这地狱般的景象,再次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彻底昏死过去。
鲁头挣扎着想爬起,却被一块坠落的碎石砸中受伤的腿,发出痛苦的闷哼。
“退!退到暗河边!守住角落!”虫牙的嘶吼如同炸雷!他眼中爆发出狼崽般最后的凶光!他猛地扑向火塘旁,抓起那柄近乎报废、布满裂痕的“熵能弩”!弩臂冰冷,镶嵌的骸骨核心碎片黯淡无光,但他此刻别无选择!
他架起弩身,用还能动的左臂死死抵住,右臂的剧痛早已麻木!他将燧石片锋利的边缘,狠狠卡在由藤蔓纤维绞合成的粗糙弓弦上!
吱嘎——!
弓弦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弩臂的裂痕瞬间扩大!虫牙不顾一切地将所有残存的力量和意志灌注其中!他模仿着李之心引动符文的意志,朝着那汹涌扑来的鼠潮最密集处,发出了绝望的咆哮:
“引——!!!”
嗡!
弩身上那简陋的“引”纹和“聚”纹,在虫牙不顾一切的意志灌注下,竟然再次亮起了一丝微弱的、带着诡异吸力的灰白光芒!一股无形的吸力瞬间产生!溶洞内弥漫的、因天地剧变而更加狂暴粘稠的死亡气息,以及鼠群身上散发出的浓烈凶戾和剧毒波动,如同受到召唤的游魂,丝丝缕缕地被强行抽取、吸附过来,疯狂地涌入弩臂上那几块布满裂纹的惨绿色骸骨核心碎片之中!
碎片剧烈地闪烁起惨绿色的幽光!如同回光返照!混乱冰冷的能量在碎片内部疯狂冲突、压缩,发出令人心悸的噼啪声!弩臂的碎裂声密集如雨!
“给老子——死!!!”
虫牙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猛地松开了弓弦!
崩——嗡!!!
一声比上次更加沉闷、更加撕裂的弓弦炸响!弩臂在达到极限的瞬间轰然碎裂!无数碎片如同利刃般四散飞溅!虫牙的左臂被一块锋利的碎片狠狠划过,鲜血狂涌!但他根本顾不上!
一道仅有拇指粗细、却凝练到极致、散发着混乱冰冷毁灭气息的幽绿色光束,如同来自地狱的残烛,瞬间从爆裂的弩臂前端迸发而出!光束带着一种决绝的惨烈,狠狠射入汹涌鼠潮的前锋!
噗嗤——轰!!!
光束在鼠群中炸开!幽绿色的毁灭能量如同最后的烟火!瞬间将十几只冲在最前面的毒刺鼠撕裂、碳化!粘稠的血肉和破碎的骨刺四处飞溅!狂暴的冲击波将更多的毒刺鼠掀飞出去,暂时阻挡了鼠潮最凶猛的冲锋势头!
但代价是巨大的!熵能弩彻底化为满地碎片!虫牙左臂鲜血淋漓,巨大的反噬力让他如同被巨锤砸中胸口,喷出一口鲜血,重重摔倒在地,眼前阵阵发黑!
“虫子!”瘦猴和王石发出悲吼!他们趁着这短暂的混乱,连拖带拽,将昏迷的周婆、受伤的鲁头、还有抱着小豆子的吉萍,拼命拉向溶洞最深处、靠近暗河的一处相对狭窄、由几块巨大钟乳石天然形成的角落!
鼠潮在短暂的混乱后,变得更加狂暴!同伴的死亡和血腥味彻底点燃了它们的凶性!暗黄色的潮水绕过爆炸的余波和同伴的残骸,再次汹涌扑上!尖锐的嘶鸣声、利爪刮擦岩石的噪音、还有那令人作呕的恶臭,瞬间逼近角落!
“挡住它们!”王石独眼血红,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他用仅存的右手抓起地上散落的尖锐矿石碎片,朝着扑来的鼠群狠狠砸去!
瘦猴也强忍断肋的剧痛,抓起一根燃烧着微弱火焰的朽木,疯狂地挥舞着!火焰暂时逼退了几只毒刺鼠,但更多的鼠影从阴影中扑出!
嗖!嗖!嗖!
数只体型格外巨大的毒刺鼠猛地人立而起!背部粗长的幽绿色骨刺瞬间绷紧!数道致命的毒刺如同绿色的闪电,撕裂空气,朝着角落激射而来!
“小心!”瘦猴厉声提醒,猛地将挥舞的火把挡在身前!
噗嗤!噗嗤!
两根毒刺深深扎入燃烧的朽木,瞬间将其染成一片幽绿,发出滋滋的腐蚀声!但另一根毒刺却如同毒蛇般绕过火把,直射向角落里抱着小豆子的吉萍!
“吉萍姐!”瘦猴目眦欲裂,救援不及!
就在这生死刹那!
“滚开——!!!”
一声混合着无尽痛苦和滔天怒火的咆哮,如同濒死雄狮的最后怒吼,猛地从角落边缘炸响!
是李之心!
他不知何时挣扎着爬了起来!浑身浴血,后背的爪痕如同裂开的恶魔之口,紫黑色的毒素气息疯狂弥漫!他双目赤红,布满血丝,瞳孔深处是旋转的暗红旋涡,但更深处,却燃烧着一种不顾一切、焚尽灵魂的守护意志!
引煞!归元!焚我残躯!
他将体内所有残存的力量——刚刚艰难凝聚的净化暖流、蚀骨豺狂暴的毒素、鬼蝠心胶焚灼的余力、以及被天地剧变和死亡威胁彻底点燃的生命本源——统统点燃!化为一股毁灭性的洪流!
凝神!静气!心守灵台!
在吉萍那纯净力量的微弱感应下,在守护同伴的刻骨执念中,他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点清明!引导着这股毁灭洪流,朝着那射向吉萍的幽绿毒刺,狠狠一掌拍出!
一道凝练、却充满了混乱狂暴气息的暗红掌印脱手而出!后发先至!
砰!
暗红掌印精准地拍碎了那道致命的幽绿毒刺!毒刺炸裂,化为一片带着强烈腐蚀性的绿色毒雾!但掌印余势未消,狠狠拍在后方几只扑来的毒刺鼠身上!
噗!噗!噗!
几只毒刺鼠惨叫着被拍飞出去!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
噗——!
李之心在拍出这一掌后,身体如同瞬间被抽空了所有灵魂和血肉,一大口混合着内脏碎片的暗紫色鲜血狂喷而出!身体如同被斩断的朽木,重重向后栽倒!意识在剧痛和透支的深渊边缘疯狂沉浮,彻底陷入黑暗!只有那微弱到极点的呼吸,证明着生命之火尚未完全熄灭。
“心哥——!”吉萍的哭喊撕心裂肺!巨大的悲伤和恐惧让她几乎窒息!她想扑过去,却被瘦猴死死拉住!
鼠潮被李之心这搏命一掌再次阻滞了一丝,但更多的毒刺鼠悍不畏死地涌上!它们背部的骨刺再次绷紧!数十道幽绿色的死亡光芒锁定了角落里的幸存者!
完了!
瘦猴、王石眼中充满了绝望!虫牙挣扎着想爬起,却牵动伤口,再次喷出一口鲜血!
就在这最后的绝望时刻!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宏大、冰冷、却又带着某种奇异“秩序”感的能量波动,如同无形的天幕,骤然笼罩了整个剧烈摇晃、濒临崩塌的“栖身点”溶洞!
这股力量并非来自地底,也非来自鼠群,而是……来自溶洞之外!来自那被粘稠污秽灰雾彻底吞噬的鬼哭林上空!
紧接着!
唰!唰!唰!
三道刺目的白色光柱,如同撕裂污浊天幕的审判之剑,猛地从溶洞入口那被灰雾彻底封锁的缝隙外投射进来!光柱凝练、纯粹,散发着一种冰冷而强大的“净化”气息,瞬间驱散了溶洞内弥漫的浓烈死亡味道和血腥气息!
光柱所过之处,那汹涌扑来的毒刺鼠潮如同遇到了克星!冲在最前面的几只毒刺鼠被白色光柱扫中,瞬间发出凄厉到变形的惨嚎!它们那覆盖着粘液的暗紫色皮肤如同被投入强酸,发出“滋滋”的声响,迅速碳化、剥落!背部的剧毒骨刺也瞬间失去了所有光泽!鼠群冲锋的势头猛地一滞,浑浊的暗黄色鼠眼中充满了本能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畏缩!它们尖叫着,如同潮水般向后退去,挤在溶洞中央,不敢再靠近那白色光柱笼罩的区域!
狂暴的鼠潮,竟被这三道突如其来的白色光柱硬生生逼退!
死寂!突如其来的死寂笼罩了角落里的幸存者!只有溶洞依旧在剧震,碎石簌簌落下,以及鼠群在远处发出的、充满畏惧的躁动嘶鸣。
瘦猴、王石、虫牙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三道如同神迹般降临的白色光柱,看着被逼退的恐怖鼠潮,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难以置信的震撼!
吉萍抱着昏迷的李之心,清澈的眼眸中倒映着那冰冷而强大的白色光芒,巨大的困惑取代了恐惧——这股力量…冰冷而强大…带着“净化”的气息…却让她感到一种源自本能的…不安?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平和、仿佛不带丝毫人间烟火气的声音,如同仙乐般穿透了溶洞的轰鸣和鼠群的躁动,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幸存者的耳畔:
“天道崩坏,秽土沉沦。净世盟奉天命而行,庇护苍生,涤荡污秽。此间凡人,苦难已至尽头。”
随着话音,三道身影如同凭空幻化般,出现在入口那三道白色光柱的源头。
他们身着纤尘不染的月白色道袍,袍袖宽大,衣袂无风自动,流淌着温润的微光,仿佛自身就是光源,将周围粘稠的污秽灰雾都排斥开来。为首一人,面容俊朗,看起来不过三十许岁,肤色白皙如玉,剑眉星目,嘴角噙着一丝悲天悯人的淡淡笑意。他手持一柄通体莹白、非金非玉的拂尘,拂尘丝根根晶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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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发着柔和的白色光晕。身后两人稍显年轻,同样气度不凡,神色肃穆,眼神平静无波,如同俯瞰尘泥的神祇。
他们周身散发着一股强大而内敛的气息,如同高山深海,深不可测。那并非蚀骨豺的凶戾,也非鬼哭藤的诡异,而是一种冰冷的、纯粹的、仿佛代表着某种更高“秩序”的力量。在这股力量面前,狂暴的鼠潮如同蝼蚁般渺小,连溶洞剧烈的震颤都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抚平了一丝。
仙风道骨,不染尘埃。与这片崩坏污秽的废土,与溶洞内浴血挣扎、狼狈不堪的幸存者们,形成了天堂与地狱般的极致反差。
“仙…仙人?!”瘦猴张大了嘴巴,手中的半截朽木掉落在地,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巨大的狂喜!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神仙!神仙救命啊!”
王石仅存的独眼中也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和一丝卑微的希冀,挣扎着想要跪下。
连重伤的虫牙,看着那三道如同神祇降临的身影,看着被轻易逼退的恐怖鼠潮,沾满血污的小脸上也充满了巨大的震撼和一丝劫后余生的恍惚。
周婆悠悠转醒,看到那散发着圣洁白光的身影,浑浊的老眼中瞬间爆发出狂热的光芒,挣扎着爬起,不住地磕头:“神仙显灵了!神仙显灵了!救苦救难啊!”
小豆子也忘记了哭泣,呆呆地看着那光晕中的身影。
唯有吉萍。
她紧紧抱着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的李之心,清澈的眼眸死死盯着那三道散发着“净化”白光的身影。在那冰冷的、强大的白色光芒照耀下,她体内那股纯净的力量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微微躁动起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本能警兆,如同细微的冰针,轻轻扎在她的心上。
她看着那为首仙使俊朗面容上悲天悯人的笑容,看着他手中那柄散发着柔和光晕的拂尘……在那纯净的白色光芒深处,吉萍的“视野”中,却隐隐“看”到了一丝极其细微、却异常冰冷的、如同锁链般的……银白色纹路?
这感觉一闪而逝,快得让她抓不住。但那股不安,却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悄然扩散开来。
为首的仙使目光缓缓扫过溶洞内的一片狼藉——崩塌的钟乳石、碎裂的符文基岩、遍地焦黑的鼠尸和污血、以及角落中那些伤痕累累、气息奄奄、眼中充满了巨大希冀和卑微的凡人。他的目光在李之心身上那触目惊心的紫黑色毒素气息上微微停留了一瞬,又落在吉萍那沾满血污却异常清澈的眼眸上,嘴角那丝悲悯的笑意似乎更深了一分。
“吾等乃‘净世盟’巡天使。”他的声音清朗平和,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奇异力量,在巨大的溶洞中回荡,“奉盟主法旨,巡狩秽土,接引蒙尘凡骨,前往‘净土’避劫。尔等受此大灾,亦是天道痉挛,崩坏加剧之征兆。此非久留之地,随吾等离去,可得庇护,免受污秽侵蚀之苦。”
他的话语如同甘霖,瞬间浇灌在幸存者们干涸绝望的心田上!
“净土?!庇护?!”瘦猴激动得浑身颤抖,“神仙!带我们走!带我们走!”
“求神仙救命!”王石也嘶声喊道。
周婆更是磕头如捣蒜:“神仙慈悲!神仙慈悲!”
虫牙挣扎着站起,看着那仙使,又看看昏迷的李之心和神色不安的吉萍,沾满血污的小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最终也被巨大的生存渴望压倒。他嘶哑地问道:“…‘净土’…真的…安全?”
为首的仙使微微一笑,拂尘轻摆,一道更加柔和纯净的白色光晕洒落,笼罩在虫牙那鲜血淋漓的左臂上。一股清凉舒适的感觉瞬间传来,伤口的剧痛竟然奇迹般地减轻了许多!
“天道虽崩,然吾盟秉承上古遗泽,于污秽之中开辟净土,立下‘归元大阵’,可护凡人周全,免受污染异化之苦。”仙使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慈悲,“此间污秽已深,更有地底凶物与天道痉挛之威,非尔等凡躯可抗。速做决断,迟则生变。”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尤其在李之心和吉萍身上停留,那眼神深处,仿佛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如同审视珍贵物品般的……探究?
“带上…带上心哥和吉萍姐!”虫牙猛地指向昏迷的李之心和抱着他的吉萍,嘶哑地喊道。这是他最后的坚持。
仙使的目光落在李之心身上那浓烈的紫黑色毒素气息上,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随即又舒展开,恢复了悲悯:“此子身染奇毒,污秽侵魂,命悬一线。净土之中,或有化解之法。”他又看向吉萍,眼神温和:“此女心性纯净,亦是难得。一并带上。”
他话音落下,身后一名年轻仙使上前一步,手中掐诀。一道柔和的白色光索凭空出现,如同灵蛇般,轻柔地卷向昏迷的李之心和抱着他的吉萍。
吉萍看着那卷来的白色光索,心中的不安瞬间放大!她想抗拒,想后退,但看着怀中李之心那惨白如纸、气息奄奄的脸庞,看着周围同伴眼中那巨大的、几乎燃烧起来的生存渴望……她死死咬住了下唇,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巨大的挣扎和痛苦。
最终,她没有动。任由那冰冷的、带着奇异“秩序”感的白色光索,轻轻缠绕上她和李之心的身体。
一股强大的、不容抗拒的柔和力量传来,她和李之心被光索轻轻托起。
“走。”为首的仙使淡淡开口,拂尘一挥。
三道白色光柱猛地收缩!卷起角落里的幸存者(瘦猴、王石、周婆、小豆子、虫牙、以及被光索托起的李之心和吉萍),如同三道逆流的白色流星,瞬间穿透了溶洞入口那粘稠污秽的灰雾,消失在茫茫的、翻滚着暗红紫黑色光流的诡谲天幕之下!
溶洞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残余的毒刺鼠在远处发出畏惧的嘶鸣,以及溶洞深处依旧隐隐传来的、如同大地哀鸣般的震动余波。
崩塌的符文基岩旁,鲁头挣扎着从碎石中抬起头,枯瘦的脸上沾满血污和尘土。他看着那三道白光消失的方向,浑浊的老眼中没有狂喜,只有一丝深沉的、难以言喻的悲哀和洞悉世事的苍凉。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被淹没在溶洞死寂的尘埃里。
栖身点,这座在血与火中艰难点亮微光的凡人聚落,于天倾地覆的至暗时刻,被名为“净世”的光芒,彻底吞噬。希望的微光,坠入了未知的囚笼。
22. 仙使降临
冰冷的白光如同凝固的潮水,包裹着“栖身点”最后的幸存者,将他们从濒临崩塌的溶洞、从疯狂鼠潮的獠牙下强行剥离。失重感猛地攫住了每一个人,视线被刺目的白芒填满,耳边灌满了高速穿梭时撕裂空气的恐怖尖啸,混合着下方溶洞崩塌、鼠群狂躁嘶鸣的遥远闷响。
吉萍死死抱着怀中冰冷沉重的李之心。他身体的温度低得吓人,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伴随着血沫从干裂的唇边溢出,后背爪痕崩裂处,渗出的鲜血早已浸透了她单薄的衣衫,混合着蚀骨豺毒素那冰冷的紫黑气息,让她心如刀绞。那冰冷的白色光索缠绕着他们,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高高在上的“秩序”力量,让她体内那股纯净的力量本能地感到压抑和一丝微弱的刺痛。她低下头,将脸颊贴在李之心冰凉汗湿的额角,试图用自己的体温传递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清澈的眼眸深处,巨大的不安如同水底的暗礁。
“心哥…撑住…”她无声地呢喃,声音被呼啸的风声彻底吞没。
“这…这就是飞?!”瘦猴的声音在剧烈的颠簸中断断续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难以置信的眩晕。他死死抓住光索,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看着脚下飞速掠过的、被粘稠污秽灰雾彻底笼罩的扭曲丛林,看着远处地平线上翻涌着暗红、紫黑、惨绿等不祥光流的诡谲天幕,一种脱离苦海的巨大庆幸让他涕泪横流:“神仙!我们得救了!真的得救了!哈哈哈!”
王石仅存的右手也死死攥着光索,独眼瞪得溜圆,看着下方那片吞噬了无数同伴的死亡废土在视野中急速缩小、远离,一种巨大的虚脱感和狂喜交织在一起,让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周婆则彻底陷入了狂热的祈祷,闭着眼,嘴唇哆嗦着,念念有词,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身周这“神圣”的白光上。
只有虫牙。
他后背的伤口和左臂的剧痛在高速飞行带来的剧烈颠簸中被无限放大,冷汗浸透了破旧的衣衫。他强忍着眩晕和痛苦,沾满血污的小脸紧绷,锐利的独眼没有看向脚下的废土,而是死死盯着前方那三道引领着光流的月白身影。
仙使。
他们的道袍纤尘不染,流淌着温润的微光,在污浊的灰雾中开辟出洁净的通道。为首那人手持拂尘,姿态从容,如同在自家后花园漫步。但虫牙忘不了刚才在溶洞中,那为首仙使目光扫过李之心身上浓烈毒素时,那几不可察的一蹙眉。那眼神,绝非纯粹的悲悯,更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或者说…瑕疵?
他下意识地看向被光索包裹、昏迷不醒的李之心,又看向紧抱着他、脸色苍白如纸的吉萍。吉萍姐的不安,他感觉到了。心哥的伤…这些“神仙”,真的能救吗?
“净世盟…”虫牙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一种源自猎手本能的警惕,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缠绕上心头。
不知飞行了多久,时间在高速和恐惧中被拉长又压缩。下方的景象在剧烈变化。鬼哭林那令人窒息的灰雾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更加死寂、更加破碎的大地。巨大的地裂如同大地的伤疤,纵横交错,深不见底,裂缝边缘残留着暗红色的熔岩冷却痕迹,散发着硫磺与焦糊的恶臭。崩塌的山峦如同巨兽的骸骨,支离破碎地散落在荒原上。空气中弥漫的污染气息更加浓烈、更加狂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腐蚀感和令人疯狂的混乱意志。若非身周这层“神圣”的白光隔绝,虫牙毫不怀疑,暴露在这样的环境中,他们这些凡人瞬间就会被侵蚀成怪物或枯骨。
就在这令人绝望的景象中,前方地平线上,突兀地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冰冷的轮廓。
那并非想象中的仙山琼阁。
那是一座堡垒。
一座由巨大、厚重、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黑色巨石构筑而成的堡垒。它如同一头蛰伏在秽土之上的钢铁巨兽,棱角分明,线条冷硬,散发着拒人千里的肃杀之气。堡垒表面没有任何装饰,只有无数巨大铆钉的痕迹和纵横交错的、流淌着微弱惨绿色光芒的能量管道,如同巨兽体表的血管,透着一股工业化的、非人的冰冷。堡垒顶端,数座高耸的塔楼刺破污浊的天幕,塔尖镶嵌着巨大的、散发着恒定白光的晶石,光芒如同冰冷的探照灯,不断扫视着堡垒周围死寂的荒原。那白光与仙使身上的光晕同源,却更加刺目、更加霸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净化”意志。
“净土?!”瘦猴的声音带着巨大的震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这和他想象中的鸟语花香、仙气缭绕的“净土”天差地别。这分明是一座…巨大的牢笼?
“好…好大…”小豆子忘记了恐惧,呆呆地看着那座越来越近、散发着庞大压迫感的钢铁堡垒。
吉萍抱着李之心的手臂收得更紧了。随着距离的拉近,她体内那股纯净的力量躁动得更加明显。在那堡垒散发出的、看似纯净强大的白色光芒深处,她“看”到了更多!无数更加清晰、更加冰冷的银白色“纹路”,如同细密的锁链,密密麻麻地交织在堡垒的能量管道和塔楼的晶石光芒之中!这些“锁链”散发着一种绝对的禁锢和汲取的气息,让她感到一阵阵源自灵魂深处的窒息感!
这绝不是庇护所!这是一个…巨大的囚笼!一个冰冷的、运转着的机器!
白色光流速度不减,径直朝着堡垒那巨大得如同深渊巨口的闸门飞去。闸门由厚重的黑色金属铸造,表面刻满了复杂而冰冷的符文,此刻正伴随着沉闷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缓缓向上升起,露出其后幽深、没有丝毫光亮的甬道。一股更加浓郁的、混合着金属锈蚀、消毒药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能量残留的冰冷气息,如同实质的寒流,从闸门内汹涌而出!
光流毫不停顿,卷着众人瞬间没入那幽深的甬道。
光明骤然消失,被绝对的黑暗取代。只有包裹着他们的白色光索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周围方寸之地。冰冷、死寂、压抑。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浓重的金属和尘埃的味道。甬道两侧是光滑冰冷的金属墙壁,看不到尽头,只有前方仙使身上散发的微光如同引路的鬼火。
“滴答…滴答…”不知何处传来的冷凝水声,在这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敲打在每个人紧绷的心弦上。瘦猴和王石脸上的狂喜早已褪去,只剩下茫然和越来越深的恐惧。周婆的祈祷声也停止了,她惊恐地环顾着四周的黑暗,身体瑟瑟发抖。小豆子把头深深埋进吉萍的怀里。
虫牙的呼吸变得粗重,他感觉像是被投入了一个巨大的金属棺材。这里的气息,比外面的废土更加令人绝望!没有生机,只有冰冷的死寂和一种被严密监视的毛骨悚然感。
不知在黑暗中穿行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光亮。那是一个极其广阔的空间,光线并非自然光,而是来自穹顶无数排列整齐的、散发着惨白色冷光的巨大灯管,将下方的一切照得纤毫毕现,却毫无温度。
这是一个巨大的、冰冷的地下广场。
地面是光滑的、暗灰色的合金,冰冷坚硬。广场被纵横交错的、闪烁着微弱蓝光的能量栅栏分割成无数个巨大的方形区域,如同蜂巢。每一个区域内,都挤满了…人。
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际。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他们大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脸上刻满了废土挣扎留下的风霜和深入骨髓的麻木与恐惧。他们如同被驱赶的牲畜,沉默地拥挤在冰冷的栅栏内,眼神空洞,偶尔有低低的啜泣或压抑的咳嗽声传来,也迅速被这巨大空间冰冷的寂静吞噬。空气中弥漫着汗臭、排泄物的骚臭、伤口的血腥味以及一种浓得化不开的绝望气息。
一些身着制式灰白色服装、面无表情的守卫手持闪烁着能量光芒的长棍,在栅栏间的通道上巡逻。他们的眼神冰冷,如同看待货物,毫无情感波动。偶尔有区域发生骚动,守卫会毫不犹豫地用电棍击打,惨叫声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又迅速归于死寂。
这里没有“净土”的祥和,只有集中营般的冰冷秩序和深不见底的绝望!
瘦猴、王石、周婆、小豆子全都惊呆了,脸上血色尽褪,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这…这就是神仙说的庇护所?这分明是地狱!
“不…不是这样的…”瘦梦喃喃自语,声音带着哭腔,之前的狂喜彻底化为泡影。
吉萍的心沉到了谷底,抱着李之心的手臂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她“看”得更清楚了!那些巨大的惨白灯管散发的光芒深处,同样缠绕着无数冰冷的银白“锁链”纹路。而下方那些拥挤的人群头顶,丝丝缕缕极其微弱、代表着生命本源的淡白色气息,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缓缓抽离,汇入穹顶复杂的能量管道网络之中!那是一种缓慢的、冰冷的…汲取!
仙使引着包裹他们的光流,降落在广场边缘一个相对空旷、由高大能量栅栏围起来的区域入口。光索消散,冰冷坚硬的合金地面瞬间传来刺骨的寒意。
“到了。”为首的仙使声音依旧清朗平和,仿佛只是将他们带到了一个普通的驿站。他拂尘轻摆,目光扫过这群刚从地狱边缘被拉出来、又坠入另一个深渊的幸存者,嘴角那丝悲悯的笑意丝毫未变。“‘预处理中心’第七区。尔等在此静候‘净化’甄别,合格者方可进入内城‘净土’,得享安宁。”
“净…净化甄别?”虫牙嘶哑地问,警惕地看着四周冰冷的栅栏和远处麻木的人群。
“凡入净土,需涤尽凡躯污秽,免污染圣地灵机。”仙使身后一名年轻修士冷漠地开口,声音毫无起伏,“此乃必经之序。”
就在这时,一阵压抑的骚动从不远处一个栅栏区域传来。只见几名灰衣守卫粗暴地拖拽着一个枯瘦如柴、不断挣扎嘶吼的少年。那少年双目赤红,皮肤下隐隐有紫黑色的纹路浮现,显然污染侵蚀已深。
“放开我!我没病!我不去!我不去熔炉!”少年发出凄厉的、充满恐惧的尖叫。
“污染过深,异化征兆明显,判定为‘废品’。”一名守卫面无表情地宣判,声音通过某种装置放大,冰冷地回荡在广场上空。
“废品…熔炉?”虫牙心头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水浇下。
只见那几名守卫毫不理会少年的哭嚎挣扎,粗暴地将他拖向广场深处一扇巨大的、流淌着暗红色光芒的金属闸门。闸门缓缓开启,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焦糊、熔岩和某种…生命精华被焚毁的诡异恶臭瞬间涌出!门后隐约可见暗红色的光芒翻涌,如同地狱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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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年发出最后一声绝望到极点的惨叫,被守卫狠狠推入了那暗红光芒之中!
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仿佛油脂落入滚油的声音隐约传来,伴随着一声短促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惨嚎。暗红色的闸门轰然关闭,隔绝了所有声音和景象,只留下闸门表面残留的、仿佛被高温灼烧过的暗色痕迹,以及空气中弥漫开来的、那股令人作呕的焦糊恶臭。
整个第七区瞬间陷入一片死寂,比之前更加压抑、更加绝望。麻木的人群中,许多人下意识地缩紧了身体,眼神中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
瘦猴吓得瘫软在地,□□瞬间湿了一片。王石仅存的右手死死捂住嘴,才没有呕吐出来。周婆翻着白眼,再次晕厥过去。小豆子吓得连哭都不会了,只是死死抓着吉萍的衣角,小小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熔炉!那个少年…被活活丢进了熔炉?!
“那…那是什么?!”虫牙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扭曲,他指着那扇刚刚吞噬了一条生命的暗红闸门,朝着仙使嘶吼,“你们…你们在杀人!”
为首的仙使眉头微蹙,似乎对虫牙的失态感到不悦,但语气依旧平淡:“非是杀人,而是净化。凡躯污秽深重,无可救药者,投入‘归元炉’,其残存生机将化为大阵运转之薪柴,为更多合格者提供庇护之力。此乃物尽其用,亦是天道循环之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虫牙等人,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尔等当心存感恩,若非吾盟庇护,尔等早已如他一般,在废土之上化为污秽之魔,或葬身兽口。”
感恩?物尽其用?虫牙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怒火从脚底直冲头顶,烧得他几乎要爆炸!他看着仙使那张俊朗悲悯的脸,只觉得无比的虚伪和恶心!这哪里是神仙!分明是披着人皮的恶魔!他们口中的“净土”,就是用凡人的血肉和生命堆积起来的囚笼和熔炉!
他猛地看向昏迷的李之心,心哥身上那浓烈的紫黑毒素…在这些人眼里,是不是也是“废品”?!
吉萍的脸色惨白如纸,她紧紧抱着李之心,仿佛这样就能保护他不被那可怕的“甄别”夺走。她“看”到了!在那暗红闸门关闭的瞬间,一股庞大而驳杂、充满了无尽痛苦和绝望的生命能量被强行抽取、汇入了堡垒深处某个更加冰冷、更加庞大的能量核心!这就是所谓的“物尽其用”!
“带他们去‘静室’,准备‘净化’初筛。”为首的仙使不再理会虫牙的愤怒,对旁边的守卫淡淡吩咐。他的目光在吉萍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深处,一丝隐藏极深的、如同发现珍宝般的满意一闪而逝。“此女…单独安排,她的‘净化’流程需重点观察。”
两名灰衣守卫面无表情地上前,手中的能量长棍闪烁着冰冷的蓝光,指向虫牙、瘦猴、王石、周婆和小豆子:“你们几个,跟我走!”语气冰冷,不容置疑。
另一名守卫则走向吉萍,意图将她和李之心分开带走。
“不!”吉萍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死死抱住李之心不肯松手,“我和心哥一起!不要分开我们!”
“放手!”守卫的声音毫无感情,能量长棍的顶端指向吉萍,蓝光闪烁,发出滋滋的威胁声。
“吉萍姐!”虫牙目眦欲裂,想要冲过去,却被另一名守卫的能量长棍狠狠顶在胸口,强大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他惨叫一声,身体剧烈抽搐着摔倒在地!
“虫子!”瘦猴和王石惊呼,却被冰冷的棍尖逼住,不敢动弹。
吉萍看着倒地的虫牙,看着指向自己的能量武器,巨大的恐惧和无助让她浑身冰冷。她看着怀中李之心灰败的脸庞,感受着他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如果分开,心哥会怎样?他身上的毒…会被判定为“废品”吗?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罢了。”
为首的仙使摆了摆手,阻止了守卫的动作。他走到吉萍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如同受惊小鹿般的少女,脸上再次浮现那悲天悯人的笑容:“念你心性纯善,情深义重,便允你暂时照料此子。待他接受‘净化’,若天命不绝,自有机缘。”他目光扫过李之心,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漠,“带他们去甲字三号静室。”
守卫收回了长棍。吉萍如蒙大赦,紧紧抱着李之心,仿佛抱着世间唯一的珍宝,泪水无声地滑落。虫牙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沾满血污和尘土的小脸上充满了愤怒和屈辱,他死死盯着那仙使的背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走!”守卫冰冷的催促声响起。
虫牙、瘦猴、王石(搀扶着再次苏醒却如同行尸走肉的周婆)和小豆子,被守卫驱赶着,走向广场深处一条冰冷的金属通道。吉萍抱着李之心,在另一名守卫的“护送”下,走向另一个方向。她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虫牙他们消失的冰冷甬道,又看了一眼广场上那些麻木拥挤、如同待宰羔羊般的人群,最后望向穹顶那些散发着惨白光芒、如同巨大眼睛般的灯管…
冰冷的绝望,如同这堡垒的金属墙壁,将她重重包围。净世的光芒下,是比废土更加深邃的黑暗。而她和心哥的命运,如同风中残烛,摇曳在这名为“庇护”的囚笼之中。
23. 强制征召
甲字三号“静室”。
与其说是静室,不如说是一个冰冷的金属盒子。四壁是光滑的暗灰色合金,散发着刺骨的寒意,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近乎真空的死寂。惨白的光线从头顶唯一一盏嵌入式的灯管中倾泻而下,没有温度,将每一寸金属表面都照得亮得晃眼,也将人脸上最细微的恐惧都照得无所遁形。
李之心被安置在靠墙的一张同样冰冷的金属板上。吉萍用尽力气,将他沉重的身体小心放平。金属板的冰冷透过薄薄的衣衫直刺骨髓,李之心在昏迷中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痛苦呻吟,眉头紧紧锁在一起。
吉萍的心瞬间揪紧。她跪坐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顾不上自己额角磕破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颤抖着撕下自己衣襟相对干净的内衬,小心翼翼地为李之心擦拭嘴角和脖颈处不断渗出的污血。那污血中混杂着蚀骨豺冰冷的紫黑毒素,每一次擦拭,指尖都能感受到那股如同活物般蠕动的阴寒恶意。后背那道彻底崩裂的爪痕,皮肉翻卷,深可见骨,紫黑色的毒素如同蛛网般向四周蔓延,触目惊心。吉萍只能用撕下的布条,蘸着守卫离开前扔下的一小盆浑浊的、带着消毒水刺鼻味道的冷水,一遍遍为他清洗伤口,试图减轻那可怕的侵蚀。冰冷的布条触碰到翻卷的皮肉,李之心身体便是一阵无意识的痉挛。
“心哥…坚持住…”吉萍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无声地滴落在李之心冰冷的手背上。她伸出手,颤抖地、轻轻地握住李之心那只同样冰冷的手,试图将自己的温度传递过去。就在指尖相触的刹那,她体内那股纯净的力量再次不受控制地微微波动起来。
嗡!
奇异的视野再次降临!
她清晰地“看”到,李之心体内,尤其是后背爪痕深处,那团如同活物般疯狂蠕动的紫黑色“粘稠阴影”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凶戾!无数细小的、带着怨毒气息的“触须”正沿着他的经脉疯狂蔓延、噬咬,所过之处,原本流淌着微弱生机的淡蓝色“溪流”被迅速污染、冻结!而在他的丹田核心,那点代表“净化内核”的微弱金色“光点”此刻光芒黯淡到了极致,旋转近乎停滞,如同风中残烛,艰难地抵抗着阴影的吞噬。丝丝缕缕淡金色的暖流仍在顽强地流淌而出,试图冲刷阴影,但每一次冲刷,都如同螳臂当车,不仅收效甚微,反而激得那阴影更加狂暴反扑,剥离出更多污秽的黑烟!
更让吉萍心神俱裂的是,在这冰冷的金属“静室”内,空气中弥漫着无数极其细微、却冰冷刺骨的银白色“丝线”!这些“丝线”如同拥有生命,悄无声息地缠绕着李之心,尤其是缠绕着他身上那些被毒素侵蚀最严重的伤口!它们如同贪婪的水蛭,正缓慢而持续地从那些伤口、甚至是从他每一次微弱的呼吸中,汲取着丝丝缕缕极其微弱的、代表着生命本源的淡白色气息!
这汲取虽然缓慢,但在李之心本就油尽灯枯的状态下,无异于雪上加霜!吉萍能清晰地“感知”到,李之心的生命力,正被这冰冷的囚牢一点点、无情地抽走!
“不…不要…”吉萍惊恐地低语,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拂开那些缠绕在李之心身上的冰冷银丝。但她的手指却径直穿过了那些“丝线”,如同拂过空气。这力量…她能看到,却无法触碰!这发现让她更加绝望。
就在这时,李之心紧闭的眼皮剧烈地颤动了几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着极致痛苦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嘶哑喘息。他极其艰难地,撬开了一条眼缝。
“吉…萍…”他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每一个音节都伴随着撕裂胸腔的剧痛。视野里是模糊晃动的、吉萍那张沾满血污和泪水的苍白小脸。
“心哥!你醒了!”吉萍的眼泪瞬间决堤,巨大的惊喜冲淡了一丝恐惧,她紧紧抓住李之心冰冷的手,“你感觉怎么样?别动!伤口…”
李之心没有回答,他全部的意志都在对抗着体内那如同万蚁噬心般的剧痛和蚀骨豺毒素狂暴的反扑。后背的伤口如同被烧红的烙铁反复烫烙,冰冷的麻痹感正沿着脊椎疯狂上涌,试图再次吞噬他的神智。但他强行守住了灵台最后一点清明。
引煞!归元!守住一点灵光!
在吉萍紧握他手掌传来的微弱温暖和纯净力量的微弱感应下,李之心如同怒海狂涛中的一叶扁舟,死死锚定。他将体内肆虐的剧痛和毒素的疯狂冲击,再次视为“净化内核”熔炉的薪柴,艰难地引导着。
剧痛!深入骨髓!他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额头上青筋暴跳,冷汗如同小溪般淌下,瞬间浸湿了身下的金属板。但他咬紧牙关,牙龈渗出鲜血,硬是扛住了这波冲击,没有再次昏迷过去。
“心哥!别…别用力…”吉萍吓得手足无措,她能感觉到李之心体内那毁灭性的力量冲突。
“…没…事…”李之心喘息着,声音嘶哑破碎。他艰难地转动眼珠,扫视着这个冰冷、死寂、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金属囚笼。头顶那惨白刺目的灯光,墙壁光滑冰冷的合金,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味道和那股无形的、缓慢汲取生命力的冰冷意志…这一切,都让他心中的警兆飙升到了顶点!
这里绝不是庇护所!这是牢笼!一个冰冷的、高效的…加工厂!
他尝试调动丹田内那点微弱的金色漩涡,想要感知外界。但漩涡刚刚艰难转动一丝,一股强烈的、冰冷的排斥感瞬间从四面八方涌来!墙壁上、天花板上,无数肉眼不可见的、冰冷而强大的禁锢符文被触动,散发出无形的压力,如同铁箍般狠狠勒紧他的精神!噗!李之心再次喷出一小口暗红的血沫,眼前金星乱冒。
“心哥!”吉萍惊呼。
“…禁…制…”李之心喘息着,眼中闪过浓烈的忌惮。这堡垒的防御,远超想象!他的“逆法”感知在这里被严重压制,如同戴着沉重的镣铐。
就在这时——
嗡——!
一声低沉而悠长的蜂鸣,毫无预兆地响彻整个冰冷的“静室”,如同某种冰冷的宣告。紧接着,墙壁上的一块光滑合金面板无声地向一侧滑开,露出一个方形的孔洞。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合成音从中传出:
“甲字三号静室。编号:柒-叁-零贰(李之心),柒-叁-零叁(吉萍)。准备接受‘净化’初筛。原地静候,不得擅动。”
声音消失,面板重新合拢,死寂再次降临。
吉萍的身体瞬间绷紧,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蛇缠绕上她的心脏。“净…净化初筛…”她想起了广场上那个被拖走、投入暗红闸门的少年,想起了“废品”和“熔炉”的冰冷宣判!她猛地看向李之心身上那触目惊心的紫黑毒素,巨大的绝望瞬间淹没了她。
李之心眼中寒芒一闪。初筛?他强忍着剧痛,集中起残存的所有精神,丹田核心那点黯淡的金色漩涡艰难地、极其微弱地旋转起来。这一次,他不再试图向外突破那强大的禁锢符文,而是将所有的感知都凝聚于自身周围方寸之地,尤其是…那空气中无处不在的、缓慢汲取生命力的冰冷银丝!
凝神!静气!捕捉那细微的波动!
在“净化内核”理念的指引下,他将自身视为熔炉,将体内肆虐的痛苦和毒素的冲突作为淬炼感知的薪柴!意念如同最精密的探针,艰难地捕捉着那些缠绕在身上的银白色“丝线”的波动轨迹。
一丝丝…一缕缕…极其微弱、却带着冰冷“秩序”感的能量流动…如同涓涓细流…正沿着那些银丝,逆向回溯…汇聚向…这堡垒的深处某个地方!那汇聚的终点,散发着一种庞大、驳杂、充满了无数痛苦、绝望、怨念…以及被强行提纯、压缩的生命精华的气息!
这气息…与广场上被投入“归元炉”的少年散发的最后气息…同源!
李之心猛地睁开眼!布满血丝的瞳孔因极致的震惊和愤怒而骤然收缩!他终于明白了!
“净化”是假!
“庇护”是假!
这所谓的“净世盟”,这冰冷的“预处理中心”,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屠宰场!一个以“净化”为名,行掠夺之实的魔窟!他们在抽取所有被掳凡人的生命力精华!所谓的“废品”,不过是榨取价值较低或抵抗过于激烈的个体,被直接投入熔炉焚毁,作为能量补充!而“合格者”…恐怕就是生命力相对纯净、易于抽取的“上等祭品”,被圈养起来,进行更长时间的、更高效的压榨!
他们所有人,都是待宰的羔羊!是维系这魔窟运转的…活体燃料!
一股冰冷的、混合着滔天怒火和刻骨仇恨的寒意,瞬间席卷了李之心的全身!蚀骨豺的毒素在这巨大的情绪冲击下仿佛都停滞了一瞬!他想起灰石寨的覆灭,想起栖身点伙伴们的血,想起吉萍清澈眼眸中的恐惧…原来,他们逃离了一个地狱,却主动踏入了另一个更加冰冷、更加残酷的地狱!
“嗬…嗬嗬…”李之心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身体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他挣扎着想坐起,却被剧痛和虚弱牢牢钉在原地。
“心哥?你怎么了?”吉萍被李之心眼中那骇人的怒火和仇恨吓住了,她从未见过他如此可怕的眼神。
李之心猛地看向吉萍,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和决绝:“吉萍…记住我的话…无论…发生什么…藏好…你的力量…绝对…绝对…不能…让他们…发现…你的…特殊!”每一个字都仿佛从牙缝里挤出,带着血的味道。
吉萍被他眼中的决绝和那沉重的警告深深震撼,她用力地点着头,泪水无声滑落:“…嗯…我…我记住了…心哥…”
就在这时——
咔嚓!
金属门锁开启的清脆响声打破了死寂。厚重的金属门被从外面拉开。两名面无表情的灰衣守卫站在门口,他们身后,是那个手持莹白拂尘、月白道袍纤尘不染的俊朗仙使。
仙使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探针,第一时间落在了金属板上气息奄奄的李之心身上。他缓步走入“静室”,步伐从容,仿佛踏足的不是囚笼,而是自家的庭院。他的目光在李之心后背那狰狞的爪痕和弥漫的紫黑色毒素上停留片刻,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随即又舒展开,恢复了那悲天悯人的淡然。那眼神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漠和评估,如同看待一件瑕疵物品。
“看来伤势颇重,污秽侵魂已深。”仙使的声音清朗依旧,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此等状况,初筛恐有风险。”他目光转向吉萍,眼神变得温和,“此女心性纯净,气息清灵,倒是难得。‘净化’流程可提前,亦可作为此子能否存续之参考。”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判决。吉萍的身体瞬间僵硬,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无法呼吸。提前“净化”?参考心哥的存续?这是什么意思?
仙使不再多言,拂尘轻轻一摆:“带此女去‘澄心殿’,进行深度‘净化’观测。至于此子…”他目光再次扫过李之心,“待其稍稳,再做初筛定夺。”
“是!”一名守卫应声上前,手中的能量长棍指向吉萍,声音冰冷:“起来,跟我走!”
“不!”吉萍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如同受惊的小兽,猛地扑倒在李之心身上,死死抱住他冰冷的身体,“我不走!我要陪着心哥!我不去!”她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抗拒。
守卫眼中闪过一丝不耐,能量长棍顶端的蓝光骤然亮起,发出滋滋的威胁声:“放手!否则按抗命论处!”
冰冷的能量波动刺激着吉萍的皮肤,死亡的威胁近在咫尺。她看着怀中李之心灰败的脸庞,感受着他微弱却依旧顽强的呼吸,巨大的痛苦和无助撕裂着她的心。
“吉萍…”李之心极其艰难地抬起那只没被吉萍压住的手,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极其轻微却异常坚定地,反握了一下吉萍冰凉的手指。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嘴唇无声地开合,只有口型:
“活下去…藏好…”
没有声音,但那眼神中的沉重嘱托和刻骨的守护意志,如同烙印般瞬间刻入了吉萍的灵魂深处!
吉萍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看着李之心那决绝的眼神,巨大的悲伤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但更深处,一股源自守护的、不顾一切的勇气却如同野火般燃烧起来!她明白了!心哥要她活下去!要她藏好那可能带来灾祸的力量!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她死死咬住下唇,直至鲜血渗出。她深深地、深深地看了李之心最后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入骨髓。然后,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松开了紧抱着李之心的手臂,任由那冰冷的绝望将她吞噬。
她站起身,小小的身体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异常单薄,却挺得笔直。她不再看那仙使,不再看那冰冷的守卫,只是用尽全身力气,将李之心那无声的嘱托和那刻骨的眼神,深深埋进心底最深处。
“我…跟你们走。”她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异样的平静,仿佛所有的恐惧都化为了燃烧的灰烬。
守卫收起能量长棍,面无表情地侧身让开通道。
吉萍最后看了一眼金属板上如同沉眠的李之心,转身,一步一步,走向那敞开的、通往未知命运的冰冷金属门。她的背影,在惨白的光线下,拉出一道孤绝而悲怆的剪影。
金属门在吉萍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冰冷的“静室”内,只剩下李之心一人,躺在冰冷的金属板上,如同被遗弃的残骸。蚀骨豺的毒素因吉萍的离去和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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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情绪波动再次变得狂暴,冰冷的麻痹感疯狂上涌,视野再次被旋转的暗红旋涡吞噬。丹田核心那点金色漩涡的光芒微弱到了极致,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
但李之心布满血丝的瞳孔深处,那燃烧的怒火和刻骨的仇恨,却如同不灭的星辰,在剧痛和绝望的深渊中,倔强地燃烧着!
他死死盯着头顶那惨白刺目的灯管,仿佛能穿透金属和符文的阻隔,看到堡垒深处那吞噬生命精华的冰冷核心,看到吉萍被带走的未知命运,看到虫牙他们被驱赶的方向…
净世盟…玄冥子…
血债…必须血偿!
囚笼…必须打破!
同伴…必须救出!
一个疯狂而决绝的念头,在他濒临破碎的意识中,如同淬火的利刃,缓缓成型。
冰冷的金属通道如同巨兽的肠道,蜿蜒曲折,散发着永恒不变的金属锈蚀和消毒水混合的刺鼻气味。惨白的光线从头顶冰冷的灯管中倾泻而下,将守卫灰白色的制服和手中闪烁着幽蓝光芒的能量长棍照得格外森然。
虫牙、瘦猴、王石(半搀半拖着几乎失去意识的周婆)、小豆子,如同被驱赶的羊群,沉默地行走在通道中央。每一步踏在冰冷的合金地面上,都发出空洞的回响,敲打在每个人紧绷的神经上。通道两侧,是高耸的能量栅栏,栅栏后是和他们一样的“静室”入口,偶尔有门开启,能看到里面麻木、恐惧或绝望的脸庞一闪而过,随即又被厚重的金属门隔绝。
绝望的气氛如同实质的粘稠液体,挤压着每个人的胸腔。瘦猴脸色惨白,眼神涣散,□□处湿冷的痕迹尚未干透,走路时双腿都在打颤。王石仅存的右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独眼中充满了血丝和压抑的怒火,每一次看到通道尽头巡逻而过的守卫,那怒火都仿佛要喷薄而出,却又被他死死按捺下去。周婆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灵魂,浑浊的老眼空洞无神,任由王石拖着,脚步踉跄。小豆子紧紧抓着虫牙破旧的衣角,小小的身体抖个不停,大大的眼睛里只剩下巨大的恐惧。
唯有虫牙。
他后背的伤口和左臂的剧痛在行走中被不断牵扯,每一次都带来钻心的痛楚,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沾满血污和尘土的小脸却紧绷着,那只锐利的独眼如同最精密的探针,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光滑的墙壁上微不可察的接缝,头顶纵横交错的能量管道走向,前方守卫巡逻的规律和人数,甚至空气流动带来的细微声响变化。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吉萍姐被带走的未知命运,不去想心哥在冰冷“静室”中生死未卜的惨状。愤怒和恐惧只会让人失去判断。他必须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
他的目光扫过通道上方一处靠近拐角的区域。那里,一块金属天花板似乎与其他地方略有不同,边缘的缝隙似乎稍大一些,而且…没有能量管道覆盖?一个极其大胆的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闪过他的脑海。
就在这时,前方通道拐角处传来一阵压抑的骚动和守卫粗暴的呵斥声。
“老东西!磨蹭什么!快点走!”
“大人…大人行行好…我…我腿脚实在…实在不利索…”一个苍老、虚弱、带着巨大恐惧的哀求声传来。
虫牙等人被守卫驱赶着转过拐角。只见前方通道中,一个穿着破旧匠人短褂、头发花白、满脸褶皱、一条腿明显瘸着的老者,正被两名守卫粗暴地推搡着向前走。老人枯瘦如柴,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那条伤腿根本无法支撑,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脸上布满了痛苦和巨大的恐惧。
“废物!走这么慢,耽误了‘净化’时辰,你担待得起吗?!”一名守卫不耐烦地厉声呵斥,手中的能量长棍毫不留情地捅在老人的后腰上!
“呃啊——!”老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剧痛让他身体猛地一弓,本就瘸着的腿瞬间失去支撑,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向前扑倒,重重摔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
“爷爷!”虫牙身边的小豆子下意识地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惊呼,小小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摔倒的老人挣扎着想爬起,但那条伤腿似乎彻底失去了知觉,枯瘦的手臂徒劳地在光滑冰冷的地面上抓挠着,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和绝望的哀求:“大…大人…饶命…我…我这就起来…这就…”
“妈的!装死是吧!”另一名守卫脸上戾气一闪,一步上前,抬起穿着金属靴的脚,狠狠踹在老人那条明显受伤的瘸腿上!
咔嚓!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清晰的骨骼断裂声在冰冷的通道中骤然响起!
“啊——!!!”老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断裂的腿骨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这残忍的一幕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虫牙、瘦猴、王石等人的心上!瘦猴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王石仅存的独眼瞬间充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搀着周婆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连行尸走肉般的周婆,浑浊的老眼中也闪过一丝本能的恐惧。
“拖走!直接送‘归元炉’!这种老废物,连初筛都多余!”踹人的守卫啐了一口,仿佛只是踢开了一块碍眼的垃圾。
两名守卫上前,如同拖拽死狗般,一人抓住老人的一条胳膊,毫不理会他凄厉到变形的惨嚎和断腿在地上拖出的刺目血痕,粗暴地拖向通道深处那扇流淌着暗红色光芒的金属闸门方向!
老人的惨嚎声在冰冷的通道中回荡、远去,最终被那扇缓缓开启、散发着焦糊恶臭的暗红闸门彻底吞噬。嗤——!隐约的焚烧声传来,随即闸门关闭,留下通道地面上那道刺目的、拖拽的血痕,以及空气中弥漫开的、令人作呕的焦糊味。
死寂!比之前更加深沉的死寂笼罩了虫牙等人。守卫的残暴,生命的轻贱,在这冰冷的囚笼中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看什么看!快走!”押送他们的守卫不耐烦地用能量长棍捅了捅虫牙的后背,强大的电流瞬间窜过,带来一阵麻痹的剧痛。
虫牙身体猛地一僵,沾满血污的小脸上肌肉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他死死咬住牙关,将喉咙里那口翻涌的腥甜硬生生咽了回去!他没有回头,没有反抗,只是用那只独眼,死死地、深深地看了一眼通道上方拐角处那块缝隙稍大的金属天花板,如同饥饿的孤狼锁定了猎物的踪迹。
然后,他低下头,顺从地迈开脚步,跟着守卫继续向前走去。眼底深处,那名为“希望”的微弱火种,在极致的黑暗和血腥的浇灌下,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燃烧起更加冰冷、更加决绝的复仇烈焰!
血债,必须血偿!
囚笼,必须打破!
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撕开这净世伪光下的无边黑暗!
24. 囚笼净土
冰冷的金属板如同寒冰地狱的刑台,源源不断地汲取着李之心体内残存的热量。蚀骨豺的毒素如同挣脱牢笼的亿万毒蛇,在失去吉萍纯净力量压制后彻底狂暴!紫黑色的粘稠阴影疯狂蠕动、膨胀,沿着脊椎的经脉向上疯狂噬咬、蔓延,冰冷的麻痹感如同涨潮的冰海,一波强过一波地冲击着他濒临崩溃的意志防线。视野彻底被旋转、沸腾的暗红旋涡吞噬,无数扭曲混乱的疯狂意念碎片——毒刺鼠贪婪的嘶鸣、鬼哭藤冤魂般的啜泣、缝合怪骸骨摩擦的怨毒、鼠潮淹没栖身点的绝望、以及那少年被投入熔炉时最后的惨嚎——如同烧红的钢钉,狠狠扎进他残存的意识!
“呃…嗬嗬…”李之心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破风箱撕裂般的嘶鸣,身体在冰冷的金属板上剧烈地抽搐、痉挛!后背崩裂的爪痕处,紫黑色的污血混合着粘稠的毒素不断渗出,将身下染成一片不祥的暗色。每一次抽搐都牵动全身伤口,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却又被那汹涌的冰冷麻痹感迅速覆盖,形成一种令人发狂的酷刑循环。
丹田核心处,那点代表“净化内核”的微弱金色漩涡,光芒已黯淡至微不可察的地步,旋转近乎停滞,如同狂风暴雨中即将熄灭的残烛。丝丝缕缕淡金色的暖流仍在顽强地、极其微弱地流淌而出,试图冲刷那狂暴的紫黑阴影,却如同投入熔炉的雪片,瞬间被吞噬、湮灭,反而激得那阴影更加凶戾反扑!
凝神!静气!守住灵台!守住一点心火!
李之心在意识被撕裂、沉沦的深渊边缘,发出了无声的咆哮!他将这超越极限的痛苦、毒素的疯狂反噬、以及那无处不在、冰冷汲取生命力的银白“丝线”带来的虚弱感,统统视为“净化内核”熔炉最猛烈的薪柴!意念化为最坚韧的刻刀,死死锚定那点微弱的金色漩涡,引导着体内毁灭性的冲突洪流,沿着那条狭窄艰涩的旁支经脉,进行着更加惨烈、更加凶险的逆脉运转!
剧痛!深入灵魂!身体仿佛被投入焚身的烈焰反复灼烧、又被极寒的冰狱瞬间冻结!他的七窍之中,暗红色的血线不断渗出,皮肤下紫黑色的纹路如同活物般蔓延,整个人如同从血池中捞出的厉鬼。但那双在暗红旋涡中若隐若现的眼眸深处,一点名为“不屈”的意志之火,却倔强地燃烧着!
引煞!归元!焚我残躯!铸我不灭心!
他在用生命进行一场豪赌!赌这极致的痛苦和毁灭洪流,能在“净化内核”的理念下,淬炼出最后一丝反击的力量!赌这囚笼的禁锢符文,无法彻底锁死他源于废土挣扎、源于守护同伴而诞生的、那微弱的“逆法”感知!
一丝丝…一缕缕…比头发丝更加纤细、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练到极致的淡金色能量,如同在毁灭熔炉深处千锤百炼出的真金,艰难地从那狂暴冲突的洪流中被剥离出来,微弱地注入那黯淡的金色漩涡!
嗡!
漩涡的旋转极其微弱地加快了一丝!那点微弱的金光,在无边黑暗和剧痛的深渊中,爆发出一种近乎悲壮的“定”力!硬生生将那股试图彻底吞噬他神智的冰冷麻痹感和混乱意念洪流,暂时逼退了一丝!眼中的血色旋涡如同潮水般略微褪去,一丝极其模糊的清明,如同穿透厚重乌云的一道微弱天光,艰难地回归!
就在这意识艰难凝聚的刹那——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纯净到极致、却又带着巨大痛苦和恐惧的灵魂波动,如同穿透了厚重的金属壁垒和冰冷的禁锢符文,狠狠撞入了李之心濒临破碎的感知之中!
是吉萍!
那波动中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剧痛!仿佛灵魂被无形的力量反复撕扯、穿刺!纯净的力量被强行激发、抽取,带来本源被撕裂的恐惧!更深处,是一种刻骨的、对李之心的担忧和守护的执念!
“吉…萍…”李之心布满血污的嘴唇无声地开合,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紧!他能“感觉”到!吉萍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就在这堡垒的某个地方!那玄玉所谓的“深度净化观测”,根本就是酷刑!
巨大的愤怒如同火山喷发,瞬间压过了身体的剧痛和毒素的侵蚀!这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守护怒火,如同最猛烈的燃料,轰然注入丹田那点微弱的金色漩涡!
嗡——!
漩涡的光芒猛地暴涨了一丝!旋转速度骤然加快!一股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坚韧、带着强烈净化气息的淡金色暖流汹涌而出!虽然依旧微弱,却带着一种焚尽一切的决绝意志,狠狠冲刷向盘踞在经脉中的紫黑阴影!
嗤嗤嗤!
如同滚油泼雪!那狂暴的紫黑阴影竟被这股决绝的净化暖流硬生生逼退了一瞬!剥离出大股大股污秽的黑烟!剧痛瞬间加剧,李之心猛地喷出一大口混合着黑烟的污血!但紧随其后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经脉被纯净力量暂时贯通的微弱舒畅感!
机会!
李之心强忍着这短暂的舒畅后更加汹涌的反噬剧痛,将所有的意念和刚刚凝聚的、源于吉萍痛苦而爆发的力量,尽数凝聚!不再试图向外突破那强大的堡垒禁锢符文,而是将感知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死死锁定缠绕在自身、那无处不在的、冰冷汲取生命力的银白“丝线”!
凝神!溯源!捕捉那冰冷的秩序之流!
在“净化内核”的极致运转下,在吉萍痛苦波动的指引下,他的感知从未如此敏锐!意念死死缠绕着那些冰冷的银丝,逆流而上!穿透冰冷的金属墙壁,穿过复杂的能量管道网络,无视沿途那些微弱或强大的生命气息被抽取的节点…
溯源!溯源!溯源至那冰冷的终点!
感知在剧烈的消耗,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蚀骨豺的毒素疯狂反扑,冰冷的麻痹感再次上涌。但李之心死死咬住!守护吉萍的执念化为不灭的锚!
终于!
他的感知穿透了一层极其厚重、布满了强大禁锢和隐匿符文的能量屏障!
嗡!!!!
一个难以想象的、巨大到令人灵魂战栗的能量核心,呈现在他濒临极限的感知“视野”之中!
那并非实体,而是一个由无数冰冷、复杂、流淌着惨白和暗银色光芒的符文链条构成的、缓缓旋转的立体法阵!法阵的核心,悬浮着一颗巨大的、如同心脏般搏动着的、散发着暗红与惨绿驳杂光芒的能量结晶!结晶内部,无数极其细微、充满了无尽痛苦、绝望、怨毒和挣扎的灵魂碎片,如同被囚禁的萤火虫,发出无声的哀嚎!
而此刻,无数道冰冷的银白色“溪流”,正从堡垒的四面八方——从那些被分割的囚笼区域,从那些麻木拥挤的人群头顶,从像李之心这样被单独关押的“静室”——源源不断地汇聚而来!这些“溪流”中,流淌着被强行抽取、压缩的生命本源气息!它们如同亿万条细小的血管,连接着法阵的符文链条,最终汇入那颗搏动着的暗红惨绿结晶之中!
每汇入一股生命本源,那结晶的光芒就微微一亮,搏动就更加有力一分!同时,一股更加精纯、更加冰冷、带着强大“秩序”与“净化”意志的惨白能量,便从法阵核心反向输出,沿着遍布堡垒的能量管道网络流淌开去,维持着塔楼的探照灯光、牢笼的能量栅栏、以及…那些仙使身上看似神圣的光晕!
这!就是“归元大阵”的核心!
这!就是“净世盟”力量的源泉!
这!就是“庇护”的真相——一个建立在亿万被掳凡人生命精华被无情掠夺、痛苦灵魂被永恒禁锢之上的…巨大魔阵!
那被投入“归元炉”焚烧的,是价值较低的“燃料”,被直接转化为能量。而他们这些被圈养的“合格者”,则是被安装了“导管”的“活体电池”,被缓慢而持续地榨取生命,直到油尽灯枯,再被丢弃进熔炉,榨干最后一点价值!
冰冷的真相如同万载玄冰,瞬间冻结了李之心的灵魂!极致的愤怒、刻骨的仇恨、以及一种面对庞然巨物般的无力感,如同三股飓风在他胸膛中疯狂冲撞!噗!又是一大口混合着内脏碎片的污血狂喷而出,眼前彻底被黑暗笼罩,那艰难凝聚的感知瞬间崩溃!
蚀骨豺的毒素失去了最后的压制,如同决堤的洪流,彻底淹没了他的意识。身体最后的抽搐停止,只有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证明着生命之火尚未完全熄灭。但那双紧闭的眼皮下,一点名为“复仇”的星辰,已在无边的黑暗和血海中,悄然点亮。
第七区,丙字九号囚笼。
这里与其说是囚笼,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汗臭、排泄物骚臭和浓重绝望气息的金属兽栏。高耸的、流淌着幽蓝光芒的能量栅栏将空间分割成一个巨大的方形区域,里面密密麻麻地挤着超过百名被掳来的凡人。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冰冷坚硬的合金地面上连一张草席都没有,人们只能互相依偎着,或蜷缩在冰冷的角落,眼神空洞麻木,如同待宰的牲畜。
虫牙、瘦猴、王石、周婆和小豆子被守卫粗暴地推进来时,如同投入石子的死水,只引起了几道麻木目光的短暂停留,随即又归于死寂。绝望在这里是常态。
“老实待着!等待‘净化’甄别!”守卫丢下一句冰冷的警告,能量栅栏的幽蓝光芒骤然亮起,发出低沉的嗡鸣,隔绝了内外。
瘦猴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处再次湿润,他抱着头,身体抖得像筛糠,口中发出压抑的呜咽。王石将行尸走肉般的周婆小心地安置在角落,仅存的右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手心,独眼中充满了血丝和一种近乎崩溃的暴戾,死死盯着栅栏外巡逻的守卫背影。小豆子紧紧蜷缩在虫牙身边,小小的身体冰冷,大大的眼睛里只剩下巨大的恐惧,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虫牙后背的伤口和左臂的剧痛在拥挤和污浊的环境中变得更加难熬,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腐臭味。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他沾满血污的小脸紧绷,那只锐利的独眼如同夜枭,在幽蓝光芒的映照下,警惕而迅速地扫视着整个囚笼。
栅栏的结构、能量节点散发的波动强度、穹顶通风口的位置和大小、守卫巡逻的路线和时间间隔、囚笼内人群的分布…每一个细节都被他贪婪地捕捉、分析、烙印在脑海深处。他尤其留意那些靠在栅栏边缘、眼神尚未完全麻木、带着隐忍愤怒或求生渴望的面孔。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囚笼最深处、靠近冰冷金属墙壁的一个角落。那里相对空旷一些,只有三个人。一个身材异常魁梧、如同铁塔般的汉子,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坐着,赤裸的上半身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疤,肌肉如同岩石般虬结,但一条左臂却齐肩而断,伤口用脏污的布条胡乱包裹着,隐隐渗出血迹。他低垂着头,乱发遮住了面容,但周身散发着一股如同受伤猛虎般的沉寂和隐忍的凶戾气息。
魁梧汉子身边,蜷缩着一个穿着破烂书生袍、面黄肌瘦的青年。青年眼神惊恐,身体不住颤抖,紧紧抱着一个同样破旧的包袱,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依靠。他嘴唇无声地蠕动着,像是在背诵什么,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极深的恐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第三个,则是一个靠着墙壁、闭目养神的老者。老者须发皆白,满脸深刻的皱纹如同刀刻,穿着一件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旧道袍,与这污浊的环境格格不入。他呼吸微弱,仿佛随时会咽气,但虫牙敏锐地注意到,老者那枯瘦如柴、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偶尔会极其轻微地、带着某种韵律地颤动一下。
这三个人,是这绝望囚笼中,少数几个让虫牙感觉到“不同”的存在。
虫牙心中微动。他搀扶着小豆子,不动声色地朝着那个角落挤去。拥挤麻木的人群被他艰难地分开,引来几声不满的嘟囔和麻木的注视。
“让让…孩子…撑不住了…”虫牙嘶哑着嗓子,用身体护着小豆子,一路挤到那个相对空旷的角落。
断臂的魁梧汉子微微抬了抬眼皮,乱发缝隙中射出一道如同实质的、带着审视和警告的锐利目光,在虫牙沾满血污和尘土、却异常沉静的小脸上扫过,随即又低垂下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书生打扮的青年则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抱紧了怀里的包袱,惊恐地看着虫牙和他身边瑟瑟发抖的小豆子,身体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
唯有那闭目养神的老道,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搭在膝盖上的手指那细微的律动停顿了一瞬。
虫牙没有理会他们警惕或排斥的目光。他让小豆子紧挨着自己坐下,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正好处于一个视觉死角。他闭上那只独眼,仿佛因疲惫而假寐,但全身的感官却提升到了极致,捕捉着囚笼内外的每一点声响和能量波动。
时间在绝望的沉寂中缓慢流淌。不知过了多久,囚笼内响起压抑的啜泣声,随即又被更深的死寂淹没。穹顶那散发着惨白冷光的灯管恒定不变,仿佛凝固了时间。
突然——
呜——呜——呜——
一阵低沉、悠长、带着某种诡异韵律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在整个巨大的堡垒空间中回荡起来!声音穿透了冰冷的金属墙壁和能量栅栏,如同死神的低语,瞬间攫住了每一个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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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心脏!
整个第七区所有囚笼瞬间骚动起来!麻木的人群如同被投入滚水的蚂蚁,惊恐地互相推搡、张望,压抑的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
“时辰到了!‘净化’甄别开始!”栅栏外,守卫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通过扩音装置响起,如同最后的宣判,“所有人!原地不动!抗拒者,就地净化!”
话音刚落!
嗡——!
一股无形的、冰冷而强大的能量波动瞬间扫过整个丙字九号囚笼!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穿透每一个人的身体!虫牙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一下,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和一种被彻底看穿的毛骨悚然感席卷全身!他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将体内那股源自废土挣扎的微弱力量死死压制,如同蛰伏的毒蛇。
这股冰冷的扫描波动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似乎对他身上那些伤口的污染气息有所反应,但最终移开。
波动扫过瘦猴,瘦猴吓得直接瘫软在地,□□再次湿透。
扫过王石,王石独眼怒睁,身体因愤怒和恐惧而剧烈颤抖,断臂处的伤口崩裂,鲜血渗出。
扫过周婆,周婆依旧如同行尸走肉,毫无反应。
扫过小豆子,孩子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当波动扫过角落那个抱着包袱的书生青年时——
嗡!
扫描波动骤然变得强烈!青年怀中的破旧包袱猛地爆发出一阵极其微弱、却带着混乱污染气息的暗绿色光芒!光芒一闪而逝,如同错觉!
“污染源!丙字九号!坐标七十三!标记!”守卫冰冷的声音瞬间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判决!
“不!不是的!那是…那是家传的矿石!只是…只是有点辐射!不是污染!大人明察啊!”书生青年发出凄厉的、充满巨大恐惧的尖叫,死死抱着怀里的包袱,如同抱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两名守卫手持能量长棍,面无表情地打开能量栅栏,大步走了进来。幽蓝的棍尖指向那惊恐的书生:“放手!违令者死!”
“饶命!大人饶命啊!”书生涕泪横流,跪倒在地,疯狂磕头,“小的冤枉!小的愿意献上…献上…”他语无伦次,恐惧彻底摧毁了他的心智。
守卫眼中没有丝毫波澜,一人上前,能量长棍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狠狠砸在书生死死抱着包袱的手臂上!
咔嚓!
啊——!
骨骼碎裂声和凄厉的惨叫同时响起!书生抱着扭曲变形的手臂惨嚎倒地,怀中的包袱滚落在地,一块拳头大小、散发着微弱暗绿色光芒、表面布满不祥锈蚀斑点的矿石滚了出来。
“带走!废品!”守卫看都没看那矿石,冰冷宣判。另一名守卫上前,如同拖拽死狗般抓住书生的另一条完好的手臂,粗暴地向栅栏外拖去。
“不——!放开我!我不是废品!我不是!”书生绝望地哭嚎、挣扎,断臂处鲜血淋漓,在地面上拖出一道刺目的血痕。他的目光疯狂地扫过囚笼内麻木的人群,扫过虫牙,扫过那闭目养神的老道,最后死死定格在那一直低垂着头的断臂魁梧汉子身上!
“铁哥!铁哥救我!看在我帮你…”书生的哭喊戛然而止,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疯狂的光芒!
就在守卫即将把他拖出栅栏的刹那,书生用尽最后的力气,猛地指向角落里的断臂魁梧汉子,声音因极致的怨毒和绝望而扭曲变形:
“他!他身上有古…”
噗嗤!
一道幽蓝的电光瞬间贯穿了书生的胸膛!他身体猛地一僵,眼中最后的光芒迅速黯淡,口中涌出大股鲜血,后面的字被彻底堵死。守卫面无表情地收回能量长棍,如同处理掉一件垃圾。
书生的尸体被拖走,栅栏重新关闭。地面上,只留下那道长长的血痕和那块散发着微弱暗绿光芒的矿石。
整个囚笼陷入一片死寂,比之前更加压抑、更加冰冷。书生临死前指向断臂汉子的动作和那未尽的嘶吼,如同鬼魅的诅咒,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守卫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瞬间锁定了角落里的断臂魁梧汉子。
断臂汉子依旧低垂着头,乱发遮面,仿佛刚才的一切与他无关。但虫牙敏锐地捕捉到,在书生指向他的瞬间,汉子那如同岩石般虬结的肌肉猛地绷紧了一瞬,周身那股沉寂的凶戾气息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骤然提升!但在守卫目光扫来的刹那,那股气息又被他硬生生压制了下去,重新归于死寂。
“丙字九号,坐标六十一。”守卫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审视和警告,“保持安静,等待最终甄别结果。”
守卫的目光在魁梧汉子身上停留了几秒,似乎在评估着什么,最终移开,继续巡逻。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
虫牙的心却沉了下去。书生死前那未尽的嘶吼…“古”?古法?古物?还是…别的什么?这个断臂的魁梧汉子,绝不简单!他身上的伤…那沉寂的凶戾…像是一头被拔掉了利齿和爪牙、却依旧随时准备撕碎一切的猛兽!
守卫的巡逻脚步声渐渐远去。囚笼内只剩下压抑的喘息和低低的啜泣。
就在这时,虫牙一直闭着的独眼猛地睁开!锐利的目光如同闪电般射向囚笼穹顶——靠近墙壁边缘、一个被粗大能量管道阴影半掩着的、碗口大小的通风栅格!
刚才那股强大的甄别扫描波动扫过整个囚笼时,虫牙将所有的感知都凝聚在那个方向!他清晰地“感觉”到,当扫描波动触及那个通风栅格附近时,栅格内部覆盖的某种能量屏蔽层,出现了极其短暂、几乎无法察觉的…一丝紊乱波动!
虽然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但在虫牙那无数次在死亡边缘磨砺出的、对能量陷阱和屏障漏洞近乎本能的感知中,这一点点紊乱,如同黑暗中的萤火虫!
就是那里!
那个通风管道的入口!
那可能是唯一能穿透这囚笼壁垒的…希望缝隙!
虫牙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起来!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沾满血污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只独眼的瞳孔深处,燃起了名为“生路”的、冰冷而决绝的火焰!
他缓缓低下头,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身边依旧瑟瑟发抖的小豆子,扫过瘫软在地的瘦猴,扫过独眼喷火的王石,最后,落在那角落里重新归于死寂、却如同即将苏醒凶兽般的断臂魁梧汉子身上。
血,需要热起来。
囚笼,必须被打破!
而第一步,就在头顶那片阴影之下!
25. 残酷真相
冰冷的金属板如同连接着九幽寒狱的媒介,贪婪地吮吸着李之心体内最后一丝残存的热量。蚀骨豺的毒素在失去吉萍纯净力量压制后,如同被彻底激怒的亿万毒蟒,在经脉中疯狂扭动、噬咬!紫黑色的粘稠阴影膨胀到了极限,冰冷刺骨的麻痹感如同汹涌的冰潮,一波强过一波地冲击着他濒临破碎的意识堤坝。视野被彻底吞噬,只剩下无边无际、沸腾翻滚的暗红血海,无数扭曲的疯狂意念碎片——毒刺鼠贪婪的嘶鸣、鬼哭藤冤魂般的啜泣、缝合怪骸骨摩擦的怨毒、鼠潮淹没栖身点的绝望、少年投入熔炉的惨嚎、吉萍纯净力量被撕裂的痛苦波动——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钎,狠狠凿进他残存的神智!
“嗬…嗬嗬…”压抑到极致的、如同破旧风箱撕裂的嘶鸣从李之心喉咙深处挤出,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和冰冷的毒素气息。身体在金属板上剧烈地抽搐、痉挛,后背彻底崩裂的爪痕处,紫黑色的污血混合着粘稠的毒液汩汩涌出,在冰冷的金属表面蜿蜒流淌,勾勒出狰狞的图腾。剧痛与冰冷的麻痹感交织成最残酷的刑罚,反复碾磨着他仅存的意志。
丹田核心,那点代表“净化内核”的微弱金色漩涡,光芒已黯淡至几乎湮灭的边缘,旋转彻底停滞,如同暴风雨夜海面上最后一粒即将被巨浪吞没的萤火。然而,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沉沦、被无边血海和冰冷毒素彻底同化的刹那——
嗡!!!
那股源自吉萍灵魂深处的、纯净到极致却又带着巨大痛苦和恐惧的灵魂波动,如同穿透了厚重金属壁垒和冰冷禁锢符文的无形利箭,再一次狠狠地、无比清晰地撞入了李之心濒临破碎的感知之中!
这一次的波动,比之前更加剧烈!更加清晰!更加…绝望!
仿佛有无形的力量,正粗暴地撕开吉萍纯净的灵魂外壳,强行窥探、甚至…抽取那本源的力量!她能“看见”能量的天赋被强行激发、放大,如同被置于无数冰冷的探针之下反复穿刺!那源自本能的守护执念和对李之心的担忧,在巨大的痛苦中燃烧,化为最炽烈的求救信号!
“吉…萍!!!”李之心在灵魂深处发出了无声的、撕心裂肺的咆哮!守护同伴的刻骨执念,如同投入死寂熔炉的最后一捧滚油,轰然点燃了那即将熄灭的金色火种!
嗡——!
丹田核心那点微弱的金色漩涡,在守护意志的疯狂催动下,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的光芒!虽然依旧微弱,却带着一种焚尽一切的决绝意志!旋转速度骤然飙升!一股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坚韧、带着强烈净化气息的淡金色暖流,如同怒海狂涛中逆流而上的不屈之舟,汹涌奔腾而出!
轰!
这股决绝的净化暖流,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捅入冰水,瞬间与盘踞经脉的狂暴紫黑阴影猛烈撞击!嗤嗤嗤——!如同滚油泼雪!大股大股污秽的黑烟被硬生生从阴影中剥离、蒸发!剧痛瞬间达到了顶点!李之心身体猛地弓起,一大口混合着浓烈黑烟和内脏碎块的污血狂喷而出,如同血箭般射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
代价巨大!但这惨烈的碰撞,竟硬生生在经脉的冰封绝域中,撕开了一道极其短暂、却真实存在的缝隙!一股微弱却前所未有的舒畅感,如同久旱的河床迎来甘霖,瞬间贯通了部分被毒素淤塞的经络!
就是现在!
凝神!溯源!意志化刃!破开囚笼!
李之心强忍着身体几乎被撕裂的剧痛和那短暂舒畅后更加汹涌的反噬,将所有的意念、所有的愤怒、所有的守护执念,连同丹田那点燃烧生命本源爆发的金色漩涡力量,尽数凝聚!不再试图向外突破那坚不可摧的堡垒符文壁垒,而是将感知如同最锋利、最凝聚的无形之锥,死死锁定缠绕在自身、那无处不在的、冰冷汲取生命力的银白“丝线”!
意念死死缠绕着那些冰冷的银丝,逆流而上!穿透冰冷的金属墙壁,无视沿途复杂的能量管道网络中那些被汲取的、或微弱或强大的生命气息节点…如同最执着的猎犬,循着那冰冷“秩序”之流的气息,溯源!溯源!溯源至那庞大魔阵的冰冷核心!
感知在疯狂燃烧,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彻底熄灭。蚀骨豺的毒素在短暂的退却后,以十倍百倍的凶戾反扑回来,冰冷的麻痹感如同滔天巨浪,试图将他最后一丝清明彻底拍碎。但李之心死死咬住!守护吉萍的执念化为贯穿灵魂的不灭锚链!吉萍那痛苦绝望的灵魂波动,如同黑暗中的灯塔,为他指引着方向!
溯源!溯源!溯源!!!
轰!!!
他的感知,终于穿透了一层极其厚重、布满了强大禁锢和隐匿符文的、如同实质般的能量屏障!
一个难以想象的、宏伟到令灵魂战栗、邪恶到令天地失声的景象,轰然呈现在他濒临极限的感知“视野”之中!
那是一个巨大的、由无数冰冷、复杂、流淌着惨白和暗银色光芒的符文链条构成的、缓缓旋转的立体法阵!法阵庞大无匹,如同悬浮在虚空中的钢铁星辰,其复杂的结构远超李之心对符文的认知极限!每一根符文链条都粗壮如虬龙,表面流淌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和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无数更细小的符文如同血管般在其上蔓延、闪烁!
而法阵的核心,悬浮着一颗巨大的、如同搏动心脏般的能量结晶!结晶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暗红与惨绿交织的驳杂光芒,内部仿佛囚禁着亿万颗痛苦挣扎的星辰!无数极其细微、充满了无尽痛苦、绝望、怨毒、不甘的灵魂碎片,如同被囚禁在琥珀中的萤火虫,发出无声的、永恒的哀嚎!每一次结晶的搏动,都伴随着这些灵魂碎片剧烈的扭曲和湮灭,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精神污染!
此刻,无数道冰冷的银白色“溪流”,正从堡垒的四面八方——从第七区丙字九号那样的巨大囚笼区域,从甲字三号这样的冰冷“静室”,从无数被分割、被禁锢的角落——源源不断地汇聚而来!这些“溪流”中,流淌着被强行抽取、压缩、提纯的生命本源气息!它们如同亿万条细小的、连接着祭品与祭坛的血管,精准地汇入法阵外围的符文链条网络!
每汇入一股生命本源“溪流”,那搏动着的暗红惨绿结晶光芒就微微一亮,搏动就更加有力一分!同时,一股更加精纯、更加冰冷、带着强大“秩序”与“净化”意志的惨白能量,便从法阵核心反向输出,沿着遍布堡垒的能量管道网络流淌开去!这能量维持着塔楼那如同神罚般刺目的探照灯光、囚笼那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幽蓝能量栅栏、守卫手中那令人麻痹的能量长棍…以及那些仙使身上,看似神圣、实则由无数凡人痛苦和生命堆砌而成的…月白光晕!
这!就是“归元大阵”的核心!
这!就是“净世盟”力量的源泉!
这!就是“庇护”的真相——一个建立在亿万被掳凡人生命精华被无情掠夺、痛苦灵魂被永恒禁锢熔炼之上的…巨大血肉磨盘!一个以“净化”为名,行掠夺吞噬之实的…魔道核心!
那些被判定为“废品”、投入“归元炉”焚烧的,是价值较低、或反抗过于激烈的个体,被直接转化为狂暴的能量,如同劣质燃料。而他们这些被圈养的“合格者”,则是被安装了“生命导管”的“活体电池”,被这冰冷的魔阵缓慢而持续地榨取着生命本源,直到油尽灯枯,灵魂也被抽离,最终化为结晶中那永恒哀嚎的一粒微尘!
冰冷的、残酷到极致的真相,如同万载玄冰瞬间冻结了李之心的灵魂!极致的愤怒、刻骨的仇恨、被愚弄的暴怒、以及一种面对这庞然巨物般魔阵的深深无力感,如同数条狂暴的恶龙在他胸膛中疯狂撕咬、冲撞!
“噗——!”又是一大口混合着内脏碎片和浓烈黑烟的污血狂喷而出!眼前彻底被黑暗吞噬,那燃烧生命才艰难凝聚的感知瞬间崩溃!蚀骨豺的毒素如同决堤的灭世洪水,彻底淹没了他的意识。身体最后的抽搐停止,如同被丢弃的残破人偶,只有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证明着生命之火仍在顽强地、极其微弱地跳动。
但就在意识沉入无边黑暗的最后一瞬,一点名为“复仇”的、淬炼于极致痛苦与真相血海中的星辰,已在李之心灵魂的最深处,爆发出冰冷而决绝的光芒!净世盟…玄冥子…这滔天血债,必将以血偿还!
第七区,丙字九号囚笼。
冰冷的绝望如同粘稠的沥青,沉甸甸地覆盖在每一个角落。书生临死前那扭曲的指控和指向断臂汉子的动作,如同无形的鬼手,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汗臭和排泄物的骚臭,混合成一股令人作呕的绝望气息。
瘦猴彻底崩溃了,他蜷缩在角落里,双手死死抱着头,身体抖得像暴风雨中的枯叶,口中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王石仅存的右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手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独眼中燃烧着血红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暴戾火焰,死死盯着栅栏外巡逻守卫的背影,每一次守卫经过,他紧绷的身体都如同即将扑出的困兽。周婆依旧如同行尸走肉,浑浊的老眼空洞地望着囚笼顶部惨白的灯管,对周遭的一切毫无反应。小豆子紧紧依偎在虫牙身边,小小的身体冰冷僵硬,大大的眼睛里只剩下巨大的恐惧和无助的泪水,连哭泣都变成了无声的抽噎。
虫牙后背的伤口在拥挤和污浊的环境中隐隐作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腐臭味。但他强迫自己像一块冰冷的岩石。他沾满血污的小脸没有任何表情,那只锐利的独眼半开半阖,如同假寐,但全部的感知都如同无形的蛛网,紧紧锁定在囚笼穹顶——靠近冰冷金属墙壁边缘、那个被粗大能量管道阴影半掩着的、碗口大小的通风栅格!
刚才那股强大的甄别扫描波动扫过整个囚笼时,虫牙将所有的精神都凝聚在那个方向!他清晰地“感觉”到,当扫描波动触及那个通风栅格附近时,栅格内部覆盖的某种能量屏蔽层,出现了极其短暂、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一丝紊乱波动!如同平静水面上被投入一颗微小石子荡开的涟漪!
这丝紊乱,在虫牙那无数次在死亡边缘磨砺出的、对能量陷阱和屏障漏洞近乎本能的敏锐感知中,如同黑暗中的灯塔!那是能量屏蔽符文在持续运转中,因结构连接或能量供给在特定频率扫描下产生的、极其短暂的、可以忽略不计的“呼吸”间隙!一个理论上存在、却几乎不可能被捕捉和利用的…致命破绽!
但虫牙知道,这是唯一的希望!一个稍纵即逝、需要用命去搏的机会!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血液如同岩浆般奔涌,但身体却如同磐石般纹丝不动。他需要工具!需要掩护!需要…混乱!
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身边瑟瑟发抖的小豆子,扫过崩溃呜咽的瘦猴,扫过独眼喷火、如同即将爆炸火药桶的王石,最后,落定在那角落里如同沉睡凶兽般的断臂魁梧汉子身上。
汉子依旧低垂着头,乱发遮面,仿佛彻底融入了囚笼的绝望背景。但虫牙敏锐地捕捉到,在书生临死指控之后,汉子周身那股沉寂的凶戾气息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如同被压抑的熔岩,更加深沉、更加危险。他搭在断臂残肢上的那只完好的右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虫牙知道,这头猛虎,已被惊醒了。他需要一个契机,让这头猛虎的怒火,成为撕开囚笼的第一道裂口!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爬行。守卫巡逻的脚步声如同死亡的钟摆,规律地在栅栏外响起、远去、又响起。
就在下一波守卫巡逻的脚步声即将接近丙字九号囚栏外时——
虫牙动了!
他猛地睁开那只独眼,锐利的目光如同闪电般射向囚笼中央——那块书生被拖走时遗落的、散发着微弱暗绿色光芒的矿石!
“那…那石头在动!”虫牙用一种刻意压抑却足够让附近囚徒听清的、带着巨大惊恐的嘶哑声音低吼道,同时手指猛地指向那块矿石!
这声低吼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本就处于崩溃边缘的瘦猴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啊——!鬼!有鬼!石头活了!”他连滚带爬地向后缩去,疯狂地踢蹬着双腿!
王石本就紧绷到极限的神经被瞬间点燃!他猛地扭头看向那块矿石,独眼中血红的暴戾瞬间找到了宣泄口!“操!什么鬼东西!”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仅存的右手抓起地上一个不知谁丢弃的破瓦罐,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块暗绿矿石狠狠砸了过去!
砰!
瓦罐砸在矿石上,碎裂开来!矿石被砸得翻滚了几下,那微弱的暗绿光芒似乎闪烁得更加急促!
这一下,如同捅了马蜂窝!本就弥漫着巨大恐惧的囚笼瞬间炸开了锅!
“啊——!”
“别过来!”
“是污染!是怪物!”
“守卫!守卫救命啊!”(荒谬的呼救)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靠近矿石区域的人群惊恐地向后推挤,后面的人不明所以,被推搡得东倒西歪,哭喊声、咒骂声、惊恐的尖叫声瞬间打破了死寂!整个丙字九号囚笼陷入一片混乱!
栅栏外,巡逻至此的守卫脸色一变,厉声呵斥:“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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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字九号!立刻安静!否则启动净化程序!”能量长棍顶端的蓝光瞬间亮起,发出滋滋的威胁声!
混乱!虫牙要的就是混乱!就在这短暂的、由他亲手点燃的混乱爆发的瞬间!
他的身体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猛地从原地弹射而起!目标不是栅栏,不是守卫,而是——那个一直低垂着头、如同磐石般的断臂魁梧汉子!
“铁哥!他们要害你!快动手!”虫牙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混合着巨大恐惧和“提醒”的嘶吼,声音在混乱的哭喊声中异常刺耳!同时,他沾满血污和尘土的身体,如同被混乱人群“无意”撞到一般,狠狠地、精准地撞向了那个断臂魁梧汉子的后背!
这一撞,力量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推动和…挑衅!
如同在即将喷发的火山口,投下了最后一颗火星!
轰!
那一直低垂着头、如同沉睡凶兽般的断臂魁梧汉子,身体猛地一震!一股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实质般的凶戾气息轰然爆发!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终于喷发!
“吼——!!!”
一声如同受伤暴龙般的恐怖咆哮,瞬间压过了囚笼内所有的哭喊和混乱!汉子猛地抬起头,乱发甩开,露出一张布满风霜、疤痕纵横、此刻却因极致暴怒而扭曲狰狞的脸!那双眼睛,不再是沉寂的死水,而是燃烧着焚尽一切的暴怒火焰!
“狗娘养的杂碎!想弄死老子?!来啊!!!”铁战(虫牙瞬间确定了这个称呼)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完好的右臂肌肉如同虬龙般坟起!他没有武器,但他本身就是最恐怖的武器!他如同失控的攻城巨锤,猛地撞开身边惊恐推挤的人群,带着一股毁灭性的气势,狠狠冲向栅栏边缘那两个被混乱惊动、正举起能量长棍试图镇压的守卫!
目标明确!气势如虹!仿佛书生临死前的指控和虫牙那声“提醒”,彻底点燃了他心中积压的所有屈辱、愤怒和求生的野性!
守卫脸色剧变!他们没想到这个一直沉默的“废人”会突然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力量和气势!那扑面而来的凶戾气息,让他们瞬间感到了死亡的威胁!
“找死!”一名守卫厉喝,能量长棍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幽蓝的电弧狠狠刺向铁战的胸膛!
铁战不闪不避!他眼中只有暴怒的火焰!在长棍即将触及身体的刹那,他那条完好的、肌肉虬结的右臂猛地挥出,速度竟快得带出残影!蒲扇般的大手精准地、如同铁钳般狠狠抓住了能量长棍的前端!
滋滋滋——!
强大的电流瞬间窜遍铁战全身!他身体剧烈地颤抖,毛发根根倒竖,肌肉在电击下痉挛扭曲!但他那抓住长棍的手却如同焊死了一般,纹丝不动!反而借着守卫前刺的力量,猛地向后一带!
守卫猝不及防,身体被带得一个趔趄向前扑来!
“给老子——滚!!!”铁战发出炸雷般的咆哮,完好的右臂爆发出恐怖的力量,抓着能量长棍狠狠抡起!将那名守卫如同破麻袋般整个抡了起来,狠狠砸向旁边的合金栅栏!
砰——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和金属撞击声同时响起!守卫的身体如同烂泥般瘫软在栅栏边,口中鲜血狂涌,眼看是不活了!那柄能量长棍也脱手飞出,滚落在地!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另一名守卫被同伴的惨死彻底惊呆了!
而虫牙,等的就是这一刻!
在铁战爆发、吸引所有守卫注意力的瞬间!
在混乱的人群因这血腥一幕而陷入短暂惊愕的刹那!
虫牙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动了!
他根本没有去看铁战和守卫的战斗!他的目标只有一个——穹顶那个被阴影半掩的通风栅格!
借着混乱人群的遮挡,他瘦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和灵巧!如同壁虎般在冰冷光滑的金属墙壁上几个蹬踏借力,瞬间攀上了数米高的位置!他沾满血污的左手如同铁钩,死死扣住墙壁上一条能量管道的凸起边缘,整个身体悬空,右手闪电般探入怀中,摸出了一直贴身藏着的、边缘被磨得极其锋利的燧石片!
他的独眼死死锁定头顶那个碗口大小的通风栅格!栅格由某种坚固合金铸造,网格细密,内部隐约可见旋转的扇叶和覆盖的、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屏蔽符文网。
就是现在!就在守卫被铁战吸引、栅栏外其他守卫尚未反应过来的这生死一瞬!
虫牙的右手动了!燧石片锋利的边缘带着他所有的力量、意志和无数次在死亡边缘磨砺出的精准,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灰影,狠狠刺向通风栅格边缘一个极其细微的、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能量符文连接节点!
那是他刚才在甄别扫描波动紊乱的瞬间,“感知”到的屏蔽层最薄弱的环节!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刺破水泡的声音响起!
燧石片锋利的尖端,精准无比地刺入了那个能量符文连接节点极其细微的结构缝隙之中!
嗡——!
通风栅格内部覆盖的屏蔽符文网,瞬间爆发出一阵剧烈的、紊乱的惨白色光芒!光芒疯狂闪烁、明灭不定,发出如同哀鸣般的滋滋声!整个栅格连同周围的金属墙壁都剧烈地震颤起来!
成功了!屏蔽层被短暂干扰!
虫牙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他毫不犹豫,左手猛地发力,身体向上一荡!右手丢弃燧石片,五指成爪,带着不顾一切的狠厉,狠狠抓向那因屏蔽紊乱而暂时失去能量保护的通风栅格边缘!
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响起!
虫牙那沾满血污和泥土、却异常坚韧的手指,硬生生插入了合金栅格的缝隙!剧痛从指尖传来,但他浑然不觉!用尽全身的力气和体重,狠狠向下一撕拉!
咔嚓!
坚固的合金栅格,竟被他硬生生撕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扭曲豁口!一股冰冷、带着陈旧尘埃味道的气流瞬间从豁口中涌出!
生路!就在眼前!
“虫子!走!!!”下方,浑身浴血、如同魔神般的铁战发出震天的咆哮!他用夺来的能量长棍格开了另一名守卫的攻击,巨大的身躯如同铁壁般挡在虫牙下方,阻挡着闻讯赶来的其他守卫射来的幽蓝电光!
“拦住他们!”
“有囚犯破坏设施!格杀勿论!”栅栏外,更多的守卫被惊动,怒吼声和能量武器充能的滋滋声如同死亡的潮水般涌来!
丙字九号囚笼,彻底沸腾!希望与死亡,在这冰冷的钢铁囚笼中,轰然碰撞!
26. 密谋脱困
冰冷的金属囚室如同绝寒的冰棺,凝固着绝望的死寂。蚀骨豺的毒素在李之心体内肆虐的狂潮,在“归元大阵”那冰冷真相的冲击下,竟诡异地陷入了一种短暂的凝滞。那紫黑色的粘稠阴影不再狂暴地噬咬蔓延,反而如同蛰伏的毒蛇,盘踞在经脉深处,散发着更加阴冷、更加贪婪的气息——它似乎在“消化”,在适应,在从这无处不在的、缓慢汲取生命力的冰冷“秩序”之力中,汲取着某种扭曲的养分。
李之心躺在冰冷的金属板上,如同沉入最深的海沟。呼吸微弱得几乎消失,每一次胸腔的起伏都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和冰冷毒素的蠕动。七窍渗出的污血早已凝固,在惨白灯光下结成暗紫色的痂壳。皮肤下蔓延的紫黑色纹路如同活体的藤蔓,缠绕着他濒临破碎的躯体。
然而,在那片被无边血海和冰冷毒素淹没的意识深渊最底层,一点淬炼于极致痛苦与滔天血仇之中的冰冷意志,如同深埋地心的熔岩核心,正在缓缓苏醒、凝聚。
他不再试图挣扎,不再徒劳地对抗蚀骨豺的毒素。相反,他将这跗骨之蛆般的剧毒,视为了一把淬毒的匕首!将“归元大阵”那无处不在、冰冷汲取生命力的银白“丝线”,视为了一条逆向追溯的锁链!
凝神!内观!以身为炉!引煞归元!
意念沉入丹田核心那点近乎湮灭、却因守护执念而顽强不熄的微弱金色漩涡。这一次,不再是狂暴的冲击,而是极其精微、极其耐心的引导。意念如同最灵巧的刻刀,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体内那盘踞的紫黑阴影,去接触、去缠绕那些连接着自身生命本源的、冰冷的银白“丝线”。
如同剧毒的藤蔓攀附上冰冷的金属管道。蚀骨豺那充满怨毒和吞噬本能的毒素,在接触到大阵汲取之力的瞬间,竟本能地产生了一种贪婪的“吮吸”欲望!它试图反向吞噬那些银白“丝线”中蕴含的、被提纯的生命本源力量!
嗤——!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冰冷“秩序”和狂暴“混乱”的能量乱流,瞬间在李之心体内炸开!剧痛远超之前!仿佛五脏六腑被无数冰针和烙铁同时穿刺、灼烧!李之心身体猛地弓起,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砂纸摩擦的嘶鸣,一大口混合着紫黑冰晶和惨白能量碎屑的污血狂喷而出!
但就在这毁灭性的冲突中,奇迹发生了!
那冰冷的、代表着大阵汲取意志的银白“丝线”,竟被蚀骨豺毒素那混乱贪婪的吞噬本能,短暂地干扰、扭曲了一瞬!
就在这一瞬间!
李之心丹田核心那点微弱的金色漩涡,如同蛰伏的毒蛇,猛地探出了獠牙!一股凝练到极致、带着强烈净化意志的淡金色暖流,顺着被毒素短暂干扰、扭曲出的那一点极其微小的缝隙,逆流而上!沿着银白“丝线”的轨迹,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瞬间穿透了厚重的金属壁垒和冰冷的禁锢符文,再次连接上了那庞大魔阵核心的冰冷感知!
这一次的感知,不再是被动地承受那核心的宏伟与邪恶,而是带着一种冰冷的、主动的“触摸”!
嗡!
“归元大阵”核心,那由无数冰冷符文链条构成的立体法阵,似乎极其微弱地、几乎无法察觉地震颤了一下!仿佛一滴滚烫的毒液滴入了精密的齿轮组!核心那颗搏动着的暗红惨绿结晶内部,无数痛苦挣扎的灵魂碎片,仿佛感应到了某种极其微弱的、源自同类的、不屈的意志波动,发出了更加凄厉的无声哀嚎!
虽然这波动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瞬间就被庞大的法阵运转所湮灭、平复,如同投入大海的石子。但李之心却清晰地捕捉到了!捕捉到了那一丝极其短暂的、法阵运转被强行扰动的“涟漪”!
这涟漪,就是破绽!就是希望!
蚀骨豺的剧毒,这源自崩坏废土的污秽之物,竟成了他撬动这冰冷魔阵秩序的一把毒钥匙!虽然每一次撬动,都伴随着自身被毒素更深侵蚀、生命力被疯狂吞噬的巨大代价,但这却是他在这绝境中,唯一能抓住的反击之刃!
他必须掌握它!运用它!在这死亡的钢丝上,跳一场与魔共舞的绝命之舞!
就在李之心在剧痛与死亡的边缘,艰难尝试着掌控这把“毒钥匙”的同时——
第七区,丙字九号囚笼。
希望与死亡的碰撞,将冰冷的绝望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通风栅格被虫牙撕开的拳头大豁口,如同黑暗地狱中透出的一线天光!冰冷、带着陈旧尘埃味道的气流从中汹涌灌入,吹拂在虫牙沾满血污和汗水的小脸上,带来一种近乎虚幻的生机感。
“走啊!虫子!!”下方,如同浴血魔神般的铁战发出震碎耳膜的咆哮!他用夺来的能量长棍舞成一片幽蓝的光幕,死死挡在虫牙下方!密集的幽蓝电光如同暴雨般从栅栏外射来,大部分被他用长棍格挡、引偏,发出刺耳的滋滋爆鸣!但仍有一道电光狠狠擦过他的肋下,瞬间烧焦了一片皮肉,焦糊味混合着血腥弥漫开来!铁战身体猛地一晃,却如同扎根大地的铁柱,半步不退!那双燃烧着暴怒火焰的眼睛死死盯着豁口,里面是燃烧生命的催促!
“瘦猴!王石!带人上!”虫牙嘶声厉吼,声音因激动和巨大的压力而扭曲!他左手死死扣住冰冷的管道边缘,右手闪电般探下,抓住下方一个惊呆了的、相对健壮的囚徒肩膀,用尽力气向上猛提!“抓住边缘!爬进去!”
那囚徒如梦初醒,巨大的求生欲瞬间压倒恐惧!他抓住虫牙的手,借着拉力,手脚并用地扑向墙壁,手指死死抠住虫牙撕开的豁口边缘,不顾被锋利金属边缘割破手掌的剧痛,奋力向上攀爬!
“拦住他们!格杀勿论!”栅栏外,守卫队长目眦欲裂,怒吼声带着气急败坏!更多的守卫从通道两侧涌来,能量长棍的幽蓝光芒如同死神的眼眸,密集地指向豁口和下方阻挡的铁战!
“□□姥姥的!想过去?踩着老子的尸体!”王石仅存的独眼彻底血红,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他不知从哪里摸到半截断裂的金属椅腿,如同疯虎般扑向栅栏边缘,用那截金属狠狠砸向试图绕过铁战、攻击攀爬者的守卫!瘦猴虽然吓得浑身筛糠,但在王石的怒吼和眼前这唯一的生路刺激下,也爆发出最后一丝血性,抓起地上的碎石杂物,疯狂地砸向栅栏外的守卫,嘴里发出不成调的哭喊!
混乱!极致的混乱!囚笼内,被点燃求生欲的部分囚徒开始不顾一切地冲向豁口下方,互相推搡、踩踏,哭喊声、咒骂声震耳欲聋!栅栏外,守卫的幽蓝电光如同死神的镰刀,不断收割着拥挤在豁口附近的生命!焦糊味、血腥味、绝望的惨嚎瞬间将这里变成了炼狱!
虫牙如同一只悬在生死线上的蜘蛛,左手死死扣住管道,身体悬空,右手不断将下方递上来的、或是能自己攀爬的人推向豁口!他的动作快如闪电,每一次拉扯、推送都精准而有力,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掌舵的老船工!后背的伤口在剧烈的动作中彻底崩裂,鲜血浸透了破旧的衣衫,左臂的剧痛早已麻木,唯有那只锐利的独眼,燃烧着冰冷而狂热的火焰,死死盯着每一个被他推向生路的人影!
“快!快啊!”他嘶吼着,声音在混乱的爆炸和惨嚎中几不可闻,却如同信念的鼓点,敲打在每一个挣扎求生者的心上。
小豆子瘦小的身体被一个健壮的囚徒夹在腋下,奋力向上递来!虫牙一把抓住小豆子的胳膊,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提了上来!孩子的身体轻飘飘的,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一丝微弱的希望。
“抓紧!爬进去!别回头!”虫牙的声音嘶哑却不容置疑,将小豆子塞向豁口!
“虫牙哥…”小豆子带着哭腔。
“走!”虫牙厉喝,猛地一推!
小豆子小小的身体消失在豁口内那幽深的黑暗中。
“周婆!”王石发出一声悲吼!混乱的人群中,行尸走肉般的周婆被推倒在地,一只脚被人群踩住,发出痛苦的呻吟。王石想冲过去,却被密集的电光逼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枯瘦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掠过混乱的人群,快得不可思议!是那个一直闭目养神、穿着破旧道袍的老者!他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那双浑浊的老眼中此刻竟闪烁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沧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他枯瘦如柴的手掌看似随意地在拥挤推搡的人群中拂过,几个即将踩踏到周婆的壮汉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拨开,踉跄着向旁边倒去!
老者一步抢到周婆身边,枯瘦的手臂爆发出与体型不符的力量,一把将哀嚎的老妇人拉起,如同拎起一片枯叶,精准地抛向豁口下方虫牙的位置!
“接着!”老者声音苍老却异常清晰。
虫牙瞳孔一缩,左手猛地发力,身体在半空硬生生扭转,右手闪电般探出,险之又险地抓住了周婆的衣襟!巨大的冲力让他手臂剧痛,差点脱手!他闷哼一声,用尽吃奶的力气,将惊魂未定、依旧茫然的老妇人狠狠推向豁口!
“上去!”他嘶吼!
周婆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身体消失在豁口内。
“老东西!找死!”守卫队长发现了老者的异常,一道粗大的幽蓝电光如同毒蛇般射向老者!
老者浑浊的眼中精光一闪,枯瘦的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柔韧和速度向侧面滑开半步!幽蓝电光擦着他的道袍射入后方混乱的人群,瞬间引发一片凄厉的惨叫!老者看都没看结果,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游鱼,几个闪烁便消失在推搡拥挤的人群深处,再也寻不到踪迹。
高手!这老道绝对是深藏不露的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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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虫牙心头剧震,但此刻无暇他顾!
“王石!瘦猴!该你们了!”虫牙朝着下方浴血奋战的两人嘶吼!
王石一棍砸开一名守卫刺来的长棍,独眼扫了一眼豁口,又看了一眼身后依旧在疯狂阻挡守卫、浑身浴血、如同血人般的铁战,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瘦猴!你先走!”王石猛地将半截金属椅腿塞给吓傻了的瘦猴,仅存的右手抓住瘦猴的后衣领,用尽全身力气,将他如同投石般狠狠掷向豁口方向!
“啊——!”瘦猴发出惊恐的尖叫,身体飞向豁口!
虫牙眼疾手快,左手扣紧管道,身体凌空探出大半,右手精准地抓住瘦猴挥舞的手臂,猛地向豁口内一拽!
“进去!”
瘦猴惨叫着消失在通风管道内。
“王石!快!”虫牙朝着王石伸手!
王石却猛地回头,看向那如同血塔般屹立在守卫围攻中、挥舞着夺来能量长棍疯狂劈砍的铁战,发出震天的咆哮:“铁哥!一起走!!!”
铁战此刻已是强弩之末!他魁梧的身躯上布满了焦黑的电击痕迹和深可见骨的伤口,那条断臂处包裹的布条早已被鲜血浸透!夺来的能量长棍光芒黯淡,每一次挥舞都显得异常沉重。但他听到王石的吼声,布满血污的狰狞脸上却扯出一个狂野的笑容,声音如同破锣:“放屁!老子断后!带剩下的人走!替老子…杀光这群披人皮的畜生!!!”
他猛地发出一声如同濒死巨兽般的咆哮,完好的右臂爆发出最后的神力,将手中那柄即将耗尽能量的长棍,如同标枪般狠狠掷向栅栏外守卫最密集的地方!
轰!
长棍在半空轰然炸裂!狂暴的幽蓝电弧如同失控的雷网瞬间扩散,将数名守卫笼罩其中,发出凄厉的惨叫!
趁着这短暂的混乱和电弧的遮蔽!
“走!”铁战用尽最后的力气,巨大的身躯如同倒塌的山岳,狠狠撞向旁边拥挤的人群,硬生生为虫牙和王石清理出一小片空间!
王石虎目含泪,知道此刻犹豫就是辜负!他不再看铁战,仅存的右手猛地抓住虫牙伸下的手臂!
虫牙用尽全身力气,配合着王石的蹬踏,将他沉重的身体硬生生拉了上来!
“进去!”虫牙嘶吼,将王石推向豁口!
王石最后看了一眼下方那被电弧和守卫淹没的、如同战神般不屈的血色身影,独眼中滚烫的液体混合着血水滑落,猛地一咬牙,钻入了那幽深的通风管道!
此刻,囚笼内还剩下十来个惊恐绝望、未能挤到豁口下的囚徒,以及下方彻底陷入守卫重围、发出最后不屈咆哮的铁战!
虫牙悬在豁口旁,锐利的独眼扫过下方炼狱般的景象,扫过铁战那浴血奋战、即将被死亡吞噬的魁梧身影,眼中没有犹豫,只有冰冷的决绝和刻骨的仇恨!他猛地一蹬冰冷的墙壁,身体如同灵猴般缩入了那狭窄的通风豁口!
就在他身体完全没入黑暗的刹那——
“哈哈哈!狗杂碎们!尝尝老子的最后一口唾沫!!!”铁战那如同雷霆般的狂笑混合着极致的暴怒,在下方轰然炸响!
紧接着!
轰隆——!!!
一声远比能量长棍爆炸更加沉闷、更加恐怖、仿佛源自生命核心的剧烈爆炸声,猛地从铁战所在的位置爆发开来!狂暴的、混合着血肉碎块和毁灭性能量的冲击波,如同血色风暴般瞬间席卷了小半个囚笼!靠近的守卫如同纸片般被撕碎、掀飞!坚硬的合金地面被炸出一个焦黑的大坑!惨叫声戛然而止!
铁战!这个如同钢铁铸造的汉子,竟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选择了最惨烈、最决绝的方式——引爆了自身残存的所有力量乃至生命精华!用一场血肉烟花,为同伴争取了最后几秒的逃亡时间,也为这冰冷的囚笼刻下了最深的复仇印记!
爆炸的冲击波甚至震得通风管道剧烈摇晃!冰冷的金属管壁传来沉闷的回响!
管道内,刚刚爬入的虫牙、王石、瘦猴、周婆、小豆子等人被震得东倒西歪!王石发出一声如同受伤孤狼般的悲鸣,仅存的右手狠狠砸在冰冷的管壁上!瘦猴吓得蜷缩成一团。小豆子失声痛哭。
虫牙的身体在冲击波中狠狠撞在管壁上,后背崩裂的伤口传来钻心的剧痛,但他死死咬住牙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那只在黑暗中依旧锐利的独眼,倒映着下方豁口处透进来的、那瞬间被爆炸红光吞没的幽蓝光芒,瞳孔深处燃烧着冰冷到极致的、名为“血债血偿”的火焰!
他不再停留,用沾满血污的手抹去嘴角渗出的血迹,嘶哑的声音在狭窄、回荡着爆炸余音的管道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跟我走!离开这鬼地方!然后…杀回来!”
27. 暴动与逃亡
冰冷的金属囚室,死寂如同凝固的冰河。蚀骨豺的毒素在李之心体内盘踞、蛰伏,如同在消化、在汲取这囚笼中无处不在的冰冷“秩序”之力。他躺在金属板上,呼吸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微弱的起伏都牵动着紫黑色纹路在皮肤下如同活物般蠕动。凝固的污血覆盖着七窍,整个人如同一具被污秽侵蚀的冰冷石像。
然而,在那濒临破碎的躯壳之内,在那被无边血海和冰冷毒素淹没的意识深渊最底层,一点淬炼于真相与血仇的冰冷意志,却如同深埋地心的熔岩,在剧烈的翻腾中凝聚、燃烧!
凝神!内观!以身为炉!引煞归元!
意念沉入丹田核心那点微弱却倔强不息的金色漩涡。这一次,不再是被动的抵抗,而是主动的狩猎!意念化为最精密的刻刀,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体内那贪婪蛰伏的紫黑阴影,去缠绕、去“吮吸”那些连接着他生命本源的、冰冷的银白“丝线”!
如同剧毒的藤蔓攀附上冰冷的金属管道。蚀骨豺毒素那混乱贪婪的吞噬本能,在接触到大阵汲取之力的瞬间,爆发出更强烈的欲望!它疯狂地反向吞噬着银白“丝线”中流淌的、被提纯的生命本源力量!
嗤——!
一股混合着冰冷“秩序”与狂暴“混乱”的毁灭性能量乱流,再次在李之心体内炸开!剧痛如同亿万冰针和烙铁同时穿刺五脏六腑!他身体猛地弓起,喉咙里挤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砂纸摩擦的嘶鸣,一大口混合着紫黑冰晶和惨白能量碎屑的污血喷涌而出,溅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但就在这毁灭性的冲突中!
那冰冷的、代表着大阵绝对意志的银白“丝线”,被毒素那混乱贪婪的本能,短暂地干扰、扭曲了!
就在这干扰形成的、比发丝更纤细的缝隙出现的刹那!
李之心丹田核心那点金色漩涡,如同蓄势已久的毒蛇,猛地探出獠牙!一股凝练到极致、带着强烈净化意志的淡金色暖流,顺着那被强行撕开的微小缝隙,逆流而上!沿着银白“丝线”的轨迹,瞬间穿透了厚重的金属壁垒和冰冷的禁锢符文,如同最致命的病毒探针,狠狠刺入了那庞大魔阵的冰冷感知核心!
嗡!!!
“归元大阵”核心,那由无数冰冷符文链条构成的立体法阵,这一次清晰地、剧烈地震颤了一下!如同精密的齿轮组被强行卡入了一颗滚烫的、剧毒的铁屑!核心那颗搏动着的暗红惨绿结晶内部,亿万痛苦挣扎的灵魂碎片仿佛感应到了这源自同类的、不屈的、带着毁灭意志的入侵,发出了更加凄厉、更加绝望的无声哀嚎!结晶的光芒瞬间变得极其不稳定,暗红与惨绿疯狂冲突、闪烁!
虽然这剧烈的干扰如同投入狂涛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被庞大法阵的运转力量强行压制、平复,但这一次的“涟漪”,远比之前强烈十倍!如同在死寂的深潭中投入了巨石!
这涟漪,就是信号!就是进攻的号角!
李之心在剧痛和生命力疯狂流失的深渊中,布满血污的嘴角,极其艰难地、却无比清晰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勾勒出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属于复仇者的弧度!
他成功了!虽然代价是身体加速崩坏,蚀骨豺的毒素如同跗骨之蛆更深地融入他的骨髓,生命力被疯狂吞噬。但这把以自身为鞘、以剧毒为刃的钥匙,终于被他握在了手中!这短暂撬动魔阵秩序的瞬间,就是他点燃反抗之火的唯一机会!
通风管道内,冰冷、狭窄、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和尘埃气息。绝对的黑暗吞噬了一切,只有身后丙字九号囚笼方向传来的、那声铁战自爆引发的沉闷巨响和守卫气急败坏的怒吼声,如同地狱的回响,在金属管壁上嗡嗡震颤。
虫牙沾满血污和尘土的身体紧贴着冰冷粗糙的管壁,后背崩裂的伤口每一次摩擦都带来钻心的剧痛,但他如同感觉不到。那只锐利的独眼在黑暗中圆睁,瞳孔深处燃烧着冰冷的火焰,死死“盯”着前方深不见底的黑暗,以及…下方隐约传来的、代表着不同区域的微弱能量波动和声音。
“走!快走!”他嘶哑的声音在狭窄的管道中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推了一把前方因恐惧而停滞的瘦猴。
“虫…虫子哥…前面…前面没路了?”瘦猴的声音带着哭腔,在黑暗中瑟瑟发抖。
“放屁!爬!”王石压抑着悲愤的喘息声从后方传来,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气喷在虫牙的后颈。他仅存的右手狠狠顶了一下瘦猴的屁股。
管道内,幸存者们如同黑暗中的蚰蜒,在虫牙的引领下艰难地向前蠕动。小豆子被王石用一条撕下的布带绑在背上,小小的身体冰冷僵硬,偶尔发出压抑的抽噎。周婆则被一个相对健壮的囚徒半拖半拽着,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呓语。
管道并非笔直,而是充满了曲折、分岔和陡峭的落差。虫牙凭借着在废土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对能量流动和环境结构的惊人本能,如同黑暗中的人形雷达,每一次选择岔路都异常果断。他避开那些能量波动强烈、明显有守卫或符文陷阱的区域,循着空气流通更好、尘埃气息更陈旧的方向前进。
不知爬行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现一点极其微弱的光亮!并非灯管的光芒,而是从下方管道栅格缝隙透上来的、一种带着冰冷“秩序”感的惨白光晕。
虫牙猛地停下,举起沾满血污的手,示意后面停止前进。他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移动到光亮透出的栅格上方,屏住呼吸,将独眼贴近栅格的缝隙。
下方,是一个巨大的、如同蜂巢般的空间!无数高耸的、流淌着幽蓝光芒的能量栅栏将空间分割成密密麻麻的方形囚笼!正是第七区的核心区域!惨白的灯光从穹顶巨大的灯管中倾泻而下,将下方拥挤麻木的人群、巡逻的灰衣守卫照得纤毫毕现!
他们竟然爬到了第七区众多囚笼的正上方!
虫牙的心脏狂跳起来!机会!这是天赐的机会!如果能从这里制造混乱,配合心哥可能的行动…
就在这时!
嗡——!!!
一股难以形容的、源自堡垒最深处核心区域的剧烈能量波动,如同无形的海啸,猛地扫过整个空间!这股波动带着一种冰冷的愤怒和一丝极其短暂的紊乱!
下方,第七区所有囚笼瞬间骚动起来!穹顶那些散发着惨白光芒的巨大灯管疯狂地闪烁、明灭不定!原本恒定流淌着幽蓝光芒的能量栅栏,其光芒也如同接触不良般剧烈地波动、闪烁!守卫手中的能量长棍顶端光芒忽明忽暗,发出滋滋的噪音!
“怎么回事?!”
“能量波动异常!”
“警戒!全体警戒!”守卫们惊疑不定的呼喊声在下方响起。
是心哥!一定是心哥!虫牙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他知道,那撬动魔阵的“涟漪”被心哥成功引发了!时机到了!
他猛地回头,在黑暗中精准地找到了王石的位置,用极低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嘶吼道:“石头!砸开它!用最大力气!砸向下面人最多的地方!”他手指猛地指向脚下那透出光亮的栅格!
王石独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凶光!他没有任何犹豫,仅存的右手猛地摸向腰间——那里一直死死绑着半截沉重、棱角分明的断裂金属构件!那是他在囚笼混乱中,从炸毁的栅栏旁捡到的!
“给老子——开!!!”王石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受伤猛兽般的咆哮!仅存的右臂肌肉虬结坟起,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那沉重的金属构件,如同投石机抛出的巨石,狠狠砸向虫牙脚下的通风栅格!
轰——咔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狭窄的管道内炸开!坚固的合金栅格在王石这含怒一击下如同纸糊般瞬间扭曲、碎裂!巨大的金属碎片混合着王石投下的那半截沉重构件,如同天降陨石,朝着下方第七区最密集的一个囚笼区域狠狠砸落下去!
下方瞬间炸开了锅!
“啊——!”
“天塌了!”
“救命啊!”
被砸中的囚笼区域一片惨嚎!金属碎片和沉重的构件砸伤了数人,鲜血飞溅!更可怕的是,这突如其来的“天降横祸”和堡垒核心刚刚传来的剧烈能量紊乱叠加在一起,瞬间点燃了所有被囚者心中积压已久的恐惧和绝望!
“守卫杀人了!”
“他们要把我们都砸死!”
“跟他们拼了!!!”
恐慌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席卷了整个第七区!被压抑到极限的囚徒们彻底疯狂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对守卫的恐惧!靠近被砸区域的囚笼内,人们开始不顾一切地冲击那因能量紊乱而变得不稳定的幽蓝能量栅栏!
“拦住他们!”
“启动净化程序!最大功率!”守卫队长气急败坏的怒吼声被淹没在巨大的混乱声浪中!
“就是现在!跳下去!制造混乱!往东边通道口冲!”虫牙的嘶吼声在管道破口处响起!他第一个如同矫健的猿猴,顺着破口边缘猛地滑落下去,身体在半空蜷缩翻滚,卸去下坠力道,落地瞬间一个翻滚,顺手捡起地上一块锋利的金属碎片!
王石紧随其后,沉重的身体轰然落地,独眼血红,仅存的右手抓起一根断裂的栅栏金属条!瘦猴闭着眼尖叫着跳下,摔了个七荤八素,但立刻被混乱的人群裹挟着向前冲去!周婆和小豆子被其他跳下的囚徒护住。
虫牙落地后毫不停留,如同投入沸水的滚油!他瘦小的身影在混乱的人群中灵活穿梭,沾满血污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只独眼冰冷如刀,目标明确——东侧通道口!那里是守卫相对薄弱、也是通往堡垒更深处的方向!他手中的金属碎片如同毒蛇的信子,每一次精准的划割,都悄无声息地割断一名落单守卫的脚筋或手腕,夺下能量长棍就扔给身后跟着冲来的囚徒!
“抢武器!往东边冲!杀出去!”王石如同人形暴龙,挥舞着沉重的金属条,狠狠砸飞一名试图拦截的守卫,发出震天的咆哮,为混乱的人群指明了方向!
越来越多的囚徒在求生欲的驱使下,开始自发地跟随冲击!抢夺武器!冲击守卫!整个第七区彻底陷入了暴动的狂潮!幽蓝的电光、凄厉的惨叫、愤怒的咆哮、金属的碰撞声交织成一片死亡交响曲!
而此刻,在堡垒另一处冰冷的核心——澄心殿。
吉萍被束缚在那冰冷的金属平台上,纤细的手腕脚踝被沉重的符文镣铐锁死。穹顶那巨大的、如同冰冷眼瞳般的晶石装置低垂下来,无数道惨白的光束如同探针,聚焦在她小小的身体上。难以形容的痛苦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着她的灵魂!她能“看见”自己体内那股纯净的力量,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粗暴地撕扯、抽离!每一次剥离,都伴随着灵魂被撕裂的剧痛和本源被污染的恐惧!
“呃啊…”她发出微弱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呻吟,清澈的眼眸因巨大的痛苦而涣散,泪水早已流干。玄玉那冰冷而充满探究的目光,如同跗骨之蛆,让她感到彻骨的寒意。
就在这时!
嗡——!!!
那股源自堡垒核心的剧烈能量紊乱波动,同样扫过了澄心殿!穹顶那巨大的晶石装置投射出的惨白光束瞬间变得极其不稳定,疯狂闪烁、明灭!束缚着吉萍的符文镣铐光芒也剧烈波动起来!
玄玉俊朗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惊疑:“核心波动?怎么回事?!”他猛地看向殿外,似乎想感知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能量剧烈波动、束缚力量短暂削弱的瞬间!
吉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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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被巨大痛苦折磨得濒临崩溃的灵魂深处,那源自本能的守护执念和对李之心的感应,被核心的剧烈波动和李之心引发的“涟漪”所共鸣、点燃!如同黑暗的深渊中投下了一颗燃烧的星辰!
一股难以言喻的、纯净到极致、却又带着无尽悲愤和守护意志的力量洪流,如同决堤的天河,瞬间冲破了剧痛的枷锁,从她灵魂最深处轰然爆发!
“啊——!!!”
吉萍猛地仰起头,发出一声不再是痛苦的呻吟,而是混合着无尽悲愤、巨大痛苦和不顾一切守护意志的、如同雏凤泣血般的清越长鸣!这声音穿透了澄心殿冰冷的墙壁,穿透了堡垒的金属壁垒,穿透了混乱的战场,如同无形的精神风暴,狠狠撞入了每一个被囚者的灵魂深处!
嗡!
一股纯净、清凉、带着安抚和净化力量的淡银色精神涟漪,以吉萍为中心,如同水波般猛地荡漾开来!瞬间席卷了整个澄心殿,并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迅速向整个第七区扩散!
奇迹发生了!
第七区暴动战场中,那些被恐惧和绝望支配、陷入混乱自相践踏的囚徒们,在这股清凉纯净的精神涟漪抚慰下,狂暴混乱的情绪如同被注入了清泉,瞬间平息了一丝!眼中的疯狂被一丝清明取代!连那些守卫,被这涟漪扫过时,动作也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迟滞!
而更神奇的是,那些因能量紊乱而波动闪烁的能量栅栏,在接触到这淡银色涟漪时,其光芒闪烁变得更加剧烈,甚至发出细微的、如同哀鸣般的滋滋声!
“是吉萍姐!”正在东侧通道口浴血奋战的虫牙猛地抬头,沾满血污的小脸上充满了巨大的震撼和狂喜!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因厮杀而沸腾的血液和狂躁的杀意,在这股清凉涟漪的抚慰下,竟然变得更加凝聚、更加冷静!手中的动作反而更加精准致命!
“心哥!是心哥和吉萍姐!”王石也发出了震天的吼声,仅存的右臂挥舞着染血的金属条,如同注入了新的力量,狠狠将一名守卫砸飞!
这声清鸣,如同黑夜中的灯塔,为混乱的暴动注入了灵魂!为逃亡者指明了方向!
“冲啊!跟着那声音!”
“杀出去!为了铁哥!为了死去的兄弟!”
“冲开东门!”
被吉萍力量抚平了混乱、注入了信念的囚徒们,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凝聚力和战斗力!如同决堤的洪流,朝着东侧通道口疯狂涌去!守卫的防线在这股携带着纯净意志的洪流冲击下,瞬间变得岌岌可危!
虫牙眼中精光爆射!他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生路就在前方,但必须有人打开那扇通往更深堡垒、通往甲三静室的通道闸门!而钥匙,就在他身上!
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那是鲁头在栖身点离别时,偷偷塞给他的、用油布紧紧包裹的几枚刻画着极其复杂、散发着微弱却极其不稳定能量波动的暗红色符文石片!简易爆破符文!
“掩护我!”虫牙朝着王石和身边几个抢夺到能量武器的囚徒嘶吼!他瘦小的身体爆发出最后的速度,如同离弦之箭,在混乱的战场边缘,沿着冰冷的金属墙壁,朝着东侧通道口那扇紧闭的、厚重的、流淌着幽蓝符文的巨大金属闸门冲去!
王石和几名悍勇的囚徒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他们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用身体和夺来的能量武器,死死顶住了从侧面扑来试图拦截虫牙的守卫!用血肉之躯筑起一道短暂的屏障!
虫牙冲到那巨大的金属闸门下!冰冷的符文光芒映照着他沾满血污、却异常坚毅的小脸!他毫不犹豫,用牙齿撕开油布,露出里面那几枚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暗红符文石片!他记得鲁头的话——符文引动躁动,以意志为火!
凝神!静气!意志灌注!
虫牙将那几枚符文石片,按照记忆中鲁头比划过的粗糙方位,狠狠拍在金属闸门下方几个能量符文流转的关键节点上!
“给老子——开!!!”虫牙用尽生命的力量,发出如同孤狼绝境般的嘶吼!所有的意志、所有的仇恨、所有的希望,尽数灌注其中!
嗡——!咔嚓嚓!!!
贴在闸门上的几枚暗红符文石片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如同熔岩般的红光!一股狂暴、混乱、充满了毁灭气息的能量乱流疯狂注入闸门的符文回路!
闸门上流淌的幽蓝符文光芒瞬间变得极其刺目、紊乱!发出不堪重负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刺耳噪音!厚重的金属闸门剧烈地震颤起来!连接处的巨大铆钉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一道道细密的裂痕以符文石片为中心,如同蛛网般在合金门板上迅速蔓延!
轰隆——!!!
一声远比王石投掷金属构件更加沉闷、更加恐怖、仿佛源自地脉深处的爆炸巨响,猛地从闸门处爆发开来!
狂暴的赤红色能量乱流混合着金属碎片和灼热的气浪,如同毁灭的风暴,瞬间将沉重的金属闸门炸开了一个巨大的、扭曲的豁口!灼热的气浪和浓烟瞬间吞噬了闸门附近的区域!
通道,炸开了!
“走!!!”虫牙被爆炸的气浪狠狠掀飞出去,重重摔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后背伤口彻底崩裂,鲜血狂涌,但他沾满血污的小脸上却绽放出狂喜的笑容,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嘶吼!
“冲啊!”
“门开了!”
“杀进去!救心哥!救吉萍!”
被爆炸震惊、随即被狂喜淹没的幸存者们,如同决堤的洪流,在王石等人的带领下,发出震天的怒吼,踏过守卫的尸体和灼热的金属碎片,疯狂涌入了那被炸开的、通往堡垒更深处的幽深通道!
反抗的火种,终于点燃了这冰冷囚笼的根基!逃亡的洪流,挟着血与火的意志,冲向了最后的战场!
28. 绝境守护
冰冷的金属通道被炸开的豁口,如同地狱张开的巨口,喷吐着灼热的气浪和浓烟。扭曲的金属边缘流淌着暗红色的熔融痕迹,散发出刺鼻的焦糊味。王石如同浴血的狂狮,仅存的右手挥舞着那根染血的金属条,发出震碎耳膜的咆哮,第一个踏过守卫焦黑的尸体和滚烫的金属碎片,冲进了豁口之后那幽深、未知的通道!
“冲啊!救心哥!救吉萍!”
“杀光这帮披人皮的畜生!”
被点燃的幸存者们,如同决堤的复仇洪流,紧随王石之后,发出震天的怒吼,涌入通道!瘦猴被这股气势裹挟,哭喊着也冲了进去。周婆和小豆子被几个相对冷静的囚徒护在中间,在混乱中也被推挤而入。虫牙挣扎着从爆炸冲击的眩晕中爬起,后背的伤口彻底崩裂,鲜血浸透了破烂的衣衫,但他沾满血污的小脸上没有任何犹豫,牙关紧咬,拖着剧痛的身体,也一头扎进了浓烟弥漫的豁口!
通道内并非坦途。守卫的援兵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从各个岔口蜂拥而至!幽蓝的电光如同死神的镰刀,在狭窄的空间内疯狂闪烁!怒吼声、惨叫声、能量武器的爆鸣声、金属碰撞声瞬间将这里变成了血肉磨坊!
“顶住!给老子顶住!”王石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仅存的右臂挥舞着金属条,每一次砸落都带着骨骼碎裂的闷响!他用身体为盾,为身后的同伴开辟着道路!瘦猴捡起一把守卫掉落的能量短刃,闭着眼疯狂地向前乱捅,哭喊声混合着恐惧和绝望的爆发。虫牙如同黑暗中的毒蛇,在混乱的人群边缘游走,每一次精准的扑击,都伴随着守卫脚筋的断裂或喉管的割开,动作狠辣、致命!
每一步推进,都踩着同伴和敌人的尸体!鲜血在冰冷的合金地面上肆意流淌,汇聚成粘稠的溪流。不断有人倒下,被后续的同伴或敌人踩踏而过。但没有人退缩!吉萍那如同雏凤泣血般的清鸣,如同烙印在他们灵魂深处的战鼓,驱散着恐惧,燃烧着复仇的烈焰!他们只有一个方向——堡垒核心!甲三静室!澄心殿!
甲字三号静室。
冰冷的金属板如同连接着九幽寒狱的刑台。蚀骨豺的毒素在李之心体内完成了最后的蛰伏与蜕变。紫黑色的粘稠阴影不再狂暴噬咬,反而如同活物般融入了他近乎枯竭的经脉和血肉,散发着一种冰冷、死寂、却又带着诡异贪婪的气息——它彻底适应了这囚笼的环境,与那无处不在的银白汲取“丝线”达成了某种扭曲的共生。
李之心躺在血泊中,呼吸微弱得近乎消失。皮肤下的紫黑纹路如同诡异的藤蔓图腾,覆盖了他大半身躯。七窍凝固的污血结成了暗紫色的硬壳。然而,在那具如同被污秽彻底侵蚀的躯壳深处,一点淬炼于血仇与真相的冰冷意志,却在剧毒与魔阵的双重压迫下,如同深埋地心的熔岩,翻腾到了爆发的临界点!
他不再尝试撬动魔阵,而是将所有的意念沉入丹田核心那点微弱却异常凝练的金色漩涡。如同最精密的猎手,耐心地、冰冷地等待着猎物露出破绽的瞬间!
轰隆——!
远方通道传来的剧烈爆炸声,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震得整个静室都微微颤抖!紧接着,是无数人愤怒的咆哮和能量武器的爆鸣声由远及近!混乱!巨大的混乱!如同风暴般席卷而来!
就是现在!
凝神!引煞!毒刃出鞘!
李之心布满血污的嘴角极其艰难地向上扯动,露出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意念如同最致命的毒刺,猛地引导着体内那蛰伏的、与魔阵汲取之力达成扭曲共生的蚀骨豺剧毒,沿着那些冰冷的银白“丝线”,反向注入!如同将最污秽的毒液灌入精密的供水管道!
嗤——!
一股混合着冰冷“秩序”与狂暴“混乱”的毁灭性能量乱流,顺着银白“丝线”的轨迹,瞬间反冲回“归元大阵”的核心感知!
嗡——!!!轰!!!
这一次的冲击,远比之前强烈百倍!如同在精密的齿轮组核心引爆了一颗炸弹!整个堡垒深处传来一声沉闷到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轰鸣!李之心清晰地“感知”到,那庞大的魔阵核心剧烈地扭曲、震颤!核心那颗暗红惨绿的结晶疯狂搏动,光芒明灭如同风中残烛,内部的亿万灵魂碎片发出歇斯底里的哀嚎!无数符文链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整个堡垒的能量供应瞬间变得极其不稳定!穹顶的惨白灯管疯狂闪烁、甚至爆裂!通道的能量栅栏光芒剧烈波动、熄灭!守卫手中的能量武器光芒黯淡、失效!
静室内,束缚李之心的无形禁锢之力也因核心的剧烈动荡而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微不可察的松动!
机会!千载难逢!
李之心布满血污的瞳孔骤然收缩!体内那点微弱却凝练到极致的金色漩涡疯狂旋转!一股精纯坚韧的淡金色暖流,混合着被剧痛和仇恨点燃的生命本源,如同沉寂火山最后的喷发,瞬间冲破了那短暂的禁锢缝隙!他枯槁的身体爆发出最后的神力,如同挣脱铁链的濒死凶兽,猛地从冰冷的金属板上弹射而起!
噗——!
强行动作带来的巨大反噬让他再次喷出一大口混合着内脏碎块和紫黑冰晶的污血!但他浑然不顾!布满紫黑纹路的右手闪电般探出,狠狠抓向静室金属门旁边墙壁上——一块镶嵌在合金壁板中、正因能量紊乱而疯狂闪烁、发出滋滋噪音的符文控制面板!
五指如钩,带着不顾一切的狠厉,狠狠插入面板边缘的缝隙!指尖在锋利的金属边缘瞬间割裂,鲜血淋漓!但李之心眼中只有冰冷的疯狂!他低吼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和意志,狠狠向下一撕拉!
咔嚓!滋啦——!
坚固的合金面板连同内部复杂的符文线路板,竟被他硬生生撕扯下来!火花四溅!断裂的能量线路如同垂死的毒蛇般疯狂扭动、爆出幽蓝的电弧!
静室的金属门锁系统发出一声哀鸣,厚重的合金门猛地一震,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缓缓向一侧滑开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外界通道中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爆炸声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涌入!
自由!就在门外!
李之心身体晃了晃,蚀骨豺的剧毒因这最后的爆发而再次变得蠢蠢欲动,冰冷的麻痹感如同跗骨之蛆沿着脊椎疯狂上涌。但他死死咬住牙关,牙龈渗出鲜血,布满血丝的瞳孔死死锁定门外那混乱、血腥、却充满生机的通道!他踉跄着,如同醉汉,却又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决绝,冲向那道缝隙!
澄心殿。
吉萍被束缚在冰冷的金属平台上,灵魂被撕裂的痛苦如同永恒的酷刑。玄玉那冰冷探究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她最后的意志防线。穹顶巨大的晶石装置投射下的惨白光束,正疯狂地抽取、分析着她体内那股纯净而神秘的力量本源。
就在李之心引爆魔阵核心、引发堡垒剧烈动荡的瞬间!
嗡——!!!
澄心殿内,束缚着吉萍的符文镣铐光芒疯狂闪烁、明灭不定!穹顶那巨大的晶石装置投射出的惨白光束剧烈地扭曲、涣散,如同接触不良般发出刺耳的噪音!整个大殿的能量供应瞬间紊乱!
玄玉俊朗的脸上第一次失去了从容,露出了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怒:“核心反噬?!怎么可能?!是那个毒人?!”他猛地看向甲三静室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就在这能量紊乱、束缚力量被极大削弱的千钧一发之际!
吉萍那被巨大痛苦折磨得濒临破碎的灵魂深处,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晰的、带着无比痛苦却又无比顽强不屈的意志波动,如同穿透无尽黑暗的烽火,狠狠撞入了她的感知!
是心哥!他还活着!他在战斗!他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却依旧在反抗!在守护!
这股意志,如同投入干柴的烈火,瞬间点燃了吉萍灵魂深处那被压抑到极致的守护之力!一股难以言喻的、纯净到极致、却又带着无尽悲愤和守护意志的力量洪流,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轰然喷发!
“呃啊——!!!”
吉萍猛地仰起头,束缚长发早已被汗水浸透,此刻却无风自动!她清澈的眼眸不再涣散,而是爆发出一种穿透灵魂的、如同燃烧星辰般的决绝光芒!一声不再是痛苦的呻吟,而是混合着无尽悲愤、巨大痛苦和不顾一切守护意志的、如同雏凤泣血般的清越长鸣,再次从她口中爆发而出!
嗡——!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澎湃、带着强烈净化与守护意志的淡银色精神风暴,以吉萍为中心,如同实质的潮汐般猛地爆发开来!瞬间席卷了整个澄心殿!
咔!咔!咔!
束缚她手脚的符文镣铐在这股纯净风暴的冲击下,如同脆弱的冰晶,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随即在一声刺耳的崩裂声中,彻底化为无数闪烁的碎片!
“什么?!”玄玉脸色剧变!他手中莹白的拂尘下意识地挥出,一道凝练的月白光晕试图阻挡那爆发的银色风暴!
轰!
两股力量猛烈碰撞!玄玉身体微微一晃,拂尘丝根根倒竖!而那淡银色的精神风暴竟硬生生冲破了月白光晕的阻挡,余波狠狠撞在穹顶那巨大的晶石装置上!
咔嚓——!
晶石装置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数道巨大的裂痕瞬间蔓延开来!投射出的光束彻底熄灭!
吉萍挣脱了束缚!小小的身体因巨大的力量爆发和精神消耗而剧烈颤抖,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但她却挣扎着从冰冷的金属平台上滚落下来!那双燃烧着星辰般光芒的眼眸,死死望向甲三静室的方向!她能清晰地“感知”到,心哥就在那里!他需要她!
她踉跄着,不顾一切地冲向澄心殿紧闭的大门!
核心通道区。
被炸开的通道豁口如同地狱之门,源源不断地喷吐着浴血的复仇者。王石如同开路的巨斧,浑身浴血,金属条早已弯曲变形,每一次挥舞都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硬生生在守卫的防线中撕开血路!瘦猴尖叫着跟在后面,手中的能量短刃胡乱挥舞。虫牙如同跗骨之蛆,在混乱的战场边缘收割着生命,每一次出手都精准狠辣,为队伍清除着侧翼的威胁。
“心哥!吉萍姐!撑住!我们来了!”王石的咆哮如同战鼓,激励着每一个幸存者。
突然!
前方通道的拐角处,空间仿佛凝固了!
一道身影,静静地悬浮在离地三尺的空中。
月白色的道袍纤尘不染,流淌着温润的微光,将周围弥漫的血腥和污浊都排斥开来。玄玉手持那柄莹白如玉的拂尘,俊朗的脸上再无一丝悲悯,只剩下一种俯瞰蝼蚁的、深入骨髓的冰冷和一丝被冒犯的愠怒。他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如同万载寒冰,瞬间压过了通道内所有的喊杀和血腥!
在他身后,是数十名气息明显强于普通守卫、身着银灰色制式甲胄、手持闪烁着更强能量光芒长戟的修士!他们眼神冰冷,如同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散发着强大的威压!这是净世盟真正的精锐——“净世卫”!
逃亡洪流的前锋,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由极寒玄冰构成的巨墙,瞬间停滞!巨大的压迫感让王石、虫牙等人呼吸都变得困难,仿佛血液都要冻结!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污秽蝼蚁。”玄玉的声音清朗依旧,却如同九幽寒风吹过,不带丝毫感情,“扰乱净土秩序,亵渎天道威严。其罪…当诛。”
最后一个“诛”字落下,如同死神的宣判!
玄玉手中的莹白拂尘,看似随意地朝着汹涌而来的逃亡洪流轻轻一拂!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到极致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恐怖威压瞬间降临!通道内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凝固!冲在最前面的几名囚徒,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瞬间炸裂成漫天血雾!连带着他们手中的武器,都化为了齑粉!
“蝼蚁撼树,自取灭亡。”玄玉的声音如同寒冰,拂尘再次抬起,这一次,莹白的拂尘丝根根亮起,一股更加凝练、更加恐怖的毁灭性能量在其中汇聚,锁定的目标赫然是——洪流中如同旗帜般浴血奋战、咆哮怒吼的王石!
王石感觉如同被万载玄冰冻僵,连思维都变得迟缓!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他!他仅存的独眼中爆发出不甘的怒火,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吼,想要举起那弯曲的金属条,身体却如同陷入了粘稠的泥沼,动弹不得!
“石头!躲开!”虫牙目眦欲裂,发出绝望的嘶吼,想要扑过去,却被那恐怖的威压牢牢钉在原地!
就在这千钧一发、王石即将化为齑粉的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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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
一声混合着无尽悲愤、巨大恐惧和不顾一切守护意志的、凄厉到变形的尖叫,猛地从通道另一端炸响!
是吉萍!
她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从一条岔道中冲出,清澈的眼眸因极度的恐惧和巨大的担忧而瞪得滚圆!她看到了悬浮空中的玄玉,看到了他拂尘上凝聚的恐怖能量,更看到了那能量锁定的、如同陷入琥珀飞虫般的王石,以及王石身后通道深处——那个正踉跄着冲出甲三静室、浑身浴血、布满紫黑纹路的熟悉身影——李之心!
没有任何思考!只有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本能!
吉萍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如同扑火的飞蛾,朝着玄玉和王石之间的那条死亡轨迹,不顾一切地飞扑了过去!她张开双臂,仿佛要用自己单薄的身体,去阻挡那灭世的洪流!
“不——!!!”刚从静室冲出、目睹这一幕的李之心,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混合着血沫和绝望的嘶吼!蚀骨豺的毒素因这巨大的刺激而彻底狂暴,冰冷的麻痹感瞬间吞噬了他最后的神智!他想冲过去,身体却如同被无形的锁链捆缚,只能眼睁睁看着!
玄玉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发现意外珍宝般的讶异,但拂尘挥出的动作却毫不停滞!那股凝聚到极致的、冰冷的毁灭性能量,如同审判之矛,瞬间跨越空间,狠狠轰向挡在轨迹上的吉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一点。
吉萍飞扑的身影,在冰冷刺骨的毁灭能量洪流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她那清澈的眼眸中,倒映着那瞬间充斥了整个视野的、代表着绝对湮灭的惨白光芒。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攥紧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
然而,就在这死亡的阴影将她彻底吞噬的前一瞬——
她的目光,穿透了毁灭的洪流,死死锁定了通道深处那个踉跄的身影——李之心布满血污和紫黑纹路、因绝望而扭曲的脸庞。
灰石寨废墟初遇时,少年坚韧而疲惫的眼神…
栖身点溶洞中,他忍受剧痛修炼时紧锁的眉头…
暗河边,他笨拙地递来烤好的地苔虫…
无数次痛苦反噬时,他虚弱却依旧坚定的守护…
还有那句无声的嘱托:“活下去…藏好…”
无数温暖的、短暂的、却刻骨铭心的画面,如同燃烧的流星,在她濒临破碎的意识中轰然划过!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超越恐惧极限的守护执念,如同被点燃的恒星,轰然爆发!
不!不能让他死!绝不!
“师兄——!!!”吉萍口中爆发出最后一声混合着无尽悲愤和刻骨守护的、如同凤凰焚身般的凄厉尖啸!这声尖啸不再是声音,而是化为了一股凝练到极致的灵魂冲击!
与此同时,她体内那股被玄玉觊觎、被强行抽取的纯净力量,在这守护执念的极致燃烧下,不再是被动地防御或净化,而是主动地、不顾一切地迎向了那毁灭的洪流!如同最纯净的冰雪,扑向焚世的烈焰!
嗡——!!!
就在那冰冷刺骨的毁灭能量即将触及吉萍身体的刹那!
异变陡生!
吉萍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猛地剧烈一震!她飞扑的动作瞬间停滞,整个人如同被钉在了半空中!
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纯净与混乱、生机与死寂的诡异光芒,猛地从她小小的身体内部爆发出来!
首先是她伸出的、试图阻挡的双手。指尖开始变得晶莹剔透,如同最纯净的水晶!皮肤下的血管、骨骼瞬间清晰可见,却又在下一秒被一种不稳定的、散发着淡金色和银白色光晕的能量流充斥、覆盖!这种“晶化”如同瘟疫般,顺着她的手臂、肩膀、脖颈…疯狂蔓延!
嗤嗤嗤——!
她身上的粗布衣衫如同被投入强酸,瞬间气化、消散!露出下方那正在发生恐怖异变的躯体!胸口、腹部、后背…白皙的皮肤如同融化的蜡油般迅速变得透明、凝固!被下方疯狂流转、冲突的淡金与银白能量流取代!这些能量流如同拥有生命,在她“晶化”的躯体内疯狂冲撞、试图寻找出口,却又被一股更加强大、更加冰冷、充满了混乱与崩坏意志的“外力”强行束缚、禁锢在她体内!
“呃啊——!!!”吉萍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超越了人类承受极限的痛苦嘶鸣!那不是□□的痛苦,而是灵魂被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撕裂、又被强行拼凑禁锢的酷刑!她的面容因剧痛而极度扭曲,清澈的眼眸瞬间被一片混乱的、如同破碎万花筒般的、旋转着暗红、惨绿、淡金、银白的驳杂光芒所充斥!意识如同被投入了狂暴的漩涡,被无数混乱、冰冷、充满毁灭欲望的意志碎片疯狂撕扯、吞噬!
她的身体,在淡金、银白与暗红惨绿光芒的疯狂冲突中,如同一个不稳定的发光体,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身体超过三分之一的区域已经化为半透明的能量结晶,散发着不稳定的光晕!剩下的部分也在迅速晶化!
这景象太过诡异!太过恐怖!通道内所有人都被惊呆了!连那些冰冷无情的净世卫,眼中都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骇!
玄玉挥出的拂尘僵在了半空,他俊朗的脸上第一次失去了所有从容和冰冷,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无法置信的震撼,以及…一种近乎狂热的、如同发现稀世珍宝般的狂喜!
“天道容器?!崩坏意志的完美道标?!这…这怎么可能出现在一个凡人身上?!”玄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充满了极度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贪婪!“天佑吾盟!天佑吾道!抓住她!不惜一切代价!要活的!!!”
随着他狂喜的命令,他身后那些净世卫瞬间动了!冰冷的杀意混合着贪婪,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锁定了悬浮在半空、正承受着非人痛苦的吉萍!
而此刻,通道深处,刚从剧毒反噬中恢复一丝清明的李之心,目睹了吉萍为救自己而承受的这一切!
“吉——萍——!!!”
一声混合着剜心之痛、滔天恨意和无尽绝望的、如同受伤孤狼绝境长嚎般的嘶吼,撕裂了凝固的空气,狠狠撞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回荡在通往地狱的通道之中!
29. 永恒的容器
“吉——萍——!!!”
李之心那混合着剜心之痛、滔天恨意和无尽绝望的嘶吼,如同濒死孤狼的绝境长嚎,狠狠撞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在通往地狱的通道中凄厉回荡!每一个音节都仿佛裹挟着滚烫的血肉和碎裂的魂灵!
他眼睁睁看着!
看着那毁灭性的惨白洪流,如同九幽寒狱的审判之矛,狠狠轰击在吉萍那飞扑而来的、单薄得如同风中落叶的身影上!
看着她小小的身体瞬间凝固在半空,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攥住!
看着她伸出的手臂、脖颈、胸口…白皙的肌肤如同被投入滚烫熔炉的冰雪,瞬间变得晶莹剔透!皮肤下的血管、骨骼清晰可见,却在下一秒被疯狂冲突、流淌着的淡金色(她自身纯净的守护之力)、银白色(她本源的力量)与暗红惨绿色(崩坏天道意志)的狂暴能量洪流所吞噬、覆盖!
“嗤嗤嗤——!”她身上那件沾染着血污和泪痕的粗布衣衫,如同遭遇了无形的强酸,瞬间气化、消散!露出下方那正在发生恐怖异变的躯体!
晶化!
如同瘟疫蔓延!
从指尖开始,淡金、银白与暗红惨绿的能量流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藤,在她“晶化”的躯体内疯狂冲撞、撕扯、争夺着主导!每一次能量的剧烈冲突,都伴随着她身体更大面积的、不可逆转的晶化!白皙的皮肤迅速失去血色,变得如同最纯净却又最脆弱的水晶,内部流淌着混乱而致命的能量光晕!手臂、肩膀、胸口、后背…超过三分之一的躯体在数息之间,便化为散发着不稳定光芒的、半透明的能量结晶!
“呃啊——!!!”
吉萍发出了超越人类承受极限的、灵魂被彻底撕裂的凄厉惨嚎!那不再是□□的痛苦,而是意识被投入了狂暴的意志漩涡!崩坏天道的混乱、冰冷、充满无尽毁灭欲望的意志碎片,如同亿万条贪婪的毒蛇,顺着那晶化的躯体通道,疯狂涌入、撕咬、吞噬着她残存的意识!无数混乱的、破碎的、充满了污秽与疯狂的低语在她灵魂深处轰鸣:
“毁灭…同化…秩序崩坏…”
“融入…天道…永恒…”
“蝼蚁…容器…道标…”
她清澈的眼眸瞬间被一片混乱的、如同破碎万花筒般的、旋转着暗红、惨绿、淡金、银白的驳杂光芒所充斥!瞳孔彻底涣散,失去了所有焦距和神采,只剩下无尽的痛苦和混乱的漩涡!那张曾经纯净的小脸因极致的痛苦而极度扭曲,嘴唇无声地开合着,仿佛在呼唤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唯有那源自灵魂最深处、对李之心刻骨的羁绊和守护执念,如同在狂风巨浪中即将熄灭的微弱烛火,还在那无边的混乱意志撕咬下,进行着绝望而徒劳的挣扎!
她的身体悬浮在半空,如同一个失控的能量核心,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混合着纯净生机与崩坏死寂的恐怖波动!晶化的躯体在淡金、银白与暗红惨绿光芒的疯狂冲突中明灭不定,每一次剧烈的闪烁,都伴随着空间细微的扭曲和嗡鸣!整个通道的温度在诡异下降,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混合着臭氧、焦糊和某种更深沉、更古老破败气息的味道。
这景象,诡异!神圣!恐怖!如同神祇陨落前最后的悲歌,又如同深渊魔物诞生的扭曲圣咏!通道内所有的喊杀声、怒吼声、能量爆鸣声,在这一刻都诡异地凝固了!所有人都被这超越认知的恐怖异变彻底震慑!王石、虫牙、瘦猴,以及那些疯狂冲击的幸存者,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惊骇和恐惧!连那些冰冷无情的净世卫,银灰色面甲下的眼神也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动摇!
唯有玄玉。
他悬浮在空中,月白的道袍无风自动,流淌着温润却冰冷的微光。拂尘挥出的动作早已停滞。那张俊朗的脸上,此刻再无一丝被冒犯的愠怒,也失去了所有悲天悯人的伪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无法置信的震撼,以及…一种近乎病态的、如同发现稀世珍宝般的、贪婪到骨子里的狂喜!
“天…天道容器?!!”玄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充满了极度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狂热,“崩坏意志的完美道标?!这…这怎么可能?!这…这是天道的恩赐!是吾盟重塑新天的无上基石!”他死死盯着悬浮在半空、正承受着非人酷刑的吉萍晶化之躯,眼神如同最贪婪的饕餮看到了绝世美味!
“抓住她!不惜一切代价!要活的!!!”玄玉猛地转头,朝着身后同样被震惊的净世卫发出狂喜的、近乎咆哮的命令,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变调,“此乃盟主渴求万载之无上道器!是吾等叩开新天道之门的唯一钥匙!得此物,净世大业指日可待!谁敢伤她分毫,神魂俱灭!”
随着他狂热的命令,那些净世卫眼中的动摇瞬间被冰冷的服从和一丝被点燃的贪婪所取代!他们不再理会王石等逃亡者,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周身爆发出强大的能量波动,手中的能量长戟亮起刺目的光芒,锁定了悬浮在半空的吉萍!数道凝练的、带着强大禁锢和束缚力量的银色能量锁链,如同毒蛇般从他们手中激射而出,缠绕向吉萍那晶化的四肢和躯干!他们需要捕获这个“容器”,而不是毁灭!
“不——!!!放开她!!!”通道深处,李之心那绝望的嘶吼再次炸响!蚀骨豺的剧毒因这极致的刺激而彻底狂暴,冰冷的麻痹感如同决堤的冰河,瞬间吞噬了他残存的理智!但那股守护吉萍的刻骨执念,却如同在冰封地狱中燃烧的焚天之火,硬生生压过了剧毒的侵蚀,点燃了他生命最后的光华!
引煞!归元!焚我残躯!铸我不灭刃!
他不再压制体内那与魔阵共生、蛰伏的蚀骨豺剧毒!反而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愤怒、所有的仇恨、所有的绝望,尽数化为最猛烈的燃料,投入丹田那点微弱却凝练到极致的金色漩涡!如同点燃了一座沉寂万年的火山!
轰——!!!
一股难以想象的、混合着蚀骨豺冰冷怨毒、崩坏天道混乱意志、以及李之心自身不屈守护之力的毁灭性紫色毒焰,如同压抑到极限的岩浆,瞬间从他布满紫黑纹路的身体内部爆发出来!
他周身皮肤寸寸龟裂,紫黑色的毒血如同喷泉般涌出,却在离体的瞬间被那狂暴的紫色毒焰点燃!整个人化作了一尊浴血的、行走的、散发着滔天毁灭气息的紫色火炬!
“滚开——!!!”
李之心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如同来自九幽深渊的咆哮!布满血丝、瞳孔深处燃烧着紫色火焰的眼睛,死死锁定那些射向吉萍的能量锁链和扑上的净世卫!他拖着濒临崩溃的躯体,每一步踏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都留下一个燃烧着紫色毒焰的焦黑脚印!速度快得如同撕裂空间的鬼影!
凝神!静气!心守灵台!意志为锋!
在守护吉萍的执念指引下,在“净化内核”那千锤百炼的掌控下,他将这毁灭性的紫色毒焰强行约束、凝聚于右臂!那布满龟裂紫黑纹路、流淌着毒血的右臂,瞬间被凝练到极致的深紫色火焰所包裹,散发出焚灭万物的恐怖高温!
“逆法——焚煞!!!”
李之心朝着最近一名手持能量锁链、即将触及吉萍晶化脚踝的净世卫,狠狠一拳轰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如同来自深渊魔龙吐息的深紫色火焰光柱,脱拳而出!
噗嗤——!
那深紫色火焰光柱,如同烧红的烙铁捅入薄冰,瞬间洞穿了净世卫那闪烁着银灰符文的坚固胸甲!没有惨叫!那净世卫的身体在被洞穿的刹那,便如同被投入强酸的蜡像,瞬间熔解、碳化、最终化为一片飞散的暗紫色灰烬!连同他手中射出的能量锁链,也被那恐怖的紫色毒焰瞬间焚毁、湮灭!
深紫色火焰光柱余势未消,狠狠撞在通道冰冷的金属墙壁上!
嗤——轰!!!
坚硬的合金墙壁如同被投入熔炉的黄油,瞬间熔融出一个巨大的、边缘流淌着暗红色金属液的焦黑孔洞!孔洞深处,隐约可见堡垒其他区域闪烁的能量管道和惊恐的人影!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恐怖的一击惊呆了!徒手焚灭净世卫!熔穿堡垒合金壁!这…这还是人吗?!
“小心!是异化魔物!结阵!净化他!”剩余的净世卫发出惊怒的厉喝!他们迅速放弃对吉萍的锁链束缚,转而结成一个玄奥的战阵!数道强大的、带着冰冷“净化”意志的月白光束从他们的长戟顶端激射而出,交织成一张毁灭性的光网,狠狠罩向那燃烧着紫色毒焰、如同魔神般的李之心!
轰!轰!轰!
紫色毒焰与月白净化光束猛烈碰撞!能量冲击波如同怒涛般席卷通道!坚硬的合金地面被撕裂、卷起!靠得近的几名幸存者瞬间被狂暴的能量撕碎!王石、虫牙等人被冲击波狠狠掀飞出去,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口喷鲜血!
李之心身处能量碰撞的核心!那深紫色的毒焰疯狂抵御着月白光束的净化侵蚀,发出刺耳的滋滋声和能量湮灭的爆鸣!他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每一次碰撞都如同重锤砸在濒临破碎的瓷器上!龟裂的皮肤下,紫黑色的毒血如同泉涌,又被毒焰瞬间蒸发!蚀骨豺的毒素在疯狂消耗,剧痛和虚弱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最后的神智!
但他半步不退!布满血丝、燃烧着紫色火焰的瞳孔,死死穿过能量碰撞的乱流,锁定着悬浮在半空、身体仍在不断晶化、意识被混乱意志疯狂撕扯吞噬的吉萍!
“吉萍…撑住…师兄…带你…回家…”他喉咙里发出如同砂纸摩擦的、破碎的嘶鸣,每一个字都带着血的味道和灵魂的重量。
就在这惨烈僵持的刹那——
嗡——!!!
一股难以形容的、宏大、冰冷、仿佛源自整个天地意志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天穹崩塌,骤然降临在整条通道之中!这威压超越了玄玉,超越了净世卫,带着一种至高无上的、不容置疑的、冰冷到极致的“秩序”感!
通道内狂暴碰撞的能量乱流,在这股威压降临的瞬间,如同被投入琥珀的蚊虫,瞬间凝固、平息!燃烧的紫色毒焰被强行压制回李之心体内!净世卫激射的月白光束无声消散!所有正在厮杀、逃亡、惨叫的人,都被这股如同实质的巨力狠狠按在原地,动弹不得!连思维都仿佛被冻结!
通道的尽头,那被李之心熔穿的巨大孔洞后方,幽深的黑暗如同幕布般向两侧无声滑开。
一道身影,如同从亘古的虚无中漫步而出。
他身形并不高大,甚至有些瘦削,穿着一身朴素到极致的、没有任何纹饰的玄黑色道袍,仿佛融入了背景的黑暗。面容普通,看起来约莫四五十岁,肤色是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唯有一双眼睛——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深邃、冰冷、漠然,如同倒映着无尽星空的古井,又如同俯瞰亿万载岁月变迁的冰川。眼神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没有愤怒,没有喜悦,没有贪婪,只有一种绝对的、视万物为刍狗的、冰冷的“秩序”。仿佛世间一切生灵的挣扎、痛苦、爱恨情仇,在他眼中都不过是天道运转中微不足道的尘埃。
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就仿佛成为了这片空间的绝对中心!那无形的威压正是源自于他!他便是秩序的化身,规则的具现!
玄玉在看到这道身影的瞬间,脸上所有的狂喜和贪婪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敬畏和卑微!他立刻收敛所有气息,从悬浮状态落下,恭恭敬敬地朝着那道身影躬身行礼,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谦卑和颤抖:“盟主!”
净世盟盟主——玄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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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玄冥子对玄玉的行礼视若无睹。他那双冰冷到极致的眼眸,如同精准的探针,第一时间越过了所有混乱,越过了燃烧着毒焰、濒临崩溃的李之心,最终…落在了悬浮在半空、身体已晶化大半、散发着混乱能量波动的吉萍身上。
当他的目光触及吉萍那晶化的躯体、以及躯体内部疯狂冲突的淡金、银白与暗红惨绿能量流时,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深处,终于…极其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
如同万年冰川深处,投入了一颗微不可察的石子。
“纯净的灵枢,崩坏的道标…混乱中的秩序之锚…”玄冥子的声音响起,没有任何起伏,如同冰冷的机械在陈述事实,却带着一种洞悉万物本质的漠然,“…完美的天道容器。”
他的目光缓缓移动,扫过下方如同被冻结的战场,扫过燃烧着毒焰、眼中只有吉萍的李之心,最终又落回吉萍身上。
“带她…去归元之核。”玄冥子的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此躯,乃天道重塑之关键。不容有失。”
随着他话音落下,数名气息最为强大的净世卫瞬间挣脱了部分威压的束缚,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吉萍周围。他们手中射出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坚韧的银色能量锁链,这一次,锁链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闪烁着暗金色光芒的禁锢符文!锁链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精准而轻柔地缠绕在吉萍那晶化的手腕、脚踝和纤细的腰肢上,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晶化最不稳定、能量冲突最剧烈的区域。
嗡!
符文锁链亮起,一股强大而冰冷的禁锢力量瞬间笼罩了吉萍!她体内那疯狂冲突的能量流似乎被这股力量强行压制、平复了一丝,身体的晶化速度也肉眼可见地减缓了。但她那混乱眼眸中的痛苦并未减少,反而因这冰冷的禁锢而变得更加绝望!意识碎片在禁锢中疯狂冲撞,如同被关入透明牢笼的绝望飞鸟!
“不…不…师兄…救我…”微弱的、破碎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意念碎片,混合着无尽的痛苦和对李之心的依赖,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入了李之心被剧毒和威压双重禁锢的灵魂深处!
“吉——萍——!!!”
李之心目眦欲裂!喉咙里爆发出混合着血沫和灵魂碎裂的嘶吼!守护的执念如同焚天之火,再次压过了蚀骨豺的剧毒和玄冥子那恐怖的威压!体内那被强行压制的紫色毒焰再次疯狂升腾!龟裂的皮肤下,紫黑色的毒血如同喷泉般涌出!
他挣扎着,如同背负着万仞山岳,每一步都踏碎了脚下凝固的合金地面,留下燃烧的紫色脚印!布满血丝、燃烧着紫色火焰的瞳孔死死盯着那被符文锁链缠绕、如同精致囚笼中绝望展品的吉萍!
“放开她!!!”
他朝着那禁锢吉萍的净世卫,朝着悬浮在通道尽头、如同天道化身般的玄冥子,发出了最后的、绝望的、却带着焚尽一切意志的咆哮!
一道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狂暴、带着李之心全部生命精华和灵魂烙印的深紫色火焰光柱,如同灭世的魔龙,朝着禁锢吉萍的净世卫和锁链,不顾一切地轰击而去!所过之处,空间都仿佛被灼烧得扭曲!
然而!
玄冥子只是极其淡漠地、如同拂去一粒尘埃般,朝着那道焚灭一切的紫色魔龙,轻轻抬起了枯瘦的食指。
指尖,没有任何光芒,没有任何能量波动。
只是轻轻一点。
嗡——!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拨慢了万倍!
那道狂暴的、足以焚灭净世卫、熔穿堡垒的深紫色火焰光柱,在距离禁锢吉萍的锁链尚有数丈之遥时,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由绝对“秩序”构成的叹息之壁!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湮灭的爆鸣。
只有无声的消融。
那凝练到极致的紫色毒焰,如同投入烈日的冰雪,在触及那无形壁障的瞬间,便无声无息地、迅速地分解、消散、化为最原始的能量粒子,最终彻底湮灭在冰冷的空气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李之心那燃烧着焚天火焰的瞳孔,瞬间被无边的黑暗和冰冷的绝望彻底吞噬。最后一丝力量被抽空,蚀骨豺的剧毒如同灭世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堤坝。身体如同被斩断了提线的木偶,重重向前扑倒,意识彻底沉入了无边无际的冰冷深渊。只有那微微抽搐的手指,还朝着吉萍的方向,无力地伸着。
玄冥子收回手指,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刚才只是弹走了一粒灰尘。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被符文锁链禁锢的吉萍身上,那冰冷的眸子里,终于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欣赏一件完美艺术品的…满意?
“道途已现。”他淡漠的声音在死寂的通道中响起,如同天道的谕令,“带她走。”
净世卫躬身领命,小心翼翼地牵引着禁锢吉萍的符文锁链。那晶化的、散发着混乱光芒的躯体,如同最珍贵的祭品,悬浮在冰冷的能量锁链之中,缓缓朝着通道尽头、玄冥子身后的幽暗飘去。吉萍那混乱的眼眸中,最后一丝属于她自己的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无尽的、被禁锢的痛苦和崩坏意志的冰冷漩涡。
王石、虫牙等人被玄冥子的威压死死按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吉萍被带走,看着李之心如同破布般倒下,眼中充满了血泪和无边的绝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困兽般的悲鸣,却连一个音节都无法发出!
冰冷的符文锁链拖曳着晶化的躯体,消失在通道尽头的黑暗中。玄冥子那玄黑色的身影也随之如同融入水墨般,悄然隐去。
通道内,只剩下凝固的血腥、破碎的残骸、燃烧后的焦臭…以及那深入骨髓、令人窒息的绝望死寂。
净世的光辉下,永恒的容器已成。希望的烛火,被囚于崩坏的道标。
30. 剜心之痛
冰冷的符文锁链,如同缠绕着精美祭品的毒蛇,拖曳着那具晶化的、散发着混乱光晕的躯体,消失在通道尽头那片吞噬一切的幽暗之中。玄冥子那玄黑色的身影,如同融入水墨般悄然隐去,只留下那如同实质般、冻结了灵魂与时间的恐怖威压,如同万载玄冰,沉甸甸地覆盖在通道的每一寸空间。
时间仿佛凝固了。通道内,凝固的血腥味、金属熔融的焦糊味、能量湮灭后的臭氧气息,混合成一股令人窒息的绝望死寂。破碎的合金地面、卷曲的金属残骸、散落的焦黑碎块,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惨烈到极致的碰撞。
王石魁梧的身体被无形的巨力死死按在冰冷的地面上,脸颊紧贴着粘稠的血污。他仅存的独眼圆睁,血丝密布,死死盯着吉萍消失的黑暗尽头,眼珠几乎要瞪裂眼眶!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破旧风箱被撕裂的“嗬嗬”声,那声音里没有愤怒,没有咆哮,只有一种被抽空了所有灵魂、被剜去了心脏的、深入骨髓的巨大空洞和麻木!空荡的左肩断口处,鲜血如同小溪般无声流淌,染红了身下冰冷的金属。
瘦猴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身体抖得像暴风雨中的枯叶,牙齿因巨大的恐惧而咯咯作响,连呜咽的力气都已失去。他抱着头,眼神涣散,仿佛灵魂已经随着吉萍的消失而飘走,只剩下一个被恐惧掏空的躯壳。
虫牙瘦小的身体同样被无形的威压死死禁锢,后背崩裂的伤口在冰冷的地面摩擦下,带来钻心的剧痛。但他没有像王石那样空洞,也没有像瘦猴那样彻底崩溃。沾满血污和尘土的小脸紧绷着,那只锐利的独眼死死盯着吉萍消失的方向,瞳孔深处,没有泪水,只有一片冰冷的、燃烧着刻骨仇恨的、名为“血债”的火焰!他清晰地看到了吉萍姐最后那混乱眼眸中残留的痛苦,看到了心哥那如同被抽走灵魂般倒下的身影!这一切,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在了他年幼却过早承担生死的心头!他死死咬住下唇,直至鲜血渗出,混合着嘴角之前流下的血污,滴落在冰冷的地面。
就在这时!
轰隆隆——!
一阵沉闷而急促的、如同巨大齿轮强行啮合转动的噪音,伴随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尖啸,猛地从通道深处传来!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紧接着,一阵更加沉重、更加混乱的脚步声和金属碰撞声由远及近!一队约莫二三十人、身着灰白色破烂工服、推着数辆堆满黑色矿石和能量管道残骸的沉重运输车的苦力,在两名手持能量鞭、骂骂咧咧的灰衣监工驱赶下,仓惶地从一条侧面的通道岔口拐了出来!
显然,堡垒核心的剧烈动荡和这里的战斗,也惊动了这些在最底层挣扎的运输苦力。他们脸上刻满了疲惫、麻木和对未知混乱的巨大恐惧,只想尽快离开这片死亡区域。
“妈的!快点!磨蹭什么!想被扔进化尸池吗?!”一名监工挥舞着闪烁着幽蓝电光的能量鞭,狠狠抽在一名动作稍慢的老者背上,发出刺耳的爆响!老者发出一声闷哼,踉跄着差点摔倒,却不敢有丝毫反抗。
虫牙的独眼瞳孔骤然收缩!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他的目光死死钉在了那队苦力中,一个推着沉重矿车、佝偻着腰、头发花白、满脸褶皱的老者身上!
鲁头!
是鲁头!那个在栖身点溶洞中,用废土骸骨和疯狂智慧铸造出“熵能弩”的老匠人!他竟然没死!而且混进了运输队!
鲁头似乎也感应到了虫牙的目光,浑浊的老眼极其隐蔽地朝着虫牙的方向瞥了一眼。那眼神中没有重逢的惊喜,只有一种深沉的、洞悉一切的悲哀和一种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般的决绝!他枯瘦的手指,在推车把手上极其轻微地、带着某种节奏地敲击了几下。
虫牙沾满血污的小脸瞬间绷紧!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他读懂了那眼神,更读懂了那敲击的节奏——那是栖身点废墟中,鲁头传授给他最粗浅的、代表“危险”、“等待”、“时机”的暗号!
“妈的!看什么看!还不快滚!”另一名监工发现了苦力队伍因通道内的惨状而出现的迟滞,厉声呵斥,能量鞭带着破空声抽向人群!
就在这短暂的混乱和注意力转移的瞬间!
鲁头那枯瘦佝偻的身体猛地爆发出与年龄不符的力量!他如同受伤的猛兽,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撞向身边那辆堆满了沉重黑石矿锭的运输车!
轰隆——!
沉重的运输车在鲁头不顾一切的撞击下,猛地失控,朝着通道中央、那两名惊愕的监工和虫牙等人所在的方向狠狠冲撞翻滚过来!沉重的黑石矿锭如同炮弹般四处飞溅!
“老东西找死!”监工惊怒交加,能量鞭狠狠抽向鲁头!
噗嗤!
能量鞭抽在鲁头枯瘦的后背上,瞬间撕开一道焦黑的伤口!但鲁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他枯瘦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献祭的疯狂笑容,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虫牙的方向,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出一个模糊不清、却如同惊雷般的字眼:
“…走…!!!”
话音未落!
轰——!
另一名监工惊怒之下射出的幽蓝电光,狠狠贯穿了鲁头的胸膛!他身体猛地一僵,枯瘦的脸上那疯狂的笑容瞬间凝固,浑浊的老眼中最后一丝光芒迅速黯淡,如同燃尽的灯油。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一大口暗红的鲜血,身体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溅起一蓬细小的尘埃。
“鲁头叔——!!!”虫牙目眦欲裂,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幼兽悲鸣般的嘶吼!沾满血污的小脸上肌肉剧烈地抽搐着,那只独眼中瞬间布满了血丝!栖身点的点点滴滴,老人枯瘦却充满智慧的面容,疯狂铸造“熵能弩”时的狂热…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脑海!
运输车的翻滚、矿石的飞溅、鲁头用生命制造的混乱瞬间扰乱了通道的秩序!那两名监工和苦力们陷入短暂的混乱和恐慌!更重要的是,玄冥子离去后那如同实质的恐怖威压,在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和生命消逝的冲击下,如同绷紧的弓弦被强行扯断,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微不可察的松动!
就是现在!
虫牙体内那股源自废土挣扎的微弱力量,在这刻骨的悲痛和巨大的求生复仇意志催动下轰然爆发!他瘦小的身体如同挣脱了冰封的弹簧,猛地从地上弹射而起!
“王石!瘦猴!走!!!”虫牙的嘶吼如同炸雷,瞬间惊醒了被巨大悲痛和威压压垮的王石和陷入呆滞的瘦猴!
王石仅存的独眼猛地爆发出骇人的血光!鲁头的牺牲如同最后一桶滚油,浇灌在他被剜心之痛和绝望麻木的胸膛上!焚天的怒火瞬间压过了身体的剧痛和威压的余韵!他发出一声如同受伤暴龙般的咆哮,仅存的右手狠狠一拍地面,身体带着一股惨烈的气势挣扎着站起!
“□□姥姥的!跟老子冲出去!给鲁头叔报仇!给心哥和吉萍姐报仇!!!”王石的咆哮如同点燃引信的火药桶,瞬间引爆了幸存者们心中最后的血性!那些被威压和绝望压垮的囚徒,眼中重新燃起了混杂着悲痛和复仇的火焰!
虫牙第一个扑向翻滚的运输车残骸!目标不是通道尽头,而是——鲁头倒下的地方!他沾满血污的小手不顾一切地在鲁头那尚有余温的破烂工服里摸索着!他记得!他记得鲁头在栖身点离别时,塞给他的爆破符文!老人枯瘦的手指在推车把手上敲击的节奏里,分明蕴含着“东西”、“给你”的暗意!
果然!
一个用厚厚油布包裹的、硬邦邦的小包,被他从鲁头怀中掏了出来!入手沉重,带着金属的冰冷和一种熟悉的、微弱却极其不稳定的能量波动!是符文!更多的、更强大的爆破符文!
“走这边!”虫牙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芒,毫不犹豫地指向一条被矿石飞溅和运输车残骸堵塞了大半、守卫力量最薄弱的岔道!那是鲁头用生命为他们撞开的生路!
“拦住他们!格杀勿论!”那两名监工从混乱中反应过来,发出气急败坏的怒吼,挥舞着能量鞭冲了过来!更多的守卫也从其他方向涌来!
“给老子——死开!!!”王石发出震天的咆哮,如同人形凶兽,挥舞着仅存的拳头和捡起的半截金属管,狠狠迎向冲来的监工!他用身体和狂暴的攻击,为虫牙和其他人争取时间!
瘦猴也被这惨烈的气氛感染,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捡起地上一块尖锐的金属碎片,闭着眼疯狂地向前乱捅!
虫牙将油布包死死揣入怀中,如同护着最后的火种!他瘦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和灵巧,在混乱的战场边缘穿梭,手中的燧石片每一次精准的划割,都带走一名守卫的战斗力!他不断催促着、拉扯着幸存者冲入那条被鲁头撞开的岔道!
每一步推进,都伴随着同伴的倒下和敌人的惨叫!鲜血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肆意涂染。但没有人回头!鲁头的血、吉萍姐被带走的晶化身影、心哥倒下的绝望嘶吼,如同三座燃烧的丰碑,支撑着他们最后的意志!
终于!
在付出了近半幸存者倒下的惨烈代价后,虫牙、王石、瘦猴、周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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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豆子以及最后七八个伤痕累累的囚徒,如同血海中冲出的残兵,跌跌撞撞地冲入了那条幽深、布满矿石碎屑的岔道!
岔道尽头,是一扇巨大的、用于垃圾和废料运输的、锈迹斑斑的金属闸门!此刻,闸门因核心动荡而处于半开启状态,露出后面翻滚着污浊灰雾、散发着废土气息的荒原!
生路!就在眼前!
“快!出去!”虫牙嘶吼着,推搡着幸存者冲向闸门!
然而!
就在最后几人即将冲出闸门的刹那!
嗖!嗖!嗖!
数道凝练的、带着冰冷杀意的月白能量光束,如同死神的獠牙,撕裂空气,从岔道入口处激射而来!是赶来的净世卫!他们锁定了落在最后的王石和虫牙!
“小心!”王石发出一声厉吼,猛地将身边一个吓傻的囚徒推开!
噗嗤!噗嗤!
两道月白光束狠狠贯穿了王石的右胸和左腿!强大的冲击力带着毁灭性的能量瞬间撕裂了他的血肉和骨骼!他魁梧的身体如同被巨锤砸中,猛地向前扑倒,一大口混合着内脏碎块的鲜血狂喷而出!
“石头哥!”虫牙目眦欲裂,猛地回身扑向倒地的王石!
“走…走啊!虫子!”王石仅存的独眼死死瞪着虫牙,口中鲜血狂涌,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带…带着…大家…活…活下去…告…告诉心哥…替…替老子…报仇…”他的眼神开始涣散,巨大的身躯因剧痛而剧烈抽搐,生命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般迅速流逝。
“不——!”虫牙发出绝望的嘶吼,泪水混合着血污滚落!他试图去拉王石,却被身后冲来的幸存者死死抱住!
“虫牙哥!走!再不走来不及了!”一个囚徒哭喊着,死死拖住虫牙!
最后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眼神渐渐失去焦距的王石,看了一眼闸门外翻滚的灰雾和隐约可见的扭曲丛林,虫牙沾满血污的小脸上肌肉剧烈地扭曲着,那只独眼中燃烧的仇恨火焰几乎要喷薄而出!他死死咬碎了半颗牙齿,混合着血水咽下,发出一声如同孤狼绝境般的、混合着无尽悲痛和刻骨仇恨的嘶吼:
“走——!!!”
他不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挣脱拉扯,猛地转身,和最后几名幸存者一起,如同扑入怒海的孤舟,冲出了那扇锈迹斑斑的金属闸门,消失在堡垒外翻滚的、充满死亡气息的污浊灰雾之中!
身后,沉重的金属闸门在净世卫的操控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缓缓关闭。最后一丝光亮被吞噬,将堡垒内那如同地狱般的景象和同伴冰冷的尸体,彻底隔绝。
污浊的灰雾如同粘稠的泥浆,瞬间包裹了冲出来的幸存者。冰冷、带着腐蚀性的气息钻入鼻腔,令人窒息。鬼哭藤那如同冤魂啜泣的“沙沙”声在灰雾深处响起,充满了不祥。
虫牙踉跄着冲出几步,后背的剧痛和巨大的精神冲击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差点摔倒。他猛地回头,沾满血污和泪水的独眼死死盯着身后那如同匍匐在秽土之上的巨大钢铁堡垒——净世盟的魔窟!那冰冷、厚重、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轮廓,如同烙印般刻入他灵魂的最深处!
堡垒深处,甲字三号静室的方向,仿佛隔着厚重的金属壁垒,传来一声极其微弱、却如同受伤孤狼绝境长嚎般的、混合着剜心之痛和滔天恨意的灵魂嘶吼!那嘶吼中蕴含的无边痛苦和刻骨绝望,让虫牙的心脏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紧!
是心哥!他还活着!他在承受着比死亡更痛苦的煎熬!
“心哥…”虫牙沾满血污的小脸上,泪水无声地滑落,混合着嘴角的血迹,滴落在冰冷的黑色岩土上。他紧紧攥着怀中那个染血的油布包——鲁头用生命传递的最后火种。那只锐利的独眼死死盯着魔窟堡垒,瞳孔深处,那名为“血债”的冰冷火焰,燃烧得前所未有的炽烈!
他猛地转身,不再看那吞噬一切的堡垒。瘦小的身体挺得笔直,如同废土上最坚韧的荆棘。他搀扶起身边瑟瑟发抖、几乎无法站立的小豆子,看了一眼同样伤痕累累、眼神麻木的周婆、瘦猴和仅存的几名幸存者,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力量,刺破了灰雾的死寂:
“走!回栖身点!”
“血不会白流!”
“命不会白丢!”
“我们…会杀回来!”
残兵归途,血染归路。身后是永恒的囚笼和至亲的悲鸣,前方是污秽的废土和无尽的复仇长夜。但名为“逆光”的火种,已在至暗的深渊中,被血与泪彻底点燃。
31. 残兵归途
污浊的灰雾如同粘稠的裹尸布,死死缠绕着每一个冲出生天的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冷的腐蚀感和浓重的死亡气息,撕扯着早已伤痕累累的肺腑。鬼哭藤那如同亿万冤魂啜泣的“沙沙”声在灰雾深处粘稠地蠕动着,时远时近,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最后残存的意志。
虫牙瘦小的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后背崩裂的伤口每一次摩擦都带来钻心的剧痛,但他浑然不觉。他右手死死搀扶着几乎无法站立、浑身冰冷僵硬的小豆子,左手紧握着一柄从堡垒守卫尸体上捡来的、沾满血污的燧石短匕。锐利的独眼在浓得化不开的灰雾中圆睁,如同最警惕的猎豹,捕捉着任何一丝危险的声息和能量波动。每一次灰雾深处传来异常的摩擦声或枝叶断裂的轻响,他都会瞬间绷紧身体,将小豆子护在身后,沾满血污和尘土的小脸上肌肉紧绷,那只独眼闪烁着狼崽般凶狠的光芒。
“左边…有东西…绕开…”他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在死寂的灰雾中断断续续响起,简短而精准地指引着方向。身后,周婆被一个断了手臂、却异常沉默的囚徒半背半拖着,浑浊的老眼空洞地望着前方,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呓语。瘦猴则像一头受惊过度的兔子,紧紧跟在虫牙身后,沾满血污的脸上充满了无法驱散的恐惧,每一次风吹草动都让他身体猛地一颤,手中的半截能量短刃胡乱地指向灰雾深处。另外五六名同样伤痕累累、气息奄奄的幸存者,互相搀扶着,如同惊涛骇浪中几片随时会倾覆的舢板,麻木而机械地跟随着虫牙留下的脚印。
每一步都踩在冰冷的黑色岩土上,脚下是腐败的枯枝和不知名生物的骸骨碎片。每一步都沉重得如同背负着整座堡垒的冤魂。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焦糊味和灰雾本身的腐朽气息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但更沉重的,是弥漫在队伍中的巨大悲痛和无边绝望。
王石那魁梧的身躯倒在血泊中、独眼渐渐失去焦距的画面…
鲁头枯瘦的身影在能量鞭下炸开焦黑伤口、用尽最后力气嘶吼“走”的决绝…
吉萍姐那晶化的、被符文锁链拖入永恒黑暗的躯体…
心哥那如同被抽走灵魂、发出剜心之痛嘶吼后重重倒下的身影…
这些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烫着每一个幸存者的神经。巨大的空洞感吞噬着内心,连呼吸都带着血的味道。没有人说话,只有压抑的喘息、痛苦的呻吟和脚下踩碎枯骨的轻微咔嚓声,在死寂的灰雾中显得格外刺耳。
不知在灰雾中跋涉了多久,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就在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即将彻底淹没这支残兵时——
“前面…是鬼哭林边缘…”虫牙嘶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劫后余生的颤抖。他锐利的独眼穿透了翻滚的灰雾,捕捉到了前方那片扭曲、狰狞、如同地狱爪牙般伸向污浊天空的紫黑色藤蔓阴影!
鬼哭林!这片死亡丛林,此刻却成了通往“家”的唯一路标!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星,瞬间点燃了麻木的神经!幸存者们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冲出了灰雾的笼罩,扑向了那片熟悉的、散发着腐烂甜腥气息的死亡丛林边缘!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所有人瞬间僵在原地,如同被冰水从头浇下!
栖身点…没了。
那片巨大的、曾为他们遮风挡雨、点燃微光的溶洞入口,此刻只剩下一个崩塌的、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丑陋疮口!巨大的钟乳石如同断裂的獠牙,杂乱地堆叠在入口废墟之上,覆盖着厚厚的灰烬和粘稠的紫黑色藤蔓汁液。溶洞深处曾经流淌着碎银般低语的暗河出口,被崩塌的巨石彻底堵塞,只留下几道污浊的水痕顺着岩石缝隙蜿蜒而下,散发着刺鼻的腥臭。
溶洞入口周围,曾经被他们艰难清理出的防御区域,此刻遍布着巨大的坑洞和撕裂的痕迹!焦黑的毒刺鼠残骸、破碎的骸骨缝合怪碎片、以及大量被某种强大能量轰击碳化的鬼哭藤残肢,如同地狱的涂鸦,散落在被鲜血浸透的黑色岩土上!浓重的血腥味、焦糊味、以及死亡能量残留的冰冷气息,混合成一股令人窒息的地狱味道,扑面而来!
这里,曾是他们绝望中的微光,是他们用血与火守护的家园。
此刻,却只剩下断壁残垣和无尽的死寂。
被“天道痉挛”和狂暴鼠潮彻底吞噬的废墟。
“家…家没了…”小豆子呆呆地看着那崩塌的入口,大大的眼睛里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彻底熄灭,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无声滑落,小小的身体因巨大的悲伤和恐惧而剧烈颤抖起来。
周婆浑浊的老眼望着那片废墟,空洞的眼神中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随即又被更深的麻木淹没,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
瘦猴直接瘫软在地,抱着头,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完了…全完了…都死了…都死了…”
连那几名沉默的幸存者,眼中也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一路支撑他们的“回家”信念,在眼前的废墟面前,轰然崩塌。
虫牙搀扶着小豆子的手猛地收紧,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沾满血污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只锐利的独眼,死死盯着那片崩塌的废墟,瞳孔深处燃烧的仇恨火焰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如同被浇灌了滚油,烧得更加炽烈、更加冰冷!
他看到了!
在那崩塌的入口废墟旁,一块巨大的、刻着巨大“固”符的符文基岩,斜斜地插在焦黑的土地上!基岩一角断裂,表面布满焦痕和裂痕,但那个由李之心刻画、被吉萍力量增幅过的巨大“固”符,却依旧顽强地烙印在岩石深处!虽然光芒彻底黯淡,却如同不屈的丰碑,在废墟中倔强地挺立!
那是心哥的力量!是他们曾经守护的证明!
“谁说…完了?”虫牙嘶哑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片刮过岩石,瞬间压过了幸存者的呜咽。他松开搀扶小豆子的手,瘦小的身体挺得笔直,一步步走向那片崩塌的废墟。脚步踏在焦黑的土地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他走到那块斜插的符文基岩旁,沾满血污的小手轻轻抚摸着岩石上那巨大而冰冷的“固”符刻痕。指尖传来的触感粗糙而坚硬,仿佛能感受到李之心刻下它时灌注的不屈意志。
“鲁头叔…用命…给咱们…开了路…”
“石头哥…用血…给咱们…断后…”
“吉萍姐…用自己…换了心哥…和咱们…”
“心哥…还在里面…等着…咱们…”
虫牙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如同冰冷的子弹,狠狠射入幸存者们绝望的心湖!他猛地回头,那只锐利的独眼扫过瘫软的瘦猴、呆滞的周婆、哭泣的小豆子和那些眼神死灰的幸存者,沾满血污的小脸上爆发出一种超越年龄的、近乎残酷的坚毅和决绝:
“家…是没了!但人…还在!”
“只要还有一口气!只要血还没流干!”
“这地方…就是咱们的根!就是咱们…杀回去的起点!”
他猛地指向那片焦黑狼藉的废墟,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力量:
“清点!能用的东西…全扒出来!”
“死人堆里…翻!武器…工具…吃的…只要没烂透!”
“把入口…给老子…挖开!”
这声嘶吼,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瞬间打破了绝望的死寂!王石、鲁头、吉萍、李之心…那些用生命为他们铺出生路的同伴身影,如同燃烧的星辰,在幸存者们死灰的眼中轰然点亮!一股混杂着巨大悲痛和刻骨仇恨的灼热力量,如同压抑万年的火山,从每一个濒临崩溃的胸膛中轰然爆发!
“干!干他娘的!”那个断了手臂的沉默囚徒第一个发出低吼,仅存的左手抓起一块尖锐的石头,踉跄着扑向废墟!
“给…给鲁头叔…报仇!”另一名囚徒抹去脸上的血污,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凶光,冲向一具焦黑的毒刺鼠残骸,试图从下面翻找可能残留的武器。
“挖!挖开它!”瘦猴像是被虫牙的嘶吼注入了最后一丝血性,挣扎着爬起,哭喊着扑向堵塞入口的巨大石块,用血肉模糊的手疯狂地扒拉着!
小豆子也停止了哭泣,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惊人的韧性,他捡起一根断裂的骨刺,学着大人的样子,用力地撬动着一块相对松动的碎石。周婆浑浊的老眼望着忙碌的众人,似乎恢复了一丝神智,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走到一块相对平整的岩石旁,用颤抖的手将上面散落的碎石和污血拂开,仿佛在清理一张“床铺”。
残存的意志,在废墟之上,被血与泪重新点燃!绝望的归途终点,成了复仇的起点!
虫牙不再多言。他沾满血污的小脸紧绷,那只独眼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扫视着这片焦黑的战场。他走到一处被强大能量轰击出的巨大坑洞旁,蹲下身,沾满泥土的手指在焦黑的岩土中仔细摸索。很快,他刨出了几块断裂的、闪烁着微弱金属光泽的沉重黑石矿锭——这是当初鲁头用于铸造“熵能弩”的废土金属!虽然扭曲断裂,却依旧坚硬。
他又走到一堆被碳化的鬼哭藤残骸旁,忍着刺鼻的焦糊味,用燧石短匕小心翼翼地切割下几根相对粗壮、未被完全焚毁的紫黑色藤蔓主筋。这些藤蔓纤维坚韧异常,是制作弓弦的上佳材料。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废墟角落,几块散发着微弱惨绿色光芒、如同凝固岩浆般的骸骨核心碎片上。那是骸骨缝合怪的残骸!里面蕴含着混乱冰冷的能量波动。
虫牙小心翼翼地用布条包裹着拾起这些碎片,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冰冷躁动,独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符文引动躁动,废土之物亦可为力!鲁头叔的话,如同指路的明灯。
他默默地将收集到的“材料”——断裂的黑石矿锭、坚韧的藤蔓主筋、冰冷的骸骨核心碎片——堆放在那块刻着“固”符的巨大基岩旁边。如同在废墟之上,进行着无声的祭奠和宣告。
清理工作持续了很久。当最后一块堵住溶洞入口侧下方缝隙的巨石被众人合力撬开,露出后面幽深、散发着浓重血腥和腐败气息的黑暗时,所有人都累得瘫倒在地,大口喘息。
虫牙点燃了一根用朽木和苔藓纤维临时搓成的火把。微弱摇曳的火光勉强照亮了入口缝隙后的景象。
死寂。
巨大的溶洞穹顶之下,曾经流淌的幽蓝与惨绿磷光早已熄灭,只剩下绝对的黑暗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死亡气息。洞壁上布满了巨大的裂痕和撞击的凹坑,无数倒悬的钟乳石断裂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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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如同巨兽的残骸,杂乱地堆积在冰冷的地面上。中央那块巨大的符文基岩彻底碎裂,只剩下半截残骸斜插在碎石堆中。
地面上,铺满了厚厚一层焦黑的毒刺鼠残骸、破碎的骸骨碎片以及…被啃噬得面目全非的人类骸骨!那是留守的同伴!瘦猴、王石当初的战友!他们的血肉早已被狂暴的鼠群吞噬殆尽,只剩下森森白骨和破碎的衣物碎片,无声地诉说着那场最后的绝望抵抗。空气冰冷刺骨,弥漫着浓重的腐臭和死亡的味道。
“呃…”瘦猴只看了一眼,便猛地弯腰干呕起来,巨大的恐惧和悲痛再次将他淹没。
周婆浑浊的老眼中滚下浑浊的泪水,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哀鸣。
小豆子死死抓住虫牙的衣角,小小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虫牙举着火把,瘦小的身影在巨大的溶洞废墟中显得无比渺小。火光照亮了他沾满血污和尘土的小脸,那只独眼缓缓扫过这片炼狱般的景象,瞳孔深处燃烧的仇恨火焰几乎要将这无边的黑暗点燃!他没有流泪,只是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握着火把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他沉默地走到溶洞最深处,靠近暗河出口的角落。这里相对完整,曾经是他们堆放物资和伤员的地方。他拨开覆盖的碎石和厚厚的灰尘,在冰冷的岩石缝隙中,翻找出了几个被压扁的、用坚韧兽皮缝制的水囊,还有几块用苔藓包裹着、早已干硬发黑的“虫苔饼”。
食物!水!废墟中最后的馈赠!
虫牙小心翼翼地将这些宝贵的生存物资收集起来。当他最后搬开一块沉重的碎石时,一个小小的、用厚实苔藓和干净布条精心包裹的东西露了出来。
是吉萍的药囊!
里面装着几块晒干的紫腥草块茎、一些研磨好的哭面菇粉末(剧毒,需谨慎使用)、还有一小包用油纸仔细包好的、散发着微弱草木清香的灰白色苔藓孢子——这是她尝试炼制“废丹”的基础材料!
虫牙的手颤抖了一下。他紧紧攥着这个小小的药囊,仿佛能感受到吉萍姐指尖残留的温度和那份纯净的守护之心。巨大的酸楚和刻骨的仇恨如同两条毒蛇,狠狠噬咬着他的心脏。
他将药囊和收集到的食物、水小心地放在一块相对平整的石板上。然后,他走到那堆从废墟中扒出来的“材料”旁——断裂的黑石矿锭、坚韧的藤蔓主筋、冰冷的骸骨核心碎片。
最后,他从怀中掏出了那个染血的油布包——鲁头用生命传递的最后火种。他一层层打开油布,露出里面三枚刻画着极其复杂、散发着微弱却极其不稳定能量波动的暗红色符文石片!简易,却蕴含着毁灭力量的爆破符文!以及…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用炭笔绘制的、极其简陋粗糙的符文结构图谱!上面歪歪扭扭地画着“引”、“聚”、“固”、“爆”等几个基础符文的刻画要点和能量流转示意!
这是鲁头毕生摸索的、关于废土符文应用的、最珍贵的遗产!
虫牙沾满血污的小手,无比郑重地将油布包重新包好,然后,将它和那些收集到的“材料”,一起堆放在了那块刻着巨大“固”符、虽然碎裂却依旧倔强挺立的基岩残骸之下!
做完这一切,他缓缓站起身。瘦小的身体在废墟和尸骸的背景下,挺得如同最坚韧的荆棘。他举起手中那微弱摇曳的火把,火光将他沾满血污的小脸映照得忽明忽暗,那只锐利的独眼扫过疲惫不堪、眼中交织着悲痛与迷茫的幸存者们。
“清点…人数。”他的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
“周婆…小豆子…瘦猴…铁手(断臂囚徒)…瘸子(腿受伤的囚徒)…大眼(眼睛很大的囚徒)…哑巴(一直沉默的囚徒)…”他一个个念出幸存者的名字或特征,声音不大,却如同重锤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虫牙。”
连同他自己,一共八人。
八个从地狱魔窟和死亡废土中爬出来的残兵。
“吃的…水…够五天…省着点。”
“武器…燧石匕两把…断矛一根…锈刀半截…守卫的破烂能量短刃一把…没能量了…当铁片用…”
“药…吉萍姐留下的…不多…省着用…”
“材料…都在这…”
他指着基岩下那堆象征着废土智慧的“材料”和鲁头用命换来的“火种”,独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地方…是破了…但根…还在!”
“血…流干了…就喝仇人的!”
“命…丢在这里的…咱们…去魔窟里…十倍…百倍…讨回来!”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力量,在死寂的溶洞废墟中回荡,驱散着绝望的阴霾,点燃着名为“复仇”的燎原之火!
“现在…”虫牙的目光扫过被撬开的入口缝隙外,那片被污浊灰雾笼罩的、翻滚着暗红紫黑色光流的诡谲天幕。冰冷的夜风顺着缝隙灌入,带着废土刺骨的寒意和死亡的气息。
“生火!堵好入口!”
“轮流守夜!”
“活下来!”
“然后…”
他的声音顿住,那只独眼死死盯着魔窟堡垒的方向,瞳孔深处那名为“血债”的冰冷火焰,燃烧得前所未有的炽烈!
“杀回去!”
32.逆光之名
冰冷的夜风如同裹着冰碴的刀子,顺着溶洞入口被撬开的缝隙,呜咽着灌入这片巨大的死亡坟场。浓重的血腥味、焦糊味、尸体腐败的恶臭混合着岩石的冷硬气息,凝固在每一寸空气中,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深入骨髓的寒冷和窒息感。坍塌的钟乳石森林如同巨兽折断的肋骨,在绝对的黑暗中投下狰狞扭曲的阴影。唯有溶洞深处角落那堆新生的、微弱摇曳的篝火,散发着微不足道的暖意和光明,如同怒海狂涛中一叶随时会倾覆的孤舟。
虫牙蜷缩在篝火旁,后背崩裂的伤口在冰冷的地面摩擦下传来阵阵刺痛,但他如同感觉不到。沾满血污和尘土的小脸紧绷着,那只锐利的独眼在黑暗中圆睁,警惕地扫视着入口缝隙外翻滚的灰雾深处。每一次藤蔓的“沙沙”声或远处变异生物的嘶鸣,都让他握着燧石短匕的手收紧一分。小豆子紧挨着他,小小的身体裹着几块勉强找到的、带着焦糊味的兽皮,在睡梦中依旧不时地颤抖、发出压抑的啜泣。周婆蜷缩在更靠近篝火的角落,浑浊的老眼呆滞地望着跳动的火焰,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呓语。瘦猴和其他几个幸存者挤在一起,如同受惊的鹌鹑,在寒冷和恐惧中昏昏沉沉,却又无法真正入睡。
死寂。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夜风的呜咽,在这巨大的死亡空间里回荡,反而更衬出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和空洞。王石倒下的血泊,鲁头枯瘦脸上凝固的决绝笑容,吉萍姐晶化躯体上符文锁链的冰冷反光,心哥那剜心之痛的绝望嘶吼…这些画面如同梦魇,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连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时间在冰冷的绝望中缓慢爬行。篝火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柴薪快要燃尽。入口缝隙外,污浊的天幕边缘,翻涌的暗红紫黑色光流似乎更加粘稠,预示着又一个充满死亡威胁的废土黎明即将来临。
就在这时——
“呃…咳咳咳…”
一阵极其压抑、如同破旧风箱在漏气般的痛苦喘息和咳嗽声,猛地从溶洞最深处的阴影角落传来!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带着撕裂胸腔的血沫!
虫牙的独眼瞳孔骤然收缩!如同离弦之箭般从地上弹起!燧石短匕瞬间指向声音来源!小豆子被惊醒,惊恐地缩成一团。周婆浑浊的老眼也茫然地转了过去。瘦猴等人更是吓得一哆嗦,惊恐地望向那片黑暗。
篝火摇曳的光芒勉强照亮了角落——是李之心!
他不知何时竟挣扎着爬到了那片最深的阴影里,靠着冰冷的洞壁蜷缩着。整个人如同一具刚从血池中捞出的残破石像!原本遍布紫黑色纹路的皮肤,此刻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如同腐败淤青般的暗紫色!无数细小的、如同蛛网般的黑色裂纹在他裸露的皮肤表面蔓延,尤其是后背那道彻底崩裂的爪痕处,紫黑色的粘稠毒液混合着暗红的血水,正从龟裂的缝隙中不断渗出、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汇聚成一小片散发着刺骨阴寒和恶臭的污秽水洼!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痉挛着,每一次压抑的咳嗽都牵动着全身的伤口,带来更剧烈的痛苦抽搐。七窍之中,暗红色的血线混合着紫黑色的毒液不断渗出,在惨白的火光下勾勒出地狱厉鬼般的轮廓。蚀骨豺的剧毒已经彻底融入他的骨髓和经脉,如同亿万条贪婪的毒虫,疯狂噬咬着他的生命本源。更可怕的是,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此刻瞳孔深处不再是燃烧的火焰,而是旋转着、沸腾着、充满了疯狂混乱意志的暗红旋涡!无数扭曲的低语如同跗骨之蛆,在他濒临崩溃的意识深处尖啸:
“毁灭…融入…崩坏…”
“放弃…同化…永恒…”
他正被蚀骨豺的怨毒和崩坏天道的混乱意志疯狂侵蚀!意识在沉沦的深渊边缘疯狂挣扎!
“心哥!”虫牙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就要扑过去!
“别…过来!”李之心猛地抬头,喉咙里挤出如同砂纸摩擦的嘶鸣!布满血污和毒液的脸庞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那双旋转着暗红旋涡的眼睛死死盯着虫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警告和…一丝强行维持的、摇摇欲坠的清明!“…毒…会…传染…”
虫牙的脚步硬生生钉在原地!沾满血污的小脸上充满了巨大的痛苦和无力!他眼睁睁看着李之心在剧毒和混乱意志的双重折磨下痛苦挣扎,却无法靠近分毫!
就在这时,李之心似乎再也无法压制体内毁灭性的冲突!他猛地弓起身,喉咙里发出如同野兽濒死般的压抑嘶吼!布满黑色裂纹的右手狠狠抓向自己的胸膛!五指如同铁钩,瞬间在暗紫色的皮肤上抓出五道深可见骨的血痕!紫黑色的毒血和粘液狂涌而出!
“呃啊——!!!”
巨大的痛苦似乎短暂地压过了混乱意志的侵蚀!李之心布满血丝的瞳孔中,那旋转的暗红旋涡猛地一滞!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他自己的清明意志,如同狂风暴雨中最后一点星火,艰难地浮现出来!
凝神!静气!引煞归元!守住心灯!
在守护同伴的刻骨执念和那巨大痛苦的刺激下,李之心发出了灵魂深处的无声咆哮!意念如同最坚韧的藤蔓,死死缠绕着丹田核心那点几乎被黑暗彻底淹没的、微弱却异常凝练的金色漩涡!
引!将那蚀骨豺的剧毒、那崩坏天道的混乱意志冲击、以及这撕心裂肺的□□剧痛,统统视为最猛烈的薪柴!引入那“净化内核”的熔炉!
归元!意念化为最精密的刻刀,引导着这股毁灭性的洪流,沿着那条狭窄艰涩的旁支经脉,进行着更加惨烈、更加凶险的逆脉运转!如同在刀尖上跳着死亡的舞蹈!
剧痛!超越极限!身体仿佛被投入了焚身的烈焰与极寒的冰狱反复碾磨!李之心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破锣般的嘶鸣!一大口混合着内脏碎块、紫黑毒液和惨白能量碎屑的污秽粘稠物狂喷而出,溅在冰冷的洞壁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后背爪痕彻底崩裂,毒血如泉涌!
但紧随这毁灭性冲击而来的,是一股极其微弱、却前所未有的凝练坚韧的淡金色暖流,如同在毁灭熔炉深处千锤百炼出的真金,艰难地从那狂暴冲突的洪流中被剥离出来,微弱地注入那黯淡却依旧不灭的金色漩涡!
嗡!
漩涡的旋转极其微弱地加快了一丝!那点微弱的金光,在无边黑暗和剧痛的深渊中,再次爆发出一种近乎悲壮的“定”力!硬生生将试图彻底吞噬他神智的混乱意志洪流和蚀骨豺毒素的疯狂反噬,暂时逼退了一丝!眼中的血色旋涡如同潮水般略微褪去,一丝更加清晰的清明艰难地回归!
他成功了!在死亡的钢丝上,他再次稳住了摇摇欲坠的平衡!代价是身体加速崩坏,生命力如同开闸的洪水般疯狂流逝。但这把以自身为鞘、以剧毒为刃的钥匙,被他握得更紧!
李之心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和冰冷的毒素气息。布满血污和毒液的脸庞在篝火摇曳下忽明忽暗,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但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此刻却异常明亮,燃烧着一种冰冷到极致、却又如同熔岩般灼热的意志火焰!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目光穿透篝火的光芒,扫过角落里每一个被恐惧和绝望笼罩的幸存者——惊恐的小豆子,麻木的周婆,瑟缩的瘦猴,沉默的铁手、瘸子、大眼、哑巴,还有沾满血污、独眼中交织着痛苦和决绝的虫牙。
那目光,沉重如山,锐利如刀,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力量,瞬间刺破了笼罩在众人心头的绝望阴霾!
“都…抬起头…”李之心的声音嘶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胸腔的血沫和剧痛,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钢铁般的意志力!
幸存者们下意识地抬起头,迎上他那双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睛。那眼神中没有怜悯,没有安慰,只有一种赤裸裸的、如同淬火利刃般的真实和沉重!
“家…没了…”李之心的声音在死寂的溶洞中回荡,如同冰冷的铁锤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王石…鲁头…吉萍…还有…倒在这里的…兄弟…都没了…”
他每念出一个名字,幸存者们的身体就剧烈地颤抖一下,巨大的悲痛如同潮水般再次涌来,瘦猴更是忍不住发出压抑的呜咽。
“我们…像狗一样…被赶出来…”李之心继续说着,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刻骨的耻辱和冰冷的恨意,“…被当成…猪羊…关进笼子…抽血…剥皮…最后…像垃圾一样…丢掉…”
“净世盟…玄冥子…”他念出这两个名字时,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中那冰冷的火焰瞬间暴涨,仿佛要焚尽眼前的一切,“…他们…夺走了…我们的家!我们的血!我们的亲人!把我们…踩在…烂泥里!”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每一个幸存者麻木的心头!唤醒着那被绝望掩盖的、深入骨髓的屈辱和仇恨!王石倒下的血泊,鲁头枯脸上的决绝,吉萍晶化躯体上的锁链…这些画面不再是单纯的悲痛,而是化为了燃料,点燃了胸膛中压抑已久的怒火!
“看看你们!”李之心猛地提高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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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哑的咆哮如同受伤雄狮的怒吼,在巨大的溶洞中炸响!他沾满血污和毒液的右手,猛地指向周围这片焦黑的废墟、堆积如山的骸骨、以及入口缝隙外那翻滚着污秽光流的绝望天幕!“像什么?!像一群…等死的…蛆虫?!”
这声质问,如同惊雷,狠狠劈在幸存者们的头顶!瘦猴的呜咽戛然而止,惊恐地抬起头。周婆浑浊的老眼茫然地转动。铁手、瘸子等人麻木的眼神中,终于有了一丝被刺痛的光芒。虫牙沾满血污的小脸紧绷,那只独眼中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炽烈!
“王石的血…白流了吗?!”李之心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瘦猴。
“鲁头的命…白丢了吗?!”他转向铁手、瘸子。
“吉萍…她…用自己…换了什么?!”最后,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刃,狠狠刺入虫牙的独眼深处!
每一句质问,都如同重锤!砸得幸存者们心神剧震!巨大的悲痛和屈辱感如同火山般在胸膛中翻腾、冲撞!他们不是蛆虫!他们的血不能白流!亲人的牺牲不能白费!
“我们…不是蛆虫!”那个断了手臂、一直沉默的铁手猛地抬起头,仅存的独眼中爆发出骇人的血光,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
“报仇!给鲁头叔报仇!”瘸子也挣扎着挺直了佝偻的脊背,眼中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杀回去!救吉萍姐!救心哥!”小豆子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带着哭腔尖叫起来!
希望的微光,在仇恨的浇灌下,开始艰难地刺破绝望的坚冰!
李之心看着众人眼中重新燃起的火焰,布满血污和毒液的脸上,极其艰难地、却无比清晰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勾勒出一个冰冷而决绝的弧度!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扶着冰冷的洞壁,一点一点地、极其缓慢地、却又无比坚定地站了起来!
他的身体因剧痛和虚弱而剧烈地摇晃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龟裂的皮肤下,紫黑色的毒液和暗红的血水不断渗出,滴落在脚下的焦黑土地上。蚀骨豺的毒素和混乱意志如同跗骨之蛆,依旧在疯狂撕咬着他的神经。但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如同燃烧的星辰,死死盯着入口缝隙外那片被污浊灰雾笼罩、翻滚着暗红紫黑色光流的绝望天幕!
他猛地抬起那只沾满血污和毒液的右手,用尽生命的力量,指向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嘶哑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焚尽一切的力量,在巨大的死亡溶洞中轰然炸响,如同宣告新生的惊雷:
“从今天起!”
“这里!没有灰石寨!没有栖身点!”
“这里…是‘逆光聚落’!”
“我们是…逆光者!”
“就算天塌下来!就算全世界都沉入黑暗!”
“我们…也要做那…逆着光…向上爬的人!”
“爬出血海!爬出地狱!”
“爬回那座魔窟!把那些高高在上的杂碎…”
“…统统拖下来!碾成渣!!!”
“逆光聚落!”
“逆光者!”
这八个字,如同带着滚烫烙印的誓言,狠狠砸进每一个幸存者的灵魂深处!如同在无边血海和绝望深渊中,点燃了一把焚尽黑暗的燎原之火!
虫牙沾满血污的小脸上,泪水混合着血水无声地滚落。他不再压抑,猛地挺直了瘦小的脊梁,那只锐利的独眼死死盯着李之心那如同丰碑般挺立的浴血身影,沾满泥土和血污的右手紧紧攥着怀中那个染血的油布包——鲁头的遗赠!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孤狼啸月般的嘶吼:
“逆光聚落!逆光者!杀回去——!!!”
“逆光聚落!逆光者!杀回去!!!”
“报仇!!!”
“讨血债!!!”
铁手、瘸子、大眼、哑巴…连同瘦猴和周婆,都被这如同火山喷发般的意志彻底点燃!他们挣扎着站起,挺直了佝偻的脊背,沾满血污和尘土的脸上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凶悍和决绝!压抑已久的悲愤、屈辱和仇恨,化作了震耳欲聋的咆哮,如同决堤的洪流,冲垮了绝望的堤坝,在巨大的死亡溶洞中疯狂激荡、回响!
声浪撞击着坍塌的钟乳石,震落簌簌的灰尘!连入口缝隙外翻滚的灰雾和那诡谲的天幕光流,仿佛都被这源自凡魂绝境的不屈怒吼所撼动!
废墟之上,血海之中。
名为“逆光”的旗帜,于至暗深渊,浴血而生!
33.化悲为力
“逆光聚落!逆光者!杀回去——!!!”
虫牙嘶哑的咆哮,混合着铁手、瘸子、大眼、哑巴、瘦猴乃至小豆子带着哭腔的呐喊,在巨大的溶洞废墟中疯狂激荡、碰撞,如同濒死困兽向天穹发出的最后战吼!声浪撞击在断裂的钟乳石上,震落簌簌尘埃,连入口缝隙外翻滚的污浊灰雾都似乎凝滞了一瞬。
这凝聚了所有血泪、屈辱与刻骨仇恨的声浪,是绝望深渊中点燃的第一簇火!
然而,这用尽生命气力发出的嘶吼,也如同最后一根绷紧的弦,彻底耗尽了李之心强行压榨出的最后一丝清明。那如同熔岩般灼烧着不屈意志的瞳孔,在声浪的巅峰猛地一黯。支撑着他挺立如丰碑的腿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遍布紫黑裂纹、不断渗出毒血的身躯剧烈一晃,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轰然向前栽倒!
“心哥!”虫牙目眦欲裂,第一个扑了过去,瘦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速度,险险在李之心头颅撞上冰冷碎石前,用自己的肩膀和后背垫了上去。
砰!
沉闷的撞击声让虫牙闷哼一声,剧痛从后背尚未愈合的伤口炸开。但他死死咬住牙,双臂紧紧箍住李之心滚烫(那是剧毒侵蚀的高热)又冰冷(那是生命流逝的寒意)的身躯。入手处,皮肤龟裂粗糙如砂纸,粘稠的紫黑毒液混合着暗红的血水,瞬间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袖,带来一阵刺骨的阴寒和麻痹感。
“呃……”李之心喉咙里滚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痛苦嘶鸣。蚀骨豺的剧毒如同被这声嘶力竭的宣泄彻底引爆,亿万贪婪的毒虫在骨髓和经脉中疯狂噬咬!更恐怖的是,那崩坏天道的混乱意志碎片,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再次顺着剧毒的通道疯狂涌入他濒临破碎的意识深渊!
“毁灭…融入…秩序崩坏…”
“蝼蚁…挣扎…徒劳…”
冰冷、污秽、充满了无尽毁灭欲望的低语在他灵魂深处尖啸、轰鸣!无数破碎扭曲的画面在眼前疯狂闪现——吉萍晶化躯体上符文锁链的冰冷反光、玄冥子那视万物为刍狗的漠然眼神、王石胸膛被洞穿时喷涌的血泉、鲁头枯瘦脸上凝固的决绝笑容……
“嗬…嗬……”李之心布满血污毒液的脸庞因巨大的痛苦而扭曲变形,身体在虫牙怀中剧烈地痉挛、抽搐。七窍中流出的不再是单纯的血液,而是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紫黑色秽物。他仅存的那点神智,如同怒海狂涛中的一叶扁舟,被混乱意志的巨浪疯狂拍打,随时可能彻底倾覆、沉沦!
“药!吉萍姐的药!”虫牙沾满血污的小脸因焦急和恐惧而扭曲,朝着吓傻的瘦猴嘶吼。
瘦猴如梦初醒,连滚爬爬地扑到那块当作桌面的平整石板旁,颤抖着双手打开那个用苔藓和干净布条精心包裹的药囊。里面几块干硬的紫腥草块茎、一小包灰白色的苔藓孢子、还有那用油纸包好、散发着微弱草木清香的哭面菇粉末。
“哪…哪个?”瘦猴的声音带着哭腔,六神无主。他记得吉萍姐说过,哭面菇剧毒,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内服。
虫牙看着李之心愈发剧烈的抽搐和眼中疯狂旋转的暗红旋涡,心一横:“紫腥草!嚼碎!喂给他!快!”
瘦猴慌忙抓起一块干硬的紫腥草块茎,塞进嘴里拼命咀嚼。苦涩辛辣的汁液瞬间充斥口腔,刺激得他眼泪直流。他顾不得许多,扑到李之心身边,掰开他紧咬的牙关,将嚼烂的、带着唾沫的紫腥草糊强行塞了进去。
微弱的、带着清凉感的草木生机顺着咽喉滑入。这源自废土的顽强药力,如同投入沸腾油锅的一滴冷水,虽微弱,却瞬间在李之心体内狂暴冲突的能量乱流中,激起了一丝微澜!
就是这一丝微澜!
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李之心那被混乱意志疯狂撕扯的意识深处,源自“净化内核”的本能瞬间被激发!
凝神!静气!引煞归元!守住心灯!
无声的咆哮在灵魂深渊炸响!意念化作最坚韧的藤蔓,死死缠绕住丹田深处那点几乎被黑暗彻底吞噬的、微弱却依旧倔强燃烧的金色漩涡!不再是被动抵抗,而是主动狩猎!他将蚀骨豺的剧毒、崩坏天道的混乱意志冲击、以及撕心裂肺的□□剧痛,统统视为最猛烈的薪柴,强行引入那“净化内核”的熔炉!
意念化为最精密的刻刀,引导着这股毁灭性的混合洪流,沿着那条狭窄艰涩、如同刀锋边缘的旁支经脉,进行着惨烈到极致的逆脉运转!如同在万丈深渊的钢丝上,跳着死亡的独舞!
嗤——!
一股混合着冰冷秩序(天道碎片)、狂暴混乱(蚀骨豺怨毒)、以及焚身剧痛(经脉撕裂)的毁灭性能量,在他体内再次炸开!李之心身体猛地反弓,喉咙里爆发出不似人声的、如同金属刮擦的凄厉惨嚎!一大口粘稠的、混合着内脏碎块、紫黑毒液和惨白能量碎屑的污秽之物狂喷而出,溅在冰冷的洞壁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腾起刺鼻的青烟!
“心哥!”虫牙和瘦猴同时惊呼,试图按住他。
“别…碰!”李之心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警告,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喷出的污秽之物。只见那滩粘液中,几缕极其细微的、如同发丝般的暗红惨绿色能量流,如同垂死的毒蛇般疯狂扭动了几下,最终彻底消散。
紧接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微弱却异常凝练坚韧的淡金色暖流,如同在毁灭熔炉深处历经千锤百炼而出的真金,艰难地从那狂暴冲突的洪流中被剥离出来,微弱却坚定地注入了丹田核心那黯淡的金色漩涡!
嗡!
漩涡的旋转极其微弱地加快了一丝!那点微弱的金光,在无边黑暗和剧痛的深渊中,再次爆发出一种近乎悲壮的“定”力!硬生生将试图彻底吞噬他神智的混乱意志洪流和蚀骨豺毒素的疯狂反噬,再次逼退!眼中的血色旋涡如同潮水般褪去,一丝更加清明的意志艰难地回归,尽管这清明如同风中之烛,摇摇欲坠。
李之心瘫软在虫牙怀中,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和冰冷的毒素气息,仿佛要将破碎的肺腑也咳出来。冷汗混合着毒液,在他布满裂纹的脸上肆意流淌。后背那道彻底崩裂的爪痕,毒血如同细小的溪流,汩汩涌出,浸湿了身下冰冷的岩石。
但他活下来了。再一次,在死亡的刀锋上稳住了摇摇欲坠的平衡。代价是身体如同布满裂痕的瓷器,生命之火在剧毒的侵蚀下疯狂摇曳。
“水…”李之心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
虫牙立刻将那个压扁的兽皮水囊凑到他干裂渗血的唇边。冰凉浑浊的水流入口腔,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却如同甘霖,稍稍缓解了那焚身的灼热。
几口水下去,李之心积攒起一丝力气,布满血丝的眼睛缓缓扫过围拢过来的幸存者。每一张脸上都刻满了疲惫、伤痛,以及尚未散尽的恐惧,但更多的,是被他方才那如同丰碑般挺立的身影和“逆光”之名所点燃的、混杂着悲痛与仇恨的火焰。
“虫牙…”李之心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鲁头叔…留下的东西…”
虫牙立刻从怀中掏出那个染血的油布包,一层层打开。三枚刻画着极其复杂纹路、散发着微弱却极其不稳定能量波动的暗红色符文石片,以及那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用炭笔绘制的简陋符文图谱,暴露在摇曳的篝火光芒下。
李之心沾满血污毒液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轻轻抚过那粗糙的图谱。上面歪歪扭扭地画着“引”、“聚”、“固”、“爆”等几个基础符文的刻画要点和能量流转示意,线条笨拙却透着一种源自废土挣扎的、疯狂的智慧光芒。鲁头那张枯瘦、刻满风霜却总是闪烁着智慧与狂热的面容,仿佛透过这粗糙的线条,再次浮现在眼前。
“鲁头叔…”李之心喉咙滚动了一下,巨大的酸楚和更沉重的责任狠狠攫住了他的心脏。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目光变得如磐石般坚定。
“东西…收好。”他看着虫牙,“…你…识字最多…这图…你学!”
虫牙沾满血污的小脸猛地抬起,独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惊愕和一丝惶恐:“我…心哥…我不行…鲁头叔的手艺…”
“学!”李之心打断他,声音斩钉截铁,“…没时间了!鲁头叔…用命换来的路…不能断!”他的目光扫过铁手、瘸子等人,“…你们…也是!聚落…不是靠一个人!符文…武器…陷阱…机关…都得有人会!”
他挣扎着,在虫牙的搀扶下,再次靠坐在冰冷的洞壁上。剧痛和虚弱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经脉撕裂般的痛楚。但他强行凝聚精神,目光落在虫牙从废墟中扒出的那堆“材料”上——断裂的、闪烁着微弱金属光泽的黑石矿锭,坚韧的紫黑色鬼哭藤主筋,散发着冰冷混乱波动的骸骨核心碎片。
“扶我…过去…”李之心指向那堆材料。
虫牙和瘦猴小心地将他搀扶过去。李之心伸出那只布满龟裂紫黑纹路的右手,指尖因为剧毒侵蚀而微微颤抖。他首先拿起一块断裂的黑石矿锭,入手沉重冰凉,表面粗糙。他闭上眼睛,意念沉入丹田那点微弱的金色漩涡,艰难地引导出一丝淡金色的、带着净化意志的暖流,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注入指尖。
嗤…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黑石表面,发出极其轻微的灼烧声。一缕微不可察的黑气从矿石断裂的缝隙中被逼出、湮灭。李之心布满汗珠的额头下,眉头紧锁,全神贯注。他并非在净化,而是在“感知”!感知这废土金属在能量刺激下最细微的反应,感知其内部的结构纹理,如同盲人抚摸世界的轮廓。
他沾着自身暗红毒血的手指,开始在冰冷粗糙的黑石断面上移动。指尖每一次落下都带着撕裂经脉的剧痛,但他浑然不顾。血与意念混合,在那坚硬的表面上,艰难地勾勒着——不是图谱上复杂的“爆”符,而是最基础、最简陋、鲁头图谱上标注为“固”的符文起笔!
线条歪斜扭曲,如同孩童的涂鸦。蕴含的能量更是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但就在那最后一笔艰难落成的瞬间!
嗡!
那块沉重的黑石断块表面,极其微弱地、如同幻觉般闪烁了一下!一股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稳固”气息,极其短暂地从中散发出来!虽然转瞬即逝,如同风中残烛,但那确实是属于符文的波动!
成功了!一个简陋到极致、效力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血纹“固”符!
巨大的喜悦尚未升起,剧痛的反噬便如同巨浪般拍来!强行催动净化内核引导能量刻画符文,加剧了蚀骨豺毒素的侵蚀!李之心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颤,又是一口紫黑色的污血涌上喉咙,被他强行咽下,嘴角溢出一缕暗红的血线。眼前阵阵发黑,混乱的低语再次如同潮水般涌来。
“心哥!”虫牙惊呼,想要扶住他。
李之心猛地抬手阻止,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块闪烁着微弱余晖的黑石,又看向虫牙,眼神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看…见了?…废土…凡铁…亦可为符!…能量…无处不在!…引它!…控它!…用…它!”
他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符文…不只是…画!…是意志!…是…与天地…夺力的…道!”
他将那块刻画着简陋血纹的黑石塞到虫牙手中,触手一片冰冷与粘腻的血污:“…你…来!…从‘引’字…练起!…用你的血!…用你的恨!…用…要活下去的…念头!”
虫牙紧紧攥着那块冰冷的、沾着心哥毒血的黑石,感受着指尖残留的微弱“固”之气息,那只锐利的独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和惶恐彻底被一种近乎悲壮的坚毅取代!他重重点头,不再言语,抓起一块相对平整的黑石碎片,又捡起一根尖锐的兽骨断刺,沾了点自己手臂上尚未干涸的血迹,走到篝火旁光线稍亮的地方,蹲下身,全神贯注地对着鲁头那张简陋的图谱,开始了他笨拙而决绝的第一次刻画。指尖用力,兽骨在黑石表面划出刺耳的噪音和歪斜的线条,每一次失败都伴随着他紧抿的嘴唇和更加专注的眼神。
李之心看着虫牙的背影,疲惫至极地闭上眼睛,后背的剧痛和脑中的混乱低语让他几乎昏厥。但吉萍那晶化前最后望向他的、充满无尽痛苦和守护执念的眼神,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入他濒临崩溃的意识!
不能倒!绝不能倒!
他挣扎着维持最后一丝清明,意念沉入丹田那点微弱的金色漩涡,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守护着唯一的火种。他开始梳理、反思在堡垒魔窟中的经历,在剧毒和混乱意志双重压迫下强行运转“逆法”的每一次细微感受,尤其是最后时刻,那蚀骨豺毒素与魔阵汲取之力短暂“共生”时的奇异状态,以及他引爆毒素反冲魔阵核心的关键瞬间……
时间在剧痛与冥想中缓慢流逝。溶洞废墟内,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虫牙刻画符文的刺耳刮擦声、以及幸存者们压抑的呼吸和痛苦的呻吟。
不知过了多久,当虫牙因为无数次失败而手指磨破、气喘吁吁时,当瘦猴在周婆无意识的呓语中昏昏沉沉即将睡去时——
靠在洞壁上的李之心,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洞悉了某种本质的锐利光芒!虽然身体依旧如同破碎的沙袋,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我…明白了!”他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打破了溶洞的死寂。
所有人都被惊醒,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李之心沾满血污毒液的手指,颤抖着指向自己布满紫黑裂纹的胸膛,指向那丹田深处:“…净化内核…是根!…是熔炉!…但…不够!”
他的目光扫过虫牙手中刻画失败的黑石碎片,扫过那堆散发着冰冷混乱波动的骸骨核心碎片,扫过入口缝隙外翻滚着污秽能量的诡谲天幕,最后落在自己不断渗出毒血的伤口上。
“…废土…就是一口…毒锅!…污秽的灵气…变异的材料…崩坏的天道意志…都是锅里的…毒药!”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更加破碎,却带着一种拨云见日的清晰,“…以前的法子…太慢!…想活…想赢…就得…跳进这毒锅里!…把毒药…当饭吃!”
“引煞归元…不只是…引一丝…炼一丝…”李之心眼中精光爆射,“…要…主动吞!…吞那些…狂暴的…污秽能量!…吞变异兽的…混乱核心!…甚至…吞这崩坏天道的…意志碎片!”
此言一出,如同石破天惊!所有人都惊呆了!主动去吞那些要命的东西?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但…不能…真吞下去…”李之心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凝重,带着一种直面深渊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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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化内核…是根…是炉…但它…护不住…这里!”他沾血的手指重重地点在自己的额头,“…脑子…会被…冲垮!…变成…疯子!…怪物!”
他艰难地喘息了几下,积攒着力气,一字一句,如同在废土的尸骸上刻下法则:“…需要…墙!…一道…用意志…铸成的…墙!…挡在…脑子外面!…把那些…混乱的…疯狂的…念头…统统…挡在墙外!…只让…纯粹狂暴的…能量…流进炉子里…去烧!”
意志防火墙!
这个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在岩浆里取栗的疯狂构想,在李之心经历了蚀骨豺剧毒侵蚀、魔阵意志冲击、尤其是最后时刻引爆剧毒反冲核心、在毁灭边缘强行剥离出纯净力量的惨烈实践后,终于被他清晰地捕捉并提炼出来!
“痛锻…是引子…是火种…”李之心的思路越来越清晰,眼中燃烧着智慧与疯狂交织的光芒,“…符文…是引导…是容器…是…把炼出来的‘力’…放出去的…炮管!…废丹…是调和…是润滑…是…用废土的草…解废土的毒!”
净化内核(根与炉) + 废土能量源(毒药与薪柴) + 意志防火墙(隔绝疯狂的墙) + 转化输出(符文、战技) + 调和辅助(废丹)!
一个粗糙、凶险、充满了死亡气息,却是在这崩坏废土中唯一能点燃希望、搏出生路的“逆法”体系雏形,如同浴血的荆棘,在李之心濒临崩溃的身体和灵魂中,艰难地破土而出!
“虫子…”李之心看向虫牙,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笔…炭…”
虫牙立刻从药囊旁翻找出几块鲁头留下的、用于绘制草图的炭条和一张相对平整的、被熏黑的兽皮。
李之心接过炭条,手指因剧毒侵蚀和虚弱而颤抖得厉害。但他眼神坚定,沾着血污和毒液的手指死死捏住炭条,如同握住一柄开天的巨斧。他以洞壁为板,以意志为锋,在粗糙冰冷的岩石上,艰难地、一笔一划地刻写起来。
不再是具体的符文,而是纲领!是框架!是“逆法”体系的基石!
“一、凝神守意,内观丹田,引灵归元,铸‘净化内核’,为炉为根…”
歪斜的字迹混合着暗红的血渍,刻在冰冷的岩石上。
“二、以身为桥,引废土之煞(污染灵气、变异核心、崩坏意志碎片),入炉煅烧!…”
炭条折断,他换了一根,继续刻写,指尖磨破,鲜血染红了炭条和岩壁。
“三、以不屈之念,铸‘意志防火墙’,隔绝外魔侵蚀,护持灵台清明!…”
每一次落笔,都牵动全身伤口,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冷汗浸透了他褴褛的衣衫,但他浑然不觉。
“四、以符文为器,导炉火之力(煅烧提纯之能量),或固守,或杀伐…”
“五、察废土草木之性,调和阴阳(能量冲突),缓噬骨之毒(反噬),是为‘废丹’…”
刻写的过程极其缓慢,伴随着压抑的喘息和偶尔喷溅出的毒血。但当最后一点落下,那混合着血与炭的歪斜字迹,如同带着滚烫烙印的誓言,深深铭刻在逆光聚落诞生的废墟洞壁之上!简陋,却重逾万钧!这是用生命和血仇换来的道路!
刻完最后一个字,李之心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猛地一晃,手中炭条掉落。虫牙和瘦猴急忙上前扶住他。
“心哥!成了!成了!”虫牙看着洞壁上那血与火铸就的纲领,独眼中充满了巨大的震撼和一种找到了方向的激动。
李之心靠在虫牙身上,剧烈地喘息着,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他艰难地抬起手指,指向那堆骸骨核心碎片和鬼哭藤主筋,声音微弱却清晰:“…那些…骸骨里的…冰冷东西…虫子…试着…用‘引’字符文…引动它…看能不能…灌进…黑石里…当箭头…当…炸弹…”
他又指向吉萍留下的药囊:“…紫腥草…哭面菇…孢子…想法子…按吉萍…以前的法子…配…能压下…毒发…的东西…哪怕…只能压…一刻…”
交代完,他最后的目光扫过这片焦黑的溶洞,扫过每一张伤痕累累却燃烧着火焰的面孔,最终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强行启动,在剧毒和混乱意志的持续侵蚀下,他需要这短暂的“沉睡”来修复那千疮百孔的精神。
虫牙小心翼翼地将李之心放平在一块铺着些许干燥苔藓的石板上,为他盖上一块能找到的最完整的兽皮。他转身,看着洞壁上那血色的纲领,又看了看手中刻画失败的黑石碎片,最后目光落在那堆散发着危险波动的骸骨核心碎片上。
那只独眼中,再无迷茫,只剩下冰冷的决绝和一种学徒面对圣典般的虔诚。他抓起一块黑石碎片和一根新的兽骨尖刺,再次蹲到篝火旁,对照着鲁头的图谱,开始了他新一轮的刻画。这一次,他的动作依旧笨拙,线条依旧歪斜,但眼神却专注得可怕,仿佛要将那“引”字符文的每一道转折都刻入自己的灵魂。
铁手沉默地拿起一块更大的黑石矿锭和一根断裂的金属条,走到另一处角落,用仅存的左手,开始尝试着在那坚硬的表面上凿刻。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在溶洞中回响,带着一种笨拙而坚定的力量。
瘦猴看了看昏睡的李之心,又看了看忙碌的虫牙和铁手,最后目光落在吉萍留下的药囊上。他咬了咬牙,学着吉萍以前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捏起一点灰白色的苔藓孢子,又切下一小块干硬的紫腥草,放在一块相对干净的石片上,用另一块石头笨拙地研磨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但他必须做点什么。
周婆不知何时停止了呓语。她蜷缩在篝火旁,浑浊的老眼望着洞壁上那血色的字迹,又缓缓移到角落里堆放的几块巨大兽皮上——那是从毒刺鼠残骸上剥下的,勉强硝制过,依旧散发着淡淡的腥臊。她枯瘦的手指颤巍巍地伸向那些兽皮,动作缓慢却异常坚定地拖过一张,又从身边找到一根粗大的骨针和几缕坚韧的藤蔓纤维。
篝火的光芒在她布满皱纹的脸上跳跃。她低着头,用那枯瘦的手指,捏着骨针,引着藤蔓纤维,开始在那张深褐色、布满伤痕的兽皮上,一针一线地缝制起来。针脚歪歪扭扭,如同爬行的蚯蚓。她缝得很慢,很专注,浑浊的眼中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只有一种近乎本能的执着。
她在缝一面旗。一面深褐色的、粗糙的、用废土凶兽之皮缝制的旗。
在那旗面中央,她固执地、一针一线地,绣着一个歪斜却无比醒目的符号——一个由简单线条勾勒出的、张开双臂、如同要拥抱黑暗又像是在向上托举的抽象人形!人形的背后,是几道歪斜却向上刺破的、代表光芒的射线!
没有言语。只有篝火的噼啪,刻石的刮擦,研磨的窸窣,骨针穿刺兽皮的噗噗声,以及昏迷者压抑的喘息。
悲伤并未消失,它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如同这溶洞穹顶的巨石。但在这巨大的悲伤之上,一种名为“化悲为力”的意志,正如同废土上最坚韧的荆棘,在血与火的废墟中,迎着那无尽的绝望深渊,倔强地、一寸寸地向上生长!虫牙刻下的每一道歪斜符文,铁手凿出的每一星火花,瘦猴研磨的每一分药末,周婆缝制的每一针一线,都是这荆棘上无声拔节的锐刺!
逆光之名,于此炼狱,以血为墨,以魂为薪,开始书写它染血的、不屈的第一篇章。
34.体系奠基
溶洞废墟深处,那堆微弱的篝火如同垂死巨兽的心脏,在冰冷的黑暗中艰难搏动。火光摇曳,将洞壁上那血与炭刻下的“逆法”纲领映照得忽明忽暗,扭曲的字迹仿佛在无声地呼吸,散发着沉重而滚烫的意志。空气里弥漫着血腥、焦糊、药草的苦涩以及一种新的、混合着汗水和金属碎屑的紧张气息。
叮…叮…叮…
铁手仅存的左手紧握着一根沉重的断矛矛尖,正用它作为刻刀,在一块桌面大小的、相对平整的黑石矿锭断面上,一下又一下,极其缓慢而用力地凿刻着。他的动作笨拙而沉重,每一次凿击都牵动空荡的左肩断口,带来钻心的剧痛,豆大的冷汗混合着脸上的血污不断滑落。但他紧抿着干裂渗血的嘴唇,布满血丝的独眼死死盯着石面,全神贯注。他在刻“固”字符文!按照虫牙转述的、鲁头图谱上最粗陋的线条,也融合了李之心洞壁上纲领里“符文为器”的意志。
石屑纷飞,线条歪斜扭曲,毫无美感可言。铁手不懂什么能量流转,他只知道,心哥说这东西能“固守”,能挡住敌人的刀!能护住身后的人!每一次凿击,都带着对净世盟的刻骨仇恨,带着对鲁头叔、王石惨死的无尽悲愤!这笨拙的刻痕,就是他复仇的刀!
另一边,虫牙盘坐在篝火旁,沾满泥土和血污的小脸紧绷得如同岩石。他面前摊放着鲁头那张染血的简陋图谱,旁边散落着几块刻画失败、布满杂乱划痕的黑石碎片。他右手捏着一块边缘锋利的燧石片,左手则死死按着一块拳头大小、散发着冰冷混乱波动的骸骨核心碎片!
他在尝试李之心昏迷前的疯狂构想——用“引”字符文,引动骸骨核心内的混乱冰冷能量!
“引…聚…导…”虫牙在心中默念着鲁头图谱上歪歪扭扭的注解,独眼中燃烧着近乎偏执的专注。他不再追求符文的完美形态,而是将全部意念集中在“引动”这个核心上!引动这废土骸骨中的力量!为死去的同伴,为被囚的吉萍姐,为昏迷的心哥!
嗤!
燧石片带着虫牙指尖渗出的鲜血,在骸骨核心相对光滑的断面上,艰难地刻下第一道歪斜的、代表“引”字符文起笔的血痕!
嗡!
就在血痕落成的刹那!那块冰冷沉寂的骸骨核心碎片猛地一颤!一股狂暴、混乱、充满了无尽死寂怨念的冰冷能量流,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瞬间沿着燧石片和虫牙的手指,狠狠反噬而上!
“呃!”虫牙闷哼一声,如遭电击!整条手臂瞬间麻痹,刺骨的寒意混合着混乱的毁灭意念疯狂涌入!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破碎的、充满污秽与疯狂的幻象——骸骨缝合怪临死前的怨毒嘶吼、战场上堆积如山的尸骸、被净世盟投入熔炉的凡人扭曲的面孔…蚀骨的冰冷和疯狂的杀意几乎要将他吞噬!
“守住!墙!”李之心昏迷前嘶吼的“意志防火墙”三个字,如同惊雷般在虫牙混乱的脑海中炸响!
不!不能疯!心哥还等着!聚落还没站起来!
一股源自废土挣扎求生磨砺出的、如同野草般坚韧的意志力轰然爆发!虫牙沾满血污的小脸瞬间扭曲,牙齿深深嵌入下唇,鲜血直流!他用尽所有的精神力量,在意识深处筑起一道简陋却坚固的堤坝!将那些疯狂涌入的混乱怨念死死挡住!只让那股纯粹狂暴的冰冷能量流,沿着手臂经脉,被强行引导向——
他左手紧握的燧石片!片锋之上,那刚刚刻下的、歪斜的血色“引”字符文!
嗤啦啦——!
狂暴的冰冷能量流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疯狂涌入那简陋的血纹符文!燧石片瞬间变得冰冷刺骨,表面覆盖上一层薄薄的、散发着惨绿色幽光的冰霜!一股混乱而冰冷的能量波动,极其不稳定地在燧石片周围激荡!
成功了!虽然只是引动了一丝,虽然极不稳定,但这块废土燧石片,此刻却成了一件散发着危险气息的、一次性的能量武器!
虫牙猛地将这块“冰霜引能片”甩向溶洞角落一块半人高的废弃钟乳石!
砰——咔嚓!
冰霜引能片撞上岩石的瞬间,其内部极不稳定的混乱能量轰然爆发!一声沉闷的炸响,那块坚硬的钟乳石表面瞬间被炸开一个碗口大的坑洞!无数细密的惨绿色冰晶如同毒针般四散飞溅,深深嵌入周围的岩壁!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刺骨的寒意和浓重的死亡气息!
巨大的反冲力让虫牙一个趔趄,左臂酸麻,虎口崩裂渗血。但他那只锐利的独眼却死死盯着岩石上的坑洞,瞳孔深处爆发出巨大的震撼和狂喜!这威力,远超他之前所有的想象!这废土骸骨中的混乱力量,真的能被引出来!能用来杀敌!
“咳咳…”就在这时,躺在石板上的李之心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身体痛苦地蜷缩起来。蚀骨豺的剧毒如同跗骨之蛆,即使在昏迷中也在疯狂侵蚀他的生机。皮肤下的紫黑裂纹似乎蔓延得更深了,渗出的毒液颜色也愈发粘稠暗沉,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恶臭。
“心哥!”瘦猴惊恐地扑过去,看着李之心愈发灰败的脸色和急促痛苦的呼吸,急得手足无措。他慌忙抓起吉萍留下的药囊,手忙脚乱地将研磨好的紫腥草粉末和一点点灰白色苔藓孢子混合在一起,又切下一小丁点用油纸包好的、散发着诡异甜香的哭面菇粉末(他记得吉萍说过这东西剧毒,但能镇痛压毒,需慎用)。他没有任何配比概念,全凭一股救人的本能,胡乱地将几种粉末混合在石碗里,用浑浊的水调成一小碗散发着古怪气味的糊状物。
“心哥…撑住…吃药…”瘦猴颤抖着扶起李之心的头,试图将那碗气味刺鼻的药糊喂进去。但李之心牙关紧咬,意识模糊,药糊大部分都顺着嘴角流下,混合着暗红的血丝和紫黑的毒液。
“怎么办…怎么办啊…”瘦猴急得快哭出来,巨大的无助感再次将他淹没。
“让我…试试…”一个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响起。
是小豆子。
他不知何时挣脱了周婆无意识的怀抱,小小的身体站在篝火旁,火光将他苍白的小脸映照得忽明忽暗。他大大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却不再只有恐惧,而是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纯净和悲伤。他看着石板上痛苦抽搐的李之心,看着那碗被浪费的药糊,小小的身体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
他学着吉萍的样子,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极其轻柔地覆盖在李之心紧握的、布满紫黑裂纹的拳头上。闭上眼睛,小小的眉头紧紧皱起,仿佛在努力回忆着什么,凝聚着什么。
然后,他张开了嘴。
没有歌词,只有一段极其简单、却异常纯净空灵的曲调,如同山涧清泉滴落玉石,如同微风拂过初生的嫩叶,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安抚力量,从他稚嫩的喉咙里流淌出来。
“唔…嗯…啊…”
这纯净的哼唱,在充斥着血腥、焦糊和死亡气息的溶洞废墟中响起,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却又如此震撼人心!
奇迹发生了!
李之心因剧痛而紧锁的眉头,极其细微地舒展了一丝!身体剧烈的痉挛似乎也平复了少许!更神奇的是,他皮肤表面那些不断渗出的紫黑色毒液,流动的速度竟肉眼可见地减缓了!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温和的力量所安抚、所压制!
瘦猴端着药碗,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手中的药糊似乎也受到了影响,那股刺鼻的古怪气味淡去了一丝,散发出一缕极其微弱的、带着清凉感的草木清香!
就连正在艰难刻符的铁手,动作都下意识地停顿了一瞬,那断臂处钻心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一丝。虫牙独眼中也闪过一丝惊异,方才引动骸骨核心带来的混乱冰冷感,在这纯净的哼唱中,竟被驱散了大半!
小豆子的哼唱持续着,小小的身体因巨大的精神消耗而微微摇晃,脸色愈发苍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依旧坚持着,清澈的泪水无声地从紧闭的眼角滑落。那纯净的旋律,如同黑暗深渊中悄然绽放的一朵小白花,微弱,却顽强地散发着净化与安抚的光芒。
这纯净的哼唱,如同黑暗中的一缕清风,短暂地抚平了溶洞内弥漫的绝望和躁动。小豆子小小的身体晃了晃,终于力竭,纯净的哼唱戛然而止,他软软地倒在了周婆怀里,陷入了昏睡。但那股安抚的力量,却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未散。
瘦猴抓住这稍纵即逝的平静,再次将药碗凑到李之心唇边。这一次,也许是药糊在哼唱影响下气息变得温和,也许是李之心潜意识里捕捉到了那纯净的安抚,他紧咬的牙关竟微微松动了一丝!瘦猴趁机小心翼翼地将那散发着微弱草木清香的药糊喂了进去小半碗。
药糊入腹,效果竟出乎意料!虽然无法祛除蚀骨豺的剧毒,但一股温和的清凉感迅速在李之心体内蔓延开来,如同在熊熊燃烧的毒火上覆盖了一层薄冰!那疯狂撕咬神经的剧痛和混乱意志的低语,瞬间被压制了大半!李之心紧锁的眉头彻底松开,急促痛苦的呼吸变得平稳悠长,虽然依旧昏迷,但脸色不再那么灰败,气息也稳定了不少!
“有…有用!心哥…稳住了!”瘦猴惊喜地低呼,看着碗底剩下的药糊,又看看昏睡的小豆子,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找到方向的激动。吉萍姐的药方,小豆子的哼唱…这就是“废丹”和“调和”的力量!
虫牙和铁手也看到了这一幕。虫牙独眼中精光闪烁,他不再犹豫,立刻走到瘦猴身边,拿起吉萍的药囊和那张被瘦猴胡乱混合过的药糊,仔细嗅闻、观察残留的气味和色泽。“记下…刚才…怎么混的…还有…小豆子哼的时候…药的变化…”他嘶哑地对瘦猴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开始明白,废丹的炼制,不仅仅是对材料的认知,更需要对“调和”时机和环境因素的把握!这微妙的平衡,可能就是救命的钥匙!
铁手则更加沉默地挥舞起手中的断矛矛尖,更加用力地凿刻着黑石板上的“固”字符文!每一次凿击都带着沉闷的、如同心跳般的回响。他知道,自己刻下的每一道歪斜的痕迹,都可能在未来成为守护同伴的壁垒!
就在这时,一直蜷缩在角落里、默默缝制着兽皮旗的周婆,停下了手中的骨针。她枯瘦的手指颤抖着,将最后一段坚韧的藤蔓纤维打上死结。然后,她极其缓慢地、却又异常庄重地,用那双布满老茧和血口的手,将缝制好的兽皮旗举了起来。
火光跳跃下,一面深褐色、粗糙、边缘参差不齐的兽皮旗展现在众人眼前。旗面中央,那个用深色藤蔓纤维绣制的符号清晰可见——一个张开双臂、姿态扭曲却充满力量感的抽象人形!人形的背后,是几道歪斜却无比锐利、向上刺破黑暗的射线!
没有言语,没有宣告。周婆只是用那双浑浊却异常执着的眼睛,静静地看着这面凝聚了她所有悲愤与无声呐喊的旗帜,然后,将它轻轻覆盖在了昏迷的李之心身上,盖住了他不断渗出毒血的胸膛。
深褐色的兽皮旗,带着废土凶兽的腥气,覆盖着逆光领袖残破的身躯。那扭曲的人形和向上的光芒,如同一个无声的图腾,烙印在每一个幸存者的眼中。
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的力量感,伴随着巨大的悲伤,在溶洞废墟中弥漫开来。
……
时间在剧痛、摸索、失败和微弱的希望中缓慢流逝。当污浊天幕边缘的暗红紫黑色光流再次变得粘稠,预示着又一个废土白昼降临时,李之心终于从深沉的昏迷与剧毒的拉锯中,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意识如同沉船般艰难浮出水面。蚀骨豺的剧毒依旧在骨髓深处潜伏,带来阵阵阴冷的麻痹和刺痛,混乱意志的低语如同背景噪音般在意识边缘徘徊。但那股来自“废丹”和小豆子纯净哼唱的清凉安抚力量,如同在沸腾的毒海上覆盖了一层薄冰,让他勉强维持住了灵台最后一丝清明。
他首先感受到的,是覆盖在胸口的粗糙触感和微弱的暖意。目光下移,看到了那面深褐色的兽皮旗,以及旗面上那个歪斜却充满力量的逆光符号。一股巨大的酸楚和更沉重的责任感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心哥!你醒了!”虫牙第一个发现,沾满石屑和血污的小脸上充满了惊喜,立刻凑了过来。
李之心艰难地转动脖颈,目光扫过溶洞。铁手依旧在叮叮当当地凿刻那块巨大的黑石板,上面的“固”字符文已经初具轮廓,虽然线条笨拙,却透着一股磐石般的厚重感。瘦猴正小心翼翼地用一块石板研磨着几种草药粉末,旁边放着几个小石碗,里面盛放着不同颜色和气息的粉末混合物,他时不时紧张地嗅闻一下,又看看昏睡的小豆子。周婆蜷缩在篝火旁,似乎在打盹,但枯瘦的手依旧紧紧抓着几缕藤蔓纤维。大眼、哑巴等幸存者,有的在小心地打磨着燧石片边缘,试图制作更锋利的武器,有的在处理着从废墟中找到的、相对完好的兽筋,试图制作弓弦。
整个溶洞,弥漫着一种沉默而紧张的“生”气。悲伤并未消失,它沉淀在每个人的眼底,却化为了驱动双手的力量。
“旗…”李之心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周婆…缝的。”虫牙低声说,独眼中带着敬意。
李之心伸出手,布满龟裂紫黑纹路的手指,极其缓慢、极其珍重地抚过兽皮旗上那粗糙的逆光符号。粗糙的藤蔓纤维摩擦着指尖,带来一种奇异的、扎根于废土的坚韧感。
“好…”他喉咙里滚出一个破碎的音节,眼中那冰冷的火焰再次燃烧起来,比昏迷前更加凝练,更加灼热。
在虫牙的搀扶下,他挣扎着坐起身。身体依旧如同布满裂纹的瓷器,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经脉撕裂般的剧痛,但“废丹”和意志防火墙的初步成功,让他有了一丝喘息和思考的余地。他看向洞壁上那血与炭刻下的纲领,又看向虫牙、铁手、瘦猴等人这几日摸索的成果——几块刻画着歪斜“引”、“固”符文的黑石碎片,那碗散发着微弱草木清香的药糊,还有虫牙引动骸骨核心炸开的岩石坑洞。
思路从未如此清晰!
“扶我…过去…”李之心指着那块被铁手刻了一半“固”字符文的巨大黑石板。
在虫牙和瘦猴的搀扶下,他艰难地挪到石板旁。粗糙冰冷的黑石表面,铁手刻下的符文线条深凿有力,虽然歪斜,却蕴含着一种不屈的蛮劲。李之心伸出颤抖的手指,轻轻拂过那些刻痕,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冰冷与粗糙。丹田深处那点微弱的金色漩涡,在意志的强行催动下,艰难地旋转起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净化意志的暖流,顺着指尖注入刻痕。
嗡!
石板表面那歪斜的“固”字符文,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一股比之前虫牙在碎石上刻画的微弱十倍、却更加凝实厚重的“稳固”气息,如同磐石的呼吸,极其短暂地从符文中散发出来!
“引…你的血…你的念…”李之心看向铁手,嘶哑地说,“…刻的时候…想着…要挡住什么!…要护住谁!”
铁手仅存的独眼中爆发出领悟的光芒!他重重点头,再次举起断矛矛尖。这一次,他不再仅仅是机械地凿刻线条。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石面,每一次凿击落下,脑海中都浮现出净世卫冰冷的能量长戟刺来的画面!浮现出王石用身体为他挡下攻击时喷涌的血泉!浮现出身后需要他守护的同伴!刻骨的恨意和守护的执念,如同实质的燃料,随着他的凿击,疯狂地灌注进那歪斜的符文刻痕之中!
叮!叮!叮!
凿击声变得更有力,更沉重!石屑纷飞,符文线条在蛮力下显得更加粗犷狰狞!一股无形的、带着铁血气息的意志力,开始隐隐附着在那尚未完成的符文之上!
李之心不再看铁手。他转向虫牙:“…护心…镜…”
虫牙立刻会意,将之前收集到的几块断裂的、相对平整的黑石矿锭碎片拖了过来。这些碎片大小不一,边缘参差不齐,但足够坚硬。
“引…固…连…”李之心的手指在一块最大的黑石碎片上虚划着,艰难地解释着他的构想,“…符文…刻在内面…引…吸收…外面的…冲击…固…分散…到整个…镜面…符文…之间…用线…连起来…形成…回路…”
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尝试!将单个的防御符文组合起来,形成一个能吸收、分散冲击的整体!
虫牙的独眼亮得惊人!他立刻抓起燧石片,沾上自己的鲜血,按照李之心的指点,小心翼翼地在其中一块黑石碎片的内面刻画起来。他不再追求符文的完美,而是专注于“引”与“固”的衔接,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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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于能量回路的概念!脑海中回想着引动骸骨核心时那狂暴能量被符文引导的感觉!
嗤…燧石片在黑石表面刮擦,留下歪斜的血痕。虫牙的精神高度集中,意志如同无形的刻刀,引导着指尖的力量,试图让每一道血痕都成为能量流转的通道。失败了一次又一次,黑石碎片内面布满了杂乱的划痕,但他毫不气馁,换一块碎片继续尝试!
李之心靠在冰冷的洞壁上,剧烈地喘息着,强行动用意念引导,加剧了蚀骨豺毒素的反噬,冷汗浸透了他褴褛的衣衫。但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却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死死盯着虫牙的每一次刻画,感受着每一次失败时能量逸散的微弱波动,在脑海中疯狂地推演、修正!
“这里…拐角…要圆…不能…断…”他嘶哑地指点着虫牙一处关键的连接点。
虫牙咬牙,屏住呼吸,燧石片极其小心地划出一个歪歪扭扭的弧形,将“引”字符文的一个末端与“固”字符文的起笔连接起来。
嗡!
就在连接完成的瞬间!那块刻画着歪斜符文的黑石碎片,极其微弱地震颤了一下!内面那简陋的血纹回路,极其短暂地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黯淡流光!一股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吸扯”感,在碎片前方极其短暂地出现!
“成了!”虫牙发出压抑的狂喜嘶吼!虽然只有一瞬,但这证明李之心的构想是可行的!符文组合,能量回路!
“继续…都…刻上…”李之心眼中也爆发出光芒,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近乎虚脱的笑意。
瘦猴也受到了巨大的鼓舞。他看着石碗里那几种混合后气息相对温和的药粉,又看看昏睡的小豆子,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他学着吉萍以前的样子,将紫腥草粉末、苔藓孢子粉末和极其微量的哭面菇粉末,按照之前成功的比例混合好,然后加入一点点水,揉捏成几颗指头大小、颜色灰绿、散发着微弱草木清香的粗糙药丸。
“废丹…”瘦猴看着掌心中这几颗其貌不扬的小药丸,喃喃自语。这是他们用废土的草,对抗废土剧毒的希望!
接下来的几天,溶洞废墟变成了一个简陋而狂热的“工坊”。
铁手终于完成了那面巨大的黑石符文板!上面刻满了歪斜粗犷、却带着铁血意志的“固”字符文!他将石板竖立在溶洞入口被撬开的缝隙内侧,虽然无法完全堵住入口,但虫牙尝试引动一丝骸骨核心的混乱能量轰击其上时,石板上的符文竟真的亮起极其微弱的土黄色光芒,将大部分冲击力分散吸收,只留下一个浅坑!防御效果远超预期!
虫牙则完全沉浸在“吸污护心镜”的研制中。他不知疲倦地在一块块黑石碎片内面刻画着歪斜的“引”、“固”符文和连接回路。失败是常态,能量回路断裂、符文冲突导致碎片炸裂的事情时有发生。但他如同着了魔,一次次失败,一次次重来。他的指尖早已磨烂,鲜血染红了燧石片和黑石碎片,但那只独眼中的光芒却越来越亮,刻画的动作也从最初的笨拙,变得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流畅感。他对能量流转的“感觉”越来越敏锐!
终于,在消耗了十几块碎片后,三块大小不一、内面刻满了歪斜血纹符文的黑石碎片,被他用坚韧的鬼哭藤主筋小心翼翼地串联、固定在一起,勉强拼凑成一个覆盖胸腹大小、形状不规则的“镜面”!连接处用兽筋缠绕加固,简陋得如同废土拾荒者的破烂护甲。
“心哥…试试…”虫牙捧着这件凝聚了无数心血和失败的粗糙造物,声音带着巨大的期待和一丝忐忑,递到李之心面前。
李之心看着这面丑陋的“护心镜”,感受着上面残留的虫牙鲜血气息和微弱却连贯的符文波动,眼中充满了凝重。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毒血,将护心镜覆盖在自己不断渗出毒液的胸膛上。
“引动!”李之心嘶哑道。
虫牙立刻抓起一块小型的骸骨核心碎片,燧石片沾血,极其熟练地在碎片断面刻下一个微缩的“引”字符文,然后猛地将其按在护心镜背面的一个连接节点上!
嗡——!
简陋的吸污护心镜猛地一震!内面刻画的歪斜血纹瞬间亮起!一股混乱冰冷的能量流被强行引入护心镜的符文回路!紧接着,护心镜正面覆盖李之心胸膛的位置,瞬间产生了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吸扯”力!李之心皮肤表面那些不断渗出的紫黑色毒液,其流淌的速度竟肉眼可见地减缓了!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扯、分散到了整个护心镜的符文网络之中!更重要的是,李之心清晰地感觉到,一股袭向他胸腹的、源自蚀骨豺毒素的阴寒冲击波,在触及护心镜的瞬间,其力量被那歪斜的符文回路吸收了大半,分散开来,传递到整个镜面!冲击力被大幅削弱!
成功了!吸污护心镜!虽然效果微弱,虽然只能维持骸骨核心能量耗尽前的短暂时间,虽然简陋丑陋得如同笑话!但它成功了!它真正实现了吸收、分散冲击的功能!
“成了!心哥!成了!”虫牙激动得浑身发抖,独眼中泪光闪烁!瘦猴、铁手等人也围拢过来,看着那覆盖在李之心胸口、散发着微弱不稳定光芒的简陋护镜,眼中充满了巨大的震撼和狂喜!
李之心感受着胸口传来的微弱吸扯感和被分散的冲击力,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尽管这笑容在布满裂纹和毒液的脸庞上显得异常狰狞。他抚摸着护心镜粗糙冰冷的表面,感受着上面虫牙鲜血的温度和符文残留的波动,嘶哑而清晰地宣告:
“逆法…第一器…吸污护心镜…成!”
就在这时,瘦猴也鼓起勇气,将一颗他揉制好的灰绿色“废丹”递了过来:“心哥…药…”
李之心毫不犹豫地接过,放入口中。药丸粗糙硌牙,带着浓重的草木苦涩和一丝诡异的甜香。他艰难咽下。
一股温和的清凉感再次在腹中化开,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蚀骨豺毒素带来的焚身灼热和混乱低语,如同被浇上了一盆冰水,瞬间被压制下去!虽然依旧盘踞在骨髓深处,但那种无时无刻不在撕咬神经的剧痛感大大减轻!精神也为之一振!
“好…好丹!”李之心眼中精光一闪,看向瘦猴的眼神充满了肯定,“…按这个…多做!…以后…叫它…‘镇毒丸’!”
瘦猴激动得脸都红了,用力点头。
李之心挣扎着站起,在虫牙的搀扶下,走到溶洞中央。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洞壁上血色的纲领,扫过铁手竖立的巨大符文板,扫过虫牙手中简陋的吸污护心镜,扫过瘦猴捧着的灰绿色镇毒丸,扫过周婆缝制的逆光旗帜,最后落在每一张伤痕累累却燃烧着火焰的面孔上。
“基础…有了!”他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带着一种开天辟地般的穿透力和力量感,“…净化内核…是根!…意志防火墙…是盾!…废土之煞…是柴!…符文机关…是器!…废丹调和…是药!”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废墟中凝聚的所有悲愤、智慧与力量尽数吸入肺腑,然后用尽生命的力量,发出了震动溶洞的宣告:
“从今日起!‘逆法’…不再是…空想!…是路!…是血路!…是…我们…逆光者…杀出血海…焚尽魔窟…唯一的路!”
他猛地指向那块刻着纲领的巨大洞壁:“…虫子!…刻!…把这条路…每一步…怎么走…怎么练…怎么用…都刻下来!…刻得…清清楚楚!…这是…逆光聚落…活下去的…根!”
“是!心哥!”虫牙挺直了瘦小的脊梁,独眼中充满了神圣的使命感。他抓起最锋利的燧石片,走到洞壁前,对着那血色的纲领,开始了他作为“逆法”体系第一代记录者和传承者的使命——将李之心用生命和血仇换来的道路,用最清晰的文字和图示,铭刻在这片诞生于废墟的希望之地!
溶洞内,篝火噼啪,刻石的刮擦声再次响起,比以往更加坚定,更加有力。吸污护心镜的微光在角落闪烁,镇毒丸的草木气息在空气中飘散,巨大的符文板如同沉默的卫士矗立在入口。一面深褐色的兽皮旗帜,覆盖在领袖的胸膛,上面歪斜的逆光符号,在火光下无声地燃烧。
体系于此奠基,荆棘之路,于炼狱血土,正式铺展。逆光之名,终将以血与火,刻写于这崩坏的天穹之下!
35.吸污护心镜
溶洞废墟深处,那堆篝火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喘息,光芒被不断灌入的夜风撕扯得摇曳不定,在巨大坍塌的钟乳石森林上投下狂乱舞动的阴影。洞壁上,虫牙用燧石片沾着血与炭刻下的“逆法”体系纲要,字迹歪斜却如同带着滚烫的烙印,在明灭的光影中沉默地燃烧。空气里,镇毒丸的草木苦涩气息、金属碎屑的腥气、鬼哭藤汁液的腐败甜腥,混合着一种新的、如同弓弦绞紧般的肃杀。
洞口缝隙外,污浊天幕翻滚的暗红紫黑色光流愈发粘稠粘滞,如同凝固的血浆。风穿过扭曲藤蔓的呜咽,不知何时,竟夹杂了一种极其细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那声音并非鬼哭藤的啜泣,而像是无数细密的硬物在快速摩擦、爬行,如同潮水般由远及近,带着一种冰冷饥饿的恶意,贴着地面席卷而来!
“外面…声音…不对!”守在大眼(眼睛很大的囚徒)猛地从靠近缝隙的位置弹起,沾满泥污的脸上瞬间失去血色,独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好多…好多东西…在爬过来!”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
咻!咻!咻!
数道细长、闪烁着幽绿毒芒的尖刺,如同死神的獠牙,撕裂灰雾,从缝隙外激射而入!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狠狠钉在铁手竖立在缝隙内侧的那面巨大的黑石符文板上!
咄!咄!咄!
坚硬的石板上爆开几朵惨绿色的毒液小花,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石板表面歪斜粗犷的“固”字符文瞬间被激活,极其微弱地闪烁起土黄色的光芒,如同垂死挣扎的萤火!大部分冲击力被符文分散吸收,但仍有几根毒刺穿透了符文防御最薄弱的区域,狠狠钉在石板上,尾部犹自嗡嗡震颤!
“毒刺鼠!是毒刺鼠群!”虫牙沾满石屑和血污的小脸瞬间绷紧,独眼中爆射出骇人的寒光!他猛地抓起地上那几支用鬼哭藤主筋和磨尖的燧石片绑成的简陋弩箭,厉声嘶吼,“堵死缝隙!所有人!抄家伙!准备拼命!”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瘦猴,他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手中的半截锈刀哐当掉在地上。小豆子惊恐地缩到周婆身后,小小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铁手仅存的左手死死攥紧了那根沉重的断矛矛尖,布满血丝的独眼死死盯着缝隙外翻滚的灰雾,喉咙里发出如同困兽般的低吼。瘸子、哑巴等人也慌忙抓起手边能找到的任何武器——断裂的兽骨、磨尖的石块、甚至燃烧的木棍,脸上充满了绝望的疯狂。
鼠潮!而且是变异毒刺鼠群!这些在“天道痉挛”后变得异常狂暴、嗜血的群居凶物,嗅觉敏锐,数量庞大,悍不畏死!它们显然是被溶洞内活人的气息和这几日符文波动吸引而来!对于刚刚在废墟中点燃微光的逆光聚落,这是灭顶之灾!
轰隆!咔嚓!
堵在缝隙处的几块巨大碎石被一股狂暴的力量猛地撞开!碎石飞溅!一只足有半人高、浑身覆盖着紫黑色硬毛、獠牙外翻、背部长满惨绿色毒腺的巨型毒刺鼠王,撞开缺口,腥红的双眼如同燃烧的炭火,死死锁定了溶洞内摇曳的篝火和惊恐的人群!它身后,是无数双密密麻麻、闪烁着幽绿光芒的小眼睛,如同地狱的星辰,在灰雾中疯狂涌动!
“嘶嘎——!”鼠王发出一声刺破耳膜的尖啸,粗壮的后肢猛地蹬地,带着一股腥风,如同炮弹般朝着离缝隙最近的铁手猛扑过来!布满獠牙的巨口张开,腥臭的涎水滴落,背部的毒腺瞬间鼓起,数根闪烁着致命幽芒的毒刺蓄势待发!
铁手瞳孔骤缩!他怒吼一声,仅存的左臂肌肉坟起,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那根沉重的断矛矛尖狠狠刺出!目标是鼠王腥红的左眼!
矛尖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撕裂空气!
然而,鼠王的速度更快!它庞大的身躯竟异常灵活地一扭,矛尖擦着它坚硬的颈侧皮毛划过,带起一溜血花!同时,它背部的毒腺猛地收缩!
咻!咻!咻!
三根闪烁着幽绿毒芒的尖刺,如同毒蛇出洞,近距离朝着铁手的胸膛、面门激射而来!速度太快!距离太近!根本避无可避!
死亡的气息瞬间笼罩了铁手!他仅存的独眼中倒映着那致命的幽绿光芒,充满了不甘的怒火和一丝解脱般的麻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瘦小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侧面扑出!是虫牙!他眼中没有任何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精准!他没有试图去挡那致命的毒刺,而是将手中一直紧握着的、一块刻画着歪斜“爆”字符文的骸骨核心碎片,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了鼠王因喷射毒刺而微微暴露的、柔软的腹部下方!
“给老子——爆!!!”虫牙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所有的意志、所有的仇恨,尽数灌注进那简陋的符文之中!
嗡——轰!!!
骸骨核心碎片内部的混乱冰冷能量被彻底引爆!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巨响在溶洞入口处炸开!狂暴的惨绿色能量乱流混合着锋利的骸骨碎片,如同无数淬毒的冰锥,瞬间在鼠王柔软的腹部撕开一个巨大的血洞!腥臭的内脏混合着紫黑色的血液狂喷而出!
“嘶嗷——!!!”鼠王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庞大的身躯被爆炸的冲击力狠狠掀飞,重重撞在洞壁上,碎石簌簌落下!它喷射出的三根毒刺也因剧痛和失衡而歪斜,两根擦着铁手的肩膀和头皮飞过,带起血痕,最后一根则狠狠钉在了铁手旁边的大眼肩胛骨上!
“啊——!”大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剧毒瞬间侵蚀,整条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乌黑肿胀!
虫牙也被爆炸的冲击波狠狠掀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一块断裂的钟乳石上,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但他沾满血污的小脸上却露出一个冰冷而疯狂的狞笑!鼠王废了!
然而,鼠王的惨嚎如同进攻的号角!更多的毒刺鼠如同决堤的污秽洪流,从被炸开的缝隙缺口处疯狂涌入!密密麻麻,如同翻滚的紫黑色浪潮,带着令人窒息的腥臭和无数闪烁的幽绿毒芒,朝着洞内惊恐的人群席卷而来!
“顶住!顶住啊!”铁手从生死边缘捡回一命,爆发出骇人的凶性!他挥舞着沾血的断矛矛尖,狠狠砸向一只扑来的毒刺鼠,将其头颅砸得粉碎!腥臭的脑浆和毒血溅了他一身!但更多的毒刺鼠悍不畏死地扑了上来!
瘦猴闭着眼睛,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手中的半截锈刀毫无章法地向前乱捅,竟瞎猫碰上死耗子地捅穿了一只毒刺鼠的脖子!温热的鼠血喷了他一脸,巨大的恐惧和血腥刺激让他几乎崩溃!瘸子拖着伤腿,用一根燃烧的木棍狠狠捅进一只毒刺鼠张开的巨口,火焰点燃了鼠毛,发出刺鼻的焦臭!哑巴则发出无声的咆哮,用一块沉重的石头狠狠砸向鼠群!
但毒刺鼠的数量太多了!它们从地面、从洞壁、甚至从倒悬的钟乳石上疯狂扑下!尖锐的爪牙撕扯着幸存者们的血肉,致命的毒刺如同雨点般射来!不断有人发出惨叫倒下,瞬间被鼠群淹没,撕扯成碎片!血腥味瞬间浓烈到令人作呕!
溶洞,瞬间化为人间地狱!
李之心在鼠群涌入的瞬间就被虫牙和瘦猴死死护住,拖到了溶洞最深处相对完整的角落。他挣扎着想站起,但蚀骨豺的剧毒在巨大的危机刺激下再次狂暴反噬!冰冷的麻痹感如同决堤的冰河,瞬间吞噬了他的四肢!混乱的低语如同亿万只毒蜂在脑海中轰鸣!他眼睁睁看着同伴在鼠群中浴血搏杀,不断倒下,巨大的无力感和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将他彻底撕裂!
“护心镜…给我!”李之心喉咙里挤出如同砂纸摩擦的嘶吼,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虫牙。
虫牙立刻将那块由三块黑石碎片串联、内面刻满歪斜符文的简陋吸污护心镜塞到李之心手中。入手冰凉沉重,符文刻痕粗糙地摩擦着掌心。
李之心没有任何犹豫,用尽残存的力量,将这凝聚了废土智慧与血仇的造物,狠狠按在自己不断渗出紫黑色毒液的胸膛上!冰冷的黑石触碰到滚烫的毒伤,带来一阵刺骨的剧痛!
“引煞!归元!”李之心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咆哮!意志如同最坚韧的锁链,强行拽动丹田深处那点微弱的金色漩涡!一丝淡金色的、带着净化意志的暖流艰难溢出,注入护心镜内面那歪斜的血纹符文回路!
嗡!
吸污护心镜猛地一震!内面刻画的符文瞬间亮起极其黯淡、却异常稳定的微光!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吸扯”力,瞬间从镜面覆盖的胸膛位置产生!
奇迹发生了!
那些原本如同跗骨之蛆、疯狂撕咬神经、试图将他拖入混乱深渊的蚀骨豺剧毒,其流动速度瞬间减缓!更有一股源自蚀骨豺毒素的阴寒冲击波,在试图冲击他心脉的刹那,被护心镜的符文回路精准捕捉、吸收、分散!如同狂暴的洪水被导入无数细小的沟渠!虽然无法祛除毒素,但这致命的冲击力被大幅削弱!脑中被混乱意志疯狂撕扯的剧痛瞬间减轻了大半!
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明感,如同刺破乌云的阳光,艰难地照亮了他濒临崩溃的意志!意志防火墙在护心镜的加持下,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固!
“呃啊——!”李之心喉咙里爆发出混合着剧痛与解脱的嘶吼!他沾满血污毒液的脸庞因巨大的精神消耗而扭曲,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如同挣脱了枷锁的凶兽,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冰冷的火焰在瞳孔深处熊熊燃烧!
他猛地抬头,视线穿透混乱血腥的战场,瞬间锁定了战场的关键——那只被虫牙炸成重伤、瘫在洞壁下疯狂嘶鸣、却依旧在指挥鼠群疯狂进攻的鼠王!
鼠王不死,鼠潮不竭!
“虫子!”李之心的嘶吼如同金铁交鸣,瞬间压过了战场上的惨叫和鼠群的嘶鸣,“…爆符!…给我!…目标…鼠王脑袋!”
虫牙刚从爆炸的眩晕中挣扎爬起,听到李之心的命令,独眼中瞬间爆发出决绝的凶光!他毫不犹豫地从怀中掏出那个染血的油布包!里面只剩下最后两枚刻画着极其复杂纹路、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暗红色爆破符文石片!这是鲁头用命换来的最后火种!
“掩护心哥!”虫牙朝着正在浴血苦战的铁手、瘸子等人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铁手仅存的独眼瞬间血红!他发出震天的怒吼,不顾一切地挥舞着断矛矛尖,用身体狠狠撞开几只扑向李之心方向的毒刺鼠!瘸子也拖着伤腿,用燃烧的木棍死死挡住侧面扑来的鼠群!哑巴更是如同疯魔,用身体死死抱住一只扑向虫牙的毒刺鼠,任凭锋利的爪牙撕开他的后背!
虫牙瘦小的身体爆发出最后的速度,如同离弦之箭,在同伴用血肉筑起的短暂通道中疾冲!他冲到李之心身边,将一枚暗红的爆破符文石片狠狠拍进李之心沾满毒血的手中!
入手冰冷沉重,符文纹路带着一种毁灭的悸动。
李之心布满紫黑裂纹的右手死死攥住符文石片,冰冷的触感混合着蚀骨豺毒素的阴寒,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但此刻,吸污护心镜稳定地运转着,将大部分毒素冲击和混乱意志隔绝在外,让他维持着前所未有的、冰冷的专注!
凝神!静气!意志为火!焚灭此獠!
所有的恨意!所有的怒火!所有死难同伴的悲鸣!吉萍被带走的晶化身影!王石倒下的血泊!鲁头枯瘦脸上的决绝!尽数化为最猛烈的燃料,灌注进手中的爆破符文!
他沾满毒血的手指,如同最稳定的刻刀,在那暗红的符文石片表面,极其精准而迅速地划过!并非刻画新符,而是引动!用他凝练的意志和净化内核催生出的一丝微弱却精纯的力量,瞬间贯通了符文内部那早已刻画好的、代表“聚”与“爆”的回路!
嗡——!
暗红色的符文石片猛地亮起刺目的、如同熔岩般的光芒!一股狂暴、混乱、充满了毁灭气息的能量乱流被彻底激活,在石片内部疯狂奔涌、压缩!
“去——死!!!”
李之心用尽全身力量,发出一声撕裂胸腔的咆哮!布满血污毒液的右臂猛地挥出!那枚燃烧着熔岩光芒的符文石片,如同脱膛的炮弹,带着李之心所有的意志和仇恨,撕裂血腥的空气,划出一道灼热的轨迹,精准无比地射向洞壁下那只重伤嘶鸣的鼠王头颅!
鼠王腥红的瞳孔中倒映出那急速放大的毁灭光芒,本能地感到了致命的威胁!它发出惊恐的尖啸,挣扎着想躲!
然而,太迟了!
轰隆——!!!!
一声远比虫牙之前引爆骸骨核心更加沉闷、更加恐怖、仿佛要震碎整个溶洞穹顶的爆炸巨响,在鼠王头颅位置猛地爆发开来!
刺目的赤红色光芒瞬间吞噬了鼠王庞大的身躯!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来自地狱的烈焰风暴,夹杂着锋利的骸骨碎片和灼热的气浪,呈扇形朝着汹涌的鼠群疯狂席卷!
噗嗤!噗嗤!噗嗤!
首当其冲的数十只毒刺鼠,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在毁灭性的能量风暴中瞬间碳化、解体、化为漫天飞散的焦黑碎块!稍远一些的鼠群也被灼热的气浪狠狠掀飞,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骨断筋折,惨绿色的毒液和内脏碎片四处喷溅!
整个溶洞入口区域,瞬间被爆炸的火光、浓烟和鼠群支离破碎的残骸所覆盖!狂暴的冲击波狠狠撞在铁手竖立的巨大符文板上,板上的“固”字符文疯狂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最终咔嚓一声,表面裂开数道巨大的缝隙!但依旧顽强地挡住了大部分冲击,护住了后方的幸存者!
爆炸的余波席卷整个溶洞,篝火被瞬间吹熄大半,只剩下几缕微弱的火苗在碎石间挣扎。浓重的硝烟、焦糊味、血肉烧灼的恶臭和毒液腥气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地狱味道。
当刺目的光芒和浓烟稍稍散去,洞壁下只剩下一个巨大的、边缘流淌着暗红色熔融痕迹的焦黑坑洞!鼠王那庞大的身躯早已消失不见,连同它周围数丈内的所有毒刺鼠,尽数化为飞灰!只有几根焦黑的巨大獠牙散落在坑洞边缘,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毁灭一击的恐怖!
鼠王…被彻底抹杀了!
残存的毒刺鼠群被这毁天灭地的一击彻底震慑!失去了首领的指挥,它们眼中那疯狂的幽绿光芒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取代!进攻的浪潮如同撞上了无形的礁石,瞬间溃散!幸存的毒刺鼠发出惊恐的吱吱声,如同潮水般朝着被炸开的缝隙缺口疯狂逃窜,互相践踏,只留下满地同伴的焦黑残骸和粘稠的毒血!
死寂!
溶洞内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只有劫后余生的幸存者们粗重压抑的喘息、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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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痛苦的呻吟,以及碎石从穹顶不时滑落的簌簌声。
铁手拄着弯曲的断矛矛尖,魁梧的身躯剧烈地喘息着,空荡的左肩断口处鲜血淋漓,身上布满了毒刺划开的伤口和鼠爪撕扯的血痕。瘸子拖着几乎被咬烂的伤腿,靠在一块岩石上,脸色惨白。哑巴后背一片血肉模糊,无声地倒在地上抽搐。大眼肩胛骨上钉着那根幽绿的毒刺,整条手臂乌黑肿胀,意识模糊,发出痛苦的呻吟。
瘦猴瘫坐在血泊和鼠尸之中,满脸血污,眼神呆滞,手中的半截锈刀早已不知丢到哪里。小豆子蜷缩在周婆怀里,小小的身体因巨大的恐惧而剧烈颤抖,清澈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周婆紧紧抱着小豆子,浑浊的老眼望着满地的狼藉和死伤的同伴,枯瘦的身体也在微微发抖。
虫牙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后背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破烂的衣衫。他踉跄着冲到李之心身边。
李之心靠在冰冷的洞壁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和冰冷的毒素气息。吸污护心镜覆盖在他的胸膛上,内面的符文光芒早已彻底黯淡熄灭。镜面本身更是布满了细密的裂纹,连接三块碎片的鬼哭藤主筋也断裂了大半,整个护镜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散架。刚才强行催动意志引爆炸符,以及承受爆炸的部分冲击,对这简陋的造物造成了巨大的负担。
但李之心布满血污毒液的脸庞上,却没有任何沮丧,反而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他猛地抓住虫牙的手臂,力量大得惊人!
“成了!…虫子…看到了吗?!”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却充满了激动,“…护心镜…扛住了!…扛住了蚀骨豺的毒!…扛住了…爆炸的冲击!”
他指着自己胸口那虽然布满裂纹、却依旧没有完全碎裂的护心镜,又指向洞壁下那巨大的焦黑坑洞:“…没有它…刚才…引爆炸符的瞬间…老子…就被自己的毒…和冲击…撕碎了!…是它…保住了老子的命!…保住了…这最后一击!”
虫牙看着那摇摇欲坠的护心镜,又看看那毁灭鼠王的焦坑,独眼中瞬间爆发出巨大的狂喜和震撼!这简陋的造物,真的在生死关头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它不仅吸收分散了蚀骨豺毒素的冲击,稳住了心哥的心神意志,更在最后关头承受住了爆炸的部分反冲,保护了施法者!
“快!…检查…符文…回路…哪里…最吃力…哪里…裂了…”李之心急切地催促着,眼中燃烧着洞悉本质的火焰,“…记下来!…改进!…核心…是‘引’和‘固’的…连接点!…还有…分散冲击的…符文密度!…”
虫牙立刻蹲下身,如同最虔诚的信徒面对圣物,小心翼翼地检查起那濒临破碎的护心镜。他用沾血的手指抚过每一道符文刻痕,感受着能量残留的微弱波动,记录下每一处断裂的回路和崩裂的符文节点。这一次的实战检验,比之前千百次的失败尝试,提供了无数珍贵到无法估量的数据!
“大眼…不行了!”瘦猴带着哭腔的嘶喊打破了短暂的狂热。
众人猛地转头。只见大眼躺在血泊中,肩胛骨上那根幽绿的毒刺触目惊心!乌黑的毒气已经蔓延至他的脖颈和半边脸颊,皮肤下鼓起恐怖的黑色毒泡!他眼睛翻白,口吐白沫,身体剧烈地抽搐着,生命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
“镇毒丸!快!”李之心嘶吼。
瘦猴慌忙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几颗他之前揉制好的灰绿色镇毒丸。他颤抖着捏开大眼紧咬的牙关,将一颗药丸塞了进去。
药丸入腹,一股微弱的清凉气息散开。大眼剧烈的抽搐似乎稍稍平复了一丝,但皮肤下蔓延的乌黑毒气只是略微停滞,并未真正消退!那幽绿的毒刺蕴含的毒素太过猛烈,一颗镇毒丸根本压制不住!
“不够…药力…不够!”瘦猴看着大眼依旧迅速灰败的脸色,急得满头大汗。
“再喂!”李之心果断下令。
瘦猴立刻又塞进一颗!
两颗镇毒丸的草木药力叠加,那股清凉感终于变得明显了一些!大眼皮肤下蔓延的乌黑毒气被强行遏制住!虽然依旧盘踞在脖颈附近,但扩散的速度大大减缓!他翻白的眼睛恢复了一丝微弱的神采,痛苦的抽搐也减轻了不少。
“有用!两颗…有用!”瘦猴惊喜地叫道。
李之心看着大眼暂时稳定下来的情况,又看看瘦猴手中仅剩的两颗镇毒丸,再扫过周围伤痕累累、不少都被毒刺划伤、需要药物压制的同伴(铁手、瘸子、哑巴都带着毒伤),眼中闪过一丝凝重。药,不够!远远不够!这次鼠潮袭击,暴露了他们最大的短板——废丹的产量和效力!
“药…太少了…”李之心喘息着,看向瘦猴,眼神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吉萍留下的…材料…还有多少?…这‘镇毒丸’…怎么做的?…一次…能做多少?”
瘦猴被问得一愣,随即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描述起来。他毫无章法,全凭本能和模糊的记忆,研磨、混合、揉制…效率低下,成功率极低,而且每次配比都略有不同。
李之心听着,眉头紧锁。他挣扎着坐直身体,强忍着剧毒反噬的眩晕感。“…这样…不行!…”他嘶哑地说,“…要…定数!…定法!…”
他看向虫牙:“…刻!…在墙上…刻个方子!…”
他又看向瘦猴,目光锐利:“…你…把每次…用的…草粉…多少…孢子粉…多少…哭面菇…多少…水…多少…揉多久…都记下来!…哪次…效果最好…哪次…最差…也记下来!…一点…都不能差!”
瘦猴被李之心严厉的目光看得心头一凛,连忙点头。
李之心的目光最后扫过溶洞内弥漫的血腥和狼藉,扫过死伤的同伴,最终落在那面覆盖在他胸口、布满裂纹的吸污护心镜上。一个更加庞大、更加紧迫的计划在他心中轰然成型!
“护心镜…要…多做!”他斩钉截铁地宣告,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虫子…你主攻!…铁手…瘸子…给你们打下手!…按…实战的…裂痕…改!…符文…要更密!…连接…要更韧!…材料…不够…就去外面…扒鼠王的皮!…拆鼠王的骨!…废土…有的是…材料!”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溶洞内所有的血与火、悲与勇尽数吸入肺腑,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震动废墟的指令:
“清点伤亡!…救治伤者!…扒光死老鼠!…拆了它们的刺!…吃了它们的肉!…用它们的骨头…磨箭头!…用它们的筋…做弓弦!…”
“虫子!…改进护心镜!…刻下图纸!…定下尺寸!…定下符文!…”
“瘦猴!…定下方子!…摸准火候!…这‘镇毒丸’…以后…就叫‘镇毒散’!…要…能量产!…要管够!”
“活下来的…都听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每一个伤痕累累却依旧站着的幸存者,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下次…鼠群再来…老子要…它们…撞在…铁墙上!…死在…毒箭下!…尸体…堆成山!…给死去的兄弟…垒坟!”
废墟之上,硝烟未散,血痕犹温。
吸污护心镜的微光在焦黑的坑洞旁彻底熄灭,布满了实战的裂痕与荣光。
而量产护镜与废丹的铁律,于这尸山血海之间,被染血的意志,悍然铸下!
36.废丹量产
溶洞废墟如同巨兽被开膛破肚的腹腔,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死亡气息。篝火早已熄灭,只剩下几缕青烟在冰冷的空气中挣扎扭曲。洞壁上虫牙刻下的“逆法”纲要,字迹在渗入的微光下如同凝固的血痂。空气里,镇毒散的草木苦涩被浓烈的血腥、毒液腥臊和焦糊恶臭彻底压倒,混合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沉甸甸的铁锈味。
死寂被压抑的呻吟和粗重的喘息撕扯着。
大眼躺在冰冷的碎石上,肩胛骨处那根幽绿的毒刺触目惊心。两颗镇毒散的药力暂时压制了毒素的疯狂蔓延,乌黑的毒气被死死按在脖颈边缘,如同蛰伏的毒蛇,但皮肤下鼓起的黑色毒泡和灰败的脸色,无声地宣告着死亡的倒计时。哑巴后背一片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的爪痕边缘翻卷着,渗着紫黑色的污血和脓液,他无声地抽搐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铁手空荡的左肩断口用烧焦的布条草草包扎,暗红的血渍不断渗出,他靠坐在巨大的黑石符文板旁,布满血污的脸上只剩下麻木的疲惫。瘸子的伤腿被撕扯得不成样子,森森白骨刺破皮肉暴露在外,剧痛让他脸色惨白如纸,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瘦猴、小豆子、周婆和仅存的几个幸存者蜷缩在角落,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毒刺划开的伤口,眼神空洞地望着满地的狼藉和同伴的惨状。
希望,如同这溶洞内最后一丝微光,被鼠潮的血爪狠狠掐灭。巨大的悲伤和无边绝望,如同冰冷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连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枷锁。
虫牙挣扎着从昏迷的边缘爬起,后背崩裂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他沾满血污和焦黑的小脸一片麻木,那只锐利的独眼扫过死伤枕藉的战场,最后落在李之心身上。
李之心斜靠在洞壁最深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和冰冷的毒素气息。覆盖在胸口的吸污护心镜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连接三块碎片的鬼哭藤主筋断了大半,镜面一角更是彻底碎裂,摇摇欲坠。蚀骨豺的剧毒在刚才的爆发和反噬后,如同被激怒的毒龙,更加疯狂地噬咬着他的经脉和骨髓,皮肤下的紫黑裂纹蔓延得更深更广,渗出的毒液粘稠得如同沥青,散发着刺骨的恶臭。他紧闭着双眼,眉头紧锁,似乎在昏迷与剧痛的深渊边缘疯狂挣扎。
虫牙的目光移到李之心身旁那块巨大的焦黑坑洞——鼠王被彻底抹杀的痕迹。又移到洞壁上那血与炭刻下的、关于废丹和护心镜量产的指令。巨大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这只废土狼崽。护心镜碎了,药快没了,人快死光了…拿什么量产?拿什么去拼?心哥的豪言壮语,此刻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踉跄着走到大眼身边,看着那根夺命的幽绿毒刺,独眼中充满了血丝。他猛地拔出腰间那柄沾满鼠血的燧石短匕,不顾大眼痛苦的闷哼,咬着牙,用锋利的燧石刃小心地切割着毒刺根部与皮肉粘连的组织。他要拔刺!哪怕只能缓解一丝痛苦!
“呃啊——!”当毒刺被强行拔出的瞬间,一股腥臭的黑色毒血混合着惨绿色的脓液狂喷而出!大眼发出凄厉到变形的惨嚎,身体剧烈地弓起,随即又重重摔下,昏死过去。那乌黑的毒气失去了刺的压制,如同挣脱束缚的毒蛇,瞬间沿着脖颈向上蔓延了一小截!
“药!再喂!”虫牙朝着瘦猴嘶吼,声音带着破音的绝望。
瘦猴手忙脚乱地从怀中掏出那个小布包,里面仅剩两颗灰绿色的镇毒散。他颤抖着捏开大眼的嘴,将其中一颗塞了进去。药丸入腹,那股微弱的清凉气息再次泛起,艰难地遏制着毒气的蔓延,但效果明显比之前弱了很多。大眼的气息更加微弱,如同风中残烛。
“心哥…心哥醒醒!药没了!人快撑不住了!”瘦猴带着哭腔扑到李之心身边摇晃着。
李之心在剧烈的摇晃和瘦猴绝望的嘶喊中,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剧毒侵蚀和巨大的精神消耗让他头痛欲裂。但大眼濒死的惨状、哑巴无声的抽搐、铁手麻木的断臂、瘸子暴露的白骨…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不能倒!绝不能倒!
一股源自守护同伴的刻骨执念,如同在冰封地狱中燃烧的焚天之火,硬生生压过了蚀骨豺的剧毒侵蚀和混乱意志的低语!他沾满血污毒液的手指猛地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强行凝聚起最后一丝清明!
“药…材料…”李之心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胸腔的血沫,“…吉萍的…药囊…还有…多少?…”
瘦猴慌忙将那个用苔藓和干净布条包裹的药囊捧到李之心面前。打开,里面只剩下最后几块干瘪发黑的紫腥草块茎、一小撮灰白色的苔藓孢子粉末、以及那用油纸包好的、只剩下指甲盖大小的哭面菇粉末。
材料,即将耗尽!而镇毒散的效果,在实战毒伤面前,显得杯水车薪!
“不够…远远不够…”李之心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点可怜的药材,瞳孔深处燃烧着冰冷的火焰。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同受伤的头狼,扫过溶洞内堆积如山的毒刺鼠残骸!“…废土…有的是…药!…鼠王的…腺囊!…毒刺!…骨头!…肉!…血!…都是…材料!”
此言一出,如同惊雷!所有人都愣住了!用毒刺鼠的毒腺、毒刺入药?这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引煞归元…万物…皆可为力…”李之心喘息着,声音带着一种直面深渊的决绝,“…毒…用好了…就是药!…引它的…戾!…化它的…煞!…为我所用!”
他挣扎着,指向大眼脖颈上那被镇毒散暂时压制的乌黑毒气:“…这毒…霸道!…但…若能引动…压制…它就是…最好的…镇毒药引!…比哭面菇…更烈!…更猛!”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构想,在李之心被剧毒和绝境双重压迫的脑海中轰然成型!以毒攻毒!用毒刺鼠的至毒之物,炼制更强大的镇毒散!
“瘦猴…听好!”李之心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刃,刺入瘦猴惶恐的眼睛,“…去…扒开…鼠王的…肚子!…找到…最大的…那个…毒腺囊!…小心…别弄破!…连根…挖出来!…再…拔十根…最粗…最绿的…毒刺!…快!”
瘦猴被李之心眼中那近乎疯狂的决绝震慑,巨大的恐惧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压了下去。他抓起那柄半截锈刀,踉跄着冲向洞壁下那巨大的焦黑坑洞边缘——鼠王残留的几根巨大獠牙旁,是它那被炸得稀烂的庞大残躯。
忍着令人作呕的腥臭,瘦猴用锈刀小心翼翼地剖开焦黑粘连的皮毛和内脏,在血肉模糊的腹腔深处,找到了一个足有拳头大小、如同墨绿色水晶葡萄般、表面布满紫黑色血管的硕大腺囊!里面流淌着粘稠的、闪烁着幽绿毒芒的液体,散发出令人头晕目眩的刺鼻腥气!这就是鼠王的毒腺核心!
他屏住呼吸,用锈刀极其小心地切断连接的筋膜和血管,将那沉甸甸、滑腻腻的毒腺囊连根挖出!又忍着指尖传来的刺痛麻痹感,从周围散落的鼠尸上拔下十根最粗壮、闪烁着幽绿毒芒的毒刺!
“心哥…拿到了!”瘦猴捧着那散发着致命气息的“材料”,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
“好…研磨…毒腺囊…只取…最外面…那层…墨绿色的…浆液…一点点!…毒刺…只取…尖端…最绿…最硬…那点…粉末!…要…最精纯的…毒源!…不能…多!…一丝…都不能多!”李之心嘶哑地指挥着,每一个指令都带着对死亡的精确把控。
瘦猴立刻照办。他找了一块相对干净的石板,用燧石片极其小心地划开毒腺囊的外膜,只取了几滴粘稠如胶、闪烁着幽绿毒芒的浆液。又将毒刺尖端最绿的半寸小心切下,用石块极其缓慢地研磨成一小撮闪烁着幽绿微光的粉末。整个过程,他的手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冷汗浸透了后背,生怕一个失误就引发毒物反噬。
“紫腥草粉…三份…苔藓孢子粉…两份…哭面菇粉…半份…”李之心闭着眼,强忍着剧毒反噬的眩晕,在脑海中疯狂计算、推演着药性冲突与平衡,“…鼠王毒浆…一滴!…毒刺粉…半份!…混合…揉捏…要快!…要匀!”
瘦猴的心脏狂跳,如同擂鼓!他按照指令,颤抖着将几份紫腥草粉、孢子粉、微量的哭面菇粉混合在一起,然后,用骨针极其小心地蘸取了一滴那闪烁着幽绿毒芒的鼠王毒浆,滴入混合粉末中!
嗤——!
一股刺鼻的、混合着草木苦涩和剧烈腥臊的白烟猛地腾起!混合粉末瞬间变成了诡异的墨绿色,并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狂暴的能量波动!
瘦猴吓得差点把石碗扔掉!但他咬紧牙关,想起李之心不容置疑的眼神,立刻又将那半份闪烁着幽绿微光的毒刺粉末加入其中!最后加入一点点水,用一根小骨杵拼命地搅拌、揉捏!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用力!汗水混合着血污从额头滚落,滴入那团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药泥中!巨大的精神压力下,他口中无意识地哼唱起来——不是小豆子那种纯净空灵的旋律,而是一种带着恐惧、焦虑和巨大求生欲的、破碎而急促的调子!
“唔…嗯…快…快啊…不能死…不能死…”
就在这混乱急促的哼唱中,他手中的骨杵疯狂地搅动着那团墨绿色的药泥!令人惊异的事情发生了!那狂暴的能量波动在哼唱和急速搅拌下,竟奇异地开始收敛、融合!墨绿色的药泥颜色逐渐变得深沉内敛,那股刺鼻的腥臊气也淡去了一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内敛的草木苦涩气息!
“成…成了?”瘦猴看着手中那团颜色深沉、气息相对稳定的药泥,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揉丸!…快!”李之心猛地睁开眼,声音带着一丝急促!
瘦猴立刻将药泥分成五份,飞快地揉捏成五颗龙眼大小、颜色深绿近黑、表面隐隐有细微幽绿光点闪烁的药丸!这新炼制的“镇毒散”,散发出的气息远比之前的灰绿色药丸更加沉凝、更加霸道!
“给大眼…喂一颗!”李之心死死盯着。
瘦猴颤抖着捏开大眼紧咬的牙关,将一颗深绿色的新镇毒散塞了进去。
药丸入腹,一股远比之前猛烈数倍、如同冰流般的药力瞬间爆发开来!大眼昏迷的身体猛地剧烈一震!皮肤下那盘踞在脖颈边缘的乌黑毒气如同遭遇了天敌,疯狂地翻涌、退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脖颈退向肩胛骨伤口!伤口处更是涌出大量腥臭粘稠的黑色毒血!
“呃…嗬…”大眼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呻吟,但脸色却不再那么灰败,呼吸也明显有力了一些!剧毒被强行压制、逼退了!
“有用!真的有用!”瘦猴发出狂喜的嘶吼!
“给哑巴!给铁手!给瘸子!每人一颗!”李之心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瘦猴立刻照办。深绿色的镇毒散喂下,哑巴后背翻卷的伤口流出的脓血颜色开始变浅,剧烈的抽搐减轻了大半!铁手断臂处渗出的污血也明显减少,麻木疲惫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瘸子暴露的白骨边缘,那紫黑色的坏死组织停止了蔓延,剧痛似乎也有所缓解!
新炼制的“镇毒散”,药效霸道无比,立竿见影!
然而,就在众人被这巨大转机带来的狂喜淹没时——
“呃啊——!”刚服下药丸不久的铁手,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他猛地捂住腹部,额头上青筋暴起,豆大的冷汗瞬间滚落!皮肤表面,那些被毒刺划开的细小伤口处,竟隐隐透出一丝不正常的墨绿色光泽!
“反噬!…药力…太猛!…中和!…快!”李之心瞳孔骤缩,瞬间明白了问题所在!鼠王毒源太过霸道,虽然压制了鼠毒,但其本身的戾气也在侵蚀服用者的身体!需要调和!
“小豆子!”李之心猛地看向角落那个小小的身影。
小豆子被李之心凌厉的目光看得一颤,但看到铁手痛苦的样子,清澈的大眼睛里瞬间盈满了泪水。他挣脱周婆的怀抱,跌跌撞撞地跑到铁手身边,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学着吉萍的样子,轻轻覆盖在铁手捂着腹部的手背上。然后,他闭上眼睛,小小的眉头紧紧皱起,努力回忆着吉萍姐姐哼唱时的感觉,凝聚着心中那份纯净的担忧和悲伤。
“唔…嗯…啊…”
纯净、空灵、带着穿透灵魂般安抚力量的哼唱,再次从他稚嫩的喉咙里流淌出来。如同黑暗深渊中悄然涌出的一股清泉,瞬间洗涤着溶洞内弥漫的血腥、焦躁和药力的狂暴!
奇迹再次发生!
在纯净哼唱流淌的范围内,铁手皮肤表面那丝不正常的墨绿色光泽迅速消退!他紧捂腹部的双手缓缓松开,暴起的青筋平复下去,痛苦的闷哼变成了悠长的喘息!哑巴和瘸子身上因新药带来的细微不适感也瞬间消失!那霸道药力中的狂暴戾气,竟被这纯净的歌声奇异地安抚、中和了!
“是歌声!…小豆子的歌声…能调和药性!”虫牙独眼中爆发出巨大的震撼和狂喜!
李之心看着这一幕,脑海中如同划过一道闪电!吉萍能用歌声安抚他体内躁动的污染!小豆子的歌声能净化中和新镇毒散的戾气!这绝非巧合!这是净化之力的另一种体现!是废土赐予他们最珍贵的调和之力!
“瘦猴!…记下来!…新方子!…炼药时…小豆子…必须在旁边…哼唱!…他的歌声…就是…最好的…药引!…是调和…戾气的…关键!”李之心嘶哑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如同在绝境中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瘦猴重重点头,看向小豆子的眼神充满了巨大的敬畏。他立刻抓起一块相对平整的石板,用烧焦的木炭头,极其认真地刻写起来:
“镇毒散(新)方:
一、紫腥草粉,三份;
二、苔藓孢子粉,两份;
三、哭面菇粉,半份;
四、鼠王毒腺浆(仅取表层墨绿液),一滴;
五、毒刺尖端粉末(取最绿最硬处),半份;
六、水,少许;
七、揉捏时,需小豆子于旁哼唱(调和戾气)至药成!”
刻完,他又在下面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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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捏需快!需匀!哼唱不可断!”
一份融合了废土剧毒、吉萍遗泽和小豆子净化天赋的、全新的、具备量产可能的“镇毒散”配方,于此尸山血海间,被染血的意志和纯净的歌谣,共同铸下!
“虫子!”李之心的目光转向虫牙,指向自己胸口那布满裂痕、濒临破碎的吸污护心镜,“…改进…不能停!…材料…就在外面!…鼠王的…皮!…骨!…筋!”
虫牙独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凶光!他没有任何犹豫,抓起燧石短匕,如同饥饿的鬣狗般扑向洞壁下鼠王那巨大的残骸!瘦猴也强忍着恐惧,抓起锈刀跟了上去。
剥皮!剔骨!抽筋!
鼠王那坚韧异常、布满紫黑色硬毛的皮毛被小心翼翼地整张剥下!粗大坚韧的骨骼被拆解下来!尤其是那几根巨大如短矛的獠牙和背脊上粗壮的主筋!腥臭的血液和粘液沾满了他们的双手和衣服,但两人眼中只有冰冷的狂热!
虫牙拖着一张相对完整、坚韧厚实的鼠王腹皮和几根粗大的腿骨回到篝火旁。他拿起燧石片,沾着鼠王尚未冷却的鲜血,在一块相对平整的鼠王腿骨断面上,再次开始刻画改进版的“吸污护心镜”符文!
这一次,他心中再无迷茫!实战的裂痕是最好的老师!他不再追求符文的绝对规整,而是将全部意念集中在能量回路的流畅与关键节点的加固上!脑海中回想着护心镜濒临崩溃时能量滞涩、断裂的位置!
嗤…燧石片在坚韧的鼠骨表面刮擦,留下歪斜却更加连贯的血痕。鼠王的鲜血似乎蕴含着某种狂暴的能量,让刻画出的符文线条隐隐带着一丝微弱的紫黑色光泽,比之前更加“鲜活”!
“符文…要叠!…引字…套固字…核心…再加一层…分散纹!”李之心强撑着精神,在一旁嘶哑地指点。
虫牙心领神会。他在原先“引”、“固”符文的连接点,极其小心地刻画着更细密、如同蛛网般的辅助纹路。又在护心镜核心对应的骨片位置,刻下了一个微缩的、代表“散”的符文阵列!每一笔落下,都带着对实战教训的深刻反思和对未来守护的决绝!
另一边,瘦猴在周婆的帮助下,用鼠王坚韧的背脊主筋,仔细地鞣制、拉伸,制作成更加坚韧、富有弹性的连接筋索。小豆子则被要求坐在一旁,一边看着瘦猴处理材料,一边持续地哼唱着那纯净空灵的旋律。奇异的波动随着歌声弥漫,竟让那充满戾气的鼠王筋在鞣制过程中,戾气被缓缓净化,变得更加柔韧、更易附着能量!
时间在血腥、忙碌和纯净歌声的交织中流逝。当污浊天幕的暗红紫黑色光流再次变得粘稠,预示着又一个废土白昼降临时——
虫牙终于完成了最后一块骨片上符文的刻画!他用瘦猴鞣制好的、被小豆子歌声净化过的鼠王主筋,将三块刻满歪斜血纹符文的鼠王腿骨碎片,极其坚韧地串联、捆扎在一起!连接处用烧融的鼠王油脂(从腹腔脂肪熬出)混合着碾碎的黑石粉末进行浇灌密封!一面比之前更加厚实、更加狰狞、符文回路更加复杂连贯的骨制吸污护心镜,在晨光微熹中诞生!骨片呈紫黑色,符文血痕中隐隐流动着幽绿与暗红的光泽,散发着一种凶悍而沉稳的气息!
“心哥…成了!”虫牙捧着这面凝聚了血仇、智慧与新生希望的护镜,声音带着巨大的期待和一丝颤抖。
李之心挣扎着坐直身体,布满裂纹的脸上充满了凝重。他没有任何犹豫,将这面新生的骨制护心镜,覆盖在自己不断渗出紫黑毒液的胸膛上!冰冷的骨片触碰到滚烫的毒伤,带来一阵刺骨的剧痛!
“引煞!归元!”李之心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咆哮!意志再次强行拽动丹田那点微弱的金色漩涡!一丝淡金色的暖流艰难溢出,注入护心镜内面那歪斜却连贯的血纹符文回路!
嗡——!
骨制护心镜猛地一震!内面刻画的符文瞬间亮起!不再是黯淡的微光,而是一种更加凝实、更加稳定的、混合着紫黑与淡金色的光芒!一股清晰而强大的“吸扯”力,瞬间从镜面覆盖的胸膛位置产生!
这一次的效果,远超之前!
那些疯狂撕咬神经、试图冲击心脉的蚀骨豺剧毒,其流动速度被强行压制了七成以上!一股强猛的毒素冲击波袭来,却在触及护心镜的刹那,被那复杂连贯的符文回路精准捕捉、层层吸收、均匀分散到整个骨制镜面!冲击力被削弱了十之七八!脑中被混乱意志撕扯的剧痛几乎消失!意志防火墙在护心镜的强力加持下,变得前所未有的稳固!更重要的是,李之心清晰地感觉到,护心镜本身的结构异常坚固,骨片内蕴含的鼠王凶戾之气,似乎被符文引导,形成了一种额外的、对抗外部冲击的韧性!
“好!…好!…”李之心布满血污毒液的脸庞上,露出了一个近乎狰狞的笑容!眼中那冰冷的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此镜…当为…逆光…之盾!…”
他猛地看向正在给哑巴喂药的瘦猴:“…镇毒散…新方…炼出…多少?”
瘦猴指着旁边一个石碗,里面盛放着十几颗深绿色、表面有幽绿光点闪烁的药丸:“…十…十七颗!…小豆子…一直在唱…”
“好!”李之心眼中精光爆射!量产!虽然艰难,但第一次,他们看到了真正量产的曙光!
“虫子!…刻!…把新护心镜的…图纸!…尺寸!…符文!…连接法!…都刻在墙上!…定下来!…以后…就按这个…做!”
“瘦猴!…新方子…也刻!…炼药步骤…哼唱要求…一点…都不能变!”
“铁手!…瘸子!…伤好了…就学!…护心镜…你们…也得会做!”
“所有人!”李之心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每一个幸存者,声音带着开天辟地般的穿透力和力量感,在血腥的溶洞废墟中轰然回荡:
“…从今天起!…护心镜…镇毒散…就是…逆光聚落…活下去的…根!…是血…是肉!…是…杀回魔窟…讨还血债的…刀!”
“…材料…不够?…就去猎!…鼠群…就是…我们的…药田!…矿场!”
“…人手…不够?…就去找!…废土上…活着的…都是…兄弟!”
“…炼!…给老子…日夜不停的炼!…要做到…人手一面镜!…人人…怀揣…三颗丹!”
“…下次…净世盟的杂碎…再敢来!…”他沾满血污毒液的手指猛地指向洞外那翻滚着污秽光流的绝望天幕,发出了震动废墟的咆哮:
“…老子要…他们…撞在…铁甲镜林上!…死在…镇毒箭雨下!…尸体…堆成山!…给吉萍!…给王石!…给鲁头!…垒…京!观!”
废墟之上,晨光刺破污浊的云层,将一束惨白的光柱投进溶洞。
光束之下,新炼的骨制护心镜在领袖胸口散发着沉稳的微光。
石碗中,十几颗深绿色的镇毒散,如同淬毒的复仇之种。
洞壁上,全新的图纸与配方,被血与炭深深铭刻。
逆光之名,于此炼狱血土,终于铸下了它量产杀器的第一块染血基石!
37.战阵初成
溶洞废墟被污浊天幕渗入的惨白晨光切割得支离破碎,如同巨兽骸骨间的森然裂隙。洞壁上,新刻的吸污护心镜构造图与镇毒散配方,炭痕犹新,混合着尚未干涸的血渍,散发着铁与火的气息。空气里,深绿色镇毒散的草木苦涩与霸道腥气,与鼠王皮毛鞣制后的浓烈腥臊、骨片打磨扬起的粉尘、以及尚未散尽的焦糊血腥味混合,形成一股沉甸甸、令人窒息的“新生”味道。
死寂被一种新的、更加紧绷的声响取代。
叮…叮…叮…
铁手仅存的左手紧握着一柄用鼠王巨大獠牙打磨成的粗糙骨凿,正一下又一下,极其缓慢而用力地在一块相对平整的鼠王腿骨断面上凿刻着。他的动作依旧笨拙沉重,每一次凿击都牵动空荡的左肩断口,带来钻心的抽痛,冷汗混合着粉尘从额角滑落。但他布满血丝的独眼死死盯着骨面,全神贯注。他在复刻虫牙改进后的吸污护心镜符文!按照洞壁上那更加复杂、如同荆棘藤蔓般扭曲缠绕的血纹图谱。脑海中,不再是单纯的线条,而是王石用身体为他挡下毒刺时喷涌的血泉,是身后需要他守护的同伴。刻骨的恨意和守护的执念,如同滚烫的岩浆,随着每一次凿击,灌注进那歪斜狰狞的符文刻痕之中!
骨屑纷飞,刻痕深凿。一股无形的、带着铁血气质的意志力,隐隐附着在那尚未完成的符文之上。
另一边,溶洞深处相对干燥的角落。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濒死野兽般的痛苦嘶鸣猛地炸响!
是瘸子!
他那条被鼠群撕扯得不成样子、白骨暴露的伤腿,此刻正被强行按进一个粗糙的石臼里!臼中盛满了粘稠的、散发着浓烈血腥和诡异草木气息的紫黑色泥浆——那是用大量毒刺鼠血液、碾碎的紫腥草块茎、少量哭面菇粉末以及几滴鼠王毒腺浆混合熬煮成的、药性极其霸道的“生肌续骨膏”!剧痛如同亿万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着他早已麻木的神经!他仅存的右腿疯狂蹬踹着地面,青筋暴起,眼球凸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整个人如同被投入滚油中挣扎的活虾!
“按住他!别动!”虫牙沾满骨粉和药泥的小脸冰冷如铁,独眼中没有任何怜悯,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决绝!他和哑巴用尽全身力气,死死压住瘸子疯狂扭动的身体。瘦猴则跪在一旁,双手死死捧住石臼边缘,防止它被瘸子踹翻。
“忍…住!…瘸子!…想站起来…想报仇…就…给老子…忍住!”虫牙的声音如同冰锥,狠狠刺入瘸子混乱的意识,“…这膏…霸道!…熬过去…骨头…就能长!”
剧烈的疼痛让瘸子的意识在崩溃的边缘疯狂摇摆。王石倒下的血泊、鲁头枯瘦脸上的决绝、还有那些被鼠群撕碎的同伴临死前的惨嚎…这些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深处!一股混杂着巨大悲愤和刻骨仇恨的灼热力量,如同压抑万年的火山,从他濒临崩溃的胸膛中轰然爆发,硬生生压过了那撕心裂肺的剧痛!
“呃…啊——!!!”他发出一声更加凄厉、却带着一丝疯狂决绝的咆哮,身体猛地绷直,不再挣扎,只是死死咬住下唇,直至鲜血淋漓!浑浊的泪水混合着汗水、血水滚滚而下!但那条浸泡在霸道药膏中的伤腿,却不再抽离!
小豆子小小的身影蜷缩在稍远一些的篝火旁,清澈的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水。他看着瘸子叔叔承受的非人痛苦,小小的身体因巨大的悲伤和恐惧而微微发抖。他努力地张开嘴,纯净、空灵、带着安抚力量的哼唱,如同黑暗中流淌的清泉,再次从他稚嫩的喉咙里流淌出来,试图抚平那狂暴的药力冲击和瘸子灵魂深处的剧痛。
“唔…嗯…啊…”
纯净的歌声流淌,奇异的波动弥漫开来。虫牙、哑巴、瘦猴紧绷的神经似乎被注入了一丝清凉,压制的力量更加凝聚。瘸子那因剧痛而扭曲变形的脸庞,也极其细微地松弛了一丝,紧咬的牙关微微松开,剧烈的喘息变得悠长了一些。石臼中那紫黑色的霸道药膏,在歌声的浸润下,其狂暴的药力似乎也变得更加“驯服”,一丝丝温和的生机力量,开始艰难地渗透进那白骨暴露的伤口深处。
溶洞中央,李之心斜靠在一块巨大的黑石旁。
他的胸膛覆盖着那面新制的骨制吸污护心镜,紫黑色的骨片在晨光下泛着冷硬的幽光,内面刻画的复杂符文在镜面下无声流淌着微弱的能量波动,如同沉睡凶兽的呼吸。蚀骨豺的剧毒被护心镜强大的吸散之力死死压制在经脉深处,混乱意志的低语被隔绝在坚固的意志防火墙之外。虽然身体依旧如同布满裂纹的沙袋,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负担,但他的精神却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冰冷的清明。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缓缓扫过整个溶洞。
他看到铁手在角落笨拙而坚定地刻着符文,每一凿都带着铁血的意志。
他看到虫牙、哑巴、瘦猴如同铁钳般死死压住承受炼狱酷刑的瘸子,小豆子的歌声如同柔韧的丝线,艰难地缝合着崩溃的边缘。
他看到周婆枯瘦的手指,正用烧红的骨针和坚韧的鼠王筋线,在一块鞣制好的、相对完整的鼠王背皮上,一针一线地缝制着新的逆光符号——比之前那面旗帜上的更加粗犷狰狞,透着一股浴血的凶悍。
他看到仅存的几个幸存者——断了三根手指的“秃鹫”、瞎了一只眼的“独眼”、沉默寡言的“石头”——正各自埋头处理着材料:秃鹫在用燧石打磨着毒刺鼠的爪尖,试图制作箭簇;独眼在处理着大捆坚韧的鬼哭藤主筋,准备制作弓弦;石头则在用沉重的石块,小心地碾磨着收集到的骸骨核心碎片,为“熵能弩”储备弹药。
每一个身影,都带着伤,浸着血,却如同被无形的链条捆绑,围绕着“生存”与“复仇”这两个核心,疯狂地运转着!
力量!一股微弱却凝聚的力量,正在这尸骸与废墟之上,艰难地滋生、汇聚!
然而,李之心冰冷的瞳孔深处,却没有任何松懈,反而燃烧着更加灼热的火焰。鼠潮的惨烈教训如同烙印!单打独斗,各自为战,在数量与凶悍面前,就是待宰的羔羊!护心镜再坚固,也护不住全身!镇毒散再霸道,也救不回被撕碎的肢体!逆光聚落要活下去,要杀回去,就必须拧成一股绳!必须把每个人不同的力量、不同的特点,如同符文回路般精确地连接起来,爆发出远超个体的毁灭洪流!
战阵!
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凶险的构想,在李之心清明的脑海中轰然成型!
他挣扎着,在虫牙处理完瘸子后立刻赶来的搀扶下,极其缓慢地站直了身体。蚀骨豺的剧毒在护心镜的压制下蛰伏,却如同毒蛇般在经脉深处嘶鸣,每一次移动都带来万针穿刺般的痛楚。但他布满裂纹的身躯挺得如同插在废土上的标枪,那双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睛,如同无形的巨手,瞬间攫住了溶洞内每一个忙碌身影的注意力!
“都…停手!”李之心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如同金铁摩擦,在溶洞中轰然炸响!
所有动作瞬间凝固。
铁手的骨凿停在半空。
虫牙沾满药泥的手僵在瘸子腿上。
瘦猴捧着石臼,茫然抬头。
周婆的骨针悬在未完成的旗帜上。
秃鹫、独眼、石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之心那如同浴血丰碑般挺立的身影上。
李之心沾满血污毒液的手指,缓缓抬起,指向角落竖立的、布满裂痕的巨大黑石符文板:“…它…能挡…但…只能…守一处!…鼠群…会绕开!”
他的手指移向虫牙腰间那柄燧石短匕,以及散落在各处的简陋弓弩:“…这些…能杀…但…太慢!…挡不住…鼠群…扑脸!”
最后,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覆盖自己胸口的骨制吸污护心镜上:“…它…护住了…老子的心!…但…护不住…老子的背!…护不住…你们…所有人!”
每一个字,都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幸存者们的心头!鼠潮的惨烈景象再次浮现眼前,死伤同伴的哀嚎仿佛就在耳边!巨大的恐惧和无力感再次涌起,但这一次,被李之心眼中那燃烧的火焰死死压住!
“想活?…想赢?”李之心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黑暗的决绝,“…就得…抱成团!…把每个人的…爪子…牙齿…都…拧在一起!…变成…一头…谁也…撕不碎的…铁刺猬!…变成…一架…能把鼠群…碾成肉泥的…绞肉车!”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最精准的尺子,缓缓扫过每一张伤痕累累的面孔。
“…虫子!”他的目光首先锁定虫牙,“…你…快!…狠!…准!…引符…爆符…玩得…最溜!…你…是尖刀!…是…插进敌人…心窝的…毒刺!”
虫牙沾满骨粉和血污的小脸瞬间绷紧,那只锐利的独眼中爆射出骇人的凶光!他挺直了瘦小的脊梁,如同淬毒的短匕出鞘!
“…铁手!”李之心的目光转向角落那个沉默的巨汉,“…你…力气大!…骨头硬!…不怕死!…符文板…你顶得住!…你…是盾!…是…挡在兄弟们…前面的…墙!”
铁手布满血污的脸上肌肉猛地一抽,仅存的独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磐石的沉重光芒!他缓缓放下骨凿,仅存的左手紧握成拳,指节捏得发白,重重点头!空荡的左肩断口仿佛也感受到了这份重托,传来一阵闷痛。
“…瘦猴!”李之心的目光落在那个依旧捧着石臼、脸上带着恐惧和茫然的青年身上,“…你…手巧!…鼻子灵!…记性好!…镇毒散…只有你…能炼!…小豆子的歌…只有你…能引!…你…是药!…是…吊住兄弟们…一口气的…命!”
瘦猴浑身一颤,手中的石臼差点掉落。他看着李之心那双燃烧着信任火焰的眼睛,巨大的惶恐和一种从未有过的、沉甸甸的责任感狠狠攫住了他!他猛地吸了一口气,用力挺直了佝偻的脊背,沾满药泥的手死死捧住了石臼边缘,用力点头!
“…秃鹫!…独眼!…石头!”李之心的目光扫过那三个仅存的、相对完好的幸存者,“…秃鹫…指头少了…但…手稳!…眼毒!…你…操弩!…用…那堆…骸骨箭头!…独眼…瞎了一只…但…耳朵灵!…步子轻!…你…听风!…探路!…石头…闷葫芦!…但…力气…都憋在骨头里!…你…扛盾!…顶在…铁手后面!…给…秃鹫…挡箭!”
秃鹫看着自己残缺的右手,仅存的几根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挂着的一把用鬼哭藤主筋和粗壮兽骨勉强拼凑的简陋骨弩,独眼中爆发出一种被点亮的专注。独眼仅存的耳朵微微动了动,布满伤疤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下意识地侧身,做出倾听的姿态。石头沉默地抓起一块相对平整、边缘被磨出握手的巨大鼠王肋骨板,沉重地竖在身前,如同一块沉默的墓碑。
“还有…瘸子!”李之心的目光投向角落里那刚刚经历炼狱酷刑、脸色惨白如同金纸、却眼神凶狠如同受伤孤狼的身影,“…腿…废了…但…手还在!…恨…还在!…你…给老子…坐稳了!…拿着…虫牙做的…小号爆符!…谁…敢靠近…就给老子…炸他娘的!”
瘸子因剧痛而扭曲的脸庞猛地抬起,浑浊的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凶光!他挣扎着,用仅存的右腿和双手支撑起身体,死死盯着李之心,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
“周婆!”李之心的目光最后落在那位枯瘦的老妇人身上,“…您…的手…就是…聚落的…眼睛!…这旗…您…继续缝!…缝得…更大!…更醒目!…让废土上…所有…被踩在泥里的兄弟…都看到它!…让净世盟的杂碎…睡觉…都梦到它!”
周婆枯瘦的手指猛地一颤,悬在半空的骨针差点掉落。她浑浊的老眼缓缓抬起,望向李之心,又缓缓移到手中那块狰狞的鼠王背皮上,那未完成的、扭曲却向上刺破的逆光符号。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仿佛从她干涸的身体深处涌起,枯瘦的手指再次捏紧了骨针,引着坚韧的鼠王筋线,一针,一线,更加用力地缝制起来!每一针,都带着无声的呐喊!
李之心看着眼前被赋予不同使命、眼中重新燃起不同火焰的同伴,巨大的疲惫和蚀骨的剧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但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却支撑着他屹立不倒!他沾满血污毒液的手指,猛地指向溶洞中央那片相对开阔、布满碎石和焦痕的空地!
“现在!…听老子…号令!”
“铁手!…举盾!…顶到…最前面!”
“石头!…扛板!…顶在…铁手身后!…护住…他侧翼!”
“秃鹫!…上弩!…给老子…瞄准…那块…断柱子!…当成…鼠王脑袋!”
“独眼!…给老子…滚到…入口缝隙去!…贴着墙根!…听!…外面…有没有…耗子打洞!”
“虫子!…藏到…那块…倒下的石头后面!…给老子…憋着!…没命令…不许露头!”
“瘦猴!…带着…小豆子!…给老子…躲到…最里面!…药囊…捂紧了!…歌…别停!”
“瘸子!…坐稳了!…爆符…攥手里!…哪个…敢从后面摸过来…炸!”
一连串急促、嘶哑、却异常清晰的命令,如同密集的鼓点,狠狠敲打在每一个幸存者的神经上!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时间恐惧!巨大的生存压力和被点亮的职责,如同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着他们!
铁手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仅存的左手猛地抓起那面布满裂痕的巨大黑石符文板!沉重的石板压得他独臂青筋暴起,但他一步踏出,如同移动的山峦,轰然矗立在溶洞中央的最前方!碎石地面被他沉重的脚步踏得微微震颤!
石头沉默地扛起那块巨大的鼠王肋骨板,如同扛着一扇门板,沉重地移动到铁手左后侧,肋骨板斜斜竖起,护住了铁手暴露的左翼和半个后背!
秃鹫仅存的几根手指异常灵活地拉开那简陋骨弩的藤筋,将一支尾部镶嵌着惨绿色骸骨核心碎片、散发着冰冷混乱波动的“熵能箭”,稳稳地卡在粗糙的骨制弩槽上!他仅存的独眼微微眯起,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弩尖死死瞄准了溶洞深处一根斜插的、半人高的断裂钟乳石!
独眼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贴到了被碎石堵塞了大半的入口缝隙内侧,仅存的耳朵紧贴着冰冷的岩石,整个人如同融入了阴影,连呼吸都变得微不可闻!
虫牙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一闪,便消失在溶洞深处一块巨大的、倒悬断裂的钟乳石残骸后面,气息瞬间收敛,如同最耐心的毒蛇!
瘦猴一把抱起还在哼唱的小豆子,连滚爬爬地躲到溶洞最深处、靠近暗河出口的角落,用身体护住药囊,同时催促着小豆子:“唱…小豆子…别停…大声点!”
瘸子背靠着冰冷的洞壁,仅存的右腿弓起,仅存的左手死死攥着一枚虫牙给的、刻画着简易“爆”字符文的骸骨碎片,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溶洞深处的黑暗角落!
短短数息之间!
一个简陋、粗糙、充满了临时拼凑痕迹,却异常清晰的战斗阵型,如同从血与火中锻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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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的铁蒺藜,悍然成型于这片废墟中央!
李之心站在阵型稍后侧,胸膛覆盖的骨制护心镜散发着沉稳的微光,冰冷的视线如同无形的丝线,瞬间连接了阵型的每一个节点!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铁手那磐石般的意志和符文板散发的微弱“固”之气息,能“感知”到秃鹫弩尖上那骸骨箭头蕴含的冰冷躁动,能“感知”到虫牙藏身之处如同即将出鞘的利刃般的杀意,甚至能“感知”到小豆子纯净歌声在溶洞中流淌带来的、微弱的能量调和涟漪!
就是现在!
“秃鹫!”李之心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锁定那根作为目标的断裂钟乳石,喉咙里爆发出撕裂般的咆哮,“…放!”
嘣——!
一声沉闷的弓弦震颤声炸响!
那支尾部镶嵌着惨绿色骸骨核心的熵能箭,如同被激怒的毒蜂,撕裂空气,带着一道幽绿的残影,狠狠撞向那根断裂的钟乳石!
轰——!!!
就在箭头触及岩石的刹那!骸骨核心内部蕴含的混乱冰冷能量被瞬间引爆!一声并不算惊天动地、却异常沉闷的炸响!那根坚硬的钟乳石瞬间被炸得粉碎!无数碎石如同霰弹般四散飞溅!一股混乱冰冷的能量冲击波夹杂着惨绿色的冰晶碎片,如同死亡的涟漪,瞬间席卷了周围数尺范围!
“铁手!…顶住!”李之心的咆哮无缝衔接!
就在爆炸冲击波席卷而至的瞬间!铁手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仅存的左臂肌肉虬结坟起,将沉重的符文板如同巨盾般狠狠向前一顶!板面上歪斜粗犷的“固”字符文瞬间被激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土黄色光芒!如同垂死巨兽的回光返照!
轰!
爆炸的冲击波狠狠撞在符文板上!土黄色的光芒疯狂闪烁、明灭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如同岩石碎裂般的呻吟!巨大的力量震得铁手魁梧的身躯猛地向后一晃,空荡的左肩断口处鲜血狂涌!但他如同扎根大地的古树,仅存的左腿死死蹬住地面,硬生生扛住了这恐怖的冲击!大部分爆炸能量和飞溅的碎石被符文板死死挡住!只有少量混乱冰冷的能量碎屑和冲击余波从两侧和上方掠过!
“石头!”李之心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钢鞭!
一直沉默如同岩石的石头,在爆炸余波掠过的瞬间,猛地将斜竖在铁手左后侧的鼠王肋骨板狠狠向上一抬!沉重的骨板如同活动的门扇,精准地挡住了几块从侧面死角射向铁手后腰的锋利碎石!碎石撞击在骨板上,发出沉闷的咄咄声!
“虫子!…左!…三只!”李之心的目光如同鹰隼,瞬间穿透爆炸的烟尘,锁定了三只被他“想象”出来、从左侧碎石堆阴影中扑出的“毒刺鼠”!
虫牙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藏身的钟乳石后闪出!他手中没有武器,只有两枚刻画着歪斜“引”字符文的燧石片!瘦小的身体爆发出极限速度,如同贴地疾掠的毒蛇,瞬间欺近“目标”!手腕翻飞,燧石片带着残影,精准无比地划过“毒刺鼠”咽喉和眼睛的“要害”!动作狠辣、致命!模拟的击杀完成,他毫不停留,身体一个翻滚,再次消失在另一块岩石的阴影中!
“独眼!…后路!”李之心猛地转头,目光如电,射向入口缝隙!
一直紧贴墙根的独眼,仅存的耳朵猛地一颤!他如同受惊的壁虎,身体瞬间向侧面扑倒!同时,手中的半截锈刀狠狠向上撩出!仿佛在格挡一道从头顶钟乳石上扑下的“鼠影”!动作迅捷,带着一种本能的狠厉!
“瘸子!…右后…死角!”李之心的命令如同疾风骤雨!
坐在洞壁下的瘸子,布满血丝的双眼猛地瞪圆!他仅存的左手闪电般挥出!那枚刻画着“爆”字符文的骸骨碎片,如同脱手镖般,被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掷向溶洞深处一个黑暗的角落!仿佛要将一只潜伏在阴影中的“鼠王亲卫”炸成碎片!
轰!
骸骨碎片撞在角落的岩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炸响!虽然威力远不如真正的爆符,但那飞溅的碎石和激起的烟尘,却清晰地模拟出了爆炸的效果!
“撤!…轮转!”李之心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
整个阵型瞬间动了起来!
铁手低吼一声,顶着符文板,沉重地向后撤了一步!
石头扛着骨板,紧紧护住铁手的侧翼和后方!
秃鹫迅速重新上弦,弩尖警惕地指向新的方向!
虫牙的身影在阴影中连续闪烁,如同游走的毒刺!
独眼如同壁虎般贴着地面,迅速爬回相对安全的区域!
瘸子喘着粗气,仅存的左手再次摸向怀中仅存的另一枚骸骨碎片!
整个撤退和重新布防的过程,虽然依旧带着慌乱和笨拙,甚至有人差点绊倒,但阵型核心——铁手和石头的双盾防护、秃鹫的弩箭压制、虫牙的游走刺杀——却始终没有散乱!如同一架刚刚组装完成、齿轮尚在磨合的粗糙战车,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初生的力量感,在废墟中碾过!
当阵型再次稳定下来时。
溶洞内一片狼藉。爆炸的烟尘尚未散尽,模拟战斗留下的碎石和刮痕遍布地面。铁手扶着符文板剧烈喘息,空荡的左肩断口鲜血淋漓。石头沉默地放下沉重的骨板,手臂微微颤抖。秃鹫的手指被粗糙的藤筋勒出了血痕。虫牙后背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破烂的衣衫。瘸子脸色惨白,刚才的投掷几乎耗尽了他残存的气力。瘦猴抱着小豆子,两人都吓得脸色发白。
所有人都疲惫不堪,伤痕累累。
但!
没有一个人倒下!
没有一个人退缩!
每一个人的眼中,都燃烧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劫后余生的悸动,是职责被点亮的觉悟,更是第一次感受到“集体力量”带来的、令人战栗的震撼!
李之心看着眼前这支刚刚经历了第一次“血火淬炼”的残兵,布满裂纹的脸上,极其艰难地、却无比清晰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勾勒出一个冰冷而滚烫的弧度。
“看到了吗?”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开天辟地般的力量,在弥漫的烟尘中轰然回荡:
“…这…就是…战阵!”
“…我们…不再是…散沙!”
“…我们…是…铁刺猬!…是…绞肉车!”
“…护心镜…护住心!…镇毒散…吊住命!…符文板…挡住刀!…熵能箭…撕开肉!…尖刀…捅穿肺!…耳朵…听着风!…瘸子…也能…炸他娘!”
“…下次!…鼠群再来…”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每一张布满汗水和血污的脸庞,最终定格在周婆手中那面即将完成的、狰狞凶悍的逆光战旗上,发出了震动废墟的咆哮:
“…老子要…它们…撞碎在…铁甲镜林上!…淹死在…镇毒箭雨下!…尸体…堆成山!…给净世盟的杂碎…垒…京!观!”
“操练!…给老子…往死里…操练!…练到…闭着眼…都能…拧成一股绳!…练到…这战阵…成了…我们的…骨头!…成了…废土…新的…规矩!”
废墟之上,烟尘渐散。
一面深褐近黑、用狰狞鼠王皮缝制、绣着粗犷逆光符号的巨大战旗,在周婆枯瘦却异常坚定的手中,缓缓扬起。
旗面在渗入的惨白晨光中招展,如同浴血凶兽睁开的独眼,冷冷地,望向溶洞外那片翻滚着无尽污秽与死亡的天穹。
战阵初成,其芒如荆棘,其势如累卵。然逆光之名,已于此尸骸炼狱,刻下它染血的、第一道战痕!
38.狩猎与反击
污浊天幕翻滚的暗红紫黑色光流如同凝固的血痂,沉沉压覆在鬼哭林虬结扭曲的枝桠之上。溶洞入口被碎石和加固的符文板勉强堵塞,缝隙间透出的微光如同垂死巨兽的喘息。洞内,空气粘稠得如同裹尸布,浓烈的血腥、鼠王皮革鞣制的腥臊、深绿色镇毒散的霸道草木气、骸骨核心碎片碾磨的冰冷粉尘,混合成一股令人窒息的、名为“磨刀”的铁锈味道。
死寂被一种新的、更加粗粝的声响撕裂。
咚!咚!咚!
沉重的撞击声在溶洞深处规律地回响,如同巨人擂动战鼓。
铁手赤裸着伤痕累累的上身,空荡的左肩断口用烧焦的兽皮紧紧包裹,暗红的血渍早已浸透。他仅存的左手死死攥着一柄用鼠王巨大獠牙打磨而成的粗粝骨锤!每一次抡起,虬结坟起的肌肉都牵动着断臂伤口撕裂般的剧痛,冷汗混合着石屑从额头滚落。但他布满血丝的独眼死死盯着前方,眼神不再是麻木的疲惫,而是一种近乎燃烧的、名为“墙”的执念!
他面前,竖立着三面巨大的、用厚实鼠王背皮蒙在沉重黑石矿锭框架上制成的简陋塔盾!盾面中央,用烧融的鼠王油脂混合黑石粉末,浇铸着歪斜狰狞、深深刻入皮骨之中的“固”字符文!铁手正用骨锤,一下又一下,极其沉重地轰击着盾面!
砰!砰!砰!
巨大的力量让沉重的塔盾剧烈震颤!盾面上的“固”字符文在每一次重击下都爆发出极其微弱却异常凝实的土黄色光芒!如同被反复锻打的精铁,每一次承受重击,符文的光芒都似乎更加内敛、更加坚韧!铁手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猛兽般的低吼,每一次锤击,脑海中都浮现着王石用身体为他挡下毒刺的画面,浮现着身后需要守护的兄弟!刻骨的恨意和磐石般的意志,如同滚烫的铁水,随着每一次锤击,疯狂地灌注进那歪斜的符文之中!
盾面在重击下凹陷、扭曲,蒙皮开裂,但核心的符文框架却始终屹立不倒!一股无形的、带着铁血气息的沉重意志力,如同实质般附着在塔盾之上!
溶洞另一侧。
“唔…嗯…啊…”
小豆子纯净空灵的哼唱如同清澈的溪流,在弥漫着硝烟气息的角落流淌。瘦猴沾满黑绿色药泥的双手,正极其小心地在一个粗糙的石臼里搅拌、揉捏着一团深绿色近黑、表面有幽绿光点闪烁的药泥。他眼神专注得可怕,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口中无意识地跟随着小豆子的旋律发出破碎的音节。每一次搅拌的力度、方向,都严格遵循着刻在洞壁上的新配方,不敢有丝毫差池。空气中弥漫的霸道腥气,在纯净歌声的调和下,变得沉凝内敛。
他身旁的石板上,整齐地摆放着十几颗刚刚揉制好的、龙眼大小的深绿色镇毒散。每一颗都散发着沉凝的草木苦涩和一丝内敛的凶戾气息。
“成了…十五颗…”瘦猴抹去额头的汗水,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看向小豆子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感激。小豆子回给他一个纯净的笑容,哼唱声更加轻柔。
溶洞中央的空地上。
“左!…顶!”
李之心嘶哑的咆哮如同炸雷!
铁手魁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绳牵引,仅存的左臂肌肉坟起,猛地将一面沉重的塔盾狠狠向左前方顶出!动作迅猛如扑食的巨熊!盾面上那歪斜狰狞的“固”字符文瞬间亮起土黄色的微光!
几乎同时!
咻!咻!咻!
三支尾部镶嵌着惨绿色骸骨核心碎片的“熵能箭”,带着刺耳的破空声,从秃鹫手中的简陋骨弩上激射而出!如同三道幽绿的死亡射线,精准无比地钉在了铁手盾牌左前方一块作为假想目标的焦黑岩石上!
轰!轰!轰!
骸骨核心碎片被引爆!沉闷的爆炸声叠加!碎石如同暴雨般飞溅!混乱冰冷的能量冲击波狠狠撞在铁手顶出的塔盾上!
砰!
土黄色的符文光芒疯狂闪烁!塔盾剧烈震颤!巨大的力量让铁手脚下碎石崩飞,独臂的肌肉疯狂颤抖,空荡的左肩断口处鲜血瞬间渗出!但他如同钉死在地面的铁桩,喉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硬生生扛住了爆炸的冲击!飞溅的碎石和能量碎屑大部分被塔盾死死挡住!
“石头!…右翼!”李之心的命令无缝衔接!
一直沉默如同岩石、扛着巨大鼠王肋骨板的石头,在爆炸冲击波掠过的瞬间,猛地将骨板向右侧狠狠一推!沉重的骨板如同活动的闸门,精准地挡住了几块从侧后方死角射向秃鹫的锋利碎石!
“虫子!…绕后!…断腿!”
虫牙瘦小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一块倒悬的钟乳石后闪出!他沾满泥土和伪装藤蔓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只锐利的独眼燃烧着冰冷的杀意!手中没有武器,只有几根用毒刺鼠爪尖精心磨制、涂抹了浓缩镇毒散毒液的骨刺!他身体紧贴地面疾掠,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瞬间绕到“爆炸点”侧后,手中骨刺如同毒蛇的信子,闪电般刺向假想敌的腿弯和脚踝!动作狠辣刁钻,模拟着废土猎手最致命的袭杀!
“瘸子!…死角!…爆!”
背靠洞壁的瘸子,布满血丝的双眼猛地瞪圆!仅存的左手闪电般挥出!一枚刻画着“爆”字符文的骸骨碎片如同流星,被他用尽残力狠狠掷向溶洞深处一个黑暗的角落!模拟清除潜伏的威胁!
“撤!…轮转!”
整个阵型如同精密的齿轮组,在李之心嘶哑的咆哮中瞬间运转!
铁手顶着塔盾,沉重而有序地向后撤步!
石头扛着骨板,严密护住侧翼和后方!
秃鹫迅速重新上弦,弩尖警惕地指向新的方位!
虫牙一击得手,毫不停留,身影再次没入阴影!
瘸子喘着粗气,仅存的左手再次摸向怀中最后的骸骨碎片!
每一次撞击、每一次爆炸、每一次袭杀、每一次轮转,都带着越来越流畅、越来越狠厉的节奏!汗水浸透了每一个人的衣衫,混合着血污和尘土,在皮肤上凝结成黑色的泥垢。沉重的喘息、骨盾撞击的闷响、弩弦的震颤、模拟袭杀的破风声,交织成一首残酷而充满力量感的战地交响!
李之心站在阵型核心稍后,胸膛覆盖的骨制护心镜散发着沉稳的微光,冰冷的视线如同无形的丝线,精准地连接着每一个节点。蚀骨豺的剧毒在护心镜的强力压制下蛰伏,混乱意志被隔绝在坚固的防火墙之外。巨大的精神消耗如同无形的重锤,不断敲打着他濒临崩溃的神经,每一次指挥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但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这支残兵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蜕变!铁手的盾,越来越像移动的山峦!秃鹫的弩,越来越毒,越来越准!虫牙的刀,越来越刁,越来越狠!石头的掩护,越来越密不透风!就连瘸子那充满戾气的爆符投掷,都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精准!
力量!一股微弱却凝聚、带着铁血锋芒的力量,正在这尸骸炼狱中,被千锤百炼!
“停!”
李之心猛地抬手,嘶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声响!
整个溶洞瞬间陷入一片粗重压抑的喘息声中。
他布满裂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睛,缓缓扫过汗流浃背、伤痕累累却眼神凶悍如狼的同伴。
“刀…磨利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寒冰坠地,带着刺骨的杀意,“…该…见血了。”
……
污浊的天光透过鬼哭林虬结扭曲的枝桠,吝啬地洒下斑驳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腐烂甜腥和死亡气息。巨大的、如同黑色血管般的鬼哭藤在林木间无声蠕动,发出沙沙的啜泣。
一支沉默的队伍,如同融入阴影的狼群,在藤蔓与腐殖质覆盖的崎岖地面上潜行。
铁手走在最前方,魁梧的身躯微微佝偻,仅存的左臂紧握着那面沉重的塔盾边缘,将其斜背在身后,如同背负着一座移动的堡垒。盾面上歪斜狰狞的“固”字符文被厚厚的藤蔓和泥浆覆盖,只露出冰冷的金属框架边缘。他布满血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只独眼如同最警惕的探针,扫视着前方每一处藤蔓的扭曲和岩石的阴影。
虫牙瘦小的身影如同真正的壁虎,紧贴着巨大鬼哭藤虬结的主干移动。他沾满伪装泥浆和苔藓的小脸紧绷,那只锐利的独眼在黑暗中圆睁,瞳孔深处燃烧着冰冷的火焰。后背的伤口被特制的、混合了镇毒散的泥膏封住,散发着微弱的草木苦涩。他手中没有武器,只有几根涂抹了剧毒镇毒散浓缩液的淬毒骨刺,以及腰间皮囊里几枚刻画着“引”字符文的燧石片。
秃鹫紧随铁手身后,仅存的几根手指异常稳定地托着一把比之前更加粗壮、用鼠王腿骨和更粗藤筋加固的骨弩。弩槽中,一支尾部镶嵌着更大块惨绿色骸骨核心的“熵能箭”,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冰冷波动。他仅存的独眼微微眯起,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警惕着侧翼的动静。
石头沉默地走在队伍中间,巨大的鼠王肋骨板被他用坚韧的藤条捆在背上,如同背负着一扇门板。他双手空着,随时准备取下骨板进行防御。
瘦猴脸色苍白,紧紧抱着怀里的药囊,里面装着仅存的深绿色镇毒散。小豆子被他用一条坚韧的兽皮带绑在背上,小小的身体包裹在厚厚的伪装藤蔓里,只露出一双清澈却带着紧张的大眼睛。他努力地维持着极其微弱、如同呼吸般的哼唱,纯净的波动如同无形的涟漪,艰难地驱散着周围鬼哭藤带来的精神侵蚀和不安感。
李之心走在队伍稍后,每一步都踏得异常沉重。骨制护心镜稳稳覆盖着胸膛,内面符文无声流淌着微光,将蚀骨豺的剧毒死死压制。但他的脸色却比以往更加灰败,皮肤下的紫黑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至脖颈。强行维持战阵操练和指挥的巨大精神消耗,如同跗骨之蛆,疯狂侵蚀着他本已濒临崩溃的身体。混乱意志的低语如同潮水般冲击着意志防火墙,每一次冲击都带来撕裂灵魂般的剧痛。他紧咬着牙关,牙龈渗出暗红的血丝,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铁手宽阔的背影,强行凝聚着最后一丝清明。
突然!
走在最前方的铁手猛地停下脚步,仅存的左臂微微抬起,做出一个极其隐蔽的“噤声”手势!整个队伍瞬间凝固,如同融入环境的岩石。
铁手独眼死死盯着前方一片相对开阔的、布满巨大黑色鹅卵石的林间空地。空地中央,一头庞然大物正背对着他们,低头啃噬着一具巨大的、形似野猪的变异兽尸体!
那怪物形似巨熊,但体型更加庞大,接近一丈高!浑身覆盖着厚重的、如同黑色岩石般的角质板甲,板甲缝隙间生长着粗硬如钢针的紫黑色鬃毛。最令人心悸的是它的头部——没有眼睛,只有一张占据了大半个脑袋、布满螺旋状利齿的巨口!此刻,巨口正贪婪地撕扯着变异野猪的尸体,发出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和粘稠的吞咽声!一股混合着血腥、腐臭和土腥味的狂暴气息弥漫开来!
石甲吞山兽!
鬼哭林深处臭名昭著的顶级掠食者!力大无穷,防御惊人,那张巨口能轻易嚼碎最坚硬的岩石!
“目标…确认…”虫牙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移动到铁手身旁,用极低的气声嘶哑道,“…后面…左腿…关节缝…角质层…最薄…”
李之心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锁定了吞山兽左后腿膝关节后方,那里覆盖的角质板甲相对薄弱,缝隙间露出深紫色的筋肉!他沾满冷汗的右手极其轻微地向下一切!
“战阵…起!”
无声的命令通过眼神瞬间传递!
铁手猛地吸了一口气,仅存的左臂肌肉坟起,如同绷紧的巨弓!他不再隐藏,沉重的塔盾被他从背后猛地卸下,重重砸在身前的地面上!盾面覆盖的伪装藤蔓和泥浆簌簌落下,露出中央那歪斜狰狞、流淌着土黄色微光的“固”字符文!
咚!
沉闷的巨响瞬间打破了林间的死寂!
石甲吞山兽那无眼的巨颅猛地抬起!布满螺旋利齿的巨口停止了咀嚼,粘稠的血肉残渣从齿缝间滴落。它那庞大的身躯缓缓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一股令人窒息的狂暴威压如同实质般席卷而来!它似乎“看”到了那面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符文塔盾,以及盾牌后那个渺小的人类!
“吼——!!!”
一声混合着愤怒与贪婪的恐怖咆哮,如同平地惊雷,震得周围虬结的鬼哭藤疯狂摇曳!吞山兽庞大的身躯猛地人立而起!覆盖着厚重角质的前肢如同攻城巨锤,带着碾碎山岳的气势,朝着铁手和他身前那面塔盾狠狠拍落!空气被挤压发出刺耳的爆鸣!
“顶——住!!!”铁手发出震天的咆哮,如同濒死的狂狮!仅存的左臂死死顶住盾牌内侧的握把,全身的肌肉力量、所有的意志、刻骨的仇恨,尽数灌注进那面符文塔盾之中!盾面上的“固”字符文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黄光!
轰——!!!
如同山崩地裂般的巨响!
吞山兽那覆盖着厚重角质的巨掌狠狠拍在符文塔盾之上!刺目的土黄色光芒疯狂闪烁、明灭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如同岩石碎裂般的刺耳呻吟!巨大的力量如同怒涛般席卷!塔盾表面厚重的鼠王蒙皮瞬间炸裂!内里的黑石框架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铁手魁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双脚深深陷入腐殖质地面,空荡的左肩断口处鲜血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但他布满血污的脸上没有任何退缩,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硬生生扛住了这毁天灭地的一击!
就在吞山兽攻击被阻、庞大身躯因反作用力而出现极其短暂僵直的刹那!
“放——!”李之心布满血丝的眼睛几乎瞪裂,喉咙里爆发出撕裂般的咆哮!
嘣!嘣!嘣!
三声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弓弦震颤声几乎同时炸响!
秃鹫、以及埋伏在左右两侧巨大鬼哭藤后的另外两名手持骨弩的幸存者(用缴获的净世盟制式□□改造),同时扣动了扳机!
三支尾部镶嵌着惨绿色骸骨核心的“熵能箭”,如同三道来自地狱的幽绿闪电,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精准无比地射向吞山兽因直立而暴露的胸腹要害——那里角质板甲的缝隙相对宽阔!
噗!噗!噗!
箭头狠狠扎入深紫色的筋肉!骸骨核心碎片瞬间被引爆!
轰!轰!轰!
更加沉闷恐怖的爆炸声在吞山兽胸腹处炸开!惨绿色的能量乱流混合着锋利的骸骨碎片疯狂肆虐!坚韧的筋肉被撕裂!紫黑色的血液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吞山兽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庞大的身躯被爆炸的冲击力轰得向后踉跄!
剧痛让它彻底疯狂!它猛地低头,那张布满螺旋利齿的巨口张开到极限,一股混合着血腥恶臭和土腥味的腥风扑面而来!它要生吞了眼前这个胆敢伤害它的蝼蚁!
就在这巨口噬咬而至的千钧一发之际!
“虫子——!”李之心的嘶吼带着破音!
一道瘦小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吞山兽左后侧的阴影中暴起!是虫牙!他如同跗骨之蛆,在吞山兽因剧痛和攻击而重心不稳的瞬间,闪电般扑到了它左后腿膝关节的后方!那里,正是角质板甲覆盖最薄弱之处!
“给老子——断!!!”虫牙沾满泥污的小脸上爆发出狰狞的凶光!他手中那几根涂抹了浓缩镇毒散剧毒的淬毒骨刺,被他用尽全身力气,如同最致命的毒牙,狠狠刺入了那深紫色的关节筋□□隙!直没至柄!
嗤——!
一股粘稠的、带着浓烈腥臭的紫黑色血液狂喷而出!喷了虫牙满头满脸!骨刺上蕴含的霸道镇毒散剧毒瞬间注入!
“嗷——!!!”吞山兽的惨嚎瞬间变了调!左后腿关节处传来一阵钻心蚀骨的剧痛和恐怖的麻痹感!庞大的身躯再也无法支撑,如同崩塌的山岳般轰然向左侧倾倒!
“石头——!”李之心的命令如同冰冷的钢鞭!
一直沉默如同岩石的石头,在吞山兽倾倒的瞬间,爆发出与体型不符的惊人速度!他猛地将背上巨大的鼠王肋骨板卸下,如同挥舞门板般,狠狠拍向吞山兽倾倒时暴露的、相对脆弱的脖颈侧面!
砰!
沉重的骨板带着石头的蛮力狠狠砸在布满褶皱的厚皮上!虽然无法造成致命伤,却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吞山兽倾倒的方向彻底失控,庞大的头颅狠狠撞向旁边一棵虬结的巨大鬼哭藤!
轰隆!
巨藤剧烈摇晃!吞山兽的头颅被坚韧的藤蔓缠绕,陷入了短暂的眩晕和挣扎!
“就是现在!…撤!”李之心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他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混乱意志的低语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摇摇欲坠的防火墙,蚀骨豺的剧毒在巨大的精神消耗下蠢蠢欲动!
整个队伍如同演练了千百遍般瞬间动作!
铁手强忍着断臂处撕裂般的剧痛和脏腑翻腾的气血,用塔盾护住身前,踉跄着向后撤!
秃鹫和另外两名弩手迅速收起骨弩,向侧翼密林撤退!
石头扔掉沉重的骨板,一把扛起因剧毒反噬而动作迟缓的虫牙,转身就跑!
瘦猴背着昏昏欲睡(哼唱消耗巨大)的小豆子,连滚爬爬地跟上!
吞山兽在鬼哭藤的缠绕中疯狂挣扎、咆哮,左后腿关节处紫黑色的毒血汩汩涌出,镇毒散的剧毒正在疯狂侵蚀它的神经和肌肉!但它短时间无法挣脱!
狩猎,成功!目标重创!材料唾手可得!
然而,就在队伍即将撤入密林的瞬间!
“吱嘎——!”
一声尖锐刺耳、如同金属摩擦的哨音,猛地从林地上空响起!
紧接着!
嗖!嗖!嗖!
数道凝练的、带着冰冷“秩序”感的月白色能量光束,如同死神的獠牙,撕裂茂密的藤蔓枝叶,朝着正在撤退的队伍激射而来!目标赫然是背着虫牙、动作稍慢的石头,以及殿后的铁手!
净世盟巡逻队!
他们显然是被吞山兽的咆哮和爆炸声吸引而来!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
“敌袭——!散开!”李之心目眦欲裂,嘶吼声带着绝望!混乱意志的冲击瞬间暴涨,他眼前猛地一黑,身体剧烈一晃,一口紫黑色的毒血涌上喉咙,被他强行咽下!
月白光束速度太快!根本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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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钧一发之际!
“□□姥姥——!”一声混合着无尽悲愤和决绝的咆哮猛地炸响!
是瘸子!他不知何时,竟拖着那条刚刚用霸道药膏续接、缠满厚厚绷带和简陋夹板的伤腿,如同受伤的孤狼,从侧后方的藤蔓阴影中猛地扑了出来!用他那残破不堪的身躯,狠狠撞在了射向石头后背的那道月白光束的轨迹上!
噗嗤——!
冰冷的净化光束瞬间贯穿了瘸子本就残破的胸膛!一个巨大的、边缘焦糊的透明窟窿瞬间出现在他胸口!强大的冲击力带着毁灭性的能量瞬间撕裂了他的内脏和骨骼!他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身体如同破麻袋般被狠狠抛飞出去,重重摔在腐殖质中,鲜血混合着破碎的内脏狂涌而出!
“瘸子——!”石头发出野兽般的悲吼!
另一道射向铁手的月白光束,被铁手在危急关头猛地侧身,用沉重的塔盾边缘险险挡住!幽蓝的电弧在盾面符文上疯狂跳跃,发出刺耳的滋滋声!
“走啊——!”李之心喉咙里爆发出混合着血沫和灵魂撕裂的嘶吼!他用尽最后的意志,强行催动护心镜的力量,一丝淡金色的暖流艰难溢出,注入那摇摇欲坠的意志防火墙!
趁着瘸子用生命换来的短暂空隙和铁手挡住攻击的瞬间,残余的队伍如同受伤的狼群,爆发出最后的速度,猛地扎进了前方更加茂密、藤蔓虬结的死亡丛林深处!消失不见!
林间空地上,只剩下吞山兽疯狂的咆哮和挣扎,以及瘸子那具残破的、迅速冰冷的尸体。鲜血浸透了黑色的腐殖质,散发出浓烈的铁锈味。
片刻之后。
三名身着银灰色制式皮甲、手持闪烁着月白光芒能量短棍的净世盟巡逻修士,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空地边缘。他们眼神冰冷,如同没有感情的机器,警惕地扫视着狼藉的战场——重创垂死的吞山兽、瘸子的尸体、散落的巨大塔盾和骨板、还有地上残留的箭矢碎片…
“是凡人…反抗者…”为首一名脸上带着刀疤的修士,用能量短棍拨弄了一下瘸子冰冷的尸体,声音带着一丝不屑的冰冷,“…废物利用…居然伤了吞山兽…还抢走了材料?”
他的目光扫向吞山兽左后腿关节处那几根深深刺入的淬毒骨刺,又看向地上散落的巨大獠牙碎片(被秃鹫用弩箭射断)和几块被强行剥下的、带着厚重角质和紫黑色鬃毛的皮甲碎片。
“追!他们跑不远!带着伤员和累赘!”刀疤修士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手中能量短棍向前一挥,“…抓活的!带回去…正好补充‘预处理中心’的损耗!”
另外两名修士立刻如同猎犬般窜出,循着李之心等人撤退时留下的、难以完全掩盖的血迹和拖痕,朝着密林深处追去!
然而,他们刚刚追出不到十丈!
就在经过一片看似寻常的、堆积着厚厚腐叶和藤蔓的洼地时!
嗡——!
一股微弱却极其不稳定的能量波动猛地从腐叶下传来!
“陷阱!”刀疤修士脸色剧变,厉声示警!
但太迟了!
轰隆——!!!
一声远比骨弩射击更加沉闷、更加恐怖的爆炸巨响猛地从洼地中爆发开来!
刺目的赤红色光芒瞬间吞噬了追在最前面的两名净世卫!狂暴的能量乱流混合着锋利的碎石、腐烂的枝叶和一种粘稠的、散发着浓烈腥臭的紫黑色液体(浓缩的毒刺鼠血液和腺液混合物)疯狂席卷!
“啊——!”凄厉的惨叫戛然而止!
那两名净世卫如同被投入了强酸和烈焰的熔炉,坚固的皮甲如同纸糊般被撕裂、熔毁!身体在狂暴的能量和剧毒粘液的侵蚀下瞬间碳化、溶解!最终化为两具冒着青烟的焦黑骨架!
刀疤修士因为落后半步,只被爆炸的余波和飞溅的剧毒粘液扫中了半边身体!饶是如此,他左臂的皮甲也瞬间熔毁,皮肉焦黑碳化,剧毒的粘液疯狂侵蚀着伤口,带来钻心的灼痛和麻痹!
“该死!是爆符!还有…毒!”刀疤修士又惊又怒,忍着剧痛迅速后退,看向那片被炸出巨大坑洞、弥漫着刺鼻焦糊和剧毒腥气的洼地,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这些凡人反抗者…不仅凶悍…还如此狡诈狠毒!他们竟然利用鼠王的尸体残骸和废弃的爆破符文,在撤退路线上布下了如此阴毒的连环陷阱!
他不敢再追,立刻掏出腰间的信号筒,朝着污浊的天空猛地一拉!
咻——啪!
一枚带着净世盟标记的惨白色信号弹尖啸着升空,在污浊的天幕下炸开一团刺目的光晕!
信号发出,刀疤修士忍着剧毒侵蚀的剧痛和断臂的绝望,踉跄着靠在一棵鬼哭藤上,仅存的右手死死按住左臂恐怖的伤口,等待着支援。他知道,那些带着伤员、在死亡丛林里挣扎的凡人,终究逃不出净世盟的天罗地网!
……
密林深处,一片被巨大鬼哭藤根系缠绕形成的天然石穴内。
残余的逆光者如同受伤的困兽,蜷缩在潮湿的阴影中。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汗臭和镇毒散的草木苦涩气。
铁手靠着冰冷的石壁,空荡的左肩断口处用烧焦的布条和大量镇毒散药粉重新包扎,暗红的血渍依旧在不断渗出。他仅存的右手死死攥着一根足有半人长、闪烁着幽暗金属光泽、边缘布满锯齿的吞山兽獠牙!獠牙入手沉重冰冷,仿佛蕴含着那头巨兽临死前的凶戾。他布满血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只独眼死死盯着獠牙锋利的尖端,如同凝视着死神的镰刀。瘸子用身体挡下净化光束、残躯被抛飞的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深处!
“…够硬…”铁手喉咙里滚出如同砂纸摩擦的、破碎的音节,仅存的右手五指死死收拢,指关节捏得发白,“…鲁头叔…您…看…够不够硬…”巨大的悲伤和更加沉重的责任,如同冰冷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他磐石般的心脏上。
虫牙被石头放在角落,后背的伤口在剧烈的奔逃中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绷带。瘦猴正手忙脚乱地给他重新上药包扎。小豆子因巨大的消耗和惊吓,在瘦猴背上沉沉睡去,小脸上还带着泪痕。秃鹫和另外两名弩手警惕地守在石穴入口,手中的骨弩重新上弦,弩尖指向外面翻滚的灰雾和蠕动的藤蔓。
李之心斜靠在最深处冰冷的石壁上,胸膛剧烈起伏。骨制护心镜依旧散发着微光,但镜面边缘新添了几道细微的裂痕——那是强行催动意志防火墙抵挡混乱冲击的代价。蚀骨豺的剧毒如同被彻底激怒的毒龙,在护心镜的压制下疯狂冲撞!混乱意志的低语如同亿万只毒蜂在脑海中轰鸣!他紧闭着双眼,眉头紧锁,牙关紧咬,牙龈渗出的暗红血丝混合着嘴角溢出的紫黑色毒液,在布满裂纹的下颌上蜿蜒。
刚才的激战、瘸子的牺牲、陷阱的引爆、以及最后感知到的那枚升空的惨白信号弹…如同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着他濒临崩溃的神经!巨大的精神消耗已经逼近极限!意志防火墙在混乱意志的疯狂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呃…”李之心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身体因剧痛而微微痉挛。
“心哥!”虫牙挣扎着想站起。
“别动!”李之心猛地睁开眼,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骇人的火焰,那火焰深处却带着一丝摇摇欲坠的疯狂!他沾满毒血的手指死死指向石穴入口外,指向那信号弹升起的方位,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一种焚尽一切的决绝:
“…他们…发信号了…追兵…很快…会来!”
“…这里…不能待!”
“…秃鹫!…独眼!…探路!…找…最臭…最毒…鬼哭藤…最密的…地方!”
“…铁手!…扛上…那面盾!…石头!…背上…虫子!…瘦猴!…抱紧…小豆子!”
“…把…瘸子…留下的…爆符…还有…毒囊…都埋…在洞口!”
“…我们…往…更深的…地狱里…钻!”
他的目光扫过铁手手中那根狰狞的吞山兽獠牙,扫过虫牙腰间鼓鼓囊囊的皮囊(里面装着剥下的石甲皮和采集的毒腺),扫过秃鹫骨弩上那寒光闪闪的骸骨箭头,最终定格在昏迷的小豆子身上,发出了如同来自九幽深渊的咆哮:
“…血…不会白流!”
“…命…不会白丢!”
“…吞山兽的牙…就是…我们…新的…凿子!”
“…净世盟…送来的…补给(指被陷阱炸死的两名净世卫的装备)…老子…收了!”
“…钻进去!…活下来!…然后…”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洞口外翻滚的污浊天幕,仿佛要穿透虚空,看到那座冰冷的魔窟堡垒!
“…用他们的血…他们的甲…他们的箭!…”
“…撕开…他们的…喉咙!!!”
石穴内,沉重的喘息混合着刻骨的仇恨,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猎杀与反猎杀,求生与复仇的荆棘之路,于这尸骸遍地的废土丛林,浸透鲜血,再次铺展。逆光之名,终将以敌人的骸骨为阶,步步染血,攀向那至暗的魔窟!
39.星火渐燎
污浊天幕翻滚的暗红紫黑色光流如同永不愈合的溃烂疮口,沉甸甸地压在鬼哭林虬结扭曲的树冠之上。林间深处,一处被巨大鬼哭藤根系和腐烂岩壁半包裹的天然石穴,如同巨兽腐烂口腔深处藏匿的脓肿,散发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空气粘稠得如同裹尸布,浓重的血腥、汗臭、深绿色镇毒散的霸道草木气、新剥下的石甲兽皮残留的土腥与腥臊,混合着洞穴深处涌出的、带着硫磺味的潮湿水汽,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名为“蛰伏”的绝望味道。
石穴入口被巨大的、虬结蠕动的藤蔓根须和几块沉重黑石勉强遮掩,只留下几道透不进光的狭窄缝隙。洞内光线昏暗,唯有角落一堆用朽木和苔藓点燃的微弱篝火,散发着奄奄一息的光芒,将洞壁上扭曲的藤蔓根须和蜷缩的人影投射成鬼魅般的狂舞。
李之心斜靠在最深处冰冷潮湿的岩壁上,胸膛覆盖的骨制护心镜边缘,那几道在密林撤退时新添的细微裂痕,在篝火摇曳下如同毒蛇蜿蜒。镜面下,符文流淌的微光比以往更加黯淡,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蚀骨豺剧毒在经脉深处更加疯狂的冲撞。混乱意志的低语如同亿万只毒蜂在颅内筑巢,尖锐的嗡鸣几乎要撕裂摇摇欲坠的防火墙。他紧闭着双眼,眉头紧锁成痛苦的沟壑,牙关死死咬住,牙龈渗出的暗红血丝混合着嘴角不断溢出的紫黑色毒液,在布满裂纹的下颌上凝结成粘稠的污垢。身体因剧痛而微微痉挛,每一次轻微的震颤都如同濒临破碎的瓷器。
巨大的精神消耗和蚀骨豺毒素的持续侵蚀,如同两条贪婪的毒蛇,正在疯狂吞噬他仅存的生命力。护心镜能压制冲击,能稳固心神,却无法阻止这源自骨髓的、缓慢而致命的崩坏。
“…水…”李之心喉咙里滚出破碎的音节,如同砂纸摩擦。
一直守在他身边的瘦猴立刻将那个用石甲兽胃囊粗糙缝制的水囊凑到他干裂渗血的唇边。冰凉浑浊、带着浓重土腥味的水流入口腔,带来一丝短暂的清凉,却无法浇灭那焚身的灼热和灵魂深处的撕裂感。
“心哥…药…”瘦猴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皮袋,里面仅剩两颗深绿色近黑、表面有幽绿光点闪烁的镇毒散。这是用石甲兽毒腺浆和毒刺粉末、配合紫腥草和哭面菇、在小豆子纯净哼唱下炼制的新药,药性霸道,却也带着更强的反噬风险。
李之心艰难地摇头,沾满毒血的手指极其轻微地指向角落蜷缩的小豆子:“…省着…给他…和…伤重的…”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胸腔的血沫。他知道,自己的毒已入膏肓,再霸道的药也是杯水车薪。而小豆子的歌声,是维系这支残兵精神不溃的最后屏障;铁手断臂的伤、虫牙后背的崩裂、都需要这救命的药丸吊住一口气。
瘦猴看着李之心愈发灰败的脸色和不断渗出的毒液,巨大的无力感和悲伤几乎要将他淹没。他默默收回药丸,紧紧攥在手中,仿佛攥着最后的希望。
洞穴另一侧。
“呃…”铁手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他靠坐在冰冷的岩壁下,空荡的左肩断口被厚厚一层混合了镇毒散药粉和黑石粉末的泥膏覆盖,再用坚韧的鬼哭藤主筋紧紧捆扎。暗红的血渍依旧在泥膏边缘不断渗出,染红了缠绕的藤筋。剧痛如同跗骨之蛆,日夜啃噬着他的神经。但他仅存的右手,此刻却如同最精密的铁钳,死死攥着一柄用那根半人长的吞山兽獠牙打磨而成的、粗粝狰狞的骨凿!
獠牙的尖端被磨得异常锋利,闪烁着幽暗的金属冷光,边缘的锯齿如同野兽的獠牙。铁手布满血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只独眼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火焰!他左手(仅存)死死按着一块从石甲兽身上剥下的、巴掌大小、布满紫黑色鬃毛和厚重角质层的皮甲碎片!右手的骨凿高高举起,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狠狠凿向皮甲碎片!
咚!
沉重的撞击声在洞穴中沉闷回响!骨凿锋利的尖端与石甲兽皮坚韧的角质层猛烈碰撞,溅起几点细碎的火星!皮甲碎片剧烈震颤,表面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白点!巨大的反震力让铁手空荡的左肩断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
“给老子…开!!!”铁手喉咙里爆发出受伤孤狼般的低吼,布满血丝的独眼死死盯着皮甲上那浅浅的白痕!瘸子用身体挡下净化光束、残躯被抛飞的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再次狠狠烫在他的灵魂深处!刻骨的恨意和守护同伴的执念,如同沸腾的岩浆,轰然注入手中的骨凿!
咚!咚!咚!
更加沉重、更加疯狂的凿击如同战鼓擂动!骨凿每一次落下,都带着铁手全部的生命力量和滔天恨意!火星四溅!皮甲碎片在狂暴的力量下不断凹陷、变形!坚韧的角质层终于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道道细密的裂纹以凿击点为中心,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
铁手浑然不顾断臂处传来的剧痛和脏腑翻腾的气血,眼中只有那即将被他凿穿的、象征着净世盟坚固防御的皮甲!他要为死去的兄弟,凿开一条血路!
洞穴入口的缝隙旁。
虫牙后背崩裂的伤口同样覆盖着厚厚一层混合了镇毒散的泥膏,剧痛和失血让他脸色惨白。但他沾满泥污和伪装苔藓的小脸紧绷着,那只锐利的独眼透过藤蔓根须的缝隙,死死盯着外面翻滚的灰雾和蠕动的鬼哭藤,如同最警惕的哨兵。
他的腰间,悬挂着几个鼓鼓囊囊的皮囊。里面装着剥下的、相对完整的石甲兽皮碎片,采集的粘稠毒腺浆,还有几根边缘锋利、闪烁着幽绿毒芒的石甲兽毒刺。这些都是用命换来的材料,是聚落活下去的资本。
突然!
虫牙的独眼瞳孔骤然收缩!他极其轻微地侧过头,仅存的耳朵捕捉到灰雾深处传来一阵极其细微、却绝非自然形成的摩擦声和压抑的交谈声!声音由远及近,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警惕!
追兵!净世盟的搜捕队!他们果然循着痕迹追来了!
虫牙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沾满泥污的手猛地攥紧了腰间那柄淬毒的骨刺!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瞬间进入战斗状态!他回头,用极低却异常清晰的气声朝着洞穴深处嘶鸣:“…来了!…三个…不…四个…脚步轻…是探路的…杂鱼!”
洞穴内瞬间死寂!连铁手疯狂的凿击声都戛然而止!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席卷!
李之心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骇人的火焰,那火焰深处却带着一种近乎焚灭的疯狂!混乱意志的低语瞬间被巨大的危机感强行压下!他沾满毒血的手指死死抠进身下冰冷的岩石,喉咙里发出如同破风箱般的嘶吼:
“…按…计划!…虫子…引!…铁手…准备!…其他人…憋住气!…等…老子…信号!”
命令如同冰冷的钢针,瞬间刺穿了绝望的阴霾!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
虫牙沾满泥污的小脸上没有任何犹豫,只有冰冷的杀意!他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从藤蔓缝隙中滑出,瘦小的身体紧贴着腐烂的岩壁和虬结的藤蔓,瞬间消失在灰雾弥漫的丛林阴影中。他要去当诱饵,将追兵引入预设的死亡陷阱!
铁手猛地将手中那块布满裂纹的石甲兽皮甲碎片塞入怀中,仅存的右手死死抓起身旁那面沉重的符文塔盾!盾面上那歪斜狰狞的“固”字符文,在篝火微光下流淌着冰冷的土黄色微光。他挣扎着站起,空荡的左肩断口处泥膏崩裂,鲜血渗出,但他布满血污的脸上只剩下一种磐石般的决绝!他一步踏出,如同移动的山峦,轰然矗立在洞穴入口内侧,将塔盾重重顿在地上!用身体和盾牌,死死封住了通往洞穴深处的唯一路径!盾牌之后,是昏迷的小豆子、虚弱的瘦猴、还有濒临极限的李之心!
秃鹫和仅存的另一名弩手(代号“鹞子”)迅速在洞穴两侧的阴影中伏低身体,骨弩上弦,尾部镶嵌着惨绿色骸骨核心碎片的熵能箭,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冰冷波动,弩尖死死锁定入口!石头沉默地抓起一块沉重的黑石矿锭,如同握着一柄重锤,守在铁手侧后方!瘦猴死死抱住昏睡的小豆子,蜷缩在洞穴最深处,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却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
洞穴内,只剩下粗重压抑的喘息和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如同暴风雨前最后的死寂。
洞外。
灰雾翻滚,鬼哭藤的沙沙啜泣声粘稠地蠕动着。
四名身着银灰色制式皮甲、手持闪烁着月白光芒能量短棍的净世盟修士,如同幽灵般在虬结的藤蔓和腐烂的巨木间谨慎穿行。为首一人脸上带着一道焦黑的灼痕,正是之前被陷阱炸伤、断臂幸存的刀疤修士!他仅存的右手紧握着能量短棍,眼神阴鸷而警惕,左臂齐肩而断的伤口用烧焦的布条草草包扎,散发着焦糊和毒液侵蚀的恶臭。剧痛和断臂的屈辱让他心中充满了怨毒的杀意!
“痕迹…到这里…断了…”一名尖嘴猴腮的修士压低声音,警惕地扫视着前方那片被巨大藤蔓根须半掩的岩壁,“…那处石缝…有古怪!”
“小心陷阱!那些下贱的蛆虫…狡诈得很!”刀疤修士声音嘶哑,充满了怨毒,仅存的独眼死死盯着那处藤蔓遮掩的石缝,“…老七…老八…左右包抄!…猴子…跟我…正面摸过去!…动作轻点!…抓活的…老子要亲手剥了他们的皮!”
四名修士如同分食腐肉的鬣狗,悄无声息地散开,从三个方向朝着石穴入口包抄而来!
就在刀疤修士和那个叫“猴子”的修士即将靠近藤蔓遮掩的石缝时!
咻——!
一道瘦小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石缝左侧的藤蔓阴影中暴起!是虫牙!他手中没有武器,只是故意将一块沉重的黑石矿锭狠狠砸向刀疤修士身侧的一棵巨大鬼哭藤!
砰!
黑石砸在藤蔓主干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在那边!”猴子修士下意识地惊呼,手中能量短棍瞬间亮起,一道凝练的月白光束朝着虫牙身影消失的阴影激射而去!
嗤!
光束射空,只在虬结的藤蔓上留下一个焦黑的孔洞!
“追!别让他跑了!”刀疤修士又惊又怒,仅存的右臂一挥!他和猴子立刻朝着虫牙消失的方向追去!而负责左右包抄的“老七”、“老八”也下意识地朝着动静传来的方向合围!
就在四名修士的注意力被虫牙引开的瞬间!
“放——!”一声混合着血沫和灵魂撕裂的嘶吼,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咆哮,猛地从藤蔓遮掩的石缝深处炸响!
嘣!嘣!
两声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弓弦震颤声几乎同时从石穴两侧的阴影中炸响!
秃鹫和鹞子,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蝎,悍然扣动了扳机!
两支尾部镶嵌着更大块惨绿色骸骨核心的“熵能箭”,如同来自地狱的幽绿闪电,撕裂灰雾!带着刺耳的死亡尖啸,精准无比地射向了刚刚转身、将后背暴露给石穴入口的“老七”和“老八”!
噗!噗!
箭头狠狠扎入两人后心!骸骨核心碎片瞬间被引爆!
轰!轰!!!
更加沉闷恐怖的爆炸声在两名净世卫后背炸开!惨绿色的能量乱流混合着锋利的骸骨碎片疯狂肆虐!坚固的皮甲如同纸糊般被撕裂!身体在毁灭性的能量冲击下瞬间碳化、解体!化为两团混合着焦臭肉块和金属熔融物的污秽烟花!
“不——!”刀疤修士和猴子听到身后爆炸,惊骇回头,只看到同伴瞬间化为飞灰的惨状!巨大的恐惧和愤怒瞬间淹没了他们!
“在里面!杀进去!”刀疤修士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仅存的右臂挥舞着能量短棍,不顾一切地朝着藤蔓遮掩的石缝冲去!猴子也红了眼,紧随其后!
就在两人即将冲入石缝的刹那!
“铁手——!顶——!!!”李之心那如同濒死巨兽般的咆哮再次炸响!
轰——!!!
一直如同沉默山峦般矗立在石穴入口内侧的铁手,爆发出震天的怒吼!仅存的右臂肌肉虬结坟起,用尽全身力气和滔天恨意,将沉重的符文塔盾如同崩塌的山岳般狠狠向前顶撞而出!盾面上那歪斜狰狞的“固”字符文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黄光!
砰——!!!
刀疤修士和猴子如同狂奔的野猪,狠狠撞在了顶撞而出的符文塔盾之上!刺目的黄光疯狂闪烁、明灭不定!发出岩石碎裂般的刺耳呻吟!巨大的力量让铁手魁梧的身躯猛地向后一晃,空荡的左肩断口处鲜血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但他布满血污的脸上没有任何退缩,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硬生生扛住了这凶猛的冲击!
巨大的反震力让刀疤修士和猴子也气血翻腾,动作瞬间迟滞!
“石头——!砸!”李之心的命令如同冰冷的钢鞭!
一直沉默如同岩石的石头,在铁手顶住冲击的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力量!他手中那块沉重的黑石矿锭如同陨石般狠狠砸向被塔盾撞得身形不稳的猴子修士!
砰——咔嚓!
沉重的黑石狠狠砸在猴子修士仓促抬起格挡的能量短棍上!巨大的力量瞬间压弯了短棍!棍身爆裂!碎裂的能量元件和金属碎片四处飞溅!黑石余势未消,狠狠砸在猴子修士的胸膛上!
“噗——!”猴子修士如遭雷击,一大口混合着内脏碎块的鲜血狂喷而出!胸骨碎裂的闷响清晰可闻!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被狠狠砸飞出去,重重撞在洞外的岩壁上,瞬间毙命!
“虫子——!断后!”李之心嘶吼!
就在刀疤修士因同伴瞬间毙命而惊骇失神的瞬间!
虫牙如同鬼魅般从他身后的藤蔓阴影中暴起!沾满泥污的小脸上爆发出狰狞的凶光!手中那几根淬了浓缩镇毒散剧毒的骨刺,被他用尽全身力气,如同最致命的毒牙,狠狠刺入了刀疤修士仅存的右臂肘关节内侧!直没至柄!
嗤——!
剧毒的骨刺瞬间切断筋络!浓缩的镇毒散剧毒疯狂注入!
“啊——!!!”刀疤修士发出凄厉到变形的惨嚎!整条右臂瞬间麻痹、失去知觉!手中的能量短棍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死——!”铁手爆发出最后的咆哮!顶着塔盾的右臂猛地向侧面一撞!巨大的力量将失去平衡的刀疤修士狠狠撞向旁边的岩壁!
轰!
刀疤修士的后脑勺重重撞在坚硬的岩石上!红的白的瞬间迸溅而出!他那充满怨毒和恐惧的独眼瞬间失去所有神采,身体软软地顺着岩壁滑落,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
战斗结束!
兔起鹘落,血腥残酷!
四名净世盟追兵,尽数伏诛!
洞穴内一片死寂!只有劫后余生的幸存者们粗重压抑的喘息、伤者痛苦的呻吟,以及铁手因巨大消耗和剧痛而发出的沉重喘息。
虫牙踉跄着从洞外退回,瘦小的身体因脱力而微微颤抖,沾满敌人鲜血和泥污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秃鹫和鹞子迅速冲出洞穴,警惕地警戒四周,同时飞快地扒下四名净世卫尸体上相对完好的皮甲、能量短棍残骸(核心部件可能损坏,但金属部件有用)、以及他们随身携带的少量干粮和几块闪烁着微弱白光的劣质灵石碎片!
瘦猴抱着昏睡的小豆子,看着洞外那四具迅速冰冷的尸体和满地的血腥狼藉,巨大的恐惧过后,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悲伤与复仇快感的颤栗席卷全身。
李之心靠在岩壁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和冰冷的毒素气息。刚才强行催动意志指挥战斗,如同在油尽灯枯的灯芯上又泼了一瓢滚油!混乱意志的冲击如同海啸般再次席卷而来!蚀骨豺的剧毒在护心镜的压制下疯狂反扑!他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向着无边的黑暗深渊疯狂坠落!
“心哥!”虫牙第一个扑到李之心身边。
李之心用尽最后的力气,沾满毒血的手指死死抓住虫牙的手臂,力量大得惊人!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虫牙,瞳孔深处那冰冷的火焰剧烈摇曳,仿佛随时会熄灭,却又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执着:
“…扒光…他们…骨头…磨箭…皮甲…改盾…灵石…喂弩…”
“…此地…不能留…信号…会引来…更多…”
“…往西…钻…进…腐水沼泽…那里…净世盟…的狗…鼻子…也…失灵…”
“…活下去…把…旗…插到…魔窟…门口…”
话音未落,李之心抓住虫牙的手臂猛地一松,布满裂纹的头颅无力地垂向一边,意识彻底沉入了剧毒与混乱意志的冰冷深渊。只有胸膛覆盖的骨制护心镜,依旧散发着微弱却顽强的光芒,如同风中之烛。
“心哥——!”瘦猴发出绝望的哭喊。
虫牙沾满血污的小脸上肌肉剧烈地抽搐着,那只锐利的独眼死死盯着李之心昏迷的面容,又猛地转向洞外那四具净世卫的尸体,瞳孔深处那名为“血债”的冰冷火焰,燃烧得前所未有的炽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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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再犹豫,猛地站起身,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力量,刺破了洞穴内的死寂:
“秃鹫!…鹞子!…警戒!…清理痕迹!”
“铁手!…石头!…把心哥…抬稳了!”
“瘦猴!…抱紧小豆子!…跟紧!”
“扒光死狗!…拆了他们的骨头!…剥了他们的皮!…收了他们的粮!”
“一炷香…离开这里!…目标…腐水沼泽!”
……
时间在亡命奔逃和剧毒侵蚀的拉锯中缓慢流逝,如同钝刀割肉。
当污浊天幕的暗红紫黑色光流不知第几次变得粘稠,逆光聚落残存的火种,终于拖着濒临崩溃的领袖,如同从地狱血池中爬出的恶鬼,跌跌撞撞地钻出了鬼哭林那令人窒息的死亡帷幕。
眼前,是一片更加绝望的景象。
无边无际的、翻滚着墨绿色泡沫的腐水沼泽,如同大地溃烂的伤口,散发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着尸体腐败、硫磺和剧毒瘴气的恶臭!墨绿色的污水表面漂浮着肿胀的动物尸骸和巨大的、如同腐烂肺叶般的灰白色菌类。扭曲、枯死、覆盖着粘稠苔藓的朽木如同巨兽的残骸,歪斜地插在污浊的泥沼之中。稀薄的、带着诡异甜腥味的灰绿色瘴气如同活物般在沼泽上空翻滚、蠕动,遮蔽了本就吝啬的天光。空气粘稠得如同胶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肺腑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阴寒。
这里,是生命的禁区,是废土遗忘的角落,腐水沼泽!
“就…这里…”虫牙沾满腐臭泥浆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只锐利的独眼警惕地扫视着这片死亡之地。他指向不远处一片相对干燥、被几棵巨大枯死朽木半包围的、布满黑色砾石的高地,“…清理…扎营…”
没有欢呼,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麻木的、机械的执行。
铁手和石头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李之心抬到高地上相对干燥平坦的地方。李之心的气息更加微弱,皮肤下的紫黑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至脖颈和手臂,嘴角溢出的毒液颜色愈发粘稠暗沉。骨制护心镜的光芒更加黯淡,边缘的裂痕似乎又扩大了一丝。
瘦猴将昏睡的小豆子放下,立刻开始清理高地边缘的碎石和枯骨,用扒来的净世卫皮甲碎片铺成简陋的“床铺”。秃鹫和鹞子则在高地边缘用削尖的朽木和沉重的黑石矿锭布置简易的警戒陷阱。
虫牙站在高地边缘一块相对凸起的黑石上,沾满泥污的独眼死死望向腐水沼泽深处翻滚的灰绿色瘴气。他怀中紧紧抱着一个用净世卫皮甲缝制的包裹,里面装着扒来的劣质灵石碎片、能量短棍的金属部件、以及最重要的——几块用净世卫骨头磨制的、更加锋利的箭簇,和一张相对完整的净世卫制式皮甲(准备改造成更轻便的护甲)。
就在这时!
腐水沼泽边缘,那片与鬼哭林接壤的、被剧毒藤蔓覆盖的腐烂泥滩中,一阵极其微弱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啜泣声,混合着粘稠的泥浆搅动声,隐隐传来!
虫牙的独眼瞳孔骤然收缩!他沾满泥污的手瞬间握紧了腰间的淬毒骨刺!
秃鹫和鹞子也立刻警觉地抬起骨弩!
只见那片剧毒泥滩的边缘,厚厚的腐叶和藤蔓被艰难地扒开,几个瘦小、肮脏、浑身裹满恶臭泥浆的身影,如同受惊的泥鳅,挣扎着从泥泞中爬了出来!他们看起来像是凡人,衣衫褴褛得几乎无法蔽体,脸上刻满了饥饿、恐惧和长途奔逃的疲惫,眼神浑浊而绝望。其中一个看起来年纪稍大的男人背上,还背着一个奄奄一息、不断发出微弱啜泣的孩子。
他们显然也发现了高地上的虫牙等人,眼中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恐惧,下意识地就要重新缩回剧毒的泥滩!
“别…别杀我们…”为首那个背着孩子的男人发出嘶哑的、带着哭腔的哀求,“…我们…从‘黑石沟’…逃出来的…净世盟…屠了寨子…抓走了所有人…我们…只想…活下去…”
黑石沟?又一个被净世盟毁灭的凡人聚落?
虫牙握着骨刺的手微微一顿,沾满泥污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只锐利的独眼冷冷地审视着这几个如同泥浆里爬出来的难民。
秃鹫和鹞子的弩尖依旧死死锁定着他们,眼神充满了警惕和不信任。废土之上,人心比鬼哭藤更毒。
“滚!…这里…没吃的!”鹞子发出冰冷的呵斥。
那几个难民眼中刚刚燃起的一丝微弱希望瞬间熄灭,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巨手攥紧了他们的心脏。背着孩子的男人绝望地看了一眼高地上昏迷的李之心和严阵以待的众人,又看了看怀中气息奄奄的孩子,浑浊的眼中滚下两行混合着泥浆的泪水。他不再哀求,默默地转身,准备带着同伴重新钻回那吞噬生命的剧毒泥滩。
就在这时——
“等等…”一个嘶哑、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如同风中残烛般响起。
是李之心!
他竟然在昏迷中再次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布满血丝的眼睛艰难地转动,视线穿透模糊的瘴气,死死锁定了泥滩边缘那几个绝望的、如同泥塑般的身影!尤其是那个男人背上气息奄奄的孩子!
巨大的酸楚和更沉重的责任,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濒临崩溃的神经上!吉萍纯净的眼眸、小豆子依赖的眼神、无数被净世盟屠戮的凡人扭曲的面孔…在他混乱的意识中疯狂闪现!
“逆光…聚落…”李之心沾满毒血的手指极其艰难地抬起,指向那几个难民,喉咙里滚出如同砂纸摩擦的、破碎却重逾千钧的音节:“…不…抛弃…任何…一个…敢…反抗…的…兄弟…”
他的声音微弱,却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瞬间在虫牙、铁手、瘦猴等人心中激起滔天巨浪!也如同惊雷般炸响在那几个绝望难民的耳边!
那背着孩子的男人猛地转过身,浑浊的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和巨大的震撼!他看着高地上那面虽然简陋、却在灰绿色瘴气中倔强扬起的、用狰狞鼠王皮缝制的逆光战旗(周婆一直带在身上),看着旗面上那粗犷的、张开双臂向上刺破的符号,又看向昏迷中仍发出如此宣言的李之心,巨大的悲怆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感瞬间淹没了他!
“扑通!”男人背着孩子,重重跪倒在腐臭的泥浆中,朝着高地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泣血般的嘶吼:
“…逆光聚落!…收留我们吧!…我们…敢反抗!…我们…要报仇!”
他身后的几个难民也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纷纷跪倒,发出压抑的、混合着巨大悲痛和一丝微弱希望的呜咽。
虫牙沾满泥污的小脸上肌肉剧烈地抽搐着,那只锐利的独眼死死盯着泥滩中跪倒的难民,又猛地转向昏迷中气息微弱的李之心,最后落在那面逆光战旗上。巨大的责任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如同冰冷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了他年幼却过早承担生死的心头。
他沾满泥污的手缓缓松开了腰间的骨刺,嘶哑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片刮过岩石,在翻滚的灰绿色瘴气中轰然响起:
“…秃鹫!…带他们…上来!…检查…搜身!”
“…瘦猴!…匀点水…和…镇毒散…给…那孩子!”
“…铁手!…带人…砍树!…加固营地!”
“…石头!…警戒范围…扩大!”
“…从今天起…”虫牙沾满泥污的小脸猛地抬起,独眼扫过高地上面容麻木却眼神逐渐变化的同伴,又扫向泥滩中那几个挣扎爬起、眼中重新燃起微光的难民,声音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不容置疑的决断:
“…这里…就是…逆光聚落…新的…根!”
“…炼器的…打铁的…挖药的…种苔的…操弩的…都…给老子…动起来!”
“…活下来!…然后…”
他的目光穿透翻滚的灰绿色瘴气,死死望向腐水沼泽深处,仿佛要穿透无尽的死亡,看到那座冰冷的魔窟堡垒!
“…带心哥…回家!…把吉萍姐…抢回来!…用净世盟杂碎的骨头…给所有死难的兄弟…垒…京!观!”
腐水之畔,绝望的泥沼深处。
一面深褐近黑、狰狞凶悍的逆光战旗,在周婆枯瘦却异常坚定的手中,缓缓插上黑色的砾石高地。
旗面在翻滚的灰绿色瘴气中招展,如同浴血凶兽睁开的独眼,冷冷地,望向这片吞噬一切生机的死亡沼泽。
星火渐燎,于至秽之地,燃起微光。
40.容器之影
腐水沼泽翻滚的灰绿色瘴气,如同亿万只怨魂呼出的冰冷吐息,沉甸甸地压在逆光聚落新扎下的黑色砾石高地上。空气粘稠得能攥出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肺腑的硫磺恶臭和深入骨髓的阴寒。洞壁上,那面深褐近黑、狰狞凶悍的鼠王皮逆光战旗,在渗入的微光下如同凝固的血痂,旗面上扭曲向上的符号无声地对抗着这片死域令人窒息的绝望。
高地边缘,用削尖的朽木和沉重黑石矿锭搭建的简陋围墙,在瘴气中若隐若现,如同巨兽骸骨嶙峋的肋骨。围墙外,墨绿色的腐水咕嘟着粘稠的泡沫,肿胀的兽尸在浑浊的水面载沉载浮,散发出浓烈的腐败甜腥。这里是生命的禁区,也是绝望中唯一能喘息的孤岛。
高地中央,相对干燥的砾石地面被清理出一片空地。几堆用朽木和干燥苔藓点燃的篝火,散发出奄奄一息的光和热,艰难地驱散着蚀骨的阴寒。空气里,深绿色镇毒散的霸道草木气、新鞣制的净世卫皮甲残留的金属腥味、劣质灵石碎片散发的微弱“秩序”波动,混合着无处不在的腐水恶臭,形成一股沉甸甸、名为“挣扎”的气息。
叮…叮…叮…
铁手仅存的右手紧握着一柄用吞山兽獠牙打磨的粗粝骨凿,正一下又一下,极其缓慢而用力地在一块相对平整、从净世卫尸体上扒下的银灰色胸甲残片上凿刻着。他的动作依旧笨拙沉重,每一次凿击都牵动空荡的左肩断口,带来钻心的抽痛,冷汗混合着皮甲碎屑从额角滑落。但他布满血污的独眼死死盯着金属表面,全神贯注。他在复刻改进后的吸污符文!按照虫牙在缴获的净世卫皮甲内侧发现的、更加流畅简洁的“引能”纹路,融合洞壁上那歪斜却充满力量的逆法意志。脑海中,瘸子用残躯挡下净化光束的画面、王石倒下的血泊、鲁头枯瘦脸上的决绝,如同滚烫的铁水,随着每一次凿击,灌注进那歪斜狰狞的符文刻痕!
金属碎屑飞溅,刻痕深凿。一股无形的、带着铁血气质的意志力,隐隐附着在那尚未完成的符文之上。
空地另一侧。
“唔…嗯…啊…”
小豆子纯净空灵的哼唱如同黑暗深渊中流淌的清泉,在压抑的空间里艰难地流淌。瘦猴沾满黑绿色药泥的双手,正极其小心地在一个粗糙的石臼里搅拌、揉捏着一团深绿色近黑、表面有幽绿光点闪烁的药泥。他眼神专注得可怕,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口中无意识地跟随着小豆子的旋律发出破碎的音节。石臼旁,新增了几样材料:几块散发着微弱土腥和金属光泽的鳞片状矿石(从腐水沼泽边缘艰难采集的“沉铁苔”结晶体)、一小撮闪烁着黯淡蓝光的沼泽毒菌孢子粉末。这是瘦猴在虫牙带回的零星废土笔记残页启发下,结合腐水沼泽的特产,对“镇毒散”进行的大胆改良尝试,以期获得更强的抗污和压制天道侵蚀的效果。药泥散发的气息更加驳杂、更加危险,但在小豆子纯净歌声的艰难调和下,那股狂暴的戾气被死死压制着。
“成了…十二颗…”瘦猴抹去额头的汗水,将新揉制的、颜色更加深沉、表面似乎多了一层微弱金属光泽的药丸小心放入皮囊,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小豆子回给他一个虚弱却纯净的笑容,哼唱声更加轻柔。
空地边缘,靠近腐水的一侧。
新加入的幸存者中,一个断了右臂、仅剩三根手指的老者(自称“老篾头”),正用他那仅存的、布满老茧和疤痕的左手,极其灵活地处理着浸泡在腐水中的一种坚韧异常的墨绿色藤蔓(鬼篾藤)。他用牙齿和左手配合,将藤蔓坚韧的外皮剥开,抽出里面更加柔韧、闪烁着黯淡乌光的纤维丝。这种鬼篾藤丝,在腐水中浸泡后,韧性和能量传导性竟意外地强于之前的鬼哭藤主筋!老篾头浑浊的老眼中闪烁着专注的光芒,如同在雕琢珍宝。他要为秃鹫改进的骨弩,搓制更坚韧、更富有弹性的弓弦!
另外几个新加入的幸存者,在石头的带领下,正沉默地搬运着沉重的黑石矿锭,加固高地的围墙。他们的动作带着新加入者的生涩和巨大的恐惧,眼神不时瞟向高地深处那个被严密守护的角落,那里躺着逆光聚落的神魂,也弥漫着令人心悸的剧毒气息。
高地深处,相对避风的岩壁凹陷下。
李之心躺在厚厚铺垫的净世卫皮甲碎片上,骨制护心镜依旧覆盖着胸膛,但镜面边缘那几道细微裂痕,在昏暗光线下如同蜿蜒的毒蛇,似乎又扩散了一丝。镜面下,符文流淌的微光比篝火更加黯淡,每一次微弱的起伏都牵动着蚀骨豺剧毒在经脉深处更加疯狂的冲撞。混乱意志的低语不再是背景噪音,而是化作了无数吉萍被晶化侵蚀、发出无声哀嚎的幻象,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着他摇摇欲坠的意志防火墙。他紧闭着双眼,眉头深锁成痛苦的沟壑,牙关死死咬住,牙龈渗出的暗红血丝混合着嘴角不断溢出的、粘稠如沥青的紫黑色毒液,在灰败的下颌上凝结成污秽的硬壳。身体因剧痛而间歇性地剧烈痉挛,每一次抽搐都如同濒临破碎的瓷器在发出最后的呻吟。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只有胸膛护心镜那点微弱的金光,如同在无边黑暗深渊中倔强燃烧的最后一粒火星。
瘦猴小心翼翼地用沾湿的净世卫皮甲碎片,擦拭着李之心嘴角不断溢出的毒液,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悲伤和无力。新炼制的“沉铁镇毒散”喂下去,效果比之前的更强,那股霸道的清凉感如同冰流,瞬间压制了毒素的狂躁,让李之心紧锁的眉头极其细微地舒展过一瞬。但药效过后,反扑的剧毒和混乱意志却更加凶猛!如同被激怒的毒龙,疯狂撕咬着护心镜的防御极限。
“心哥…撑住…”瘦猴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将一颗新炼的沉铁镇毒散再次塞入李之心紧咬的牙关缝隙。药丸入口即化,霸道的药力再次艰难地压制着那沸腾的毒海。李之心痉挛的身体稍稍平复,急促痛苦的呼吸变得悠长了一些,但脸色依旧灰败如死人,意识深陷在剧毒与幻象交织的冰冷泥沼。
虫牙沾满腐臭泥浆的身影如同壁虎般滑上高地,瘦小的身体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但那只锐利的独眼却燃烧着冰冷的火焰。他腰间鼓鼓囊囊的皮囊里装着新采集的沉铁苔矿石和几株剧毒的沼泽荧光草,肩上还扛着一捆坚韧的鬼篾藤。他的目光第一时间投向李之心所在的角落,看到瘦猴正在喂药,紧绷的小脸才极其细微地松弛了一丝。
“外面…怎么样?”秃鹫警惕地守在围墙缺口,低声问道。
虫牙将肩上的鬼篾藤扔给正在搓制弓弦的老篾头,走到篝火旁,抓起一个水囊狠狠灌了几口浑浊的水,嘶哑道:“...西边...泥滩...有动静...像是...大群的...腐爪鳄...在分尸...动静太大...暂时...过不来...”他抹了把嘴,独眼扫过新加入的几个幸存者,最后落在老篾头灵巧剥制藤丝的手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东面...靠近...鬼哭林边缘...有净世盟...狗腿子的...脚印...很新...三组...交叉巡逻...范围...扩大了...在找我们...”
一股无形的寒意瞬间掠过高地。新加入的幸存者们脸上血色褪尽,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恐惧,搬运黑石的动作都僵硬了。
“怕什么!”铁手猛地停下凿刻,布满血污的脸上肌肉抽动,仅存的独眼爆发出骇人的凶光,沾着金属碎屑的右拳狠狠砸在面前的胸甲残片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来多少...杀多少!...用他们的皮...给围墙...打补丁!...用他们的骨头...给弩箭...磨尖!”
他沾满血污和金属碎屑的右手,指向洞壁上那面狰狞的逆光战旗:“...看看...那是什么?!...是咱们...用血...用命...立起来的旗!...旗不倒...人...就不能怂!”
新加入的幸存者们被铁手那近乎实质的凶悍气势震慑,巨大的恐惧被一股求生的本能死死压住。那个断了右臂的老篾头浑浊的老眼望向战旗,又看向角落昏迷的李之心,枯槁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低下头更加用力地搓制着手中的鬼篾藤丝。
虫牙走到瘦猴身边,蹲下身,沾满泥污的手极其小心地抚过李之心胸口的骨制护心镜,感受着那微弱却依旧顽强的符文波动和冰凉的骨片触感。他沾满泥污的小脸紧绷着,独眼中充满了冰冷的担忧和更加沉重的责任。
“药...能撑多久?”虫牙嘶哑地问。
瘦猴看着皮囊里仅剩的几颗沉铁镇毒散,又看看李之心灰败的脸色,声音带着绝望:“...新药...霸道...但...心哥的毒...更深了...反扑...更凶...两颗...最多...压一天半...药草...快没了...沉铁苔...难挖...荧光草...有守护的...毒蟾...”
虫牙的独眼瞳孔骤然收缩。一天半!时间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刃!
就在这时,高地围墙入口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负责警戒的鹞子带着两个浑身裹满恶臭泥浆、几乎看不出人形的新面孔,踉跄着爬了进来。这两人比之前的老篾头他们更加狼狈,气息奄奄,其中一个年长些的汉子背上,还背着一个昏迷不醒、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少年。
“虫牙哥!...又...又捡到两个...”鹞子喘着粗气,指着那两个泥人,“...在...南边...烂泥潭里...差点...陷进去...说是...从‘哭风崖’...逃出来的...净世盟...把整个寨子...都推下了...‘化生池’...”
“哭风崖?”老篾头猛地抬起头,浑浊的老眼爆发出巨大的震惊和悲愤,“...老...老驼背...是你吗?!”
那个年长的泥人听到声音,艰难地抬起头,布满泥浆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嘶哑地喊道:“...老篾头?!...你...你还活着?!”
故人相见,在这绝望的腐水泥沼,带来的不是喜悦,而是更深的悲怆。两个老人挣扎着靠近,布满泥污的手紧紧抓在一起,浑浊的泪水混合着泥浆滚滚而下。
“哭风崖...没了...全没了...”老驼背的声音如同破锣,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和无尽的悲伤,“...那些畜生...把寨子里的人...像赶牲口一样...赶到了崖顶...后面...就是那口...冒着绿泡的...化生池啊!...不跳...就被他们的...光棍子...活活打死...跳下去...就...就化成了一滩...绿水...连骨头...都剩不下...我那老婆子...我那傻儿子...”老人泣不成声,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高地上一片死寂。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腐水冒泡的咕嘟声,混合着老人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新加入的幸存者们脸色惨白,眼中充满了兔死狐悲的巨大恐惧和对净世盟滔天的恨意。铁手仅存的右手死死攥成了拳头,骨节捏得发白,独眼死死盯着洞壁上的战旗,仿佛要将那血色的符号烙印进灵魂深处。
虫牙沾满泥污的小脸冰冷如铁,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只锐利的独眼深处,名为“血债”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炽烈。他示意瘦猴给昏迷的少年喂点水和镇毒散药粉吊命,然后走到老驼背面前,嘶哑地问:“...哭风崖...离‘归墟之眼’...多远?”
老驼背猛地止住悲声,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虫牙,带着一丝惊异和更深的恐惧:“...不...不远!...就在...‘归墟之眼’西边...不到...百里!...那些畜生...抓了人...都...都往那魔窟里送!”他喘息着,浑浊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异样,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和神秘:“...逃出来前...我...我躲在一个死人坑里...听到...两个...净世盟的...狗头目...偷偷说话...”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角落昏迷的李之心似乎都因这凝重的气氛而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手指。
老驼背舔了舔干裂渗血的嘴唇,声音颤抖,仿佛在诉说一个来自地狱的禁忌:“...他们...他们说...‘归墟之眼’...大阵...快...快成了!...还说...还说...抓到一个...‘完美的天道容器’...叫什么...‘晶灵道体’...是...是重塑新天道的...关键钥匙!...关在...大阵最深处...日夜...被那崩坏的天道之力...冲刷...同化...惨...惨得很啊...他们说...那姑娘...身体...已经...晶化了大半...但...但意识...好像...还没完全...磨灭...还在...还在...叫一个...名字...”
老驼背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气声,但在死寂的高地上,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每一个人的耳畔!
晶灵道体!完美的天道容器!身体晶化!意识未灭!还在叫一个名字!
嗡——!
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昏迷中的李之心身体猛地一震!覆盖在胸口的骨制护心镜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的金光!一股狂暴的、混合着滔天悲愤、刻骨思念和焚尽一切的杀意的精神冲击,如同失控的火山,轰然从他濒临崩溃的身体中爆发出来!
“呃啊——!!!”一声不似人声的、如同濒死凶兽般的凄厉咆哮,猛地从李之心喉咙里炸响!他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瞳孔深处不再是冰冷火焰,而是燃烧着足以焚毁灵魂的、名为“吉萍”的疯狂!
护心镜的光芒疯狂闪烁、明灭不定!镜面边缘那细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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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哥!”虫牙和瘦猴同时扑了上去!
“吉萍——!!!”李之心沾满毒血的手指死死抠进身下的皮甲碎片,喉咙里发出如同砂纸摩擦、却又带着撕裂灵魂般痛楚的嘶吼!混乱意志的低语被这焚天之怒彻底淹没!脑海中只剩下老驼背那句如同魔咒的话——身体晶化大半!意识未灭!还在叫一个名字!
那必然是“师兄”!那必然是在叫他!吉萍还在!她的意识还在那无尽的痛苦中挣扎!在呼唤他!
巨大的悲恸和更加狂暴的恨意,如同两条交缠的毒龙,在他濒临崩溃的经脉中疯狂冲撞!护心镜的符文回路瞬间超载!金光暴涨到极致,然后猛地一黯!镜面中央,一道清晰的裂痕悍然出现!
噗——!
李之心猛地喷出一大口粘稠的、混合着紫黑色毒液和暗红血块的污秽!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般软倒下去,意识再次沉入无边黑暗,只有眼角滚落的两行血泪,在灰败的脸上留下刺目的痕迹。
“心哥——!”瘦猴发出绝望的哭喊,手忙脚乱地擦拭着李之心嘴角不断涌出的污血。
虫牙沾满泥污的小脸上肌肉剧烈地抽搐着,那只锐利的独眼死死盯着李之心胸口护心镜上那道刺目的新裂痕,又猛地转向吓得瘫软在地的老驼背,最后死死钉在洞壁上那面狰狞的逆光战旗!一股冰冷到极致、沉重到极致的火焰,在他幼小的胸腔里轰然炸开!
“容器...吉萍姐...”虫牙嘶哑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片刮过岩石,每一个字都带着滔天的血债和无尽的悲怆,“...净世盟...天道重塑理事会...归墟之眼...”
他猛地站起身,瘦小的脊梁挺得如同插在腐水泥沼中的标枪!独眼扫过高地上每一张布满恐惧、悲伤、愤怒和仇恨的面孔——铁手磐石般的沉默,瘦猴绝望的泪水,新加入者眼中的兔死狐悲,老篾头和老驼背刻骨的仇恨……
“都...听到了?!”虫牙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瘴气的决绝力量,在死寂的高地上轰然炸响!“...净世盟的杂碎...要拿...吉萍姐的命...拿...千千万万...凡人的血...去填他们...狗屁的...新天道!”
他沾满泥污的手指猛地指向昏迷中气息奄奄的李之心,指向他胸口那道刺目的裂痕:“...看看!...这就是...他们的罪!”手指又猛地指向洞壁上那面血色的战旗:“...再看看!...那是什么?!...是咱们...用兄弟的血...用仇人的骨...立起来的旗!...旗上...刻着...什么?!”
“是‘逆光’!”铁手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如同受伤猛兽的怒吼,仅存的右手狠狠砸在胸前的皮甲残片上!“是咱们...杀出血海...唯一的路!”
“对!逆光!”虫牙的独眼燃烧着焚尽一切的火焰,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刺破翻滚的灰绿色瘴气:
“...从今天起!...这旗...插在哪儿...哪儿...就是...逆光聚落!”
“...铁手!...护心镜...改进...不能停!...用沉铁苔...加固!...符文...叠三层!”
“...瘦猴!...沉铁镇毒散...给老子...炼!...往死里炼!...沼泽里的草...挖光!...毒蟾...宰了取胆!...心哥的命...吊住了!...吉萍姐...还等着他!”
“...老篾头!...老驼背!...你们的仇...聚落的恨...都在这旗上!...老篾头...弓弦...给老子...搓出...能射穿...狗头目脑袋的劲!”
“...老驼背!...哭风崖没了...但你知道路!...归墟之眼...西边...百里...把你知道的...每一块石头...每一条狗腿子的巡逻道...都给老子...画出来!”
“...秃鹫!...鹞子!...围墙...再加高!...陷阱...给老子...埋满...爆符和毒囊!...净世盟的狗...敢伸头...就炸碎它!”
“...所有人!”虫牙布满泥污的小脸猛地抬起,独眼扫过每一张被仇恨点燃的面孔,发出了震动腐水泥沼的、如同誓言般的宣告:
“...炼器!...打铁!...挖药!...搓弦!...操练!...”
“...把护心镜...磨成...最硬的盾!...把镇毒散...淬成...最毒的箭!...把弓弦...绷成...最利的刀!...把战阵...练成...绞肉的磨!”
“...活下来!...变强!...然后...”
他的目光穿透翻滚的灰绿色瘴气,死死望向东北方向——那是归墟之眼的方向!仿佛要穿透无尽的空间,看到那座吞噬吉萍的魔窟!
“...杀穿...腐水!...踏平...鬼哭林!...”
“...用净世盟杂碎的皮...给心哥...补好护心镜!...用他们的血...给吉萍姐...洗去晶尘!...用他们的骨头...给所有死难的兄弟...”
虫牙的声音陡然拔高到撕裂的极限,混合着无尽的悲愤和焚天的战意,发出了逆光聚落染血的战吼:
“...垒——京——观!!!”
“垒京观——!!”
铁手仅存的右臂猛地举起那柄狰狞的吞山兽骨凿,发出震天的咆哮!
“垒京观——!!”瘦猴擦去眼泪,沾满药泥的手死死攥紧了药囊!
“垒京观——!!”秃鹫、鹞子、石头...所有老逆光者,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凶光!
新加入的幸存者们——老篾头、老驼背、哭风崖的汉子...他们眼中的恐惧被滔天的恨意和一丝微弱却疯狂燃烧的希望彻底点燃!他们看着那面浴血的战旗,看着昏迷中仍为“容器”之名而泣血的领袖,喉咙里滚动着压抑已久的、混合着血泪的嘶吼:
“垒京观——!!!”
声浪如同压抑万年的火山,在腐水沼泽翻滚的瘴气中轰然爆发!冲散了令人窒息的绝望,冲散了深入骨髓的阴寒!那面深褐近黑的逆光战旗,在声浪中猎猎作响,旗面上扭曲向上的符号,如同刺破至暗的染血荆棘,冷冷地指向东北方那座吞噬一切的魔窟。
星火于至秽之地燃起,微弱,却倔强。逆光之名,终将以凡人之躯,染血登阶,直指那囚禁“容器”的——归墟之眼!
41.自救会的獠牙
腐水沼泽翻滚的灰绿色瘴气,如同亿万只怨魂凝固的吐息,沉甸甸地压在逆光聚落栖身的黑色砾石高地上。空气粘稠得如同胶冻,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肺腑的硫磺恶臭和刺骨的阴寒。高地边缘,那道用削尖朽木、沉重黑石矿锭以及新加入的、布满歪斜“固”字符文的净世卫胸甲碎片加固的简陋围墙,在弥漫的瘴气中如同巨兽染血的獠牙,倔强地刺向这片死域令人窒息的绝望。
围墙内,几堆用沼泽朽木和干燥苔藓点燃的篝火,散发着奄奄一息的光热,艰难地驱散着蚀骨的湿冷。空气里,深绿色“沉铁镇毒散”更加霸道的草木苦涩与金属腥气、新鞣制皮甲的腐败油脂味、劣质灵石碎片散发的微弱“秩序”波动,与无处不在的腐水恶臭混合,形成一股沉甸甸、名为“磨砺爪牙”的铁锈味道。
叮…叮…当!
铁手仅存的右手紧握着一柄用吞山兽獠牙打磨、边缘更显锋锐的骨凿,正一下又一下,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专注,在一块新剥下的、足有半人高的石甲兽背甲碎片上凿刻着。这块背甲比之前的胸甲残片更加厚重坚韧,紫黑色的角质层闪烁着岩石般的光泽。铁手布满血污的独眼死死盯着骨凿尖端,每一次落下,都牵动空荡的左肩断口撕裂般的剧痛,冷汗浸透了他褴褛的衣衫。他刻的依旧是“固”字符文,但线条更加扭曲、狰狞,如同盘绕的荆棘,深深嵌入厚重的角质层中!脑海中,瘸子扑向净化光束的残影、王石倒下的血泊、鲁头枯瘦脸上的决绝,如同熔岩般沸腾!刻骨的恨意和守护的执念,随着每一次凿击,如同实质的燃料,疯狂灌注进那歪斜的符文!
骨屑与角质碎末纷飞。一股无形的、带着磐石般沉重意志的铁血气息,开始隐隐附着在那尚未完成的巨大符文盾胚之上!
空地另一侧。
“唔…嗯…啊…”
小豆子纯净空灵的哼唱如同黑暗深渊中顽强流淌的清泉,艰难地洗涤着压抑的空间。瘦猴沾满墨绿色药泥的双手,正极其小心地在一个更大的石臼里搅拌、揉捏着一团颜色更深沉、近乎墨绿、表面有幽绿光点和微弱金属光泽闪烁的药泥。药泥散发的气息更加驳杂、更加危险,混合着浓烈的沼泽荧光草腥气和沉铁苔的金属土腥。瘦猴眼神专注得近乎偏执,额头上汗珠滚落,口中紧跟着小豆子的旋律,发出急促而破碎的音节。石臼旁,新增了几颗散发着刺鼻腥甜气味的墨绿色囊状物——那是虫牙带人猎杀剧毒沼泽蟾蜍后取出的毒囊!瘦猴在巨大压力下,正进行着更疯狂的尝试:将蟾蜍毒液融入“沉铁镇毒散”,以期获得更强的瞬间麻痹和神经破坏效果!每一次搅拌,药泥中狂暴的戾气都如同被激怒的毒蛇,在小豆子纯净歌声的艰难压制下左冲右突!
“成了…十八颗…”瘦猴抹去满脸的汗水和溅上的药泥,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虚脱后的亢奋。他将新揉制的、龙眼大小、颜色墨绿深邃、表面隐隐有蓝紫色诡异纹路浮现的药丸小心放入特制的皮囊。小豆子脸色苍白,纯净的哼唱变得断断续续,小小的身体因巨大的精神消耗而微微摇晃。
高地边缘靠近腐水的一侧。
老篾头仅存的左手灵巧得如同穿花蝴蝶。他将浸泡得更加柔韧、闪烁着乌光的鬼篾藤纤维丝,用一种极其复杂的、从废土笔记残页上学来的绞股手法进行编织。旁边,秃鹫正将这种新编织的藤弦,安装在一把用石甲兽腿骨和沉铁矿石加固过的巨大骨弩上!弩身更加粗壮,弩臂弧度充满爆炸性的力量感!新弦绷紧时发出的低沉嗡鸣,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穿透力!
“成了…这弦…韧!…弹!…老篾头…好手艺!”秃鹫仅存的独眼爆发出骇人的精光,粗糙的手指摩挲着乌光闪烁的藤弦,如同抚摸情人的肌肤。
老篾头浑浊的老眼闪过一丝被认可的微光,默不作声地点点头,继续处理着下一根藤丝。他身边,老驼背正用烧红的骨针和坚韧的藤线,在一块相对完整的净世卫制式胸甲内侧,极其专注地刻画着改进后的“引能”符文纹路,并尝试将几块沉铁苔矿石镶嵌在关键节点,试图提升能量吸收效率。几个新加入的幸存者,在石头的沉默指挥下,正用沉重的黑石锤,将一块块从腐水泥滩里艰难挖出的、布满孔洞的黑色沉铁矿石砸碎、研磨,为新的“熵能箭”储备弹药。
整个高地,弥漫着一种沉默而狂热的“生”气。悲伤与仇恨沉淀在每个人的眼底,化为驱动双手的力量,化为盾牌上的刻痕,化为药丸中的剧毒,化为弓弦上的杀意!
高地深处,避风的岩壁下。
李之心躺在厚厚铺垫的皮甲上,骨制护心镜覆盖着胸膛。镜面上那道刺目的新裂痕,在昏暗篝火下如同狰狞的伤疤,边缘处,虫牙用融化的沉铁苔混合鼠王油脂进行了极其小心的填补,形成一道黯淡的金属补痕。此刻,这道补痕正散发着极其微弱、却异常凝实的淡金色微光!镜面下,原本狂暴的蚀骨豺剧毒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死死按住,蛰伏在经脉深处,混乱意志的低语被隔绝在更加坚固的防火墙之外。
他依旧昏迷,但灰败的脸色不再那么骇人,皮肤下蔓延的紫黑裂纹似乎被强行遏制住,不再扩散。嘴角不再溢出毒液,只有极其悠长而平稳的呼吸,如同沉眠的凶兽。新炼制的“沉铁镇毒散”混合蟾蜍毒液的霸道药力,如同最猛烈的冰流,暂时冻结了沸腾的毒海,为他濒临崩溃的身体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时间。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压制,如同冰封的火山。
虫牙沾满新泥和一种粘稠蓝紫色苔藓(荧光草伴生毒苔)的身影,如同幽灵般滑上高地。他腰间鼓鼓囊囊的皮囊里装着新采集的沉铁矿石和几株完整的沼泽荧光草,背上还捆着几条新剥下的、坚韧的鬼篾藤。他的目光第一时间投向李之心,看到那护心镜补痕上稳定流转的淡金微光和李之心平稳的呼吸,紧绷的小脸才极其细微地松弛了一丝。那只锐利的独眼深处,冰冷的火焰依旧燃烧,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北面...‘黑油潭’...有东西...在动...”虫牙走到秃鹫身边,抓起水囊灌了几口,声音嘶哑低沉,“...不像鳄鱼...也不像人...动静...很怪...泥浆...翻得厉害...但没冒头...”他抹了把嘴,沾着毒苔的手指向秃鹫刚装好新弦的巨大骨弩,“...新家伙...能射多远?...劲够不够...撕开...石甲兽的皮?”
秃鹫仅存的独眼瞬间亮得惊人,粗糙的手指抚过乌光闪烁的藤弦,带着一种近乎痴迷的狂热:“...劲?...嘿!...老子感觉...能射穿...净世盟狗头目的...能量盾!...距离?...比之前...远了...至少...五十步!”他猛地抓起一支尾部镶嵌着更大块惨绿色骸骨核心、箭头用沉铁矿石精心打磨成三棱透甲锥的“沉铁熵能箭”,咔哒一声,稳稳卡入粗壮的弩槽!弩身瞬间散发出一股混合着冰冷死寂与沉重穿透力的危险气息!
就在这时!
高地围墙外,那片翻滚着墨绿色泡沫的腐水沼泽边缘,传来一阵极其凄厉、带着无尽恐惧的奔跑和哭喊声!
“救命——!救命啊——!”
“快跑!它们来了!它们来了——!”
“寨子...寨子没了!全没了——!”
声音尖锐刺耳,如同垂死的哀鸣,瞬间撕破了高地压抑的“磨砺”氛围!
虫牙、秃鹫、铁手等人瞬间如同受惊的猎豹,猛地扑向围墙的瞭望缺口!骨弩上弦,塔盾顿地,淬毒骨刺出鞘!新加入的幸存者们也惊恐地抓起手边的武器,脸上血色褪尽。
只见腐水沼泽边缘,十几个浑身裹满恶臭泥浆、几乎看不出人形的身影,正如同被无形恶鬼追赶的羔羊,连滚爬爬、哭爹喊娘地朝着高地围墙方向亡命奔逃!他们身后翻滚的灰绿色瘴气中,隐约可见几道骑着某种覆盖角质甲壳、形似巨蜥坐骑的银灰色身影!那些身影手持闪烁着冰冷月白光芒的能量长戟,不紧不慢地驱赶着逃命的难民,如同猫戏老鼠,每一次长戟挥动,都带起一道凝练的月白光束,精准地射在难民脚边的泥浆中,炸起大团污秽,引发更加绝望的哭嚎!
是净世盟的巡逻队!他们在驱赶难民!如同驱赶牲口!
“黑石沟...是黑石沟剩下的...人!”一个缩在围墙后的新幸存者发出惊恐的嘶喊,认出了逃难者中某个模糊的身影。
“开门!快开门啊!”围墙外的难民已经冲到近前,疯狂地拍打着由沉重黑石和削尖巨木捆扎成的简陋寨门,脸上充满了灭顶的恐惧和最后一丝希冀,“...救救我们!...净世盟...不...是‘天道重塑理事会’!...他们...他们发布了‘净世檄文’!...要...要所有凡人聚集区...‘自愿’接受‘净化’与‘庇护’...不从的...全...全屠了!...黑石沟...不肯...就...就没了!...全没了啊——!”
“天道重塑理事会?!”虫牙沾满毒苔的小脸瞬间绷紧如岩石,那只锐利的独眼爆射出骇人的寒光!自救会...终于撕下了最后一块遮羞布!他们不再满足于偷偷摸摸的抓捕祭品,而是要公然清洗整个废土!将所有不服从的凡人,彻底抹去!
“开门!求求你们!开门啊!”难民的哭喊凄厉绝望,指甲在粗糙的木门上抓出血痕。
围墙内,死寂!巨大的恐惧和冰冷的现实如同寒流席卷!开门?面对紧随其后的净世盟蜥骑,无异于引狼入室!不开?眼睁睁看着这些同族在眼前被屠戮?
虫牙的独眼死死盯着寨门外那些绝望的面孔,又猛地扫向瘴气中那几道越来越近、散发着冰冷杀意的银灰色身影,沾满毒苔的左手死死攥住了腰间的淬毒骨刺!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铁手...准备!”虫牙的声音如同冰锥坠地,带着刺骨的杀意和不容置疑的决断!“...秃鹫...鹞子...瞄准...后面...骑蜥蜴的...狗头目!...听...老子...口令!”
铁手仅存的右臂肌肉坟起,猛地将那块尚未完工、却已初具雏形的巨大石甲兽符文塔盾胚重重顿在寨门内侧!盾胚上那歪斜狰狞的“固”字符文隐隐流淌着土黄色的微光!秃鹫和鹞子立刻将巨大的骨弩架在围墙垛口,沉铁熵能箭闪烁着冰冷的寒芒,死死锁定了瘴气中那几道银灰色的身影!
“开门——!”虫牙猛地嘶吼!
嘎吱——!
沉重的寨门被石头和另外两名壮汉奋力拉开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快进来!”瘦猴发出带着哭腔的嘶喊!
门外的难民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疯狂地挤向那道狭窄的生命缝隙!
“哼!不知死活的反抗者!”瘴气中,一声冰冷、充满不屑的嗤笑传来!为首那名骑在角质巨蜥背上的净世卫头目(胸前皮甲上多了一道扭曲闪电的银纹),手中能量长戟猛地亮起刺目的月白光芒!戟尖直指高地上刚露头的秃鹫!
“就是现在!放——!”虫牙的咆哮如同炸雷!
嘣——!嘣——!
两声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弓弦爆鸣几乎同时炸响!如同死神的丧钟!乌光闪烁的鬼篾藤新弦爆发出惊人的弹力!两支尾部镶嵌着更大块惨绿色骸骨核心、箭头闪烁着沉铁幽光的“沉铁熵能箭”,如同来自地狱的复仇之矛,撕裂粘稠的灰绿色瘴气,带着刺耳的尖啸和冰冷的死亡轨迹,瞬间跨越百步距离!一支直取那银纹头目的咽喉!另一支则射向他身下巨蜥坐骑相对脆弱的颈侧!
速度太快!力量太猛!远超普通骨弩!
那银纹头目瞳孔骤缩,脸上不屑的笑容瞬间凝固!他仓促间猛地挥动能量长戟格挡射向咽喉的致命箭矢!
铛——!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能量长戟爆发出刺目的月白光芒!沉铁箭头与能量护罩猛烈碰撞!巨大的力量震得银纹头目手臂发麻,身下的巨蜥也发出一声不安的嘶鸣!那支沉铁熵能箭被狠狠弹飞!
然而!
噗嗤——!
另一支沉铁熵能箭,如同无视了距离和阻碍的毒蛇,精准无比地钻进了巨蜥坐骑颈侧相对薄弱的角质缝隙!箭头蕴含的沉铁穿透力和骸骨核心蕴含的混乱冰冷能量瞬间爆发!
轰——!!!
一声沉闷却更加恐怖的爆炸在巨蜥颈侧炸开!惨绿色的能量乱流混合着锋利的沉铁碎片疯狂肆虐!坚韧的肌肉和粗大的血管瞬间被撕裂!紫黑色的血液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巨蜥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庞大的身躯如同崩塌的山岳般轰然栽倒!将背上的银纹头目狠狠甩飞出去!
“什么?!”另外几名净世卫惊骇欲绝!他们从未想过,凡人的弩箭竟有如此恐怖的威力和射程!竟能一箭重创甚至击杀他们的坐骑!
“杀——!”虫牙沾满毒苔的小脸上爆发出狰狞的凶光,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战机!他瘦小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刚打开的寨门缝隙中窜出!手中淬毒的骨刺带着残影,狠狠扎向一个因坐骑受惊而动作失衡的净世卫大腿内侧!动作狠辣刁钻!
“顶住——!”铁手爆发出震天的咆哮!仅存的右臂死死顶住寨门内侧的巨大符文塔盾胚!将挤进来的最后两个难民护在身后!盾胚上那歪斜的“固”字符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土黄色光芒!
“再放——!”秃鹫的咆哮带着狂喜!他和鹞子迅速重新上弦!
剩余的净世卫又惊又怒!同伴坐骑被毁,头目被甩飞,另一个同伴被那如同毒蛇般的瘦小身影缠上!他们挥舞着能量长戟,月白光束如同死神的獠牙,朝着寨门和高地上疯狂倾泻!
轰!轰!轰!
凝练的月白光束狠狠轰击在铁手顶出的巨大符文塔盾胚上!刺目的土黄色光芒疯狂闪烁、明灭不定!发出岩石碎裂般的刺耳呻吟!巨大的力量让沉重的盾胚剧烈震颤!盾胚表面新剥下的石甲兽角质层瞬间焦黑、崩裂!内里的符文框架发出令人牙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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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呻吟!铁手魁梧的身躯被震得连连后退,空荡的左肩断口处鲜血瞬间狂涌!但他布满血污的脸上没有任何退缩,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硬生生扛住了这轮攒射!大部分能量光束被符文盾死死挡住!只有少量能量碎屑和冲击波从两侧掠过!
噗嗤!噗嗤!
虫牙如同附骨之疽,在混乱中抓住机会,手中淬毒的骨刺闪电般刺入另一个净世卫的手腕关节!剧毒的浓缩蟾蜍毒液瞬间注入!那净世卫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条手臂瞬间麻痹,能量长戟脱手掉落!
“撤——!关门!”虫牙一击得手,毫不停留,发出一声尖啸,瘦小的身体如同泥鳅般滑回寨门缝隙!
嘎吱——砰!
沉重的寨门在石头等人的怒吼声中轰然关闭!沉重的横木落下,发出沉闷的巨响!
“呃啊——!”被甩飞出去的银纹头目挣扎着从泥泞中爬起,半边身体沾满污秽,头盔歪斜,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滔天的愤怒!他看着地上脖颈被炸开巨大血洞、奄奄一息的巨蜥坐骑,看着手腕麻痹、痛苦哀嚎的同伴,再看向那面在灰绿色瘴气中猎猎作响、狰狞凶悍的逆光战旗,一股巨大的羞辱感和冰冷的杀意瞬间淹没了他!
“逆光...聚落!”银纹头目沾满污泥的脸扭曲着,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如同咀嚼着带血的碎骨,“...好!...很好!...一群下贱的蛆虫...竟敢伤我坐骑!...伤我圣卫!”他猛地掏出腰间一枚刻着闪电纹路的银色令牌,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污浊的天空狠狠一掷!
咻——啪!
一道远比之前惨白信号弹更加刺目、带着扭曲闪电纹路的银光尖啸着升空,在污浊的天幕下炸开一团巨大的、如同雷霆之眼的银色光晕!光芒穿透了翻滚的灰绿色瘴气,久久不散!
“圣令已发!方圆百里...所有‘净世之锋’军团...即刻合围此地!...凡有反抗...格杀勿论!...此岛...寸草不留!”银纹头目充满怨毒和杀意的咆哮,如同来自地狱的宣告,在腐水沼泽翻滚的瘴气中轰然回荡!
高地围墙内,一片死寂。
新逃进来的十几个黑石沟难民瘫软在地,如同烂泥,脸上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巨大恐惧和茫然。他们带来的不是喘息,而是灭顶之灾的号角!
秃鹫看着天空中那久久不散的雷霆之眼光晕,仅存的独眼中充满了巨大的震撼和后怕。刚才那一箭的威力...沉铁穿透...骸骨爆裂...鬼篾藤弦的劲道...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但也彻底暴露了他们的底牌和位置!
铁手拄着巨大的符文盾胚剧烈喘息,空荡的左肩断口鲜血淋漓,盾胚表面布满了焦黑的灼痕和细密的裂纹,但核心的符文框架依旧屹立!他沾满血污的独眼死死盯着寨门,仿佛要穿透厚重的木石,看到外面那怨毒的仇敌。
虫牙沾满毒苔和敌人鲜血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只锐利的独眼深处,冰冷的火焰燃烧得前所未有的炽烈。他看着天空中那刺目的雷霆印记,又看向寨门内瘫倒的难民,最后望向高地深处岩壁下依旧昏迷、但护心镜补痕流转着淡金微光的李之心。
没有退路了。
“都...听到了?”虫牙嘶哑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片刮过岩石,在死寂的高地上响起,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重压和无尽的杀伐,“...天道重塑理事会...亮出了獠牙...要...把咱们...连根拔起...碾成齑粉!”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张被恐惧、愤怒、仇恨和决绝交织的面孔——铁手的磐石沉默,秃鹫的弩手狂热,瘦猴的药师决绝,老篾头老驼背的刻骨仇恨,新加入者眼中的绝望与疯狂...
“怕吗?”虫牙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灵魂的质问!
“老子...也怕!”他沾满毒苔的手猛地指向自己瘦小的胸膛,独眼中燃烧着焚尽一切的火焰,“...怕咱们...死绝了...就没人...记得...灰石寨的冤魂!...没人...记得...王石的血!...没人...记得...鲁头叔的骨头!...没人...记得...瘸子的舍身!...没人...记得...吉萍姐...还在那魔窟里...受着...晶化蚀骨的...煎熬!!!”
“怕——!但更恨——!!!”铁手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仅存的右手狠狠砸在布满裂痕的符文盾胚上,发出沉闷的巨响!空荡的左肩断口鲜血喷涌,他却浑然不觉!
“恨——!!!”秃鹫、鹞子、石头...所有老逆光者,喉咙里爆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新加入的幸存者们,黑石沟的难民,老篾头,老驼背...他们眼中的恐惧被滔天的恨意彻底点燃、烧熔!化为最炽热的岩浆!看着那面浴血的战旗,看着昏迷中为“容器”泣血的领袖,看着寨门外那如同跗骨之蛆的仇敌,他们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泣血般的嘶吼:
“恨——!!!”
声浪如同压抑万年的火山,在腐水沼泽翻滚的瘴气中轰然爆发,竟短暂地冲散了令人窒息的阴寒!
“好!...恨...就对了!”虫牙布满毒苔的小脸猛地抬起,独眼死死钉在洞壁上那面狰狞的逆光战旗,发出了震动腐水泥沼、如同最终战鼓般的咆哮:
“...炼——!给老子...往死里炼!”
“...护心镜...磨成...能撞碎...能量戟的...山!”
“...镇毒散...淬成...能毒翻...巨蜥兽的...河!”
“...弓弦...绷成...能射落...雷霆眼的...电!”
“...围墙...筑成...能埋葬...圣卫军的...坟!”
“...活下来!...变强!...然后...”
他的目光穿透厚重的寨门,穿透翻滚的灰绿色瘴气,死死钉在东北方——归墟之眼的方向!那雷霆之眼的光晕,如同净世盟狞笑的瞳孔,悬挂在污浊的天幕上!
“...用净世之锋的戟...给老子...当柴烧!”
“...用天道理事会的皮...给围墙...打补丁!”
“...用他们的血...给这腐水沼泽...染红!”
“...用他们的骨头...给所有死难的兄弟...”
虫牙的声音拔高到撕裂的极限,混合着逆光聚落所有的悲愤与战意,发出了最终的、染血的战吼:
“...垒——京——观——!!!”
“垒京观——!!!”
吼声如同百万冤魂的咆哮,在腐水泥沼上空回荡,撞向那污浊天幕下刺目的雷霆之眼。那面深褐近黑的逆光战旗,在声浪中疯狂招展,旗面上扭曲向上的染血荆棘,冷冷地刺向苍穹,刺向那已然张开的、名为“天道重塑”的血盆大口。自救会的獠牙已现,而逆光之名的回应,唯有以血筑墙,以命燃锋!
42.废土烽烟
腐水沼泽翻滚的灰绿色瘴气,如同亿万只怨魂凝固的冰冷吐息,沉甸甸地压在逆光聚落栖身的黑色砾石高地上。空气中粘稠的铁锈、硝烟、沉铁镇毒散的霸道腥苦与腐水恶臭混合,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名为“临战”的死亡气息。高地边缘,那道用削尖朽木、沉重黑石矿锭、布满歪斜“固”字符文的净世卫胸甲碎片以及新加入的、边缘闪烁着沉铁幽光的石甲兽骨刺加固的围墙,在弥漫的瘴气中如同巨兽染血的獠牙,狰狞地刺向灰绿色的绝望天幕。
围墙之内,死寂被一种新的、更加紧绷的声响撕裂。
咚!咚!咚!
沉重的撞击声如同巨人擂动战鼓,在高地中央的空地上规律回响。铁手仅存的右手紧握着一柄用吞山兽獠牙打磨、边缘寒光更盛的骨凿,正一下又一下,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专注,在那面巨大的石甲兽背甲符文盾胚上凿刻着。盾胚表面厚重的紫黑色角质层早已布满深凿的“固”符刻痕,此刻他正用骨凿的尖端,极其缓慢而用力地,将研磨成粉的沉铁矿石混合融化的鼠王油脂,如同镶嵌宝石般,一点点填充、按压进符文刻痕最深、承受冲击最烈的核心节点!每一次按压,都牵动空荡的左肩断口撕裂般的剧痛,汗水混合着沉铁粉末和血渍从额角滚落。他布满血污的独眼死死盯着那逐渐被沉铁填满、闪烁着冷硬金属光泽的符文沟壑,脑海中只剩下净世盟银纹头目怨毒的咆哮和雷霆之眼的刺目光晕!刻骨的恨意和磐石般的守护意志,随着每一次沉重的按压,如同滚烫的铁水,疯狂地灌注进这面即将成型的“沉铁磐山盾”!
嗡——!
当最后一处关键节点的沉铁粉末被彻底填平、压实!整个盾胚上的歪斜符文,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瞬间贯通!一股前所未有的、凝练厚重的土黄色光芒,混合着沉铁矿石特有的冰冷金属气息,如同沉睡巨兽苏醒的呼吸,极其短暂却异常清晰地自符文深处散发出来!整个盾胚似乎都沉重了几分!
“成了!”铁手喉咙里滚出如同砂石摩擦的、压抑着狂喜的嘶吼!布满血污的脸上肌肉剧烈抽动,独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这面盾,将是他为死去的兄弟,为身后的聚落,筑起的第一道铁血之墙!
空地另一侧。
“唔…嗯…啊…”
小豆子纯净空灵的哼唱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却顽强地在压抑的空间里摇曳。瘦猴沾满墨绿、近乎漆黑药泥的双手,正极其小心地将一小滴粘稠、散发着刺鼻腥甜气味的墨绿色液体(浓缩蟾蜍毒液),用一根纤细的骨针,极其精准地滴入石臼中那团颜色深暗、表面有幽绿光点和诡异蓝紫纹路闪烁的药泥中心!药泥瞬间如同活物般剧烈翻腾!一股狂暴、充满毁灭气息的戾气猛地爆发开来!瘦猴脸色瞬间煞白,额头上青筋暴起,口中爆发出急促到变调的哼唱,死死跟随着小豆子那愈发微弱的旋律!巨大的精神压力下,他感觉自己的脑袋仿佛要被这狂暴的药力炸开!
小豆子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清澈的大眼睛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被汗水浸透,纯净的歌声如同游丝,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坚韧,艰难地压制、引导着那股毁灭性的毒力融入药泥!她小小的脸庞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下一刻就要被这巨大的调和之力抽干!
嗤——!
一股混合着剧毒腥甜和奇异草木清香的白色烟气猛地腾起!翻腾的药泥终于缓缓平息,颜色变得更加深邃内敛,表面的蓝紫纹路如同活物般微微流转,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沉静与致命!
“镇魂…毒魄散…成…成了…”瘦猴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瘫软在地,声音嘶哑破碎,看着石臼中那十几颗龙眼大小、颜色墨黑深邃、表面蓝紫纹路如同活体符咒般微微闪烁的药丸,眼中充满了虚脱后的狂喜和后怕。小豆子软软地倒在瘦猴怀里,陷入深度昏睡,小小的鼻翼微弱地翕动着。这融合了沉铁矿石、沼泽荧光草、蟾蜍毒液以及小豆子纯净调和之力的“镇魂毒魄散”,将是逆光最致命的獠牙!
高地边缘。
秃鹫仅存的几根手指异常稳定地抚摸着巨大的骨弩上那根闪烁着乌光、由老篾头用复杂绞股手法编织的鬼篾藤新弦。弩身经过沉铁矿石加固,粗壮狰狞。弩槽中,一支尾部镶嵌着更大块惨绿色骸骨核心、箭头用沉铁精心打磨成螺旋三棱透甲锥、箭杆上还缠绕着几缕浸透浓缩毒液的鬼篾藤丝线的“沉铁毒魄箭”,散发着冰冷、死寂、穿透与剧毒混合的毁灭气息!他仅存的独眼微微眯起,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感受着新弦绷紧时那充满爆炸性力量的嗡鸣,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狂热的弧度。
老篾头仅存的左手依旧灵巧如飞,正将一根根浸透毒液的鬼篾藤丝线,极其小心地缠绕在一根根用沉铁矿石磨制的三棱箭簇尾部。每一根缠绕,都带着刻骨的仇恨和精准的杀意。老驼背则在围墙内侧,用烧红的沉铁碎片和融化的石甲兽油脂,在几块相对平整的沉重黑石矿锭上浇铸、刻画着更加复杂、借鉴了净世卫皮甲内部纹路的“引能”与“爆裂”复合符文!他要将这些黑石矿锭,改造成可以远程引爆的一次性“沉铁爆符石”!新加入的幸存者和黑石沟的难民,在石头的沉默指挥下,如同疯狂的工蚁,有的挖掘更深更宽的壕沟,将腐水引入,形成剧毒泥沼屏障;有的将研磨好的沉铁粉末混合粘稠的腐水泥浆,涂抹在围墙外侧和削尖的木桩上;有的则用坚韧的藤蔓,将虫牙带人埋设在围墙外泥沼中的、填满剧毒蟾蜍毒囊和骸骨碎片的自制“毒瘴罐”连接起来,形成简陋的触发陷阱。
整个高地,弥漫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沉默而高效的“筑坟”气息!绝望被压缩到极致,转化为最冰冷的杀意和最坚韧的工事!
高地深处,避风的岩壁下。
李之心依旧昏迷。胸口的骨制护心镜上,那道沉铁填补的裂痕,在昏暗光线下流淌着异常稳定、凝练的淡金色微光。蚀骨豺的剧毒被“镇魂毒魄散”的霸道药力混合护心镜的力量死死锁在经脉深处,混乱意志的低语被隔绝。他灰败的脸色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生气,悠长的呼吸平稳,如同在剧毒与战火边缘沉眠的凶兽,只待那唤醒杀戮的号角。
虫牙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壁虎,悄无声息地滑上高地最外围一根歪斜插入腐水泥沼的巨大枯木顶端。他沾满剧毒蓝紫色苔藓和腐臭泥浆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只锐利的独眼,如同最精密的透镜,穿透翻滚的灰绿色瘴气,死死盯着腐水沼泽东北方向的辽阔地平线。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缓慢流逝,唯有腐水冒泡的咕嘟声和围墙内沉闷的劳作声,如同死亡倒计时的滴答。
突然!
虫牙的独眼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他沾满毒苔的左手猛地攥紧了腰间淬毒的骨刺,指甲深深陷入皮肉!
来了!
东北方向,污浊的天幕之下,那片与腐水沼泽接壤的、原本死寂的黑色荒原尽头,猛地腾起一片无边无际的、粘稠如血的暗红色尘云!
紧接着,如同闷雷滚过大地!一种低沉、压抑、却带着碾碎一切生灵意志的恐怖轰鸣声,如同大地的心跳被强行扭曲放大,穿透了遥远的距离,狠狠撞击在逆光聚落每一个人的心脏上!
嗡——隆隆隆——!!!
整个高地瞬间死寂!所有劳作的声音戛然而止!铁手猛地握紧了沉铁磐山盾的握把!秃鹫的弩尖瞬间抬起!瘦猴死死抱住了昏睡的小豆子!老篾头、老驼背、所有新老幸存者,脸上血色瞬间褪尽,眼中充满了灭顶的恐惧,齐刷刷地望向东北方!
只见那粘稠如血的暗红色尘云之下,一片无边无际的银色浪潮,如同吞噬天地的金属洪流,正以一种冷酷、整齐、无可阻挡的恐怖气势,缓缓漫过黑色的荒原,朝着腐水沼泽的方向碾压而来!
近了!更近了!
那根本不是浪潮!那是军队!
是“天道重塑理事会”的“净世之锋”军团!
队列最前方,是数以千计、身披厚重银灰色符文板甲、手持闪烁着冰冷月白光芒能量长戟的修士步兵!他们步伐整齐划一,如同没有生命的杀戮机器,每一步踏下都引发大地的呻吟!冰冷的头盔下,只有一片漠然的死寂!长戟如林,戟尖流淌的月白光芒汇聚成一片冰冷的光海,所过之处,连污浊的空气都仿佛被“净化”冻结!
在步兵方阵之间,夹杂着数十头如同移动堡垒般的巨兽!形似巨犀,但全身覆盖着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银灰色厚重装甲,头部被改造成巨大的冲撞锥,粗壮的四肢每一次落下都踏碎岩石!这是“覆地犀甲兽”!庞大的身躯上,固定着闪烁着复杂符文的金属平台,平台上,数名手持长柄能量法杖的净世盟修士,正冷漠地俯视着即将被碾碎的废土!
而在军团两翼和上空!
左侧,是数百架由不知名暗色金属铸造、形似巨大蜘蛛的“符文傀儡”!八条锋利的金属节肢在荒原上高速移动,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傀儡躯干中央,一颗巨大的惨绿色能量核心剧烈搏动着,核心延伸出的能量管道连接着傀儡头部两门闪烁着危险红光的能量炮口!冰冷,高效,散发着纯粹的毁灭气息!
右侧,则是数百名驾驭着覆盖银灰色装甲、形似秃鹫的飞行坐骑“啸风鹫”的修士!他们在低空盘旋,如同盘旋在腐肉上空的秃鹫群,手中闪烁着电光的能量短铳,随时准备俯冲收割生命!
更令人绝望的是,在军团上空,悬浮着三艘巨大的、如同浮空堡垒般的“净世方舟”!方舟通体银灰,线条冰冷流畅,底部布满密密麻麻的能量炮口,侧舷烙印着巨大的、扭曲闪电环绕的“天道重塑理事会”徽记!如同神灵冷漠的眼眸,俯瞰着即将化为焦土的废土!
军团推进的速度并不快,却带着一种碾压一切的绝对力量感!他们并非直扑腐水沼泽!而是如同冰冷的犁铧,在废土上划出一道道死亡轨迹!
在军团正前方,几个零星散布在荒原边缘、依托着残破建筑和简陋围墙挣扎求存的凡人聚落,如同暴风雨前的蚁穴,瞬间陷入了灭顶之灾!
“黑石堡!那是黑石堡!”围墙内,一个黑石沟的难民发出凄厉的惨叫,指着荒原上一个依托着半座黑色石山建立的寨子。
只见数头覆地犀甲兽在净世盟修士的驱策下,如同失控的钢铁巨兽,朝着黑石堡那残破的寨墙发起了冲锋!
轰!轰!轰!
巨大的冲撞锥狠狠撞在石墙上!碎石如同暴雨般飞溅!简陋的符文防御瞬间崩溃!寨墙被硬生生撞开巨大的缺口!
“杀——!”黑石堡内爆发出绝望而疯狂的怒吼!一些手持锈蚀刀枪、甚至燃烧木棍的凡人战士,如同扑火的飞蛾,朝着缺口涌去!
迎接他们的,是步兵方阵中瞬间亮起的、如同死亡星辰般密集的月白光束!
咻!咻!咻!咻!
光束如同冰冷的雨点,精准而高效!冲在最前面的凡人战士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在刺目的白光中瞬间碳化、解体!残肢断臂混合着焦糊的肉块四处飞溅!
“不要出来!跑啊——!”寨墙内,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发出泣血的嘶吼,试图阻止更多无谓的牺牲。
然而,为时已晚!
两架符文蜘蛛傀儡如同鬼魅般从侧翼高速切入缺口!头部红光一闪!
轰!轰!
两道粗大的赤红色能量光束狠狠灌入聚集在缺口内侧的人群中!恐怖的爆炸瞬间吞噬了数十条生命!烈焰升腾!残骸四散!
与此同时,低空盘旋的啸风鹫骑手俯冲而下,能量短铳喷吐着电光,如同死神的镰刀,精准地收割着寨墙上任何敢于露头的反抗者!
屠杀!一边倒的屠杀!
仅仅片刻!黑石堡的反抗便被彻底碾碎!寨门被轰开!剩余的凡人——老弱妇孺,如同受惊的羊群,被驱赶着,哭泣着,在净世盟步兵冰冷的长戟逼迫下,踉跄地走出化为废墟的家园,排成长长的、绝望的队伍,被押解着,朝着军团后方那三艘巨大的净世方舟方向走去——那里,是通往“归元大阵”的死亡之路!
下一个目标,是距离黑石堡不远处的“铁岩寨”!
这一次,寨门在覆地犀甲兽冲撞前,便缓缓打开了!
一个穿着相对体面、但脸色惨白如纸的中年人,带着一群同样面无人色的寨民,颤抖着走了出来。他们手中没有武器,只有象征着顺从的白布条系在手臂上。中年人朝着碾压而来的银色军团,深深地弯下了腰,身体因巨大的恐惧而剧烈颤抖。
“铁岩寨…愿…愿接受‘净化’…与‘庇护’…”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在军团的轰鸣面前微弱如蚊蚋。
为首的净世盟军官(胸前带着两道银纹)冷漠地扫了一眼这群顺从的羔羊,手中能量长戟随意一挥。
一队步兵出列,如同驱赶牲畜般,将铁岩寨的居民粗暴地推搡着,同样押往了净世方舟的方向。冰冷的月白光束并未亮起,但那份被剥夺尊严、如同牲口般被驱赶的绝望,比死亡更加冰冷刺骨!
荒原上,几个更小的、连寨墙都没有的流民聚集点,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在几头覆地犀甲兽的践踏和符文蜘蛛傀儡的能量炮覆盖下,瞬间化为燃烧的废墟和血肉模糊的残骸!哭喊声、爆炸声、能量光束的尖啸、巨兽的嘶吼…混合成一首废土的死亡交响!
血与火,顺从与死亡,如同瘟疫般在净世之锋军团冷酷的推进下,迅速蔓延!废土,彻底陷入了血火地狱!
高地上,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目睹这一幕的逆光者,无论新老,都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脸色惨白,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高地!那银色的金属洪流,那毁灭性的力量,那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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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反抗的冷酷意志…如同巍峨的巨山,狠狠压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头!与这毁天灭地的力量相比,他们刚刚磨砺的爪牙,他们引以为傲的沉铁磐山盾、镇魂毒魄散、沉铁毒魄箭…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可笑!
绝望,如同腐水沼泽的瘴气,无孔不入。
“完了…全完了…”一个黑石沟的难民瘫软在地,失神地喃喃自语,眼中最后一丝光亮彻底熄灭。
“我们…我们挡不住的…”另一个新加入的幸存者声音带着哭腔,手中的黑石锤哐当掉在地上。
连铁手那磐石般的身躯,都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紧握沉铁磐山盾的右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捏得发白。秃鹫架在垛口的巨大骨弩,弩尖竟也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虫牙依旧站在那根最高的枯木顶端,瘦小的身影在灰绿色瘴气中如同随时会被狂风吹折的芦苇。他沾满毒苔和泥浆的小脸冰冷如铁,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只锐利的独眼,死死盯着那碾压而来的银色洪流,瞳孔深处那名为“血债”的火焰,在灭顶的恐惧冲击下,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如同被浇上了滚油,轰然爆发出焚尽一切的炽白光芒!
他看到了!看到了黑石堡凡人战士在月白光束中瞬间碳化的惨状!看到了铁岩寨居民如同牲口般被驱赶的绝望!看到了流民点化为焦土的毁灭!更看到了…在那巨大的净世方舟阴影下,无数被押解的凡人眼中,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和一丝…尚未完全熄灭的、对生的渴望!
恨!滔天的恨!
但恨的尽头,不是恐惧的深渊,而是焚天的战意!
“怕了吗?”虫牙嘶哑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钢鞭,猛地抽打在死寂的高地上空!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撕裂灵魂的力量,穿透了令人窒息的恐惧!
他沾满毒苔的手猛地指向东北方那片燃烧的废土,指向那银色的死亡洪流,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直面地狱的决绝:
“...看看!...看看那些...被碾碎的骨头!...看看那些...像牲口一样...被赶去填坑的血肉!”
“...那就是...顺从的下场!...那就是...‘净化’的真相!...那就是...天道重塑理事会...给咱们...凡人...安排的...归宿!”
他的手指猛地收回,狠狠戳向自己的胸膛,独眼中燃烧着焚尽一切的火焰:
“...老子问你们!...是想...像黑石堡的兄弟...被烧成灰?...还是想像铁岩寨的软蛋...被当猪赶去屠宰场?...或者...像那些流民窝...连哼一声...都来不及...就没了?!”
“不想——!”铁手如同受伤的狂狮,爆发出震天的咆哮!仅存的右臂猛地将沉重的沉铁磐山盾狠狠顿在地上!盾面上沉铁符文爆发出刺目的土黄色光芒!空荡的左肩断口鲜血喷涌,他却浑然不觉!“...老子...要站着死!...用这盾...撞碎他们的牙!...用老子...最后一滴血...溅他们...一脸!”
“不想——!!!”秃鹫的弩尖瞬间稳如磐石!仅存的独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凶光!他猛地拉开巨大的骨弩,沉铁毒魄箭闪烁着冰冷的死亡幽光,死死锁定远方军团中一头耀武扬威的覆地犀甲兽!“...老子...要射穿...那些铁王八的...卵蛋!”
“不想——!!!”瘦猴抱着昏睡的小豆子,沾满药泥的脸上泪痕未干,眼中却爆发出决绝的疯狂!他死死攥着装满“镇魂毒魄散”的皮囊!“...老子...要毒死...那些狗娘养的...修士!”
“不想——!!!”老篾头、老驼背、新加入的幸存者、黑石沟的难民...所有人眼中的恐惧被滔天的恨意和不屈的怒火彻底点燃、烧熔!他们看着那片化为焦土的废土,看着被驱赶的同族,再看向高地上那面在灰绿色瘴气中猎猎作响、狰狞不屈的逆光战旗!喉咙里滚动着压抑已久的、混合着血泪的嘶吼:
“不想——!!!”
声浪如同压抑万年的火山,在腐水沼泽翻滚的瘴气中轰然爆发!竟短暂地压过了远方传来的军团轰鸣!
“好——!!!”虫牙布满毒苔的小脸猛地抬起,瘦小的身躯挺得如同刺破苍穹的标枪!独眼死死钉在洞壁上那面深褐近黑、扭曲向上的逆光战旗,发出了震动腐水泥沼、如同最终宣战的咆哮:
“...那就...给老子...记住!”
“...咱们...没有退路!...后面...是腐水...是死!...前面...是豺狼...也是死!”
“...但...就算是死!”
“...也要...咬下...他们...最大...最肥的...一块肉!”
“...也要...用咱们的骨头...在废土上...竖起...最高的...坟!”
“...也要...让那些...被赶去填坑的兄弟...知道...有人...为他们...举过刀!...流过血!...战过!...吼过!”
“...也要...让吉萍姐...在那魔窟深处...知道...师兄...没忘!...逆光...没散!”
他的目光如同燃烧的陨石,狠狠砸向那碾压而来的银色洪流,砸向那三艘悬浮的净世方舟,砸向东北方那座吞噬一切的魔窟——归墟之眼!
“...沉铁磐山盾...给老子...顶住...第一波!”
“...镇魂毒魄散...给老子...喂进...冲得最凶的...狗嘴里!”
“...沉铁毒魄箭...给老子...瞄准...天上飞的...鹞子...地上爬的...铁王八...还有...那些...放光炮的...傀儡眼!”
“...沉铁爆符石...埋进...壕沟!...等他们的...铁脚板...踩上来!”
“...毒瘴罐...给老子...拉响!...让这片...腐水...变成...他们的...化尸池!”
虫牙的声音拔高到撕裂的极限,混合着逆光聚落所有的悲愤、不屈与同归于尽的决绝,发出了最终的、染血的战吼:
“...逆光聚落——!!!”
“...死战——!!!”
“死战——!!!”
吼声如同百万不屈亡魂的咆哮,在腐水泥沼上空炸响,狠狠撞向那污浊天幕下碾压而来的银色死亡洪流!那面深褐近黑的逆光战旗,在声浪中疯狂招展,旗面上扭曲向上的染血荆棘,如同刺破绝望深渊的亿万根钢针,冷冷地指向那名为“净世之锋”的金属狂潮!
废土烽烟已燃至眉睫,而腐水孤岛之上,那点名为“逆光”的星火,将以凡人之躯,燃命为锋,向那铺天盖地的毁灭,悍然亮剑!死战,方是生路!
43.逆命之盟
腐水沼泽翻滚的灰绿色瘴气,如同亿万只怨魂冻结的吐息,沉甸甸地压在逆光聚落栖身的黑色砾石高地上。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沉铁磐山盾的金属腥气、镇魂毒魄散的致命甜腻、新涂抹的腐水泥浆恶臭与硝烟未散的焦糊味混合,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名为“绝壁”的死亡气息。高地边缘,那道被沉铁矿石粉末、剧毒泥浆反复加固、布满歪斜“固”符与狰狞骨刺的围墙,在弥漫的瘴气中如同巨兽染血残破的獠牙,倔强地刺向灰绿色的绝望天幕。
围墙之内,死寂被一种新的、更加粗粝的声响取代。
咚!轰!
沉重的撞击混合着能量爆炸的闷响,在高地中央的空地上不断炸开!铁手仅存的右手死死抵住那面巨大的“沉铁磐山盾”!盾牌表面,沉铁填充的歪斜符文疯狂流淌着刺目的土黄色光芒,光芒边缘却不断被一道道凝练的月白色能量光束狠狠撕扯、侵蚀!每一次撞击,都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盾面!盾牌剧烈震颤,发出岩石碎裂般的呻吟!沉铁符文的光芒在狂暴的能量冲击下疯狂闪烁、明灭不定,盾牌表面新剥下的石甲兽角质层早已焦黑碳化、寸寸龟裂!
铁手魁梧的身躯如同狂风中的古树,剧烈地摇晃着!空荡的左肩断口处,厚厚包裹的泥膏早已被震散,暗红的鲜血如同小溪般顺着破烂的衣衫流淌而下,在脚下积成一小滩刺目的血洼!他布满血污的独眼死死盯着盾牌前方翻滚的瘴气,眼神中没有丝毫退缩,只有一种磐石般的决绝和刻骨的恨意!他脚下生根,每一次扛住冲击,喉咙里都爆发出如同受伤猛兽般的低沉咆哮!他在用自己的身体和这面凝聚了聚落意志的巨盾,硬撼着净世之锋军团外围巡逻队试探性的能量齐射!
围墙垛口。
“放——!”秃鹫沾满硝烟和汗水的脸上肌肉扭曲,仅存的独眼爆射出骇人的凶光!他猛地扣动巨大骨弩的悬刀!
嘣——!
乌光闪烁的鬼篾藤新弦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支尾部镶嵌着惨绿色骸骨核心、箭头闪烁着沉铁幽光、缠绕着浸毒藤丝的“沉铁毒魄箭”,撕裂粘稠的瘴气,带着刺耳的尖啸,如同来自地狱的复仇之矛,瞬间跨越两百步距离,狠狠扎向瘴气边缘一个刚刚冒头、正在为能量长戟充能的净世卫步兵!
噗嗤——!
箭头精准无比地钻入那步兵胸甲相对薄弱的肩胛连接处!沉铁的穿透力瞬间撕裂符文皮甲!紧接着!
轰——!!!
骸骨核心内部的混乱冰冷能量被彻底引爆!惨绿色的能量乱流混合着锋利的沉铁碎片和剧毒的藤丝疯狂肆虐!那净世卫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上半身瞬间被炸成一团混合着焦糊肉块、金属碎片和惨绿冰晶的污秽烟花!恐怖的爆炸气浪甚至将他旁边两名同伴狠狠掀飞!
“好——!”鹞子发出一声压抑的狂吼,手中同样巨大的骨弩瞬间锁定另一个目标!
围墙外,翻滚的灰绿色瘴气中。
“该死!是那种毒箭!散开!能量护盾全开!”一个惊恐的声音在瘴气中嘶吼。
几面闪烁着微弱月白光芒的菱形能量护盾瞬间在瘴气中亮起,形成脆弱的光墙。紧接着,几道凝练的月白光束再次朝着高地的围墙和铁手的巨盾攒射而来!
轰!轰!轰!
能量光束狠狠撞在沉铁磐山盾和围墙外侧涂抹的剧毒泥浆上!土黄色的符文光芒疯狂闪烁!剧毒泥浆被炸得四散飞溅,散发出刺鼻的恶臭!围墙剧烈震动,碎石簌簌落下!
“顶住——!”虫牙沾满泥污和硝烟的小脸冰冷如铁,瘦小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围墙上快速移动,嘶哑的咆哮指挥着防御!他手中那柄淬了“镇魂毒魄散”剧毒的骨刺,早已被暗红的血渍染透。
高地深处,避风的岩壁下。
李之心依旧昏迷。胸口的骨制护心镜上,那道沉铁填补的裂痕,流淌着异常稳定、凝练的淡金色微光,如同在体内奔涌的剧毒与体外毁灭风暴之间,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堤坝。他的呼吸平稳悠长,灰败的脸色似乎又恢复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血色,仿佛在深沉的剧毒之眠中积蓄着最后的力量。瘦猴紧紧抱着昏睡的小豆子,蜷缩在角落,沾满药泥的脸上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对昏迷领袖的担忧。每一次围墙传来的剧烈震动和能量爆炸的闷响,都让瘦猴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一下。
老篾头仅存的左手依旧在颤抖中灵巧地搓制着新的鬼篾藤弦。老驼背则趴在地上,用烧红的铁钎,在一块块沉重的沉铁矿石上极其专注地刻画、浇铸着“爆裂”符文,制作“沉铁爆符石”。几个新加入的幸存者和黑石沟的难民,在石头的沉默指挥下,如同不知疲倦的工蚁,有的拼命挖掘更深更宽的壕沟,将腐水引入;有的将研磨好的沉铁粉末混合剧毒泥浆,疯狂地修补被能量光束轰击得坑坑洼洼的围墙;有的则用坚韧的藤蔓,反复检查、加固连接围墙外泥沼中“毒瘴罐”的触发引线。
整个高地,弥漫着一种沉默、疲惫却带着死战到底的疯狂气息!绝望如同跗骨之蛆,却也被压缩到极致,转化为对每一寸围墙、每一支毒箭、每一块爆符石的偏执守护!
围墙外,净世之锋军团那如同金属狂潮般的恐怖轰鸣,并未直接压向腐水沼泽,而是如同冰冷的巨蟒,在荒原上缓慢而坚定地绞杀着其他幸存者据点,同时分出数股精锐的“剃刀”小队,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从不同方向逼近、试探着逆光聚落这座孤岛!
虫牙刚刚用骨刺捅穿一个试图攀爬围墙的净世卫喉咙,将他踹下弥漫毒瘴的壕沟,沾满血污的独眼死死盯着远处瘴气中若隐若现的、更庞大的银色身影——那是几头覆地犀甲兽在净世盟修士的驱策下,正缓慢而沉重地朝着沼泽边缘移动!它们庞大的身躯如同移动的攻城塔,每一次踏步都引发大地的呻吟!
“虫子!”秃鹫喘着粗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嘶哑,“...箭...快没了!...骸骨核心...只剩...三块大的!...沉铁箭头...也...”
虫牙的心猛地一沉。资源!致命的短板!沉铁磐山盾再坚固,也挡不住无休止的轰击!沉铁毒魄箭再致命,射不出去就是废铁!
就在这时!
高地围墙的西南角,靠近那片最为粘稠、翻滚着墨绿色泡沫和腐烂巨木的“黑油潭”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极其怪异、混合着金属刮擦、能量爆鸣以及某种野兽痛苦嘶吼的激烈战斗声!
这声音并非来自净世盟!更加混乱,更加暴戾!
“什么动静?”虫牙的独眼瞬间锁定了西南方向!
“听...像是...有人...在跟净世盟的...‘剃刀’小队...干仗!”紧贴围墙倾听的独眼(幸存者之一)猛地抬头,仅存的耳朵微微颤动,声音带着巨大的惊异,“...打得很凶!...不是凡人!...有...有很邪门的能量波动!...还有...野兽发狂的吼叫!”
虫牙的独眼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不是凡人?敢跟净世盟的剃刀小队硬碰硬?在这片死亡沼泽里?!
“秃鹫!...鹞子!...盯死...东北!...铁手!...顶住!”虫牙嘶哑地低吼,瘦小的身体如同壁虎般,紧贴着围墙内侧的阴影,朝着西南角的方向疾速潜行!
他悄无声息地攀上西南角围墙一处被巨大朽木根系半掩的瞭望口,沾满硝烟和血污的独眼死死望向黑油潭方向翻滚的灰绿色瘴气。
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剧震!
只见粘稠如同沥青的黑油潭边缘,一片相对干涸的黑色泥滩上,七八名身披银灰色皮甲、手持能量长戟的净世盟“剃刀”精锐,正陷入一场惨烈而混乱的围攻!
围攻他们的,是两拨截然不同的人马!
左侧,是三名身着破烂黑袍、周身缠绕着浓郁不祥黑气的人影!他们手中并无实体武器,只有不断扭曲变幻的、由纯粹污秽能量凝聚成的爪刃、骨刺和毒雾!攻击方式诡异刁钻,带着强烈的精神侵蚀和腐蚀性!为首一人身形佝偻,脸上覆盖着一张狰狞的青铜鬼面,鬼面眼窝处燃烧着两点幽绿的魂火!他每一次挥手,都带起一片粘稠如墨、散发着刺鼻尸臭的“蚀魂毒瘴”,疯狂侵蚀着净世卫的能量护盾!
右侧,则是两名身着同样破烂、却依稀能辨认出是某种制式青色道袍的青年!他们身上伤痕累累,道袍被污秽和血渍浸透,但眼神却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一人手持一柄断裂的、却依旧闪烁着微弱青光的飞剑残片,剑法凌厉狠辣,招招搏命!另一人则不断抛出刻画着残破“引雷”符文的玉符,引下一道道细小的、却充满毁灭气息的暗紫色阴雷,狠狠劈向净世卫!
更令人惊异的是,在黑油潭那翻滚的墨绿色泡沫中,数条浑身覆盖着厚重粘液、形似巨鳄、但头部却长着扭曲骨角的“腐沼角鳄”,如同被激怒的凶兽,正疯狂地撕咬着陷入泥滩的净世卫坐骑(一种形似蜥蜴的角质坐骑)!显然,是这三名魔修和两名道修,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惊动了潭中凶物,引发了这场混战!
“魔崽子?!...还有...叛逃的...仙门弟子?!”虫牙的独眼瞳孔骤缩!心中瞬间掀起滔天巨浪!净世盟高举“净化”大旗,清洗废土,这些修炼“邪法”的魔修和叛逃的仙门弟子,同样是他们清洗的对象!敌人的敌人…
噗嗤!
一名净世卫被青铜鬼面魔修操控的污秽骨刺从背后刺穿心脏!能量护盾如同纸糊般破碎!
轰!
一道暗紫色阴雷狠狠劈在另一名净世卫头顶,将他连人带戟劈得焦黑冒烟!
咔嚓!
一条腐沼角鳄的巨口狠狠咬住一头净世卫坐骑的后腿,恐怖的咬合力瞬间将其骨骼碾碎!坐骑发出凄厉的惨嚎!
净世盟的剃刀小队在魔修的诡异术法、道修的搏命攻击以及腐沼角鳄的疯狂撕咬下,迅速减员!残余几人背靠背结成小阵,苦苦支撑,月白光束疯狂扫射,却难以同时应对三方围攻!
“机会!”虫牙的心脏狂跳!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瞬间成型!联合!联合一切能联合的力量!在这片废土血海之下,凡人的挣扎、魔修的戾气、叛道者的绝望…他们的血仇,都指向同一个目标——净世盟!天道重塑理事会!
“秃鹫——!”虫牙猛地回头,朝着东北方向发出嘶哑的咆哮!“...给老子...往那几头...铁王八(覆地犀甲兽)前面...射一箭!...引它们...踩陷阱!”
“明白!”秃鹫仅存的独眼爆发出狠厉的光芒!巨大的骨弩瞬间调转方向!乌光闪烁的鬼篾藤弦绷紧到极限!
嘣——!
最后一支镶嵌着大型骸骨核心的沉铁毒魄箭,如同来自地狱的邀请函,撕裂瘴气,带着刺耳的尖啸和冰冷的死亡轨迹,狠狠扎在距离最近那头覆地犀甲兽前方十丈左右的黑色泥滩上!
轰——!!!!
惨绿色的能量乱流混合着沉铁碎片和剧毒藤丝轰然爆发!巨大的爆炸将泥浆掀起数丈高的污秽浪花!
那头覆地犀甲兽被突如其来的爆炸惊扰,发出一声暴躁的嘶吼,庞大的身躯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在驱策修士的命令下,下意识地朝着爆炸点侧前方相对“坚实”的黑色泥滩迈出了一步!
就在它巨大的、覆盖着厚重银灰色装甲的前足踏中那片泥滩的瞬间!
嗡——轰隆——!!!
埋设在泥滩下的数块“沉铁爆符石”被沉重的压力瞬间触发!更加沉闷恐怖的爆炸连环炸响!狂暴的混合着沉铁碎片和剧毒泥浆的冲击波狠狠撞在覆地犀甲兽相对脆弱的腹部装甲上!
砰!咔嚓!
坚韧的装甲在剧烈的爆炸冲击下瞬间变形、龟裂!紫黑色的污血混合着破碎的内脏从装甲缝隙中狂喷而出!覆地犀甲兽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巨锤砸中,轰然向侧面倾倒!将背上的净世盟修士狠狠甩飞出去,重重砸进剧毒的腐水泥沼中,瞬间被粘稠的墨绿色泡沫吞没!
“干得好!”围墙上的鹞子发出一声压抑的狂吼!
这突如其来的猛烈爆炸和覆地犀甲兽的惨状,瞬间吸引了黑油潭边混战双方的注意!残余的净世卫剃刀小队更是心惊胆战,阵型瞬间出现破绽!
“就是现在!”虫牙眼中精光爆射!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面用净世卫皮甲碎片硝制、上面用炭条极其粗糙地画着那狰狞逆光符号的小旗!朝着黑油潭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穿透瘴气的嘶吼:
“...逆光聚落——!...宰狗的——!...要不要——联手——?!”
吼声如同惊雷,在爆炸的余波和凶兽的嘶吼中炸响!
黑油潭边。
那青铜鬼面魔修猛地抬头,鬼面眼窝处的幽绿魂火剧烈跳动了一下,望向高地方向!
那两名浑身浴血、搏命拼杀的道修也猛地一怔,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围墙方向,看到了那面在灰绿色瘴气中猎猎招展的逆光战旗(虫牙高举的小旗)!
联手?!
和这些凡人?和这些…挣扎求存的虫子?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丝绝境中看到异样火光的悸动,同时在魔修和道修心中升起!
“杀——!”青铜鬼面魔修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金铁摩擦的嘶鸣,没有回应,但攻击却更加疯狂!粘稠的“蚀魂毒瘴”如同活物般卷向残余净世卫!
“除魔卫道是假!屠戮苍生是真!净世盟才是真正邪魔!”那手持断剑的道修发出泣血般的怒吼,断裂的飞剑残片爆发出最后的青光,狠狠斩向一名净世卫的脖颈!“跟他们拼了——!”
最后的抵抗在内外夹击下瞬间崩溃!残余的几名净世卫剃刀精锐在魔修的毒瘴侵蚀、道修的搏命剑光以及腐沼角鳄的撕咬下,很快化为残缺的尸体,沉入污秽的黑油潭中!
战斗结束。
黑油潭边陷入短暂的死寂。只有凶兽撕扯尸体的咀嚼声和粘稠泡沫翻滚的咕嘟声。
青铜鬼面魔修周身的黑气缓缓收敛,鬼面后的目光冰冷地扫过高地方向,又警惕地看向那两名同样喘息着、充满戒备的道修。
两名道修背靠背,断剑和残符在手,同样警惕地盯着魔修和高地方向。他们衣衫褴褛,脸上刻满了风霜和巨大的悲怆,其中一人胸口还有一道深可见骨、边缘泛着黑气的伤口,显然是被魔修所伤。
三方势力,如同三头伤痕累累、互相忌惮的困兽,在腐水泥沼的血腥之地,陷入了诡异的对峙。
围墙瞭望口内。
虫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沾满硝烟和血污的小脸紧绷着,独眼死死盯着下方死寂的对峙局面。手中的逆光小旗依旧倔强地高举着。成败在此一举!联合,聚落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联合失败,他们将在净世之锋的碾压下化为齑粉!
“老篾头!”虫牙猛地回头,嘶哑地低吼,“...你的...‘鬼哨’...吹!...吹...聚落...以前...收工...回寨的...调子!”
老篾头浑浊的老眼猛地一亮!他立刻放下手中的藤丝,从怀里掏出一只用黑色兽骨磨制、形状奇特的骨哨!他将骨哨凑到仅存的左手边,深吸一口气,腮帮子猛地鼓起!
呜——呜呜——呜——
一阵苍凉、悠远、带着废土特有粗粝感,却又莫名透着一丝“归家”温暖的奇特哨音,穿透灰绿色的瘴气,在黑油潭上空缓缓流淌开来。哨音不高亢,却异常坚韧,如同荒野中游子疲惫的呼唤,如同母亲等待归家的呢喃。
这苍凉的骨哨声响起,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
青铜鬼面魔修周身的黑气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鬼面后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瘴气,落在那面猎猎作响的逆光小旗上,又扫过高地围墙后那些沉默却充满死战意志的身影。
那两名道修也怔住了。持断剑的青年眼神有些恍惚,似乎想起了某个遥远、模糊的黄昏…另一个受伤的道修捂着胸口的伤,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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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着,看向高地的目光中,戒备之外,多了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就在这时!
“唔...嗯...”
一声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空灵的哼唱,如同黑暗中悄然绽放的一朵小白花,在高地深处、岩壁下的角落里响起。
是昏睡的小豆子!她在昏沉中,似乎被那苍凉的骨哨声触动,无意识地再次哼唱起那纯净、安抚的旋律!歌声微弱,却带着穿透灵魂的力量,艰难地流淌过围墙,流淌过硝烟,流淌到黑油潭边!
奇迹发生了!
在那纯净歌声流淌的范围内,青铜鬼面魔修周身翻腾的不祥黑气,竟极其细微地变得平顺了一丝!那鬼面眼窝处跳动的幽绿魂火,也似乎柔和了稍许!而那名被魔气所伤、胸口黑气缭绕的道修,更是身体猛地一震!伤口处那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生机的魔气,竟被这纯净的歌声奇异地压制、净化了大半!剧痛瞬间减轻,灰败的脸色恢复了一丝血色!
“净化之力?!”青铜鬼面魔修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带着巨大惊异的低语!鬼面后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高地深处!
那两名道修也猛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同伴伤口的变化,再望向高地,眼中充满了巨大的震撼!
纯净的歌声,苍凉的骨哨,狰狞却向上的逆光战旗,死战不退的凡人...
这一切,如同无形的纽带,瞬间击穿了废土之上根深蒂固的隔阂与仇恨的坚冰!
“魔焰窟...残部...鬼面...愿往...高地一叙!”青铜鬼面魔修嘶哑的声音如同金铁摩擦,率先打破了死寂!他周身的黑气收敛大半,主动向后退了一步,做出了止戈的姿态。
“青...青岚宗...弃徒...赵乾(持断剑者)、孙丙(受伤者)...愿往!”那持断剑的道修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巨大的悲怆和一丝决绝,也收起了断剑。
虫牙沾满硝烟和血污的小脸上,终于极其艰难地、缓缓向上扯动了一下,勾勒出一个冰冷却滚烫的弧度。
“开...西南角...小门!”虫牙嘶哑地命令,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沉重的寨门被小心地拉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青铜鬼面魔修率先踏入,周身收敛的黑气依旧带着令人心悸的阴寒。赵乾搀扶着脸色依旧苍白的孙丙紧随其后。三人身上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和腐水恶臭,眼神警惕而复杂地扫视着高地内简陋却充满铁血气息的布置——伤痕累累却眼神凶悍的守卫,布满符文和沉铁补丁的巨盾,散发着致命气息的骨弩,还有角落里那些默默劳作、眼中燃烧着同一种火焰的凡人。
虫牙瘦小的身影从围墙上跃下,站在三人面前。他沾满泥污和硝烟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只锐利的独眼,如同燃烧的寒冰,扫过鬼面的青铜面具,扫过赵乾手中断裂的飞剑,扫过孙丙胸口被歌声净化后依旧狰狞的伤口。
“血...不会白流。”虫牙嘶哑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每一个字都带着废土磨砺出的沉重,“...净世盟的狗...杀了...我们的人...抓了...我们的魂(指向高地深处昏迷的李之心)...也毁了...你们的巢...断了...你们的道...”
他沾满血污的手猛地指向洞壁上那面深褐近黑、狰狞凶悍的逆光战旗,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黑暗的决绝力量:
“...这旗...立在这儿!...不是求活...是求战!...是求...死前...咬下...那群披着人皮的畜生...最大...最肥的...一块肉!”
“...魔窟里的血债(看向鬼面)...山门里的冤魂(看向赵乾、孙丙)...还有...被赶去填坑的...千万凡人...”
“...这笔账...光靠咱们...哪一家...都算不清!...都报不完!”
“...想报仇吗?”虫牙的独眼死死盯着鬼面燃烧的魂火,盯着赵乾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孙丙苍白的脸,“...想...把‘天道重塑理事会’...那帮杂碎...拉下神坛...踩进泥里吗?”
“...想...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使’...尝尝...咱们...这些‘蝼蚁’‘魔崽子’‘叛徒’...的...牙...有多利吗?!”
鬼面沉默着,青铜面具下的魂火剧烈跳动。赵乾紧握着断剑,指节捏得发白,眼中翻腾着巨大的悲愤和挣扎。孙丙喘息着,捂着胸口,目光却死死盯着虫牙身后那面逆光战旗。
“...逆光聚落...有什么?”赵乾的声音嘶哑,带着质疑,“...就凭这墙?...这盾?...这弩?...挡得住...净世之锋?”
“挡不住!”虫牙回答得斩钉截铁,独眼中却燃烧着焚尽一切的火焰,“...但...加上...你们魔焰窟的...蚀魂瘴...腐心毒...加上...你们青岚弃徒的...引雷符...御剑术...再加上...”他的手指猛地指向围墙外那片吞噬了覆地犀甲兽的剧毒泥沼,指向黑油潭中那些蠢蠢欲动的腐沼角鳄,“...这腐水沼泽...本身...就是...咱们...最大的...武器!...最深的...坟场!”
“...合则生!...分则死!”虫牙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战锤,狠狠砸在每一个字上,“...拧成一股绳!...把咱们的恨!...咱们的毒!...咱们的骨头!...都砸出去!...就算...最后...还是死!”
他布满硝烟的小脸猛地抬起,独眼扫过鬼面、赵乾、孙丙,扫过高地上所有屏息凝视的幸存者,发出了震动腐水泥沼的、如同血誓般的宣告:
“...也要...用净世盟的尸山...给这废土...垒一座...最高的...碑!”
“...也要...让‘归墟之眼’里...那些...被当成祭品的...冤魂...知道...”
“...废土之上...还有...敢...逆...命...的...人——!!!”
“逆命...”鬼面嘶哑的声音如同金属摩擦,缓缓吐出两个字,青铜面具下的魂火死死盯着虫牙,又缓缓移向那面逆光战旗,“...好名字。”
他沾满污血的黑袍下,一只缠绕着黑气的手缓缓伸出,掌心向上。那是一个极其古老、代表着歃血为盟的废土手势。
赵乾深吸一口气,沾满血污的手猛地将断剑插在地上,同样伸出了手,掌心向上!孙丙挣扎着站稳,沾满泥污的手也颤抖着伸出!
虫牙布满硝烟和血污的小脸上,那冰冷的弧度终于彻底绽开!他没有任何犹豫,沾满敌人鲜血和自己的汗水、泥污的右手,重重地、狠狠地拍在鬼面、赵乾、孙丙伸出的手掌之上!
啪!
四只沾满血污、代表不同道路、不同仇恨的手掌,在逆光战旗的注视下,在腐水泥沼的绝望深渊中,于生死边缘,悍然相击!
“逆命...之盟...”虫牙嘶哑的声音,如同宣告一个染血的新生,“...今日...立——!!!”
“立——!!!”铁手爆发出震天的咆哮,沉铁磐山盾重重顿地!
“立——!!!”秃鹫的弩尖直指苍穹!
“立——!!!”瘦猴抱着昏睡的小豆子,泪水混合着药泥滚落!
老篾头、老驼背、石头、所有新老幸存者,喉咙里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混合着血泪与希望的嘶吼:
“立——!!!”
吼声如同挣脱枷锁的狂龙,在腐水泥沼上空炸响!撞向那污浊天幕下缓缓逼近的银色死亡洪流!那面深褐近黑的逆光战旗,在声浪中疯狂招展,旗面上扭曲向上的染血荆棘,第一次,缠绕上了来自魔窟的戾气与来自山门的断剑寒光!废土的血海之下,凡人的挣扎、魔修的诅咒、叛道者的悲鸣,于这绝境孤岛,被染血的意志悍然拧成一股——名为“逆命”的复仇之矛!
44.战备总动员
腐水沼泽翻滚的灰绿色瘴气,如同亿万只怨魂冻结的冰冷吐息,沉甸甸地压在已成为“逆命联军”心脏的黑色砾石高地上。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沉铁磐山盾的金属腥气、镇魂毒魄散的致命甜腻、新加入的魔气阴寒、道法灼痕的焦糊、以及腐水恶臭与硝烟混合,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名为“熔炉”的死亡气息。高地边缘,那道被沉铁矿石粉末、剧毒泥浆反复加固、布满歪斜“固”符与狰狞骨刺的围墙,在弥漫的瘴气中如同巨兽染血残破的獠牙,倔强地刺向灰绿色的绝望天幕。墙外,新挖掘的壕沟更深更宽,引入的腐水翻滚着墨绿色的毒泡,沟底插满了涂抹剧毒泥浆的沉铁尖刺,如同巨兽口中交错的毒牙。
围墙之内,死寂被一种新的、更加狂暴的声响彻底撕裂!
轰!嗤啦!嗡——!
沉重的锻打声、金属被强行熔接的刺耳刮擦、符文被激活的微弱嗡鸣、魔气侵蚀材料的诡异腐蚀声、道法能量灌注符文的清越颤音…无数种声响混杂在一起,如同地狱熔炉的咆哮,在高地的每一个角落疯狂炸响!
高地中央的空地,已然化为一座巨大的、混乱而狂热的“兵工厂”!
铁手仅存的右手紧握着一柄用沉铁矿石临时熔铸、通体暗红、散发着惊人热量的沉重锻锤!他赤裸着伤痕累累的上身,空荡的左肩断口用烧红的沉铁碎片和坚韧藤蔓粗暴地“焊接”封死,暗红的肌肉虬结坟起,每一次挥锤都牵动伤口撕裂般的剧痛,汗水如同小溪般在布满血污和灼痕的脊背上流淌!他面前的火塘里,一块足有磨盘大小、边缘还带着石甲兽紫黑色鬃毛的沉重背甲碎片,正被魔焰窟鬼面操控的、粘稠如墨的“蚀骨尸油火”烧得暗红发亮!铁手爆发出震天的怒吼,沉重的锻锤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如同陨石般狠狠砸在烧红的背甲上!
咚——!!!
火星如同暴雨般四溅!烧红的背甲剧烈凹陷变形!铁手布满血污的独眼死死盯着落点,锤头落下的瞬间,极其精准地调整角度,用锻锤前端的尖锐凸起,在烧软的金属上狠狠凿刻、挤压!将老驼背刚刚用烧红铁钎刻画好的、更加流畅复杂的“引能”与“固”复合符文线条,如同烙印般,深深砸进厚重的金属深处!刻骨的恨意和守护的意志,随着每一次撼动大地的锤击,疯狂地灌注进这面正在成型的、更大更强的“沉铁磐山盾”雏形!
空地另一侧。
一座用厚重黑石垒砌、内膛被鬼面用魔火煅烧得光滑如镜的简陋熔炉正疯狂燃烧!炉中翻滚的并非木炭,而是虫牙带人从黑油潭深处挖出的、粘稠如沥青、燃烧时散发出刺鼻恶臭和惊人热量的“腐沼黑油”!炉口上方,一口用覆地犀甲兽巨大头骨和沉铁碎片铆接而成的“巨釜”内,粘稠的、墨绿近黑的液体(浓缩的腐沼黑油混合沉铁粉末、剧毒蟾蜍毒囊提取物、荧光草汁液)在高温下剧烈翻腾,散发出令人头晕目眩的致命甜腥!瘦猴沾满漆黑油污和药泥的脸上,汗水如同油彩般流淌,他仅存的几根手指异常稳定地操控着几根坚韧的鬼篾藤,极其小心地将一块块沉铁矿石和研磨好的骸骨核心碎片沉入沸腾的毒液中,进行着最后的“毒魄淬炼”!小豆子蜷缩在瘦猴身后一个相对干净的角落里,纯净空灵的哼唱从未停止,歌声如同无形的屏障和纯净的溪流,艰难地压制着毒液中狂暴的戾气,引导着毁灭性的能量与沉铁、骸骨进行最完美的融合!每一次淬炼完成,捞出的沉铁骸骨碎片都闪烁着更加深邃、更加危险的幽绿与金属混合光泽!
高地边缘。
秃鹫仅存的几根手指如同精密的机械,正将老篾头用鬼篾藤主筋和几缕从缴获净世卫能量长戟上拆解下来的、闪烁着微弱月白光泽的能量丝线(极其危险,需小豆子歌声压制其秩序反噬)混合编织而成的全新“鬼电藤弦”,安装在一架巨大的、主体由覆地犀甲兽粗壮腿骨和沉铁框架构成的超重型骨弩——“破城吼”之上!弩臂的弧度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感!弩弦绷紧时发出的低沉嗡鸣,带着令人心悸的穿透力和一丝微弱的电火花!鹞子则在一旁,极其专注地将淬炼好的沉铁骸骨箭簇,小心翼翼地安装在用腐沼角鳄坚硬腿骨打磨的箭杆上,每一支“沉铁毒魄吼箭”都散发着冰冷、死寂、穿透与剧毒混合的毁灭气息!
围墙内侧。
赵乾(青岚宗弃徒)沾满油污和汗水的脸上充满了疲惫,但眼神却异常专注。他手中那柄断裂的飞剑残片,此刻正被当作最精密的刻刀!他催动着体内残存不多的、带着一丝暗紫色雷纹的驳杂灵力,剑尖亮起极其微弱却异常凝聚的青光,在一块块沉重的沉铁矿石上,极其缓慢而精准地刻画着残缺不全、却蕴含着惊人毁灭力量的青岚宗“引雷破煞”符文!每一笔落下,都极其耗费心神,他额头青筋暴起,汗水滚滚而下。刻画好的“沉铁雷煞符石”被老驼背用融化的石甲兽油脂和沉铁粉末进行最后的浇铸密封,符石表面隐隐有细微的紫色电纹流转,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波动。
另一边,鬼面盘膝坐在一块相对平整的黑色沉铁矿石上,青铜面具下的幽绿魂火微微跳动。他枯瘦、缠绕着黑气的双手虚按在地面几具相对完整的净世卫尸体上。粘稠如墨的“蚀骨尸油”从尸体七窍和伤口中缓缓渗出,如同活物般在鬼面双掌下汇聚、提纯,最终凝聚成一滴滴散发着刺鼻尸臭和强烈腐蚀性能量的漆黑油珠。这些提纯的“蚀魂毒油”,将被用于浸泡特制的骨刺、涂抹陷阱,成为对抗净世盟能量护盾的致命毒牙。
新加入的幸存者和黑石沟的难民,在石头的沉默指挥下,如同不知疲倦的工蚁洪流。有的疯狂挖掘更深更复杂的坑道,将剧毒腐水引入形成地下暗河般的陷阱网络;有的用坚韧的藤蔓,将新制成的“沉铁雷煞符石”和“蚀魂毒油罐”,与围墙外泥沼中埋设的触发机关更精密地连接;有的则用巨大的石碾,将研磨好的沉铁粉末混合粘稠的腐水泥浆和碾碎的荧光草孢子,制成更加致命的“沉铁荧光毒浆”,疯狂地涂抹、修补着每一寸围墙,每一根削尖的木桩!整个高地,弥漫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高效而沉默的“筑坟”狂潮!绝望被压缩到极致,转化为最冰冷的杀意和最坚韧的工事!
高地深处,避风的岩壁下。
那面深褐近黑、狰狞凶悍的逆光战旗,被插在了一块最显眼的、用沉铁矿石垒砌的基座上。旗面在熔炉热浪和腐水寒气的对冲下猎猎作响。
战旗之下。
李之心盘膝而坐。
他依旧闭着双眼,胸膛覆盖的骨制护心镜上,那道沉铁填补的裂痕,流淌着前所未有、凝练如实质的淡金色光芒,如同体内奔涌的剧毒与体外毁灭风暴之间,筑起了一道不朽的堤坝。蚀骨豺的剧毒被“镇魂毒魄散”的霸道药力混合护心镜的力量死死锁在经脉最深处,混乱意志的低语被隔绝在固若金汤的防火墙之外。巨大的精神消耗如同无形的重锤,但他布满裂纹的脸上却不再是灰败,而是透出一种玉石般的、冰冷的质感。悠长的呼吸平稳,每一次吸气,高地内狂暴的熔炉气息、铁血的意志、刻骨的仇恨、以及那纯净的歌声,都如同实质般被他吸入肺腑!每一次呼气,都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淡金色的净化气息,悄然融入高地这巨大的“熔炉”之中,无声地调和着魔气的戾气、道法的刚烈与凡人的铁血!
他尚未完全苏醒,但意识如同沉睡的火山,在巨大的危机和聚落沸腾的意志冲刷下,已处于喷发的边缘!他是这熔炉的核心,是逆光之魂,是逆命之旗!
虫牙瘦小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狂热的“兵工厂”中穿梭。他沾满油污、铁屑、魔气残留和道法焦痕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只锐利的独眼,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和冰冷的指挥刀,扫视着每一个角落,发出简洁而致命的指令。
“铁手!...背甲...左肩位置...符文...再叠一层‘散’纹!...用锤...砸深!...砸透!”
“瘦猴!...毒魄淬火...温度...再高半分!...小豆子...唱...再亮一丝!”
“秃鹫!...弩臂...第三节点...沉铁...加厚半指!...鬼电藤弦...绷紧度...试拉...三次满弓!”
“赵乾!...雷煞符...‘震’位...灵线...引长半寸!...接‘破’位...要...圆转!”
“鬼面!...蚀魂油...第七具...心口...那滴...最毒!...留着...涂...‘破城吼’的...箭头!”
“老篾头!...藤筋...西墙...第三陷阱...主索...换...双股鬼电藤!”
“石头!...带人...把...西边...那堆...覆地犀的...碎甲片...全...磨成...三角钉!...撒进...壕沟!”
一连串急促、嘶哑、却异常清晰的命令,如同密集的鼓点,在熔炉的咆哮中精准地敲打着每一个节点!整个高地如同巨大的战争机器,在虫牙的指挥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疯狂运转!
突然!
高地西南角,靠近黑油潭方向的围墙警戒哨,传来一阵急促而尖锐的骨哨报警声!
呜——呜——呜——!!!
刺耳的哨音瞬间压过了熔炉的咆哮!
所有人动作猛地一滞!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西南方!铁手手中的锻锤悬在半空!瘦猴的藤索僵在毒釜上方!秃鹫的弩弦绷紧如满月!赵乾的剑尖停在符石上!鬼面掌下的蚀魂毒油停止了流动!
虫牙沾满油污的小脸瞬间绷紧如岩石,独眼爆射出骇人的寒光!他瘦小的身体如同离弦之箭,瞬间扑向西南角围墙!
攀上瞭望口,虫牙的独眼死死穿透翻滚的灰绿色瘴气。
只见黑油潭那粘稠如同沥青的墨绿色水面上,一艘形制古怪的“船”,正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朝着高地方向驶来!
那船并非木质,而是由无数巨大、惨白的兽骨和虬结的黑色藤蔓扭曲捆扎而成!船体狭长,布满尖锐的骨刺,船帆竟是一张巨大、布满污秽血迹的、形似蝠翼的黑色皮膜!船头上,矗立着几个同样穿着破烂黑袍、周身缠绕着不祥黑气的身影!为首一人身形异常高大,比鬼面还要魁梧几分,脸上覆盖着一张由某种巨兽头骨雕刻而成的惨白面具,面具的眼窝处燃烧着两点深紫色的魂火!一股比鬼面更加阴冷、更加暴戾的魔气波动,如同实质的寒潮,隔着瘴气扑面而来!
“骨灵船?!是…是大师兄?!”瞭望口旁的鬼面失声低呼,青铜面具下的幽绿魂火剧烈跳动,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和激动!
“魔焰窟…魁首?”赵乾脸色微变,手中断剑下意识地握紧。
骨灵船在距离高地围墙百步之遥的腐水面上缓缓停下。船头那惨白面具的高大魔修缓缓抬起一只缠绕着浓郁黑气的骨手。
“鬼面…师弟…”一个如同两块粗糙骨头摩擦的嘶哑声音,穿透瘴气,清晰地传入高地,“...听闻你…与这些…挣扎的虫子…搅在一起…还立了…什么…‘逆命’之盟?”
声音冰冷,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
“大师兄…”鬼面上前一步,青铜面具转向骨灵船方向,声音恢复了金属般的冰冷,“...净世盟…亮出了獠牙…要…清洗废土…魔焰窟…也…不能幸免…”
“哼!”惨白面具的魔修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深紫色的魂火扫过高地简陋的围墙和狂热却混乱的景象,“...就凭…这堆破烂…和这些…连炮灰…都算不上的…虫子?…还有…几个…丧家之犬的…道门弃徒?”他深紫色的魂火扫过赵乾和孙丙(孙丙在角落由瘦猴照料,伤势在歌声下稳定,但依旧虚弱),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
赵乾脸色铁青,断剑上微弱青光闪烁。孙丙挣扎着想站起,被瘦猴死死按住。
虫牙沾满油污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只锐利的独眼,如同燃烧的寒冰,死死盯着船头那高大的惨白面具。他猛地踏前一步,瘦小的身躯挺得如同标枪,嘶哑的声音穿透瘴气,带着废土磨砺出的沉重和不容置疑的决绝:
“破烂…也能…崩掉…豺狼的牙!”
“虫子…多了…也能…啃塌…巨象的骨!”
“丧家之犬…被逼急了…咬人…才最狠!”
“...魔焰窟的魁首…你…是来…看笑话的?…还是…”虫牙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冰冷的战锤砸在每一个字上,“...也想来…这口锅里…添一把柴…烧一烧…那群…披着人皮的…畜生?!”
“大胆!”惨白面具魔修身后,一个黑袍魔修厉声呵斥,周身魔气翻涌!
惨白面具魔修缓缓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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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止住了身后的呵斥。深紫色的魂火如同实质,穿透瘴气,死死锁定在虫牙身上,又缓缓扫过他身后那面猎猎作响的逆光战旗,扫过熔炉中烧红的沉铁,扫过秃鹫架起的“破城吼”巨弩,扫过铁手那面巨大的符文盾胚…最终,那深紫色的魂火极其细微地跳动了一下,似乎捕捉到了高地深处岩壁下,那面战旗基座旁盘膝而坐、周身流淌着淡金微光的李之心!
一股难以言喻的、如同沉睡荒古凶兽般的微弱气息,让惨白面具魔修深紫色的魂火猛地一凝!
“那把‘柴’…够烧多久?”惨白面具魔修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少了些轻蔑,多了些审视。
“烧到…把‘归墟之眼’…炸穿!”虫牙的回答斩钉截铁,独眼中燃烧着焚尽一切的火焰,“...烧到…把‘天道重塑理事会’…那帮杂碎…烧成…渣!”
“...魔焰窟…想…独善其身?…净世盟…下一个…要‘净化’的…就是你!”
“...想报仇?...想…把你们魔窟深处…被夺走的‘万魂幡’残片…抢回来吗?!”
“...想…就让你的…骨灵船…靠岸!...把你们的…蚀骨魔火…万魂怨咒…都…给老子…砸进…这口锅里!”
虫牙的声音如同撕裂黑暗的号角,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力量,狠狠砸向骨灵船!
惨白面具魔修沉默了。深紫色的魂火在面具眼窝中剧烈跳动,如同风暴的中心。他身后那些黑袍魔修也躁动不安。
“大师兄…鬼雾泽…分舵…三天前…被‘净世之锋’…屠了…一个不留…万魂幡碎片…被夺…”鬼面冰冷的声音如同钢针,刺破了沉默。
惨白面具魔修周身缠绕的魔气猛地一滞!深紫色的魂火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凶戾!一股如同实质的怨毒和滔天的恨意,如同压抑万年的火山,从他高大的身躯中轰然爆发!周围的灰绿色瘴气都被这股凶戾的魔气冲散了几分!
“靠岸——!”惨白面具魔修如同两块骨头摩擦的嘶哑咆哮,猛地炸响!
骨灵船缓缓靠向高地临时搭建的简陋骨制码头。惨白面具魔修高大的身影第一个踏上高地。他深紫色的魂火扫过狂热而警惕的联军,最终落在那面逆光战旗上,又看向战旗下盘膝而坐、气息沉凝的李之心。
“魔焰窟…魁首…骨罗刹…”惨白面具魔修嘶哑地报出名号,深紫色的魂火锁定虫牙,“...这把柴…我…魔焰窟…加了!”
他沾满污秽、缠绕着浓郁黑气的巨大骨手猛地一挥!
骨灵船上,数名黑袍魔修抬下几口沉重、散发着刺骨阴寒的骨箱!箱盖打开,里面赫然是大量闪烁着幽暗光泽的、被提炼精纯的“阴煞铁”矿石!还有几大坛密封的、粘稠如墨、散发出浓郁血腥和怨念的“万魂怨血”!这些都是炼制魔道法器、布置邪阵的顶级材料!
“好!”虫牙布满油污的小脸上,那冰封的弧度终于再次扯动!独眼中爆发出巨大的狂喜和更加沉重的责任!“...阴煞铁…喂给…铁手的锤子!...万魂怨血…交给...鬼面...淬...最毒的刺!”
“还有我们!”一个带着无尽悲怆和决绝的声音从西南方向瘴气中传来!
只见十几名同样衣衫褴褛、伤痕累累、却穿着各异残破道袍的身影,相互搀扶着,踉跄地穿过瘴气,出现在高地边缘!为首一人,须发皆白,道袍破碎染血,手中拄着一柄断裂的拂尘,气息虚弱,眼神却如同燃烧的星辰!
“天…天枢长老?!”赵乾和孙丙同时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挣扎着想要行礼。
“青岚…没了…”被称为天枢长老的老道声音嘶哑,带着刻骨的悲怆,环视着高地,“...山门…被‘净世之锋’…踏平…护山大阵…被‘净世方舟’…轰碎…掌门…力战…道消…弟子…十不存一…”
老道的目光扫过赵乾、孙丙,扫过那面逆光战旗,最终落在战旗下李之心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最终化为决绝:
“...道统可灭…血仇…必报!...残存弟子…愿入…逆命之盟!...以血…荐轩辕!”
十几名伤痕累累的道修齐齐躬身,残破的道袍在瘴气中飘荡,如同凋零的残叶,却又带着最后的锋芒!
“天枢长老…请!”虫牙没有任何犹豫,嘶哑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他指向高地中央那座最大的熔炉,“...青岚雷法…冠绝废土!...请长老…主持…雷煞符阵!...以天雷…涤荡…邪魔!”
天枢长老重重点头,拄着断拂尘,带着残存的弟子,走向那沸腾的熔炉。
“秃鹫!”虫牙猛地转头,嘶哑的咆哮如同最终的战鼓,在沸腾的熔炉、翻涌的魔气、激荡的道法、铁血的意志和纯净的歌声中轰然炸响:
“...‘破城吼’…上弦!...箭头…喂上...鬼面的...蚀魂油!...给老子...瞄准...东北方...那艘...最大的...‘净世方舟’...影子!”
“...所有人——!”
他的目光扫过铁手砸落的巨锤,扫过瘦猴淬毒的藤索,扫过秃鹫绷紧的弩弦,扫过赵乾刻符的剑尖,扫过鬼面凝聚的毒油,扫过骨罗刹抬下的阴煞铁,扫过天枢长老引动的雷纹…最后,死死钉在战旗下那如同定海神针般的身影上!
“...魔火…烧到最旺!...道雷…引到最烈!...凡铁…打到最硬!...毒药…淬到最绝!...战歌…唱到最亮!”
“...把咱们的恨!...咱们的骨!...咱们的魂!...都他娘的…炼进…这口…大锅里!”
“...天亮之前——!”
虫牙的声音拔高到撕裂的极限,混合着逆命联军所有的悲愤、不屈与焚天的战意,发出了最终的、点燃熔炉的咆哮:
“...给老子...炼出...捅破天的...刀——!!!”
“吼——!!!”
熔炉的火焰轰然冲霄!映照着战旗上那扭曲向上的染血荆棘!魔焰翻腾!道雷隐现!铁血交鸣!毒瘴嘶吼!纯净的歌声如同不屈的脊梁,贯穿其中!废土的血海深渊之上,凡人的挣扎、魔窟的诅咒、山门的悲鸣、叛道者的绝唱,于这腐水泥沼的熔炉孤岛,被染血的意志悍然熔铸——锻成指向“归墟之眼”的逆命之锋!
45.暗夜毒牙
腐水沼泽翻滚的灰绿色瘴气,如同亿万只怨魂冻结的冰冷吐息,沉甸甸地压在黑色砾石高地上。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沥青,混合着沉铁熔炉的灼热腥气、蚀魂毒油的刺鼻尸臭、雷煞符石激荡的焦糊、以及腐水特有的恶臭与血腥,形成一股名为“熔炉将熄”的窒息感。逆光战旗在混杂的能量涡流中猎猎作响,深褐近黑的旗面上,那扭曲向上的染血荆棘,缠绕着魔气的戾纹与道法的雷痕,如同指向苍穹的染血獠牙。
高地深处,避风的岩壁下。
李之心盘膝而坐,周身流淌的淡金色微光已凝练如薄纱,覆盖全身。蚀骨豺的剧毒被死死锁在经脉最幽深之处,混乱意志的低语被隔绝在固若金汤的意志壁垒之外。巨大的精神消耗如同深海暗流,无声涌动。他尚未苏醒,但每一次悠长的呼吸,都仿佛与整个高地沸腾的意志、刻骨的仇恨、纯净的歌声、阴寒的魔气、刚烈的道法产生着玄妙的共鸣。一丝丝微不可察的淡金气息,从他周身毛孔悄然逸散,无声无息地融入高地这巨大的“熔炉”之中,如同无形的调和剂,抚平着不同力量碰撞时最尖锐的棱角,却又让那股同仇敌忾的毁灭意志更加凝聚、更加纯粹。
“兵工厂”的狂暴声响在短暂的警报沉寂后,再次以更加疯狂的节奏炸响!铁手的锻锤砸落,每一次都带着为鲁头、为无数葬身废土冤魂复仇的咆哮,沉重的背甲碎片在蚀骨尸油火的舔舐和巨锤的锻打下,发出岩石崩裂般的呻吟,崭新的、更加繁复的“引能”、“固”、“散”复合符文在炽热金属上深深烙印。秃鹫仅存的几根手指稳定得如同精钢铸就,将那支淬了蚀魂毒油、箭头闪烁着幽绿与紫电混合光芒的“沉铁毒魄吼箭”,稳稳搭在“破城吼”那绷紧如满月的鬼电藤弦上,弩尖所指,正是东北方污浊天幕下那三艘如同神灵之眼般悬浮的净世方舟阴影!天枢长老须发皆白,面容枯槁,眼中却燃烧着焚尽一切的火,他盘坐在一座临时搭建、布满焦黑雷击痕迹的石台前,双手虚引,指尖跳跃着细密的暗紫色电蛇,将一道道残缺却蕴含毁灭力量的“引雷破煞”符文,以自身残存精血为引,疯狂灌注进一块块沉重的沉铁雷煞符石!符石表面紫电纹路剧烈闪烁,发出低沉的嗡鸣,如同压抑的雷霆。骨罗刹带来的阴煞铁矿石被投入鬼面操控的魔火熔炉,提炼出更加阴寒沉重的金属锭;万魂怨血则被小心分装,散发出令人灵魂颤栗的怨毒气息。
整个高地,如同被压缩到极限的弹簧,每一个部件都在疯狂运转,积蓄着足以崩断一切的毁灭力量!
虫牙瘦小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壁虎,在狂热的喧嚣中悄然滑行,最终停在战旗基座旁,李之心的面前。他沾满油污、铁屑、魔气残留和道法焦痕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只锐利的独眼,如同最冷的寒星,静静注视着李之心沉凝如古玉般的面容,落在他胸口骨制护心镜上那流淌着凝练淡金光芒的沉铁裂痕上。
“师兄…”虫牙嘶哑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他自己能听见,“…毒牙…磨好了…该…出巢了…”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瞬间扫过高地几个关键角落,发出无声的指令。
高地西南角,靠近黑油潭边缘一处被巨大朽木根系半掩的狭窄水道口。阴影无声蠕动,几个身影如同从腐水泥沼中析出的幽灵,悄然汇聚。
老篾头佝偻着背,仅存的左手紧紧攥着他那只磨得油亮的黑色兽骨哨,浑浊的老眼在黑暗中闪烁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石头沉默如山,巨大的身躯却异常灵活,背负着一捆用油布严密包裹的沉铁雷煞符石和几罐蚀魂毒油,腰间挂满了沉铁磨制的三角毒钉。鹞子身形精悍,眼神锐利如鹰,背负着巨大的骨弩,箭囊里插满了特制的、箭头涂抹了荧光草孢子混合沉铁粉末的“无声磷光箭”,用于标记和短距狙杀。还有两名新加入、以潜行和陷阱见长的黑石沟难民,如同真正的壁虎,紧贴着湿滑的岩壁。
最后出现的是虫牙。他换上了一身用墨绿色毒苔和腐水污泥反复涂抹、几乎与沼泽融为一体的伪装衣,脸上同样涂满泥浆,只露出那只锐利得令人心悸的独眼。他背上交叉绑着两柄淬了“镇魂毒魄散”剧毒的骨刺,腰间皮囊里塞满了各种小巧却致命的陷阱部件和解毒泥膏。
没有言语。虫牙沾满污泥的右手猛地一握拳,做了一个下切的手势——出发!
噗通…噗通…
细微的入水声被翻滚的瘴气和远处熔炉的轰鸣完美掩盖。冰冷刺骨、粘稠如同油污的腐水瞬间包裹全身,剧毒的腐蚀感和刺鼻的恶臭直冲口鼻。虫牙第一个沉入水下,独眼在浑浊的墨绿色水体中努力分辨着方向。他如同一条真正的毒鳗,瘦小的身体紧贴着水道底部滑腻的淤泥和嶙峋的怪石,无声潜行。身后,老篾头、石头等人依次潜入,保持着紧密的队形,如同一条在死亡泥沼中游弋的致命毒蛇。
水下的世界光怪陆离。巨大的、散发微弱荧光的腐化水草如同鬼魅的触手摇曳。形态扭曲、长着骨刺和复眼的变异怪鱼在浑浊中穿梭。远处,隐约可见覆地犀甲兽庞大的、覆盖装甲的残骸半沉在泥沼中,被更小的腐食生物啃噬。每一次换气都异常艰难,必须在朽木根系形成的狭窄气腔中迅速完成,贪婪地吸入一口混合着剧毒瘴气的稀薄空气,随即再次沉入那令人窒息的墨绿深渊。
不知潜行了多久,前方水体的颜色变得更加深邃,水流也似乎更加滞涩。虫牙的独眼猛地捕捉到水底淤泥中,几块散发着微弱月白光泽的金属碎片——净世卫能量长戟的残骸!他立刻打出警戒手势,队伍瞬间停止,紧贴水底岩壁,如同凝固的雕塑。
片刻之后,头顶水面传来沉闷的震动和能量引擎低沉的嗡鸣!一个巨大的、覆盖着银灰色符文装甲的阴影缓缓从上方水域碾过——是一艘净世盟的“剃刀”快艇!艇身两侧探出的能量探测器如同巨大的昆虫复眼,闪烁着冰冷的红光,扫视着下方的水域。探测器发出的无形波动如同冰冷的梳子,从虫牙等人藏身的岩壁上方掠过,激起一阵阵细微的能量涟漪。老篾头紧张地攥紧了骨哨,石头肌肉紧绷,鹞子的手指扣上了骨弩的悬刀。
虫牙的独眼死死盯着那缓缓移动的探测器红光,身体纹丝不动,如同真正的死物。探测器红光扫过,并未停留,快艇的嗡鸣声渐渐远去。
直到那令人心悸的压迫感完全消失,虫牙才缓缓打出继续前进的手势。队伍再次在死亡的泥沼中悄然穿行,每个人都感觉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终于,虫牙感觉到前方的水流带来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腐水的能量波动——混乱、驳杂、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牵引力!他示意队伍上浮。
几人悄无声息地在一处被巨大浮萍和腐烂芦苇覆盖的浅滩边缘冒头。虫牙拨开眼前粘稠的植物,独眼瞬间穿透前方更加浓郁的灰绿色瘴气,瞳孔骤然缩紧!
视野前方,是一片被强行清理出来的巨大洼地。洼地中央,矗立着一座由巨大黑石垒砌而成的祭坛!祭坛规模远超想象,形制古朴诡异,通体布满暗红色、如同血管般扭曲蠕动的巨大符文。这些符文并非刻画,更像是从黑石内部生长出来,散发着粘稠如血的光晕,不断吞噬着周围污浊的灵气,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甜和深入骨髓的阴寒!
祭坛基座周围,堆积着小山般的惨白骸骨!有人类的,有变异巨兽的,层层叠叠,被祭坛散发的血光映照得如同地狱的阶梯。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祭坛顶端并非平台,而是一个深不见底、不断旋转的暗红色漩涡!漩涡中心,隐隐传来无数生灵临死前的绝望哀嚎与灵魂被撕裂的尖啸!那正是“归元大阵”的次要节点——“噬骨血漩”!
一股无形的、强大的吸力从漩涡中散发出来,如同巨兽的呼吸,牵扯着周围的空间,连弥漫的瘴气都被扭曲着吸入其中!虫牙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要被那股力量撕扯出去,他死死咬住牙关,运转体内微弱的气血之力抵抗。
祭坛外围,戒备森严得令人窒息!
数十名身披银灰色符文板甲、手持能量长戟的净世卫步兵组成环形防御阵,如同冰冷的雕塑,长戟戟尖流淌的月白光芒连成一片光幕。阵型间隙,矗立着四架高大的“符文蜘蛛傀儡”,惨绿色的能量核心剧烈搏动,头部两门能量炮口闪烁着危险的红光,冰冷的金属节肢深深插入地面。空中,三艘“剃刀”快艇悬浮巡逻,艇底探出的能量探测器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沼泽的每一个角落。更远处,隐约可见一头覆地犀甲兽如同移动堡垒般的身影在瘴气中若隐若现,背上的净世盟修士冷漠地俯瞰着这片死亡之地。
而在祭坛基座旁,一个临时搭建的金属平台上,两名身穿银纹镶边法袍的净世盟修士正闭目盘坐,双手结印。他们周身散发出强大的灵力波动,显然是在全力维持和监控着“噬骨血漩”节点的运转!平台旁边,还停放着几辆覆盖装甲、形似甲虫的“符文运输车”,车厢内隐隐传来压抑的哭泣和绝望的呻吟——那是等待被投入血漩的凡人“祭品”!
“畜生…”石头喉咙里滚出压抑到极致的低吼,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堆积如山的骸骨和运输车,巨大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鹞子的眼神冰冷如刀,骨弩的弩尖无声地抬起,锁定了平台上一名银纹修士的后心。老篾头紧紧攥着骨哨,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那旋转的血漩,仿佛要将其形状刻进灵魂深处。
虫牙的独眼如同最精密的透镜,冷静地扫视着整个防御体系。步兵阵型严密但并非无懈可击,巡逻快艇的探测有固定间隙,符文蜘蛛傀儡的移动略显笨重,覆地犀甲兽距离稍远…最关键的是那两个主持节点的银纹修士!他们的位置相对靠内,被步兵和傀儡重重保护,但维持节点运转时,必然需要全神贯注,防御反而可能出现瞬间的凝滞!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那几辆符文运输车上。一个极其大胆、堪称疯狂的计划在他脑海中瞬间成型——声东击西,直捣黄龙!
虫牙沾满污泥的右手在湿漉漉的泥地上飞快划动,用最简洁的线条勾勒出祭坛防御布局和行动路线。
“…老篾头…石头…”虫牙的声音压得如同游丝,冰冷而清晰,“…你们…去那边…靠近…覆地犀的…泥沼…埋符…引兽!…动静…要响!…要乱!…”
他指向祭坛防御圈侧翼靠近覆地犀甲兽方向的一片深黑色泥沼区域。
“…鹞子…盯死…平台…左边…那个…银纹狗!…等我…信号!…用…磷光箭…射他…脚边!…引他…分神!…”
“…其他人…跟我…摸近…运输车!…引爆…车底!…制造…混乱!…然后…”虫牙的手指猛地戳向祭坛基座下方、骸骨堆积最厚、距离血漩漩涡最近的一个位置,那里有一个被巨大兽骨半掩着的、相对隐蔽的凹陷!“…埋…主符!…炸…根基!”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老篾头紧紧攥着的骨哨上,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老篾头…哨…响…为号!…响…就是…撤!…头…也不回…的撤!”
没有质疑,只有冰冷的杀意和赴死的决绝。老篾头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更深沉的凝重,他重重点头,将骨哨含在仅存的左手边。石头沉默地解下背负的沉重包裹,将大部分沉铁雷煞符石和蚀魂毒油罐分给虫牙和鹞子。无声的交流在死寂的瘴气中完成,几道身影如同融入沼泽的墨汁,悄无声息地分散开来,扑向各自的目标区域。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缓慢流逝。虫牙带着两名黑石沟的潜行好手,如同三条贴着泥沼爬行的毒蛇,利用漂浮的腐木、隆起的泥丘和茂密的毒苔芦苇作为掩护,一点一点地朝着那几辆符文运输车挪动。每一次移动都异常艰难,冰冷的腐水混合着剧毒泥浆灌入衣领,滑腻的淤泥吞噬着脚踝,还要时刻躲避着空中巡逻快艇那令人心悸的探测器红光。空气中弥漫的腥甜血气和灵魂哀嚎的低语不断冲击着神经。虫牙的独眼死死锁定目标,将所有的感官提升到极限,过滤掉一切干扰,只剩下冰冷的目标和精确的距离。
另一边,老篾头和石头已经潜行到那片靠近覆地犀甲兽的深黑色泥沼边缘。这里泥浆更加粘稠,翻滚着巨大的墨绿色泡沫,散发着比别处更加刺鼻的恶臭。石头巨大的身躯此刻展现出惊人的灵活性,他如同沉入泥沼的巨石,悄无声息地将几块沉铁雷煞符石深深埋入泥沼深处,位置正对着覆地犀甲兽那相对脆弱的腹部方向。老篾头则用颤抖却稳定的手,将几罐蚀魂毒油小心地固定在符石周围特制的触发机关上。做完这一切,两人再次如同泥塑般,紧贴着泥沼边缘一块巨大的沉石阴影,等待着虫牙的信号。
鹞子如同壁虎般紧贴在祭坛外围一丛巨大的、散发着磷光的“鬼哭藤”后面,巨大的骨弩稳稳架起。弩槽中,一支箭头闪烁着微弱磷光的“无声磷光箭”死死锁定了平台上左侧那名闭目维持法印的银纹修士。他的呼吸绵长而微弱,心跳几乎停止,整个人与周围的植物、瘴气融为一体,等待着那石破天惊的一瞬!
虫牙终于摸到了第一辆符文运输车的底部。冰冷的金属装甲紧贴着头皮,车厢内压抑的哭泣和绝望的呻吟如同针尖般扎进耳膜。他强压下胸中翻腾的暴戾,沾满污泥的手如同最灵巧的工匠,飞快地在车轴连接处安装上特制的、混合了沉铁碎片和蚀魂毒油的“粘附爆雷”。两名黑石沟好手则如同鬼影般,在另外两辆运输车底完成了同样的操作。
“准备…”虫牙沾满污泥的嘴唇无声地开合,冰冷的指令通过极其细微的手势传递给每一个角落的同伴。
他猛地从运输车底滚出,瘦小的身体在泥地上一蹬,如同离弦的毒箭,直扑向祭坛基座下方那个被巨大兽骨半掩的凹陷!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却又异常轻灵,落地无声,紧贴着森白的骸骨阴影滑入凹陷之中!几乎在他身体没入阴影的同一刹那!
“动手!”虫牙沾满污泥的右手猛地一握!
嗡——!
一道极其微弱、却带着刺骨阴寒的魔气波动从他指尖射出,精准地触发了埋设在三辆运输车底部的粘附爆雷的引爆符文!
轰!轰!轰!!!
三声沉闷却异常恐怖的爆炸几乎同时炸响!粘附爆雷的核心是经过鬼面特殊处理的蚀魂毒油,混合了沉铁碎片!爆炸的冲击力并不算惊天动地,但瞬间爆开的墨绿色毒雾如同拥有生命的瘟疫,带着刺耳的腐蚀声和令人灵魂颤栗的哀嚎,疯狂扩散!运输车厚重的装甲如同被强酸腐蚀般迅速软化、崩裂!车厢瞬间被撕裂!里面被囚禁的凡人如同受惊的鸟雀,带着满身的毒雾和惊恐的尖叫,哭喊着从破损的车厢中蜂拥而出,本能地朝着远离祭坛的方向亡命奔逃!
“祭品跑了!拦住他们!”
“是魔气腐蚀!小心毒雾!开护盾!”
“敌袭!东北方向!防御!”
原本如同冰冷机器般严密的防御阵型瞬间大乱!净世卫步兵的怒吼、能量护盾开启的嗡鸣、符文蜘蛛傀儡能量炮充能的尖锐蜂鸣、运输车残骸燃烧的噼啪声、以及凡人惊恐绝望的哭喊尖叫,混合成一片混乱的死亡交响!致命的墨绿色毒雾迅速弥漫,沾染到净世卫的符文板甲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月白色的能量护盾光芒在毒雾侵蚀下剧烈闪烁、明灭不定!几名靠得最近的步兵发出痛苦的惨嚎,被毒雾侵蚀了护盾缝隙,皮肤瞬间溃烂流脓!
“就是现在!鹞子!”虫牙的嘶吼在灵魂链接中炸响!
嘣——!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被混乱爆炸淹没的弓弦震动声!一道微弱的磷光如同暗夜中一闪而逝的萤火,撕裂混乱的毒雾和能量乱流,精准无比地射向平台左侧那名银纹修士的脚边!
噗嗤!
磷光箭深深扎入金属平台边缘!箭头蕴含的荧光草孢子和沉铁粉末瞬间爆开!一团并不刺眼却异常醒目的惨绿色磷火猛地腾起,混合着沉铁粉末的闪光,正好映照在那名银纹修士紧闭的眼皮上!
“嗯?!”那名银纹修士在全力维持节点运转的关键时刻,骤然被脚边爆开的异光惊扰!心神瞬间出现一丝极其微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波动!维持法印的双手灵力输出出现了一丝微不足道的迟滞!就是这一丝迟滞!
虫牙等的就是这一瞬!在凹陷的骸骨阴影中,他沾满污泥的双手快如幻影!早已准备好的、那块由天枢长老以自身精血绘制、蕴含着青岚宗最后悲愤与毁灭意志的“燃魂血符”——沉铁雷煞符石的终极形态——被他狠狠拍进祭坛基座下方、骸骨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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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最厚、能量脉络最脆弱的那个节点位置!符石表面那暗紫色的“引雷破煞”符文接触到祭坛黑石的瞬间,如同干柴遇到烈火,轰然亮起!一股狂暴到极点的毁灭气息瞬间爆发!
“老篾头——!”虫牙的嘶吼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在灵魂链接中炸裂!
呜——————呜呜呜呜呜——————!!!
苍凉、悲怆、穿透灵魂的骨哨声,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咆哮,带着老篾头毕生的执念和对聚落的不舍,猛地从靠近覆地犀甲兽的泥沼方向炸响!这声音仿佛蕴含着某种奇异的力量,瞬间压过了所有的混乱!
轰隆隆隆——!!!
哨音响起的瞬间,石头引爆了埋设在深黑色泥沼下的所有沉铁雷煞符石!更加恐怖的爆炸连环炸响!混合着蚀魂毒油的粘稠泥浆被掀起数十丈高的污秽巨浪!狂暴的冲击波裹挟着剧毒的沉铁碎片和粘稠的毒浆,如同海啸般狠狠撞向那头正在不安踱步的覆地犀甲兽!
砰!咔嚓!嗷——!!!
覆地犀甲兽相对脆弱的腹部装甲在毁灭性的冲击下瞬间变形、撕裂!紫黑色的污血和破碎的内脏狂喷而出!剧毒的蚀魂毒油如同跗骨之蛆,疯狂侵蚀着它的伤口!巨兽发出震碎耳膜的痛苦哀嚎,庞大如山的身躯彻底失去平衡,如同失控的钢铁战车,在剧痛和疯狂中朝着旁边严阵以待的净世卫步兵环形防御阵狠狠碾压过去!
“快闪开!!”
“挡住它!!”
“啊——!”
步兵阵型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友军”巨兽冲得七零八落!月白的光幕破碎!惨叫声、骨骼碎裂声、金属扭曲声混合着巨兽的哀嚎,响彻夜空!
平台之上!
“混账!”左侧那名被磷光箭惊扰的银纹修士刚刚压下心神波动,就被这接踵而至的恐怖爆炸和巨兽失控彻底激怒!他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爆发出骇人的银芒,手中法印瞬间变换,一股强大的灵力就要轰向混乱的源头!
然而,迟了!
轰——————!!!!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混合着青紫色狂暴雷霆、暗红色污秽血光、以及深沉怨毒魔气的毁灭光柱,猛地从祭坛基座下方那个骸骨凹陷处冲天而起!光柱的核心,正是那块“燃魂血符”!
天枢长老以残魂精血绘制的青岚雷法,引动了祭坛自身驳杂暴戾的能量;鬼面蚀魂毒油的污秽,侵蚀着符文的结构;沉铁碎片和骸骨提供了毁灭的载体;而祭坛下方堆积如山的骸骨中蕴含的无穷怨念与不甘,被这毁灭的光柱彻底点燃、引爆!
光柱狠狠撞入那旋转的“噬骨血漩”!
嗤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冰水!刺耳到撕裂灵魂的尖啸猛地从血漩深处爆发!暗红色的漩涡疯狂扭曲、震荡!表面那些如同血管般蠕动的符文瞬间崩裂、暗淡!维持节点的巨大能量平衡被这股内外夹击的毁灭力量悍然打破!
咔嚓!轰隆——!
祭坛基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巨大的黑石表面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顶端那旋转的血漩猛地一滞,随即如同破碎的镜面般轰然炸开!无数暗红色的能量乱流和扭曲的怨魂碎片如同风暴般席卷而出!狂暴的能量冲击波横扫整个洼地!
噗——!
平台之上,两名全力维持节点的银纹修士首当其冲!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胸口,齐齐喷出大口鲜血!银纹法袍瞬间破碎!气息萎靡到了极点!其中左侧那人更是被一道逸散的暗红色能量乱流扫中,整条左臂瞬间化为飞灰,发出凄厉的惨嚎!
“节点受损!快!稳住大阵!”右侧修士目眦欲裂,嘶声咆哮,不顾重伤,疯狂催动残存灵力试图补救。
整个防御圈彻底崩溃!符文蜘蛛傀儡在能量乱流中失控,惨绿色的能量核心疯狂闪烁,胡乱地朝着四周发射着赤红的能量光束!空中巡逻的剃刀快艇被狂暴的气浪掀得东倒西歪!侥幸未死的净世卫步兵在混乱的能量风暴和失控的傀儡攻击下如同无头苍蝇!那头重伤发狂的覆地犀甲兽还在泥沼中翻滚嘶吼,将更多的混乱和死亡扩散!
“撤——!”虫牙沾满碎石和污血的小脸从爆炸掀飞的骸骨堆中抬起,独眼被爆炸的强光刺得暂时失明,耳朵里充斥着尖锐的耳鸣和混乱的嘶吼,但他依旧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咆哮!他看到了祭坛的崩裂,看到了血漩的破碎,看到了敌人的混乱!目标达成!必须立刻撤离!
“走!”鹞子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虫牙身边,一把将他从骸骨堆中拽起。两名黑石沟好手也从藏身处冲出,身上带着被碎石划破的伤痕。
“老篾头!石头!”虫牙嘶吼着,朝着泥沼方向望去。
只见那片深黑色泥沼边缘,石头巨大的身影正将老篾头那枯瘦的身体死死护在身下!一道失控的符文蜘蛛傀儡射出的赤红能量光束,正正轰在石头宽阔的后背上!
轰——!
刺目的红光瞬间吞噬了石头和老篾头的身影!恐怖的爆炸将泥浆掀起巨浪!
“不——!!!”虫牙的独眼瞬间血红!喉咙里爆发出野兽般的悲鸣!
红光散去。石头那如同铁塔般的身躯,后背的皮甲和血肉被能量光束彻底碳化,露出焦黑的骨骼,巨大的身躯如同折断的山峰,缓缓向前扑倒。被他护在身下的老篾头,枯瘦的身体也被爆炸的余波震得血肉模糊,仅存的左手,却依旧死死地、紧紧地攥着那只黑色的兽骨哨,放在沾满血污的嘴边。
呜——————呜呜呜——————
苍凉、悠远、带着归家温暖的骨哨声,竟然奇迹般地从老篾头破碎的胸腔中,用最后一丝生命的气息,再次吹响!哨音穿过混乱的爆炸、能量的尖啸、巨兽的哀嚎,清晰地传入每一个逆命死士的耳中!
那是撤退的号角!那是用生命吹响的最后归音!
“走啊——!”鹞子双目赤红,泪水混合着血污滚落,他狠狠一拽几乎要扑回去的虫牙,嘶声咆哮!
虫牙布满血污和污泥的脸上,肌肉剧烈地扭曲着,那只独眼死死盯着石头焦黑的残躯和老篾头紧握骨哨的手,仿佛要将这一幕刻进灵魂的最深处!滔天的恨意和巨大的悲痛如同岩浆般在胸中奔涌,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但老篾头用生命吹响的哨音,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疯狂的大脑!
撤!必须撤!把情报带回去!把胜利的消息带回去!血不能白流!
“走——!”虫牙从喉咙深处挤出泣血的嘶吼,猛地转身,不再回头!瘦小的身影爆发出惊人的速度,紧跟着鹞子和两名黑石沟好手,如同四道受伤却更加凶戾的孤狼,朝着来时的狭窄水道亡命狂奔!身后,是彻底陷入混乱、崩塌、燃烧的祭坛节点,是石头和老篾头永远沉寂的躯体,是老篾头用生命吹响、渐渐消散在污浊天幕下的最后哨音。
冰冷的腐水再次包裹全身,刺痛着伤口,冲刷着血污。虫牙拼命划水,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爆炸带来的剧痛,冰冷的泥水灌入口鼻,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他眼前不断闪现着石头焦黑的后背,老篾头紧握骨哨的手,还有那崩裂的祭坛和破碎的血漩。
“成了…节点…毁了…”鹞子喘息着,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嘶哑和巨大的悲痛。
虫牙没有回答。他只是在冰冷刺骨的腐水中,更加拼命地向前潜游。独眼中燃烧的火焰并未因悲痛而熄灭,反而在冰冷的泥水下,淬炼得更加幽深,更加冰冷,如同淬了万载寒毒的毒牙。血债,又添了两笔!归墟之眼深处,吉萍姐,还有那些被当成祭品的万千冤魂…等着!师兄…等着!逆光的毒牙…已见血…这债…一笔一笔…都要用净世盟的血…来偿清!
腐水泥沼的墨绿色水面之下,四道染血的身影朝着孤岛般的高地,朝着那面深褐近黑的逆光战旗,朝着战旗下那如同定海神针般沉凝的身影,拼命游去。而在高地深处,岩壁之下,一直盘膝闭目的李之心,覆盖着淡金色微光的眼睑,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他沉凝如同古玉的面容上,那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嘴唇,似乎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无声地吐出两个模糊到几乎不存在的音节:
“…吉萍…”
46.归墟之影
腐水沼泽翻滚的灰绿色瘴气,如同亿万只怨魂冻结的冰冷吐息,沉甸甸地压在黑色砾石高地上。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块,沉铁磐山盾的金属腥气、镇魂毒魄散的致命甜腻、蚀魂毒油的刺鼻尸臭、雷煞符石残留的焦糊、以及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硝烟混合,形成一股名为“绝壁”的窒息感。逆光战旗在混杂的能量涡流中疯狂招展,深褐近黑的旗面上,那扭曲向上的染血荆棘,缠绕着魔气的戾纹与道法的雷痕,如同指向苍穹的染血獠牙,旗角处,几点新染的、尚未干涸的暗红,是石头和老篾头最后的热血。
高地中央的空地,已然化为一座沉默的坟场,又像一头压抑着无尽悲愤、即将扑向猎物的重伤凶兽。
虫牙沾满干涸泥浆和暗红血痂的小脸冰冷如铁,那只锐利的独眼布满血丝,却燃烧着比腐水黑油更幽深的火焰。他站在一块巨大的沉铁矿石上,瘦小的身躯挺得笔直,嘶哑的声音穿透了令人窒息的死寂,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每一个逆命者的心脏:
“…‘噬骨血漩’…炸了!…石头…用背…扛了…傀儡炮!…老篾头…用最后一口气…吹响了…归家的哨!”
他沾满污泥和血污的手,猛地指向东北方那污浊天幕下、比之前更加迫近、几乎要吞噬地平线的粘稠暗红尘云!
“净世盟的狗…被崩掉了…半嘴牙!…但…那只是…一条…看门狗!…真正的魔窟…”虫牙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灵魂的穿透力,混合着滔天的恨意和无尽的悲痛,狠狠砸向那翻滚的尘云核心:
“…‘归墟之眼’…就在…那血云…下面!…吉萍姐…就在…那魔窟…最深处!…被锁着!…被…当成…灯油…在熬!”
“吼——!!!”铁手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爆发出震天的咆哮!空荡的左肩断口处,简陋焊接的沉铁碎片在巨大的悲愤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暗红的血珠再次渗出!他仅存的右手死死攥着那面刚刚完成、更大更强的沉铁磐山盾,盾面上新烙印的“引能”、“固”、“散”复合符文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土黄色光芒!巨大的盾牌被他狠狠顿在地上,发出沉闷如雷的轰鸣!“…碾碎它!…救吉萍姐!…给石头…给老篾头…报仇!!!”
“报仇——!!!”秃鹫的独眼瞬间血红!巨大的“破城吼”骨弩被他猛地拉开,鬼电藤弦绷紧发出刺耳的嗡鸣!那支淬了蚀魂毒油、箭头闪烁着幽绿与紫电混合光芒的“沉铁毒魄吼箭”,死死锁定东北方尘云下某个巨大的、若隐若现的阴影!“…老子的箭…要…射穿…那魔窟的眼!!!”
“报仇——!!!”瘦猴抱着依旧昏睡、小脸苍白的小豆子,沾满药泥的脸上泪痕未干,眼中却爆发出焚尽一切的疯狂!他死死攥着装满“镇魂毒魄散”的皮囊!“…毒死…那帮…抽魂炼魄的…畜生!!!”
“报仇——!!!”赵乾手中的断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微弱青光,剑尖直指苍穹!孙丙在瘦猴的搀扶下挣扎站起,胸口被歌声净化后依旧狰狞的伤口因激动而渗出血丝,眼神却如同淬火的钢!天枢长老须发皆白,面容枯槁,但盘坐在雷煞符石前的枯瘦身躯却挺得笔直,指尖跳跃的暗紫色电蛇发出噼啪的爆响!“…青岚血债…今日…以雷…洗刷!!!”
“报仇——!!!”鬼面青铜面具下的幽绿魂火疯狂跳动,周身翻腾的黑气带着刺骨的怨毒!骨罗刹高大的身影笼罩在阴影中,惨白面具下的深紫色魂火死死盯着东北方,缠绕黑气的巨大骨手捏得咔咔作响!“…魔焰窟的魂…要…撕碎…那‘新天道’的…皮!!!”
“报仇——!!!”老篾头带出来的哨手学徒,一个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少年,含着泪,用颤抖的手举起那只沾满老篾头最后血渍的黑色骨哨,用尽全身力气吹响!
呜——————呜呜呜——————
苍凉、悲怆、穿透灵魂的哨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撤退的号角,而是冲锋的序曲!是血债血偿的宣战!是向那吞噬一切的魔窟发出的、不死不休的挑战!
吼声如同压抑万年的火山,在骨哨的悲鸣中轰然爆发!汇聚成一股撕裂腐水泥沼、撼动污浊天幕的洪流!逆光战旗在声浪中疯狂招展,旗面上新染的血迹如同燃烧的火焰!
李之心盘膝坐在战旗基座旁,周身流淌的淡金色微光骤然变得凝练、炽盛!如同沉睡的火山被这滔天的恨意和决绝的意志彻底点燃!蚀骨豺的剧毒在经脉最深处疯狂冲击着意志壁垒,混乱的低语如同亿万根毒针扎刺着灵魂,但此刻,这一切都被一股更庞大、更纯粹的力量——那是由无数牺牲、无数悲愤、无数不屈的意志汇聚而成的洪流——狠狠压下!他紧闭的眼睑下,眼球在剧烈地转动,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冲击,又仿佛在与冥冥中的某个存在进行着殊死的搏斗!覆盖全身的淡金色微光如同沸腾的熔金,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低沉的风雷之声!胸口的骨制护心镜上,那道沉铁填补的裂痕,流淌的金光前所未有的凝练,仿佛随时要破镜而出!
虫牙布满血丝和污泥的独眼,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面猎猎作响的逆光战旗,看了一眼战旗下金光沸腾、如同即将苏醒的远古凶兽般的李之心。他沾满污泥和血痂的手猛地一挥!
“逆命联军——!!!”
“目标——归墟之眼!!!”
“开拔——!!!”
沉重的、用覆地犀甲兽腿骨和沉铁框架加固的寨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被缓缓推开!门外,是翻滚着致命瘴气、遍布陷阱与死亡的无边泥沼,更是通向最终地狱的血路!
以铁手为最坚硬的锋矢!他魁梧的身躯如同移动的山峦,巨大的沉铁磐山盾顶在最前方,盾面上土黄色的符文光芒稳定而凝练,将扑面而来的灰绿色瘴气强行排开!空荡的左肩断口处,暗红的血珠在每一次沉重的步伐中滴落,渗入黑色的砾石。他的独眼中没有恐惧,只有磐石般的决绝和刻骨的恨意!紧随其后,是手持各种简陋沉铁大盾、组成紧密龟甲阵型的凡人重步兵,他们是联军最厚重的血肉城墙!
铁手两侧,秃鹫的“破城吼”巨弩和鹞子带领的骨弩手们,如同移动的钢铁刺猬,弩弦紧绷,淬毒的箭矢闪烁着致命的幽光,警惕地指向瘴气中每一个可能扑出危险的角落!弩身经过沉铁加固和鬼面魔火淬炼,散发着冰冷的金属气息。
阵型中部,瘦猴抱着昏睡的小豆子,被几名同样精通药毒之道的幸存者保护着。小豆子纯净的哼唱从未停止,歌声如同无形的纯净溪流,艰难地流淌在充满戾气和杀意的队伍中,微弱却顽强地安抚着战士体内躁动的气血,压制着蚀魂毒油等邪物潜在的侵蚀反噬。天枢长老和青岚残存弟子被护在核心,他们脸色苍白,气息不稳,但眼神却如同燃烧的炭火,指尖跳跃的电蛇随时准备引动天罚!赵乾和孙丙手持断剑残符,护卫在长老身旁。
阵型两翼,鬼面、骨罗刹带领的魔焰窟残部,如同融入阴影的毒蛇。他们周身缠绕着或浓或淡的阴寒魔气,手中把玩着淬毒的骨刺、骨刃,眼神冰冷而残忍。骨罗刹带来的阴煞铁锭被临时熔铸成带有倒刺的沉重链锤和骨甲,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凶戾。他们是联军最致命的毒牙!
队尾,由石头生前最信任的副手带领的工兵队伍,沉默地背负着最后储备的沉铁雷煞符石、蚀魂毒油罐以及各种陷阱部件。他们是最后的防线,也是为魔窟准备的最后“礼物”。
整个联军,如同一柄由血肉、钢铁、魔气、道法、剧毒和纯净意志强行熔铸而成的染血重剑,带着碾碎一切的悲愤和同归于尽的决绝,刺入腐水沼泽翻滚的灰绿色瘴气深处!
每一步踏下,都溅起粘稠冰冷的墨绿色泥浆。瘴气如同拥有生命的怨魂,无孔不入地试图钻入口鼻,腐蚀皮肤。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死亡泥潭,随时可能吞噬失足者。空中,残留的、被惊动的腐化毒蛾和长着骨刺的怪鸟发出凄厉的嘶鸣,不时俯冲而下,被警惕的弩手射落。更深处,隐隐传来变异巨兽沉闷的嘶吼和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虫牙瘦小的身影如同鬼魅,始终游弋在队伍最前方数十丈的阴影之中。他换上了一身新的、更加贴合的墨绿色伪装衣,脸上涂着厚厚的污泥,只露出那只锐利得如同鹰隼的独眼。他是联军的眼睛,是最致命的探路毒牙!凭借着对沼泽地形的深刻记忆和野兽般的直觉,他引领着庞大的队伍,在看似绝境的腐水泥沼中,硬生生开辟出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径,避开最危险的流沙毒潭和大型变异兽巢穴。
“停!”虫牙冰冷嘶哑的声音通过特制的、震动频率极低的骨片传递到后方。整个庞大的队伍瞬间如同凝固的雕塑,停在了一片相对干涸、布满巨大黑色沉铁矿石的乱石滩边缘。
前方,灰绿色的瘴气翻滚得异常剧烈,颜色也变得更加粘稠暗沉,几乎如同墨汁。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浓重血腥、灵魂哀嚎以及某种庞大到令人窒息的能量波动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海啸,穿透瘴气,狠狠拍打在每一个人的脸上!连铁手那磐石般的身躯都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盾牌上的符文光芒剧烈闪烁!秃鹫架起的“破城吼”弩身发出低沉的嗡鸣!小豆子在昏睡中不安地蹙起了眉头,纯净的歌声出现了一丝颤抖。天枢长老和鬼面等人更是脸色剧变,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虫牙如同壁虎般紧贴着一块巨大的沉铁矿石,沾满污泥的独眼死死穿透前方浓得化不开的瘴气。
视野前方,是一片巨大到难以想象的环形洼地!洼地如同被一只灭世巨拳狠狠砸入大地形成,边缘是陡峭如刀削的黑色岩壁,壁面上布满暗红色、如同巨大伤疤般流淌的诡异符文。洼地之内,翻滚的已不再是灰绿色的瘴气,而是粘稠如血浆、散发着刺目暗红光芒的浓郁血雾!血雾之中,无数扭曲的、半透明的人脸和兽影无声地哀嚎、挣扎,如同被禁锢在琥珀中的亿万怨魂!
洼地的最中心,一座庞大得如同山岳般的黑色祭坛,刺破翻腾的血雾,狰狞地刺向污浊的天穹!
那就是“归墟之眼”!
祭坛通体由一种从未见过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归墟黑石”构筑而成,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无数扭曲、蠕动、如同活物般的巨大暗红色符文!这些符文如同亿万条吸血的蚂蟥,不断吞噬着血雾中那些哀嚎的怨魂能量,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阴寒和深入骨髓的邪恶!祭坛的基座庞大无比,如同巨兽匍匐的躯体,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蜂巢般的孔洞,每一个孔洞中都隐约传来压抑到极致的哭泣和绝望的呻吟——那是尚未被投入核心的凡人祭品牢笼!
祭坛向上急剧收束,形成数层巨大的环形平台。每一层平台上,都矗立着更加巨大、更加复杂的暗红色符文阵列,阵列中心,悬浮着由纯净能量构成的、散发着刺目银白或惨绿光芒的诡异符文球体,如同邪恶的眼睛,监控、引导、增幅着整个祭坛的能量流动!无数粗大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暗红色光带,如同巨兽的血管,从祭坛基座的血雾中抽取能量,向上输送,汇聚向祭坛的最顶端!
祭坛的最顶端,并非尖塔,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缓缓旋转的暗红色漩涡!漩涡深邃如宇宙黑洞,边缘却燃烧着粘稠的血焰!漩涡中心,散发出的不再是单纯的吸力,而是一种扭曲、崩坏、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法则都彻底撕裂、归于虚无的恐怖意志!仅仅是远远望上一眼,就足以让人的灵魂陷入疯狂的低语和永恒的绝望!
而在那如同地狱之口的暗红漩涡下方,祭坛最高一层的环形平台中央——
一个纤细的身影,被无数粗大、由暗红能量和扭曲符文构成的锁链,死死束缚在一座由惨白骸骨垒砌的祭台之上!
是吉萍!
她的身体,大部分已经呈现出一种令人心碎的半透明结晶化!曾经温润的肌肤被冰冷、坚硬、流转着暗红与银白驳杂光晕的晶体取代,如同最残酷的艺术品。乌黑的长发失去了光泽,如同枯萎的水草,缠绕在冰冷的晶体上。她的面容模糊不清,仿佛隔着一层污浊的水晶,唯有那双曾经清澈如水的眼眸,此刻只剩下空洞和茫然,如同两潭死寂的冰湖,倒映着上方那缓缓旋转的、吞噬一切的暗红漩涡!无数细密的、暗红色的能量丝线从锁链上延伸出来,刺入她结晶化的躯体,如同贪婪的水蛭,不断抽取、输送着什么。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仿佛蕴含着生命本源的气息,正一丝丝、一缕缕地被强行从她体内剥离,汇入那通往漩涡的能量洪流之中!每一次抽取,她空洞的眼中都会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身体极其轻微地颤抖一下,随即又被更深的茫然和空洞吞噬。
她不再是吉萍。她是“道标”,是“容器”,是这座吞噬万灵魔窟的…灯油!
嗡——!
一直盘膝坐在战旗下、周身淡金光芒沸腾如熔炉的李之心,身体猛地一震!覆盖全身的凝练金光如同遭受重击般剧烈波动!他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
没有眼白,没有瞳孔!
只有一片燃烧的、如同熔融黄金般的炽烈光芒!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却如同受伤荒古凶兽般的低沉咆哮,猛地从他喉咙深处炸响!这咆哮并非声音,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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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股实质般的、混合着滔天悲愤、刻骨爱恋和焚尽一切守护意志的精神风暴,瞬间席卷整个高地!铁手顶在最前方的沉铁磐山盾轰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秃鹫的“破城吼”弩弦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小豆子的纯净歌声猛地拔高了一个调,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悲鸣!天枢长老指尖的电蛇狂舞!鬼面周身的魔气如同被点燃般翻腾!
李之心“看”到了!透过那沸腾的金光,透过那污浊的血雾,透过那冰冷的晶体!
他“看”到了祭坛顶端,那被锁链刺穿、被当成灯油熬炼的纤细身影!
他“看”到了她空洞眼中那难以言喻的痛苦和茫然!
那是吉萍!是他发誓要用生命守护的晚晚!是他在这崩坏废土上,唯一的光!
“吉萍——!!!”李之心沾满自身干涸血迹的嘴唇无声地开合,喉咙里滚动着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泣血的嘶吼!胸口的骨制护心镜上,那道沉铁填补的裂痕,流淌的金光瞬间炽烈到如同小型太阳!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灵魂最深处的悸动和联系,无视了空间和那邪恶祭坛的阻隔,如同无形的利箭,狠狠刺向祭坛顶端那个被束缚的身影!
就在李之心灵魂咆哮的瞬间!
祭坛顶端,被锁链刺穿、身体半晶体化的吉萍,那空洞茫然的双眼,极其极其微弱地、如同风中残烛般,闪烁了一下!
仿佛一颗微小的火星,在无尽的冰原上骤然亮起,随即又被更深的黑暗吞噬。
但那瞬间的闪烁,却让束缚她的暗红能量锁链,猛地一滞!锁链表面流淌的粘稠血光,出现了一丝极其微不可察的紊乱!虽然这紊乱瞬间就被祭坛庞大的力量强行抚平,但那一丝源自灵魂最深处的、被强行压制到极限的回应,却如同最锋利的毒刺,狠狠扎进了每一个目睹这一幕的逆命者心中!
“吉萍姐…”瘦猴抱着小豆子,泪水瞬间决堤。
“晚晚…”铁手仅存的独眼中,血丝密布,巨大的盾牌被他捏得咯咯作响。
“杀——!!!”秃鹫的咆哮如同受伤的孤狼,带着焚尽一切的疯狂!
整个逆命联军的悲愤和杀意,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燃烧!沸腾!
然而,守护这地狱魔窟的力量,也在此刻展露出它真正的、令人绝望的獠牙!
祭坛外围广阔的、被血雾笼罩的环形洼地上,一支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银色军团,如同从地狱血海中爬出的金属狂潮,早已严阵以待!
最外围,是数以万计、身披厚重银灰色符文板甲、手持能量长戟的净世卫步兵!他们组成一片片冰冷、整齐、散发着月白光芒的死亡方阵,长戟如林,戟尖流淌的光芒汇聚成一片无边无际的光海,所过之处,连翻腾的血雾都仿佛被“净化”冻结!肃杀的死寂如同冰冷的潮水,弥漫整个战场。
在步兵方阵之间,如同移动的钢铁山脉般,矗立着上百头“覆地犀甲兽”!它们庞大的身躯覆盖着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更加厚重的银灰色装甲,头部被改造成巨大的、布满尖刺的冲撞锥,粗壮的四肢每一次落下都引发大地的呻吟!背上的金属平台扩大加固,上面不仅站着手持长柄能量法杖的净世盟修士,更架设着多管旋转的能量机炮!炮口闪烁着冰冷的蓝光!
而在军团两翼和上空!
左侧,是数千架由不知名暗色金属铸造的“符文蜘蛛傀儡”!八条锋利的金属节肢支撑着庞大的躯干,惨绿色的能量核心剧烈搏动着,如同邪恶的心脏!傀儡头部两门粗大的能量炮口闪烁着危险的红光!冰冷,高效,纯粹的毁灭机器!
右侧,是数千名驾驭着覆盖银灰色装甲、形似秃鹫的飞行坐骑“啸风鹫”的修士!他们在低空盘旋,如同遮天蔽日的死亡阴云,手中闪烁着电光的能量短铳和背负的能量长弓,随时准备俯冲收割生命!
更令人绝望的是,在军团上空,在祭坛那缓缓旋转的暗红漩涡映衬下,悬浮着整整九艘巨大的、如同浮空堡垒般的“净世方舟”!方舟通体银灰,线条冰冷流畅,底部和侧舷布满了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能量炮口,侧舷烙印着巨大的、扭曲闪电环绕的“天道重塑理事会”徽记!如同九颗冷漠的毁灭之眼,俯瞰着下方如同蝼蚁般的逆命联军!其中最大的一艘方舟,其主炮口径之大,几乎如同深渊巨口!
而在祭坛基座那如同蜂巢般的牢笼平台入口处,以及各层符文平台的关键节点上,更多身穿银纹甚至金纹法袍的净世盟高阶修士,如同冷漠的神祇,悬浮在半空,周身散发着强大的灵力波动!他们的目光,如同看待一群自投罗网的虫子,充满了高高在上的漠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尤其当他们的目光扫过联军阵中那沸腾着淡金光芒的身影时!
与这毁天灭地的金属狂潮相比,逆命联军这柄由血肉、意志和仇恨熔铸的染血重剑,显得如此渺小,如此脆弱,如同扑向烈焰的飞蛾!
“蝼蚁…也敢…窥视天道?”一个宏大、冰冷、如同金属摩擦、不带丝毫情感的声音,猛地从祭坛顶端、那缓缓旋转的暗红漩涡深处传来!声音不大,却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在每一个逆命者的灵魂之上!是玄冥子!天道重塑理事会的魁首!
这声音如同点燃炸药桶的最后火星!
“逆命——!!!”李之心沾满血污的脸上肌肉扭曲,喉咙里爆发出撕裂苍穹的咆哮!他猛地站起!周身沸腾的淡金色光芒如同燃烧的太阳,将他染血的身影映照得如同降世的战神!他沾满自身血迹的手指,狠狠指向那吞噬吉萍的魔窟,指向那悬浮的九艘方舟,指向那无边无际的银色死亡狂潮!声音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如同最终的战鼓,轰然炸响在每一个逆命者的灵魂深处:
“举盾——!!!”
“上弦——!!!”
“引雷——!!!”
“燃魂——!!!”
“为逝者——!!!”
“为生者——!!!”
“为…晚晚——!!!”
“杀——————!!!”
“杀——————!!!”吼声如同挣脱枷锁的百万不屈亡魂,汇聚成撕裂天地的狂潮!逆光战旗在沸腾的杀意中疯狂招展!沉铁磐山盾的符文光芒连成一片土黄色的光墙!骨弩的弦鸣如同死亡的序曲!魔焰翻腾!道雷隐现!毒瘴嘶吼!纯净的战歌穿透血雾!
废土之上,凡人的挣扎、魔窟的诅咒、山门的悲鸣、叛道者的绝唱,于这名为“归墟之眼”的最终地狱门前,向那自诩为天道的毁灭巨轮,悍然亮出了染血的、逆命的獠牙!
47.凡骨之阵
腐水沼泽翻滚的灰绿色瘴气早已被撕碎、驱散。取而代之的,是粘稠如血浆、散发着刺目暗红光芒的浓郁血雾,笼罩着“归墟之眼”祭坛外那巨大无比的环形洼地。空气不再是凝固的沥青,而是沸腾的熔炉!沉铁磐山盾的金属腥气、熵能弩箭激发后的灼热焦臭、蚀魂毒油燃烧的刺鼻尸臭、雷煞符石爆裂的臭氧气息、新鲜血液的浓烈铁锈味、皮肉烧焦的恶臭、以及那无处不在、深入灵魂的血腥与亿万怨魂无声的哀嚎,混合成一股名为“死战”的窒息洪流,狠狠冲刷着每一个逆命者的神经!
逆光战旗在狂乱的能量风暴中疯狂招展,深褐近黑的旗面被血雾染得更加暗沉,那扭曲向上的染血荆棘,缠绕着魔气的戾纹与道法的雷痕,如同指向魔窟的泣血长矛!旗角处,石头和老篾头的血痕尚未干透,新的、滚烫的暗红正不断泼洒其上!
“结阵——!!!”
李之心沾满血污与硝烟的咆哮,如同炸裂的雷霆,瞬间压过了战场边缘净世盟军团那如同金属狂潮逼近的恐怖轰鸣!他周身沸腾的淡金色光芒不再仅仅是覆盖,而是如同燃烧的火焰般喷薄而出!将他染血的身影映照得如同从远古熔炉中走出的战神!蚀骨豺的剧毒在经脉深处疯狂咆哮,混乱的低语如同亿万根毒针扎刺着灵魂,但这一切都被那由无数牺牲、无数悲愤、无数不屈意志汇聚而成的滔天洪流死死压制!胸口的骨制护心镜上,沉铁裂痕流淌的金光炽烈如熔融的太阳核心,每一次心跳都如同战鼓擂动,将无形的意志力场扩散至整个联军!
他的声音,就是这柄染血重剑的剑脊!是指引方向的战魂!
随着这声咆哮,早已在血雾边缘严阵以待的逆命联军,如同精密的战争机器,轰然运转!
最前方,以铁手为绝对核心的“磐山阵”瞬间成型!
“顶——!!!”铁手爆发出震碎耳膜的怒吼!空荡的左肩断口处,简陋焊接的沉铁碎片在巨大的力量下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暗红的血珠如同汗液般疯狂渗出!他魁梧如山的躯体死死抵住那面巨大无匹、烙印着崭新“引能”、“固”、“散”复合符文的沉铁磐山盾!盾牌表面土黄色的符文光芒瞬间连成一片,凝练厚重如同大地壁垒!他脚下生根,巨大的力量通过盾牌传导至地面,黑色的砾石地面瞬间蛛网般龟裂!紧随其后,上百名最强壮的凡人重步兵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手中简陋却坚固的沉铁大盾、覆盖着厚重石甲兽皮或沉铁甲片的门板巨盾,层层叠叠,紧密相连!盾面相互撞击、咬合,发出沉闷如雷的轰鸣!一面面盾牌上,鲁头传授的粗浅“固”字符文被疯狂激发,虽然光芒微弱,却带着凡人不屈的意志,与铁手盾牌上那凝练的土黄光芒连成一片,形成一道厚重、粗糙、却坚不可摧的土黄色光墙——“磐山阵”!他们是联军最坚实的根基,是血肉铸就的第一道铁壁!
在“磐山阵”后方稍高的地势上,“熵能弩阵”如同钢铁刺猬般瞬间展开!
“上弦——!!!”秃鹫的独眼爆射出骇人的凶光,嘶哑的咆哮如同钢刀刮骨!巨大的“破城吼”骨弩被他和两名壮硕的弩手死死架在临时垒砌的沉铁矿石基座上,鬼电藤弦绷紧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淬了蚀魂毒油、箭头闪烁着幽绿与紫电混合光芒的“沉铁毒魄吼箭”死死锁定远方军团中一头耀武扬威的覆地犀甲兽!鹞子带领的上百名骨弩手动作整齐划一,伴随着刺耳的机括摩擦声和弓弦绷紧的呻吟,一支支闪烁着幽绿、紫电或惨白骸骨光泽的熵能弩箭——沉铁毒魄箭、骸骨爆裂箭、蚀魂磷火箭——被稳稳搭上弩槽!弩臂的弧度充满了毁灭的力量感!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潮,笼罩着整个弩阵!他们是联军最致命的獠牙,是撕裂钢铁洪流的第一波死亡风暴!
在弩阵两翼,“逆光尖刀”突击队如同出鞘的染血匕首,锋芒毕露!
“吸污护心镜!开!”赵乾沾满汗水和油污的脸上肌肉扭曲,发出一声决绝的嘶吼!他胸前那块由鲁头亲手打造、布满修补痕迹的骨制护心镜瞬间亮起柔和的灰白色光芒,镜面中心那道细微的裂痕如同活物般张开,产生一股微弱的吸力,将周围弥漫的血雾和逸散的污染能量强行扯入、分散!孙丙和数十名最早追随李之心、装备了吸污护心镜的精锐战士,同时激活护心镜!灰白色的光芒在他们胸口连成一片,形成一层相对薄弱却至关重要的防御屏障!他们手中紧握着沉铁打造的长矛、战斧、重锤,腰间皮囊里塞满了“燃血丹”、“镇魂散”等搏命废丹,眼神如同淬火的刀锋,死死盯着前方!他们是撕裂敌阵、直捣黄龙的利刃!
而在整个联军大阵的两翼和缝隙之间,由魔焰窟残部组成的“蚀骨毒牙”与青岚宗残存力量凝聚的“雷煞符手”,如同致命的阴影与隐现的雷霆,悄然蛰伏!
鬼面、骨罗刹带领的魔修们,如同融入血雾的鬼魅。他们周身缠绕着浓淡不一的阴寒魔气,手中把玩着淬了万魂怨血的骨刺、骨刃,眼神冰冷而残忍。一些魔修面前漂浮着粘稠如墨的“蚀魂毒油”球体,随时准备化作腐蚀一切的毒雨。另一些则低声吟唱着晦涩的咒文,无形的“蚀魂毒瘴”如同活物般在他们周身翻滚,蓄势待发!他们是阴影中的毒蛇,是侵蚀钢铁的脓疮!
天枢长老盘坐在一块相对平整的黑色沉铁矿石上,枯槁的面容如同风干的树皮,气息微弱却异常沉凝。十几名残存的青岚弟子环绕着他,人人带伤,脸色苍白如纸,眼中却燃烧着焚尽一切的火!他们沾满血污的双手不断结印,指尖跳跃着细密的暗紫色电蛇,将体内残存不多的、带着雷纹的驳杂灵力,疯狂灌注进一块块提前刻画好的“沉铁雷煞符石”之中!符石表面紫电纹路剧烈闪烁,发出低沉的嗡鸣,如同压抑的雷霆风暴!他们是隐忍的雷霆,是轰碎堡垒的重锤!
最后方,由数辆简陋却狰狞的“沉铁冲车”组成的机动力量,如同匍匐的钢铁凶兽!
这些“冲车”主体由覆地犀甲兽巨大的腿骨和厚重的沉铁板铆接而成,外形粗犷如同放大的甲虫。前方是巨大的、布满沉铁尖刺的冲角!车体两侧开有射击孔,装备着小型熵能弩。由数头被驯服(或强行用废丹和魔咒刺激)的、形似巨型蜥蜴的“腐沼地行兽”牵引!每一辆冲车旁,都簇拥着十几名手持长矛战斧、眼神疯狂的战士。他们是凿穿敌阵、制造混乱的攻城槌!
整个逆命联军的阵型,在李之心燃烧着淡金光芒的意志统御下,如同一个巨大、精密、充满毁灭美感的杀戮机器!磐山为盾!熵弩为牙!尖刀为锋!毒牙隐于暗!雷煞蓄于侧!冲车伺机而动!凡人的铁血、魔修的戾气、道修的刚烈、纯净的歌声(小豆子微弱的哼唱始终如同不屈的脊梁,贯穿其中),被那面逆光战旗和战旗下燃烧的身影,悍然熔铸成一柄指向“归墟之眼”的——逆命之锋!
“碾碎他们!”宏大的、冰冷的、如同金属摩擦的声音再次从祭坛顶端的暗红漩涡深处传来!玄冥子的命令,如同开启地狱之门的钥匙!
轰隆隆隆——!!!
无边无际的银色死亡狂潮,动了!
首先发难的,是天空!
九艘悬浮的净世方舟,底部密密麻麻的能量炮口同时亮起刺目的白光!嗡鸣声瞬间拔高到撕裂耳膜的极限!
嗡——!!!!
一片纯粹由毁灭性月白光束构成的“光之暴雨”,如同神灵降下的审判,瞬间撕裂翻腾的血雾,带着净化一切的冰冷意志,朝着逆命联军大阵的“磐山阵”和“熵能弩阵”区域,覆盖式倾泻而下!光束所过之处,空间都仿佛被灼烧出扭曲的痕迹!
“顶住——!!!”铁手的咆哮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他全身虬结的肌肉坟起到极限,空荡的左肩断口鲜血狂喷!巨大的沉铁磐山盾被他死死嵌入地面!盾面上“引能”、“固”、“散”复合符文疯狂闪烁到极致!土黄色的光芒凝练如同实质的城墙!
轰!轰!轰!轰!轰!
密集如鼓点的恐怖爆炸在盾墙上炸开!刺目的白光瞬间吞噬了一切!土黄色的光墙剧烈震荡、扭曲、明灭不定!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持盾战士的身上!盾牌后方的战士如同被狂风席卷的麦浪,成片地口喷鲜血,踉跄后退!最外围几面简陋的巨盾连同持盾的战士,瞬间在白光中碳化、解体,化为飞溅的焦糊肉块和金属碎片!空气中弥漫开皮肉烧焦的恶臭!
“放——!!!”几乎在光雨落下的同一刹那,秃鹫泣血般的咆哮炸响!他布满血丝的独眼死死盯着那覆盖而来的死亡光幕,凭着野兽般的直觉,在光雨即将临体的前一刻,悍然扣动了“破城吼”的悬刀!
嘣——轰——!!!!
鬼电藤弦爆发出惊人的力量!那支淬了蚀魂毒油的沉铁毒魄吼箭,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和一道幽绿与紫电混合的毁灭轨迹,并非射向天空的光雨,而是如同预判般,狠狠扎向联军大阵侧前方一片看似空旷的血雾区域!
轰——————!!!!
惨绿色的能量乱流混合着蚀魂毒油的墨绿毒雾和锋利的沉铁碎片轰然爆发!恐怖的爆炸将那片区域的粘稠血雾狠狠撕开!显露出里面三架刚刚完成短距空间跳跃、正准备从侧翼发起突袭的“剃刀”快艇!快艇的能量护盾在骸骨核心引爆的混乱能量和蚀魂毒油的侵蚀下如同纸糊般破碎!艇体被炸得扭曲变形,冒着浓烟翻滚着坠向地面!上面的净世盟修士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在毒雾和爆炸中化为污秽的残骸!
秃鹫这一箭,如同神助!精准地打断了一次致命的侧翼突袭!
“放箭——!!!”鹞子嘶哑的咆哮紧随其后!
嘣嘣嘣嘣嘣——!!!
上百张骨弩同时咆哮!弓弦的震鸣汇成一片死亡的浪潮!一支支闪烁着致命幽光的熵能弩箭撕裂尚未散尽的爆炸烟尘和混乱的能量乱流,如同来自地狱的毒蜂群,狠狠扑向已经逼近到数百步距离的净世盟前锋步兵方阵!
噗嗤!噗嗤!噗嗤!
箭头精准地钻入相对薄弱的肩甲连接、关节缝隙!沉铁的穿透力撕裂符文皮甲!紧接着!
轰轰轰轰轰——!!!
镶嵌着骸骨核心的爆裂箭轰然炸开!惨绿色的混乱能量和沉铁碎片疯狂肆虐!淬了蚀魂毒油的毒箭则爆开大团墨绿毒雾,疯狂腐蚀着能量护盾和金属装甲!被剧毒磷火点燃的净世卫惨嚎着化作翻滚的火球!冰冷的步兵方阵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毒刺风暴撕开数个巨大的缺口!整齐的阵列出现混乱!月白色的光海被染上了污秽的绿与惨烈的红!
“稳住阵型!能量护盾集中!冲锋!”净世盟军官冰冷的命令响起。缺口迅速被后续的步兵填补,能量护盾的光芒再次连成一片,虽然暗淡了许多,但冲锋的速度丝毫不减!
与此同时,大地开始剧烈震颤!
轰!轰!轰!
如同移动山脉般的覆地犀甲兽群,在净世盟修士的驱策下,终于发起了冲锋!上百头钢铁巨兽,覆盖着厚重的银灰色装甲,头部巨大的冲撞锥闪烁着冰冷的寒光,粗壮的四肢每一次踏下都引发地动山摇!它们的目标,正是刚刚承受了光雨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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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阵型出现波动的“磐山阵”!
“尖刀队!燃血丹!顶上去——!!!”李之心燃烧着金焰的双眼瞬间锁定了那碾压而来的钢铁洪流!他的咆哮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
“吼——!!!”赵乾双目赤红,毫不犹豫地吞下腰间一颗赤红如血的“燃血丹”!丹药入腹,如同岩浆在血管中炸开!狂暴的力量瞬间充斥全身,经脉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但他的气息却如同火山般爆发!胸前的吸污护心镜光芒大盛!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手持沉重的沉铁战斧,如同疯虎般迎着最前方一头覆地犀甲兽冲去!孙丙和其他数十名尖刀队员同样吞下燃血丹,爆发出远超极限的力量和速度,紧跟着赵乾,化作数十道决死的血色流星,悍然撞向那钢铁洪流!
“魔崽子们!给老子——放毒!”骨罗刹那如同骨头摩擦的嘶哑咆哮在联军侧翼炸响!他巨大的骨手猛地一挥!
嗤啦——!!!
无数粘稠如墨、散发着刺鼻尸臭和强烈腐蚀性能量的“蚀魂毒油”球体,如同暴雨般从魔修阵营中抛出,越过“磐山阵”的头顶,狠狠砸在覆地犀甲兽冲锋的路径上以及前排步兵方阵之中!毒油球落地即炸,墨绿色的毒雾如同拥有生命的瘟疫般疯狂扩散!沾染到覆地犀甲兽厚重的装甲上,发出嗤嗤的恐怖腐蚀声,银灰色的装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软化!前排步兵的能量护盾在毒雾侵蚀下剧烈闪烁,嗤嗤作响,光芒迅速暗淡!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
“青岚弟子!引雷!轰它狗娘养的铁脚板——!!!”天枢长老须发皆张,枯槁的身躯爆发出最后的悲鸣!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面前一块最大的沉铁雷煞符石上!
“以血荐轩辕!雷来——!!!”十几名青岚弟子同时发出泣血般的怒吼,将最后残存的、带着雷纹的灵力疯狂注入手中的符石!
嗡——轰咔——!!!
数十道碗口粗细、狂暴无比的暗紫色雷霆,如同挣脱枷锁的怒龙,撕裂翻腾的血雾,带着青岚宗覆灭的滔天悲愤和净化邪魔的决绝意志,并非轰向覆地犀甲兽坚硬的背甲,而是狠狠劈在它们相对脆弱、正踏入蚀魂毒油区域的粗壮脚踝关节处!
轰!咔嚓!
雷霆的毁灭力量混合着蚀魂毒油的腐蚀,瞬间撕裂了厚重的关节装甲!紫黑色的污血混合着破碎的肌腱和骨骼狂喷而出!数头冲在最前面的覆地犀甲兽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腿骨,轰然向侧面倾倒!如同崩塌的山峰,狠狠砸进旁边严整的步兵方阵之中!
轰——!!!
惨叫声、骨骼碎裂声、金属扭曲声瞬间压过一切!月白色的光海被污血和钢铁的残骸彻底淹没!一个巨大的、混乱的缺口被硬生生创造出来!
“冲车——!!!”李之心燃烧着金焰的双眼爆射出骇人的光芒,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战机!他的手指如同染血的战旗,狠狠指向那个被巨兽残骸和混乱步兵堵塞的缺口!
“吼——!!!”驾驭冲车的战士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狠狠将燃烧的废丹塞入拉车地行兽的口中!地行兽发出痛苦的嘶鸣,双眼瞬间血红,爆发出狂暴的力量!
轰隆隆隆!
数辆狰狞的沉铁冲车,如同被点燃的钢铁凶兽,在狂暴的地行兽牵引下,带着碾碎一切的惨烈气势,从“磐山阵”预留的通道中狂飙而出!布满沉铁尖刺的巨大冲角,狠狠撞向那个混乱的缺口!车体两侧的射击孔内,小型熵能弩疯狂发射,将试图堵住缺口的净世卫射成筛子!
砰!咔嚓!轰——!
冲车狠狠撞入人仰马翻的缺口!沉重的冲角如同重锤,将挡路的巨兽残骸和步兵狠狠撞飞、碾碎!车体上覆盖的沉铁装甲在能量光束和长戟劈砍下火花四溅,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却顽强地向前突进!车上的战士透过射击孔,将长矛狠狠捅出,将战斧疯狂劈砍!如同在钢铁洪流中硬生生凿进了几颗致命的毒牙!
“杀——!!!”虫牙瘦小的身影如同鬼魅,不知何时已紧贴在一辆冲车的底部!他沾满污泥和血污的独眼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在冲车制造混乱、吸引火力的瞬间,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滑出,利用巨兽残骸和混乱人群的掩护,几个闪身便消失在更加浓密的血雾深处!他的目标,是祭坛基座那如同蜂巢般的牢笼入口!是那些被关押的、等待死亡的凡人祭品!是可能存在的、通往核心的缝隙!逆光的毒牙,要在最混乱的时刻,刺向魔窟最致命也最柔软的要害!
整个环形洼地,彻底化作了沸腾的血肉磨盘!磐山阵在光雨和步兵冲击下苦苦支撑,不断有盾碎人亡!熵能弩阵疯狂倾泻着致命的箭雨,压制着天空和地面的敌人,弩手不断被流矢和能量光束击中倒下!尖刀队在燃血丹的支撑下如同疯魔,用血肉之躯和吸污护心镜硬撼钢铁巨兽,伤亡惨重!魔修的毒瘴与道修的雷法在战场上制造着混乱与杀伤,自身也在净世盟修士的精准点杀下不断减员!冲车在敌阵中左冲右突,如同燃烧的流星,车体遍布伤痕,牵引的地行兽哀嚎着倒下!
血与火!铁与骨!魔气与道雷!毒瘴与光束!在这里疯狂碰撞、撕咬、湮灭!
逆光战旗在狂乱的能量风暴中疯狂招展,旗面早已被鲜血和硝烟浸透,变得沉重无比。那扭曲向上的染血荆棘,在血雾的映衬下,如同亿万凡骨不屈的呐喊!归墟之眼祭坛顶端,那缓缓旋转的暗红漩涡之下,锁链刺穿的吉萍,空洞茫然的眼中,倒映着下方这片用血肉和意志点燃的、名为“凡人之阵”的炼狱火光。
48.血染归墟
腐水沼泽早已被遗忘。归墟之眼祭坛外的环形洼地,此刻是纯粹的血与火的炼狱。粘稠如血浆的暗红血雾被能量风暴撕扯、蒸腾,又被更浓烈的硝烟和焚烧血肉的黑烟取代。空气不再是凝固的血块,而是灼热到足以烫伤肺腑的金属熔流!沉铁磐山盾被能量光束熔化的焦臭、熵能弩箭撕裂装甲的锐响、蚀魂毒油焚烧血肉的刺鼻恶臭、雷煞符石爆裂的臭氧、新鲜血液泼洒在滚烫岩石上的嗤嗤声、骨骼被巨力碾碎的脆响、濒死者的惨嚎、冲锋者的咆哮、以及那如同背景嗡鸣般、来自祭坛顶端暗红漩涡的、亿万怨魂被撕扯炼化的永恒哀嚎……所有声音混合成一股足以震碎灵魂的死亡交响,在燃烧的洼地上空疯狂肆虐!
逆光战旗在狂乱的能量乱流中猎猎狂舞,深褐近黑的旗面早已被血与火浸透,变得沉重而坚韧。那扭曲向上的染血荆棘,缠绕着魔气的戾纹与道法的雷痕,在血与火的映衬下,如同无数不屈亡魂伸向苍穹的染血手臂!旗角处,石头、老篾头的血痕之上,又覆盖了层层叠叠、滚烫粘稠的新红!
“顶住!给老子顶住——!!!”
铁手的咆哮早已嘶哑变形,如同破败的风箱!他魁梧如山的身躯死死抵在巨大的沉铁磐山盾后,盾牌表面那崭新的“引能”、“固”、“散”复合符文疯狂闪烁,土黄色的光芒凝练如实质,却如同暴雨中的烛火,在无穷无尽的月白能量光束轰击下剧烈摇曳、明灭不定!每一次光束撞击,都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他的灵魂上!空荡的左肩断口处,简陋焊接的沉铁碎片早已被巨大的反震力崩飞,露出血肉模糊、甚至可见白骨的创面!暗红的鲜血如同小溪般顺着破烂的衣衫流淌,在他脚下积成一片刺目的血洼,又被灼热的地面瞬间蒸腾起刺鼻的血腥气雾!盾牌后方,原本紧密的“磐山阵”早已残破不堪!简陋的沉铁大盾和门板巨盾碎裂一地,与持盾战士焦糊、破碎的残骸混杂在一起!残存的数十名重步兵人人带伤,口鼻溢血,眼神却如同濒死的凶兽,用血肉之躯死死抵住前方战友的后背,用崩裂的虎口、脱臼的肩膀,硬扛着那如同海啸般永不停歇的冲击!盾墙上不断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和骨骼碎裂的闷响!月白色的光海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次次试图将他们彻底淹没!
“放箭!放箭!别让那些铁蜘蛛冲过来——!!!”秃鹫的嘶吼带着泣血的疯狂!巨大的“破城吼”骨弩底座在连续激发下已经布满裂痕!鬼电藤弦每一次绷紧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布满血丝的独眼死死盯着左翼!那里,数十架“符文蜘蛛傀儡”正凭借着八条锋利的金属节肢,在混乱的战场上高速移动,如同死亡的金属狼群,试图绕过正面摇摇欲坠的磐山阵,从侧翼撕裂弩阵!傀儡头部那两门粗大的能量炮口闪烁着危险的红光,每一次充能都发出刺耳的蜂鸣!
嘣!嘣!嘣!
“破城吼”再次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淬毒的沉铁毒魄吼箭带着幽绿与紫电的死亡轨迹,狠狠扎入一架刚刚抬起炮口的蜘蛛傀儡躯干!轰!惨绿色的能量乱流和蚀魂毒雾瞬间将其吞噬,金属躯干扭曲变形,惨绿色的能量核心疯狂闪烁后轰然炸裂!爆炸的碎片又将旁边两架傀儡掀翻!
“放——!”鹞子带领的弩手们紧随其后,骨弩齐鸣!熵能箭雨如同毒蝗,扑向那些高速移动的钢铁蜘蛛!噗嗤!噗嗤!沉铁箭头撕裂相对脆弱的关节连接处!骸骨爆裂箭在傀儡群中炸开!蚀魂磷火点燃了泄露的能量液!十几架傀儡瞬间化作燃烧、爆炸的钢铁坟墓!然而,更多的傀儡从血雾中涌出,冰冷的金属节肢踏着同伴的残骸,能量炮口红光再闪!
“尖刀队!左翼!拦住它们——!”李之心燃烧着熔金般炽烈光芒的双眼瞬间洞穿战场!他的咆哮如同无形的战锤,砸在每一个尖刀队员的灵魂深处!
“吼——!”赵乾早已浑身浴血,胸前的吸污护心镜光芒暗淡,布满蛛网般的裂痕!他再次吞下一颗赤红如血的“燃血丹”!狂暴的力量混合着经脉撕裂的剧痛,让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他丢弃了断裂的沉铁战斧,从地上捡起一根覆地犀甲兽断裂的、沾满污血的巨大骨刺,如同疯魔般迎着左翼扑来的傀儡群冲去!孙丙和仅存的十几名尖刀队员紧随其后,人人眼中燃烧着同归于尽的火焰!他们用身体硬撼冰冷的金属节肢!用吸污护心镜硬抗擦身而过的能量光束!用手中的残破武器,疯狂劈砍着傀儡的关节和能量管道!每一次碰撞都火星四溅!每一次格挡都血花绽放!如同数十只扑向钢铁狼群的染血飞蛾!
轰!轰!
两架符文蜘蛛傀儡的能量炮口红光一闪!两道粗大的赤红色能量光束狠狠灌入尖刀队冲锋的人群中!
刺目的红光瞬间吞噬了数名战士的身影!恐怖的爆炸将他们的身体连同简陋的护甲瞬间撕裂、汽化!残肢断臂混合着焦糊的肉块四散飞溅!孙丙被爆炸的气浪狠狠掀飞,重重砸在一块滚烫的沉铁矿石上,胸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大口鲜血夹杂着内脏碎片喷涌而出!
“孙师弟——!”赵乾目眦欲裂,发出野兽般的悲鸣!他手中的巨大骨刺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狠狠捅进一架正将能量炮口转向孙丙的蜘蛛傀儡头部!噗嗤!沉铁加固的骨刺撕裂金属!刺耳的刮擦声伴随着能量液狂喷!傀儡头部的红光疯狂闪烁,最终熄灭!赵乾被傀儡垂死挣扎的金属节肢狠狠扫中腰部,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横飞出去,重重摔在血泊之中,腰椎发出可怕的碎裂声!
尖刀队,近乎全灭!
就在左翼防线濒临崩溃的千钧一发之际!
“魔焰窟的崽子们!万魂怨咒——给老子撕了这些铁疙瘩!”骨罗刹那如同骨头摩擦的嘶哑咆哮在战场侧后方炸响!他高大的身影笼罩在沸腾的黑气之中,惨白面具下的深紫色魂火疯狂跳动!巨大的骨手猛地指向左翼的傀儡群!
数十名魔焰窟残部同时发出尖锐刺耳的厉啸!他们割破手腕,将蕴含着怨毒的黑血洒向空中!粘稠的血液并未下落,而是在空中迅速汇聚、扭曲,化作无数张牙舞爪、散发着刺耳尖啸的怨魂面孔!这些由万魂怨血催动的“蚀魂厉魄”,如同无形的瘟疫,无视物理防御,疯狂扑向那些符文蜘蛛傀儡!
嗤嗤嗤——!
令人牙酸的腐蚀声瞬间响起!蚀魂厉魄扑在傀儡冰冷的金属外壳上,疯狂啃噬、侵蚀着构成傀儡躯体的金属和内部流淌的能量!符文的光芒迅速暗淡、扭曲!惨绿色的能量核心搏动变得紊乱!一些低阶傀儡的动作瞬间变得僵硬、失控,如同醉汉般在原地打转,甚至将能量光束射向友军!左翼的危机被这诡异而致命的诅咒暂时遏制!
然而,更大的威胁来自天空!
嗡——————!!!
九艘悬浮的净世方舟,主炮口同时亮起前所未有的刺目白光!比之前猛烈十倍的能量波动如同海啸般压下!目标,直指逆命联军阵型核心——熵能弩阵和李之心所在的位置!显然,净世盟的高层,终于将注意力投向了这柄“逆命之锋”的剑脊和那面燃烧的旗帜!
“弩阵!散开——!”秃鹫的独眼瞬间被死亡的白色光芒填满!他发出绝望的嘶吼!
来不及了!方舟主炮的充能速度远超想象!毁灭的白光已然降临!
就在这灭顶之灾降临的瞬间!
“地火喷涌——给老子开——!!!”
一个苍老、嘶哑、却带着一种焚尽一切的决绝咆哮,猛地从战场后方一处不起眼的、由巨大沉铁矿石和覆地犀甲兽骸骨临时垒砌的掩体后炸响!
是鲁头!
这位从灰石寨废墟就跟随李之心、沉默寡言的老匠人,此刻须发戟张,布满皱纹和油污的老脸扭曲着,仅存的独眼爆射出骇人的精光!他枯瘦的身躯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狠狠扳动了面前一座巨大、复杂、由无数沉铁管道、变异兽骨符文柱、扭曲的废弃灵石以及几大罐剧烈翻腾的“腐沼黑油”构成的、形似多头巨兽的简陋机关的核心阀杆——地火喷涌!
轰隆隆隆——!!!!
整个洼地的大地发出恐怖的呻吟!掩体前方数十丈的地面猛地向上隆起!如同巨兽苏醒的脊背!紧接着!
嗤——轰!!!!!!!
无数道粘稠、炽热、散发着刺鼻恶臭和恐怖高温的墨绿色火柱,混合着被融化、烧红的沉铁矿石碎片、剧毒的腐水泥浆以及狂暴的地脉浊气,如同压抑万年的火山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从地底疯狂喷薄而出!直冲天际!
这狂暴的墨绿色火焰洪流,并非直射天空的方舟,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狠狠撞向联军核心区域前方的地面!形成一道高达数十丈、宽逾百步、燃烧着毁灭墨焰的恐怖火墙!
嗡——轰轰轰轰轰!!!!
九道粗大无比的毁灭性月白光束,狠狠撞在这道突然升起的墨绿色火墙之上!
刺眼到无法形容的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墨绿的毒火与净化的白光疯狂碰撞、湮灭、爆炸!恐怖的能量冲击波如同实质的巨锤,横扫四方!距离最近的几架符文蜘蛛傀儡瞬间被气化!磐山阵残存的盾墙如同纸片般被狠狠撕碎、掀飞!铁手连人带盾被狂暴的气浪狠狠拍进后方的人群,巨大的盾牌砸在地上,土黄色的符文彻底熄灭!秃鹫的“破城吼”基座彻底碎裂,弩身扭曲变形!鹞子被掀翻在地,骨弩脱手飞出!魔修和道修被震得东倒西歪!
火墙在九道主炮的轰击下剧烈扭曲、蒸发、变薄,却顽强地没有完全溃散!那蕴含着地脉浊气、腐沼黑油剧毒和沉铁矿石狂暴能量的墨绿火焰,竟奇迹般地抵消、偏折了大部分毁灭性的净化光束!只有少数逸散的能量束穿透火墙,轰在联军阵中,造成惨烈的伤亡,却远未达到毁灭性的效果!
“鲁…鲁头爷爷!”被瘦猴死死护在身下的小豆子,在爆炸的轰鸣中,纯净的歌声第一次带上了撕心裂肺的哭腔!她纯净的大眼睛死死盯着掩体的方向!
火墙后方,那座简陋的“地火喷涌”机关,在爆发出这焚天一击后,早已在狂暴的能量反噬下彻底解体!沉铁管道扭曲熔融!兽骨符文柱化为齑粉!废弃灵石炸成碎片!掩体被爆炸彻底掀飞!
掩体的废墟之上。
鲁头枯瘦的身体被爆炸的气浪高高抛起,如同断了线的破败风筝。他沾满油污和血污的破烂衣衫在狂风中猎猎作响,仅存的独眼望着那被墨绿火墙暂时阻挡的毁灭光束,望着下方在血火中挣扎嘶吼的逆光战旗,望着战旗下那燃烧着淡金光芒的身影,浑浊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丝如释重负的平静和…深沉的眷恋。
他布满老茧和灼痕的手,无力地松开。一本用粗糙兽皮包裹、边缘早已磨损卷起的厚厚笔记,从他怀中滑落,跌向下方燃烧的血色大地。
笔记在空中翻飞,被狂风吹开几页。上面密密麻麻、歪歪扭扭地画满了各种符文草图、机关结构、材料特性注解,字迹笨拙却异常认真。其中一页被血染红的角落,用炭条极其用力地写着几个歪斜的大字:“护心镜…给…之心…娃…”
老匠人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的弧线,最终狠狠砸进下方一片燃烧的、翻腾着墨绿毒火的泥沼之中。
嗤——!
一声轻响,炽热的火焰和剧毒的泥浆瞬间吞噬了他枯瘦的身影。
没有遗言,没有壮烈的告别。只有那本承载了他毕生心血、在血火中翻飞的符文笔记,如同他沉默一生的注脚,缓缓飘落。
“鲁头——!!!”李之心燃烧着熔金光芒的双眼,第一次清晰地映照出剧烈的情绪波动!那是一种剜心般的剧痛!他喉咙里滚动着无声的咆哮,周身沸腾的淡金光芒剧烈震荡!蚀骨豺的剧毒在灵魂深处疯狂反扑,混乱的低语如同亿万根毒针,试图将他拖入疯狂的深渊!但他死死咬住牙关,将所有的悲愤与剧痛,连同鲁头用生命换来的这宝贵喘息之机,狠狠压入那沸腾的意志熔炉!
“冲车——!缺口——!给老子撞开——!!!”李之心沾满血污的手指,如同染血的战矛,狠狠指向正前方!那里,由于方舟主炮被火墙阻挡,净世盟的步兵方阵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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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短暂的混乱和空隙!而那头最早被尖刀队和雷法重创、又被冲车撞翻的覆地犀甲兽的巨大残骸,正横亘在混乱的敌阵之中!
“吼——!”仅存的几辆沉铁冲车,车体早已布满凹痕和熔穿的孔洞,拉车的地行兽也伤痕累累。幸存的驾驭者双目赤红,发出最后的咆哮,将剩下的废丹狠狠塞入地行兽口中!地行兽发出垂死的哀鸣,爆发出最后的力量!
轰隆隆隆!
燃烧的钢铁凶兽再次启动!带着碾碎一切的惨烈气势,狠狠撞向那个由巨兽残骸和混乱步兵构成的、正在被净世盟军官疯狂调兵试图填补的缺口!
砰!咔嚓!轰——!
冲车狠狠撞入缺口!将试图堵上缺口的净世卫狠狠撞飞!沉重的冲角碾过覆地犀甲兽焦糊的残骸!车上的战士透过破损的射击孔,将长矛疯狂捅刺!战斧疯狂劈砍!如同几颗燃烧的陨石,硬生生在银色的死亡潮水中,撞开了一条狭窄而血腥的通道!
“就是现在——!虫牙——!”李之心燃烧的双眼死死锁定那条被冲车用生命撕开的血路!他的精神意志如同无形的利箭,穿透混乱的战场,狠狠刺向那个早已在血雾和混乱中潜行到祭坛基座边缘的瘦小身影!
祭坛基座下方,靠近蜂巢般牢笼入口的阴影中。
虫牙如同壁虎般紧贴着冰冷、布满暗红符文的“归墟黑石”。他沾满污泥和血污的伪装衣早已破烂不堪,身上多处被能量乱流擦伤的灼痕,但他那只锐利的独眼,却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死死盯着前方不远处——一根从祭坛基座深处延伸出来、足有水缸粗细、由纯粹暗红能量构成、表面流淌着粘稠血光、如同巨大血管般的“能量输送符文管道”!这根管道深深嵌入黑石之中,一路向上,连接着祭坛各层平台和顶端那吞噬一切的暗红漩涡!它是维系整个“归元大阵”节点运转的命脉之一!也是这冰冷魔窟吞噬万灵的“血管”!
冲车用生命撕开缺口的瞬间,正是守卫此处的净世卫注意力被短暂吸引的刹那!
“就是现在!”虫牙沾满污泥的右手快如闪电,从腰间皮囊中掏出三颗龙眼大小、颜色墨黑深邃、表面蓝紫纹路如同活体符咒般微微闪烁的圆球——镇魂毒魄散!但此刻,它们被鬼面用秘法进行了改造,外壳更加脆弱,内部混合了浓缩的沉铁粉末和蚀魂毒油的结晶!是专门针对能量节点和符文结构的“蚀脉毒雷”!
他瘦小的身体如同离弦之箭,从阴影中爆射而出!无视了旁边两名刚刚反应过来的净世卫惊愕的眼神和抬起的长戟!将速度提升到极限,直扑那根巨大的暗红能量管道!
“拦住他!”一名净世卫军官发出惊怒的嘶吼!
噗嗤!噗嗤!
两支能量长戟带着月白光芒,狠狠刺向虫牙的后心!速度太快!距离太近!避无可避!
虫牙的独眼中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残忍的专注!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将身体猛地向前一扑!
噗嗤!噗嗤!
长戟锋利的戟刃撕裂了他后背的皮肉,深深刺入!鲜血瞬间狂飙而出!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瘦小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前飞去!但他沾满鲜血的右手,却借着这股冲击力,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将三颗“蚀脉毒雷”,狠狠按在了那根巨大能量管道表面、一处符文流转相对滞涩的节点之上!
嗡——!
三颗毒雷表面的蓝紫纹路瞬间亮到极致!一股狂暴、充满毁灭气息的戾气猛地爆发开来!
“不——!”净世卫军官发出绝望的嘶吼!
轰!轰!轰!!!
三声沉闷却异常恐怖的爆炸几乎同时炸响!并非惊天动地的冲击波,而是刺耳到撕裂灵魂的能量湮灭尖啸!镇魂毒魄散的霸道毒力瞬间侵蚀、瓦解了节点符文的能量结构!沉铁粉末在爆炸中化为无数高速旋转的金属射流,疯狂切割着能量管道的外壁!蚀魂毒油的污秽能量如同跗骨之蛆,疯狂注入管道内部纯净的暗红能量流中!
嗤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冰水!那根巨大的暗红能量管道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惨绿色裂纹!粘稠的血光疯狂闪烁、扭曲!管道内部奔涌的庞大能量瞬间失控!狂暴的暗红乱流混合着惨绿的毒雾和沉铁碎片,如同压抑万年的毒龙,从破损处疯狂喷涌而出!
轰隆隆隆——!!!
恐怖的爆炸以管道节点为中心轰然爆发!狂暴的能量乱流瞬间吞噬了周围的一切!两名试图追击虫牙的净世卫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在刺目的能量闪光中瞬间汽化!坚固的归墟黑石基座被炸开一个巨大的、边缘流淌着熔融暗红液体的深坑!爆炸的冲击波沿着能量管道向上蔓延,祭坛底层一处符文平台上的几个小型能量节点球体瞬间过载,发出刺目的白光后轰然炸裂!整个庞大祭坛的运转,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微不可察的一丝凝滞!顶端那缓缓旋转的暗红漩涡,边缘的血焰猛地摇曳了一下!
爆炸的烟尘和能量乱流中。
虫牙瘦小的身体如同破败的布偶,被狠狠抛飞出去,重重砸在冰冷的黑石地面上。他后背被长戟撕裂的伤口深可见骨,鲜血如同泉涌,迅速染红了身下的黑石。爆炸的冲击波震碎了他的内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和撕裂般的剧痛。他沾满血污和黑灰的小脸一片惨白,那只锐利的独眼努力地睁开,透过弥漫的烟尘,望向祭坛顶端的方向。
他看到了那瞬间摇曳的血焰漩涡。
他看到了漩涡下方,锁链刺穿的、结晶化的身影。
“…吉萍姐…师兄…”虫牙沾满血沫的嘴唇无声地开合,嘴角极其艰难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勾勒出一个冰冷而滚烫的弧度。独眼中的光芒如同燃尽的烛火,缓缓黯淡下去。瘦小的身躯在冰冷刺骨的黑石地面上,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最终归于沉寂。
染血的少年,如同扑火的飞蛾,用生命和最后的毒牙,在那吞噬万灵的魔窟血管上,狠狠咬下了一口!逆光的毒牙,至此,崩断。
49.破阵之路
腐水沼泽早已是褪色的噩梦。归墟之眼祭坛外的环形洼地,此刻是纯粹由血、火、铁与意志熔铸的永恒炼狱。粘稠的暗红血雾被蒸腾殆尽,空气中弥漫着沉铁被熔化的刺鼻腥气、焦糊血肉的恶臭、能量湮灭后的臭氧、蚀魂毒油燃烧的尸臭、以及那如同亿万根钢针、穿透耳膜直刺灵魂的——亿万怨魂在祭坛顶端那暗红漩涡中被永恒撕扯炼化的无声尖啸!这尖啸并非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崩坏之痛,是这名为“归元大阵”的魔窟,对闯入者最深沉的诅咒!
逆光战旗在狂乱到极致的能量风暴中疯狂招展,深褐近黑的旗面早已被血与硝烟浸透,变得沉重如铁,每一次挥舞都仿佛要撕裂旗杆。那扭曲向上的染血荆棘,缠绕着魔气的戾纹与道法的雷痕,在血与火的映衬下,如同无数不屈亡魂伸向苍穹的染血手臂!旗角处,层层叠叠的血痕早已凝固成暗沉的硬痂,那是石头、老篾头、虫牙、以及无数无名战士最后的热血烙印!
“顶住!给老子顶住——!!!”
铁手的咆哮早已不是人声,而是破风箱混合着血沫的嘶鸣!他魁梧如山的身躯死死抵在巨大的沉铁磐山盾后,盾牌表面那崭新的复合符文疯狂闪烁,土黄色的光芒凝练如垂死巨兽的喘息,在无穷无尽的月白能量光束轰击下剧烈摇曳、明灭欲熄!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盾牌不堪重负的金属呻吟和铁手骨骼碎裂的闷响!空荡的左肩断口处,血肉模糊的创面早已暴露在灼热的空气中,暗红的鲜血如同小溪般流淌,在脚下积成一片不断被蒸发、又不断被新血覆盖的粘稠血洼!盾牌后方,“磐山阵”残存的骨架在燃烧!仅剩的几十名重步兵,人人如同从血池中捞出,肢体残缺,甲胄破碎,口鼻喷涌着血沫,却用断裂的臂骨、脱臼的肩膀、甚至仅存的牙齿,死死咬住前方战友破烂的衣甲,用生命最后的重量,硬扛着那如同海啸般永不停歇的冲击!盾墙上不断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和骨骼被彻底碾碎的爆响!月白色的光海冰冷无情,一次次试图将这片摇摇欲坠的血肉堤坝彻底抹去!
“放!放箭!别管老子!给老子射那些天上的鹞子——!!!”秃鹫的嘶吼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巨大的“破城吼”骨弩底座早已碎裂,弩身扭曲变形,鬼电藤弦崩断了一半!他仅存的独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天空!那里,数百名驾驭着覆盖银灰装甲“啸风鹫”的净世盟修士,正凭借空中优势,如同盘旋的秃鹫群,不断俯冲而下,能量短铳喷吐着致命的电光,精准地收割着弩阵中暴露的弩手!每一次俯冲,都带起一片血雨!
嘣!嘣!
残存的骨弩手在鹞子泣血的嘶吼下,不顾头顶落下的死亡光束,疯狂抬起弩臂,朝着俯冲的啸风鹫射出最后的熵能弩箭!噗嗤!一支骸骨爆裂箭侥幸射穿了一头啸风鹫的脖颈!轰!惨绿色的混乱能量将骑手和坐骑一同炸成燃烧的残骸!但更多的电光如同死神的镰刀落下!
嗤啦!一名弩手被能量短铳射穿胸膛,焦糊的伤口冒着青烟!
噗嗤!鹞子身边最后一名副手被俯冲的啸风鹫利爪撕开了天灵盖!
“啊——!”鹞子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悲鸣,丢弃了损坏的骨弩,从地上捡起一支断裂的能量长戟,朝着再次俯冲而下的啸风鹫狠狠掷去!长戟带着他最后的愤怒,刺入啸风鹫的腹部!巨禽发出凄厉的哀鸣,翻滚着坠落!鹞子也被另一道电光狠狠劈中后背,焦黑的伤口深可见骨,重重扑倒在地,鲜血从口鼻中狂涌而出!
弩阵,濒临崩溃!
“魔崽子们!万魂血瘴——起——!!!”骨罗刹那如同骨头摩擦的嘶哑咆哮在战场侧翼炸响!他高大的身影几乎被沸腾的黑气完全吞噬,惨白面具下的深紫色魂火如同濒死的星辰!巨大的骨手猛地指向天空俯冲的啸风鹫群!
仅存的魔焰窟残部发出最后的、如同恶鬼泣血的尖啸!他们割开自己的心脉,将蕴含着毕生魔元和怨毒的精血疯狂喷向空中!粘稠的黑血并未下落,而是在空中迅速汇聚、扭曲、沸腾!化作一片粘稠如墨、翻滚着无数痛苦哀嚎面孔的庞大“万魂蚀血瘴”,如同升腾的死亡乌云,朝着俯冲而下的啸风鹫群笼罩而去!
嗤嗤嗤——!
令人灵魂颤栗的腐蚀声瞬间响起!蚀血瘴笼罩之处,啸风鹫的金属装甲如同遇到强酸般迅速变黑、软化、溶解!能量护盾剧烈闪烁后瞬间熄灭!骑手身上的符文皮甲被魔血侵蚀,皮肤溃烂流脓,发出凄厉的惨嚎!俯冲的鹞群瞬间如同撞入无形的硫酸之海,队形大乱,哀鸣着四散躲避!天空的威胁被这同归于尽般的魔咒暂时逼退!
然而,更大的阴影已然降临!
轰隆隆隆——!!!
大地再次剧烈震颤!比之前更加沉重!如同灭世巨鼓在深渊擂动!
洼地边缘,那陡峭的黑色岩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岩壁之上,那如同巨大伤疤般流淌的暗红符文骤然亮起刺目的血光!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岩壁……活了!
巨大的岩壁如同巨兽张开的鳞甲,一块块覆盖着厚重银灰色符文装甲、形似巨型穿山甲的钢铁巨兽——“钻地裂岩兽”,从岩壁内部缓缓“蜕”出!它们庞大的身躯比覆地犀甲兽更加狰狞,头部是巨大的、高速旋转的合金钻头,八条覆盖着厚重装甲的粗壮节肢深深插入地面!背部巨大的能量炮口闪烁着冰冷的蓝光!数十头钢铁巨兽如同从地狱岩壁中爬出的毁灭使者,带着碾碎一切的恐怖气势,朝着已经残破不堪的联军大阵碾压而来!大地在它们的践踏下如同波浪般起伏!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每一个逆命者的心脏!磐山阵摇摇欲坠!弩阵几近全灭!尖刀队早已化为血泥!魔焰窟残部释放了最后的魔咒!青岚宗弟子灵力枯竭!冲车化为燃烧的残骸!面对这新出现的、如同移动山脉般的钢铁巨兽,联军……已无力阻挡!
“师兄…快…”瘦猴紧紧抱着昏睡中依旧在微弱哼唱的小豆子,蜷缩在战旗基座旁,布满泪痕和血污的脸上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对昏迷领袖的绝望呼唤。每一次大地的震颤,都让小豆子纯净的歌声出现痛苦的颤音。
李之心盘膝坐在战旗基座旁,周身沸腾的淡金色光芒剧烈震荡!如同风暴中的孤灯!蚀骨豺的剧毒在灵魂深处疯狂反扑,混乱的低语如同亿万根毒针,疯狂撕扯着他的意志壁垒!鲁头焚身化火的残影、虫牙扑向能量管道时决绝的背影、磐山阵战士被光束汽化的瞬间、弩手被电光撕裂的惨状……无数牺牲的画面如同最残酷的酷刑,反复冲击着他的心神!胸口的骨制护心镜上,沉铁裂痕流淌的金光炽烈到近乎燃烧,却无法驱散那吞噬一切的绝望阴影!
破阵之路,似乎已被彻底堵死!凡人的挣扎,在净世盟这毁天灭地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就在这联军意志即将被彻底压垮、磐山阵最后一层防线即将被钻地裂岩兽碾碎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身影,从磐山阵后方残存的战士中猛地站起!
是那个吹响老篾头骨哨的少年哨手!他脸上还带着稚气,沾满了血污和硝烟,仅存的右臂紧紧攥着那只沾满老篾头最后血渍的黑色骨哨!他的左臂在之前的爆炸中齐肩而断,断口处用烧红的沉铁碎片粗暴地“焊”死止血。
少年望着那碾压而来的钢铁巨兽,望着身边仅存的、眼神中已带上死灰的磐山阵老兵,又回头望了一眼战旗下那燃烧着淡金光芒、却仿佛陷入泥沼的身影。
老篾头爷爷的哨音…石大叔的脊梁…虫牙哥的独眼…鲁头爷爷的火…
少年沾满血污的脸上,肌肉剧烈地扭曲着,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玉石俱焚的决绝!他猛地将那只骨哨,用尽全身力气,含在仅存的右手边!腮帮子如同□□般高高鼓起!胸腔剧烈起伏!
呜——————呜呜呜呜呜——————!!!
苍凉、悲怆、穿透灵魂的哨音,再次撕裂战场的喧嚣!这一次,不再是撤退的号角,也不是冲锋的序曲!而是赴死的绝唱!是凡骨向钢铁巨兽发出的、最后的嘲笑!是少年用生命吹响的、为领袖争取最后时间的挽歌!
哨音响起的瞬间!
“磐山阵!没死的!跟老子上——!!!”铁手那早已嘶哑变形的喉咙里,猛地爆发出最后一声、如同受伤荒古凶兽般的咆哮!他猛地将巨大的沉铁磐山盾从龟裂的地面中拔出!空荡的左肩断口鲜血如同喷泉般狂涌!他不再防御!而是将盾牌当作武器,用仅存的右臂死死抵住盾牌内侧,将全身的力量、将磐山阵残存的所有意志,都灌注于这最后的冲锋!
“吼——!!!”残存的磐山阵老兵,那些肢体残缺、口鼻喷血、眼神却如同淬火刀锋的战士,爆发出震天的怒吼!他们丢弃了碎裂的盾牌,捡起地上断裂的长矛、崩口的战斧、沉重的石块,甚至用仅存的牙齿!跟随着铁手那顶在最前方的巨大盾牌,如同数十道决死的血色流星,带着碾碎一切的悲愤和同归于尽的惨烈,悍然撞向那碾压而来的钻地裂岩兽群!
没有战术!没有技巧!只有最原始的、用血肉之躯阻挡钢铁洪流的惨烈!
砰!咔嚓!轰——!!!
巨大的沉铁磐山盾狠狠撞在最前方一头钻地裂岩兽高速旋转的合金钻头上!刺耳的金属刮擦声混合着骨骼碎裂的爆响瞬间炸开!盾牌上凝练的土黄光芒轰然破碎!铁手魁梧的身躯如同被高速列车撞击,右臂瞬间扭曲变形,骨骼刺破皮肉,整个人连同巨大的盾牌被狠狠撞飞,砸进后方的人群,生死不知!
紧随其后的老兵们,如同扑火的飞蛾,狠狠撞在钢铁巨兽冰冷的装甲上!长矛折断!战斧崩飞!石块化为齑粉!血肉之躯在高速旋转的钻头和厚重的装甲面前,如同脆弱的纸片般被撕裂、碾碎、化为漫天血雾和碎骨!惨叫声瞬间被钢铁的轰鸣和骨骼的碎裂声彻底淹没!
这是一场注定没有生还的冲锋!一场用凡人的血肉和骨骼,硬撼钢铁山脉的自杀式阻击!
少年的骨哨声,在钢铁与血肉的碰撞轰鸣中,依旧顽强地、尖锐地响着!如同为赴死者送行的安魂曲!
哨音穿透混乱的战场,穿透灵魂的尖啸,狠狠刺入李之心剧烈震荡的意识深处!
铁手倒飞的身影…老兵们撞向钢铁的血雾…少年哨手那沾满血污、决绝吹哨的稚嫩脸庞…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之上!
嗡——!!!
李之心周身剧烈震荡的淡金色光芒猛地一滞!随即,如同压抑万年的火山终于找到了宣泄口,轰然爆发!不再是覆盖,不再是燃烧,而是如同实质的、粘稠如熔融黄金般的炽烈光焰,从他每一个毛孔中疯狂喷薄而出!将他染血的身影彻底包裹!蚀骨豺的剧毒在灵魂深处发出凄厉的尖啸,混乱的低语被这纯粹到极致的、由无尽悲愤、刻骨爱恋和不屈守护意志汇聚而成的滔天洪流,狠狠碾碎、湮灭!
他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
不再是燃烧的熔金!
而是如同两颗沉静的、蕴含着无尽毁灭与新生的——金色太阳!
“啊——!!!”一声压抑到极致、却仿佛来自灵魂最深处的咆哮,猛地从他喉咙深处炸裂!这咆哮并非声音,而是一股实质般的、混合着净化与毁灭双重意志的精神风暴,瞬间席卷整个战场!
风暴所过之处!
天空俯冲躲避万魂血瘴的啸风鹫群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拍中,哀鸣着翻滚坠落!
地面碾压而来的钻地裂岩兽群冲锋的势头猛地一滞!高速旋转的钻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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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钢铁巨兽发出不安的嘶鸣!
正在疯狂围攻联军残阵的净世卫步兵方阵出现瞬间的混乱,月白色的光海剧烈摇曳!
就连祭坛顶端那缓缓旋转的暗红漩涡,边缘的血焰都极其细微地摇曳了一下!
风暴的核心!
李之心猛地站起!周身流淌的熔金光焰将他染血的身影映照得如同降世的远古战神!他沾满血污的手,无视了那碾压而来的钢铁巨兽,无视了漫天的能量光束,无视了所有的一切!如同染血的战矛,带着一种洞穿时空的决绝,狠狠指向祭坛顶端那被锁链刺穿的、结晶化的身影——吉萍!
“晚晚——!!!”灵魂的咆哮,如同跨越生死的呼唤,穿透了空间,无视了那邪恶祭坛的阻隔,狠狠撞入吉萍那被崩坏天道意志侵蚀、几近湮灭的灵魂深处!
祭坛顶端。
被锁链刺穿、身体半晶体化的吉萍,那空洞茫然的双眼,极其极其微弱地、如同风中残烛般,再次闪烁了一下!
这一次,不再是火星!
而是一点微弱的、却无比清晰的……星火!
星火闪烁的瞬间!
束缚她的暗红能量锁链,猛地剧烈震荡!锁链表面流淌的粘稠血光如同沸腾般疯狂扭曲!一股源自她灵魂最深处、被强行压制到极限的、对“师兄”呼唤的本能回应,如同最锋利的毒刺,狠狠刺穿了侵蚀她的崩坏意志!
整个庞大的祭坛,运转出现了比虫牙引爆管道时更加清晰的一丝凝滞!顶端那缓缓旋转的暗红漩涡,边缘的血焰猛地向内收缩了一下!
“就是现在——!!!”李之心熔金般的双瞳瞬间锁定了这因吉萍灵魂回应而产生的、转瞬即逝的、祭坛能量运转的微小间隙!他的咆哮如同最终的战鼓,轰然炸响在每一个残存的逆命者灵魂深处!他的手指,如同开天的利斧,狠狠劈向那被磐山阵用生命短暂阻滞、又被吉萍灵魂波动扰乱了内部能量平衡的钻地裂岩兽群侧翼——一个因巨兽自身庞大和能量波动干扰而出现的、极其微小且短暂的防御空隙!一条用无数牺牲铺就的、直通祭坛基座的血路!
“尖刀——何在——!!!”李之心的咆哮撕裂苍穹!
“在——!!!”一声混合着血沫的嘶吼猛地从血泊中炸响!
是赵乾!
这个青岚弃徒,腰部以下几乎被傀儡的金属节肢砸烂,仅靠上半身拖着残躯,用断剑支撑着身体!他胸前的吸污护心镜早已彻底碎裂,气息微弱如同风中残烛!但在李之心那洞穿灵魂的咆哮和吉萍眼中星火闪烁的瞬间,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的力量在他残躯中轰然爆发!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条被指出的血路,发出了最后的、泣血的回应!
“青岚残魂——随我——开道——!!!”赵乾用尽最后的力量嘶吼,猛地将手中那柄断裂的飞剑残片,狠狠插入自己残破的胸膛!剑锋刺入心脏的瞬间,他体内残存的所有、带着暗紫色雷纹的驳杂灵力,混合着生命精血,如同被点燃的炸药,疯狂注入剑身!
嗡——轰——!!!
断裂的飞剑残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青光!一道粗大无比、狂暴到极点的暗紫色雷霆,如同挣脱枷锁的灭世狂龙,从剑尖咆哮而出!并非轰向敌人,而是狠狠轰击在赵乾面前的地面!
轰隆隆隆——!!!
恐怖的雷霆瞬间撕裂了灼热的地面!炸开一条深达数丈、边缘流淌着熔融岩石和紫色电蛇的焦黑沟壑!沟壑如同天堑,瞬间将数头试图填补缺口的钻地裂岩兽阻挡、分割!狂暴的雷霆余波甚至将附近的净世卫步兵瞬间碳化!
赵乾的身体,在雷霆爆发的光芒中,如同燃尽的蜡烛,缓缓向前扑倒,化为飞散的灰烬。唯有一缕青烟,混合着雷霆的气息,袅袅飘向祭坛的方向。
“走——!!!”李之心熔金般的双瞳中没有泪水,只有焚尽一切的决绝!他周身熔金光焰轰然爆发,整个人化作一道撕裂血雾的淡金色流星,第一个冲过赵乾用生命和残魂炸开的通道,扑向那直通祭坛基座的血路!
“跟上——!!!”孙丙在瘦猴的搀扶下挣扎站起,胸口的伤口因激动而彻底崩裂!他沾满血污的手死死指向那道金色的身影!
“护住师兄——!!!”天枢长老须发戟张,枯槁的身躯爆发出最后的光和热,带领仅存的几名青岚弟子,如同扑火的飞蛾,紧随那道金色流星而去!指尖跳跃的微弱电蛇,是最后的悲鸣!
“撕碎他们——!!!”骨罗刹发出骨头摩擦般的咆哮,仅存的魔修残部爆发出最后的戾气,化作翻滚的魔气毒瘴,扑向试图拦截的净世卫!
“小豆子…唱…”瘦猴抱着昏睡的女孩,泪流满面,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纯净空灵、带着无尽悲悯的歌声,第一次压过了战场的喧嚣,艰难地流淌在通向魔窟的血路上!
李之心一马当先!熔金光焰所过之处,试图阻拦的净世卫步兵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拍飞!能量长戟刺在光焰上发出嗤嗤的消融声!他无视一切攻击,眼中只有祭坛基座那蜂巢般的牢笼入口!只有那根被虫牙炸毁、依旧流淌着熔融暗红液体的能量管道残骸!那是通往核心的入口!
他身后,天枢长老和青岚弟子用残存的雷法开路!骨罗刹和魔修用毒瘴断后!孙丙和瘦猴抱着小豆子,在青岚弟子和魔修的拼死护卫下,紧跟着那道开路的金色光芒!
一条由血肉、雷霆、魔瘴、毒雾和纯净歌声铺就的、狭窄而血腥的通道,在绝望的炼狱中,被硬生生撕开!直刺“归墟之眼”的核心!
破阵之路,在无尽的牺牲和吉萍灵魂回应的星火指引下,于这凡骨与钢铁碰撞的炼狱尽头,被染血的意志,悍然贯通!
50.孤狼绝啸
腐水沼泽早已是褪色的旧梦。归墟之眼祭坛外环形洼地的血战,如同永不停歇的绞肉机,将天空染成污浊的暗红。粘稠的血雾被能量风暴反复撕扯、蒸腾,又被更浓烈的硝烟和焚烧血肉的黑烟取代。空气灼热如熔炉,沉铁熔化的腥气、焦糊血肉的恶臭、蚀魂毒油燃烧的尸臭、雷煞符石爆裂的臭氧、骨骼碾碎的脆响、濒死者的惨嚎、冲锋者的咆哮……所有声音混合成一股震碎灵魂的死亡洪流,在燃烧的洼地上空疯狂肆虐。然而,在这片喧嚣的地狱之上,一种更加深沉、更加令人窒息的嗡鸣如同背景音般永恒存在——那是祭坛顶端暗红漩涡深处,亿万怨魂被撕扯、炼化时发出的无声尖啸,是这魔窟本身发出的、吞噬一切的贪婪心跳。
逆光战旗在狂乱的能量乱流中猎猎狂舞,深褐近黑的旗面早已被血与硝烟浸透,沉重得如同浸水的裹尸布。那扭曲向上的染血荆棘,缠绕着魔气的戾纹与道法的雷痕,在血与火的映衬下,如同无数不屈亡魂伸向苍穹的染血手臂!旗角处,层层叠叠凝固的血痂下,又覆盖上滚烫粘稠的新红——那是磐山阵最后的冲锋,是铁手倒下的血泊,是哨手少年吹响绝唱时飞溅的脑浆!
祭坛基座深处。
冰冷、死寂。
这里是“归元大阵”庞大躯体的“血管”与“筋络”交错之地。巨大的“归墟黑石”构筑的甬道纵横交错,布满暗红色、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的巨大符文。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甜和深入骨髓的阴寒,那是高度浓缩的怨魂能量和生灵精粹被强行抽取、输送时散逸的气息。能量的嗡鸣声在这里被放大到极致,如同巨兽体内血液奔流的咆哮,震得人耳膜欲裂,灵魂都在随之颤抖。粘稠的暗红流光在嵌入黑石的巨大管道内奔涌,照亮了甬道内巡逻而过的、身披厚重符文板甲的净世卫死寂的身影。
一处相对狭窄、由三根巨大暗红能量管道交汇的节点平台下方,阴影无声蠕动。
虫牙如同壁虎般紧贴着冰冷刺骨的黑石壁面。他身上那套用墨绿色毒苔和腐水泥浆反复涂抹的伪装衣早已破烂不堪,多处被能量乱流灼烧出焦黑的孔洞,露出下面被碎石划破、渗着血丝的皮肉。后背被长戟撕裂的伤口虽已用特制的解毒泥膏和坚韧的藤蔓纤维粗暴捆扎止血,但每一次细微的动作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冰冷的汗珠混合着污泥从额角滚落。唯有那只锐利的独眼,在昏暗的、被管道流光映照的阴影中,依旧冰冷得如同淬毒的寒星,死死锁定着上方平台——那个闪烁着复杂暗红符文、不断搏动着强大能量波动的核心节点枢纽!
就是这里!
这根管道,正是连接祭坛中层“精魄熔炉”与顶端“归墟漩涡”的三条主能量输送管道之一!是维系整个魔窟吞噬万灵的核心命脉!节点枢纽控制着能量的流向和压力,一旦被摧毁,不仅会切断这条“血管”,更可能引发连锁的能量逆流,重创甚至瘫痪整个中层区域的符文阵列!
虫牙沾满污泥和干涸血痂的右手,无声地从腰间一个特制的、用净世卫皮甲内衬硝制的隔层皮囊中,掏出了三颗龙眼大小、颜色墨黑如深渊的圆球。圆球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极其细微、如同活体血管般微微搏动的蓝紫色纹路——蚀脉毒雷!瘦猴以“镇魂毒魄散”为基,鬼面注入浓缩的“蚀魂毒油”本源,鲁头(的遗稿)指导用沉铁粉末和荧光草孢子结晶混合加固外壳并设置延时符文,天枢长老最后以微弱雷煞之力激活内部的不稳定平衡!这是凝聚了逆光聚落所有智慧、仇恨和毁灭意志的终极毒牙!
虫牙的独眼如同最精密的透镜,冷静地扫视着平台上的防御。四名净世卫如同冰冷的雕塑,分列节点枢纽四角。他们身上的符文板甲流淌着凝练的月白光芒,手中的能量长戟戟尖低垂,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节点枢纽本身被一层半透明的、闪烁着复杂符文的能量护罩笼罩。更麻烦的是,平台边缘每隔十息,就有一队五人巡逻卫兵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走过,冰冷的金属靴底敲击在黑石地面上,发出规律而压抑的回响。
时间紧迫!李师兄率领的尖刀队正在用生命开辟通向这里的血路!外面的联军每时每刻都在成片倒下!
虫牙沾满污泥的左手极其轻微地探入另一个皮囊,指尖夹出几片薄如蝉翼、边缘闪烁着微弱磷光的“沉铁荧光苔片”。他深吸一口气,将体内微弱的气血之力运转到极限,压制住伤口传来的剧痛和灵魂被能量嗡鸣撕扯的不适感。独眼死死盯着那队刚刚走过平台边缘的巡逻卫兵,计算着他们脚步声的节奏。
就是现在!
他沾满污泥的左手快如幻影,几片磷光苔片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悄无声息地射向平台对面甬道深处几处不起眼的阴影角落!苔片落地即碎,散发出极其微弱却异常醒目的惨绿色磷光,在昏暗的甬道中如同鬼火般闪烁!
“嗯?那边有动静!”平台上一名净世卫立刻被磷光吸引,警惕地望向对面甬道!其他三名守卫的注意力也瞬间被吸引过去!笼罩节点枢纽的能量护罩光芒似乎也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
千钧一发!
虫牙瘦小的身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从阴影中爆射而出!速度快到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他无视了那四名被短暂吸引注意力的守卫,目标只有一个——节点枢纽下方、能量护罩与黑石基座连接处一个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符文流转稍显滞涩的能量缝隙!那是鲁头笔记中反复强调的、大型符文护罩最脆弱的基础“锚点”!
噗!噗!噗!
三颗蚀脉毒雷被虫牙用尽全身力气,如同嵌入榫卯般,狠狠按进那道细微的能量缝隙之中!毒雷表面的蓝紫纹路瞬间亮到极致!一股狂暴、充满毁灭气息的戾气猛地爆发开来!
“敌袭——!!!”守卫的惊怒嘶吼和能量长戟破空的尖啸同时响起!四道凝练的月白光束撕裂空气,狠狠射向虫牙的后心!速度太快!距离太近!避无可避!
虫牙的独眼中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残忍的专注!他甚至没有回头!按入毒雷的右手猛地向下一压!咔嚓!细微的碎裂声响起!能量护罩的根基被强行破坏!护罩的光芒剧烈闪烁、明灭不定!
噗嗤!噗嗤!噗嗤!噗嗤!
四道能量光束几乎同时狠狠贯穿了虫牙瘦小的身躯!左肩、右肋、后腰、大腿!恐怖的灼烧感和能量撕裂经脉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鲜血如同喷泉般从四个碗口大的焦糊伤口中狂飙而出!巨大的冲击力将他如同破败的玩偶般狠狠撞飞,重重砸在冰冷的黑石地面上!滑出数丈远,拖出一道刺目的血痕!
“呃……”虫牙喉咙里涌上大股腥甜的血液,眼前阵阵发黑,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肺腑的剧痛和血沫。他沾满血污和黑灰的小脸一片惨白,那只锐利的独眼却死死盯着被他身体撞飞的、滚落在平台边缘的一颗蚀脉毒雷!该死!还有一颗没触发!引爆符文在刚才的撞击中被破坏了!
嗡——!
节点枢纽的能量护罩在根基受损下剧烈闪烁,虽然光芒暗淡了许多,却并未完全崩溃!四名净世卫带着冰冷的杀意,手持能量长戟,如同索命的死神,朝着瘫倒在血泊中的虫牙大步逼近!远处巡逻卫兵的脚步声也急促响起!
功亏一篑?!不!
虫牙布满血沫的嘴唇无声地开合,沾满鲜血的右手颤抖着,极其艰难地伸向腰间最后一个皮囊——那里,静静躺着三支箭头淬了“镇魂毒魄散”本源毒液、尾羽用鬼篾藤丝特制的“蚀心透骨箭”!这是他最后的毒牙!
就在净世卫冰冷的戟尖即将刺穿虫牙头颅的瞬间!
“杀——!!!”
一声震裂灵魂的咆哮如同惊雷,猛地从虫牙身后的甬道入口处炸响!
是李之心!
他周身包裹着熔融黄金般的炽烈光焰,如同一颗撕裂黑暗的金色陨石,第一个冲入这核心区域!熔金光焰所过之处,甬道内试图阻拦的净世卫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拍飞,撞在黑石墙壁上骨断筋折!
紧随李之心身后,天枢长老须发戟张,枯槁的身躯燃烧着最后的生命之火,指尖跳跃着狂暴的暗紫色电蛇!骨罗刹高大的身影笼罩在沸腾的黑气中,发出骨头摩擦般的咆哮!孙丙在瘦猴的搀扶下,胸口崩裂的伤口鲜血狂涌,却死死盯着前方!小豆子纯净空灵的歌声穿透血腥,艰难地流淌进来!
尖刀队!杀进来了!
“拦住他们!”平台上为首的净世卫军官(胸前一道银纹)发出惊怒的嘶吼!四名守卫再也顾不上血泊中的虫牙,能量长戟瞬间调转方向,月白光芒大盛,朝着甬道入口处李之心等人疯狂攒射!同时,尖锐的警报骨哨声响彻整个核心区域!更多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能量光束撕裂空气!李之心熔金光焰剧烈波动,硬抗数道光束,速度却为之一滞!天枢长老的雷法被密集的光束打断!骨罗刹的魔气被月白光芒克制!冲锋的势头瞬间被这精准而致命的拦截阻挡!而更多的净世卫正从各个甬道口涌出!
就在这千钧一发,尖刀队被火力压制在入口处的生死关头!
血泊中。
虫牙那只死死盯着滚落毒雷的独眼,猛地爆发出最后一丝、如同回光返照般的骇人精光!沾满鲜血的右手不知从何处爆发出最后的力量,闪电般抓起身边掉落的一张残破沉铁臂盾碎片,用尽全身残存的气力,朝着平台边缘那颗滚落的蚀脉毒雷狠狠掷去!
当——!!!
沉铁碎片精准无比地砸在毒雷表面!
嗡——轰——!!!
那颗沉寂的蚀脉毒雷终于被彻底激发!刺目的蓝紫光芒混合着墨绿的毒雾和狂暴的沉铁碎片轰然爆发!爆炸的核心,正是那个被虫牙破坏了根基、尚未恢复的节点枢纽能量护罩!
咔嚓——轰隆——!!!
如同玻璃破碎的脆响!本就摇摇欲坠的能量护罩在内部引爆的毒雷冲击下瞬间崩碎成漫天光屑!恐怖的爆炸能量混合着蚀魂毒油的污秽和镇魂毒魄散的霸道毒力,如同失控的毒龙,狠狠灌入毫无防护的节点枢纽内部!
嗤啦——!!!!
令人灵魂颤栗的能量湮灭尖啸瞬间炸响!整个节点枢纽如同被强酸腐蚀般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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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变黑、扭曲、融化!上面流淌的暗红符文如同被点燃的血管,疯狂闪烁后寸寸断裂!狂暴的能量乱流失去控制,沿着与之连接的三条巨大能量管道疯狂反噬!
轰!轰!轰!
沉闷的爆炸声如同巨兽体内沉闷的哀鸣,沿着三条管道由近及远疯狂传递!整个祭坛基座深处剧烈震动!黑石甬道顶部簌簌落下碎石!远处传来其他能量节点过载爆炸的轰鸣和净世卫惊恐的喊叫!整个中层区域的符文阵列光芒瞬间黯淡、紊乱!维持祭坛运转的巨大能量流出现了前所未有的阻塞和混乱!
成功了!节点被毁!防御被瘫痪!
“走…快走…”虫牙沾满血沫的嘴唇无声地开合,身体在冰冷的地面上剧烈地抽搐了一下,更多的鲜血从伤口和口鼻中涌出。他看着被爆炸和混乱暂时阻滞的守卫,看着甬道入口处压力骤减的李之心等人,那只独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微光。
“走——!”李之心熔金般的双瞳瞬间扫过血泊中那濒死的瘦小身影,又看向前方因爆炸和能量反噬而陷入短暂混乱的守卫和正在合围的其他净世卫!没有丝毫犹豫,他发出一声撕裂战局的咆哮,熔金光焰轰然爆发,顶着零星的能量光束,如同金色的战矛,狠狠刺向被瘫痪节点后方、那条通往祭坛中层“精魄熔炉”的主甬道!天枢长老、骨罗刹等人紧随其后,冲破短暂的阻滞,杀向魔窟更深处!
虫牙望着那道决绝突入的金色身影消失在甬道拐角,听着身后瘦猴抱着小豆子跟随冲锋时发出的压抑哭泣,听着孙丙嘶哑的催促,沾满血污的小脸上,那冰冷的弧度极其艰难地、缓缓向上扯动了一下。
他的任务…完成了…师兄…吉萍姐…
然而,死亡的阴影并未远离。
“抓住那个破坏者!抽魂炼魄!”那名银纹军官从爆炸的烟尘中冲出,半边脸被蚀魂毒油腐蚀得血肉模糊,眼中燃烧着怨毒的火焰!他死死盯着血泊中气息奄奄的虫牙,如同盯着砧板上的鱼肉!更多的净世卫从周围的甬道口涌出,冰冷的能量长戟闪烁着月白光芒,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退路已被彻底堵死!
虫牙的独眼扫过围上来的、如同银色墙壁般的净世卫。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他沾满血污的右手极其缓慢地、颤抖着,再次摸向腰间那个装着“蚀心透骨箭”的皮囊。
还剩…两支…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牵动破碎的内脏,剧烈的咳嗽带出大团血块。瘦小的身体爆发出最后残存的力量,如同受伤濒死的孤狼,猛地从血泊中翻滚而起!背靠着冰冷的黑石墙壁,仅存的左手死死攥着一张用沉铁兽骨磨制的简陋短弩!弩弦上,一支箭头闪烁着幽绿寒光的毒箭,死死锁定那名咆哮的银纹军官!
“找死!”银纹军官狞笑,手中能量长戟爆发出刺目光芒!
嗖!嗖!
虫牙沾满鲜血的手指猛地扣动弩机!同时,仅存的右手快如闪电,将最后一支毒箭狠狠掷向军官身侧一名正在举起能量短铳的净世卫!
噗嗤!
掷出的毒箭精准地射入那名净世卫的咽喉!对方捂着脖子,发出嗬嗬的怪响倒下!
噗嗤!
弩弦射出的毒箭则被军官轻易地用能量护盾弹飞!
“蝼蚁!”军官的长戟带着冰冷的死亡轨迹,狠狠刺向虫牙的心脏!
虫牙没有躲避。他那只锐利的独眼,甚至没有看刺来的长戟。而是死死盯着军官身后——李之心等人消失的那个甬道拐角。仿佛要将那最后的身影刻进灵魂深处。
噗嗤——!
能量长戟毫无阻碍地贯穿了虫牙瘦小的胸膛!恐怖的月白能量瞬间在他体内爆发!
“呃……”虫牙的身体猛地一僵!巨大的力量将他死死钉在黑石墙壁上!鲜血如同喷泉般从胸前背后的巨大创口狂涌而出!他手中的短弩无力地滑落在地。
更多的能量长戟如同毒蛇般刺来!噗嗤!噗嗤!噗嗤!贯穿了他的腹部、肩膀、大腿……将他瘦小的身躯彻底钉穿在冰冷的黑石墙壁之上!如同一个染血的、破碎的标本!
剧痛如同潮水般淹没意识。视野迅速模糊、黑暗。
唯有那只沾满血污的独眼,依旧倔强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一丝缝隙,透过围拢的银色身影,望向祭坛深处,望向那暗红漩涡的方向。
“…吉萍姐…师兄…”虫牙沾满血沫的嘴唇无声地翕动,嘴角那冰冷的弧度,最终凝固成一个微弱却永恒的、近乎释然的弧度。
“…家…”
独眼中的最后一丝光芒,如同燃尽的烛火,缓缓熄灭。瘦小的头颅无力地垂下,鲜血顺着钉穿身体的戟杆,一滴一滴,砸落在下方冰冷的黑石地面上,溅开一朵朵微小而刺目的血花。
染血的少年,如同扑火的飞蛾,用生命和最后的毒牙,在那吞噬万灵的魔窟心脏上,狠狠咬下了一口!用破碎的躯体,为战友铺平了通往最终地狱的最后一段血路。逆光的孤狼,至此,归于沉寂。唯有那凝固在嘴角的冰冷弧度,如同他守护一生的誓言,烙印在这冰冷魔窟的黑暗基石之上。
51.焚血开锋
腐水沼泽、环形洼地、基座甬道……所有过往的战场都褪色成遥远的残响。唯有此刻,唯有此地——“归墟之眼”祭坛中层,“精魄熔炉”所在的环形巨厅,才是吞噬一切的血肉磨盘核心!
空气不再是灼热,而是沸腾!粘稠如实质的暗红血光从四面八方墙壁上活物般蠕动的巨大符文中渗透出来,将整个巨厅映照得如同地狱熔炉的内膛!沉铁被熔化的刺鼻腥气、高度浓缩的怨魂精粹散发出的、令人灵魂冻结的腥甜、蚀魂毒油燃烧的恶臭、皮肉被能量瞬间碳化的焦糊味、骨骼被碾碎的脆响、濒死者的惨嚎……所有声音混合成一股足以震碎灵魂的死亡洪流,在封闭的巨厅内疯狂回荡、叠加,形成永无休止的毁灭轰鸣!而那如同亿万根钢针直刺灵魂的、亿万怨魂被永恒炼化的无声尖啸,在这里达到了顶峰!仅仅是置身其中,意志便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被这无边的痛苦与绝望彻底吞噬!
逆光战旗已无法飘扬。它被瘦猴死死绑在背后,深褐近黑的旗面被血污、硝烟和巨厅内粘稠的血光浸透,沉重得如同墓碑。那扭曲向上的染血荆棘,缠绕着魔气的戾纹与道法的雷痕,在暗红的映衬下,如同无数挣扎着探出熔岩的焦黑手臂!旗角处,层层叠叠凝固的血痂早已被新的滚烫血浆覆盖——那是天枢长老最后的雷光,是骨罗刹焚身的魔焰,是穿越基座血路时倒下战士的残躯!
李之心立于巨厅入口,周身流淌的熔金光焰不再炽烈喷薄,而是如同粘稠的、沉静的熔融黄金般覆盖全身,将他染血的身影凝固成一尊燃烧的古老神祇雕像。蚀骨豺的剧毒在灵魂深处发出濒死的尖啸,混乱的低语被那由无尽牺牲、刻骨爱恋和不屈意志熔铸而成的、近乎实质的洪流死死镇压!胸口的骨制护心镜上,沉铁裂痕流淌的金光凝练如太阳核心,每一次搏动都向外扩散着无形的意志力场,艰难地抵御着这炼狱核心的疯狂侵蚀!他熔金般的双瞳,如同亘古燃烧的星辰,穿透翻腾的血光和弥漫的能量乱流,死死锁定着巨厅最深处——那座如同巨兽心脏般缓缓搏动的“精魄熔炉”!
熔炉并非金属铸造,而是由无数巨大的、惨白的骸骨垒砌而成!骸骨表面覆盖着粘稠蠕动的暗红符文,如同活物般吮吸着从四面八方墙壁符文中流淌汇聚而来的、粘稠如血浆的暗红能量流!熔炉顶端,一个巨大的、不断旋转的暗红漩涡,散发出比基座漩涡更加强烈百倍的扭曲与吸力!无数半透明的、扭曲哀嚎的怨魂虚影被强行从熔炉壁的骸骨中抽取出来,如同燃料般投入漩涡中心,被彻底撕碎、炼化!每一次搏动,都引发整个巨厅的震动,喷涌出更加浓郁、令人窒息的怨魂精粹气息!而维系这熔炉运转、操控能量流向的枢纽,就在熔炉前方那片被强大能量护罩笼罩的、布满了闪烁符文的金属平台上!平台上,数名身穿金纹法袍的净世盟高阶修士盘坐悬浮,如同冷漠的神祇,双手结印,引导着这吞噬万灵的仪式!
通往熔炉平台的路径,是真正的死亡绝域!
首先,是笼罩整个巨厅核心区域的、一层半透明的、流淌着无数复杂暗红符文的“汲魂力场”!力场无形无质,却散发着恐怖的吸扯之力,疯狂吞噬着闯入者逸散的生命力、灵力甚至精神意志!力场所过之处,空气都仿佛变得粘稠迟滞!瘦猴仅仅是站在入口边缘,就感觉一阵阵眩晕,体内气血不受控制地翻涌,仿佛要被强行抽离!
在力场之内,是数十架体型比基座傀儡更加庞大、覆盖着厚重暗金装甲的“镇狱金傀”!它们如同巨大的金属守卫,八条粗壮的金属节肢深深插入黑石地面,头部不是炮口,而是三颗不断旋转、闪烁着冰冷红光的巨大复眼!复眼扫视之处,空间都仿佛被锁定!手中巨大的、布满倒刺的暗金链枷流淌着毁灭性的能量波动!它们是纯粹的毁灭机器,是守卫熔炉的最后铁壁!
而在金傀之后,熔炉平台之下,是最后一道防线——上百名身披金纹符文重甲、手持巨大能量塔盾和符文重戟的“净世金卫”!他们如同移动的钢铁堡垒,塔盾相连,形成一片闪烁着刺目银白光晕的死亡之墙!重戟如林,戟尖流淌的光芒汇聚成一片冰冷的光海,散发着碾碎一切生灵的绝对力量感!肃杀的死寂如同实质的寒冰,冻结着通往熔炉的每一寸空间!
与这毁天灭地的防御相比,突破至此的“逆光尖刀”,如同扑向太阳的尘埃!
李之心身后。
天枢长老枯槁的身躯佝偻着,须发焦枯,沾满血污的青色道袍破碎不堪。他胸前的吸污护心镜早已彻底碎裂,气息微弱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腑撕裂的血沫。仅存的几名青岚弟子相互搀扶,人人带伤,脸色灰败,指尖跳跃的电蛇微弱得如同萤火。骨罗刹高大的身影笼罩在稀薄了许多的黑气之中,惨白面具布满裂痕,深紫色的魂火摇曳不定,缠绕黑气的巨大骨手微微颤抖,显然之前的魔咒爆发耗尽了本源。孙丙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胸口的伤口彻底崩裂,鲜血染红了身下的黑石,瘦猴正用颤抖的手将最后一点药泥按在他的伤口上,却收效甚微。小豆子蜷缩在瘦猴怀里,纯净空灵的哼唱从未停止,歌声微弱却异常坚韧,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源,艰难地穿透着汲魂力场的侵蚀,抚慰着众人濒临崩溃的灵魂。
尖刀已残!锋刃将折!
“师兄…路…到头了么…”瘦猴沾满血污和泪痕的脸上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声音带着哭腔。小豆子的歌声也随之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李之心熔金般的双瞳中没有丝毫波澜。他沾满血污的手指,如同染血的战矛,无视了那恐怖的汲魂力场、冰冷的金傀、肃杀的金卫之墙,带着一种洞穿虚妄的决绝,狠狠指向熔炉顶端那缓缓旋转的暗红漩涡!指向那漩涡深处,那被锁链刺穿、灵魂正被一丝丝剥离、炼化的纤细身影!
“晚晚——!!!”灵魂的咆哮,如同跨越生死的战鼓,再次轰然炸响!这一次,不再是呼唤,而是冲锋的号角!是焚尽一切的开锋宣告!
“焚血——!!!”李之心熔金般的双瞳爆射出焚尽一切的光芒!他周身流淌的熔金光焰轰然暴涨!不再是覆盖,而是如同被点燃的液态太阳,疯狂燃烧!光焰之中,丝丝缕缕淡金色的血雾升腾而起!蚀骨豺的剧毒在灵魂深处发出凄厉到极致的尖啸,混乱的低语被这纯粹到极致的生命之火彻底焚化!胸口的骨制护心镜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沉铁裂痕流淌的金光炽烈到仿佛要熔化镜面!这是真正的焚血燃魂!以生命本源为薪柴,点燃最后的、足以刺穿地狱的光芒!
随着这声咆哮,残存的尖刀队员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和恐惧被彻底焚尽!取而代之的,是同归于尽的惨烈决绝!
“青岚残魂——!随老夫——!焚——!!!”天枢长老须发戟张,枯槁的身躯爆发出最后的光和热!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混合着残存道基本源的精血狠狠喷在仅存的几名弟子身上!同时,枯瘦的双手猛地插入自己的胸膛!噗嗤!滚烫的心头精血混合着残存的、带着雷纹的驳杂灵力,如同喷涌的熔岩,被他疯狂引导、汇聚于指尖!
“以血荐轩辕——!雷——来——!!!”几名青岚弟子发出泣血般的悲鸣,毫不犹豫地同样刺破胸膛,将最后的心头精血和残存灵力疯狂注入长老汇聚的血雷之中!一股混合着毁灭与悲怆气息的、狂暴无比的暗紫色雷霆,在长老指尖疯狂凝聚!雷霆之中,隐约有青岚山门崩毁的残影,有同门陨落的悲鸣!
“魔焰窟的崽子们——!万魂焚身——!给老子——烧——!!!”骨罗刹那如同骨头摩擦的嘶哑咆哮带着最后的疯狂!他巨大的骨手猛地拍在自己惨白面具的眉心!咔嚓!面具碎裂!露出下面一张同样枯槁、布满诡异魔纹的脸!深紫色的魂火瞬间爆裂!他周身稀薄的黑气如同被点燃的油桶,轰然沸腾!粘稠如墨、燃烧着深紫魂焰的魔血从他七窍中疯狂涌出!仅存的魔修残部发出最后的厉啸,毫不犹豫地同样点燃了自己的魔魂本源!数十道燃烧着魂焰的魔血洪流汇聚于骨罗刹身前,化作一条粘稠如岩浆、翻滚着无数痛苦哀嚎面孔的“焚魂魔龙”!散发着焚尽灵魂、污秽万物的终极魔焰!
焚血之锋!于此!开刃!
“破——!!!”李之心熔金般的双瞳锁定那笼罩核心的汲魂力场!他的咆哮如同开天辟地的巨斧!
轰——咔——!!!
天枢长老指尖凝聚的、混合着青岚最后悲愤与弟子心头精血的暗紫色血雷,如同挣脱枷锁的灭世狂龙,率先咆哮而出!狠狠撞向那无形的汲魂力场!血雷之中蕴含的净化与毁灭双重意志,与力场那吞噬灵魂的邪恶力量疯狂碰撞、湮灭!
嗤啦——!!!!
刺耳到撕裂灵魂的能量湮灭声瞬间炸响!无形的力场剧烈扭曲、震荡!表面流淌的暗红符文如同被点燃的血管,疯狂闪烁后大片大片地崩断、暗淡!笼罩核心区域的强大吸扯之力瞬间被削弱大半!
几乎在血雷撞上力场的同一刹那!
骨罗刹身前那条燃烧着深紫魂焰的焚魂魔龙,带着焚尽万物的怨毒和同归于尽的戾气,如同来自深渊的复仇之矛,狠狠扑向那数十架冰冷的“镇狱金傀”!
轰隆隆隆——!!!
魔龙狠狠撞入金傀阵列!深紫的魂焰瞬间将数架金傀吞没!恐怖的腐蚀和灵魂灼烧之力疯狂侵蚀着冰冷的金属!金傀厚重的暗金装甲如同遇到强酸般迅速变黑、软化、熔融!复眼闪烁的红光瞬间黯淡、紊乱!巨大的链枷无力垂下!魔龙所过之处,金傀如同被点燃的蜡烛般扭曲、熔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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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魂魔焰甚至沿着地面流淌,点燃了巨厅地面流淌的暗红能量流,引发一连串剧烈的殉爆!金傀组成的钢铁壁垒,被这同归于尽的魔焰硬生生烧穿、熔断!
青岚血雷开道!魔焰焚身断后!焚血之锋的前路,被硬生生撕开!
“走——!!!”李之心熔金般的双瞳中没有丝毫停留,只有焚尽一切的决绝!他周身燃烧的熔金光焰轰然爆发,化作一道撕裂血光与魔焰的金色流星,第一个冲过被血雷撕裂的力场缺口,冲过金傀燃烧熔融的残骸,扑向那最后一道、闪烁着刺目银白光晕的净世金卫之墙!天枢长老在血雷爆发的光芒中化为飞灰!骨罗刹和魔修残部在焚魂魔焰中归于沉寂!
身后,仅剩瘦猴背着逆光战旗,抱着昏睡的小豆子,搀扶着濒死的孙丙,在狂暴的能量乱流和燃烧的魔焰中踉跄跟随!纯净的歌声从未停止,如同贯穿毁灭风暴的不屈脊梁!
“结阵!御——!!!”金卫阵列中,一名金纹镶边的魁梧军官发出冰冷的命令!声音如同金属摩擦,不带丝毫情感!
嗡——!
上百面巨大的符文塔盾瞬间紧密相连!刺目的银白光芒连成一片,形成一堵厚重如山、坚不可摧的光之壁垒!塔盾缝隙中,符文重戟的戟尖流淌着冰冷的能量,如同钢铁丛林,随时准备刺出毁灭的獠牙!
李之心一马当先!燃烧的熔金光焰狠狠撞在银白光壁之上!
轰——!!!
如同两颗星辰对撞!刺目的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狂暴的能量冲击波横扫而出,将后方紧跟的瘦猴等人狠狠掀飞!银白光壁剧烈震荡、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李之心周身燃烧的熔金光焰也瞬间黯淡了许多!巨大的反震力让他身形猛地一滞!
“杀——!!!”金卫军官冰冷的声音响起!
塔盾缝隙中,数十柄符文重戟带着碾碎山岳的力量和冰冷的月白光芒,如同毒龙出洞,狠狠刺向被阻挡在光壁前的李之心!戟尖撕裂空气,发出死亡的尖啸!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师兄——!!!”一声泣血的嘶吼猛地从李之心身后响起!
是孙丙!
这个青岚弃徒,不知何时挣脱了瘦猴的搀扶,胸口的伤口因剧烈的动作彻底崩裂,鲜血如同瀑布般狂涌!他沾满血污的脸上肌肉扭曲,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疯狂的光芒!他猛地将瘦猴和小豆子狠狠推向一旁,用尽残存的生命力,如同扑火的飞蛾,狠狠撞向李之心侧前方刺来的数柄符文重戟!
噗嗤!噗嗤!噗嗤!
沉重的戟刃毫无阻碍地贯穿了孙丙残破的身躯!将他如同破败的玩偶般狠狠钉在半空!恐怖的月白能量瞬间在他体内爆发!他的身体如同充气般瞬间鼓胀,皮肤寸寸龟裂,透射出刺目的白光!
“爆——!!!”孙丙沾满血沫的喉咙里滚出最后一声、混合着解脱与决绝的嘶吼!
轰——!!!!
刺目的白光混合着血肉碎片和狂暴的能量乱流轰然炸开!恐怖的自爆冲击波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近在咫尺的银白光壁之上!
咔嚓——!!!
本就承受了李之心撞击的光壁,在这同归于尽的自爆冲击下,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光芒剧烈闪烁、明灭不定!严密的塔盾阵列被炸开一个巨大的、血肉模糊的缺口!数名金卫连人带盾被炸飞出去!
缺口!通往熔炉平台的最后屏障,被硬生生炸开!
“走——!!!”李之心熔金般的双瞳中没有泪水,只有焚尽一切的火焰!他周身黯淡的熔金光焰再次轰然爆发,化作一道决绝的金光,从孙丙用生命炸开的血肉缺口中狂飙而入!无视了周围刺来的重戟和能量光束,眼中只有那座搏动的骸骨熔炉!只有熔炉顶端那缓缓旋转的暗红漩涡!只有漩涡下方那被锁链刺穿的身影!
“护住师兄——!”瘦猴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背着沉重的战旗,抱着昏睡的小豆子,连滚带爬地冲向那个正在被金卫疯狂填补的缺口!纯净的歌声在巨大的悲恸下变得异常高亢,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净化力量!
噗嗤!
一道冰冷的能量光束擦着瘦猴的肩膀飞过,带走一片血肉!
噗嗤!
又一道光束射穿了他绑着战旗的肩带!沉重的战旗滑落在地!
瘦猴不管不顾,眼中只有那道决绝突入的金色身影!
李之心已如金色陨石般冲至熔炉平台之下!平台边缘,数名盘坐悬浮的金纹修士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爆射出骇人的银芒!冰冷而强大的灵力波动如同实质的枷锁,瞬间笼罩而来!
焚血开锋!血路已通!最后的屏障,就在眼前!
52.剜心之灯
焚血开锋的金色流光,狠狠撞碎最后一道灵力枷锁,刺入“归墟之眼”的最核心!
时空仿佛在此刻凝滞。
环形巨厅、燃烧的金傀、死战的金卫、瘦猴撕心裂肺的哭喊、小豆子纯净的歌声……所有声音、光影、血腥、硝烟,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瞬间抹去!被隔绝在身后一道扭曲的、流淌着暗红与银白驳杂光晕的能量屏障之外!
唯有死寂。
一种粘稠、沉重、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绝对死寂。
李之心周身燃烧的熔金光焰骤然收敛,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包裹,粘稠的液态黄金凝固在他染血的身躯之上,勾勒出如同远古神祇战损雕像般的轮廓。蚀骨豺的剧毒在灵魂深处发出濒死的哀鸣,混乱的低语被这核心区域更加纯粹、更加恐怖的崩坏意志狠狠压下!胸口的骨制护心镜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沉铁裂痕流淌的金光炽烈到极致,却如同风中残烛,艰难地抵御着那无孔不入、仿佛要将存在本身都彻底溶解的冰冷侵蚀!
他熔金般的双瞳,穿透这片死寂的核心空间。
这里,并非预想中由骸骨或黑石构筑的平台。
而是一片……虚无。
一片悬浮于混沌之上的、由纯粹法则与崩坏意志构成的“奇点”!
脚下,并非实体地面,而是缓缓流淌、旋转的暗红色与粘稠银白交织的液态光流,如同宇宙诞生之初的星云残骸,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的冰冷与混乱。无数巨大、扭曲、闪烁着幽暗光泽的符文并非刻印在墙壁,而是如同拥有生命的星辰,在这片虚无空间中无序地悬浮、游弋、碰撞、湮灭!每一次碰撞都无声地炸开细碎的法则碎片,每一次湮灭都释放出足以撕裂灵魂的崩坏低语!空间本身在这里呈现出不稳定的几何结构,时而拉伸成尖锐的棱柱,时而坍缩成幽深的孔洞,光线在其中扭曲、折射,形成光怪陆离、令人眩晕的诡异景象。
这片虚无的核心。
悬浮着一座由纯粹暗红能量构筑、形似扭曲荆棘王冠的祭坛!
祭坛之上,没有符文阵列,没有能量管道。
只有一个人。
一个被无数条由纯粹崩坏意志凝聚、流淌着粘稠血光与银白驳杂光晕的“法则锁链”,死死束缚在王座般骸骨祭台之上的身影!
是吉萍!
她的身体,已然无法称之为血肉之躯。
下半身彻底化为一种冰冷、坚硬、半透明的奇异晶体!晶体内部并非空荡,而是流淌、冻结着亿万道细如发丝、明灭不定的暗红与银白能量流,如同被强行封印的星河流沙!晶体表面布满了扭曲、蠕动的暗红符文,如同活体的烙印,不断吮吸、转化着什么。腰部以上,晶体化的程度稍缓,却依旧覆盖了大半身躯。曾经温润的肌肤被冰冷的晶壁取代,呈现出一种令人心碎的、病态的美感。乌黑的长发失去了所有光泽,如同枯萎的藤蔓,缠绕在冰冷的晶体躯干上。
她的面容模糊不清,仿佛隔着一层不断扭曲波动的水晶屏障,唯有那双眼睛……
一只眼睛,彻底晶体化!如同两颗镶嵌在冰冷晶壁上的、毫无生气的暗红色宝石,倒映着这片崩坏虚无的核心景象,散发着纯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崩坏天道不祥波动!空洞,茫然,如同两个通往虚无深渊的孔洞。
而另一只眼睛……左眼!
竟然还保留着一丝……极其极其微弱的……属于“吉萍”的轮廓!虽然瞳孔同样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暗红晶膜,虽然眼神同样空洞茫然,但在这片纯粹的崩坏意志核心中,这仅存的一丝属于“人”的痕迹,却如同无尽黑暗中的一点微弱萤火,刺目得令人心碎!
无数条粗大的“法则锁链”,如同贪婪的毒蛇,深深刺入她半晶体化的躯体!锁链刺入之处,暗红的血光与银白的光晕混合流淌!一股微弱却精纯到难以想象、仿佛蕴含着生命本源与灵魂之光的暖金色气息,正一丝丝、一缕缕地被强行从她体内剥离、抽取!顺着锁链,汇入上方那片扭曲的虚无之中!每一次抽取,她那仅存一丝人形轮廓的左眼,都会极其极其微弱地颤动一下,空洞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深入骨髓的痛苦和挣扎,随即又被更深的茫然与空洞吞噬。
她不再是吉萍。
她是“道标”,是“容器”,是这座吞噬万灵魔窟最核心的……灯油!一盏被钉在法则王座上、用灵魂点燃的剜心之灯!
而在吉萍上方,那片扭曲的虚无中心。
一个身影,静静悬浮。
他身着流淌着银白与暗红双色光晕的宽大法袍,袍服上并非具体图案,而是无数如同活体般流动、变幻的宇宙星图与崩坏法则的抽象线条。脸上覆盖着一张非金非玉、材质不明的纯白面具,面具光滑无比,没有任何孔洞,只有眉心位置烙印着一个缓缓旋转的、由扭曲闪电环绕的“天道重塑理事会”徽记。面具之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散发出来,只有一种纯粹的、如同宇宙真空般冰冷的漠然,一种视万物为刍狗、视苍生为数据的绝对俯瞰!
玄冥子!
天道重塑理事会的魁首!崩坏天道的代言者!亦是操控这剜心之灯、汲魂炼魄的冰冷神祇!
他悬浮的姿态并非静止,而是以一种违背常理的、如同钟摆般极其缓慢而恒定地左右摇摆。每一次摇摆,都牵动着整个核心空间那些悬浮符文的轨迹,牵动着下方吉萍体内被抽取的生命精粹的流速!他的双手虚按在身前,指尖流淌出无数细密的、银白与暗红交织的能量丝线,如同操控提线木偶般,精准地连接着束缚吉萍的每一根法则锁链!维持着这残酷而精密的炼魂仪式!
嗡——!
李之心熔金般的双瞳死死锁定吉萍那仅存一丝人形轮廓的左眼!灵魂深处那由无尽悲愤、刻骨爱恋和焚尽一切的守护意志汇聚而成的滔天洪流,如同压抑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他喉咙里滚动着无声的、泣血的嘶吼:
“晚晚——!!!”
这声灵魂的咆哮,如同穿越了生与死的界限,无视了空间和法则的阻隔,狠狠撞入吉萍那被崩坏意志侵蚀、几近湮灭的灵魂最深处!护心镜上沉铁裂痕流淌的金光瞬间炽烈到燃烧!一股源自灵魂本源的联系,被这极致的痛苦和呼唤悍然点燃!
祭坛之上!
吉萍那被法则锁链刺穿、身体半晶体化的残躯,猛地一震!
她那仅存一丝人形轮廓的左眼,极其极其微弱地、如同风中残烛般,再次闪烁了一下!
这一次,不再是火星,不再是星火!
而是一点微弱的、却无比清晰的……挣扎!
挣扎闪烁的瞬间!
束缚她的暗红法则锁链,猛地剧烈震荡!锁链表面流淌的粘稠血光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般疯狂扭曲、激荡!一股源自她灵魂最深处、被强行压制到极限的、对“师兄”呼唤的本能回应和刻骨思念,如同最锋利的灵魂之刃,狠狠刺穿了侵蚀她的崩坏意志!那空洞茫然的左眼瞳孔深处,极其短暂地、如同幻觉般,闪过一丝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属于吉萍的、带着巨大痛苦和无尽思念的——灵光!
整个核心空间,那些悬浮游弋的崩坏符文,轨迹瞬间出现了极其短暂的紊乱!空间扭曲的几何结构也微微一滞!玄冥子那恒定摇摆的身躯,极其细微地停顿了亿万分之一刹那!指尖流淌的能量丝线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就是这亿万分之一刹那的停顿和波动!
“呃啊——!!!”李之心喉咙里爆发出野兽般的悲鸣!凝固在周身的熔金光焰轰然炸裂!如同挣脱冰封的液态太阳!蚀骨豺的剧毒在灵魂深处发出凄厉的尖啸,混乱的低语被这纯粹到极致的守护意志彻底碾碎!他沾满血污的手,无视了这片空间的诡异法则,无视了玄冥子那恐怖的威压,带着一种洞穿虚妄的决绝和焚尽一切的疯狂,狠狠抓向束缚吉萍的、离他最近的一根法则锁链!
手掌握住锁链的瞬间!
嗤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冰水!刺耳到撕裂灵魂的湮灭声猛地炸响!熔金光焰与锁链上流淌的暗红血光、银白光晕疯狂碰撞、侵蚀!恐怖的能量反噬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瞬间刺入李之心的手臂,顺着手臂的经脉疯狂涌入体内!剧痛!足以让灵魂崩解的剧痛!护心镜的金光疯狂闪烁,镜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沉铁裂痕边缘甚至出现了细微的熔融迹象!他的手臂皮肤瞬间碳化、龟裂,露出下面熔融黄金般的骨骼和奔涌着金焰的血管!
“蝼蚁…安敢…亵渎…天道…”一个宏大、冰冷、如同两块金属在宇宙真空中摩擦的、不带丝毫情感的声音,猛地从玄冥子那纯白面具之后传来!声音不大,却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李之心的灵魂之上!整个核心空间的崩坏符文瞬间亮起刺目的血光!空间的扭曲几何结构如同被激怒的巨兽,朝着李之心狠狠挤压、撕扯!
玄冥子那恒定摇摆的身躯停止了晃动。他悬浮的姿态转为绝对的静止。覆盖着纯白面具的脸庞缓缓转向李之心抓向锁链的方向。没有愤怒,没有惊讶,只有一种纯粹的、如同清理数据冗余般的漠然。他虚按在身前的双手,极其随意地、如同掸去一粒微尘般,朝着李之心的方向,轻轻一拂。
嗡——!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混合着崩坏法则与纯粹湮灭意志的能量洪流,如同宇宙初开的毁灭风暴,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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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又无可阻挡地朝着李之心席卷而去!洪流所过之处,空间被无声地抹平、湮灭!那些悬浮的崩坏符文如同被投入粉碎机的玻璃,瞬间化为最基础的法则碎片!脚下的液态光流被强行蒸发、汽化!
死亡的阴影,冰冷而绝对,瞬间笼罩了李之心的全身!
“师兄——!!!”一声混合着无尽悲恸与决绝的哭喊,猛地从核心空间入口处传来!
是瘦猴!
他不知何时,竟抱着昏睡的小豆子,背着那面沉重的逆光战旗,硬生生冲破了核心屏障的能量乱流,闯入了这片死寂的绝域!他浑身浴血,肩膀上被能量光束撕裂的伤口深可见骨,左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已经骨折!但他布满血污和泪痕的脸上,却充满了不顾一切的疯狂!他看到了祭坛上被锁链刺穿的吉萍,看到了李之心抓向锁链的手臂,看到了那席卷而来的毁灭洪流!
没有丝毫犹豫!
瘦猴猛地将怀中昏睡的小豆子朝着远离洪流的方向狠狠抛出!同时,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将背后那面沉重的逆光战旗,如同投掷标枪般,狠狠掷向那席卷李之心的毁灭洪流!
“小豆子——!唱——!!!”瘦猴泣血的嘶吼响彻死寂的核心!
纯净空灵、带着无尽悲悯和守护意志的歌声,第一次在这片崩坏意志的核心之地,艰难地、却无比清晰地响了起来!歌声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灯塔,如同刺破寒冬的第一缕春风!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穿透一切虚妄、抚慰一切伤痛的力量!
被抛出的昏睡女孩,小小的身体在虚空中翻滚着。纯净的歌声仿佛是她生命本能的延续,在巨大的危机和瘦猴的呼唤下,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如同被注入了最后的力量,陡然拔高!变得空灵、宏大、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神圣梵音!
嗡——!!!
纯净的歌声与席卷而来的毁灭洪流狠狠撞在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无声的湮灭与净化!
那蕴含着崩坏法则与湮灭意志的恐怖洪流,在接触到纯净歌声笼罩范围的瞬间,如同冰雪遇到骄阳,竟极其诡异地开始消融、分解!洪流中蕴含的混乱意志被歌声中那纯粹到极致的“生”之力量强行抚平、净化!毁灭的能量被分解成最基础、最温和的法则碎片!
歌声所过之处,形成了一道短暂却无比坚韧的净化屏障!死死挡在了李之心和毁灭洪流之间!
“天道…异数…”玄冥子那纯白面具之后,第一次传出了一丝极其极其细微的、仿佛数据处理遇到未知变量的…凝滞感?他虚拂的双手极其细微地停顿了一下。
就是这瞬间的凝滞和屏障的阻挡!
“给老子——断——!!!”李之心熔金般的双瞳爆射出焚尽一切的光芒!他无视了手臂被法则锁链侵蚀的剧痛,无视了体内疯狂肆虐的反噬之力,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悲愤,尽数灌注于紧握锁链的右手!熔金光焰顺着他的手臂疯狂涌入锁链!
嗤啦——轰——!!!
束缚吉萍的、那根被他抓住的法则锁链,在熔金光焰的疯狂侵蚀和小豆子净化歌声的压制下,终于不堪重负!发出一声刺耳的断裂轰鸣!暗红的血光与银白的光晕如同喷溅的污血般四散炸开!锁链应声而断!
“呃——!”祭坛之上,吉萍那半晶体化的残躯猛地一颤!被锁链刺入的伤口处,暗红的血光疯狂闪烁,试图重新凝聚锁链!她那仅存一丝人形轮廓的左眼,极其剧烈地挣扎着!空洞的眼神中,那属于吉萍的痛苦和挣扎,前所未有的清晰!甚至……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她本身的意识波动,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在崩坏意志的疯狂压制下,极其艰难地、微弱地亮起!
“晚晚!”李之心看着吉萍眼中那微弱却清晰的挣扎和痛苦,心如刀绞!他猛地抬头,熔金般的双瞳死死锁定悬浮于虚无中的玄冥子,刻骨的仇恨如同岩浆般喷涌而出!
玄冥子那纯白面具缓缓转向李之心。面具眉心缓缓旋转的徽记,光芒变得异常刺目。
“容器…扰动…清除…异数…”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他虚按的双手缓缓抬起,指尖流淌的银白与暗红能量丝线光芒大盛,核心空间所有悬浮的崩坏符文瞬间如同受到召唤,朝着他的双手疯狂汇聚!一股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纯粹的毁灭波动,如同即将爆发的超新星,开始凝聚!
剜心之灯依旧燃烧。
崩坏的神祇即将降下最终的审判。
而焚血的凡人,手握断链,立于法则的废墟之上,向那吞噬一切的天道,悍然亮出了染血的、不屈的獠牙!
53.冰原星火
死寂的核心空间,此刻是法则湮灭的风暴眼!
玄冥子悬浮于扭曲的虚无之上,纯白面具眉心处的徽记旋转如癫狂的漩涡,刺目的银白与暗红光芒将整张面具映照得如同冰冷的恒星!他虚抬的双手之间,无数悬浮游弋的崩坏符文如同受到绝对意志的召唤,疯狂汇聚、压缩、坍缩!一个纯粹由毁灭法则构筑、边缘流淌着湮灭黑芒的微型“超新星奇点”正在他掌心上方疯狂凝聚!难以言喻的恐怖威压如同宇宙倾塌,死死笼罩着整个核心空间!空间本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那些扭曲的几何结构如同被无形巨手揉捏的废纸,朝着李之心疯狂挤压、撕裂!脚下的液态光流被彻底蒸发,露出下方更深邃、更令人绝望的法则虚空!
毁灭!纯粹的、冰冷的、抹除一切的终焉之光,即将降临!
“呃啊——!!!”李之心喉咙里滚动着野兽般的痛苦咆哮!他紧握断裂锁链的右臂,在毁灭威压和空间撕裂的双重挤压下,早已不成人形!覆盖手臂的熔金光焰在湮灭黑芒的侵蚀下剧烈黯淡、明灭不定!手臂皮肤彻底碳化剥落,露出下方熔融黄金般的臂骨!臂骨之上,蛛网般的裂纹疯狂蔓延,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碎裂声!蚀骨豺的剧毒在灵魂深处发出濒死的尖啸,混乱的低语如同亿万根烧红的毒针,疯狂撕扯着他固守最后清明的意志壁垒!胸口的骨制护心镜发出凄厉的哀鸣,沉铁裂痕流淌的金光炽烈到极限,镜面边缘已然熔融流淌,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解!
死亡的冰冷触感,如同跗骨之蛆,顺着碎裂的臂骨,疯狂蔓延!
但他熔金般的双瞳,却死死钉在祭坛之上!钉在吉萍那仅存一丝人形轮廓的左眼!钉在那空洞瞳孔深处,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挣扎的灵光上!
不能死!不能在这里倒下!
晚晚…还在那里!晚晚…在挣扎!
“晚晚——!!!”
一声混合着无尽悲恸、刻骨爱恋、以及焚尽一切守护意志的灵魂咆哮,猛地从李之心碎裂的喉咙深处炸裂而出!这咆哮不再是声音,而是他燃烧的灵魂本源所化的、最炽烈的精神风暴!它无视了湮灭的威压,无视了空间的撕裂,无视了崩坏意志的侵蚀,带着一种洞穿生死、超越法则的决绝力量,狠狠撞向祭坛,撞向那被锁链刺穿的残躯,撞向那被崩坏天道意志死死压制的灵魂深处!
“晚晚——!!!”
“晚晚——!!!”
“晚晚——!!!”
一声声泣血的呼唤,如同永不熄灭的烈焰,在他灵魂深处疯狂回荡!每一次呼唤,都牵动着护心镜上那濒临崩裂的沉铁裂痕!金光如同垂死巨兽的搏动,每一次闪烁都变得更加微弱,却更加凝练!每一次呼唤,他碎裂的熔金臂骨上,裂纹都加深一分!蚀骨豺的剧毒反噬便狂暴一分!但他眼中燃烧的火焰,却炽烈一分!
呼唤着那个在灰石寨废墟中,用草药和歌声为他驱散蚀骨豺剧毒的女孩!
呼唤着那个在栖身点篝火旁,为他哼唱安抚旋律的纯净少女!
呼唤着那个在囚笼净土中,飞身扑向崩坏天道之力、为他挡下必死一击的身影!
呼唤着那个刻入他灵魂骨髓的名字——吉萍!
“师兄…快…走…”瘦猴泣血的哭喊在空间入口处传来,微弱得如同蚊蚋。他拖着骨折的左腿,用尽最后力气朝着被瘦猴抛出、悬浮在远离毁灭洪流角落的小豆子爬去。小豆子纯净的歌声从未停止,但此刻却带着巨大的痛苦和虚弱,每一次哼唱都仿佛耗尽她全部的生命力,歌声艰难地穿透湮灭的威压,如同微弱的星光,试图为那决死的呼唤增添一丝力量。
祭坛之上!
被法则锁链刺穿、身体半晶体化的吉萍,残破的身躯在湮灭威压下剧烈颤抖!那仅存一丝人形轮廓的左眼,瞳孔深处那微弱挣扎的灵光,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冰湖,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波动!
刻骨的羁绊!那是源自灵魂最深处的烙印!是灰石寨废墟中的相依为命!是流亡路上的相互扶持!是囚笼中剜心之痛!是这崩坏废土上,支撑她灵魂不至于彻底沉沦的最后锚点!
李之心那一声声泣血的、燃烧灵魂的呼唤,如同最锋利的凿子,狠狠凿穿了崩坏天道意志在她灵魂外围筑起的、厚重的冰层!凿穿了那无尽的茫然与空洞!
“呃——!”一声极其极其微弱、却带着巨大痛苦和挣扎的呻吟,竟然从吉萍那半晶体化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虽然微弱得几乎被湮灭威压彻底淹没,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李之心和玄冥子的感知之中!
那只空洞茫然的左眼,瞳孔深处,一点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属于“吉萍”本身的灵光——如同无尽冰原上骤然燃起的一点星火——猛地亮起!虽然瞬间就被更汹涌的暗红晶膜疯狂覆盖、压制,但那瞬间的光芒,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清澈与痛苦!那不再是崩坏天道的倒影,而是属于“人”的挣扎!属于“吉萍”的——回应!
轰——!!!
束缚吉萍的剩余法则锁链,如同被投入熔炉的毒蛇,猛地疯狂扭曲、震荡!锁链表面流淌的粘稠血光与银白光晕剧烈冲突、激荡!发出刺耳到撕裂灵魂的能量湮灭尖啸!整个骸骨祭坛在王冠般的能量荆棘中剧烈摇晃!祭坛下方流淌的暗红能量流瞬间逆乱、沸腾!
嗡——!!!
整个核心空间的崩坏符文轨迹瞬间陷入前所未有的狂暴混乱!如同被飓风席卷的蜂群!无数符文相互碰撞、湮灭,炸开大片的法则碎片风暴!空间的几何结构扭曲拉伸到极限,形成尖锐的、不稳定的空间裂隙!玄冥子掌心上方那凝聚到临界点的“超新星奇点”,光芒瞬间剧烈闪烁、明灭不定!其内部精密的毁灭法则结构,被这源自核心容器灵魂挣扎引发的能量逆流悍然冲击,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小、却足以致命的——紊乱!
整个“归元大阵”的运转核心,因这灵魂的挣扎与回应,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剧烈震荡!
“容器…失控…逻辑…错误…”玄冥子那纯白面具之后,第一次清晰地传递出一种近乎“愕然”的凝滞感!那恒定如同机械的思维,似乎无法理解这完全超出“天道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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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变量!他虚抬的双手,指尖流淌的能量丝线因核心的扰动而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迟滞!掌心上方那即将爆发的“超新星奇点”,光芒瞬间黯淡了一丝!
就是这亿万分之一刹那的凝滞与紊乱!
“晚晚——!抓住我——!!!”李之心熔金般的双瞳爆射出焚尽一切的光芒!他无视了湮灭的威压,无视了空间的撕裂,无视了右臂熔金臂骨寸寸崩裂的剧痛!他猛地松开紧握的断裂锁链(那锁链在吉萍挣扎下已剧烈震荡不稳),用尽残存的所有力量,将那只已然碎裂、流淌着熔金光焰的骨臂,狠狠抓向吉萍那仅存一丝人形轮廓、正在疯狂挣扎的左臂!
手臂撕裂空间!熔金光焰在湮灭黑芒的侵蚀下疯狂燃烧、溃散!碎裂的臂骨在巨大的空间压力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护心镜的光芒黯淡到极致,镜面边缘熔融流淌,沉铁裂痕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断!
指尖…触碰到了一丝冰冷刺骨的晶体边缘…那是吉萍半晶体化的肩膀…
“师兄——!!!”瘦猴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拖着残腿扑到了悬浮的小豆子身边,用身体死死护住女孩!小豆子的歌声陡然拔高到极限!纯净空灵的旋律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悲恸与净化之力,如同最后的灯塔,狠狠撞向玄冥子那迟滞的能量丝线!
嗡——!
纯净的歌声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与玄冥子指尖迟滞的能量丝线碰撞,引发更细微的扰动!
就在李之心碎裂的骨指即将抓住吉萍手臂的瞬间!
“异数…清除…优先级…提升…”玄冥子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那丝因“错误”而产生的凝滞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冷酷、更加高效的抹杀意志!他虚抬的双手猛地向下一压!
掌心上方那光芒黯淡、结构紊乱的“超新星奇点”,不再追求完美的湮灭,而是带着一种粗暴的、毁灭性的力量,悍然爆发!
嗡——轰——!!!!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不再是纯粹的湮灭黑芒,而是混合了崩坏法则碎片、银白净化之力、暗红污秽能量的毁灭风暴!如同宇宙初开时最狂暴的混沌潮汐,朝着李之心、朝着祭坛上的吉萍、朝着角落的瘦猴和小豆子,无差别地席卷而来!空间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寸寸碎裂!法则的碎片如同亿万把利刃疯狂切割!
“不——!!!”李之心熔金般的双瞳瞬间被死亡的纯白填满!他猛地将那只碎裂的骨臂收回,不顾一切地转身,用那濒临崩解的身体,狠狠扑向祭坛之上、正在锁链中痛苦挣扎的吉萍!试图用自己最后的躯壳,为她抵挡那毁灭的风暴!
熔金光焰在毁灭风暴的冲击下如同风中残烛,瞬间熄灭大半!
护心镜发出最后的、凄厉的哀鸣!
咔嚓——!
镜面中心那道沉铁填补的裂痕,终于不堪重负,彻底崩断!
冰原星火点燃了风暴,却也引来了神祇最冰冷的抹杀!焚血之躯,能否在终焉之光中,护住那一点挣扎的星火?
54.逆法熔炉
死寂湮灭。法则崩解。
玄冥子掌心压下的,不再是完美的湮灭奇点,而是失控的、混合着崩坏法则碎片、银白净化之力、暗红污秽能量的毁灭风暴!如同被激怒的宇宙本身,朝着亵渎者倾泻下最狂暴的混沌怒火!空间如同被投入粉碎机的琉璃,寸寸碎裂!亿万道锐利如实质的法则碎片在风暴中疯狂切割、旋转,发出无声却撕裂灵魂的尖啸!纯粹的毁灭意志如同冰冷的钢针,无差别地刺向核心空间内每一个存在的灵魂!
李之心熔金般的双瞳瞬间被死亡的纯白填满!那扑向祭坛、试图用残躯为吉萍抵挡风暴的身影,如同撞向太阳的飞蛾!周身残存的熔金光焰在风暴临体的瞬间,如同风中残烛般疯狂摇曳、明灭、最终彻底熄灭!恐怖的冲击力狠狠砸在他后背!
砰——!!!
如同被无形的星辰撞击!他残破的身躯如同断线的风筝般狠狠砸在冰冷的骸骨祭坛基座上!后背的皮甲连同血肉瞬间碳化、剥离!熔金般的臂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纹瞬间蔓延至肩胛!蚀骨豺的剧毒在灵魂深处发出濒死的狂笑,混乱的低语如同亿万根烧红的毒针,疯狂冲击着那因护心镜崩裂而瞬间脆弱的意志壁垒!剧痛!足以让灵魂崩解的剧痛席卷全身!
咔嚓——!!!
胸口的骨制护心镜发出最后的、凄厉的哀鸣!镜面中心那道沉铁填补的裂痕,在毁灭风暴的冲击和内部蚀骨豺剧毒疯狂反扑的双重碾压下,终于彻底崩断!无数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般瞬间爬满整个镜面!
嗡——!
护心镜上流淌的、凝练如太阳核心的金色光芒,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溃散、逸失!那守护他灵魂、隔绝剧毒与崩坏意志的最后屏障——崩碎了!
“呃啊——!!!”李之心喉咙里爆发出不似人声的痛苦咆哮!蚀骨豺积压已久的恐怖剧毒如同决堤的冥河,混合着崩坏风暴中蕴含的混乱意志,瞬间冲入他毫无防备的灵魂和经脉!眼前的世界瞬间被扭曲、疯狂的幻象填满!灰石寨的废墟在燃烧!鲁头在熔炉中化为灰烬!虫牙被钉在黑石墙上!磐山阵的战士在光雨中汽化!吉萍空洞的双眼倒映着暗红漩涡……无数牺牲者的残影和崩坏意志的低语疯狂撕扯着他的意识!身体如同被亿万只毒虫啃噬,经脉寸寸断裂!皮肤下青黑色的毒纹如同活物般疯狂蔓延!神智如同坠入沸腾的毒海,迅速沉沦!
死亡的冰冷,从未如此清晰而绝对!
就在意识即将被剧毒和疯狂彻底吞噬的瞬间!
祭坛之上!
被法则锁链刺穿、身体半晶体化的吉萍,在毁灭风暴的冲击下剧烈震颤!那仅存一丝人形轮廓的左眼,瞳孔深处那一点被李之心灵魂呼唤点燃的、属于“吉萍”的挣扎星火,非但没有在风暴中熄灭,反而因护心镜崩裂、李之心陷入绝境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波动!
“师…兄…”一个极其微弱、却带着刻骨痛苦和无尽眷恋的灵魂波动,如同穿过无尽冰原的寒风,艰难地穿透了锁链的束缚、穿透了崩坏意志的压制、穿透了毁灭风暴的轰鸣,狠狠撞入李之心那即将沉沦的意识深处!
这微弱的波动,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李之心被剧毒侵蚀的灵魂之上!那沉沦的意识猛地一震!眼前疯狂的幻象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荡漾!灰石寨的火焰中,浮现出吉萍递来草药的纯净笑容!鲁头的灰烬里,闪烁着符文笔记上笨拙而认真的字迹!虫牙染血的身影旁,响起少年哨手吹响骨哨的悲鸣!磐山阵的光雨中,回荡着铁手顶住巨盾的咆哮!无数牺牲的画面不再仅仅是痛苦,更蕴含着不屈的意志!守护的誓言!
蚀骨豺的剧毒在咆哮!崩坏意志在尖啸!但那源自灵魂最深处、由无尽牺牲、刻骨爱恋和不屈意志熔铸而成的洪流,被这最后的星火彻底点燃!轰然爆发!
“呃——!!!”李之心沾满血污和毒纹的脸上肌肉扭曲到极致,喉咙里滚动着野兽般的低吼!那被剧毒侵蚀、濒临崩溃的灵魂深处,一道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意念如同破开淤泥的利剑,悍然刺出!
痛!
蚀骨之痛!焚魂之痛!经脉寸断之痛!
但这痛…不再是毁灭的毒药!
而是…力量!
是废土之上挣扎求存时,以痛锻体的领悟!
是无数次濒临异化边缘,以剧毒砥砺意志的证明!
是这崩坏世界赋予他…唯一的…逆法之基!
“痛锻——!!!”一声源自灵魂本能的咆哮,在他意识深处炸响!
嗡——!
濒临崩解的熔金臂骨上,那些蛛网般的裂纹骤然亮起刺目的金光!裂纹不再蔓延,反而如同活物般疯狂吞噬着涌入体内的毁灭风暴能量和蚀骨豺剧毒!恐怖的剧毒和狂暴的崩坏能量被强行扯入臂骨裂缝,如同燃料般注入其中!剧痛瞬间攀升到难以想象的巅峰!臂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随时会彻底炸裂!但这剧痛,却如同最锋利的磨刀石,疯狂淬炼着那即将熄灭的意志之火!
护心镜崩裂的碎片并未飞散,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深深嵌入他胸前焦糊的血肉之中!碎片边缘流淌的、最后一丝微弱的金光,与臂骨裂缝中吞噬剧毒和能量后亮起的金芒瞬间产生共鸣!
净化!
古法精义!凝神静气,引灵归元!
是遗迹深处濒死时的顿悟!是无数次对抗污染的核心!
是这逆法熔炉…真正的…净化内核!
“净化——!!!”又一声咆哮在灵魂深处炸裂!
嗡——!
嵌入胸前的护心镜碎片爆发出最后的光热!那微弱的金光如同燎原的星火,瞬间点燃了被臂骨裂缝吞噬、正在疯狂肆虐的剧毒和崩坏能量!净化之力与蚀骨剧毒、崩坏意志在臂骨裂缝构成的熔炉内疯狂对冲、湮灭、转化!如同冷水泼入滚油!如同光明刺入黑暗!剧烈的冲突几乎要将他的手臂彻底炸碎!但在那极致的痛苦中,一丝极其微弱、却前所未有的凝练、纯粹、带着淡淡金辉的全新力量——由剧毒、崩坏能量被强行净化、淬炼后产生的力量——如同岩浆中析出的真金,极其艰难地从毁灭的灰烬中诞生!这力量虽然微弱,却蕴含着一种纯粹的、属于“生”的坚韧意志!是废土逆命之火淬炼出的第一缕法则之金!
这缕新生的力量诞生的瞬间,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
李之心那被剧毒侵蚀、濒临崩溃的身体,仿佛一个巨大的、早已干涸龟裂的河床,此刻终于迎来了一丝活水的滋润!这缕力量沿着濒临断裂的经脉艰难流淌,所过之处,蚀骨豺剧毒的侵蚀被极其微弱地压制、净化!崩坏意志的低语被强行驱散!被毁灭风暴撕裂的伤口,焦糊的边缘竟极其细微地恢复了一丝生机!
逆法熔炉!于这毁灭风暴的核心,于自身濒临崩解的绝境,被剧毒、崩坏能量和守护意志悍然点燃!开始运转!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玄冥子掌心压下的毁灭风暴并未停止!那混合着亿万凡人生机被炼化的怨毒、崩坏法则碎片、以及纯粹湮灭意志的能量洪流,如同无穷无尽的死亡潮汐,依旧疯狂地冲刷、撕扯着李之心濒临崩解的身体!蚀骨豺的剧毒如同跗骨之蛆,在净化之力下疯狂反扑!新生的力量微弱如游丝,随时可能被更狂暴的毁灭洪流彻底扑灭!
“亵渎天道…化为齑粉…”玄冥子那纯白面具之后,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被蝼蚁屡次挑衅的、近乎“不耐”的波动。他虚压的双手光芒更盛!毁灭风暴的强度瞬间提升!核心空间的崩坏符文如同疯魔般加速旋转、碰撞、湮灭,释放出更多的法则碎片风暴!他要将这个超出推演的“异数”,连同那失控的容器,彻底从法则层面抹除!
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巨手,再次狠狠扼下!
“不够…远远不够…”李之心熔金般的双瞳在剧痛和毁灭的冲刷下艰难聚焦,瞳孔深处燃烧着焚尽一切的火焰!臂骨熔炉中淬炼出的那缕新生的力量,如同杯水车薪!根本无法抵挡这灭世的洪流!也无法彻底净化蚀骨豺那积压已久的本源剧毒!
需要更多!更强的力量源泉!
需要…更庞大的“燃料”来点燃这逆法熔炉!
需要…将这毁灭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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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身…化作熔炉的薪柴!
一个疯狂到极致的念头,如同划破黑暗的闪电,在他被剧毒和痛苦充斥的灵魂深处骤然亮起!
他猛地抬头!熔金般的双瞳不再看向玄冥子,而是死死锁定那席卷而来、蕴含着亿万凡人生机与崩坏天道之力的毁灭能量洪流!那洪流在他眼中,不再是纯粹的毁灭,而是蕴含着无穷怨念、驳杂生机、以及…可以被强行掠夺、转化、淬炼的——巨大能量源!
赌上一切!焚尽自身!以这灭世洪流为薪!以蚀骨剧毒为引!点燃最后的逆法熔炉!
“来啊——!!!”李之心沾满血污和毒纹的脸上,肌肉扭曲出一个近乎疯狂的弧度!他喉咙里爆发出撕裂灵魂的咆哮!那嵌入胸前血肉的护心镜碎片,在他意志的疯狂催动下,爆发出最后一丝、如同回光返照般的刺目金光!
他不再抵抗那毁灭风暴的冲刷!
反而…彻底放开了身心!
如同拥抱死亡的殉道者,主动迎向那席卷一切的毁灭洪流!
嗡——!!!
恐怖的毁灭能量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疯狂涌入李之心那早已濒临崩解的身体!蚀骨豺的剧毒在狂喜中咆哮,疯狂吞噬着涌入的崩坏能量!李之心的身体如同被吹胀的气球般瞬间鼓胀!皮肤寸寸龟裂,露出下面熔融的骨骼和沸腾的血管!剧痛!超越灵魂承受极限的剧痛!意识瞬间被无边的黑暗和疯狂的低语淹没!
但就在意识沉沦的深渊边缘!
那嵌入胸前的护心镜碎片,如同最后的灯塔,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净化金光!碎片边缘,鲁头笔记中那些笨拙却深刻的符文纹路,如同被点燃般亮起!一股微弱却异常坚韧的“引导”之力,被疯狂催发!
“痛锻——!!!”
“净化——!!!”
灵魂深处最后的意志在咆哮!
涌入体内的毁灭洪流和蚀骨剧毒,在护心镜碎片最后的引导和净化之力下,被强行扯入右臂那濒临崩解的熔金臂骨裂缝构成的“熔炉”之中!更加恐怖的能量对冲在狭小的臂骨空间内爆发!剧痛瞬间攀升到难以言喻的巅峰!臂骨发出琉璃碎裂般的哀鸣!裂缝疯狂扩大!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炸成齑粉!
但在那毁灭的灰烬中,在护心镜碎片最后的净化金光照耀下,一丝丝更加凝练、更加纯粹、带着淡淡金辉的全新力量——逆法之力——如同凤凰涅槃般,极其艰难地从那狂暴的能量湮灭中析出!虽然每一丝的诞生都伴随着臂骨近乎崩碎的剧痛,但这力量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韧和…活性!它不再仅仅流淌于臂骨,而是极其微弱地、如同涓涓细流般,艰难地渗入李之心那被毁灭风暴撕裂、被剧毒侵蚀的残破经脉之中!如同干涸大地上的第一场春雨,所过之处,蚀骨豺剧毒的侵蚀被强行压制、净化!被撕裂的经脉在剧痛中极其微弱地开始…修复!
逆法熔炉!在毁灭风暴的核心,以自身为鼎炉,以蚀骨剧毒为引,以玄冥子的灭世洪流为薪,被悍然点燃!开始疯狂运转!
“呃啊——!!!”李之心残破的身体在毁灭洪流中剧烈震颤,每一次震颤都伴随着骨骼碎裂的闷响和新生力量流淌的微弱金光!他如同在惊涛骇浪中燃烧的朽木,随时可能彻底化为灰烬,但那缕由毁灭中新生的逆法之火,却在死亡的边缘,顽强地燃烧着!
玄冥子那纯白面具之后,第一次清晰地传递出一种近乎“惊愕”的凝滞!那恒定如同机械的思维,似乎完全无法解析眼前这超出所有天道推演的悖逆现象!容器灵魂的扰动…异数的歌声…还有眼前这个凡人…竟在吞噬他的毁灭洪流?!逻辑…错误…优先级…
毁灭风暴依旧在冲刷!但李之心体内那逆法熔炉的运转,却在剧痛与毁灭的淬炼下,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强!臂骨裂缝构成的熔炉在疯狂扩大!涌入的毁灭洪流被吞噬、转化的速度在加快!新生的逆法之力如同越来越多的金色溪流,艰难而顽强地修复着残破的躯体,驱散着蚀骨剧毒!
焚血之躯,在终焉的洪流中,悍然化鼎!以敌之矛,锻己之锋!逆命之火,于毁灭核心,熊熊燃起!
55.铸骨为炉
死寂湮灭的核心空间,此刻是法则与意志对撞的终极熔炉!
玄冥子掌心压下的毁灭风暴并未停歇,反而因李之心那悖逆天道的“吞噬”行为,变得愈发狂暴!混合着亿万凡人生机怨毒、崩坏法则碎片、纯粹湮灭意志的能量洪流,如同被激怒的宇宙本身,疯狂冲刷着那具在风暴中燃烧的残破躯体!空间碎片如同亿万把淬毒的冰刃,疯狂切割着李之心的每一寸肌肤!蚀骨豺积压的本源剧毒在狂喜中咆哮,顺着毁灭能量的洪流疯狂注入,试图彻底污染、异化这最后的逆命火种!
李之心残破的身躯在洪流中剧烈震颤,如同惊涛骇浪中的朽木孤舟!皮肤早已碳化剥落,露出下方熔融黄金般、却布满蛛网般恐怖裂纹的臂骨!裂纹深处,新生的、流淌着淡金辉光的逆法之力如同岩浆般奔涌,疯狂吞噬、转化着涌入的毁灭能量和蚀骨剧毒!每一次吞噬转化,都伴随着臂骨近乎崩碎的剧痛和蚀骨豺毒魂疯狂的尖啸!新生的力量艰难流淌,修复着被撕裂的经脉,驱散着剧毒的侵蚀,却如同杯水车薪,根本无法抗衡这无穷无尽的毁灭洪流和体内积压的恐怖剧毒!
身体鼓胀到极限!经脉在狂暴的能量冲击下寸寸断裂!新生的逆法之力修复的速度远远赶不上破坏的速度!意识在剧痛、疯狂低语和无边怨魂哀嚎的撕扯下,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逆法熔炉的运转,已然濒临崩溃的边缘!
“错误…变量…清除…抹除…”玄冥子那纯白面具之后,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被“异常数据”反复扰动后的、近乎“烦躁”的波动。他虚压的双手,指尖流淌的银白与暗红能量丝线光芒暴涨!毁灭风暴的强度再次提升!更多的崩坏符文从虚空中析出,汇入洪流,化作更加狂暴的法则碎片风暴!他要彻底碾碎这悖逆的蝼蚁,修正这不该存在的错误!
死亡的冰冷巨手,再次狠狠扼住咽喉!逆法之火,即将在更狂暴的洪流中彻底熄灭!
就在这意识即将沉沦、熔炉即将炸裂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沾满血污、边缘早已磨损卷起的粗糙兽皮包裹,从李之心胸前焦糊破碎的衣衫夹层中滑落出来!
是鲁头的符文笔记!
兽皮包裹在空中翻滚,被毁灭风暴的气流卷起!包裹散开!厚厚一叠用粗糙兽皮硝制、边缘卷起、沾满了油污、汗渍和暗红血痂的笔记纸页,如同被惊起的枯叶蝶,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纷飞、翻卷!
哗啦——!
一页笔记恰好被卷到李之心剧烈晃动的眼前!
上面,用炭条极其用力、歪歪扭扭地画着一幅复杂的符文阵列草图!草图旁,密密麻麻写满了鲁头那笨拙却异常认真的注解:
“…沉铁…导能性…次…引灵玉…三倍…但…韧!…‘固’符…叠‘散’纹…刻深!…砸透!…能量…乱冲…不怕!…引进来…拐弯!…用‘回’字纹…兜住!…压!…压瓷实!…就像…打铁…百炼…成钢!…”
字迹潦草,涂改无数,却透着一股废土匠人独有的、化腐朽为神奇的偏执与智慧!其中,“引进来…拐弯!…用‘回’字纹…兜住!…压!…压瓷实!”几个字,被反复圈画,墨迹深得几乎要透破兽皮!
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灯塔!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浮木!
鲁头那沾满油污、在熔炉前挥汗如雨的身影,那沉默却如山岳般可靠的眼神,那最后焚身化火、阻挡方舟主炮的决绝……无数画面伴随着这页潦草的笔记,如同洪流般狠狠撞入李之心濒临崩溃的意识!
痛锻!净化!引进来!拐弯!兜住!压瓷实!
废土的智慧!凡骨的倔强!匠人的执着!
“呃啊——!!!”李之心喉咙里爆发出野兽般的咆哮!那濒临沉沦的意识被这最后的星火悍然点燃!熔金般的双瞳爆射出焚尽一切的光芒!他不再仅仅依靠臂骨裂缝那狭小的熔炉!不再仅仅依靠护心镜碎片那微弱的净化!
他猛地彻底放开了身心!放弃了所有防御!如同拥抱死亡般,主动将整个残破的躯体,悍然投入那席卷一切的毁灭洪流之中!
“古法精义——凝神静气!引灵归元——!!!”灵魂深处,毕生领悟的古法精义化作最纯粹的精神烙印,如同定海神针,狠狠钉入翻腾的意识之海!强行压制蚀骨豺的尖啸和亿万怨魂的哀嚎,固守灵台最后一丝清明!
“鲁头——!给老子——开炉——!!!”泣血的咆哮震动灵魂!李之心染血的精神意志,如同最精密的刻刀,疯狂扫过眼前纷飞的笔记残页!扫过那潦草却蕴含着废土大智慧的符文草图!扫过“引进来!拐弯!兜住!压瓷实!”的核心精义!
嗡——!!!
那嵌入胸前焦糊血肉、早已黯淡的护心镜碎片,在他意志的疯狂催动和古法精义的共鸣下,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金光!碎片边缘,鲁头刻画的那些笨拙符文如同被点燃的导火索,瞬间亮起!一股微弱却异常坚韧、带着废土匠人特有“引能”、“导流”、“稳固”特性的引导之力,被疯狂激发!不再是守护!而是…疏导!是构建!
与此同时!
“净化——!!!”灵魂的咆哮再次炸响!古法精义最核心的净化之力,如同无形的熔炉之火,被李之心以毕生领悟和守护意志为燃料,轰然点燃!不再是微弱的星火,而是焚尽污秽的燎原烈焰!
轰——!!!
恐怖的毁灭洪流和蚀骨剧毒,在护心镜碎片那废土符文引导之力的疯狂疏导下,不再仅仅涌入濒临崩解的右臂!而是如同百川归海,被强行分散、引导、注入李之心那早已被破坏得千疮百孔、却蕴含着他毕生修炼“逆法”根基的——全身经脉与骨骼网络之中!
痛!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每一寸角落!
身体如同被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贯穿!每一根断裂的经脉都在狂暴能量的冲击下发出哀鸣!全身的骨骼,尤其是承载着最初熔炉的右臂骨,在更庞大能量的注入下,裂纹疯狂扩大,发出琉璃即将彻底粉碎的刺耳呻吟!七窍之中,滚烫的鲜血混合着丝丝黑气(蚀骨豺剧毒)狂喷而出!皮肤寸寸龟裂,暗红的血珠混合着金色的光点(新生的逆法之力)渗出!
精神层面,更是承受着炼狱般的酷刑!
亿万被炼化的凡人怨魂临死前的绝望哀嚎,如同亿万根毒针狠狠扎刺着灵魂!
崩坏天道那冰冷、混乱、试图将一切同化为虚无的疯狂低语,如同跗骨之蛆侵蚀着意志!
蚀骨豺毒魂的尖啸混杂其中,试图将他拖入永恒的疯狂!
三种恐怖的精神冲击汇聚成毁灭灵魂的风暴,疯狂撕扯着古法精义固守的最后清明!
然而,就在这肉身崩解、灵魂撕裂的绝境之中!
在李之心以古法精义为熔炉之火、以鲁头符文为引导框架、以自身经脉骨骼为鼎炉的疯狂运转下!
奇迹,开始显现!
涌入全身经脉骨骼的毁灭洪流和蚀骨剧毒,在古法净化之火的疯狂灼烧和废土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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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引导框架的强行约束下,不再是无序的破坏!而是被强行纳入了一个庞大而粗糙的“体内能量回路”!
引进来!
狂暴的能量被废土符文构成的“引能”节点强行捕获,从全身各处创口和撕裂的经脉涌入!
拐弯!
“导流”符文如同无形的河道,引导着狂暴的能量洪流沿着特定的、相对“坚韧”的经脉网络流转,避开最脆弱的核心脏腑区域!
兜住!
“固”、“散”、“回”等鲁头反复琢磨的符文节点,如同一个个微型的能量漩涡和缓冲池,在经脉骨骼的关键节点亮起!疯狂地吸纳、分散、缓冲着狂暴冲击的能量!如同无数个微缩的“磐山阵”,硬撼着毁灭的浪潮!
压!
净化之火熊熊燃烧!古法精义的核心力量在燃烧的意志催动下,被提升到前所未有的强度!疯狂地灼烧、净化着流经的毁灭能量和蚀骨剧毒!每一次净化,都伴随着能量与剧毒的湮灭,释放出恐怖的冲突和剧痛!但湮灭的灰烬中,一丝丝更加凝练、更加纯粹、带着坚韧金辉的逆法之力,如同百炼真金,被强行淬炼、析出!
瓷实!
新生的逆法之力不再仅仅流淌,而是在净化之火的煅烧和符文框架的挤压下,被强行压缩、凝练!如同锻打烧红的铁胚,千锤百炼!一丝丝淡金色的力量,颜色逐渐加深,光芒愈发内敛,质地愈发凝实、沉重!它们艰难地流淌在修复中的经脉里,渗入布满裂纹的骨骼之中!所过之处,蚀骨豺剧毒的侵蚀被更强力地压制、净化!被撕裂的经脉在剧痛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被能量冲击得布满裂纹的骨骼,在金色力量的渗入下,裂纹边缘竟开始出现极其细微的…熔融与弥合的迹象!
全身为炉!百脉为道!骨为薪柴!魂为炉火!
以鲁头废土符文为框架!以古法精义为熔炉核心!
以玄冥子的灭世洪流为燃料!以蚀骨豺的积年剧毒为催化!
强行运转终极“逆法”——吞噬!转化!提纯!压缩!
李之心残破的身躯在毁灭洪流中剧烈震颤!每一次震颤都伴随着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和新生力量奔涌的金辉!他如同一个行走在崩解边缘的人形熔炉!身体表面,焦糊的碳化层不断剥落,露出下方新生的、流淌着淡金色光泽的肌肉纤维和正在缓慢弥合的熔金骨骼!龟裂的皮肤下,暗青色的蚀骨毒纹如同遇到克星般疯狂扭曲、退缩、被金色的脉络强行覆盖、净化!七窍中喷涌的鲜血渐渐由暗红转为带着金丝的滚烫赤金!
新生的、凝练如实质的逆法之力,如同越来越多的金色岩浆,在他体内奔涌!修复!强化!这力量蕴含着废土的坚韧、凡骨的不屈、匠人的智慧、古法的纯净、以及焚尽一切的守护意志!
“呃——!!!”玄冥子那纯白面具之后,第一次传递出清晰的、如同数据流过载般的剧烈波动!那恒定如同机械的思维,似乎完全无法解析眼前这颠覆一切法则的悖逆现象!毁灭洪流非但无法抹除目标,反而正在被目标疯狂吞噬、转化为一种超出所有推演的、蕴含着“生”之法则的全新力量?!逻辑…核心错误…天道…威胁…
他虚压的双手,指尖流淌的能量丝线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颤抖!掌心上方汇聚的毁灭风暴,因能量被疯狂吞噬和核心逻辑的剧烈冲突,光芒竟开始变得不稳定!甚至…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衰减?
铸骨为炉,焚敌铸锋!逆法绝巅,于这毁灭核心,悍然登临!
56.众生之锋
死寂的核心空间,此刻是法则湮灭与新生的终极战场!
玄冥子掌心压下的毁灭风暴非但未能碾碎目标,反而如同遭遇黑洞般,被那具残破燃烧的身躯疯狂吞噬!无穷无尽的毁灭洪流涌入李之心体内,却如同泥牛入海,被那以全身为炉、百脉为道、骨为薪柴的终极逆法熔炉悍然吞没!奔涌的崩坏法则碎片被废土符文构成的“引能”、“导流”节点强行捕获、约束!狂暴的湮灭意志被古法精义点燃的净化之火疯狂灼烧、淬炼!蚀骨豺积压的剧毒被化作催化剂,加速着毁灭能量向新生的转化!
李之心残破的身躯在洪流中剧烈震颤,每一次震颤都伴随着骨骼熔融弥合的金铁交鸣与新生力量奔涌的江河澎湃!焦糊的碳化层大片剥落,露出下方新生的、流淌着暗金色泽、如同神金浇铸的肌肉与缓慢弥合着熔融金纹的骨骼!龟裂的皮肤被彻底新生,覆盖着一层坚韧、流淌着淡金微光的奇异皮膜!七窍中喷涌的鲜血早已停止,取而代之的是口鼻间喷吐的、带着净化气息的淡金雾气!
新生的、凝练如实质的逆法之力,如同奔涌的液态黄金,在他重塑的经脉与骨骼中咆哮!这力量不再微弱,而是浩瀚如海!它蕴含着废土的坚韧、凡骨的不屈、匠人的智慧、古法的纯净、蚀骨豺剧毒淬炼出的致命锋芒、崩坏法则碎片转化出的破灭之力、以及那焚尽一切、守护至死的意志洪流!每一次奔涌,都引发整个核心空间的震颤,与玄冥子掌控的崩坏法则产生剧烈的冲突与共鸣!
嗡——!!!
玄冥子那纯白面具之后,传递出前所未有的剧烈波动!如同精密仪器遭遇了无法解析的混沌乱流!毁灭风暴的强度在衰减!他指尖流淌的能量丝线剧烈颤抖,连接着整个核心空间崩坏符文的掌控力,因能量被疯狂吞噬和法则层面的剧烈冲突,出现了致命的迟滞与紊乱!那恒定如同机械的思维逻辑,在“容器失控”、“异数歌声”、“悖逆吞噬”以及此刻这颠覆法则的“新生力量”多重冲击下,终于被撕开了冰冷的完美外壳,露出了内核剧烈的“逻辑风暴”!
“错误…核心…法则…冲突…威胁等级…终极…抹除…执行最高指令…”冰冷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急促的、如同数据过载般的尖锐杂音!纯白面具眉心旋转的徽记光芒暴涨到刺目欲盲!他虚压的双手猛地合拢!不再引导毁灭风暴,而是将核心空间内所有残存的崩坏符文、尚未被吞噬的湮灭意志、以及自身那纯粹的、凌驾于凡尘之上的天道威能,尽数压缩、凝聚于双掌之间!
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纯粹由法则湮灭意志构成的、漆黑如宇宙奇点的“终焉之核”,在他掌心疯狂凝聚!其散发的威压,瞬间让整个核心空间彻底凝固!连时间都仿佛被冻结!这是超越了能量层面的、纯粹的法则抹除!是天道意志对“异端”的最终审判!
死亡的冰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纯粹、更加绝对!它不再作用于□□,而是直接锁定存在本身!要将李之心连同他那悖逆的“新生”,从法则层面彻底抹去!
“师兄…小心…”瘦猴嘶哑的哭喊在角落中响起,微弱得如同蚊蚋。他死死护着悬浮在净化光晕中、小脸苍白如纸、却依旧在哼唱的小豆子。纯净的歌声带着巨大的消耗和担忧,艰难地穿透冻结的法则,如同最后的星光,试图为那燃烧的身影增添一丝力量。
祭坛之上!
被法则锁链刺穿、身体半晶体化的吉萍,在终焉之核的恐怖威压下剧烈颤抖!那仅存一丝人形轮廓的左眼,瞳孔深处那一点挣扎的星火,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因李之心那浩瀚新生的逆法之力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锁链疯狂震荡!属于“吉萍”的痛苦、思念与微弱的意识波动,如同穿过冰原的暖流,再次狠狠撞入李之心的灵魂!
“晚晚!”李之心熔金般的双瞳瞬间穿透冻结的法则,与祭坛上那挣扎的星火悍然交汇!新生的逆法之力在他体内奔腾咆哮,如同压抑万年的火山!护心镜碎片早已彻底融入新生的躯体,鲁头笔记的符文智慧烙印在每一寸新生的骨骼!蚀骨豺的剧毒被炼化为最锋利的刃!崩坏法则的碎片被转化为破灭的锤!
武器!
需要一件武器!
一件能承载这浩瀚新生之力!
一件能斩断法则锁链!
一件能轰碎终焉之核!
一件能承载所有逝者与生者意志的——开天之兵!
他的目光扫过空无一物的双手,扫过残破的战场。
剑?
他从未有过名剑。
虫牙的骨刺?早已崩断在基座深处。
铁手的磐山盾?化为齑粉在洼地战场。
鲁头的符文?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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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作他体内熔炉的框架!
武器…就在他体内!就在这由亿万牺牲与不屈意志熔铸的——新生之躯!
“呃啊——!!!”李之心喉咙里爆发出撕裂法则的咆哮!他猛地抬起那熔融重塑、流淌着暗金光泽的右臂!五指张开,并非虚握,而是如同抓住无形的剑柄!将体内浩瀚奔涌的逆法之力、所有凡人的不屈信念、对吉萍的刻骨思念、对未来的渺茫渴望、以及那焚尽一切的守护意志,尽数、毫无保留地、疯狂灌注于这只手臂之中!
嗡——轰——!!!
右臂之上,熔融的金纹瞬间亮到极致!整条手臂不再是血肉骨骼,而是化为纯粹由凝练到极致的逆法之力构成的、流淌着暗金与淡金交织光芒的——法则之刃!刃身之上,无数微小的符文虚影闪烁明灭!有磐山阵战士顶盾怒吼的残影!有虫牙扑向能量管道的决绝!有鲁头焚身化火的壮烈!有哨手少年吹响骨哨的悲鸣!有天枢长老引雷的悲愤!有骨罗刹焚魂的戾气!有瘦猴的哭喊!有小豆子的歌声!有吉萍眼中挣扎的星火!更有那废土之上,亿万被吞噬、被炼化的凡人,临死前那不甘的怒吼与对生的最后渴望!
这不再是能量构筑的剑!
而是承载了“生”之意志!
承载了废土血泪!
承载了逆命不屈的——众生之锋!
剑指玄冥子!
剑尖所指,凝固的法则空间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寸寸龟裂!终焉之核散发的恐怖威压被悍然撕裂!
李之心熔金般的双瞳燃烧着焚尽诸天的火焰,那由众生意志汇聚的怒吼,混合着新生之躯的力量,如同开天辟地的巨斧,狠狠劈开冻结的时空,震裂了这囚禁万灵的魔窟苍穹:
“玄冥子——!!!”
“尔等所谓新天道——?!!”
“先问过——!!!”
“老子身后——!!!”
“这亿万凡骨——!!!”
“这废土血泪——!!!”
“这——逆命——之魂——!!!”
“吼——!!!”
众生之锋,携带着开天辟地的意志洪流,无视了冻结的法则,无视了终焉之核的恐怖威压,朝着悬浮于虚无之上的玄冥子,朝着那凝聚了天道最终抹杀意志的漆黑奇点,悍然——斩下!
57.终焉之光
众生之锋斩落。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鸣,没有撕裂空间的尖啸。有的,只是最纯粹法则层面的湮灭与新生,是意志洪流对冰冷天道的终极审判!
李之心右臂所化的法则之刃,流淌着暗金与淡金交织的辉光,已非实体,而是由磐山阵的怒吼、虫牙的决绝、鲁头的焚身之火、哨手的悲鸣、天枢的血雷、骨罗刹的戾魂、瘦猴的哭喊、小豆子的梵音、吉萍眼中挣扎的星火,以及亿万被炼化凡灵最后的不甘与渴望——所有废土血泪与逆命之魂熔铸而成的意志具现!刃身之上,无数微小的符文虚影明灭闪烁,每一个虚影都是一个不屈的呐喊,一段染血的记忆,一股焚尽一切的守护执念!
剑锋所指,玄冥子掌心凝聚的、那枚纯粹由法则湮灭意志构成的、漆黑如宇宙奇点的“终焉之核”,散发出的冻结万物的恐怖威压,如同遭遇骄阳的薄冰,寸寸碎裂!凝固的核心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无形的法则壁垒被众生意志的洪流悍然凿穿!
玄冥子那覆盖纯白面具的脸庞,第一次清晰地转向斩落的剑锋。面具眉心处疯狂旋转的徽记,刺目的光芒骤然凝固了一瞬!冰冷的数据洪流在其意识深处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推演失效!逻辑崩坏!这个被定义为“异数”的凡骨,竟以自身为熔炉,吞噬了他的灭世洪流,淬炼出这柄承载着“生”之法则、凝聚了废土众生逆命之魂的悖逆之刃?这完全超出了天道重塑的所有预案!威胁等级……终极!
“天道……不容……亵渎……抹除……执行!”冰冷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恒定的频率,带上了尖锐刺耳的杂音,如同金属在真空中被强行撕裂!他合拢的双掌猛地向前一推!那枚凝聚了他最后意志、代表着天道终极抹杀权限的“终焉之核”,如同被激怒的宇宙本身投射出的毁灭原点,无声无息,却又带着抹除一切存在的绝对意志,朝着斩落的众生之锋,悍然撞去!
黑,极致的黑!
那“终焉之核”所过之处,并非能量的湮灭,而是存在的抹除!空间本身如同被橡皮擦去的画布,留下一道纯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虚无轨迹!光线、声音、能量波动,一切都被这纯粹的“无”所吞噬!这是超越能量层面的终极法则攻击,是天道意志对叛逆者存在的彻底否定!
光,新生的光!
众生之锋斩落的轨迹上,流淌的暗金与淡金辉光如同沸腾的液态星辰!刃身之上闪烁的无数意志虚影在终焉之核的恐怖威压下非但没有黯淡,反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磐山阵战士顶盾的咆哮化作实质的音波壁垒!虫牙扑向能量管道的残影燃烧起焚身的魂焰!鲁头焚身化火的壮烈凝成不灭的符文烙印!哨手少年的骨哨声穿透灵魂!天枢长老的血雷印记缠绕剑锋!骨罗刹的戾魂魔焰为刃锋增添破灭的锋锐!瘦猴的哭喊、小豆子的纯净歌声、吉萍眼中挣扎的星火……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牺牲,所有的守护,所有的血泪,都在这一刻,被李之心那焚尽灵魂的信念彻底点燃,融入了这开天辟地的一剑!
净化!非净世盟虚伪的净化,而是源自古法精义最本源的“生”之力量!是废土之上,凡骨挣扎求生时对污秽的天然排斥!是无数次痛锻己身、以毒淬魂磨砺出的坚韧意志!是鲁头符文智慧引导能量流转的秩序框架!是这逆法熔炉于毁灭核心淬炼出的、代表着废土生灵最纯粹生存渴望的——净化之光!
剑锋与黑核,终焉对新生,在归墟之眼的核心虚无中,轰然对撞!
嗡——!!!
没有声音,却比亿万雷霆同时炸响更震撼灵魂!
没有爆炸的冲击波,却引发了法则层面的滔天海啸!
接触的瞬间,时间与空间的概念被彻底扭曲、撕裂!
以碰撞点为核心,一个无法形容的奇点诞生了!一半是吞噬一切的终极黑暗(终焉之核),一半是照亮万古的新生光明(众生之锋)!两种截然相反、代表着宇宙两极的法则力量,如同两条太古巨蟒,疯狂地绞杀、湮灭、吞噬!
黑暗试图将光明彻底抹除,将其同化为永恒的“无”!那纯粹的湮灭意志如同亿万根冰冷的法则之针,狠狠刺向众生之锋的核心,刺向李之心燃烧的灵魂!要将这悖逆的意志、这不该存在的“生”之光芒,彻底从根源上否定、消除!
光明则在黑暗中悍然燃烧!众生之锋上流淌的净化之光,蕴含着古法精义最本源的力量,是灰石寨少年在遗迹濒死时的顿悟,是无数次对抗污染反噬的核心!此刻,在亿万逆命之魂的意志加持下,这净化之光被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度!它不再仅仅净化污秽灵气,而是在净化这冰冷无情、视众生为刍狗的天道法则本身!净化之光所过之处,终焉之核那抹除存在的黑暗法则如同遇到克星,发出无声的尖啸,被强行分解、转化!黑暗并非被消灭,而是被这蕴含着废土生灵最顽强“生”之意志的光芒,强行逆转、同化为了构成新生的基石!
法则的对撞在奇点内达到白热化!
李之心熔金般的双瞳燃烧如两颗超新星!右臂所化的法则之刃传来无法形容的恐怖压力,仿佛整个崩坏宇宙的重量都压在了这柄由凡骨意志铸就的剑上!蚀骨豺的剧毒早已被炼化,但灵魂深处承受的却是亿万被终焉之核抹杀生灵临死前的绝望哀嚎,以及玄冥子天道意志冰冷的、试图瓦解他信念的侵蚀!全身熔炉疯狂运转,新生的逆法之力如同决堤的星河,不顾一切地注入剑锋,对抗着那抹除存在的终极黑暗!每一次法则层面的碰撞,都让他的灵魂如同被重锤轰击,新生的熔金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体表流淌的金辉剧烈明灭!
“师兄!撑住啊——!!!”瘦猴嘶哑的哭喊带着无尽的血泪,在角落中炸响!他看到李之心如同怒海中的孤礁,承受着法则湮灭的滔天巨浪!没有丝毫犹豫!瘦猴猛地将怀中因过度消耗而昏厥、脸色惨白如纸的小豆子,用那面早已被血污浸透、沉重如墓碑的逆光战旗——那染血的荆棘与缠绕魔气道法戾纹的旗帜——死死裹住,如同包裹住最后的希望火种!然后,他拖着骨折的左腿,爆发出生命最后的光和热,如同扑火的飞蛾,狠狠撞向那法则对撞形成的恐怖力场边缘!
噗——!
瘦猴的身体在接触到力场边缘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鲜血狂喷!但他布满血污的脸上却带着近乎疯狂的决绝!他张开双臂,用残破的身躯死死抵在力场边缘,仿佛要用这卑微的凡骨,为那斩向天道的剑锋,增添一丝微不足道的支撑!
“唱……小豆子……快唱啊……”瘦猴口中涌着血沫,发出模糊不清的呼唤。
仿佛回应他泣血的呼唤,被战旗包裹的小豆子,紧闭的眼睑微微颤动。纯净空灵的歌声,如同穿透无尽黑暗的晨曦,再次艰难地、却无比清晰地响了起来!这一次,歌声不再仅仅是抚慰,而是化作了最锋利的净化之矛!空灵神圣的旋律穿透了法则对撞的轰鸣,无视了空间的阻隔,狠狠刺向玄冥子那维持终焉之核的意志核心!歌声所过之处,终焉之核散发出的冰冷湮灭意志竟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如同数据流被干扰般的——凝滞!
祭坛之上!
被法则锁链刺穿的吉萍,半晶体化的残躯在法则对撞的恐怖威压下剧烈震颤!那仅存一丝人形轮廓的左眼,瞳孔深处那一点属于“吉萍”的挣扎星火,在李之心承受巨大压力、瘦猴舍身撞击、小豆子歌声响起的瞬间,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呃啊——!”一声混合着巨大痛苦与解脱的呻吟,竟从她半晶体化的喉咙里艰难挤出!束缚她的法则锁链疯狂震荡,暗红血光与银白光晕激烈冲突!她那空洞茫然的左眼瞳孔深处,属于吉萍的灵光前所未有的清晰、明亮!不再是微弱的星火,而是——燃烧的灵魂火炬!
她看到了李之心在法则洪流中燃烧的身影!
看到了瘦猴用残躯抵住力场的决绝!
看到了小豆子在战旗中歌唱的纯净!
刻骨的羁绊!流亡路上的相互扶持!囚笼中的剜心之痛!师兄那泣血的呼唤……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情感,如同冲破堤坝的洪流,狠狠冲垮了崩坏天道意志在她灵魂外围筑起的最后冰墙!
“师——兄——!!!”一个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带着无尽眷恋与决绝的呐喊,如同穿越亘古洪荒的誓言,第一次清晰地、完整地,从吉萍的口中爆发出来!不再是微弱的波动,而是响彻核心空间的灵魂之音!
随着这声呐喊,吉萍那半晶体化的左臂,猛地抬起!缠绕其上的法则锁链发出刺耳的崩裂声!她不再是被动承受炼化的灯油,而是主动燃烧!那被锁链强行抽取、蕴含着生命本源与灵魂之光的暖金色气息,不再流向虚无,而是被她以自身残存的意志为引,疯狂地、不顾一切地反向灌注——注入李之心那斩落的众生之锋!
嗡——!!!!
得到吉萍灵魂本源之力的灌注,众生之锋的光芒瞬间暴涨!流淌的暗金与淡金辉光中,骤然融入了温暖而坚韧的暖金色!剑锋之上,属于吉萍的意志虚影前所未有的清晰——那是灰石寨废墟中递来草药的纯净笑容,是栖身点篝火旁哼唱安抚旋律的温柔侧影,是囚笼中飞身扑向崩坏天道之力的决绝身姿!这暖金色的加入,如同为沸腾的熔炉注入了最后的催化剂,为焚尽的火焰添上了最纯粹的灯油!
净化之光!在这一刻,终于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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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这光,承载了废土凡骨挣扎求生的不屈意志!
承载了逝者用血与魂铺就的道路!
承载了生者以命相搏的守护!
承载了古法的纯净,匠人的智慧,蚀骨淬炼的锋芒,崩坏转化的破灭!
更承载了那在至暗时刻,用灵魂点燃彼此、相互救赎的——刻骨之爱!
它不再是剑光,而是——众生愿力所化的净化之光!是废土血泪对冰冷天道发出的最终怒吼!是新世界于毁灭灰烬中诞生的——第一缕黎明!
“玄冥子——!!!”李之心熔金般的双瞳爆射出焚尽诸天的神芒,灵魂的咆哮混合着净化之光的轰鸣,如同开天辟地的神谕,狠狠轰向那纯白面具:
“尔等所谓新天道——?!!先问过——!!!”
“老子身后——!!!”
“这亿万凡骨——!!!”
“这废土血泪——!!!”
“这——逆命——之魂——!!!”
“给老子——”
“破——!!!”
承载着众生愿力的净化之光,轰然爆发!
终焉之核那纯粹的黑暗,在这蕴含着“生”之法则终极奥义的净化之光面前,如同积雪遇到炽阳,发出无声的、绝望的尖啸!构成其本源的湮灭意志被净化之光中蕴含的无数逆命之魂的呐喊、无数牺牲者的执念、无数生者的渴望,悍然冲击、瓦解、覆盖!冰冷的抹杀逻辑,在沸腾的、鲜活的、充满无限可能的“生”之意志面前,显得如此苍白、脆弱、可笑!
咔嚓——!!!
一声清晰的、仿佛宇宙基盘碎裂的脆响!
漆黑如奇点的终焉之核表面,出现了一道刺目的、流淌着净化之光的裂痕!
“不……可……能……”玄冥子那纯白面具之后,第一次清晰地传递出了一种近乎“惊骇”的、超越了所有数据处理范畴的剧烈波动!面具眉心的徽记疯狂闪烁,如同失控的警报!他维持终焉之核的意志核心,在众生愿力净化之光的冲击下,在吉萍灵魂燃烧的反哺下,在小豆子净化歌声的干扰下,终于——出现了致命的紊乱和裂痕!那恒定的、俯瞰众生的天道意志,被这汇聚了废土所有血泪与不屈的逆命洪流,悍然撕裂!
净化之光顺着终焉之核的裂痕,如同决堤的星河,汹涌而入!光芒所过之处,黑暗节节败退,被强行净化、同化、转化为新生的法则基石!
嗡——轰——!!!!
终焉之核——彻底崩碎!
如同超新星爆发!无法形容的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
不再是毁灭的黑暗,而是——净化万物的白!
纯粹、浩瀚、蕴含着无限生机的净化之光,以无可阻挡之势,瞬间淹没了玄冥子那悬浮于虚无之上的身影!
“天……道……”玄冥子那纯白面具在净化之光的冲刷下,如同风化的沙雕般寸寸剥落、湮灭!露出了面具之后——并非血肉之躯,而是一片不断扭曲变幻、由无数冰冷数据流和崩坏法则符文构成的、非人的意志集合体!此刻,这意志集合体在净化之光的冲刷下剧烈扭曲、沸腾、发出无声的尖啸!构成其存在的冰冷逻辑和数据链被蕴含着众生情感与“生”之渴望的净化之光悍然冲击、覆盖、瓦解!
没有惨叫,只有数据过载崩溃的刺耳杂音!
没有血肉横飞,只有法则层面的彻底崩解与净化!
那代表着崩坏天道最后意志的集合体,在承载了废土亿万生灵血泪与逆命之魂的净化之光中,如同投入熔炉的残雪,迅速消融、湮灭、化为最基础的、无害的法则尘埃,飘散于新生的光芒之中!
净化之光去势不减,狠狠轰击在束缚吉萍的骸骨祭坛之上!
轰隆隆隆——!!!!
由无数惨白骸骨垒砌、覆盖着蠕动暗红符文的扭曲王座,在净化之光的冲刷下发出痛苦的呻吟!骸骨如同遇到克星般迅速变黑、碳化、崩解!表面蠕动的暗红符文发出凄厉的尖啸,如同活物般挣扎扭曲,却在光芒中迅速黯淡、消散!刺入吉萍身体的法则锁链寸寸断裂、化为飞灰!
整个“归元大阵”的核心枢纽,被这净化之光悍然摧毁!
巨大的能量冲击,如同挣脱了枷锁的洪荒巨兽,以归墟之眼为核心,朝着外界天地,朝着污浊的苍穹,朝着血染的大地,朝着崩坏的旧世界——轰然爆发!
光芒吞噬一切。
玄冥子——湮灭。
核心祭坛——崩碎。
终焉之光,亦是新生之始!巨大的能量冲击,裹挟着净化万物的法则洪流,即将席卷天地,涤荡这污秽的旧世!
58.秽尽新生
净化之光,如同挣脱囚笼的太古神龙,咆哮着冲出“归墟之眼”崩裂的核心!它不再是局限于祭坛空间的法则洪流,而是承载了废土亿万生灵血泪、逆命之魂、以及古法精义最本源“生”之力量的——创世之光!
光芒所过之处,并非毁灭,而是净化与重塑!
轰隆隆——!!!
巨大的能量冲击波,以归墟祭坛为中心,化作肉眼可见的、纯净无暇的乳白色光之巨环,朝着四面八方、朝着污浊的苍穹、朝着血染的大地,悍然横扫、扩散!
穹顶之下,天倾之变!
光环最先撞上的是笼罩整个归墟之眼区域、厚重如铅、流淌着粘稠暗红纹路的污浊天幕!
嗤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腐朽的皮革!刺耳的湮灭声瞬间被净化之光的轰鸣淹没!那阻挡了阳光、滋养着污染、象征着崩坏旧天道统治的污浊天幕,在接触净化光环的瞬间,如同遇到克星的污秽冰层,发出绝望的尖啸!
暗红的纹路疯狂扭曲、蠕动,试图抵抗,却在蕴含众生愿力的净化之光面前节节败退!天幕表面,无数巨大的、如同活体血管般鼓胀的暗红能量管道,在光芒冲刷下迅速变黑、碳化、崩解!粘稠如沥青的污秽能量如同被点燃的油污,剧烈沸腾、燃烧,化作滚滚浓烟,却又在更高强度的净化之光中迅速分解、消弭!
天空,在碎裂!
不是物理的破碎,而是法则层面的崩解与净化!
巨大的、不规则的裂痕,如同龟裂的黑色琉璃,在污浊天幕上疯狂蔓延!裂痕边缘不再是暗红,而是流淌着纯净的乳白光晕!透过裂痕,不再是永恒的诡谲血色与扭曲光晕,而是……一抹久违的、纯净到令人心颤的——蔚蓝!
那蓝色,如同最深的海,如同最澄澈的宝石,带着一种洗尽铅华、历经劫波后的宁静与浩瀚!它被污浊天幕遮蔽了不知多少岁月,此刻,终于撕开了旧天道的重重枷锁,向这片饱经蹂躏的废土,展露出惊鸿一瞥!
轰——!!!
净化光环的冲击达到巅峰!归墟之眼上方,那片最为厚重、如同巨兽心脏般搏动的核心污浊天幕,在无数道净化光流的集中冲刷下,终于不堪重负,发出惊天动地的崩裂巨响!
如同破碎的蛋壳!又如同被撕开的厚重幕布!
一块覆盖方圆百里的、流淌着浓稠暗红污秽的巨型天幕碎片,如同被无形巨手狠狠掀飞、剥离!它在空中翻滚、挣扎,暗红污秽能量疯狂喷涌,试图污染周遭,却在无处不在的净化之光中迅速瓦解、汽化!
碎片剥离之处,一片前所未有的、浩瀚无垠的纯净蔚蓝苍穹,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天地之间!久违的、温暖的、带着勃勃生机的金色阳光,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缕晨曦,穿透了污秽的烟尘,刺破了三百年的阴霾,毫无阻碍地——泼洒而下!
光,真正的光!温暖的光!生命的光!
它洒落在归墟祭坛的废墟上,洒落在下方如同绞肉机般的环形巨厅战场,洒落在更远方血火交织的废土大地!
所有沐浴到这阳光的生灵——无论是残存的逆命联军战士,还是那些被净世盟控制、此刻因核心崩溃而陷入混乱茫然的金卫与傀儡,甚至那些在污浊灵气中狂暴变异的生物——动作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他们茫然地抬起头,望向那片撕裂污浊、显露出来的纯净蔚蓝。那抹蓝色,是如此陌生,却又仿佛唤醒了血脉深处最古老的记忆。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对光明的渴望与悸动,如同沉睡的种子被春风唤醒,在每一个胸膛中微弱地搏动了一下。
泪水,毫无征兆地从无数双沾染血污、饱经风霜的眼中滑落。那不是悲伤的泪,而是灵魂深处被触动、被救赎的震颤。
大地之上,血秽涤荡!
净化光环扫过天穹,余势不减,如同神祇的巨犁,狠狠犁过下方饱经蹂躏、浸透血污的焦黑大地!
环形巨厅战场。
净化光流冲刷而过!地面上凝结的、散发着浓烈腥臭的暗红血痂,如同遇到烈阳的积雪,迅速消融、汽化!堆积如山的金傀残骸、碎裂的塔盾、折断的重戟、以及无数牺牲战士的残躯……并未被摧毁,其表面附着的污秽能量、残留的怨魂精粹、蚀魂毒油燃烧后的恶臭残留……一切属于崩坏旧天道的污秽印记,都在净化之光中迅速剥离、分解、化为最基础的尘埃!露出下方相对“洁净”的金属或骨骼本质。战场上弥漫的、令人作呕的混合恶臭,被一股清新、带着淡淡草木芬芳的气息取代。
光流继续向外扩散,席卷整个归墟之眼外围战场。
那些被污秽灵气滋养、呈现出紫黑或暗红光泽的变异植物藤蔓,在净化之光扫过的瞬间,如同被抽干了生命力般迅速枯萎、化为飞灰!流淌着毒液的沼泽坑洼,粘稠的毒液被分解、净化,浑浊的污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澈!空气中无处不在、如同跗骨之蛆的污染灵气微粒,被净化之光强行分解、提纯,其中狂暴的污染意志被抹除,残留的、相对温和的原始灵气因子被释放出来!
净化,并非毁灭大地,而是涤荡附着其上的污秽与诅咒!如同为一位满身疮痍、污秽不堪的巨人,进行一场神圣的洗礼!
紧接着,天空的异变引发了连锁反应。
轰隆隆——!
低沉的雷鸣,不再是旧天道痉挛时那种扭曲、压抑、充满毁灭意味的咆哮,而是如同积蓄了太久力量、终于得以释放的酣畅长吟!它自那纯净的蔚蓝苍穹深处滚滚而来,带着一种新生的磅礴与威严!
哗啦啦——!!!
酝酿已久的灵雨,终于落下!
不再是污浊的、带着腐蚀性的酸雨,而是清澈、纯净、蕴含着难以言喻勃勃生机的——甘霖!
雨滴初时稀疏,如同断线的珍珠,敲打在焦黑的岩石、冰冷的金属残骸、以及战士们布满血污和尘土的铠甲上。声音清脆悦耳,如同天籁。
很快,雨势渐大。
淅淅沥沥的雨声连成一片,如同温柔的摇篮曲,又如同洗涤灵魂的圣歌。亿万晶莹的雨滴,自那片纯净的蔚蓝苍穹垂落,在久违的金色阳光映照下,折射出七彩的虹光,如同一道道连接天地的生命之桥。
雨水落在地面焦黑的血污上,暗红的污渍如同遇到克星,迅速晕开、淡化、溶解!血水混合着雨水,流淌过战场,却不再散发出腥臭,反而被雨水中的生机之力中和、净化,汇入焦土之中。雨水冲刷着废墟的尘埃,露出下方被掩埋的、相对完好的黑石地基。雨水浸润着干涸龟裂的焦土,泥土贪婪地吮吸着这纯净的甘霖,那深沉的黑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显露出一种久违的、肥沃的深棕色!
更令人震撼的是,在雨水浸润之处,在那些刚刚被净化之光涤荡过污秽的焦土裂缝中、在倒下的战士染血的衣甲缝隙里、甚至在冰冷的金属残骸边缘……一点、两点、十点、百点……无数柔嫩的、充满生机的翠绿新芽,竟然顶开了沉重的灰烬与血痂,顽强地、争先恐后地探出头来!
它们微小,却蕴含着不可思议的韧性!嫩芽舒展着叶片,贪婪地汲取着蕴含着生机的灵雨和温暖的阳光。不过片刻,那些被血与火浸透、被死亡与绝望统治的战场焦土上,竟然如同被无形的神笔点染,星星点点地铺开了一层充满希望的、象征着重生的——新绿!
归墟核心,余烬新生。
净化光爆的源头,那片悬浮于混沌之上的核心空间,此刻已面目全非。
玄冥子连同他的终焉之核,已被彻底湮灭净化,没有留下丝毫痕迹。束缚吉萍的骸骨祭坛彻底崩解,化作一地覆盖着淡淡白霜(净化残留)的灰白粉末。那些悬浮游弋的崩坏符文消失无踪,空间的扭曲几何结构被抚平,恢复了相对稳定的状态。脚下流淌的暗红与银白液态光流被彻底净化蒸发,露出下方深邃的法则虚空,此刻也显得平静了许多。
空间中央,唯有一片相对平静的区域。
李之心半跪在虚空之中,周身流淌的熔金光焰已然熄灭。他重塑的、流淌着暗金光泽的躯体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如同即将碎裂又强行弥合的瓷器,那是强行承载众生愿力、对抗终焉法则留下的可怕创伤。右臂所化的“众生之锋”早已消散,手臂恢复了原状,但皮肤下依然流淌着淡金色的微光,骨骼深处隐隐作痛。蚀骨豺的剧毒虽被炼化,灵魂的疲惫与创伤却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几乎将他淹没。他低垂着头,熔金般的双瞳黯淡无光,只有沉重的喘息在死寂的空间中回荡。
在他身前,静静地躺着吉萍失去所有能量波动的躯体。
下半身那冰冷坚硬的半透明奇异晶体,在净化之光和灵雨气息的浸润下,异化的特征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消散。如同融化的冰晶,又如同蜕去的硬壳,晶体结构崩解、软化,重新显露出属于人类肌肤的柔韧轮廓与温润色泽,虽然依旧苍白得近乎透明,却不再是令人心碎的冰冷造物。腰部以上的晶体覆盖层也尽数褪去,露出了少女原本的肌肤,只是同样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乌黑的长发失去了晶体的束缚,如同枯萎的海藻般散落在虚空,发梢竟也透出一丝微弱的润泽。
她身上的衣物早已在崩坏侵蚀和净化之光中化为飞灰,此刻的身躯如同初生的婴儿般纯净无瑕,却又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脆弱。曾经覆盖全身的扭曲暗红符文消失无踪,那些刺入身体的法则锁链断裂处,只留下几个正在缓慢愈合的、淡淡的粉色印记。
最令人心颤的,是她的面容。
曾经模糊不清的水晶屏障彻底消失,露出了那张李之心刻骨铭心的容颜。只是这张脸,此刻苍白得如同最上等的素瓷,没有一丝生气。那双眼睛紧紧闭合着,长而卷翘的睫毛如同停歇的蝶翼,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那只彻底晶体化、如同暗红宝石般的右眼,此刻也褪去了所有异化光泽,恢复成了正常的、属于吉萍的、温润的黑色瞳孔模样。
她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尊沉睡的水晶雕像,美丽得惊心动魄,却也冰冷得令人窒息。身上再无半分崩坏天道的波动,也无一丝属于“道标”或“容器”的气息。仿佛所有的痛苦、挣扎、异化、被强行抽取的生命精粹……都随着旧天道的崩解而烟消云散,只留下这具纯净却失去了所有灵魂火焰的躯壳。
“晚晚……”李之心艰难地抬起头,熔金般的双瞳落在吉萍苍白的面容上。巨大的悲伤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残破的身躯彻底淹没。所有的浴血奋战,所有的焚身化炉,所有的牺牲与坚持……似乎都在此刻失去了意义。他赢了,旧天道崩解,新天萌生,污秽涤荡,灵雨降世……但他最想守护的人,却安静地躺在这里,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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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回应。
灵魂深处,那因护心镜崩裂而脆弱的壁垒,在无边的悲伤冲击下剧烈震颤。蚀骨豺剧毒残留的精神幻影、亿万怨魂的哀嚎、以及刚刚对抗终焉之核时承受的法则重压……所有的负面冲击如同找到了突破口,再次翻涌而上!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旋转,吉萍苍白的面容在幻象中时而微笑,时而痛苦,时而化为冰冷的晶体……
噗!
一口滚烫的、带着暗金光泽的鲜血猛地从李之心口中喷出,溅落在吉萍苍白冰冷的胸口,如同一朵凄艳绝望的花。
“师兄!师兄——!!!” 焦急嘶哑的哭喊声从入口处传来。
瘦猴拖着那条骨折的左腿,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他浑身浴血,脸上布满泪痕和污垢,那条断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每一次移动都带来钻心的剧痛,但他全然不顾!他背上,依旧用那面沉重的、浸透血污的逆光战旗紧紧包裹着小豆子。
小豆子已经醒来,小脸惨白,气息微弱,纯净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巨大的悲伤和担忧。她看着半跪在地、气息萎靡、口吐鲜血的李之心,看着静静躺在地上、毫无生气的吉萍姐姐,小小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呜……吉萍姐姐……”小豆子发出细弱的呜咽,纯净的歌声本能地响起,试图驱散那令人窒息的悲伤,歌声却因巨大的消耗和内心的悲痛而断断续续,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瘦猴冲到李之心身边,噗通一声摔倒在地,却立刻挣扎着爬起,用唯一完好的手臂死死抓住李之心布满裂纹的手臂,声音带着哭腔:“师兄!撑住!你看看!天晴了!天真的晴了!污秽散了!灵雨下了!新芽都长出来了!我们赢了!师兄!我们赢了啊!”他指着核心空间外,那撕裂污浊天幕透下的纯净阳光,指着虚空中飘落的、带着七彩光晕的灵雨雨丝,语无伦次地嘶喊着。
李之心熔金般的双瞳微微转动,顺着瘦猴颤抖的手指望去。
核心空间的入口屏障早已在净化之光中消散。透过入口,他看到了外面那方被灵雨洗涤的蔚蓝苍穹,看到了如同生命之桥般垂落的亿万雨丝,看到了更远处战场上,焦土之中顽强钻出的点点新绿……
赢了吗?
是啊,旧天道崩解了。
污秽被涤荡了。
新的世界,似乎正在这血与火的废墟上,艰难地萌发。
可是……
李之心的目光,缓缓落回怀中吉萍苍白冰冷、毫无生气的面容上。指尖传来她肌肤那令人心碎的低温。所有的胜利,所有的天晴,在这一刻,都失去了颜色。巨大的空洞感吞噬了他,比蚀骨豺的剧毒更致命,比终焉之核的抹杀更冰冷。
他赢了这方天地。
却永远地……输了她。
就在这巨大的悲伤与灵魂创伤即将彻底压垮李之心的瞬间。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温和而浩瀚的意志波动,如同初生的春风,悄然拂过整个核心空间,拂过战场废墟,拂过灵雨浸润的废土,拂过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
这意志,并非源自某个具体的意识,而是如同从这片饱经磨难的大地深处、从那些顽强萌发的新芽之中、从清澈的灵雨雨滴之内、从纯净的蔚蓝苍穹之上……自然萌生、汇聚而来!
它带着一种初生的懵懂,一种包容万物的平和,一种对生命的无限渴望与呵护。它不再冰冷,不再高高在上,不再试图掌控与重塑,而是如同母亲温柔的手,轻轻抚慰着劫后余生的世界,滋养着每一寸渴望复苏的土地,呼唤着每一个疲惫的灵魂。
新天道!
在旧天道的骸骨之上,在众生血泪的浇灌下,在净化之光的洗礼中,于此刻——自然萌生!
这股初生的、温和的天道意志拂过李之心残破的身躯和濒临崩溃的灵魂。如同最纯净的清泉,悄然渗入他布满裂痕的灵魂壁垒,轻柔地抚平蚀骨豺残留的尖啸,抚慰亿万怨魂的哀伤,驱散法则对撞留下的冰冷印记。
更重要的是,这股意志,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生”之法则亲和力,悄然拂过了李之心怀中,吉萍那具失去了所有灵魂波动、纯净却冰冷的躯壳。
一滴温暖、晶莹、蕴含着奇异生机的灵雨雨滴,恰好自那片新生的蔚蓝苍穹垂落,穿透了核心空间的虚无,如同被命运牵引,不偏不倚地——滴落在吉萍苍白冰冷的眉心。
滴答。
一声轻响,在寂静的核心空间,却如同晨钟暮鼓,敲在了李之心死寂的心湖之上。
他猛地低头!
只见那滴蕴含着新天道初生之力的灵雨,落在吉萍眉心的瞬间,并未滑落,而是如同投入干涸河床的水珠,瞬间渗入了那冰冷的肌肤!一层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淡金色光晕,以落点为中心,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涟漪,极其温柔地、缓慢地荡漾开来,瞬间掠过了她苍白的面容、颈项、乃至全身!
光晕所过之处,吉萍那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肌肤,仿佛被注入了最细微的生命力,极其微弱地泛起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属于活人的血色红润!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是令人绝望的死寂苍白!
李之心熔金般的双瞳骤然收缩!黯淡的眼底深处,一点微弱却无比执拗的星火,在那片名为绝望的冰原之上,被这滴新天道的初生之泪,悍然点燃!
59.雨泪交织
战场死寂。
净化之光涤荡天地的余韵尚未完全消散,那浩瀚的创世轰鸣仿佛还在污浊尽洗的苍穹间隐隐回荡。归墟之眼核心空间的入口处,巨大的能量屏障早已湮灭无踪,只留下一个不规则的空洞,如同被神祇巨指捅开的疮疤,将这片曾象征崩坏天道终极权柄的绝域,彻底暴露在新生的天光之下。
阳光,久违的、纯净的、带着温暖重量的金色阳光,如同熔化的金液,毫无阻碍地从那片撕裂污浊天幕后显露的浩瀚蔚蓝中泼洒而下,穿过空洞,照亮了这片法则废墟的核心。光线中,无数细微的尘埃无声地旋舞,每一粒都折射着新生的七彩光晕。
李之心踉跄着,每一步都踏在虚空的涟漪之上,如同踩在破碎的琉璃。他不再是那个熔金铸骨、挥斩众生之锋的逆命战神。周身流淌的暗金光泽早已黯淡,布满裂纹的身躯如同强行弥合的劣质陶器,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伴随着体内骨骼深处传来的、令人牙酸的细微碎裂声。那是强行承载众生愿力、对抗终焉法则后留下的可怕道伤,经脉如同被烈焰焚烧过的枯藤,寸寸断裂、焦糊,仅靠新生的逆法之力勉强维系着最后的结构,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灵魂撕裂般的剧痛。
蚀骨豺的剧毒虽被炼化,灵魂却像被亿万根烧红的毒针反复穿刺,残留的幻影与亿万怨魂的哀嚎在意识边缘尖啸。更沉重的,是那如同冰海般将他彻底淹没的巨大悲伤与空虚。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仿佛都在斩出那净化一剑后,随着玄冥子的湮灭而彻底燃尽了。
他怀中,紧紧抱着吉萍失去所有能量波动的躯体。
她的身体轻得不可思议,仿佛所有的重量都已随着灵魂一同消散。下半身那令人心碎的半透明奇异晶体已彻底褪去,显露出属于少女的、温润却毫无血色的肌肤轮廓,如同最上等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冰冷而脆弱。腰部以上,所有晶体化的痕迹也尽数消融,肌肤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能透过光线看到下方沉寂的血管。乌黑的长发如同失去了所有生机的海藻,湿漉漉地贴在她光洁的额角和苍白的脸颊上,发梢滴落着冰冷的灵雨雨珠。
衣物早已在崩坏侵蚀与净化之光中化为飞灰,此刻的身躯赤裸着,却纯净得不带一丝情欲,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令人窒息的脆弱美感。曾经刺入身体的法则锁链断裂处,只留下几个淡淡的粉色圆点印记,如同雪地落下的几点残梅。
最让李之心心魂俱碎的,是她的面容。
那张刻入他骨髓的容颜,此刻失去了所有表情,平静得如同沉入最深海底的玉石。长而卷翘的睫毛覆盖着眼睑,投下两弯令人心碎的阴影。曾经晶体化、如同暗红宝石的右眼,已彻底恢复成温润的黑色,却紧紧闭合着,再无半分神采。左眼同样紧闭,那最后一丝挣扎的星火,也随着旧天道的崩解而彻底熄灭。
她像一尊被供奉在祭坛之上、耗尽所有灯油的水晶人偶。所有的痛苦、挣扎、被强行抽离的生命精粹、以及那刻骨铭心的羁绊与呼唤……都随着旧世界的毁灭而烟消云散。只剩下这具被新天道的灵雨洗净、褪去所有污秽与异化、纯净完美却冰冷死寂的躯壳。
“晚晚……”一声破碎的、如同砂纸摩擦的呼唤,从李之心干裂的唇间艰难挤出。这声呼唤,不再是战场上撕裂灵魂的咆哮,不再是核心空间里点燃星火的泣血呐喊,它虚弱、沙哑、带着一种耗尽生命烛火后的茫然与空洞。巨大的悲伤如同冰冷的铁钳,死死扼住了他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带来窒息般的剧痛。他赢了这场倾尽所有的战争,崩塌了囚禁万灵的旧天道,换来了新生的苍穹与灵雨……可他怀中的世界,却已冰冷死寂。
所有的意义,在这一刻轰然坍塌。支撑他焚血开锋、铸骨为炉、挥出众生之锋的信念支柱,随着吉萍最后一丝气息的消散,彻底化为了齑粉。巨大的空虚感如同宇宙深寒的真空,瞬间吞噬了他残破的身躯与灵魂。
噗通!
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虚空之中。身下,是骸骨祭坛崩解后留下的、覆盖着淡淡净化白霜的灰白粉末。这一跪,牵动了全身恐怖的伤势。噗!又一口滚烫的、带着暗金色泽的鲜血猛地从他口中喷出,如同凄艳绝望的彼岸花,点点溅落在吉萍苍白冰冷的胸口,瞬间被冰冷的肌肤吸收,只留下几道迅速变暗的刺目血痕。
“师兄——!!!”撕心裂肺的哭喊带着无尽的恐惧和悲伤,从入口处传来。
瘦猴拖着那条彻底扭曲变形的左腿,用尽残存的生命力,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他浑身浴血,脸上糊满了泪水、血污和黑灰,那条断腿每一次与虚空接触都带来钻心刺骨的剧痛,但他全然不顾!他用唯一完好的右臂死死抱住李之心剧烈颤抖、布满裂纹的肩膀,声音因极度的恐惧和悲痛而扭曲变调:“师兄!师兄你别吓我!你看看!你看看外面啊!天!天是蓝的!雨!雨是干净的!草!草都长出来了!我们赢了!师兄!我们真的赢了啊!吉萍姐……吉萍姐她……”他的目光落在李之心怀中那毫无生气的绝美面容上,后面的话如同被掐住了脖子,再也说不出来,只剩下压抑不住的、野兽般的呜咽。
他背上,那面沉重的逆光战旗依旧紧紧包裹着小豆子。女孩小小的身体在战旗中颤抖着,她已经醒来,小脸惨白如纸,纯净的大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蓄满了巨大的、无声的泪水。她看着李之心跪倒吐血,看着吉萍姐姐冰冷地躺在师兄怀中,看着瘦猴崩溃哭喊……巨大的悲伤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幼小的心灵。
“呜……”一声细弱游丝、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从小豆子喉咙里挤出。随即,那纯净空灵、曾穿透绝望风暴、干扰崩坏意志的歌声,本能地、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不再是宏大神圣的梵音,而是充满了巨大悲恸与无助的挽歌。每一个音符都颤抖着,如同风中即将熄灭的烛火,艰难地穿透这死寂的核心空间,试图去抚慰那跪倒在绝望深渊的身影,试图去温暖那具冰冷的躯体。
“吉萍……姐姐……别睡……醒醒……”歌声中夹杂着孩子破碎的祈求,微弱得如同蚊蚋,却比任何哭喊都更令人心碎。
李之心仿佛隔绝在另一个世界。瘦猴的哭喊,小豆子的挽歌,如同隔着厚重的水幕传来,模糊而遥远。他熔金般的双瞳,死死地、贪婪地、绝望地锁在吉萍的脸上。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每一寸冰冷,每一分死寂,都深深地刻入自己同样濒临崩解的灵魂。
他颤抖着,抬起那只布满裂纹、流淌着黯淡金光的右手。指尖带着灵魂灼烧后的余温,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的颤抖,极其缓慢地、轻轻地拂过吉萍冰冷光滑的额角,拂过她紧蹙又归于平静的眉心,拂过她挺直却毫无生气的鼻梁,最后,停驻在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唇瓣上。
触手冰凉。一种深入骨髓、冻结灵魂的冰冷。
记忆中栖身点篝火旁,她哼唱安抚旋律时微微上扬的嘴角;灰石寨废墟中递来草药时,唇边那抹纯净羞涩的笑意;甚至囚笼里飞身扑来为他挡下崩坏天道之力时,那瞬间紧抿的决绝……所有的温暖与生动,都被这无情的冰冷彻底覆盖、抹杀。
“晚晚……”他再次呼唤,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砾摩擦。这一次,呼唤中没有了力量,只剩下无边的空洞与茫然。他低下头,前额无力地抵在吉萍冰冷光滑的额头上。残存的、带着灼热气息的泪水,终于再也无法抑制,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混合着嘴角未干的血迹,滚落下来,滴在她苍白的脸颊上,留下几道转瞬即逝的温热湿痕。
泪是滚烫的,她的肌肤却是刺骨的冰寒。
这冰与火的触碰,如同最残酷的刑罚,狠狠灼烧着李之心早已破碎的灵魂。蚀骨豺残留的幻影在尖啸——灰石寨的废墟在眼前燃烧!鲁头在熔炉中化为灰烬的残影!虫牙被钉在黑石墙上的绝望眼神!磐山阵战士在光雨中汽化的无声呐喊!……无数牺牲者的痛苦与终结的画面,混杂着崩坏意志最后的疯狂低语,如同失控的洪流,狠狠冲击着他因悲伤而彻底洞开的、毫无防备的灵魂壁垒!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呜咽从他喉咙深处滚出。他猛地弓起身,抱着吉萍冰冷躯体的双臂剧烈颤抖,仿佛要将她揉碎,又仿佛想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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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残躯去焐热这份刺骨的冰凉。更多的鲜血混合着暗金色的逆法之力碎片,从他口鼻中不受控制地涌出,染红了他残破的衣襟,也染红了吉萍苍白胸口那几道他先前溅落的血痕。
新生的世界在废墟上萌发,灵雨温柔,新芽破土,纯净的蔚蓝苍穹如同神祇的恩赐。
可他的世界,只剩下怀中这片冰冷死寂的荒原。
巨大的悲伤与灵魂撕裂的痛苦,如同两股毁灭性的洪流,在他体内疯狂对冲、撕扯!经脉的裂纹在绝望的情绪冲击下进一步蔓延,新生的逆法之力在修复与崩毁的边缘疯狂摇摆!他感到自己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无边的黑暗与冰冷中剧烈摇曳,随时可能彻底熄灭,坠入永恒的沉眠,去追随那消散的灵魂。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绝望彻底吞噬、灵魂壁垒即将彻底崩解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温和而浩瀚的意志波动,如同初生婴儿的第一声啼哭,带着一种懵懂却无比纯净的生机,再次悄然拂过整个核心空间,拂过这片饱经创伤的废土。
新天道的意志!它不再仅仅是萌生,而是在灵雨的滋润、新芽的萌发、以及亿万生灵劫后余生的微弱喜悦中,开始真正地凝聚、壮大!
这意志不再是冰冷的俯瞰,而是如同大地母亲最深沉的呼吸,带着一种包容万物的温暖与慈悯。它轻柔地拂过李之心那濒临崩溃的灵魂壁垒,如同最纯净的甘泉,悄然渗入那些被蚀骨豺剧毒、怨魂哀嚎和法则创伤撕裂的缝隙。
奇迹般的安抚。
蚀骨豺残留的尖啸如同被投入净水的墨滴,迅速淡化、消融。
亿万怨魂的哀伤被这温和的意志包裹、抚慰,渐渐平息。
法则对撞留下的冰冷印记,如同被暖阳融化的薄霜,悄然褪去。
更重要的是,这股新生的、蕴含着最纯粹“生”之法则亲和力的意志,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牵引,悄然拂过了李之心怀中,吉萍那具纯净却冰冷的躯壳,也拂过了李之心那滴落在她脸颊上、混合着血与泪的滚烫液体。
就在这时。
一滴温暖、晶莹、内部仿佛流淌着液态阳光与七彩星辉的灵雨雨滴,自那片纯净的蔚蓝苍穹垂落。它穿过核心空间入口的空洞,在阳光的折射下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如同被命运之手精准地投递,不偏不倚地——滴落在吉萍苍白冰冷的眉心正中!
滴答。
一声轻响,在寂静得只剩下瘦猴压抑呜咽和小豆子断断续续挽歌的核心空间里,却如同九天之上的神谕钟鸣,带着一种洞穿灵魂、唤醒生机的奇异韵律,狠狠敲在了李之心死寂的心湖之上!
嗡——!
一股难以形容的、源自灵魂本能的悸动,如同沉睡的火山被点燃!李之心抵在吉萍额头的前额猛地抬起!熔金般的双瞳骤然收缩到极致,黯淡的眼底深处,那点名为绝望的坚冰瞬间被这滴天降的甘露悍然击碎!
他死死盯住吉萍的眉心!
只见那滴蕴含着新天道初生之力、凝聚了废土新生希望的灵雨泪滴,落在她冰冷肌肤的瞬间,并未滑落,而是如同投入干涸沙漠的甘泉,瞬间被那苍白的肌肤“吮吸”了进去!
紧接着!
一层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如同初生晨曦般温暖柔和的淡金色光晕,以落点为中心,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极其温柔地、缓慢地荡漾开来!光晕所过之处,吉萍那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肌肤,仿佛被注入了最细微、最纯粹的生命本源!
眉心处,那死寂的苍白极其微弱地……泛起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属于活人的、极其淡薄的……血色红润!
虽然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转瞬即逝,却不再是令人绝望的、永恒的死寂苍白!
这丝微弱到极致的变化,落在李之心的眼中,却如同撕裂无尽长夜的第一缕曙光!如同冰封万载的荒原上骤然绽放的第一朵生命之花!
巨大的震撼与一种近乎窒息的狂喜,如同失控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心中那名为绝望的堤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