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陌剑狂》 第七百二十一章 中间几辆木车蒙着油布,布角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半截鎏金箱角,封条上“镇北军饷”四个朱字被火光舔得发亮。车夫攥紧缰绳,马儿喘着粗气,蹄子叩在青石板上“咚咚”响。 后队跟着百来个背刀的伙计,有人摸向腰间短刃,有人盯着山影里的黑黢黢,那片林子早有传闻闹山鬼。最末的老镖师叼着旱烟,火星子在夜色里明灭:“都打起十八分精神来!”话音未落,最前的火把突然晃了晃,照见路边树杈上落着只乌鸦,正歪着头,圆眼睛映着火光,像两颗淬了毒的黑珠。 “妹妹,你看前面的统领好面善!”穿封狂一愕地道。 穿封逸擦了擦眼:“那不是沈川吗?他们怎么又折回来了?” “墨涵他们出事了。”穿封狂扯了扯妹妹衣角:“为何那些车辆变成了八辆?且还贴上了''镇北军饷''的封条?” 穿封逸担心墨涵姐妹的安危,忿忿不平地道:“别说了,咱们跟上去看看再说!” 月隐入云,山风卷着松涛灌进隘口。穿封狂贴着山壁站定,独臂撑剑,静观着大军停驻于寒刃崖。崖边渐渐燃起几堆篝火,想是他们今晚要驻扎于此。 “哥哥,第三堆篝火旁有动静。”穿封逸的声音从左侧传来。她抱着一杆夺来的长枪,枪杆还带着守夜士兵的体温。这杆枪本插在营地东侧的兵器架,她摸过去时,守军正抱着酒坛打盹,枪鞘砸在那守卫军的后颈,貌似比任何暗号都来得利索。 两人猫腰穿过灌木丛。隘口深处,上百顶牛皮帐篷围成半圆,中央空地上停着八辆朱漆马车,车帘紧闭,车底渗出暗红——是血。穿封狂的独臂猛地收紧。见那车尾悬着一剑,剑穗上的铜铃轻颤——那是李墨涵软剑绣的并蒂莲,穿封兄妹都曾见过。 “最后一辆。”穿封逸用枪尖挑起块碎石,甩向最末那辆车。石子落地的瞬间,车帘内传来细微的抽噎。她眼尾一挑,长枪挽了个枪花,“哥哥,你护左边,我掏右边。” 变故来得比秋雨还急。穿封狂刚摸到车辕,营地突然炸开梆子声。“敌袭!”巡夜兵的嘶吼刺破夜空,上百支火把同时点燃,将隘口照得亮如白昼。玄甲军的甲胄在火光里泛着冷铁的光,像一群蛰伏的铁狼。 “是穿封小友好啊!”为首的统领沈川踏前一步,玄铁重剑拖在地上,“英布诈降,就是不想有任何人参与进来,没想到你们还是跟上来送死了,不过,本将等的就是你们兄弟前来送命!”兄妹身后,三百玄甲军已呈扇形围拢,长矛如林,刀盾成墙。 穿封狂反手抽剑,独臂抡了个半圆:“要取命?便拿你们的命来换!”话音未落,剑已如毒蛇出洞,直取那沈川咽喉。沈川慌忙举剑格挡,“当”的一声金铁交鸣,火星溅在沈川眉骨,疼得他倒退三步,暗道:“这穿封狂的力道,竟比传闻中更狠三分。” 穿封逸的长枪却缠上了另一拨敌人。她枪尖点地,借力跃起,枪杆横扫如鞭,扫倒四五个持盾的玄甲军,落地时脚尖点翻一个举弩的,反手一枪挑飞他手里的弩机,枪尖顺势扎进他咽喉。血溅在她衣角,像开了朵艳红的花:“哥,左边第三辆有弩手!” 穿封狂的剑风突然转向左侧。他独臂挥剑,划出三道弧光,当先三个弩手的弩箭还未上弦,便被削断了弓弦。剑势不停,直取弩阵后的旗手——那是指挥弩手的核心。旗手刚要吹号,咽喉已被剑尖洞穿,染血的令旗“啪”地落在地上。 “放火箭!”沈川捂着流血的肩膀嘶吼。数十支火箭划破夜空,朝着马车射去。穿封狂旋身扑向最近的马车,利剑挑开火箭,火星溅在他手背,烫出一串红泡。他反手一剑刺倒放火箭的士兵,转身时利剑扫向车帘:“墨涵,汐染!” 车帘掀开的瞬间,李墨涵正用发簪挑开车门闩,李汐染攥着半块碎砖,额角还渗着血。“穿封英雄!”李汐染看见他,眼泪混着血珠掉下来,“我们上当了,中了英布的苦肉计,他和县令是一伙的!” “先上车!”穿封狂的快剑挑开扑来的玄甲军,剑身在车辕上一磕,借力跃上车顶,“妹妹,带她们走,我来断后!” 玄甲军的攻势如潮水般涌来。穿封狂独臂舞剑,剑影里尽是血花,数不尽的长矛被他利剑削断,漫天飞舞着,左肩的旧伤崩裂,血浸透了麻布,他挑飞第三面盾牌,肋下被砍中一刀,深可见骨,可他的剑始终没慢半分,像一根钉在地上的钉子,把玄甲军的攻势死死钉在马车前。 “走!”穿封狂突然大喝一声。他独臂抓住李墨涵的手腕,将人甩上车;穿封逸的长枪扫开最后几个阻拦的士兵,伸手拉李汐染。李汐染刚要翻身上车,一支弩箭擦着她耳际飞过,钉在车板上。穿封逸反手甩出袖中短刃,精准钉入放箭士兵的咽喉。 “驾!”穿封逸拽过缰绳,青骓马吃痛长嘶,载着两姐妹冲向隘口。穿封狂断后,将剑还鞘,夺来一条长枪,那长枪在他独臂之中舞成密不透风的网,玄甲军的刀砍在枪杆上,火星四溅。他且战且退,突然矮身滚进草丛,再起身时,一波士兵又蜂拥而来。 “哥,接应!”穿封逸忽然抡起双锤,砸向追来的玄甲军,她将一个副将斩下马来,夺了他的双锤。锤风过处,两个士兵被砸得脑浆迸裂;又一个大步冲前,锤杆横扫,扫倒一片刀盾手。穿封狂一惊:“你怎么又回来了?” 玄甲军的阵型被她的双锤扰乱了阵脚:“墨涵姐妹说要夺回财宝,所以他们也跟着杀回来了。”圈外哗然作响,正是李氏姐妹拼杀的身影。 姐妹俩各执一条长枪,都是从敌人手中缴获的,她们身负重任,但杀敌时却无半分含糊。 喜欢殇陌剑狂请大家收藏:()殇陌剑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百二十二章 玄甲军的阵型变了。方才的拦截不过是虚招,真正的杀招藏在最后。后方又涌来三百玄甲军,他们呈雁行阵压来,当先一员大将骑着乌骓马,手中陌刀映着夕阳,刀身上“镇北”二字泛着冷光。“穿封小友好大的胆子,敢劫本将的车队。”大将勒住马,刀指穿封兄妹二人,“不过这李家两位姑娘,可是能换十万石军粮的筹码。今日你们一个也别想逃脱!” 穿封狂把长枪往地上一拄,血珠顺着枪杆往下淌——方才那一枪挑翻七个玄甲军,再次扯开了身上的伤口,“你是英布麾下镇北将军曾漠北?”他扯下衣襟缠住伤口,“你们抢了人家姑娘的财物不说,且还想拿她们去换军粮,真是无耻之徒。” “死到临头,竟还敢大放厥词?”镇北将军的陌刀划出半轮银月,“拿下他们!” 刀光如暴雨倾盆。穿封逸手中双锤舞得向风火轮,近者伤,碰者亡,专挑玄甲军要害下手,双锤之下,哪有活口?穿封狂则仗着马快,长枪专刺人马腿腹,每刺中一枪便大喝一声,震得玄甲军心神俱颤。兄妹俩背靠背站着,血珠溅在彼此衣襟上,染出朵朵红梅。 李氏姐妹也从外围渐渐攻进圈内,里应外合,顿时打乱了敌军阵容。 曾漠北的刀终于劈到近前。穿封狂旋身避开刀锋,反手一枪挑飞他的护腕,刀身“当啷”落地。曾漠北惊觉对方竟认得自己的兵器——这是当年他随项羽征北时的佩刀,江湖上早无消息。穿封狂的长枪抵向曾漠北咽喉,“束手就擒吧。”他冲妹妹穿封逸使了个眼色,兄妹俩同时发力,曾漠北被挑下马来。玄甲军见曾将军落马,阵型顿时大乱。 穿封狂大喝:“墨涵姑娘,你们快走!” “想走?”残余的玄甲军围了上来。穿封逸抹了把脸上的血,双锤如游龙一般挽出架式:“哥哥,你护着她们姐妹俩,剩下的交给我。” 暮色渐沉,山道上响起此起彼伏的喊杀声。穿封狂再次护着李氏姐妹退到车后,长枪在身前划出半圆;穿封逸则迎着玄甲军的刀光冲了上去,双锤上的血珠在暮色里闪着妖异的光。 “给我杀了他们!”曾漠北倏地翻起,再次摇旗冲锋,陌刀挥舞,只朝穿封狂的前胸劈出。穿封狂忍着疼痛,闪身划至曾漠北的后背,转身一枪刺穿了他摇旗的左手,枪尖顺势一挑,直接卸下了曾漠北的左臂,痛得他“哇哇”怪叫。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穿封狂已带着李氏姐妹冲出隘口。穿封逸断后,浑身是血,却仍在笑:“哥哥,你看,天亮了!” 石壁前,李墨涵正用帕子替穿封狂裹伤,“这些人狼子野心,我们在前方李镇遇到了曾漠北的接应军,然后他们便将所有宝藏换了封箱和封条,那些宝藏顺理成章便成为了他们的''镇北军饷'',分成了七车来装!” 李汐染捧着水囊喂穿封逸喝水,“他们还将我们锁进车里,车内漆黑一片,不给吃不给喝,准备将我们活活饿死在破车里,真是太恶毒了。” 穿封兄妹俩的血滴在帕子上,晕开两团红梅。他独臂轻轻搭在妹妹肩头,脸上泛起了笑容。这一仗,他们杀了六七百玄甲军,砍了镇北将军曾漠北的一条胳膊,因此镇北将军才带着为数不多的溃军狼狈而逃。穿封兄妹不仅带着李氏姐妹突围,且还守住了那七车金银珠宝。 晨风吹起,穿封狂的背上仍在渗着鲜血,除了旧伤,方才带李氏姐妹突围时,还替李汐染挡了一箭,虽然已得李墨涵及时包扎,可毕竟伤势太重,好在他及时服下一粒金创血散,疼痛和流血才得以缓解。此刻,晨光里只有活人的呼吸和姑娘们轻轻的啜泣。 “穿封英雄,天亮了!”一个阴冷的声音传来。众人惊望,快破晓的天边,却多了付英布的脸。 穿封狂努力支撑起来:“英布将军,敢情你和那周县令竟是一伙的,你们居心叵测,到底为了什么?” 英布仰天狂笑:“为的就是杀光秦人,夺取宝藏。” 李墨涵唾然大骂:“休想,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夺人财物,草芥人命,简直丧尽天良!”大伙起身,一起面对着站在高处的英布! 英布哈哈一笑:“困兽犹斗,不自量力!”手中长矛一挥,山背后忽然涌出大批玄甲军。山坳上杀声震天,也不知长长的队伍后面还隐藏着多少人? 穿封狂倚着半块焦黑的岩石,独臂撑着杆铁枪。枪身上凝着层薄霜,混着他前半夜流的血,冻成暗红的痂。他望着对面山坳里人头攒动的玄甲军,足有两千余人,火把在雾中明明灭灭,像极了地狱里摇晃的鬼火。 “哥哥…...!”穿封逸的声音从左侧传来。她背靠着一块凸起的崖石,长枪斜插在地上,枪杆缠着的布帛早被血浸透,滴滴答答往下淌。貌似方才一战,意犹未尽。她的右肩被挑开道深口,此刻李汐染正用布巾勒住她伤口,血从指缝流出,染得衫角斑驳。 “我在。”穿封狂侧头看她,目光扫过她鬓角新添的擦伤,是方才被盾牌砸的。他又看向更远处:李墨涵半跪在马车旁,左手捂着肋下的箭伤,右手还攥着半块碎砖;李汐染帮妹妹扎好伤口,又蹲在他脚边,正用帕子替他擦拭血污。 七辆金车停在四人中央,车帘半卷,露出底下码得整整齐齐的箱子。可此刻,这些金子成了催命符——英布要的不是钱,是他们四人的命,是李家姑娘的命,是这口气。 “呜……!” 号角声撕裂晨雾。玄甲军的火把阵开始移动,像一条黑色的毒蛇,缓缓缠上山坳。最前排的士兵举着拒马,刀尖映着晨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妹妹,护好左边的车。”穿封狂长枪一横,“墨涵,汐染,你们退到车后。” 喜欢殇陌剑狂请大家收藏:()殇陌剑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百二十三章 “穿封英雄,你...…!”李墨涵刚要起身,穿封狂已踉跄着扑过来,用背抵住她。他能感觉到她肋下的伤口在渗血,温温热热的,烫得他心口发疼。“你姐妹俩伤势太重,且先养养生息。”他哑着嗓子,“我和妹妹撑着。” 他望着崖下翻涌的雾海,能听见更远处玄甲卫的马蹄声——像闷在地下的雷,正一层层漫上来。“墨涵姑娘,”他侧头对左侧的月白身影道,“你姐妹二人守中间三辆,逸儿跟我去引左边的盾阵。” 李墨涵点头,长枪在脚边点出半寸深的土印。枪杆裹着粗麻,专挑对方兵器砸打,李汐染则站在她右侧,银枪枪杆缠着红绸,枪尖挑着片梧桐叶——那是方才她蹲在崖边采的,此刻叶尖还挂着露,“穿封英雄,我数过了,玄甲卫的盾牌是鱼鳞阵,前排三人一组。” 穿封狂扯了扯嘴角。李汐染总爱把心思放在这些细枝末节上,可他知道,正是这些细枝末节,能让七辆金车多撑半柱香。“妹妹,”他拍了拍穿封逸垂在胸前的银锁,“等会我捅翻第一个盾牌手,你立刻用锤砸他马腿。” 话音未落,雾里传来金属刮擦声。第一队玄甲卫从雾中钻出来,玄铁鳞甲映着晨光,像群爬上崖壁的黑甲虫。为首的将官举着鎏金枪,枪尖挑着的玄色令旗上,“英”字被雾水洇得模糊,他们都是英布的人。 “起!”穿封狂暴喝一声,铁枪如游龙穿雾,直取最前面盾牌手的咽喉。那盾牌手刚抬起盾沿,就觉胸口一凉——铁枪尖已穿透盾面的缝隙,扎进他的锁骨。他踉跄后退,却被穿封逸的双锤拦住去路。穿封逸的双锤左右开弓,左边一锤砸在他膝弯,右边一锤勾住他持盾的手腕,“咔嚓”一声,盾牌砸在地上,溅起一片火星。 “布阵!”将官吼了一声。前排士兵将盾牌连成铜墙,后排弯弓搭箭。穿封狂的铁枪重重砸在第一面盾上,震得虎口发麻——这盾牌浸过桐油,普通刀枪根本破不开。他旋身一脚踹在金车辕木上,整辆车“吱呀”移动半尺,恰好卡住盾阵的缺口。 “妹妹,锤砸马腿!”穿封狂大喝。穿封逸的双锤骤然加速,左边一锤砸在玄甲卫战马的膝弯,右边一锤勾住拉车的青骢马后腿。两匹马同时悲鸣,前蹄一软栽倒,后面的士兵被撞得人仰马翻,盾阵顿时裂开道口子。 李墨涵的长枪趁机刺入缺口。她的枪法走的是“稳“字诀,每一枪都刺向敌人咽喉或心口,却偏生慢半拍,直到对方举刀格挡,才猛然发力,借对方力道将枪杆捅进对方肋下。此刻她正用枪杆挑飞一个士兵的盾牌,反手刺中其咽喉,血溅在衫角,像朵绽开的红梅。 李汐染却不同。她的枪快得像暴雨,专挑玄甲卫的手腕、脚踝。一根枪杆在她手里仿佛活了,时而如毒蛇吐信,戳中对方持剑的手;时而如灵鹤点水,扫中对方下盘的膝弯。有个士兵举刀劈来,她竟侧身让过,枪尾重重磕在对方脚踝上,那人痛叫着栽下悬崖,连惨叫都卡在喉咙里。 “放箭!”将官见阵型大乱,抽出腰间令刀劈下。三百支羽箭破空而来,穿封狂挥枪拨打,铁枪尖挑飞一波,其余的却被妹妹的半截软鞭卷住,她不知何时解下腰间那乌金鞭,鞭梢缠着金车上的铜铃,每甩一次,便卷住三五支箭,再反卷向敌裙之中,射倒一片。 “哥哥看!”穿封逸突然指向崖顶。晨雾被山风撕开道缝,阳光斜照下来,正落在最前面的金车上。那辆车的车厢板被撬开条缝,里面露出半截金灿灿的珊瑚链,原来玄甲卫早有准备,派了死士爬到车顶,用短刀撬锁。 “孽畜!”穿封狂的铁枪划出寒芒。他足尖点地跃起,铁枪如游龙穿雾,直取车顶的黑衣死士。那死士刚掀开半块木板,就觉头顶风声骤起,慌忙举刀格挡,却听“咔嚓”一声,铁枪尖不仅挑飞了他的刀,还刺穿了他的咽喉。死士坠下车的瞬间,穿封狂反手抓住车辕,借力又跃回地面,稳稳落在金车旁。 “汐染,护车尾!”穿封狂吼道。李汐染的长枪立刻如灵蛇般缠住车尾的铜环,枪杆斜指地面,任何试图靠近的人都会被她的枪杆扫中膝盖。李墨涵则绕到车侧,长枪横扫,将三个想爬车的士兵挑进深谷。 此时玄甲卫的弩箭已射完,将官抽出横刀亲自冲锋。他的刀法极狠,每一刀都带着破风之声,直取穿封狂心口。穿封狂横枪格挡,只觉虎口发麻——这将官的刀足有百来斤重,寻常铁枪早被震断。他突然变招,枪杆压下对方刀背,顺势用枪尾砸在对方手腕上。“当啷“一声,横刀落地,将官踉跄后退。 “妹妹,锤他膝盖!”穿封狂大喝。穿封逸的双锤早已蓄势待发,见将官踉跄,立即左右开弓。左边一锤砸在他左膝,右边一锤勾住他右腿。将官惨叫着栽倒,穿封狂的铁枪已抵住他咽喉:“说,你们究竟有多少人?“ “两...…两千...…后面还有...…铁骑…...!”将官的声音发颤。 话音未落,崖下突然传来马嘶。穿封狂抬头,正见山道上尘烟大起,至少五百玄甲卫骑着高头大马冲上山头,为首的将旗上“英”字清晰可见。为首的将军勒住马,望着崖边的战场,嘴角勾起冷笑:“你们别再负隅顽抗了,束手就擒吧。反正...…,”他抽出腰间佩剑,“这金子和人,我们淮南王都要定了。” 穿封狂的铁枪在掌心转了个花。他回头看了眼三个同伴:穿封逸的双锤还在滴血,李墨涵的长枪正格开最后一支箭,李汐染的枪杆上挂着半片被挑落的玄甲。七辆金车静静停在崖边,铜锁上的“镇北军饷”的字样在阳光下泛着暖光。 喜欢殇陌剑狂请大家收藏:()殇陌剑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百二十四章 “穿封英雄,山下才是英布淮南军的主力,我看这些财宝是守不住了,你快带着公主离开吧!”李墨涵喘息着。 穿封狂将铁枪地上一杵,溅起碎石翻飞:“就算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护你们周全!”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如大家一起逃走吧,这明知是死路一条,大家还迎头去砍,岂不死得太冤?我姐妹俩死不足惜,可总不能无端端把穿封英雄和公主的命也搭进来吧!”李汐染奋声高亢。 穿封狂突然高喝:“逸儿,快带两位姑娘先走,我自有办法对付他们!” “哈哈哈哈……!” 英布狂笑不止:“想逃,哪有这么容易?” 穿封狂长枪一挺,横档在三位姑娘身前:“英布,尽管放马过来。” 英布站在高处,得意看着手中开山大斧,“我见识过你穿封狂的厉害,今日尔等身负重伤,我倒要看看你们还有什么通天本领?忘了提醒你们,我这些铁骑,可不是普通的兵,他们都是项王亲自训练出来的金戈铁马,人人以一敌十。今日就让你们好好的见识见识!” 他大斧一挥。晨雾瞬间被马蹄踏碎,穿封狂闻到了铁锈味。 那是上千匹战马的铁蹄裹着晨露碾过山口,震得崖边的断树“簌簌”而落。穿封狂倚着半截金车残辕,铁枪拄在地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方才杀敌震裂的旧伤正往外渗血,染透了粗布衣袖。 “哥哥,他们来了。”穿封逸的声音哑得像砂纸。她的左臂缠着染血的布,双锤垂在身侧,锤头的兽首缺了半颗牙——那是方才砸玄甲卫盾牌时崩的。此刻她踮脚望向山坳,尘沙里涌出的铁骑兵甲如潮水,最前的玄铁旗上“英”字已清晰可见,“至少三千骑...全是重甲。” 李墨涵靠在旁边的岩石上,天空突然飞来一箭,正中她的右肩,月白衫角浸了大片血。她摸出腰间软剑,“我还能战。”声音轻得像叹气,可握剑的手青筋暴起。 李汐染单膝跪地,左腿已被一支羽剑贯穿,血流不止。她的银枪斜插在脚边,枪杆缠着的红绸已被血浸透,却仍用右手攥着枪尾,“穿封英雄,我能跑能跳,就是...…跑不快。”话音未落,山风卷来,她额前的碎发被吹得乱飞,倒像是在笑。 穿封狂抬头望了眼天色。浓雾正散,阳光穿透云层,将铁骑兵的甲叶照得发亮——那是英布的“玄甲骑”,每匹战马都披着连环甲,骑士戴着重盔,只露双眼,马颈挂着青铜铃,整队移动时像座会喘气的铁山。 “逸儿,”他伸手按住妹妹肩头的伤口,“你带墨涵去左侧崖缝。那道石缝只能过一人,但能居高临下砸马腿。”又转向李汐染,“汐染,你跟我守正面。等他们冲近,你用枪挑他们的马缰,重甲骑兵一旦落马,比绵羊还笨。” “哥哥,”穿封逸突然拽住他的手腕,“你旧伤没好,双锤太沉...…!”她的指尖触到他臂弯处的瘀青,那是方才挡玄甲卫横刀时撞的。 穿封狂反手握住她的手,将背上之剑塞进她掌心:“拿着。这剑轻,适合绕后打旗手。”他又从腰间扯下条布带,扔给李墨涵,“勒紧伤口,别让血渗到衣服里,若是湿了手心,剑便不稳。”最后他换过穿封逸的一锤,将手中铁骑递给李汐染,“这枪轻,你用着称手。” 四人分作两处。穿封狂和李汐染退到崖边窄道,背后是辆断成两截的金车,车辕斜插在地上,像根刺。左侧崖缝里,穿封逸和李墨涵的身影已隐没,只余剑偶尔磕在石壁上,发出闷响。 “来了。”李汐染的声音很静。她的铁枪在地上划出半道弧,剑尖挑着片带露的草叶——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大敌当前,她总喜欢用武器挑起一片叶子。 第一骑冲近时,穿封狂看清了。玄甲骑的骑士裹着黑铁面甲,只露一双鹰隼般的眼,马颈的铜铃被甲叶罩着,声音闷得像敲鼓。最前的旗手举着鎏金旗,旗面绣着吞云兽,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汐染,挑缰!”穿封狂暴喝一声,铁枪如离弦之箭刺出。她的枪法走的是“崩“字诀,枪尖先压后弹,正撞在旗手持旗的手腕上。“咔嚓”一声,旗杆断裂,鎏金旗“咚”地砸在地上,被马蹄踩得稀烂。 李汐染的银枪同时扬起。她的枪法快如游鱼,枪尖点在冲在最前那匹马的唇吻上。马吃痛人立而起,骑士被甩进崖下的溪涧,溅起一片水花。她的左腿被牵动,疼得闷哼,却借势旋身,枪杆横扫,扫中另一匹马的腿弯——那马踉跄着栽倒,压翻了身后的两骑。 “好!”穿封狂大喝。他铁枪连刺,专挑马腿。玄甲骑的重甲虽能挡刀剑,马腿却裹着皮甲,铁枪尖从甲缝里扎进去,能挑断筋骨。她每刺一枪,就有一匹马哀鸣着倒下,后面的骑兵被绊得人仰马翻,铁甲撞在一起,发出闷响。 “放箭!”英布喊了一声。上百支羽箭破空而来,目标却是崖缝里的穿封逸和李墨涵。穿封逸将剑舞成密不透风的网,左手半截软鞭弹飞左边的箭,右手利剑磕开右边的箭,发间的银簪子在阳光下闪了闪,被血浸透,倒像朵红珊瑚。 李墨涵的软剑也不逊色。她解下腰间缠带,缠住崖顶的老藤,借力甩出,软剑如灵蛇般缠住三支箭,甩向冲在最前的骑兵。“噗噗噗”的三声,三支箭扎进同一个骑士的面甲,那骑士连人带马栽进溪谷,溅起的血染红了半溪清水。 “旗手!”穿封狂突然吼道。他看见玄甲骑中军的位置,一面更大的玄铁旗正在升起,旗面绣着“英”字,有吞云兽的图案,比之前的鎏金旗大三倍。旗手骑在黑鬃马上,马颈挂着九枚青铜铃,每走一步,铃声震得人耳膜发疼。 “逸儿!”穿封狂望向崖缝,“砸旗!” 喜欢殇陌剑狂请大家收藏:()殇陌剑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百二十五章 崖缝里传来剑啸。穿封逸踩着凸起的岩石跃起,剑在头顶划出半圆,云鞭绕住旗手旗杆,右剑精准地砸进了旗手的后颈。旗手慌忙回马,却被李墨涵的软剑缠住马腿。“咔嚓”一声,马腿拦腰折断,旗手连人带旗摔进玄甲骑的阵里,被乱马踩成了肉泥。 “杀!”玄甲骑的将官终于慌了。他抽出腰间佩剑,剑指穿封狂,“给我杀了这四人!取他们的首级!” 将官的剑法极狠,每一剑都带着破风之声,直取穿封狂咽喉。穿封狂横锤格挡,只觉虎口发麻——这将官的剑是玄铁铸的,比他的铁锤还沉三分。他突然变招,锤身压下对方剑背,顺势一脚踢中对方手腕。“当啷”一声,佩剑落地,将官踉跄后退。 “穿封英雄,小心背后!”李汐染的尖叫混着风声。穿封狂旋身,头锤如游龙回头,平扫偷袭者的咽喉——那是玄甲骑的副将,趁乱摸到了他身后。 “杀!”穿封狂踩着副将的尸体跃起,铁锤在头顶划出寒芒。他像头受伤的猛虎,铁锤所到之处,玄甲骑纷纷落马。李汐染的铁枪紧随其后,专挑落马的骑兵;穿封逸的利剑从崖缝里探出来,砸马腿、敲人头;李墨涵的缠带缠着最后一把箭,甩向将官的咽喉。 “撤!”将官终于胆寒。他拨转马头就跑,却被穿封狂的铁枪刺中后臀。马吃痛狂奔,将官被甩进溪涧,溅起的水花里混着血,染红了整段溪水。 玄甲骑的阵型彻底乱了。剩下的骑兵勒住马,望着满地的尸体和断甲,不敢再前进一步。晨雾已经散尽,阳光照在穿封狂的铁锤上,锤身的血珠折射出七彩光,落在他染血的脸上,像道勋章。 穿封狂见敌人按兵不动,立即扯下衣襟,一头衔在嘴里,草草包扎了臂弯的伤,又去扶李墨涵。李汐染已经咬着牙站了起来,铁枪在掌心转了个花,“穿封英雄,他们跑了?” “跑了。”穿封狂望着山坳里东倒西歪的玄甲骑,“但英布绝不会善罢甘休。” 穿封逸的剑和半截软鞭在掌心捏出了冷汗,发间的银簪子在阳光下闪着红。李墨涵勒紧肩上的布,软剑缠上金车残辕,李汐染的铁枪挑起片草叶,放在唇边轻吹。 四人相视一笑。远处传来溪水的轰鸣,混着万人渐近的马蹄声,在山谷里回荡。 “他们又来了!”李汐染发出轻叹的声音,“如此车轮大战,别说杀敌,耗也得把我们耗尽!” 穿封狂吹着铁锤上的血:“我了解英布,不夺得宝藏,他是绝不罢休的。” 李墨涵努力支撑起伤痕累累的身子,缓缓走向靠近断崖的一辆金车,“既然无力守住这些金银财宝,那我便毁了它们!”抬手一掌,已将脚边那辆金车打下悬崖。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河水,金子一旦散落河里,瞬间会被河水冲去,任谁也别想得逞。 “姑娘休要鲁莽!”一条紫影从山缝里蹦出,一把拉住车把,将那金车停在了断崖边缘,再前挪半分,便会坠崖。穿封狂暗道:“好大的劲道!” 紫影顺势一扯,又将金车拉回原位,李墨涵呆立瞬间,便即行礼:“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紫影一身紫衫,手握玄铁剑,紫色纱巾遮面,整个身子暗暗的韵味,透出一股冷冽的的气质与美。“只是路过而已,不必言谢!” 穿封狂神色呆滞,看着紫衣女侠,忍不住上前搭话:“弋前辈,怎么是你?” 女子轻启面纱,露出一张貌美如花的脸:“我一路跟随天竹姑娘,便来到了这里,没曾想会在这样的场景下遇见你们!” 穿封狂一喜:“那天竹她人呢?” 女子叹道:“我与天竹姑娘有知遇之恩,华山脚下她曾被东郭追杀,是我救了她的性命,当时我给他服了金创药,神智模糊,估计她已记不得我了。时隔许久,没想到前日里又和她邂逅于女娲山上,中原武林为了宝藏,群雄逐鹿,我深怕她再次陷入困境,便尾随于她,结果在前方丛林之中,居然跟丢了她的行踪。” 穿封狂总算松了口气:“呆哪里都比这里安全,前辈,你快走吧,我知道你还有笑天需要照顾,可不能将你也牵扯到这场风波中来。”敢情来人正是七十二峰中孤云峰的弋念娇。 “来都来了,何必要急着走呢?”英布发出狂笑。 山下铁骑又像蚁穴破堤,密密层层从山缝里拥挤而来,震声响彻云霄。 紫衣女子不慌不忙,一看就是江湖老手,从布囊里翻开一些草药,迅疾给大伙包扎了伤口。 “姑娘快走!”李汐染杵着铁枪走来,枪杆上的红绸被血浸得发暗。她的左腿还渗着血,每走一步都在地上洇出个淡红的圆,“这是英布的玄甲卫,五千重甲骑,冲过来就是山崩地裂!” 弋念娇没接话。她抽剑出鞘,寒芒扫过李汐染的伤口——那剑是师父亲手铸的“寒绡”,吹毛断发,此刻却被雾露浸得发沉。她望着对面山坳里涌出的铁骑兵,甲叶相撞的闷响里,听见了熟悉的号角声:“项羽虽灭,可这些都是他的余党,我与他们势不两力。”敢情,她和楚军也有着深仇大恨。 “哥哥!”穿封逸的左鞭右剑在左侧崖缝里砸出火星,“快来助我!他们冲过来了!” 穿封狂倚着金车残辕,铁锤在掌心转得吃力。他的独臂缠着染血的布,旧伤在臂弯处翻着紫青,每动一下都像有刀子剜肉。可他还是咬着牙,一锤拍飞一支射向穿封逸的弩箭,那是方才弋念娇听见的马蹄声里夹杂的更阴毒的暗箭。 “墨涵!”穿封狂吼道,“你守住左边隘口!汐染,挑右边第三骑的马缰!逸儿,等我喊''起'',你和弋前辈从崖顶砸旗!” 弋念娇这才看清他们的阵型:穿封狂居中,李汐染的铁枪斜指左前方,李墨涵的软剑缠在车辕上,借力往左带;穿封逸的剑悬在崖缝上方,只待信号。而她自己,正站在他们身侧的山梁上,布囊里的药草被风卷得乱飞。 喜欢殇陌剑狂请大家收藏:()殇陌剑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百二十六章 “起!” 穿封狂的暴喝混着铁锤破空声。他的锤如游龙,一式拍飞当先那骑的护心镜,再顺势拍断其马腿。玄甲骑的重甲虽能抵御刀剑,马腿裹着的皮甲却经不住闷锤的击打。他一锤拍出,便有马匹哀鸣着倒下,后面的骑兵被绊得人仰马翻,铁甲撞在一起,发出闷响。 弋念娇的剑动了。她的剑法走的是“穿”字诀,专挑甲缝、喉结、马眼——这是她师父在漠北教的,对付重甲骑兵,得像锥子一样扎最软的地方。她足尖点地跃下山梁,寒绡剑划出银弧,首当其冲的骑兵连人带盾被劈成两半,盾牌里的青铜片飞溅,扎进旁边士兵的大腿。 “好剑!”穿封狂的吼声里带着血沫。他的铁锤突然沉了几分,却借着弋念娇劈开的前路,铁锤横扫,扫中三匹马的腿弯。玄甲骑的阵型终于出现裂痕,像被巨斧劈开的冰面,裂纹从中间往两边蔓延。 李墨涵的缠带缠住崖顶的怪石,借力甩出。她的右肩还插着断箭,每甩一次都要咬碎半颗牙,“那面玄铁旗是帅旗!砍了它,这群铁疙瘩就成了无头苍蝇了!” 弋念娇得到指令,剑突然转向。她看见帅旗下的将官,玄铁鳞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腰间悬着柄镶嵌绿松石的佩剑。她眯起眼,寒绡剑嗡鸣着撕出剑花,来了个声东击西,剑尖凝在将官后颈三寸处,将官以为她要刺他后劲,将头一偏,寒绡剑借势横削,帅旗木杆当场被削成了两段,掉落地上,瞬间被铁骑踩得粉碎。 “杀!”弋念娇的剑划出寒芒。她像道紫色的闪电,在铁骑兵中穿梭。寒绡剑所到之处,甲叶迸裂,血花飞溅。有个骑兵举刀劈来,她旋身避开,剑锋挑开他的面甲——里面竟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他的眼神里,还带着懵懂的稚气。 “别杀我!”少年的刀“当啷”落地,回手求饶。弋念娇的剑尖抵住他的咽喉,忽然想到自己年幼的孩子,瞬间心软。此刻,却见少年背后的骑兵正举弩瞄准李汐染。她手腕一翻,剑背砸在少年后颈,将他砸晕,反手拽住他的马缰,“走!”顺势一把将李汐提上马来。 李汐染的铁枪趁机扬起。她的左腿疼得几乎失去知觉,却还是借着力道挑飞两支弩箭。箭簇擦着弋念娇的发梢飞过,在崖壁上迸出火星。她望着弋念娇染血的剑穗——那是方才替她挡刀时崩裂的,突然笑了:“前辈,你这剑穗歪了。” 弋念娇低头,见剑穗上的红绳果然歪向左边。她刚要调整,又有三骑从左侧冲来。为首的骑士举着双刃斧,斧刃上还沾着新鲜的血。她旋身挥剑,寒绡剑与双刃斧相撞,火星四溅。那骑士的斧柄突然断裂,剑锋顺势刺入他的咽喉——原来李墨涵的软剑早缠住了他的斧柄,借力一扯,骑士当场被割喉而亡。 “好配合!”弋念娇大喝。她的剑突然轻了,像片云,又像道风。她这才发现,穿封狂的铁锤在左,专砸马腿;穿封逸的利剑在右,专削人膝;李墨涵的软剑在中间,专断兵刃;李汐染的铁枪在尾,专挑落马的骑兵。四人的伤都在渗血,却配合得比最精密的机关还要严丝合缝。 将官忽然发出无奈的嘶吼,吼声瞬间被马蹄声淹没。剩下的骑兵勒住马,望着满地的尸体和断甲,不敢再前进一步。 “弋前辈,”穿封狂踉跄着走来,铁锤砸在地上,“谢你救命之恩。” 弋念娇摇头,剑穗上的红绳在风里晃了晃:“该谢你们。”她望着李墨涵肩上的箭伤,李汐染腿上的血痕,穿封逸臂上的布带,还有穿封狂臂弯里的瘀青,“你们护着金车,我护着你们。” 穿封逸突然笑了:“那...…咱以后一起护着!” 穿封狂摸出腰间的药囊,扔给弋念娇:“里面有金创血散。”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气,可嘴角翘着,“它能治你的伤,也治我们的。” 却在这时,尸堆里突然弹出三只野狗,正围着一条青鳞蛇撕咬,穿封狂纵跃过去,挥袖赶走野狗,那蛇已被啃得只剩半截,穿封狂却不顾蛇是否会功击他,兀自掏出金创药便给它裹伤。 青鳞蛇缓缓绕进了石穴里。 李汐染的铁枪挑起一片四叶草:“你们看咱们多么幸运,等伤好了,我们去寻英布。”她的腿还在疼,却把枪杆握得更紧,“我定要问问他,为什么总盯着我们的金车,且还要将我们赶尽杀绝。” 穿封狂望着山坳里东倒西歪的玄甲骑,“寻他不难。但得先等你们的伤好了再说。” “爷爷在这儿呢!”,英布的身影忽然从旁边石缝里蹦出,他飞身一脚踢中李汐染的胸脯,李汐染当即被踢下悬崖。 众人大惊失色,穿封狂眼疾手快,甩开手中铁锤,纵身一跃,一把抓住了李汐染的左腕。李汐染悬在峭壁上。大呼:“穿封哥哥,救我!”生死关头,李汐染终于改口叫出那压抑已久的称谓。 “噗呲”,英布的剑扎进了穿封狂的后心,顿时血喷如泉,溅在李汐染的脸上,滚烫滚烫。 英布的残军,见穿封狂和李汐染被牵制,顿时蜂拥而上,对李墨涵、穿封逸和弋念娇再次发起了进攻。 “穿封狂,没曾想你会死在我的剑下!”英布得意一笑。 穿封狂强咬牙根:“就凭你,还杀不了我!” 李汐染泪流满面:“穿封哥哥,放手吧,不然我们都会死的。” 穿封狂咧了咧嘴:“放心,就算我死,也不会让你死。” 李汐染感动万分,泣声说道:“那日公主说要我做她嫂子,你为何不允?” “呵呵,穿封狂,艳福不浅啦,我就说嘛,为何冒死你也要护她姐妹俩周全,既然想死,那我就送你们下地狱去做一对亡命鸳鸯吧!”英布的剑举于头顶。 喜欢殇陌剑狂请大家收藏:()殇陌剑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百二十七章 “不要,”李墨涵软剑削翻近身的两个骑士,突地飞扑过去。砸在穿封狂的身上,硬生生替他挡下一剑,这一剑,英布臂力全输,直接穿透了李墨涵的背心,鲜血淌在他身上,湿透了大片衣衫。李墨涵的身体在颤抖,牙缝里咬碎一句话:“你我有缘无分,该是说再见的时候了。” 穿封狂双眼瞪直:“不,墨涵,你不会有事的。”他用尽最后一口力气,一声爆吼,震得山摇地动,忽地一跃而起,李汐染带血的身子已被他随之提起,“英布,我跟你势不两力。”他借势翻手一掌,拍在了英布的前胸,英布口吐鲜血倒退丈许,手中大斧一挥,约莫上千铁骑又从山背后涌了出来——那是英布最后的倚仗。 弋念娇虽然武功卓越,孤身迎战,还是略显吃力,毕竟那些玄甲军,都是平日里训练有素的铁骑,“嚓”一声响,她的左臂一阵冰凉,已被铁骑长枪划破一道口子,血染紫衫,更是透出了几分鲜红。她气急败坏,寒绡剑陡地一挑,已割破偷袭她骑士的喉咙,骑士闷哼着翻下马来,瞬间被战马踏成肉泥。 李汐染手捧着姐姐李墨涵的脸,直接哭成了泪人,“姐姐,你怎么样了?”穿封狂当即提起重锤:“汐染,照顾好姐姐!”随即甩开大锤,迎着英布玄甲卫便冲杀过去。 李汐染悲愤交加,慌忙替姐姐包扎好了伤口,就地拾起一剑劈翻两名玄甲军,挥舞着长剑,一直护在姐姐身旁。 “汐染,当心左边。”李墨涵奄奄一息,动弹不得,却仍在担心着妹妹安危。李汐染旋身一剑外刺,立即杀翻那从左侧来偷袭的骑士。 “今日绝不留活口,给我杀!”英布大斧挥舞,再次下了绝杀令。 上千玄甲军士气高昂,喊杀声、金铁交鸣声、马嘶声、惨叫声及铁甲摩擦声混成一片,响彻云霄,像是一首老歌,也像极了一首混杂的交响曲! 穿封狂背部伤口血如泉涌,汗水和血液混成一块,湿透的衣衫,裹紧了他健硕的身子。“嗖”,他身子一颤,背部吃了一箭,同时铁骑里一个甩着重锤的将领对他当头一锤砸来,他举锤相迎,却被对方力气压过一筹,毕竟他身负重伤,力气透支。他双膝一软,当即被对方铁锤压倒在地。玄甲军顿时乘胜而上,一涌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忽然,两条数丈长的白袖如龙卷风一般狂卷而至,将围近穿封狂的五个玄甲军卷飞出去,砸在赶上的玄甲军身上,立即栽倒一片,待看来人落地之时,飘飘欲仙,好不潇洒。一把长剑夹杂着劲风又杀翻了七八个玄甲军。“是天竹妹妹!”穿封狂支不出声,不知是激动,还是伤势过重? “穿封哥哥,天竹来也。”一袭白发从穿封狂的鼻尖划过,留下一缕清香。白袖如长蛇灵动,顿时缠住穿封狂的腰围,柔棉中带着刚劲,一下将穿封狂卷到了悬崖边。 李墨涵努力凑了过去:“穿封英雄,你没事吧?”此刻弋念娇已伤痕累累来到了他们身边。李汐染挥剑杀翻近身的玄甲军,也凑近和他们挨在一块。大伙守在几辆装满金子的车旁,誓死要与这些金银财宝共存亡! 英布带着残军紧逼过来,“穿封狂,你们今日是插翅难逃了,我只要金子,你们若再冥顽不灵,休怪本王赶尽杀绝!” 穿封狂踉跄两下:“有种尽管放马过来。”李墨涵姐妹和妹妹穿封逸及南天竹四位姑娘,一起朝着穿封狂围了过去,个个对他嘘寒问暖,体贴入微! 残阳把断崖染成血锈色,崖边的野藤被风卷得乱飞,刮在人脸上像刀割。英布踩着满地碎石,玄铁鳞甲被血浸得发沉,他身后的一千玄甲卫,甲叶上的血珠滴进崖下的深谷,叮咚声连成一片。 对面六人倚着崖壁,像六截将断的残烛。 穿封狂倚在当心的一块石头上,背上插着支带羽的弩箭,箭杆被血浸透,他却用右手攥着半柄断剑,剑锋还滴着别人的血;穿封逸跪在地上,右腿骨茬穿透裤管,左手举着柄断了半截的方天画戟,戟尖戳在青石板上;李墨涵捂着心口,那里插着支透骨钉,指缝间渗出的血把月白衫子染成了绛紫;李汐染的发带散了,长发黏在苍白的脸上,她握着柄软剑,剑鞘早不知去向,剑身上还缠着半段染血的绸子,这些兵刃,都是临时从地上捡的,个个做出与英布背水一战的架势;弋念娇半倚在崖石上,左腕被砍得只剩一层皮连着,右手还捏着最后一枚透骨钉;最前边的南天竹,唯一没有带伤,她横着剑,挡在众人面前。 “交出那几车珠宝,本王留你们全尸。”英布的声音像磨过的刀背,刮得人耳膜生疼。 穿封狂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血沫:“今日横竖一死,不如来个鱼死网破!” “少废话,死到临头还这般嘴硬!”英布挥刀劈向最近的弋念娇。那女子却不躲,反手甩出透骨钉。英布挥刀格开,却觉手腕一麻,这钉子上喂了毒!他踉跄半步,余光瞥见穿封逸的画戟已经抡起,带起的风刮得他面甲生疼。 “结阵!”副将吼了一声。玄甲卫迅速围成圆阵,盾牌竖起,长矛从盾缝里探出来,像只铁刺猬。穿封狂的断剑突然刺出,直取英布咽喉。英布旋身避开,刀背磕在剑身上,火星子溅在两人脸上。穿封狂借着这股力道撞向崖壁,碎石劈头盖脸砸来,借势再起一剑,划破了英布的甲子。 大伙齐力,不多时便将玄甲卫的盾阵撕开了道口子。穿封逸的画戟从左侧突入,戟尖挑翻两个玄甲卫;李墨涵捂着心口扑过来,袖中撒出把朱砂粉,沾到的人皮肤立刻溃烂;李汐染的软剑像条毒蛇,缠住英布的刀腕,借力一拽,英布踉跄着撞向身后的卫士,那卫士的长矛扎进他大腿。 喜欢殇陌剑狂请大家收藏:()殇陌剑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百二十八章 “将军!左翼被冲散了!”副将的吼声带着哭腔响在耳边。英布余光瞥见,左侧的玄甲卫正被穿封逸和弋念娇缠住。弋念娇的寒绡穿梭如游龙,穿封逸的拖着腿,却半点不影响她半截方天画戟的发挥,两人背靠着背,竟配合得默契无缝,看来这重伤之下,反倒激出了死志。 “放箭!”英布大喝。三百床神臂弩齐发,箭雨如蝗压向崖顶。李墨涵突然从怀中摸出个青铜葫芦,拔开塞子的瞬间,浓烈的白雾腾起,遮得半片崖壁都模糊了。箭簇撞在雾里,发出闷响,纷纷坠崖。 “好个毒雾!”英布瞳孔微缩,发出低吼,“玄甲卫结盾阵!前排举盾,后排搭人梯!” 玄甲卫迅速变换阵型,玄铁盾连成一面移动的墙,踏着同伴的肩膀往上涌。穿封狂的断剑在盾墙上砸出一个个凹坑,穿封逸的半截方天画戟专挑盾沿薄弱处劈,李汐染的软剑则从盾缝里钻出来,专刺持盾者的手腕。南天竹的利剑舞得像个铁球,每一下都砸得人东倒西歪。 “将军!他们要抢崖边的缆绳!”副将指着崖边那根碗口粗的青藤,此刻正被穿封逸和弋念娇死死攥住,想是她们想要借助青藤滑下悬崖,躲避追杀! 英布猛喝一声,大斧斜指地面,玄甲卫的盾阵突然加速,最前面的十几个卫士撞开盾墙缺口,挥刀砍向青藤。 “找死!”穿封狂的断剑突然脱手飞出,带着风雷之声直取英布咽喉。英布旋身避开,刀背磕在断剑上,却觉手臂剧震,穿封狂竟在断剑上用了几分内力! “老东西!”穿封逸杀过来助哥哥一臂之力,方天画戟直刺英布面门。英布横刀相格,火星子溅在两人脸上。穿封逸的力道竟比刚才更猛,玄甲卫的盾阵被撞得晃了三晃,几个卫士被震得吐了血。英布咬牙,举斧斜削,将穿封逸的方天画戟拦腰砍断。那断戢“当啷”落地,穿封逸愣了一瞬,随即张开双臂,任由玄甲卫的刀剑刺进身体,他最后看了眼崖底,嘴角扯出个笑。穿封狂痛心疾首,“逸儿!”凄痛的喊声回荡山谷。 李墨涵的毒雾散了些,露出他和李汐染背靠背的身影。李汐染抹了把脸上的血,冲李墨涵喊:“姐姐,公主被杀死了!”李墨涵却摇头,从怀里摸出颗火折子:“中间那辆车有我布的引火索,烧了它,谁也别想得逞!”他咬破指尖,在火折子上一按,火苗腾地窜起,映得两人眼尾发红。 “拦住他们!”英布吼道。玄甲卫蜂拥而上,刀枪齐下。李墨涵被刺中七八刀,却仍举着火折子往崖边跑,最后被乱刀砍倒在离金车三步远的地方。李汐染的软剑扎进三个玄甲卫的咽喉,最后被长枪贯穿胸口,她望着燃烧的火焰,却未引上导火索,她轻声说了句什么,便软软倒下。 弋念娇的透骨钉早已用完,她手中的寒绡剑却仍在抵御敌军,砍翻两个玄甲卫,却被背后的长矛刺穿后腰。她踉跄着走到崖边,望着翻涌的雾海。却被南天竹杀翻了围攻她的十几个玄甲军,将她解了危。 穿封狂怒发冲冠,妹妹的死对他打击不小,忽地吼了一声,连背部的羽箭已被震脱。当即挥掌打翻了身边的十几个玄甲军。最终,英布孤立无援,带着仅剩的几个玄甲军弃械而逃。南天竹挥开剑来,奋起直追。穿封狂倒在了血泊之中。他努力爬到妹妹身边,痛哭失声,却说不上来一句话。李墨涵嘴里还冒着血泡,“为什么?” 穿封狂向她爬了过去:“不要说话。” “穿封英雄,若不是当年你爹犯下大错,江湖也不会被闹得这般腥风血雨!”李墨涵的一席话,却让穿封狂莫名其妙。 李墨涵微微一顿:“当年,我伯伯李斯负责押送百越之战截获的金银珠宝,结果因为你爹走漏了风声,导致一批宝藏被半路拦截,从此下落不明,那批宝藏,就是今天我们用生命去扞卫的东西。当时秦王一气之下,杀了除伯伯外的所有押送之人,其中一个就是我爹。” 穿封狂热泪盈眶,“怎么可能?我爹不是秦人!” “听说后来你爹为了躲避秦王追杀,便躲在了关中一个叫羊埠寨的村庄里。”李墨涵用最后的力气说出了真相。 穿封狂恍然大悟,“时过境迁,我的一家最终也没能逃脱被人追杀的厄运,他们举兵屠村,难道不是想从我爹口中问出宝藏的下落吗?” “穿封哥哥,”南天竹折了回来,“英布太狡猾了,我没能将他追上。” 残阳沉到崖后去了,只余下半轮赤金,悬在雾海与天际的交界处,像枚被血浸透的铜钱。寒刃崖的石面浸着暗褐的血,从崖顶蜿蜒到崖脚,在青石板上洇出蛛网般的纹路,那是穿封狂他们的血,和英布的玄甲卫的,还有被箭簇挑破的野藤汁液,在暮色里凝成深褐的痂。 他们的轮廓在暮霭中模糊成深灰的影子。穿封狂的断剑斜插在崖边,剑刃缺了三个豁口,剑身上的血珠正顺着剑柄往下淌,滴在他染血的衣襟上,晕开了一抹红。穿封逸的画戟倒在脚边,戟尖扎进青石板三寸深,戟杆的红缨早被血浸透,蔫耷拉着垂下来,沾了草屑和碎叶。 李墨涵的月白衫子皱成一团,压在李汐染身侧。她的软剑断成两截,半截插在土里,半截缠着段染血的绸子,那是她发间未及取下的缎带,此刻正和剑鞘上的并蒂莲一起,被血泡得发皱。 李汐染的软剑躺在崖边,剑身崩了道缺口,剑柄上的红绸浸了血,像条凝固的蛇。棱角上挂着的血珠正缓缓滑向崖底。 野藤被砍得东倒西歪,几缕藤蔓垂下来,扫过穿封狂的脸,藤尖还挂着半片带血的碎叶。崖边的野菊被踩得稀巴烂,花瓣黏在血里,成了暗褐的花斑。有块焦黑的引火索蜷在李墨涵手边,卷曲如死蛇,还沾着几点火星的余烬,早灭了,只余下呛人的焦糊味,混着浓重的铁腥味。 喜欢殇陌剑狂请大家收藏:()殇陌剑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百二十九章 崖底的雾更浓了,翻涌着漫上来,裹住半截烧焦的野藤。那藤是被李汐染的火折子引燃的,此刻只剩焦黑的枝桠,搭在崖壁的裂缝里,像条被抽了筋的蛇。 风从谷底卷上来,带着湿冷的潮气,掠过崖顶时卷起几星碎屑:半片染血的碎布,是弋念娇药囊上的;半枚青铜箭镞,箭头还凝着穿封狂的血;还有块碎玉,滚到崖边,“叮“的一声撞在岩石上,又骨碌碌滚进草丛,却不见了。 暮色漫上来,把一切都浸成青灰。崖边的尸体投下长短不一的影子和断裂的兵器、凝结的血痕缠在一起,像幅被揉皱的画。有只乌鸦从雾里扑棱棱飞过,爪子掠过穿封逸的腕间,带落几点血珠,掉在青石板上,发出极轻的“嗒”声。 月亮升起来了,惨白的月光漫过崖顶,把血痂照得发亮,把尸体的轮廓勾出银边。寒刃崖静得能听见雾流动的声音,还有远处山涧的呜咽——那是穿封狂跳下去时,撞碎的石子坠入深谷的回响,此刻还在崖底打着旋儿,散不开,化不了。 血与火,刀与剑,都成了这夜色里的点缀。剩下的,只有风,只有雾,只有崖壁上永远擦不净的血痕。 “天竹妹妹,你和弋前辈到镇上找几个年轻力壮的车夫来将这些金车运走。”穿封狂声音微弱,黯然神伤。 南天竹依在他身旁:“我不走,我走了你怎么办?” 穿封狂看着妹妹和李氏姐妹的墓穴,“去吧,我没事,我只想静静的陪陪她们。” “南姑娘,我们走吧,穿封英雄身心疲惫,他需要静静!”弋念娇拽了拽南天竹的衣襟。 二人无奈离去。 穿封狂倚着崖石的手缓缓松开,指节在青石板上刮出半道血痕。血从左肩的弩箭伤里渗出来,在衣襟上洇成暗红的花,像极了二十年前,他娘咽气时攥着的染血帕子——那帕子上也绣着并蒂莲。 “爹、娘......,”他跪倒在崖边,低低唤了声,声音被风撕成碎片,散进崖底的雾里。崖边的野藤缠上他的脚踝,像谁在扯他的裤脚,可他只是低头,望着自己染血的鞋尖——那是他娘临终前给他纳的千层底,从十岁到二十岁都有,针脚歪歪扭扭,还带着艾草香。 金车就停在五步外。 七辆金车蒙着厚尘,车底下的青石板有深深的辙印,像道永远合不上的伤疤,从栈道一直延伸到这里。 穿封狂踉跄着走过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碎瓷片上,他只想摸摸那七辆金车——摸摸这承载了二十年血债的东西。 “爹、娘,你们看。”他望着崖底的雾,声音轻得像叹气,“孩儿替你们把债还清了。” 崖边的野菊突然摇晃起来。穿封狂抬起头,望向深不见底的雾海。雾里有声音在响,像极了从前年前那个夜晚,他娘抱着他躲在柴房里,外面是官兵的喊杀声。那时他很小,只记得娘的体温,和她嘴里哼的童谣:“金锭儿,亮堂堂,莫要学那负心郎......。” “负心郎......,”他重复着,突然松开了抓着金车的手。 风灌进他的破袖,猎猎作响。穿封狂的身影在崖边晃了晃,像片被风卷起的枯叶。他最后看了眼金车,看了眼崖底的雾,然后闭上眼睛——这一回,他不用再护着什么,不用再还什么债了。 “扑通。” 他撒手向着崖底跳了下去。 崖底的雾突然翻涌起来,像有什么东西撞进了深潭。金车的帷幔还在飘,车辕上的鎏金云纹在暮色里闪了闪,又暗了下去。 风卷着碎布掠过金车,扫落一块斐玉,那是从穿封狂怀里掉出来的,上面还沾着他的血。布角的小莲花被风吹得摇晃,像朵开在血里的花,开得热烈,开得绝望。 天光漫过崖顶时,雾散了。 穿封狂的断剑仍插在青石板上,剑刃凝着夜露,泛着冷白的光。崖壁上的血痕被晨阳一照,红得刺目,像谁把朱砂揉进了石缝里——那是他和玄甲卫的血,混着野藤汁、箭镞锈,在石面上洇成斑驳的地图。 天光漫过崖顶时,雾散得干干净净。东边的天像被浸了蜜的绢帛,从鱼肚白洇成浅粉,再漫成鎏金,倒像块温玉,慢慢焐热崖边每一寸石。 崖壁上的血痕醒得最早。昨夜凝结的红痂被晨露泡得发软,边缘渗出淡褐的水痕,在青石板上晕成不规则的网。穿封狂跳崖处,崖石被撞出的浅坑里积着半洼水,浅坑旁边有几株小莲花,小莲花被露水浸得透亮,像滴悬而未落的泪。 七辆金车蒙着层薄霜。最前面的车辕上,鎏金云纹被阳光镀出金边,倒比昨日更显斑驳。车帘被夜风吹得半卷,露出半卷泛黄的账册,封皮上“镇北军饷”的字沾着霜,墨迹晕成淡蓝的花,像被谁用靛蓝染过的旧布。车底下的青石板有道深褐的血痕,昨夜的血已凝结成痂,边缘结着细碎的冰碴,阳光一照,折射出细小的虹。 野菊蔫在崖边。花瓣上的霜珠顺着脉络滚进花心,把鹅黄的花瓣压得低低的,像谁在花上搁了粒碎银。李汐染的软剑断成两截,半截插在土里,半截缠着段染血的绸子——那是她发间的缎带,此刻被霜浸得发硬,和剑鞘上的并蒂莲一起,成了两截褪色的蝶。 南天竹的九环刀躺在金车后。刀身的缺口沾着霜,刀柄上的红绸褪成了淡粉,沾着草屑和鸟羽——许是夜里有山雀来啄过,把绸子啄出几个洞,倒像谁故意绣的花。刀旁的羊脂玉碎成两半,“封“字那半角嵌在石缝里,棱角上挂着的霜珠正缓缓滑向崖底,滴在青石板上,发出极轻的“嗒“声。 风从谷底卷上来,带着松针的清香。崖底的雾散了些,能看见潭水泛着冷光,像块被揉皱的青玉。有只灰雀扑棱棱落在金车顶,爪子碰响了车辕上的铜铃,“叮“的一声,惊得它扑翅飞走,翅尖掠落几点霜,在晨阳里闪成碎钻。 喜欢殇陌剑狂请大家收藏:()殇陌剑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百三十章 阳光漫过崖边,把所有的血、霜、锈都晒成了标本。金车静得像三尊石兽,守着崖边说不出口的秘密。崖壁上的野藤还在晃,晃着晃着,就把穿封狂的名字,晃进了夏末的风里。 天刚透亮时,南天竹和弋念娇就带着七八个附近的庄稼汉上了寒刃崖的崖顶。庄稼汉们扛着粗麻绳,裤脚沾着晨露,鞋跟碾碎了崖边的野花,那些花昨夜还蔫在血里,此刻被露水泡得软塌塌的,黄瓣上凝着晶亮的水珠。 七辆金车停在崖边,车辕上的鎏金云纹被晨阳镀得发暗。南天竹蹲在车边,仔细观摩着什么! 一个络腮胡的庄稼汉抹了把脸,手背上沾着草汁。他扛着绳子往崖边走,麻鞋踩碎了几星暗红的血痂——那是穿封狂跳崖前留下的,被夜露泡得发褐,像撒了把陈年铁粉。 弋念娇的袖口还沾着昨夜的血,此刻被风掀起,露出腕上的新伤。她望着崖底的雾,雾散了些,能看见潭水泛着冷光,像块没擦净的青石板。“遍寻不到穿封英雄到底去了哪里?”她声音哑得像砂纸,“连鞋印都没剩。” 南天竹沿着崖边慢慢挪。他的靴底碾过野藤,藤尖挂着露珠,“啪嗒”掉进崖底的水潭。突然,他的脚尖碰着块硬东西——是半块碎玉,嵌在石缝里,棱角上沾着血渍和霜。“天......,”她喉咙发紧,弯腰捡起那半块玉。 玉上的“狂”字被磨得发亮,边缘裂着细口,竟和曾经见过公主藏于腰间的那块一模一样,只是公主镶字为“逸”。两人的玉合而为一,便是一整块。南天竹的手指发抖。玉面的凉意顺着指节往骨头里钻。 “找着了!”她嘶哑地喊了声,声音撞在崖壁上,惊飞了两只灰雀。弋念娇冲过来,看见玉的瞬间,眼眶红了。庄稼汉们围上来,有人小声说:“这玉怎么......沾着血。”南天竹没说话,他望着崖底的雾,雾里仿佛还飘着穿封狂的衣袂,像片被风卷走的枯叶。 金车的帷幔被风掀开,南天竹把玉轻轻放在车辕上,晨阳漫过来,把玉照得透亮,“狂”字里仿佛藏着团火,烧得人眼睛发酸。 “南姑娘,这......这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满地都是尸体!”络腮胡汉子的脸上,泛起几分畏惧。 南天竹望着崖底的水潭,潭水静得像块镜子,映着他的脸,也映着崖边七零八落的痕迹:断剑、碎玉、血痂,还有几辆着油布的金车。油布上已结起了薄薄的一层霜。 “他跳了。”南天竹神色呆滞,声音轻得像微风。风卷着野草的清香掠过,吹得金车的铜铃“叮”地响了一声。庄稼汉们面面相觑,他们在几辆金车旁忙过不停,有人蹲下来帮着收拾麻绳,有人望着崖底发怔,也有人正在归顺着车上的箱子,甚有者抱着双手观望。晨阳越升越高,把所有的痕迹都晒成了标本——包括穿封狂没说出口的话,包括这段被血和雾浸透的、不肯散的旧怨,包括那几堆新立的坟茔……。 “药老怪,前日是我叫花太过偏激,有失体统,还请不要放在心上,那事咱不怪你,就此作罢。”叫花的声音从山坳上沉沉浮浮。 “我就说,叫花贤弟一向深明大义,凛然风韵,怎会如此不通情理?你爷孙三代去捣了人家周县令的老巢,我就知道我的叫花贤弟仍是义气千秋的当世泰斗!”药翀捋着胡须,重枣的面上,笑靥难掩! 叫花回道:“如此昏庸鸟官,无恶不作,丧尽天良,简直死有余辜!若不是药兄你及时赶来,提早将其擒住控制了大局,我们爷孙三人估计也难以在他金卫军的长枪之下全身而退!” “哈哈哈,所谓擒贼先擒王嘛!”药翀畅怀一笑。 二老一路谈笑风生。 “爷爷,快看!”付云裳吼了一嗓子。 众人朝着山头望去,到处尸横遍野。随行的还有易笑邪和云中燕,大伙惊讶万分。山风裹着一股浓烈的铁锈味和血腥味漫过山头。 四匹青骢马踏碎了崖边的露。马上四人翻身而下,带起的风卷着松针掠过南天竹发间,她正蹲在断崖边,指尖反复摩挲那半块“狂”字碎玉,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玉面被他蹭得发亮,倒像要渗出血来。 “南姑娘。” 药翀的声音像浸了雪水的老琴,带着几分沙哑的沉郁。他腰间青铜药囊垂着流苏,发须皆白,却仍腰背挺直,只是眼尾的皱纹比前些日更深了些,想来今日也没少操劳。南天竹抬头,见他身后四人,骑着青骢马:易笑邪双目失明,嘴角挂着惯常的笑,却比平日里温驯得多;云中燕裹着青纱,足尖点地便掠上崖边的老松,衣袂翻飞如鹤,发间那支穿封狂送的簪子却歪在耳后;付云裳立在最末,月白襦衫沾着晨露,手中玄铁剑垂落,目光里透着杀气。 “药前辈。”南天竹勉强起身,声音哑得像破了的陶埙。他望着药翀腰间的药囊,突然想起穿封狂惯用的疗伤药“金创血散”,喉结动了动,“您怎么来了?” 药翀没接话,蹲下身查看崖边的痕迹。他的手指沾了晨露,在血痂上轻轻一按,又凑到鼻端嗅了嗅:“为了护住这些财宝,你们以寡敌众?和英布铁骑浴血奋战。穿封狂的断剑、弋念娇的透骨钉、南姑娘的软剑、穿封逸的软鞭及李氏姐妹的舍生忘死......!”他指腹划过金车车辕上的抓痕,“还有这车辕上的新痕,是开山大斧劈的,斧刃带了三分火候,该是西楚英布的制式。” 云中燕从松枝上跃下,青纱拂过金车。她的指尖掠过车底的血痕,突然顿住——那里有半枚青铜箭镞,箭头淬了幽蓝的毒。“这是英布铁骑军的箭簇,中箭之人不会当场毒发,十二时辰之后便要七窍流血而亡。”她声音发颤,青纱下的睫毛剧烈抖动,“这箭簇有剧毒,莫不是南姑娘中了箭伤?”她转身看向南天竹,“南姑娘,你竟琢磨着穿封哥哥的''狂''字玉,你可知他现在何处?” 喜欢殇陌剑狂请大家收藏:()殇陌剑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百三十一章 南天竹的手剧烈颤抖。碎玉从指缝滑落,“当啷”掉在崖边岩石上,没有摔碎,反倒发出悦耳的脆响,像是在低呼着穿封狂的名字。 “穿封狂他......!”弋念娇的声音极轻。从几人身后传来。她望着崖底的雾,“他是来还债的!用命换取了他爹当年铸成的大错。他跳崖自尽了。” 众人如同晴天霹雳。 药翀站起身,药囊里的药材沙沙作响。他望着云中燕发间歪斜的簪子,那是曾经穿封狂用剑给她削的,她一直插在头上,簪子刻着“云”字——此刻簪尖儿上还沾着露气,像滴未干的泪。弋念娇又道:“当年穿封英雄的父亲,在押送百越之战的战利品的途中不慎走漏风声,导致路途遭人拦截,那批宝藏被洗劫一空。秦王一气之下,将所有押送金子的护卫都给杀了,其中有位将领便是李氏姐妹的父亲,所以这些金子就是当年那批遗失之物,穿封英雄为了替父亲还债,竟然选择了跳崖自尽。” 云中燕突然掠到崖边,青纱被风卷起。她望着崖底的深潭,轻声道:“这些财宝保住了,可他为何还要跳?” “因为他知道。就算他活着,也会背负千古骂名,负债子还,他选择了干净利落!” 云中燕突然笑了。他的笑比哭还难看,眼泪砸在碎玉上,溅起细小的水花:“你们说得对。他跳了,不是懦弱,是......是用命告诉我们,有些债,不是用金子还的,是用命。”她坚毅望着那块碎玉,“穿封哥哥,你放心。这金车我定替你物归原主。我会交给能主持公道的人。” 付云裳长叹一声:“主持公道?江湖上的公道,向来是刀尖上舔的血。”他望着金车,又望了大伙泛红的眼,“不过......这一趟,缺的就是帮手。”说完,便将目光投向几个庄稼汉。 几个庄稼汉颤颤微微,看到这种情形,聚起一阵议论,络腮胡子低声道:“咱们还是别掺和了,你看这尸山坳里,透着阴气,弄不好咱的命也得搭进去了!”几人商定,顿时一哄而散,连准备的械具都扔一边不要了。 药翀拍了拍南天竹的肩,药囊里的甘草香混着松针味:“人多张扬,难免节外生枝。云裳的功夫位居前首,能护你周全。云中燕轻功了得,适合探路。至于易笑邪......,”他瞥了易笑邪一眼,“他虽然双目失明,可仍是宝刀未老!” 云中燕突然从青纱里摸出个小瓷瓶,抛给南天竹:“这是续筋散,你和弋前辈昨夜挨的刀伤,得尽快治。”她的目光扫过崖边的血痕,落在那半块碎玉上,“有些事,总得有人记得。”她的声音突然哽咽,“穿封哥哥最爱吃崖边的野菊糕,我想再做给他......。” 药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纵然懂得些偏方,可始终缓转不了病情。他抹了把嘴,指缝间沾着血,那是旧伤发作。他望着崖边的碎玉,声音轻得像梦呓:“当年我教他功夫。他说,等报了血海深仇,要陪我去天山看雪......,”他突然笑了,白发在风里乱颤,“如今看来,是有人逼他爹说出宝藏下落而被屠村,而今西楚覆灭,未手刃项羽,倒是替他爹还了这沉结多年的债,这雪......怕是等不到看了。” 晨雾渐渐散了。金车在晨阳下泛着暗黄的光,崖边的“狂”字碎玉闪着微光,像颗未灭的星。云中燕突然扑到崖边,青纱被风卷起,摘下发间那棵穿封狂送的发簪,泪眼婆娑,自言自语。 “穿封哥哥。”她对着崖底轻声喊,“我替你摸了摸云,软乎乎的,像你揉的馒头。” 南天竹蹲下来,发出抽泣之声:“我替你擦了剑,等你回来,我陪你一同练剑。” 易笑邪摸出块烤兔肉,放在崖边,还热乎着:“我会时常给你准备美味佳肴,你就安心睡吧。谷底山明水秀,是个隐居的好去处。” 药翀从药囊里取出颗药丸,轻轻放在碎玉旁:“这是续命丹,若你后悔了......,”他声音哽住,“便回来,我替你煎药炼丹。” 云中燕望着几人,突然觉得胸口的热意漫了上来。站起身:“以免夜长梦多,咱们得将穿封哥哥了却了他未完的心愿。” 几人翻身上马,付云裳的利剑在阳光下晃了晃,映出崖边未散的雾:“天竹姑娘,等会儿到了镇里,可得请我们喝顿好的。我听说镇东头的醉仙楼,有坛二十年的女儿红......。” 南天竹笑了。他跃上马背,望着崖边那半块碎玉,突然觉得穿封狂的笑容,从未如此清晰——那不是绝望的笑,是释然的笑。他终于明白,有些债,用命还了,就真的清了;有些人,用命护着,就真的只能活在风里。 马蹄声渐远,惊起崖边的山雀。她泪眼汪汪:“这酒,今日怕是请不了了,我得在此等候穿封哥哥回来,就如数年前,在华山脚下,他被东郭鸢打下悬崖,众人也觉得他死了,可时至今日,他却活的好好的。这一路,就有劳各位了。” 云中燕神色黯然:“这万丈深渊,真愿穿封哥哥能够平安无事。” 付云裳冷哼一声:“即便不死,他已身中剧毒,他就算有一百条命,恐也难逃一劫。” 药翀知道南天竹的秉性,当年穿封狂被打下悬崖的影子又浮现脑海,当时南天竹同样倔强,非要在崖边等候穿封狂的归来。知道再多说也是无益,“各位,押送宝藏也是头等大事,可我徒儿的命同样重要,我赞成南姑娘的提议,就由她在此守候,我那徒儿本事高得很,或许他真还活着也未可知!” 众人夹着马,金车辘辘驶向夕阳,车辕上金粉闪烁,像滴永远落不下来的泪,又像颗永远不会灭的星。崖底的雾里,仿佛还飘着穿封狂的声音,轻轻说:“爹、娘,孩儿没给你丢脸......我没给你们丢脸......!” 喜欢殇陌剑狂请大家收藏:()殇陌剑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百三十二章 穿封狂撞在崖壁凸起的岩石上时,喉间涌出的血沫里混着半片碎甲。敌人的喊杀声像一群被踩痛的马蜂,在他耳后嗡鸣。他能感觉到后背那支透骨箭在搅动,毒液顺着血脉往上爬,所过之处皮肤泛起青紫色的水疱,连心跳都成了钝重的鼓点。 “穿封家的小崽子,掉下去也是喂野兽!”崖顶传来冷笑,火把的光在他眼前晃成一片红雾。他抓向崖边的野藤,指节刚扣住藤条,却见藤上缠着条青鳞蛇。“逸儿!”他忽地从梦中醒来,却发现自己挂在半山的藤条上一荡一荡,忍不住发出尖叫。一条青鳞蛇攀着藤条在眼前晃动,正是前日他在断刃崖野狗裙中救的那条断尾蛇。 青蛇突然昂起头,信子扫过他的手背。穿封狂吃痛松手,整个人顺着崖壁往下滑。风灌进耳朵,他听见自己撞断树枝的脆响,听见血滴坠入深潭的叮咚,最后是潭水漫过头顶的刹那,有冰凉的东西舔了舔他的眼皮。 再睁眼时,穿封狂正躺在潭底的礁石上。潭水泛着幽蓝,像块被揉碎的星空。他摸向后背,感觉毒液却不再往上窜了——不,不是不窜,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他的嘴角动了动,尝到一丝清甜,像是野山蜜混着薄荷。 “嘶——“ 凉丝丝的触感从舌尖漫开。穿封狂猛地抬头,只见那条青蛇正吐着信子,蛇身半盘在他颈侧,蛇尾还沾着他方才咳出的血。更奇的是,蛇的七寸处鼓着颗鸽蛋大的珠子,表面流转着虹光,每吐一次信子,珠子便渗出几点银液,落进他嘴里便化作暖流。 “呱!” 另一声轻响惊得青蛇倏地缩成一团。穿封狂这才发现,礁石缝隙里蹲着只巴掌大的蟾蜍,背上的毒腺泛着幽绿,鼓囊囊的眼睛却亮得惊人。蟾蜍的前爪扒拉着他的下巴,像是嫌他下巴太过光滑,抓拿不稳,另一只爪子正往他唇角抹着什么——是团绿莹莹的膏状物,黏糊糊的,却带着股清冽的草木香。 他突然想起药师父的话:“这世上最毒的东西,往往生在最险的地方。有一日你若中了不解之毒,莫慌,寻得青蟾,便可迎刃而解!”穿封狂豁然明白:“难道这就是药师父所说的能解奇毒的青蟾,我本已百毒不侵,可那箭簇之毒,竟会如此厉害!” 他忽然发出烈吼,毒液被一点点逼出的感觉像在剥皮。穿封狂疼得咬破嘴唇,却听见青蛇在耳边“嘶嘶”低鸣,蟾蜍用后腿蹬了蹬他的鼻尖——像是在催促他运功。他咬着牙引气入丹田,突然发现,原本滞涩的经脉里竟有了丝清凉的气流,像是青蛇的珠子在替他梳理血脉。 “原来你们......!”他想说话,却被蟾蜍跳上舌头的动作打断。那蟾蜍在他嘴里转了两圈,竟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上颚,凉丝丝的,倒比参汤还舒服。等它跳下去时,他感觉浑身轻快,连背上的箭伤都不疼了,只余一层薄痂。 潭水突然翻涌。穿封狂扶着礁石站起,只见月光穿透水面,在石壁上投下一片银辉。他游过去,这才发现石壁上密密麻麻刻着字迹——正是他父亲当年遍寻不得的《九曜真经》! “九曜者,日月五星也;真经者,逆天改命也。《九曜真经》乃逆天之术,不可轻传。若有日能遇灵蛇衔珠、蟾蜍献膏,便是天命所归......! 字迹刚劲如剑,每一笔都刻进石髓里。穿封狂伸手触碰,指尖刚碰到“破妄”二字,石壁突然泛起金光。石缝里飞出三只金蝶,绕着他盘旋三匝,钻进他的口中。 顿时剧痛如潮水般涌来。他蜷缩在礁石上,听见骨骼发出爆豆般的脆响,经脉里像是有岩浆在奔涌,那是三只金蝶在让他脱胎换骨,洗涤他的静脉和骨髓。青蛇绕着他游了七圈,每次游过,他便觉得体内某处淤塞被冲开;蟾蜍则蹲在他肩头,每隔片刻便吐出一团绿膏,敷在他渗血的伤口上。 第七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潭面时,穿封狂睁开了眼。他抬手一握,掌心的礁石竟碎成了齑粉;轻喝一声,脚下的潭水竟凝成冰刃,在半空划出三寸寒芒。青蛇盘在他腕间,蛇鳞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蟾蜍蹲在他肩头,背上的毒腺变成了翡翠色——分明是灵物修炼有成的征兆。 “原来你们不是凡物。”他轻声说,伸手抚过青蛇的七寸,“那日救你,原是为今日。真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青蛇歪了歪头,信子扫过他的掌心;蟾蜍则跳上他的手背,用后腿蹬了蹬他的拇指——像是在回应。 青蛇“嗤”的一声从他腕臂窜进一个石穴,蟾蜍又蹬了蹬他的拇指,像是在催他追上青蛇。饶过一个弯道,却见青蛇正衔着一把剑盯着他。剑身透着寒芒,怔怔慑人,穿封狂顿时明白,原来这两个灵物是要给自己配上绝世宝剑。穿封狂双手取过宝剑,不觉一惊:“这不是凌霜剑吗?”他再探头向前望去,却见东郭鸢就躺在不远处的水池边。走过去才知道那里冰凉透骨,东郭鸢不知何时,早已气绝身亡,剩的只是一具未腐的尸体。 穿封狂想到前几日涯顶发生的事情,再也忍不住寻找着走出深谷的出口。青蛇从他袖口窜出,来到绝壁前,头不断摆出攀爬的姿势,却在此时,蟾蜍却跃上他肩头,不断拨弄着他背上的凌霜剑。二物给出信号,是要他用凌霜剑在石壁上凿出石砍,以便攀爬。想来这里应该无路,如果有,青蛇和蟾蜍定会领他出去,看来一切只能照着两物的意愿去办了。 当他踩着新凿的每一步石阶。缓缓爬上山顶,一袭白丝扫过他眼眸,南天竹的声音已在他耳畔响。那声音像片被风揉碎的梅瓣,裹着八日的霜寒,劈头盖脸砸进他耳中:“穿封哥哥,真的是你吗?”她的激动,双手竟将他脖子勒得生疼! “金子呢?”穿封狂轻轻抚着她的满头白发:“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 喜欢殇陌剑狂请大家收藏:()殇陌剑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