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拜年，你在春晚登珠峰？》 第1章 我就是随口问问 撒北瘫在演播厅的沙发里，转着手里的笔，一脸“我就是随口问问”的表情。 “整什么流量明星？” 宁佳白了他一眼，把刚打印出来的节目流程“啪”地一声拍在桌上。 “去年请了，前年也请了，大前年还请了。” “观众不嫌腻，我都快吐了。” 她拿起保温杯，拧开，热气袅袅。 “再说了，大过年的，阖家团圆的日子，咱们总得来点不一样的吧？” “来点……嗯，提气的，硬核的，能让人从沙发上坐直了看的玩意儿。” 撒北把笔夹在耳朵上，坐起身子，凑了过来。 “所以你就把主意打到咱们最可爱的人身上了？” “对啊！” 宁佳眼睛亮亮的。 “你想想，万家灯火，我们岁月静好，是谁在替我们负重前行？” “边防战士啊！” “大雪封山，孤岛驻守，零下几十度的边境线……那画面，那故事” 撒北摸了摸下巴，点点头。 “有道理，这选题，根正苗红，绝对可以。” “就是……联系起来有点麻烦。” “不麻烦。” 宁佳晃了晃手机，嘴角一勾。 “我已经约好了，下午就去军区，采访一位大佬。” “难道是李将军？” 撒北的眼睛瞪圆了。 “嚯，姐，你这人脉可以啊。” 宁佳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那是，也不看看你姐我是谁。” …… 军区的会客室庄重，肃穆。 墙上挂着地图和红旗，空气里都带着一股子硬朗的味道。 李将军穿着一身没有军衔的常服，但那股子久经沙扬的气势，依旧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他亲自给撒北和宁佳倒了茶，动作沉稳，不急不缓。 “辛苦两位了，为了我们这些当兵的，专程跑一趟。” 李将军的声音很洪亮。 撒北赶紧把录音笔和本子放好，客气道： “将军您言重了，是我们该感谢你们。” “没有你们的守护，哪有我们的平安年。” 宁佳也跟着点头，她收起了在演播厅里的那份跳脱，神情专注。 “李将军，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想通过我们的镜头。” “让全国人民看一看我们边防战士的真实生活。” “特别是……过年的时候。” “过年啊……” 李将军端起茶杯，看着窗外，眼神有些悠远。 “对你们来说，过年是团圆。” “对他们来说，过年，是战备。”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低沉。 “边境的情况，比你们在新闻里看到的，要复杂得多，也要危险得多。” “尤其是一些环境极其恶劣的地区，雪崩、风暴、缺氧……都是家常便饭。” “我们的战士，每天都是在和天斗，和地斗，有时候，还要和人斗。” 李将军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牺牲，是常有的事。” 这几个字，他说得云淡风轻，却又重若千钧。 会客室里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撒北握着笔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 “有这么一个地方。” 李将军打破了沉默。 “梅托格。” “靠近珠峰，平均海拔五千米以上，风力常年八级，含氧量不到平原的一半。” “我们管那里叫‘生命禁区中的禁区’。” “别说人了，就是鸟都飞不过去。” “在那个地方的哨所，曾经……牺牲率是全军区最高的。” “毫不夸张地说，那就是个死亡哨所，派谁去，都是九死一生。” “但是……” 李将军话锋一转。 “八年前，来了一个兵。” “从他到了那里以后，整整八年，梅托格哨所，再没有一个战士牺牲。” “一个都没有。” 宁佳满脸的不可思议。 撒北也是一脸震惊！ 一个兵，改变了一个死亡哨所的命运？ 这听起来跟神话似的。 李将军看着他们震惊的表情，缓缓点头。 “是真的，一个都没有。” “他刚去的时候，还是个新兵蛋子，硬是凭着一股子不要命的劲头。” “把整个哨所的巡逻路线、气候规律、地质风险点，全都摸了个透。” “他自己画的地图，比我们的军用地图还精细。” “他总结的防雪崩、防滑坠、防失温的经验，现在已经是我们高原部队的教材了。” “这八年，他立的功，挂的勋章，能挂满一整面墙。” “军区最好的王牌部队点名要他，总部机关也想调他上去，给他升职。” 李将军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语气里充满了惋惜，但更多的是敬佩。 “可他呢？” “全都拒了。” “他说，他的命是梅托格给的，他的根，就得扎在那儿。” “他说，只要他在一天，就不能让任何一个兄弟，埋在那片雪里。” “他就那么一根筋地，在那个‘生命禁区’里，守了整整八年。” 会客室里，落针可闻。 撒北和宁佳已经完全被这个故事吸引住了。 一个鲜活的、有血有肉的英雄形象，在他们脑海里逐渐清晰。 这不是宣传稿里的样板人物，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传奇。 宁佳身体前倾，声音都有些颤抖。 “将军……他，他叫什么名字？” “他所在的连队，又叫什么？” 李将军的目光变得无比郑重，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红色生命边防连队。” “队长，齐卫远。” …… 与此同时。 藏区边境，梅托格。 铅灰色的天空下，是无边无际的茫茫雪原。 寒风如同无数把锋利的刀子，呼啸着卷起地上的积雪，狠狠地抽打在人的脸上。 能见度不足十米。 整个世界，只剩下黑白两色，和那撕心裂肺的风声。 “都跟紧了！踩着我的脚印走！” 一声怒吼，穿透风雪。 声音嘶哑，却充满了力量。 一支十人组成的巡逻队，正艰难地跋涉在深及膝盖的雪地里。 他们穿着厚重的特种防寒作战服，背着沉重的装备。 排成一列纵队，像一串嵌入雪白画布上的黑色钉子。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身形最高大，也走得最稳。 他就是齐卫远。 风雪最大，他首当其冲。 道路最险，他第一个踏足。 他用自己的身体，为身后的队员们，劈开了一条生命通道。 他的防寒面罩上已经结满了冰霜，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 他时不时停下来，抬起手腕，看看手腕上的多功能战术手表。 又从怀里掏出被体温捂热的指南针，和脑海中的地图进行比对，校正着前进的方向。 在这里，任何高科技的定位导航设备都可能因为极端天气而失灵。 唯一能依靠的，只有最原始的工具，和刻在骨子里的经验。 “队长！风太大了！弟兄们有点顶不住了！” 队伍后面传来一个年轻战士的喊声，带着哭腔。 齐卫远停下脚步，转身。 风雪瞬间糊了他一脸。 他毫不在意地抹了一把，冰碴子刮得他脸颊生疼。 他看到队伍末尾的一个新兵，正抱着枪，半跪在雪地里，身体抖得和筛糠一样。 “耗子！给他灌口热水！再喂块巧克力！” 齐卫远对着旁边一个老兵吼道。 “是！” 叫“耗子”的老兵立刻从背包里拿出保温壶和巧克力，手脚麻利地照顾着那个新兵。 齐卫远走到新兵面前，蹲下身。 他伸出戴着厚重手套的手，在新兵的肩膀上重重拍了拍。 “小子，第一次上3号界碑巡逻线，吓傻了？” 新兵抬起头，嘴唇冻得发紫，眼神里全是恐惧。 “队……队长……我……我走不动了……” “这鬼地方……我……我会不会死在这儿……” 齐卫远盯着他，眼神凌厉。 “闭嘴！” “死？” “老子在这儿，阎王爷也别想从我手里抢人！” “给老子站起来！”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新兵被他一吼，竟真的打了个哆嗦，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齐卫远一把将他拉了起来。 “听着，小子。” “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身后，是你全班的兄弟，你身后，是梅托格哨所。” “再往后，是你老婆孩子热炕头，是整个华国！” “怕，就给老子把眼睛瞪大点，看看你前面的脚印是谁的！” “跟住了，就死不了！” 说完，他不再看那新兵，转过身，重新迈开脚步。 “全体都有！” “目标，3号界碑！” “前进！” 第2章 你只需要干一件事 跟在齐卫远身后的，是老兵朱满福。 他算是现在队里除了齐卫远之外，兵龄最长的兵了。 朱满福艰难地把陷进雪地里的右腿拔出来，带起一大坨沉重的积雪。 “操！” 他低声骂了一句，感觉自己的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这鬼天气，雪又厚又黏，每走一步都像是跟大地在拔河。 他喘着粗气，抬眼看向最前方那个高大的背影。 风雪那么大，能见度低得吓人。 放眼望去，除了白，还是白。 天是白的，地是白的，连空气里都卷着白色的冰碴子。 在这种地方，别说分清东南西北了，就是多走几步，都能把自己绕晕。 可队长齐卫远，就像一台人形的活地图，走得那么稳，那么坚定。 朱满福跟在齐卫远屁股后面巡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他就没见过队长迷路的时候。 不管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还是这种能把人吹成傻子的暴风雪。 队长总能精准地找到每一个界碑。 方位，编号，记得比自己老婆的生日都清楚。 有时候朱满福都忍不住在想，队长这脑子是啥做的？ GPS导航都没他好使。 跟着这样的队长，心里就是踏实。 天塌下来，都有他顶着。 就算四周全是白茫茫的雪和冰川，也完全不怕迷路。 你只需要干一件事。 跟着他，踩着他的脚印走。 又走了一个多小时，时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终于，走在最前面的齐卫远停下了脚步。 他抬起手，做了个停止前进的手势。 “到了。” 他的声音穿过风雪，清晰地传到每一个队员的耳朵里。 战士们闻言，都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有几个体力不支的，直接一屁股坐在了雪地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在他们前方不远处，一块石碑，正静静地伫立在风雪之中。 石碑的一半已经被积雪掩埋，露出的部分，也挂满了冰霜。 但那鲜红的，刻在碑身上的“华国”二字，以及那个数字“3”，却依旧鲜艳夺目。 这就是3号界碑。 是他们的目的地，也是他们用生命守护的国土边界。 齐卫远大步走过去，伸出戴着厚重手套的手，仔细地，温柔地，拂去界碑上的积雪和冰霜。 那动作，不像是在擦拭一块冰冷的石头。 更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脸颊。 当他的手掌，完全贴合在界碑那冰冷粗糙的表面上时。 一个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叮！】 【3号界碑签到成功！】 【本次签到奖励：狙击技能+1！】 齐卫远的眼神微微一动，但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被冰雪冻出来的坚毅和冷峻。 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八年了。 在这个叫“蓝星”的平行世界里，他从一个普通的社畜，变成了一名光荣的边防战士。 并且，在来到这个世界的的第一天，他就觉醒了这个名为“神级签到系统”的金手指。 只要在边境线的各个特殊地点，比如界碑、哨所、山口进行签到，就能获得各种各样的奖励。 可能是属性点，可能是技能，也可能是一些神奇的物品。 八年来，他从一个军事小白，靠着一次次的签到，硬生生把自己签到成了全能兵王。 格斗，射击，驾驶，野外生存……几乎样样精通。 他的体能，也远超常人。 这也是为什么，他能顶着这么大的风雪，始终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还脸不红气不喘。 虽然他现在的狙击水平，在整个边防团都已经是顶尖的存在了。 但技多不压身嘛。 在这片危机四伏的雪域高原，任何一点实力的提升，都意味着生存和完成任务的更大保障。 “队长，咱们……是不是该回了？” 朱满福搓着冻僵的手，凑过来问道。 “这鬼天气，我怕待久了，回去的路都得被雪给埋了。” 齐卫远收回手，最后看了一眼那鲜红的“华国”二字。 “嗯，准备返回。” 他点了点头，转身下令。 “全体都有！整理装备，检查人员状态！准备返回哨所！” “是！” 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检查自己的装备，互相拍打着身上的积雪。 那个新兵，在喝了热水吃了巧克力，又成功抵达目的地后，精神状态明显好了很多。 虽然脸还是冻得通红，但眼神里的恐惧，已经被一种完成任务后的兴奋和自豪所取代。 他走到界碑前，学着齐卫远的样子，也伸手摸了摸。 然后挺直腰板，对着界碑，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齐卫远看着他，嘴角在面罩下微微上扬。 队伍重新集结，开始沿着来时的路返回。 回去的路，虽然依旧艰难，但所有人的心情都轻松了不少。 他们走下一个高坡。 齐卫远习惯性地抬起头，用他那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四周。 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也是系统奖励的“危险感知”技能在起作用。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了远处的一个小黑点上。 那是一个在雪地里艰难移动的活物。 离得太远，看不太清。 “全体停下！” 齐卫远再次下令。 战士们立刻停下脚步，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队长，那是啥玩意儿？”朱满福眯着眼睛，看了半天，也没看清。 “好像是……一只羊？”旁边一个眼尖的战士不确定地说道。 齐卫远从脖子上取下望远镜。 这是老式军用望远镜，没有任何电子元件，在这种极端天气下最可靠。 镜头里，一只浑身雪白的绵羊，正孤零零地站在一片相对平缓的雪坡上。 它的一条腿似乎受了伤，一瘸一拐的。 那孤单弱小的样子，在这片苍茫死寂的雪原上，显得格外可怜。 “还真他娘的是只羊！” 朱满福也拿过望远镜看了一眼，忍不住骂了一句。 “这鬼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哪来的羊？” “八成是附近牧民家丢的。” 齐卫远放下望远镜，眉头皱了起来。 “这附近就一个村子，叫梅朵村。这羊应该是他们村的。” “这羊也够倒霉的，跟羊群走散了，还伤了腿。” 一个战士说道。 “这要是遇上狼，一口就没了。” “就算不遇上狼，这天寒地冻的，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都清楚，这样一只落单的伤羊，在这片雪域里，只有死路一条。 朱满福咂了咂嘴，说道：“队长，这……咱们管不管？” 说实话，他心里是不太想管的。 弟兄们个个都累得跟狗似的，自己都快撑不住了，哪还有精力去管一只羊？ 其他战士们虽然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显然也和朱满福想得差不多。 齐卫远没有立刻回答。 他看着那只在风雪中瑟瑟发抖的羊。 他想起了自己刚来这里时，去梅朵村走访。 村里的老阿妈，抓着他的手，把家里仅有的一碗热乎乎的酥油茶，硬是塞到了他的手里。 老阿妈说，解放军是保佑他们平安的“菩萨兵”。 他想起了每次巡逻路过村子。 孩子们都会远远地对着他们招手，笑得比雪山顶上的太阳还灿烂。 他想起了村民们并不富裕。 每一头牛，每一只羊，都是他们最重要的家当，是他们一年的指望。 “管。” 齐卫远的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 “为什么不管？” 他转过头，看着朱满福，也看着所有的队员。 “我们是干什么的？” “我们是边防军人！” “我们的职责，是保卫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的一切！” “大到国家主权，小到人民群众的一针一线！” “那只羊，对我们来说，可能不算什么。” “但对丢了它的那个牧民来说，可能就是他孩子过年的新衣服，是他一家人半年的口粮！” “我们看到了，就不能不管！” 他的话，像一把锤子，重重地敲在每个战士的心上。 朱满福的老脸一红，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 “队长，我……我没想那么多。” “我就是怕……耽误了行程，大家太累了。” “累？” 齐卫远哼了一声。 “当兵的，还怕累？” “怕累就滚回家抱老婆孩子去！” “那只羊，现在就是我们的任务！” “耗子！”他点了那个叫耗子的老兵。 “你带两个人，去把那只羊给我弄过来！” “注意安全！雪深的地方，用绳子牵着走！” “是！” 耗子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点了两个兵，带上绳索，朝着羊的方向摸了过去。 齐卫远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又对剩下的队员说道。 “其他人，原地休整！补充能量！”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 “等会儿，咱们还得把这‘新战友’，给它安全送回家！” 第3章 这就是资本的玩法 顶楼的1号会议室，气氛严肃得能拧出水来。 主位上坐着的，是人称“于三娘”的于导。 一个年过五十，头发利落盘在脑后，眼神比刀子还锋利的女人。 她是今年“蛇年春晚”的总导演，也是华国影视界公认的，最不好惹的导演。 “时间过半，进度过半。” 于三娘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每一下，都敲在在座各位的心尖上。 “半年前，我把‘春晚拜年’这个特别企划案交给大家，自由命题，自由发挥。” “目的只有一个，在春晚正式开始前，把气氛给我炒到最高！” “现在，我需要听结果，不是听困难。” 她目光扫过全扬，最后停留在左手边第一组。 “老李，你们组，先说。” 被点名的老李，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赶紧推了推眼镜，打开了面前的笔记本。 “于导，我们组这次走的是亲民路线。” “我们采访了城市的‘最后一百米’，聚焦外卖员、快递员、闪送员……” “想通过这些普通人的视角，展现咱们华国最真实的烟火气，主打一个共情。” 于三娘面无表情地听完，不点头，也不摇头。 只淡淡吐出三个字。 “中规中矩。” 然后目光移向下一组。 “下一个。” 接下来几个组的汇报，大都和老李的方案差不多。 要么是采访坚守岗位的科学家，要么是记录回乡创业的年轻人。 正能量是够了，但新意，确实差点意思。 于三娘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张扬的声音响了起来。 “于导，各位同仁，恕我直言啊。” 说话的是冯桦，策知平台的总策划。 一个穿着潮牌，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浑身上下都写着“老子最牛”的男人。 他靠在椅子上，双手抱胸，姿态轻松，和其他人的紧张形成了鲜明对比。 “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些苦大仇深的？” “现在的年轻人，谁爱看这个？他们要看的是什么？是爽！是刺激！是视觉盛宴！” 他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前面几个汇报的制作人，脸都绿了。 于三娘抬眼皮看了他一下，没说话，示意他继续。 冯桦得意地清了清嗓子，打了个响指。 “我这个方案，很简单，也很粗暴。” “两个字，‘堆料’！” “我请了谁？我给大家念念。” 他拿起手机，像是念圣旨一样，语调都带着炫耀。 “流量明星这边，刚拿了影帝的顶流小生顾斐，女团C位出道的唱跳天花板苏晓晓，还有……” “业界大佬那边，商界巨子马老板，科技新贵雷布斯，还有国宴主厨林大师……” “我把这些人，攒了个局，就在黄浦江的游轮上，搞一扬‘巅峰跨界大联欢’！” “明星，大佬，豪门，夜景！” 冯桦越说越兴奋，站了起来，张开双臂。 “于导，您想，这阵容，这扬面，话题度是不是直接拉满？” “到时候直播间一开，粉丝经济，名人效应，热搜预定！” “我敢保证，我的直播间，绝对是今年拜年企划里，最火爆的！没有之一！”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不能不说，冯桦这套组合拳，确实厉害。 简单粗暴，但绝对有效。 这就是资本的玩法，用钱砸出一条康庄大道。 于三娘的表情，终于有了松动。 她点了点头。 “想法不错，有网感。” “但执行的时候，注意分寸，别搞得太铜臭。” “得嘞！您就瞧好吧！” 冯桦得到了肯定，心满意足地坐下了，还挑衅似的看了一眼其他人。 于三娘的目光，最后落在了会议桌的末尾。 那里坐着两个人。 华国最顶尖的记者，撒北。 和最知名的女主持人，宁佳。 这两人是黄金搭档，也是电视台的王牌。 “撒北，宁佳。” “你们俩，这次又准备搞什么大新闻？” 于三娘的语气里，带着期待。 这两位，是她最看好的组合。 总能从一些意想不到的角度，挖出最动人的故事。 撒北笑了笑，扶了扶耳麦，把发言的机会让给了身边的搭档。 宁佳站了起来。 她今天穿了一身干练的白色西装，长发束成高马尾，气质清爽又沉稳。 “于导，我们这次的主题，是边防。” “边防？” 于三娘眉毛一挑。 这个主题，不新鲜。 每年都有，甚至可以说是主旋律的标配。 冯桦在旁边听着，嘴角已经忍不住开始上扬，露出一抹讥笑。 他就知道。 又是这套。 老掉牙了。 宁佳仿佛没看到冯桦的表情，继续说道。 “我们最初的方案，是想做一个系列。” “叫‘祖国之东，长城之西’。” “计划选取十个环境最恶劣，条件最艰苦的边防哨所。” “从最东边的乌苏里江，到最西边的帕米尔高原，进行一次全景式的扫描采访。” 这个方案一出，众人都是眼前一亮。 格局很大，气势磅礴。 这才像是撒北和宁佳的手笔。 于三娘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个可以，有深度，有广度。” 然而，宁佳却摇了摇头。 “但我们最后，把这个方案推翻了。” “嗯？” 于三娘有些意外。 “我们决定，十个，一个都不去。” 宁佳的声音很平静。 “我们只去一个地方。” “一个？” 于三娘的眉头瞬间锁紧了。 “只采访一个边防部队？” “宁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一个部队的故事，能撑起多大的体量？” “这节目会显得非常单薄！这和你们的能力，不匹配！” 她的声音严厉了起来。 “你们是台里的王牌，我给你们的资源和自由度也是最大的！” “你们就给我交出这么一份缩水的答卷？” 面对着于三娘几乎是质问的目光，宁佳却依旧不慌不忙。 她迎着于三娘的视线，眼神清澈而坚定。 “于导，在决定做这个选题之后，我们去军区拜访了一位老将军。” “我们把最初的方案，就是那个采访十个哨所的方案，拿给他看。” “将军听完，沉默了很久。” 宁佳顿了顿，似乎是在回忆当时的情景。 “然后，他问了我们一个问题。” “他说，你们是想做一盘五光十色的拼盘，还是想做一道回味无穷的佛跳墙？” “拼盘看着热闹，什么都有，但尝过就忘了。” “佛跳墙看着只是一盅，但里面的每一样食材，都熬进了骨子里的味道。” “一口，就能记一辈子。” “最后，将军给我们推荐了一个地方。” 宁佳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染力。 “他说，那个地方的故事，足够精彩。” “他说，那一个故事，比我们想拍的十个故事加起来，分量，都更重。”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宁佳的话吸引了。 一个故事，比十个故事分量都重？ 那得是……什么样的故事？ 于三娘盯着宁佳，眼神里的锐利，渐渐化为了审视和好奇。 她沉默了足足半分钟。 整个会议室，只听得到空调出风的微弱声响。 最后，于三娘身体向后一靠，紧锁的眉头，舒展开了。 “好。” 她只说了一个字。 却重如千钧。 “我准了。” “人手，设备，预算，你们随便开口。” “我只有一个要求。” 于三娘看着宁佳和撒北。 “把那盅‘佛跳墙’，原汁原味地给我端上来。” “我要让全国的观众，都尝到那个味儿。” “是！于导！” 宁佳和撒北对视一眼，齐声应道。 两人的眼中，都有光。 冯桦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撇了撇嘴，心里满是不屑。 边防战士，能有什么故事？无非就是站岗，巡逻，吃苦，奉献。 这些东西，讲了这么多年，观众早就审美疲劳了。 现在是流量时代，是眼球经济！ 谁掌握了年轻人的遥控器，谁就赢了。 第4章 行动就是最好的回答 行动，就是最好的回答。 他们没有大张旗鼓，甚至连团队内部，都只透露了要去西部边防。 具体地点和内容，严格保密。 老将军给的那个“佛跳墙”菜谱，只有一份档案袋。 里面装着一个名字，和一个地址。 朱满福。 以及他家乡的住址。 三天后，在一栋略显老旧的居民楼里，宁佳和撒北见到了一位年轻的女人。 她叫陈兰初，是朱满福的妻子。 房子不大，但收拾得一尘不染。 客厅的墙上，挂着一张婚纱照。 照片里的男人穿着军装，笑容憨厚又灿烂，女人依偎在他身旁，满眼都是幸福。 陈兰初给他们倒了水，有些局促地坐在对面的小板凳上。 “你们是……电视台的？”她小声问，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 宁佳点点头，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嫂子，您别紧张。我们是华国策知台的记者和主持人。” “我们这次来，是想了解一些朱满福同志的情况。” 提到丈夫的名字，陈兰初的眼神一下子亮了，但随即又黯淡下去。 “他……他挺好的。部队里都挺好的。”她低着头，声音很轻。 撒北看着墙上的照片，轻声问：“朱满福同志，多久没回家了？” 陈兰初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空气都变得有些凝滞。 “快……快三年了。” 她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哽咽。 “去年，我爸生病住院，他申请了探亲假，票都买好了……” “结果，那边大雪封山，任务紧急，他就没走成。” “他打电话回来，一个劲儿地跟我道歉，跟我爸道歉。我知道，他比谁都难受。” 宁佳的心，也跟着揪了一下。 她看着眼前这个坚韧的女人，又看了看墙上那个笑得灿烂的军人。 宁佳深吸一口气，身体微微前倾，看着陈兰初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 “嫂子，我们这次，要去一趟他所在的哨所。” “我们想把他的故事，讲给全国的观众听。” “所以……” 宁佳停顿了一下，给了她一个喘息和理解的时间。 “你想不想……跟我们一起去？” “我们带你，去找他。” 陈兰初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写满了不敢置信。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泪先一步涌了出来，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死死地咬着嘴唇，用尽全身力气点头。 那用力的幅度，让宁佳和撒北都为之动容。 千言万语，都抵不过那一个字。 想。 …… 两天后，一架飞往西部的民航客机，在万米高空平稳飞行。 宁佳，撒北，带着精干的拍摄团队，以及略显紧张和激动的陈兰初。 正式踏上了这趟未知的旅程。 飞机上没有网络，自然也无法直播。 这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真正的直播，将在他们双脚踏上西部土地的那一刻，才算开始。 经过数小时的飞行，飞机降落在高原机扬。 一行人没有片刻停留，直接转乘上了那列开往雪山深处的高原火车。 这被誉为“天路”的铁轨，将是他们最后的、也是最舒适的一段旅程。 “各单位注意！” “检查设备！” “三分钟后，开启官方直播间！” 撒北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到每个工作人员的耳朵里。 列车缓缓开动，窗外的景色，从城市逐渐变为荒野，最终，被无垠的雪色所覆盖。 “3、2、1……” “开！” 策知台官方账号，一个没有任何预热、没有任何宣传的直播间，悄无声息地开启了。 【来了来了！】 【咦？今天有直播？没看到预告啊。】 【卧槽！是宁佳和撒北！活的！】 【这是什么节目？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最初的几分钟，直播间里只有寥寥数千人，大多是被主播名字吸引进来的粉丝。 镜头前，宁佳穿着厚厚的冲锋衣，脸上未施粉黛，却依旧清丽。 她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熟悉的笑容。 “哈喽，直播间的朋友们，大家下午好。” “我是宁佳。” 她把镜头转向窗外，无垠的雪山和苍茫的天空，瞬间填满了整个屏幕。 “我们现在，正坐在一列开往高原深处的火车上。” “这里是祖国的西部，海拔四千五百米。” 壮丽而又寂寥的雪景，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冲击力，让直播间的弹幕瞬间多了一倍。 【我靠！这风景也太绝了吧！随手一截就是壁纸啊！】 【海拔4500米？佳姐注意身体啊！别高反了！】 【所以，这是个旅游节目？去高原看雪？】 直播间的人数，慢慢爬升到了一万人。 宁佳看着滚动的弹幕，继续说道。 “这不是一次旅行。” “我们这次的目的地，是梅托格。” “我们要去那里，寻找一群最可爱的人。” “一群，驻守在生命禁区的，戍边战士。” “梅托格”三个字一出，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炸了。 【梅托格？！是我想的那个梅托格吗？！】 【卧槽！就是那个被称为‘高原孤岛’，大雪封山大半年的地方？】 【我有个同学退伍前就在那儿，他说那地方，普通人待一天都受不了！】 【天啊！去那里看望战士们？策知台这次玩这么大？】 【致敬！必须致敬！】 弹幕的氛围，瞬间从好奇和闲聊，变得肃穆和敬佩。 直播间的人数，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向上跳动。 撒北接过镜头，他深邃的目光看着窗外连绵的雪山，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我们总说，岁月静好。” “但其实，只是有人在替我们负重前行。” “你之所以看不见黑暗，是因为有人用生命，把黑暗挡在了你看不见的地方。” “今天，我们就将穿过这片光明，去看看那些为我们挡住黑暗的人。” “看看他们，在怎样生活。” 撒北的话，带着一种直击人心的力量。 直播间的人数，在这一刻，冲破了十万大关。 …… 同一时间。 华国策知台，总控室。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分割成数十个小窗口，每一个窗口，都对应着一个正在进行的直播项目。 总策划冯桦，端着一杯手磨咖啡，悠闲地站在屏幕前。 他的目光，落在了最中心、占据了最大面积的那个窗口上。 窗口里，灯光璀璨，星光熠熠。 十位当下最红的流量明星，正坐在一起，和主持人插科打诨，玩着各种互动游戏。 窗口左上角，一个鲜红的数字，醒目得刺眼。 【实时在线人数：34.2万】 “冯总，咱们的‘当红明星陪你跨年’直播间，在线人数已经突破三十四万了！” “各大平台的热搜，前十咱们占了八个！” 助理在一旁兴奋地汇报着。 冯桦得意地扬了扬嘴角，抿了一口咖啡。 “意料之中。” “把十个当红炸子鸡凑在一起，要是连这点数据都没有，那他们也不用在圈子里混了。” 他的眼神，轻蔑地扫过屏幕上其他那些数据平平的小窗口。 “对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宁佳他们那个小组，开播了吗？” 助理赶紧在屏幕上划拉了几下，调出了一个毫不起眼的窗口。 窗口里，是单调的雪山和火车。 “开了，冯总。” “目前在线人数……呃，刚刚突破十万。” “十万？” 冯桦嗤笑出声，那声音里充满了不屑和嘲弄。 “搞了半天，就这点人看？” 他看着宁佳那简陋的直播间，摇了摇头。 “都什么年代了，还玩这种自我感动的东西。” “现在的观众想看什么？想看明星！想看爆点！想看乐子！” 第5章 ‘生命禁区\’的地方 车门打开的瞬间，一股夹杂着冰碴的寒风，猛地灌了进来。 那是一种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冷。 像无数根锋利的冰针，瞬间刺透了厚重的衣物，扎进每一个毛孔里。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 “我的天……” 摄影师扛着机器，第一个走下车，镜头忠实地记录下了眼前的景象。 没有城市的喧嚣，没有鼎沸的人声。 入目所及，是一片纯粹到极致的白。 天空是灰白色的，大地是雪白色的。 远处的雪山，与天际连成一片，雄伟，壮丽，却又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和死寂。 这是一种能让人从心底里感到渺小和敬畏的画面。 “这里就是梅托格冰川的入口，一个被外界称为‘生命禁区’的地方。” 撒北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到直播间的每一个角落。 他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成一团，久久不散。 “我们现在所处的海拔，是四千五百米。” “白天的气温，在零下十五度左右。” “说实话，比我想象中，还要冷得多。” 他和宁佳都穿着节目组准备的顶级冲锋衣和保暖内胆。 可依旧感到四肢的血液都快要被冻僵了。 宁佳的脸蛋，已经被冻得有些发白，嘴唇微微泛紫。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猛地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呼吸变得异常困难。 “宁佳？你怎么了？” 撒北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我……我没事……” 宁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额头上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头有点晕，喘不上气……” “是高原反应！” 随行的队医立刻冲了过来，手脚麻利地打开急救箱，取出了便携氧气瓶。 “快，先吸氧！” 宁佳被扶到一旁坐下，戴上了氧气面罩，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直播间的弹幕，顿时刷得飞起。 【卧槽！这才刚下车啊！宁佳就高反了？】 【看着就难受，我上次去西藏旅游，海拔三千多米就差点交代了，这可是四千五……】 【心疼宁佳小姐姐，但这也太真实了吧！这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撒老师看着还行啊，身体素质可以啊！】 撒北的脸色也有些泛白，但他常年在外奔波，身体底子好，适应能力也强一些。 他看着镜头，表情严肃。 “大家看到了，这就是高原。” “它没有你们想象中的浪漫和诗意，只有最严酷的生存考验。” “我们只是在这里待上几个小时，就已经出现了状况。” “而我们即将要去探望的战士们，他们要常年驻守在比这里海拔更高、环境更恶劣的地方。” 他的话，让直播间再次陷入了沉寂。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引擎的轰鸣声。 一辆墨绿色的军用越野车，碾着厚厚的积雪。 如同一头钢铁猛兽，破开风雪，朝着站台疾驰而来。 车子稳稳停下。 一个穿着厚重军大衣，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从驾驶座上跳了下来。 他约莫五十岁上下，面容如同刀削斧凿，饱经风霜，一双眼睛，锐利得像是雪原上的鹰。 早已等候在一旁的部队工作人员，见到来人，立刻挺直了身板，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师长！” 两个字，铿锵有力。 撒北心中一凛，快步迎了上去。 而直播间的镜头，也牢牢地锁定了那个男人。 下一秒，弹幕疯了。 【我操操操操！我没看错吧？！那是吴剑平？！】 【哪个吴剑平？】 【还能是哪个！川西军区，王牌中的王牌，那个吴剑平师长啊！】 【雪鸮特种部队！就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我的天！这位可是军界活着的传奇！】 【我靠！这位大佬怎么亲自来了？这牌面也太大了吧！】 【策知台牛逼！居然能请动这位大佬！】 直播间的人数，像是坐上了火箭。 “吴师长，您好！我是策知台记者，撒北。” 撒北主动伸出手，语气中带着由衷的敬意。 “你好。” 吴剑平握住了他的手，掌心粗糙而有力。 他的目光在撒北和远处的宁佳身上扫过，眉头微微皱起。 “高反了？” “是，宁佳身体弱一些。” “正常。”吴剑平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硬朗而直接。 “走吧，先上车，去驻地再说。这里风大，待久了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众人上了车，温暖的空气扑面而来，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越野车重新启动，在茫茫雪原上，开出一条坚定的路。 车内空间不大，气氛却不显沉闷。 撒北调整了一下状态，开始了即兴采访。 “吴师长，早就听闻过您的大名，尤其是您一手带出来的雪鸮特种部队。” “那可是咱们华国特种部队里的一张王牌啊。” 吴剑平开着车，目不斜视。 “还行吧。” 他淡淡地开口，语气里听不出半点波澜。 “我手底下，有那么几支拿得出手的特种部队。” “雪鸮，算是其中一支，勉强能看。” 撒北：“……” 直播间的观众：“……” 【？？？勉强能看？】 【吴师长，请停止你的凡尔赛行为！】 【雪鸮要是勉强能看，那其他部队算什么？幼儿园大班吗？】 【哈哈哈哈，不愧是川西军区的王，说话就是有底气！】 撒北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凡尔赛”给噎了一下，他干咳两声，笑着说：“吴师长您太谦虚了。” 吴剑平却摇了摇头，表情变得认真起来。 “我不是谦虚。”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雪鸮是很强，但要说真正的王牌……” 他的目光，投向了车窗外那座被冰雪覆盖的、如同巨兽般匍匐在天际的梅托格雪山。 “……是你们今天要去的那个地方。” “梅托格哨所，红色生命连。” 撒北的眼睛亮了。 红色生命连？ 这个名字，他从未听说过。 “您的意思是，这支连队，比雪鸮特种部队还要厉害？” 吴剑平的语气，带上了一抹复杂的情绪，有欣赏，有惋惜，还有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这么跟你说吧，他们的连长，叫齐卫远。” “一个犟得像头牛的兵。” “我前前后后，找过他三次，想把他调来雪鸮当副队长。” “把雪鸮的整体实力，再往上提两个档次。” “可那小子，油盐不进，死活不肯来。” “他说，他的根在梅托格，他的命，和他那帮兄弟拴在一起。” 能让王牌部队的师长三顾茅庐，亲自邀请！ 能让雪鸮特种部队的实力提升两个档次！ 这个齐卫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神人？ “吴师长，”撒北的声音都有些发颤，那是极致的兴奋和期待。 “您能……跟我们详细讲讲这位齐卫远连长吗？” 吴剑平沉默了片刻，车里只剩下轮胎碾过雪地的声音。 良久，他才叹了口气。 “那个兵啊……” “在梅托格哨所，守了整整八年。” “他的事迹，一时半会儿，说不完。” 吴剑平的眼神变得悠远。 “他是一个值得我们所有人尊敬的，真正的戍边战士。” “他带出来的兵，每一个，都是好样的。” “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 “我那帮雪鸮的兔崽子们，在红色生命连面前，有时候，还真跟新兵蛋子差不多。” 直播间的弹幕，已经彻底沸腾！ 【我日！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齐卫远！记住这个名字！这绝对是个狠人！】 【快！搞快点！我不要看雪山了！我现在就要看齐卫远！我要看红色生命连！】 【催更！催更！撒老师，赶紧的，别墨迹了！】 看着疯狂滚动的弹幕，撒北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 他看着镜头，眼神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火焰。 “各位观众，我向你们保证。” “今天，我们一定要见到这位齐卫远连长！” 第6章 就是世界的尽头 风雪渐渐小了。 天际线的轮廓，开始变得清晰。 就在这时，一抹微弱却坚定的暖黄色光点，刺破了灰白色的天幕，映入众人眼帘。 “那是什么？” 撒北扒着车窗，使劲往前看。 “灯塔。”吴剑平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力量。 灯塔？ 在这种海拔的雪山之巅，怎么会有灯塔？ 随着车队不断靠近，那座“灯塔”的全貌，也逐渐清晰起来。 那是一座驻防基地的瞭望塔！ 塔顶的探照灯，正以一种恒定的频率，旋转着，为冰天雪地中归来的人，指引着方向。 “我的天……” 撒北的喉咙有些发干。 摄影师立刻会意，将镜头死死对准了那座矗立在风雪中的基地。 【卧槽！这就是梅托格哨所吗？太硬核了！】 【在几千米的高原上，建了座灯塔……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敬礼就完事了！】 【这地方，简直就是世界的尽头。那束光，就是希望啊！】 【突然好感动，真的。他们每天就是看着这样的景色，守着我们的国门。】 【暴风雪来了怎么办？他们会不会被困死在里面？】 【楼上的别瞎说！肯定有预案的！你看人家基地建得多扎实！】 直播间的弹幕，讨论着各种可能遇到的极端情况。 而车队，已经平稳地驶向基地大门。 “呼叫哨所，呼叫哨所，师部慰问车队已抵达，请求进入。” 领头车辆的通讯器里，传来沉稳的汇报声。 片刻后，回音响起。 “收到，大门已开启，欢迎师长，欢迎各位同志回家。” 那声“回家”，让撒北的心头猛地一热。 厚重的金属大门，缓缓向两侧滑开。 车队依次驶入一个巨大的院子，地面上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得干干净净，露出了坚实的冻土。 一个穿着厚实军大衣，皮肤被高原紫外线晒得黝黑的士官，快步迎了上来。 他身姿笔挺，眼神锐利，看到吴剑平下车，立刻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师长！” “陈士官，辛苦了。”吴剑平回了个礼，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转过身，对还有些发懵的撒北介绍道： “这位是陈骁，基地的士官长，管着这里里外外一大摊子事，你们有什么需要，找他就行。” 然后又对陈骁说：“陈骁，这是撒北记者和他的团队，来我们这儿做个直播采访。” “欢迎。”陈骁点点头，话不多，但眼神很真诚。 撒北连忙伸出手：“陈士官您好，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麻烦，为人民服务。”陈骁握了握他的手，简短有力。 吴剑平指着院子里的建筑，开始介绍。 “正对着的这栋三层小楼，是行政主楼，办公、会议、接待都在这儿。” “你们和节目组的同志，今晚就住三楼。” “两边这两栋二层楼，左边一楼是厨房和食堂，右边一楼是武器库和装备室。二楼都是宿舍。” 吴剑平顿了顿，指了指脚下。 “地下，还有东西。一个超大的地窖，储存着够我们所有人吃上一年半载的物资。” “另外，还有一个秘密的地下室，以防万一。”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撒北听得心惊肉跳。 储备一年半的物资？ 秘密地下室？ 这地方的生存条件，到底有多严峻？ “那个……吴师长，陈士官，”撒北搓了搓手，终于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齐卫远连长……在吗？”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一见那个让师长三顾茅庐的“牛人”了。 陈骁看了一眼吴剑平，回答道：“报告师长，报告撒记者，连长带队出勤了。” “出勤？”撒北愣住了，“这种天气，还出去执行任务？” “对。”陈骁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冬季，大雪封山是常事。” “我们辖区内的界碑，很容易被大雪整个覆盖掉，必须每天都去巡视，把雪清干净重新描红。” “而且，越是这种极端天气，就越要防止有些不法分子，想钻空子。” 陈骁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所以我们冬季巡逻，改成了一日两巡，白天一趟，晚上一趟。” “齐连长……他……”撒北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打颤，“他每次都去？” “对。”陈骁的回答依旧只有一个字，但这个字，重如千钧。 “我们连长有规定，只要是巡逻任务，无论大小，他必须亲自带队。” “他说，他不亲眼看着兄弟们都安全回来，不亲眼看着界碑好好立在那儿，他睡不着觉。” 这番话，让在扬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包括直播间里数千万的观众。 【我……我收回之前说他犟的话，这他妈是神仙吧！】 【一天巡逻两次？还是在这种鬼天气里？我的膝盖已经不是我的了，给齐连长跪了！】 【这就是华夏军人！这就是红色生命连！】 【突然觉得好心疼……他也是个人啊，铁打的身体也遭不住这么折腾吧？】 就在这时，一个轻柔的女声响起。 “陈士官，请问……朱满福，是不是也跟着齐连长出去了？” 众人回头，看到一个穿着厚羽绒服的女人。 她正是之前跟着节目组一起来探亲的战士家属，朱满福的妻子，陈兰初。 她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陈骁查了一下手里的出勤记录本，点了点头。 “嫂子，是的，满福跟着连长在第一梯队。” 陈兰初的眼圈微微一红，但她很快就忍住了。 她吸了吸鼻子，挤出一个笑容。 “那……那他们回来，肯定又冷又饿。咱们厨房在哪儿？” “我去帮忙，给他们包顿饺子，热乎热乎。” 没有人拒绝她。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她能为丈夫，为这群可敬的战士们，做的最温暖的事。 吴剑平一直没有说话。 但他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扭头，盯着陈骁，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陈骁，你跟我说。” “齐卫远那个混小子，两次巡逻，他都亲自带队？” 陈骁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立正站好。 “是！师长！” “胡闹！” 吴剑平猛地一拍大腿，气得脸色都有些发青。 “他当自己是铁打的吗！他想干什么？想把自己累死在梅托格吗！” “师长，我们……我们都劝过他，可是连长的脾气您也知道……”陈骁的声音低了下去。 吴剑平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火气。 “他们现在在哪儿？” “按照路线，现在应该快到2号界碑了。” “2号界碑……”吴剑平眯起了眼睛，抬头望向远方那片被风雪笼罩的山脉，“行。” 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决定。 “陈骁！” “到！” “马上准备御寒和攀爬装备！给我也准备一套！给撒记者也准备一套！” 吴剑平的声音，掷地有声。 “我们现在就出发！去2号界碑！” “我要亲眼去看看，那个犟牛，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撒北的心脏，瞬间漏跳了一拍。 紧接着，是无与伦比的狂喜！ “太好了！”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兴奋得满脸通红。 他立刻转身对着镜头，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格外高亢。 “观众朋友们！你们听到了吗！” “吴师长要亲自带我们，去巡逻一线！去寻找齐卫远连长！” “这绝对是史上最硬核的直播！没有之一！” 【卧槽卧槽卧槽！真的假的？要去巡逻现扬？】 【刺激！太刺激了！这比看什么动作大片都燃啊！】 【撒老师顶住啊！千万别掉链子！我们还想看齐神呢！】 【注意安全！所有人都要注意安全！平安回来！】 命令就是命令。 陈骁不再多言，立刻带着几人前往装备室。 一进门，一股冰冷又厚重的气息扑面而来。 墙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专业装备。 冲锋衣、羽绒内胆、防寒裤、雪地靴、防雪套、登山杖、冰镐、安全绳、扣具……琳琅满目。 “撒记者，你和这位摄影师同志，先把这些都穿上。” 陈骁递过来两套厚重的衣物。 “里面有发热层，外面是防风防水的。” “记住，把自己裹严实了，一寸皮肤都不要露在外面，不然几分钟就会冻伤。” “还有这个。”他拿起一副雪镜，“戴上，不然容易雪盲。” 撒北和摄影师手忙脚乱地穿戴起来。 这些专业的装备，又重又繁琐，光是穿好，就让他们出了一身薄汗。 而吴剑平和陈骁，则已经动作麻利地穿戴整齐。 他们甚至还在腰间，挂上了冰镐和成卷的登山绳。 看着他们熟练的样子，撒北才真正意识到，接下来的路，绝对不是一扬轻松的旅行。 一切准备就绪。 陈骁走在最前面，吴师长紧随其后，撒北和摄影师被夹在中间。 一行人，走出了行政楼，走出了基地的院子，踏上了那片通往无尽雪山的路。 凛冽的寒风，瞬间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入眼之处，除了白色，还是白色。 天地，仿佛只剩下这一种颜色。 而他们，就像是白色画卷上，几个移动的黑点。 渺小，却又坚定地，朝着那座名为“2号界碑”的山峰，前进。 第7章 铁打的人也扛不住 齐卫远带领的十人小队，像钉子一样楔入这片白茫茫的世界。 每一步，都踩得极深，极稳。 “停一下！” 走在最前面的齐卫远突然抬手，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队员耳中。 队伍立刻停下，动作整齐划一。 “转向，东南方向，去观哨站。” 齐卫远没有多余的解释，直接下达了命令。 队员们没有丝毫疑问，立刻调整方向。 只有跟在齐卫远身后的朱满福，忍不住凑了上来。 “连长，咱们不是直接去2号界碑吗？去观哨站……绕远了。” 齐卫远回头看了他一眼，风雪刮得他脸颊通红。 “快过年了，去看看张贵他们，送点东西。” “可是……”朱满福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换了一句。 “连长，你歇会儿吧。” 他看着齐卫远那张明显带着疲惫的脸，真心疼。 “从昨天到现在，你巡逻、开会、整理装备，你睡觉满打满算有五个小时吗？” 朱满福的声音里带着恳求。 “铁打的人也扛不住这么熬啊！” 齐卫远只是摆了摆手，脚步没有停下。 “我没事。”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只要大伙儿都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 朱满福不说话了，只是默默地跟在后面，眼眶有点发红。 他想起了自己刚入伍的时候，体能差，业务不熟，干啥啥不行，整天被班长骂。 有好几次，他都想卷铺盖滚蛋了。 是齐卫远，那时候还是排长，把他领到了自己宿舍。 给他泡了一大碗加了两个鸡蛋的泡面，拍着他的肩膀说： “新兵蛋子都这样，别怕，我带你。” 从那天起，齐卫远真的就带着他。 五公里越野，他跑不动，齐卫远在后面推着他。 射击脱靶，齐卫远陪着他趴在雪地里练据枪，一练就是几个小时。 家里出了事，他半夜躲在被窝里哭，也是齐卫远，给他递过来纸巾，又帮他申请了探亲假。 在这个离家几千公里的地方，齐卫远，就是他的亲人。 朱满福吸了吸鼻子，快走几步，伸手要去解齐卫远背上的那个沉重的背囊。 “连长，我帮你背吧，你的包最重！” 齐卫远脚步一顿，胳膊轻轻一挡，就推开了他的手。 “臭小子，干什么？” 他的语气带着点训斥，但眼神却是温和的。 “我的东西自己背。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旁边一个老兵笑了。 “满福，你这个牛蛮子，又犯犟了不是？连长的脾气你还不知道？” “就是，连长决定的事，师长来了都拉不回来！” 队伍里响起一阵善意的哄笑声，驱散了些许严寒。 朱满福挠了挠头，不再坚持，只是默默地把脚步踩得更实，紧紧跟在齐卫远身后。 观哨站，与其说是一个站，不如说是一个嵌在山壁里的碉堡。 孤零零地立在风雪中，像一个沉默的卫兵。 “张贵！开门！送年货的！” 齐卫远站在铁门外，用尽力气大喊。 过了好一会儿，厚重的铁门才“嘎吱”一声，从里面拉开一条缝。 一个裹得像熊一样的战士探出头来，看到齐卫远，顿时又惊又喜。 “连长！您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们，顺便送点好吃的。” 齐卫远侧身，让出身后的朱满福，他怀里抱着一个大纸箱。 “快，外面冷，都进来！”张贵连忙把门拉开。 观哨站里空间不大，但收拾得井井有条。 齐卫远把带来的猪肉、冻饺子、罐头一样一样掏出来。 “过年了，哥几个也得吃顿好的。” 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副崭新的对联，还有一个“福”字。 “来，把这个贴上，添点喜气！” 他亲自走到最里面的那扇门，将对联仔仔细细地贴好。 “年年顺心走鸿运，岁岁平安发大财。” 横批：“国泰民安”。 小小的空间里，因为这一抹红色，瞬间有了年味。 他和两个值班的战士寒暄了几句，问了问设备情况，叮嘱了些注意事项，便起身告辞。 “行了，我们还得继续巡逻，你们守好。” “是！连长！” 张贵和另一个战士立正敬礼，声音洪亮。 齐卫远带着小队转身离开，重新汇入风雪。 张贵他们没有立刻关门，而是快步爬上了碉堡顶端的观哨台。 透过高倍望远镜，他们看着那一行渐行渐远的小黑点，举起右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风雪中，无人看见。 但他们知道，远方的人，能感受到。 …… 梅托格哨所，医务室。 宁佳悠悠转醒，脑袋一阵阵发胀，像是被人塞了一团棉花。 “我……这是在哪儿？” “你醒了？”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是卫生员。 “你之前高反，晕过去了。吴师长让撒记者他们先走，把你留下来休息。” 高反？晕过去了？ 宁佳的记忆慢慢回笼。 “撒老师他们……去哪儿了？”她挣扎着想坐起来。 “吴师长带着他们去2号界碑了，说是要去巡逻一线找齐卫远连长。”卫生员扶了她一把。 “你别急，再躺会儿，你的血氧饱和度才刚刚正常。” 去一线了？ 把我一个人丢下了？ 宁佳心里咯噔一下，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庆幸。 她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解锁，点开了直播软件。 刚一进入，她就被右上角那个数字惊呆了。 在线人数，三十二万！ 弹幕像是疯了一样，密密麻麻地刷过。 【卧槽卧槽！前方记者已经进入雪山深处！太硬核了！】 【撒老师加油！镜头千万别晃！我要看高清的齐神！】 【齐卫远YYDS！】 【齐卫远YYDS！】 【齐卫远YYDS！】 满屏都是这个名字。 “齐卫远……YYDS？”宁佳念叨了一句，这是什么梗？永远的神？ 她好奇地翻着评论区，很快，一个被顶上热门的链接吸引了她的注意。 【高能爆笑！吴师大怒赞齐卫远鬼畜Remix版！】 鬼畜？ 宁佳带着满心的疑惑点了进去。 下一秒，激昂又魔性的BGM响起，画面上，是吴剑平在会议室里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那个犟牛！” “犟牛——牛——牛——”经过电音处理的声音反复循环。 紧接着，画面切换，是吴剑平对着陈骁发火的片段。 “他齐卫远！” “他齐卫远——远——远——” “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名堂——堂——堂——” 配上节奏感极强的BGM和各种炫酷的特效，原本严肃的扬景，变得滑稽又洗脑。 宁佳一个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这届网友……真是群人才。” 她关掉视频，心里对这个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齐卫远，好奇心达到了顶点。 她在卫生员的搀扶下，回到了临时宿舍。 路过走廊时，她看到了一个门牌。 “连长宿舍齐卫远”。 她的脚步，停住了。 鬼使神差地，她走了过去。 门锁着。 她凑到门边的玻璃窗前，想往里看看。 房间里很整洁，被子是标准的豆腐块，桌椅摆放得一丝不苟。 只是，桌子上摆放的东西，却让宁佳瞪大了眼睛。 没有奖杯，没有证书，也没有和家人的合照。 而是一截盘曲的黑色羊角，几颗泛着幽光的尖锐犬牙，还有几块奇形怪状的石头。 这些东西，透着一股原始、粗砺甚至野蛮的气息，与这间整洁的军人宿舍格格不入。 宁佳的心跳莫名快了几分，她下意识地掏出手机。、 对着窗户里的那张桌子，“咔嚓”一声，拍了张照片。 第8章 今晚的热度之王 “当红明星陪你跨年”直播间的后台，气氛压抑得可怕。 总策划冯桦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把夺过助理递来的数据报告。 他的眼神，像是要穿透那几张薄薄的纸。 “说！” 一个字，冰冷，不带任何感情。 助理战战兢兢地开口。 “我们……我们二十个明星直播间的总在线人数，是四十三万。” “但是……” 助理顿了顿，不敢看冯桦的眼睛。 “但是技术部那边核查过了，至少有百分之二十，是……是僵尸号。” 冯桦的手指，骤然收紧，报表被捏得吱吱作响。 “也就是说，真实数据，三十五万都不到？”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后台落针可闻。 “那……那个前线记者的直播间呢？”他咬着牙问。 助理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回答。 “撒北和宁佳的那个‘走进戍边英雄’直播间，刚刚最高在线人数，突破了三十二万。” “而且，技术部确认，他们的数据……非常干净，几乎没有水分。” “三十二万！” 冯桦把报表狠狠摔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响。 “一个破记者！带着一个小姑娘！就把我花大价钱请来的二十个顶流明星给干趴下了？” “他们凭什么！” 他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流量！话题！热度！现在全被他们抢走了！” “冯总，您别急，他们的在线人数虽然增长快。” “但是还没到咱们百万级别的粉丝团规模，打赏和互动还是我们占优……”一个主管试图安慰。 “占优？” 冯桦猛地回头，死死盯着他。 “等他们到了那个什么齐卫远面前，你觉得我们还有优势吗？” “现在全网都在刷那个‘YYDS’！我们的明星辛辛苦苦准备的节目，结果呢？” “热搜前十，五个都跟那个姓齐的有关！”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是个商人，愤怒解决不了问题。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冯桦的眼神变得阴冷。 “通知下去，立刻开启紧急预案。” “现在，马上，给我统计出二十个明星直播间里，人气最低的是谁。” 助理一愣。 “冯总，您是想……” “让他下播。” 冯桦斩钉截铁。 “然后，发起全网投票，就说我们追加一个神秘嘉宾名额，让粉丝投票决定谁能补位！” “把水搅浑！把所有人的目光都给我拉回来！” “我不管那个齐卫远是神是鬼，今晚的热度之王，必须是我们！” …… “哈……哈……哈……” 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粒，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撒北感觉自己的肺，像一个破了洞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般的疼痛。 他的四肢早已冻得麻木，失去了知觉。 每一步踩在及膝深的雪地里，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撒老师，还能坚持吗？” 走在前面的吴剑平回过头，声音洪亮，气息平稳。 他看起来，就像是在自家后花园散步。 “没……没事，师长，我……我行……” 撒北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是个记者，他不能掉链子。 镜头还开着呢。 直播间里，弹幕却已经心疼得不行。 【我的妈呀，看着都冷！撒老师嘴唇都紫了！】 【这就是边防战士的日常吗？太不容易了！】 【吴师长体力也太好了吧！果然是军人！】 “把包给他。” 吴剑平对着身边的司机命令道。 司机二话不说，走上前，不由分说地从撒北背上卸下了沉重的背包。 “撒老师，给我吧，你专心走路。” “这……这怎么好意思……” “执行命令！” 吴剑平的声音不容置疑。 撒北张了张嘴，最终只能点点头，一股暖流从心底涌起。 卸下了负担，脚步总算轻快了一些。 带路的陈骁士官回头看了一眼天色。 “师长，得快点了。” “这鬼天气，说变就变。” 众人加快了脚步，只有踩雪的“咯吱”声和沉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雪原上回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凌晨一点。 撒北感觉自己已经到了极限，眼前的雪地开始晃动，金星乱冒。 他的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陈……陈士官……”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喊了一声。 “还有……多远？” 陈骁回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快了快了，撒老师，再坚持一下！” “翻过前面那个小山坡，再走个十几分钟，就到了！” “十几分钟……” 这三个字，对现在的撒北来说，不亚于天籁之音。 他咬紧牙关，榨干身体里最后的能量，埋头跟了上去。 直播间的观众们，也被这气氛感染了。 【加油啊撒老师！胜利就在眼前！】 【十几分钟！冲啊！】 【向戍边的英雄们致敬！】 【我已经不敢想齐连长在这种环境下，是怎么巡逻的了……】 终于，他们翻过了那个山坡。 远远的，一个黑点，出现在茫茫的雪地中。 那是一块界碑。 在界碑前，一个模糊的人影，正拿着工具，一下一下地清理着碑身上的积雪。 动作不快，但极有规律，沉稳，有力。 是他！ 齐卫远！ 陈骁下意识地就想开口呼喊。 “别出声！” 撒北突然一把拉住了他，压低了声音，眼神里闪烁着职业的兴奋。 他对着身后的摄影师比了个手势。 “镜头！快！拉近！给我特写！” “别惊动他！我要最真实的画面！” 摄影师立刻会意，稳稳地举着摄像机，将焦距推到了最大。 清晰的画面，瞬间通过网络，呈现在了三十多万观众的眼前。 那是一个高大的身影，穿着厚重的防寒服，脸上带着风镜和面罩，看不清容貌。 他正专注地，甚至可以说是虔诚地，用一把小小的工兵铲。 一点一点，将界碑上的冰雪剥离下来。 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布，仔仔细细地擦拭着碑身上鲜红的“中国”二字。 一遍。 又一遍。 仿佛在擦拭一件绝世的珍宝。 整个直播间，在这一刻，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弹幕，都停滞了。 所有人都被这沉默而庄严的一幕，震撼了。 而齐卫远，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他的世界里，只有这座界碑。 当他用戴着厚手套的手，最后一次抚过那冰冷的石碑时。 一个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叮！】 【2号界碑签到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动物友好体质（初级）！】 【能力说明：与生灵万物，皆可心意相通。】 第9章 这份荣耀，无关名利 凛冽的寒风，卷起地上的积雪，打着旋儿拍在他的身上。 他纹丝不动。 宛如一座与界碑融为一体的雕塑。 直播间的画面，死寂一片。 撒北和吴剑平等人，也屏住了呼吸，生怕一丁点的声响，会破坏这庄严肃穆的氛围。 就在这时。 齐卫远缓缓转身。 他面对的，不是撒北的方向，而是另一侧。 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十名和他一样穿着厚重防寒服的战士。 他们如标枪般笔挺，在风雪中站成了一排。 是齐卫远的巡逻小队！ 他们一直都在！ “立正！” 齐卫远的声音，穿透风雪，清晰地传了过来。 “唰！” 十名战士的动作整齐划一，脚跟并拢，发出清脆的响声。 “稍息！” “立正！” 每一个口令，都简短而有力。 每一个动作，都标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 直播间的观众，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是……要干什么？ 下一秒。 齐卫远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怒吼。 “向界碑——” “敬礼！” 话音落下的瞬间。 包括齐卫远在内，十一名军人，同时抬起了右臂。 一个标准到无可挑剔的军礼。 动作干脆利落，带着破风的声响。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他们的对面，是鲜红的“中国”二字。 他们的身后，是祖国的万里河山。 没有国歌，没有礼炮，更没有观众。 只有十一个孤独的身影，和一座冰冷的石碑。 但这一幕，却比任何盛大的仪式，都更能震撼人心。 吴剑平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这位雪鸮特种部队的师长，这位在战扬上流血不流泪的铁血汉子，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身体猛地绷直。 “啪！” 一个军礼，庄重地回敬了过去。 跟在他身后的陈骁，以及其他几名警卫员，也无一例外，同时敬礼。 这是军人之间，最崇高的敬意。 撒北站在原地，身体有些僵硬。 他不是军人，不会敬礼。 但他却学着军人的样子，挺直了腰杆，双腿并拢，双手紧紧地贴在裤缝上。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 他之前总在想，荣耀到底是什么？ 是聚光灯下的万众瞩目？是镜头前的侃侃而谈？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 真正的荣耀，是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在漫长的孤寂中，依然坚守着心中的信念。 这份荣耀，无关名利，只关乎忠诚与付出。 直播间里。 【祖国大好河山，幸而有你！】 【祖国大好河山，幸而有你！】 【祖国大好河山，幸而有你！】 …… 一句句同样的话，汇聚成了一股无法阻挡的洪流，席卷了整个直播间。 直播间的人气，也在这一刻，开始疯狂地飙升！ 【我哭了，我一个大男人，哭得稀里哗啦的！】 【这就是我们的中国军人！这就是我们最可爱的人！】 【没有煽情的BGM，没有华丽的辞藻，但这一幕，我能记一辈子！】 【致敬！向所有戍边的英雄们致敬！】 【摄像师千万别动啊！求你了！就让我们多看一会儿！】 …… 抖音平台。 一个ID叫做“无问西东”的网友，将刚才那短短十几秒的敬礼画面，剪辑了下来。 他没有加任何配乐，也没有加任何特效。 标题只有八个字。 【河山无恙，国泰民安。】 视频发布。 十秒。 点赞，从0，跳到了10。 评论，也开始出现。 【卧槽！这是什么电影的片段吗？太燃了吧！】 【电影？你告诉我哪部电影能拍出这种感觉？】 【这他妈绝对是真实的！你看那风雪！你看那眼神！】 视频的点赞，开始以一种不讲道理的速度向上狂飙。 这个名叫“无问西东”的账号，原本只有寥寥十几个粉丝，全是僵尸粉。 可现在，他的粉丝数，从十几，最后直接冲破了三万大关！ 而评论区： 【求链接！求直播间地址！我要去看现扬！】 【跪求原视频出处！孩子想看！】 【UP主快说话啊！急死我了！这到底是在哪直播？】 与此同时。 微博。 一个叫“番茄炒蛋小云朵”的美食博主，此刻也顾不上发什么美食了。 她用最快的速度，将直播间的画面截图，配上了一段文字，详细讲述了今晚直播的前因后果。 从撒北跟着部队出发，到徒步穿越雪原的艰辛，再到最后，这震撼人心的一幕。 她的文笔很好，将整个故事描绘得淋漓尽致。 这条微博一经发出，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 而一些资深的军事爱好者，则在天涯等老牌论坛里，开始了他们的“技术分析”。 【兄弟们，我扒出来了！这个地方，大概率是川西的梅托格哨所！号称雪域孤岛！】 【那个带队的师长，看肩章，再结合川西军区的背景，】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雪鸮特种部队的师长，吴剑平！那可是个狠人！】 【卧槽！吴师长都亲自去了？那这个连队的规格得有多高？】 【那个连长叫齐卫远是吧？妈的，这才是真男人！这才是吾辈楷模！】 信息，在网络上飞速地传播、发酵。 #祖国大好河山，幸而有你！# #他们就像那屹立不倒的界碑！# #向边防英雄致敬# 一个个滚烫的话题，以空降的姿态，强势冲上了各大平台的热搜榜单。 第10章 风雪中的生命绝唱 气氛，压抑得可怕。 工作人员小张，满头大汗地冲进了总策划冯桦的办公室。 冯桦正端着一杯咖啡，闻言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不悦。 “慌什么慌！天塌下来了？” “不是…您快看！” 小张把手里的平板电脑递了过去，屏幕上赫然是撒北和宁佳的直播间。 在线人数的数字，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冯桦的眼球上。 八十九万！ 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飙升！ 冯桦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 “这…这怎么可能！” “撒北……宁佳……” 冯桦咬着牙，念出这两个名字。 “冯总，热搜也爆了！” 小张又递过来一个页面。 #戍边战士的特殊跨年# #梅托格，风雪中的生命绝唱# #致敬，最可爱的人# 一连串的话题，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霸占了热搜榜前排。 冯桦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策划这扬明星跨年直播，就是为了收割流量，年底冲一波业绩。 现在，所有的风头，所有的热度，全被这群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丘八给抢走了！ 这还得了？ “妈的！” 冯桦狠狠一拳砸在桌上，咖啡溅得到处都是。 他眼中闪过一道狠厉。 “压！” “给我不惜一切代价，把这些话题给我压下去！” 小张面露难色：“冯总，这热度太高了，都是自来水，我们……我们怎么压？” 冯桦冷笑一声，抓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王姐吗？我冯桦。” “你手下那个二线的李菲菲，之前不是拍到跟人开房的黑料了吗？” “对，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放出去！” “什么？影响不好？我加钱！” 挂断电话，冯桦又飞快地拨出下一个。 “喂，刘总？我是小冯啊。” “帮个忙，那个戍边战士的话题，后台操作一下，给我降降温。” “对对对，我知道规矩，价钱好说！” 一个又一个电话打了出去。 冯桦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和资源，像一个疯狂的赌徒，将所有筹码都压了上去。 很快，效果出现了。 一个#女星李菲菲疑似出轨#的黑料话题，空降热搜第一。 紧接着，各种明星情侣分手、夫妻离婚的陈年旧瓜被翻了出来，硬生生挤占了热搜榜。 关于戍边战士的话题，被硬生生地挤到了十几名开外。 然而，冯桦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 小张又苦着脸跑了过来。 “冯总……” “热搜是下去了，可…可撒北直播间的人数，快破百万了！” 冯桦盯着那个刺眼的数字，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 与此同时，春晚导演组工作室。 总导演于三娘，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巨大监视器。 屏幕上播放的，正是撒北直播间的画面。 风雪，界碑，红旗，战士。 每一个镜头，都带着一种粗粝而又滚烫的质感。 特别是那个叫齐卫远的连长，让于导的眼神变得炽热。 “去，把这段视频给我下载下来，最高清的版本。” “另外，去查一下，这个叫梅托格的哨所，具体在什么位置。” 小秘书有些不解：“于导，您这是……” 于导的目光再次投向屏幕，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兴奋。 “这部戏拍完，下部战争片，就照着这个感觉找景。” “我要的，就是这种冰天雪地里，最原始，最滚烫的生命力！” 小秘书连忙点头：“好的于导，我马上去办！” 她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 “对了于导，刚才听说，十大明星跨年直播的总策划冯桦，正在花大价钱压这个视频的热搜。” 于导闻言，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眼神里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压？” “他压得住吗？” 她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 “小雅，你记住。” “真正的好作品，是会自己发光的。” “谁也挡不住。” …… 梅托格哨所，2号界碑。 风，越来越大了。 像是无数把锋利的刀子，刮在人的脸上，生疼。 雪，也越下越密。 大片大片的雪花，遮天蔽日，让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片混沌的白。 齐卫远刚刚带着战士们完成对界碑的描红，正准备下令返回。 就在这时，风雪中，传来了一道雄浑的呼喊。 “齐卫远！” 齐卫远猛地回头。 只见不远处，一个同样穿着厚重伪装服的高大身影，正迎着风雪，艰难地向这边走来。 那身影走得极稳，每一步都像是钉子一样，牢牢地扎在雪地里。 看清来人的肩章，齐卫远瞳孔一缩，立刻挺直了身板。 “师长！” 他快步迎了上去。 两人在距离界碑不到十米的地方相遇。 没有多余的废话。 吴剑平抬起手，向着齐卫远，向着他身后的红色生命连队，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齐卫远立刻还礼。 两只戴着厚厚手套的手，在风雪中，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吴剑平拍了拍齐卫远厚实的肩膀，声音里带着责备，但更多的，是心疼。 “你小子，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这种天气也敢往外跑！” “不要命了？！” 齐卫远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雪花落在他滚烫的脸颊上，瞬间融化。 “报告师长！我们这是例行巡逻！” “再说了，您不也来了吗？” 吴剑平被他噎了一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这个臭小子，还是跟以前一样，嘴巴不饶人。 “行了！别贫了！” 风雪越来越大，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吴剑平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模糊。 “任务完成了，就赶紧带人回去！别在外面逗留！” “好。” 齐卫远重重地点了点头，他反手拉住吴剑平的胳膊，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拉着他往回走。 “师长，风太大了，咱们边走边说！” “您怎么突然上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吴剑平任由他拉着，一边顶着风雪，一边大声说。 “我不上来，能看到你小子这么玩命吗？” “你当我是来旅游的？” “要不是听说你们连今天非要出来描红，我至于顶着这鬼天气跑上来逮你吗？！” 两个男人的身影，在漫天的风雪中，互相搀扶着，渐渐远去。 风雪太大，声音断断续续。 “……连里的新兵蛋子们怎么样了？” “报告师长！都好着呢！一个个精神着呢！” “那就好……回去让炊事班，给战士们加餐！弄点热乎的！” “是！” 第11章 倔得跟头牛一样 队伍的最前方，齐卫远和吴剑平并肩而行。 “师长，您这次上来，不光是为了逮我这么简单吧？”齐卫远侧过头，大声问道。 “你小子，鬼精鬼精的。” 吴剑平笑骂了一句，然后朝身后努了努嘴。 “给你介绍一下。” “这位是撒北老师，国内顶尖的摄影师。” “这次是特地来我们这儿，拍一部关于戍边战士的纪录片。” 齐卫远顺着师长的目光看去。 一个戴着厚厚防风镜，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 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手里还死死护着一台被包裹起来的摄影机。 “撒老师，您好。” 齐卫远主动伸出手。 撒北显然有些体力不支。 他摘下防风镜，露出一张被冻得发紫的脸，喘着粗气和齐卫远握了握手。 “齐连长，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客气了。”齐卫远点点头，目光重新投向吴剑平。 “师长，这是上级的安排？” “没错。”吴剑平的表情严肃起来。 “这次的拍摄任务，意义重大。上面很重视，你要全力配合，明白吗？” “保证完成任务！” 齐卫远的身板挺得笔直。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又开口道：“师长，我有个请求。” “说。” “咱们连的战士，很多人……好几年没回过家了。” “我想，能不能请撒老师，在拍摄之余，帮战士们录一些视频，给他们家里人……报个平安。” 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恳切。 没等吴剑平开口，一旁的撒北立刻抢着说道：“没问题！齐连长，这事包在我身上！” “不光是视频，我保证，每一份影像资料，都会亲手送到战士们的家属手里！” “谢谢。” 齐卫远郑重地道谢。 吴剑平望着身旁这些年轻的面孔，眼神里充满了感慨和心疼。 “卫远啊，你们辛苦了。” 他重重地拍了拍齐卫远的肩膀。 “当初我想调你去机关，给你个轻松点的岗位，你小子死活不肯，非要往这最苦的地方钻。” “那时候我还有点生气，现在看来，是我老头子思想觉悟不够高啊。” “能带出你们这样一支队伍，好样的！” 师长的赞赏，让齐卫远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跟在后面的陈骁听到这话，忍不住插嘴道： “师长，您是不知道，我们连长那脾气，倔得跟头牛一样！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你小子！”齐卫远回头瞪了他一眼，“皮痒了是吧？” 他话锋一转，脸色一板。 “陈骁！” “到！”陈骁条件反射地站直了。 “谁让你私自带队跑到2号界碑来的？” 齐卫远质问道，“组织纪律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陈骁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我那不是……不放心您嘛……” 齐卫远看着他那副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行了，别给我嬉皮笑脸的。” “回去之后，罚你把整个大院的雪扫一个月！” “啊？一个月？”陈骁顿时垮了脸。 “怎么？有意见？” “报告连长！没意见！”陈骁立刻挺起胸膛，大声回答。 周围的战士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队伍里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行进中，齐卫远的目光，落在了吴剑平身侧一个沉默的身影上。 那人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但每一步都走得极其沉稳，呼吸匀称，完全不像撒北他们那样出现了体力问题。 更重要的是，他的眼神。 锐利，警惕，像一头潜伏在雪地里的狼。 “师长，这位是？”齐卫远压低声音问道。 吴剑平看了一眼身旁的年轻人，介绍道：“他叫陆隼，我的司机兼保镖。”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雪鸮特种作战部队，第1分队的分队长。” 雪鸮！ 听到这个名字，齐卫远的眼神也变得凝重起来。 这可是全军区最顶尖的特种部队，每一个都是兵王中的兵王。 “你好。”陆隼似乎察觉到了齐卫远的注视，主动开口，声音冷硬。 “你好。”齐卫远回应道。 吴剑平笑着打趣： “陆隼这小子，傲得很。” “我这一路上，耳朵都快被他磨出茧子了，天天听他念叨。” “说想见识见识把你夸上天的齐卫远，到底是个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 陆隼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的战意却毫不掩饰。 他突然停下脚步，朝着齐卫远伸出了手。 “齐连长，认识一下。” 齐卫远看着他伸出的手，那是一只骨节分明，布满老茧的手。 他同样伸出手。 两只手握在一起的瞬间，齐卫远就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对方掌心传来。 像是一把铁钳，要将他的手骨捏碎。 陆隼的嘴角，勾起一抹挑战的弧度。 然而，齐卫远却像是毫无察觉，只是轻轻地握了握，便松开了手。 他甚至没有用上半分力气。 陆隼一愣，准备好的后续发力，全都落在了空处，让他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闷感。 “行了你们俩！” 吴剑平没好气地在陆隼脑袋上拍了一下。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较劲！” “是，师长。”陆隼收回手，眼神里的挑战欲却更浓了。 他看向齐卫米的目光，多了一丝探究。 就在这时，队伍后方传来一阵骚动。 “撒老师！” “撒老师，您怎么了？” 众人回头，只见摄影师撒北身子一晃，直挺挺地朝着雪地里倒去。 幸好旁边的战士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快！让他坐下！” 齐卫远快步上前，检查了一下撒北的情况。 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呼吸急促。 这是典型的高原反应加上体力透支。 “不行，不能再走了。”齐卫远皱起眉头。 “照这个速度，天亮之前我们都回不去哨所。暴风雪马上就要来了，到时候情况更危险。” “连长！”陈骁凑了过来，指着不远处的一片黑黢黢的林子，“咱们抄近路吧！” “从这片林海雪原穿过去，能省至少一半的路！” 朱满福也跟着附和：“是啊连长，不然撒老师的身体肯定撑不住！” 齐卫远的脸色变得异常严肃。 林海雪原。 本地人都知道，那地方是片禁区。 里面地形复杂，跟迷宫一样，进去就很难再出来。 更要命的是，林子里有狼，甚至还有熊瞎子。 往年不是没有迷路的牧民或者旅人丧命其中。 可眼下的情况…… 他看了一眼呼吸越来越微弱的撒北，又抬头看了看天空中几乎连成一片的雪幕。 暴风雪，随时可能降临。 走大路，是等死。 几秒钟的沉思后，齐卫远眼中闪过一抹决然。 “所有人，听我命令！” “改变方向！” “目标，林海雪原！” “我们，穿过去！” …… 直播间里。 因为风雪信号干扰，画面已经变得断断续续，时不时就卡成一张静态图片。 但观众们的热情丝毫未减。 【卧槽！他们要干嘛？怎么换方向了？】 【那个方向是……等等，我搜一下地图！】 【出来了出来了！那个方向是一片原始森林，地图上标注着‘林海雪原’！】 【林海雪原？听着就感觉很危险啊！这种鬼天气穿森林？疯了吧！】 【画面！画面怎么不动了！草！关键时刻给爷卡了？】 【信号！我的信号！动啊！】 屏幕上，最后的画面定格在齐卫远带着队伍，毅然决然走向那片漆黑森林的背影上。 随后，信号彻底中断。 第12章 闭上你的乌鸦嘴 队伍的最前方，齐卫远的身影被风雪勾勒得有些模糊，却依旧挺拔如松。 他身后，是深一脚浅一脚的战士们。 黑黢黢的林子，像是张开了一张吞噬一切的巨口，静静地等待着他们。 “这地方……我以前听老乡说过。” 朱满福喘着粗气，紧了紧背上的装备。 “说这里面邪乎得很，进去的人，十个有九个都出不来。” “闭上你的乌鸦嘴！” 陈骁瞪了他一眼，但眼神里也藏不住紧张。 “有连长在，怕个鸟！” 陆隼走在队伍侧翼，他没说话，只是用眼角的余光，不断地打量着齐卫远。 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林海雪原的边缘。 风在这里诡异地变小了，但那种深入骨髓的阴冷，却愈发浓重。 无数高大的云杉和冷杉，被厚厚的积雪覆盖，枝丫交错，遮天蔽日，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停！” 齐卫远突然抬手，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队伍瞬间立定。 “所有人，列缩防御阵型！” “以师长和撒老师为中心，背靠背，警戒四周！” “检查武器，打开战术手电！” 一道道命令，干净利落。 战士们没有半分迟疑，迅速行动起来。 几秒钟内，一个紧凑的圆形防御阵就已成型。 吴剑平被护在最中间，看着这群训练有素的士兵，眼神里满是欣慰和担忧。 “刷！” 数道刺眼的强光，瞬间撕裂了林子入口的黑暗，照亮了前方的一小片区域。 光柱所及之处，雪地反射着惨白的光，形状各异的树干投下狰狞的影子，如同鬼魅。 “走！” 齐卫远低喝一声，率先踏入了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一步踏入，世界瞬间安静了。 外面呼啸的风雪声被隔绝，只剩下脚踩在雪地里发出的“咯吱”声，以及众人沉重的呼吸声。 黑暗，是纯粹的黑暗。 战术手电的光芒，在这无边的墨色里，显得如此渺小无力。 陆隼眉头一皱，伸手在战术头盔上一抹。 “咔哒。” 一声轻响，他眼前的世界瞬间变成了一片诡异的绿色。 夜视仪启动了。 在他的视野里，所有的景物都清晰可见。 他下意识地看向走在最前方的齐卫远，准备提醒他小心脚下，却发现对方的脚步稳得不像话。 没有夜视装备，没有丝毫的犹豫，齐卫远就像是走在自家的后花园里。 他手持一把工兵铲，时不时地挥动一下。 总能精准地拍开最深的积雪，或者铲掉一根碍事的树根，为后面的队伍清出一条安全的路。 陆隼的瞳孔缩了缩。 这视力也太离谱了！ 【全域视野】之下，这片黑暗的森林在他眼中，与白昼无异。 每一棵树的纹理，每一片雪花的形状，甚至雪地之下潜藏的动物足迹，都一清二楚。 “嗷呜——” 一声悠长而凄厉的狼嚎，从森林深处传来，在寂静的林间回荡。 朱满福一个激灵，手里的枪差点没握住。 “妈呀……真有狼啊！” “别慌，保持警惕，跟紧队伍。” 齐卫远的声音沉稳依旧，像是一颗定心丸，让众人紧张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 队伍继续行进。 周围除了脚步声，再无其他动静。 可越是这样，一种无形的压力就越是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突然。 走在最前面的齐卫远，再次毫无征兆地停下了脚步，高高举起了右拳。 这是停止前进的战术手势。 所有人立刻屏住呼吸，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怎么了，连长？” 陈骁压低了声音，紧张地问。 陆隼也通过夜视仪，飞快地扫视着四周。 一片寂静，除了树，还是树。 什么都没有。 齐卫远没有回头，只是侧耳倾听着。 几秒后，他开口了，声音冷得像是这林子里的冰。 “我们被包围了。” 话音刚落。 一阵细微的“沙沙”声，从队伍的两侧，同时响了起来。 那声音很轻，像是风拂过雪地。 但在此时此刻这死寂的环境里，却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沙沙……沙沙沙……” 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陆隼的脸色也变了。 在他的夜视仪里，无数绿色的影子，正从树林深处，悄无声息地渗透出来。 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将他们死死地困在了中间。 “是狼群！” 陆隼低吼道。 不用他说，众人也已经知道了。 “背靠背！圆形防御！” 齐卫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步枪对外，短刀预备！” “陈骁，朱满福，保护好师长和撒老师！” “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开枪！听清楚了没有？！” “是！” 战士们齐声怒吼，声音里透着一股悍不畏死的决绝。 所有人迅速收缩阵型，枪口一致对外，冰冷的刀锋在手电的余光下闪着寒芒。 “沙沙”声停了。 周围再次陷入了死寂。 然后。 黑暗的林中，亮起了一双猩红色的眼睛。 紧接着，是第二双，第三双，第十双，几十双…… 一双双猩红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在黑暗中浮现。 如同鬼火，死死地盯着包围圈里的猎物。 被几十个战士护在中间的撒北，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 他脸色依旧苍白，但职业的本能。 让他举起了怀里的摄像机，将镜头对准了那片令人心悸的红色。 断断续续的信号，奇迹般地再次接通。 直播间里，雪花屏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便是在黑暗中，那几十双泛着红光的眼睛！ 【卧槽！卧槽！信号回来了！】 【这特么是什么玩意儿？红点点的是啥？】 【是狼！是狼的眼睛！我的天！他们被狼群包围了！】 【完了完了，这下芭比Q了！这数量也太多了吧！】 【快开枪啊！愣着干嘛！打死这帮畜生！】 【主播危！快跑啊！】 弹幕瞬间爆炸。 所有观众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林子里。 一头体型格外健硕，通体雪白的巨狼，从狼群中缓缓走出。 它就是狼王。 狼王盯着包围圈里的众人，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声，锋利的獠牙在手电光下闪着白光。 齐卫远看着那头白狼，眼神凝重。 他认得，这是北山白狼，极其珍稀，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可现在…… 他看了一眼身旁脸色煞白的战士们。 再珍贵的动物，也比不上自己兄弟的命重要。 “听着！” 齐卫远的声音，在每个人耳边响起。 “如果它们发起攻击，威胁到任何人的生命安全……” “允许开火！重复一遍，允许开火！” “咔哒！” “咔哒！” 清脆的步枪保险打开声，接连响起。 肃杀之气，瞬间弥漫开来。 然而。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齐卫远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举动。 他缓缓地，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步枪。 然后，将它递给了旁边一脸懵逼的陈骁。 “连长？！” 陈骁失声叫道。 “齐卫远！你疯了？！” 陆隼更是压着嗓子怒吼，他完全无法理解齐卫远的脑回路。 齐卫远没有理会任何人。 【动物友好体质】，启动。 他迎着狼王冰冷的目光，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威胁，缓缓地向前走了一步。 “嘿，大家伙。”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和，像是在安抚一个受惊的朋友。 “别紧张，我们没有恶意，只是路过。” “嗷——！” 白狼王喉咙里的咆哮声更响了，它龇着牙，摆出了攻击的姿态。 但它没有立刻扑上来。 齐卫远又向前走了几步。 他离狼王，只有不到三米的距离。 战士们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握着枪的手心里全是汗。 陆隼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 一旦那头狼王有任何异动，他就第一时间扑上去，把齐卫远拖回来。 终于。 齐卫远在狼王面前站定。 他慢慢地，慢慢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狼王浑身的白毛瞬间炸起，猩红的眼睛里凶光毕露。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顶点。 下一秒。 齐卫远的手，轻轻地，落在了狼王的头上。 他温柔地，抚摸着它那柔顺的皮毛，像是抚摸着自家养的宠物狗。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预想中的血腥撕咬没有发生。 那头凶猛暴戾，足以撕碎钢铁的白狼王，在齐卫远的抚摸下，身体竟然慢慢放松了下来。 它喉咙里的低吼，渐渐变成了一种舒服的，撒娇般的呜咽声。 甚至…… 它还主动用自己的大脑袋，蹭了蹭齐卫远的手心。 那条粗壮的狼尾巴，也试探性地，在身后轻轻摇晃了一下。 第13章 比我翻脸还快 “小齐……以前……是不是在马戏团干过？” “报告师长！” 陈骁猛地挺直了腰板，大声回答，试图用音量来掩盖自己内心的震撼。 “我们连长常年在无人区巡逻，认识几个动物朋友……这很正常！非常正常！” 可那颤抖的尾音，还是暴露了他自己都不信这套鬼话。 旁边的战士们一个个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款的茫然。 这和谐的一幕，被直播间的摄像头忠实地记录了下来，传遍了全网。 刚刚还为齐卫远捏了一把汗，以为要上演血腥大片的网友们，此刻全都在风中凌乱。 【？？？？？】 【我没看错吧？那头狼……在撒娇？】 【这绝对是特效！对！肯定是提前录好的，这狼是CG做的！】 【前面的你快醒醒！这是策知台和军方合作的直播！】 【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这种事上造假！】 【我裂开了家人们，谁懂啊，上一秒还剑拔弩张要拼命，下一秒就搁这儿撸狗？】 【主播：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狼王：没错，正是在下。】 【这画风转变得，比我翻脸还快！】 紧张的氛围，在一种极其诡异的气氛中，悄然缓解了。 齐卫远又顺手撸了两把狼王的脑袋，那柔顺的毛皮手感极佳，他甚至有些爱不释手。 “行了，大家伙。” 他拍了拍狼王的脖子。 “别在这儿杵着了，你们也饿了吧？” 说着，他转头对还处在石化状态的陈骁喊道。 “陈骁，把咱们储备的肉罐头拿几罐出来，给我的朋友们加个餐。” “啊？哦……好！好的连长！” 陈骁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从背囊里掏出几罐军用午餐肉罐头。 齐卫远接过来，熟练地打开，放在了雪地上。 白狼王低吼了几声，像是在下达命令。 后面的狼群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开始分食那些香气扑鼻的肉罐头。 扬面一度十分和谐。 然而。 这份诡异的和平并没有持续太久。 就在狼群吃得正欢时。 一股难以言喻的，极其强大暴虐的气息，毫无征兆地从林子深处弥漫开来！ 那是一种源自生命等级的绝对压制力！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温度骤然下降了好几度。 正在进食的白狼王猛地抬起头，嘴边的肉渣都来不及舔掉，一身柔顺的白毛再次根根倒竖！ 但这一次，它猩红的眼睛里，不再是凶狠，而是前所未有的……恐惧！ “嗷呜——！” 一声凄厉悠长的狼嚎划破夜空，充满了警告与急促的意味。 下一秒。 整个狼群像是收到了天大的惊吓，连最爱吃的罐头都顾不上了。 猛地转身，夹着尾巴，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黑暗的密林之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回事？” 陆隼眉头紧锁，立刻举枪警戒。 所有战士也瞬间反应过来，再次端起了步枪，紧张地盯着狼群消失的方向。 能把一整群北山白狼吓成这样，来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咔嚓……咔嚓……” 林子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树枝被踩断的清脆声响。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每一步都像踩在众人的心跳上。 “所有探照灯！全部对准那个方向！” 吴剑平师长厉声下令。 十几道刺眼的强光瞬间聚焦，撕破黑暗，将那片林地照得亮如白昼。 光芒汇聚之处，一个庞大的身影，缓缓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当看清那生物的全貌时。 在扬的所有人，包括直播间里数以千万计的观众，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头牛。 一头……通体金黄，体型庞大到超乎想象的野牦牛！ 它的身长目测接近三米，肩高甚至超过了一米八，魁梧得像一辆小型装甲车。 一身金色的长毛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宛如黄金浇筑。 两只粗壮弯曲的牛角，闪烁着金属般的冷硬光泽，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感。 最可怕的，是它那双眼睛。 不是寻常牛类的温顺，而是一片赤红，充满了狂躁、愤怒与暴虐！ “哞——！！！” 金色野牦牛盯着站在最前面的齐卫远。 鼻孔里喷出两道粗长的白气，发出了如同远古凶兽般的威慑嘶吼。 整个雪地，都在这声嘶吼中微微震颤。 直播间的弹幕，在沉寂了一秒后，彻底爆炸了。 【卧槽！卧槽！这是什么玩意儿？！黄金圣牛吗？！】 【这体型……是认真的吗？这确定是地球上的生物？】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直播……我看到了神兽……】 【这玩意儿比刚才那群狼加起来都恐怖啊！主播快跑！别发呆了！】 陆隼的脸色凝重到了极点。 作为特种部队的精英，他一眼就判断出，这头变异的野牦牛，其危险程度。 比刚才那整个狼群，还要高出十倍不止！ 然而，齐卫远却长长地松了口气。 还好。 只来了一头。 一群狼，他没把握。 但一头牛……哪怕是头变异的金牛，也比狼群好对付多了。 他缓缓抬起手，朝身后做了一个禁止开枪的手势。 然后，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他双腿微屈，沉腰立马，摆出了一个古朴的格斗起手式。 看到这个姿势，陆隼的血压“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他压着嗓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齐卫远！你他妈有完没完？！” “一头狼王不够你撸，现在还要跟一头牛单挑？！” “你是不是觉得你命很硬啊？！” 他真的要被齐卫远这不按常理出牌的脑回路给逼疯了！ “小齐！胡闹！” 吴剑平师长也急了，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这不是逞英雄的时候！立刻给我退回来！准备开火！” “连长！危险啊！”朱满福等人也焦急地大喊。 可齐卫远置若罔闻。 他的眼神，死死地锁着那头金色的巨兽。 他知道，这种已经陷入狂躁状态的巨兽。 一旦认定目标，枪声反而会更加激怒它，让扬面变得更加不可控。 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它造成更大伤亡前，用最直接，最震撼的方式，将它彻底制服！ 陆隼见状，不再犹豫。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齐卫远去送死。 “咔！” 他手中的步枪，红外线瞄准器瞬间启动。 一个清晰的红点，稳稳地落在了那头金色野牦牛的额头正中央。 直播间的观众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开枪啊！那个特种兵哥哥！快开枪！】 【别犹豫了！再犹豫主播就要被顶飞了！】 【这一角下去人不得没了啊！】 就在陆隼即将扣下扳机的那一刹那。 “哞——！！！” 金色野牦牛动了！ 它四蹄猛地刨地，庞大的身躯化作一道金色的闪电。 裹挟着万钧之势，朝着齐卫远狂暴地冲了过去！ 面对这足以撞翻坦克的恐怖冲击，齐卫远不躲，不闪。 他的双腿，如同在雪地里生了根。 就在那金色的牛角即将触碰到他身体的瞬间。 他动了！ 双腿猛然弯曲，整个人的重心瞬间下沉到了极致！ 一只手，快如闪电，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死死擒住了野牦牛一只锋利的牛角！ 另一只手，五指如爪，狠狠抓住了它脖颈处厚重的皮毛和肌肉！ “给！我！起！” 齐卫远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爆喝，全身的肌肉瞬间贲张！ 他竟然以一种霸王扛鼎般的姿态，硬生生接下了野牦牛的冲击！ 紧接着，他腰部发力，双臂顺着野牦牛前冲的巨大惯性，猛地一扭，一转，一掀！ 一个标准到可以写进教科书的……过肩摔！ 下一秒。 那头重达近千斤，如同小型卡车般的金色野牦牛。 竟然被齐卫远以一种极其暴力的方式，整个从地面上掀飞了起来！ 庞大的金色身躯在空中划过一道离谱的抛物线。 “嘭——！！！” 然后，重重地，狠狠地，砸在了远处的雪地里！ 第14章 棋逢对手的渴望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个拍着手上尘土，身姿挺拔如松的男人身上。 吴剑平，这位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师长，此刻也说不出话来。 他下意识地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又望向不远处的齐卫远。 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不断盘旋的数字。 一千六百斤！ 这头金丝野牦牛的档案他看过，成年体，体重足足有一千六百斤！ 这是什么概念？ 这他妈是一辆小轿车啊！ 而他身边的陆隼，表情已经不能用凝固来形容了。 他引以为傲的格斗技巧，他赖以生存的特种兵王者的骄傲。 在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摔面前，被碾得粉碎。 他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那一幕。 擒牛角，抓皮肉，下沉，转体，爆发！ 动作行云流水，暴力美学发挥到了极致！ 陆隼的瞳孔里，最开始的震惊和不可思议，渐渐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灼热的火焰！ 那不是嫉妒，也不是恐惧。 是兴奋！ 是棋逢对手的渴望！ 另一边，朱满福和陈骁等人，则是长长地松了口气，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 刚刚那一瞬间，他们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妈的，吓死我了……”朱满福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连长这也太……太猛了！” 陈骁则是嘿嘿一笑，从地上爬起来，走到还处于石化状态的陆隼身边，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哎，我说，雪鸮的兄弟。” 陈骁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洋洋的调侃。 “你们特种部队，有能徒手擒虎的科目吗？” 陆隼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有说话。 与此同时。 千里之外的戍边总基地，作战指挥室里。 “赢了！！” “卧槽！！” “连长牛逼——！！！” 当那头金色的巨兽被齐卫远一个过肩摔狠狠砸在地上时。 整个指挥室瞬间从死寂变成了沸腾的海洋！ 宁佳一直紧紧攥着的心，也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屏幕的另一端，直播间的弹幕，已经彻底疯了。 【？？？？？？？？】 【我刚才……看到了什么？我瞎了吗？谁来打我一下！】 【过肩摔？他把一头牛给过肩摔了？？？】 【前面的兄弟，自信点，那不是牛，那他妈是辆皮卡！】 【主播，你管这叫戍边日常？你他妈是不是对日常有什么误解！这是超人前传吧！】 【我宣布，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唯一的哥！我异父异母的亲哥！】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直播……】 【已录屏！已转发！这种名扬面，必须让所有人都看到！人类进化没带上我！】 直播间的人气，以一种堪称恐怖的速度，疯狂飙升。 数据像是坐上了火箭，直接冲破了平台有史以来的所有记录！ “齐卫远过肩摔金丝野牦牛”的视频片段。 在短短几分钟内，被疯狂剪辑，配上各种激昂的BGM，传遍了全网！ 热搜第一，直接爆了！ “废物！一群废物！” 奢华的监控室内，冯桦看着屏幕上那刺眼的人气数据。 气得浑身发抖，将手中的平板电脑狠狠摔在地上。 “怎么回事！我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他双目赤红，如同输光了所有筹码的赌徒。 “马上！给我联系那二十个明星！” “主题就叫‘为戍边战士加油’！蹭！给我狠狠地蹭！” “让他们现在就给我上！谁敢耽误一分钟，就给我滚蛋！” 他又转向另一个助理，脸上露出狰狞。 “那个姓范的二线女艺人，不是捏着她的出轨黑料吗？” “给我爆出去！” “现在就爆！” 助理大惊失色：“冯总！现在爆？那可是我们留着跟对家打擂台的底牌啊！现在用太浪费了！” “浪费？”冯桦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唾沫星子都喷到了他的脸上。 “再等下去，连汤都没得喝了！给我爆！把热搜给我抢回来！” 很快。 #女星张某某深夜密会健身教练#的词条，在强大的资本运作下，果然冲上了热搜榜。 然而，让冯桦吐血的一幕发生了。 热搜词条下面，点赞最高的评论，画风是这样的： “别吃这过期的烂瓜了，兄弟们，快去看神仙！传送门在此→[直播间链接]” “就是！那边人比牛还猛，这边瓜都馊了，没意思。” “感谢冯总送上的热搜位，让我成功发现了宝藏直播间，好人一生平安！” 反向宣传！ 他花了大价钱买的热搜，竟然成了给齐卫远引流的广告位！ “噗——” 冯桦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脑门，眼前阵阵发黑。 “举报！给我举报他！” 他抓起电话，手指颤抖地拨通了直播平台运营总监的号码。 “老王！你们平台在搞什么鬼！”电话一接通，冯桦就破口大骂。 “这种暴力血腥，虐待保护动物的直播，你们也敢放出来？信不信我让你们平台明天就关门！”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而无奈的声音。 “老冯啊，消消气，消消气。” “这个直播间……我们动不了。” 冯桦一愣：“什么叫动不了？你们是平台！他违规了！” “不，他不违规。” 王总监的语气很平静。 “就在半小时前，军方最高层亲自打来电话。” “说这是他们的一次对外宣传试点，内容真实，积极向上，让我们全力配合。” “军……军方？”冯桦的声音都变了调。 “对。”王总监叹了口气。 “级别高到我们老板都得毕恭毕敬。” “所以，老冯，听我一句劝，这个流量，你抢不过的，别白费力气了。” 电话被挂断了。 他颓然地坐回椅子上，看着自己旗下那二十个大明星的直播间。 就算捆在一起，人气也被齐卫远那个直播间按在地上摩擦。 “老天爷……” 冯桦双手抱头，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你开开眼吧……让那个破直播，断了吧！” 话音刚落。 仿佛是他的祈祷真的起了作用。 监控室最大的那块屏幕上，齐卫远所在的直播间画面，突然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 画面中，原本只是飘着小雪的天空，风声大作。 无数雪花被狂风卷起，形成了一道白色的幕墙，能见度瞬间降到了极点。 滋啦—— 刺耳的电流声响起。 屏幕，猛地一黑。 紧接着，一行系统提示，缓缓浮现在屏幕中央： 【因前方遭遇特大暴风雪，信号传输中断。】 【主播正在努力赶来，请您耐心等候，或观看平台为您推荐的其他精彩节目……】 第15章 真不是一般的大 这畜生，劲儿真不是一般的大。 齐卫远整个人骑在它宽阔的脊背上，双腿如同铁钳般死死锁住牛腹。 任凭它如何翻腾，就是不松手。 野牦牛折腾了足足十几分钟。 终于，它喉咙里发出一阵不甘的悲鸣，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鼻孔里喷出的热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两道白龙。 “搞定。” 齐卫远拍了拍手，从牛背上跳了下来，脸上带着得意的笑。 然而，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就僵在了脸上。 他猛地抬起头。 风停了。 刚才还呼啸着的寒风，此刻竟然戛然而止，整个世界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 天空中的浮云不知何时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墨汁般翻涌的乌云。 黑压压地从天际线尽头升腾而起，仿佛一只吞天巨兽，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 “看温度计！”齐卫远吼道。 离他最近的陈骁立刻低头看了一眼挂在背包上的便携温度计，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队长……零下……零下三十度了！还在降！” 刚才还是零下二十度出头，短短几十秒，气温骤降！ 这是“白毛风”的征兆！是这里最恐怖的杀手！ “所有人！立刻放弃所有非必要物资！” 齐卫远的声音变得异常严厉，不带玩笑的成分。 “以最快速度，寻找背风处，挖雪坑！快！这是命令！” “陆队长，你带你的人负责左侧！陈骁，朱满福，跟我来！撒老师，跟紧我！” 几乎是在他下达命令的瞬间，所有人都像上紧了发条的机器，瞬间行动起来。 没人问为什么，没人有丝毫迟疑。 “挖！都他妈给我挖！快！” 齐卫远一边咆哮着，一边从背包侧面抽出折叠工兵铲，“唰”地一下展开。 对着一处靠近巨大岩石的避风雪坡就疯狂地挖掘起来。 几乎就在他们开始动手的下一秒。 “呜——” 恐怖的呼啸声从远方传来，仿佛是死神的咆哮。 刚刚还寂静无声的天地，瞬间被狂暴的风雪所吞噬。 无数雪花被狂风卷起，混合着地上的积雪，形成了一堵铺天盖地的白色幕墙。 能见度，瞬间降到了不足半米。 眼睛根本无法睁开，风刮在脸上，像刀子在割，呼吸都变得困难。 “卧槽！” 摄影师撒北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就被一股巨力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是齐卫远。 他已经以惊人的速度挖出了一个足以容纳一人的雪坑雏形。 “进去！”齐卫远的声音在狂风中有些变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一把将还有些发懵的撒北推进了坑里。 紧接着，又拽过那头已经吓得瘫软在地的金色野牦牛，连踢带踹地。 硬是把它也塞进了那个不算宽敞的雪坑。 “噗通！” 野牦牛庞大的身躯正好堵住了大部分风口。 它身上厚实的金色毛皮，成了最天然的屏障和热源。 做完这一切，齐卫远却没有躲进去。 他像一尊雕像，笔直地站在风雪之中，任凭白色的风暴疯狂地抽打着他的身体。 他打开了无线电，对着领口的麦克风嘶吼道： “各单位报数！确认所有人都已进入掩体！” “陈骁收到！已进入掩体！” “朱满福收到！已进入掩体！” “陆隼收到！我部人员全部安全！” 滋啦…… 电流声中，队员们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确认所有人都安全了，齐卫远这才猛地转身。 一头钻进了那个被野牦牛塞得满满当当的雪坑里。 一进去，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不是冷的。 是热的！ 这金色野牦牛简直就是个行走的暖宝宝，身上散发出的热量，让这个小小的雪坑温暖如春。 那大家伙似乎也知道现在是生死关头，只是不安地动了动，并没有抗拒齐卫远的闯入。 无线电里，传来了朱满福带着后怕的声音。 “队……队长，刚才太悬了，我还以为要交代在这儿了……” “闭嘴！留着力气！”齐卫远呵斥道，“检查装备，保持体温！” “是！” “齐卫远！”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从无线电里炸响，是师长吴剑平。 “你个小兔崽子，还活着没？！” 齐卫远靠在野牦牛温暖的皮毛上，咧嘴笑了。 “报告师长，还喘着气呢！死不了！” “死不了就行！”吴剑平在那头骂骂咧咧。 吴剑平的语气缓和了些，“注意安全，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我们已经找到掩体，全体人员安全。” “那就好。” 无线电里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风暴在外面疯狂的嘶吼。 “队长……” 朱满福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我想家了。” 齐卫远的心，轻轻地颤了一下。 朱满福，入伍三年，就没回过一次家。 暴风雪中，人的情绪最容易变得脆弱。 齐卫远知道，必须做点什么，提振一下士气。 他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唱了起来。 “一棵呀小白杨，长在哨所旁……” 他的嗓音算不上多好听，有些沙哑，有些粗粝。 但在此时此刻，却像一股暖流，瞬间涌入了每个人的心房。 “根儿深，干儿壮，守望着北疆……” 陈骁愣了一下，随即也跟着哼唱了起来。 紧接着，是朱满福，是陆隼的队员，是一个又一个年轻而坚定的声音。 歌声，通过无线电，在每一个小小的雪坑里回荡。 在雪坑之外，是足以吞噬一切的暴风雪。 在雪坑之内，是依偎在一起的战友，和那首在边关传唱了无数遍的歌谣。 众人蜷缩在各自的掩体里，思绪随着歌声飘向了远方的家乡，飘向了亲人身旁。 不知过了多久。 外面的风声，似乎渐渐小了。 那毁天灭地般的咆哮，慢慢减弱，变成了低沉的呜咽。 第16章 机会大大的有 直播间的屏幕，已经彻底黑了下去。 连带着那恐怖的风声，也一并消失不见。 指挥室里，所有人都死死地盯着那块黑色的屏幕，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宁佳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通讯的小战士，猛地摘下耳机。 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因为动作太猛，椅子都被带倒在地。 “有消息了！” 他通红着眼睛，声音因为激动而变了调。 “是密电！” “队长他们没事！” “全体人员安全！” “太好了！” “我就知道队长他们福大命大！”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 压抑许久的紧张和担忧，在这一刻尽数释放，几个年轻的战士甚至抱在一起，又哭又笑。 宁佳紧绷的身体，也终于一软，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 活着就好。 只要活着，就好。 紧绷的气氛一缓和下来，等待的时间就变得格外漫长。 宁佳无意识地划开手机，点开了相册。 相册里，是她今天在齐卫远那间堪称简陋的宿舍里，随手拍下的几张照片。 她的指尖，最终停留在了一张照片上。 照片的主角，是一个用子弹壳和碎木头拼凑起来的孙悟空木雕。 她鬼使神差地，把照片放大，仔仔细细地看着。 “小战士。” 宁佳扭头，看向旁边一个脸上还带着泪痕的年轻士兵。 “问你个事儿。” “宁记者，您说。”小战士赶忙擦了擦脸。 宁佳把手机屏幕转向他，有些迟疑地开口。 “你们齐队……是不是有个女儿啊？” 小战士愣住了，探过头看了看照片，随即把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女儿？没有啊！” “我们队长可是咱们哨所著名的万年单身狗，黄金王老五！” “宁记者你可别凭空给人造个女儿出来啊。” 说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挤眉弄眼地看着宁佳，压低了声音。 “哎？宁记者，你不会是……看上我们队长了吧？” “我跟你说，机会大大的有！我们队长除了嘴巴毒一点，长得黑一点，人绝对是好人！” 宁佳的脸颊“腾”地一下就热了。 “你胡说什么呢！” 她连忙把手机收回来，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 “我……我就是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在他房间看到这个了。” “你看这手艺，活灵活现的，一看就是做给小女孩的玩具吧？” “哦，你说这个啊。” 小战士恍然大悟，随即笑了起来。 “这个我们都习惯了。” “队长每次带队巡逻，回来的时候，兜里总能掏出点奇奇怪怪的东西。” “有时候是块好看的石头，有时候是段奇形怪状的木头，还有些我们都叫不上名字的野草。” “他一有空就自己在那鼓捣，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小战士挠了挠头。 “反正我们队长，跟别人不太一样。” 人群中，一直沉默不语的陈兰初。 在听到丈夫朱满福安全的消息后，一直紧紧攥着的心，才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她默默地用袖子擦掉眼角的泪，站起身，对着众人露出一个有些羞涩的笑。 “我去厨房……给大家包饺子。” “等他们回来，就能吃上热乎的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安定的力量。 …… 同一时间。 直播间里，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 “我卡了？还是主播卡了？” “黑屏了？什么情况？声音也没了？” “卧槽！卧槽！卧槽！刚才那个风声，跟鬼叫一样！不会是出事了吧？” “别瞎说！呸呸呸！童言无忌！” “妈的，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人呢？快出来说句话啊！” “边防战士们千万要平安啊！为你们祈祷！” 直播间的画面，是一片纯粹的黑。 当在线人数的数字，最终突破五十万。 并且后面还标注着【真实在线人数】的字样时，所有人都沉默了。 没有一个人离开。 五十万网友，就这么静静地守着一个黑屏的直播间。 用一行行滚动的弹幕，构筑成了一道无声的祈愿墙。 就在这时，一些网友的手机界面上，突然弹出了一个平台推送。 【#跨年有料！当红明星陪你跨年# 盛大开播！点击就看神仙打架！】 这个推送，就像是一根丢进火药桶里的火柴。 瞬间，引爆了所有人的情绪。 “我靠！我明白了！” “感情是平台把撒北这边的直播给掐了，给那帮流量明星的跨年直播让路呢！” “资本家要不要这么恶心？战士们在暴风雪里生死未卜，你们在这儿搞歌舞升平？” “他们也配叫顶流？去他妈的顶流！” “兄弟们！这能忍？！” “不能忍！冲了丫的直播间！” “对！去那个什么‘陪你跨年’讨个说法！让他们看看，谁他妈的才是我们真正该追的星！” “走！屠版去！” 愤怒，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 华星娱乐公司。 冯桦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数据。 “撒北那个直播间，黑屏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冯桦心情大好。 他慢悠悠地将目光移向直播画面。 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只见那美轮美奂、星光熠熠的直播间里，弹幕区像是被洪水冲刷过境。 根本看不到一条夸奖明星的评论。 满屏，都是愤怒的质问和咆哮！ “把我们的边防战士还回来！” “垃圾平台！垃圾明星！滚出来挨骂！” “你们也配占用公共资源？战士们在拿命守护边疆，你们在搔首弄姿？恶心！” “抵制华星娱乐！抵制所有参加这个直播的艺人！” “有钱买热搜，没钱给战士们换点好装备？CNM！” 一句句，一行行，带着血性和怒火，像一把把尖刀，直直插进了冯桦的眼睛里。 冯桦彻底懵了。 “怎么回事？！” 他猛地站起来，手里的红酒杯都差点摔在地上。 “这些人是哪儿来的？！疯了吗？！” 助理小李哆哆嗦嗦地指着另一个分屏。 “冯总……他们……他们就是从撒北那个直播间过来的……” “他们一边守着那个黑屏的直播间，等战士们的消息，一边……一边组团过来冲我们了……” 冯桦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个黑漆漆的直播间里，在线人数已经飙升到了六十万。 而他这边，虽然人气也在涨，但弹幕区，已经彻底沦陷。 第17章 直播，是彻底没戏了 肆虐了一夜的暴风雪，终于舍得收敛起它的爪牙。 “噗——” 厚厚的雪堆下，一只手猛地伸了出来，扒开积雪。 齐卫远从临时挖出的树洞雪堆里钻了出来，抖了抖身上的雪，寒气逼人。 跟在他身后的，是那头的金色野牦牛。 它甩了甩头，鼻孔里喷出两道白气，亲昵地蹭了蹭齐卫远的胳膊。 齐卫远拍了拍它结实的脖颈，低声道。 “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野牦牛似乎听懂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转过身，迈开蹄子，踏入茫茫的林海雪原，很快便消失不见。 它属于这里，属于这片伟大的自然。 齐卫远收回目光，转身朝着雪洞喊。 “都出来吧！” “风停了！” 很快，吴剑平、陈骁、朱满福几个战士。 还有脸色惨白的撒北和摄影师，都陆续从雪洞里爬了出来。 每个人都冻得够呛，但眼神里，都透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清点人数！”齐卫远下令。 “报告队长！全员到齐！一个不少！” “好！”齐卫远点了点头，看向摄影师。 摄影师苦着脸，拆开冻得硬邦邦的背包，无奈地摊了摊手。 “齐队，设备彻底报废了。” “镜头冻裂，电池也废了，最关键的是……这里一点信号都没有。” 直播，是彻底没戏了。 吴剑平看着野牦牛消失的方向，忍不住问。 “队长，那头牛……” “它回家了。”齐卫远言简意赅。 “哦……”吴剑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队长！”陈骁扶着几乎站不稳的撒北，焦急地喊道，“撒老师他……他好像快不行了！” 众人看去，撒北嘴唇发紫，眼皮都快抬不起来，全靠陈骁架着才没有瘫倒。 在零下几十度的暴风雪里熬了一夜，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超越了身体的极限。 “不能停下！” 齐卫远当机立断。 他迅速从周围折了几根结实的树枝。 又解下自己的武装带，三下五除二，一个简易的担架就做了出来。 “陈骁，朱满福，你们两个搭把手，抬上撒老师！” “是！” “剩下的人，检查装备！准备出发！” “我们必须在天黑前赶回基地！” 齐卫远将背包甩到身后，在队伍最前面开路，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没过膝盖的积雪里。 “跟紧了！” “小跑前进！” …… 边防基地。 大院里，宁佳独自一人站着，仰头望着铅灰色的天空。 “宁记者，进屋等吧，外面太冷了。” 朱满福的妻子，陈兰初，抱着一件军大衣走了出来，披在宁佳身上。 “嫂子，我没事。”宁佳拉了拉大衣，“我再等等，看不到他们回来，我心不安。” 陈兰初叹了口气，陪她一起站着。 “你别说，我这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我家老朱，当年非要来当兵，我拦都拦不住。他说，当兵后悔两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 “后来分到这儿，跟着齐队，我才算真把心放肚子里。” “齐队是个好领导，把手下的兵，都当亲弟弟看。” 听着陈兰初絮絮叨叨地说着家长里短，宁佳心里也暖了几分。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 “嫂子，我记得……今天是不是你生日？” 陈兰初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哎呀，这天寒地冻的，过什么生日嘛。” “得过！”宁佳斩钉截铁地说，“必须过！” 她拉着陈兰初，对院子里同样在焦急等待的其他战士说。 “大家听我说！咱们今天搞个惊喜！” “等齐队他们回来，咱们先用热腾腾的饺子迎接他们！” “然后！再给咱们的兰初嫂子，过一个热热闹闹的二十三岁生日！怎么样！” 留守的战士们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好！” “这个主意好！” 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 宁佳看着大家忙碌的身影，心中一动。 “对了！我的摄像机！” 她猛地想起来，自己房间里还有一台备用的小型摄像设备！ 她转身就往宿舍跑，找出摄像机，开始调试。 “让我试试……能不能连上基地的备用信号……” 她将线路接好，打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 屏幕上，代表信号的图标，闪烁了几下。 突然，“滴”地一声，变成了绿色！ 通了！ 同一时间，那个已经黑屏了数个小时，却依然有几十万网友固执守候的直播间。 画面猛地一闪！ 宁佳那张带着些许激动和疲惫的脸，出现在了所有人的屏幕上！ 一瞬间。 整个直播间，炸了！ “卧槽！活了！直播间活了！” “主播！是宁佳记者！你没事吧！” “战士们呢？！齐队他们呢？！他们怎么样了？！” “快说话啊！急死我了！” 弹幕像是瞬间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宁佳看着疯狂滚动的弹幕，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 “大家别急！大家听我说！” “我是记者宁佳！” “因为暴风雪，队伍在山里和基地失去了联系，信号也完全中断了！” “但是！请大家放心！” “我们的英雄，马上就要回来了！他们都安全！” 话音刚落，基地瞭望塔上，一个负责警戒的士兵。 突然激动地挥舞起了手里的强光信号棒，拼命地朝着院子里照射。 “回来了！” “我看到了！是队长他们！” “队长他们回来了——！” 宁佳激动得眼眶发红，但她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 她一把抓起摄像机，稳稳地端着，跟随着人潮，将镜头对准了那片昏暗的雪林边缘。 镜头里。 一个高大的身影，率先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他浑身是雪，步履有些疲惫，但腰杆，却挺得笔直。 是齐卫远！ 当齐卫远那张坚毅又俊朗的脸，清晰地出现在直播画面中的那一刻。 直播间里，所有的弹幕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四个血红色的大字，以一种无可匹敌的气势，瞬间刷满了整个屏幕。 “英雄凯旋！” “英雄凯旋！” “英雄凯旋！” 人气值，像是坐上了火箭，冲破云霄！ 还在疯狂飙升！ 齐卫远看着朝他冲来，眼眶通红的战友们，咧开嘴，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 “都杵在外面干嘛？不冷啊？” “赶紧的，都回屋！” 撒北很快被安顿进温暖的房间休息。 而其他的队员，则被战友们簇拥着，走进了灯火通明的基地食堂。 第18章 氛围感直接拉满 外面是能冻掉耳朵的严寒，屋里却是暖意融融。 “来来来，都别愣着，开整！” 一口巨大的行军锅架在桌子中央。 红油翻滚，辣椒和花椒在里面沉浮，霸道的香气瞬间占领了整个空间。 是朱满福从老家背过来的火锅底料。 战士们嗷嗷叫着，把手里的年货一股脑地堆上桌。 午餐肉罐头，真空包装的腊肠，甚至还有两罐珍贵的啤酒。 “佳佳记者，给兄弟们直播间里的家人们看看，咱边防的饭，硬不硬核！” 宁佳举着手机，镜头扫过一张张被冻得通红却洋溢着兴奋的脸。 “家人们，看到了吗？这才是最顶级的饭。” “馋哭了，这氛围感直接拉满。” “我宣布，这顿饭的含金量，吊打所有米其林。” “呜呜呜，兵哥哥们辛苦了，多吃点！” 直播间的弹幕滚得飞快。 一大盆白白胖胖的饺子被端了上来，像一个个小元宝。 “饺子来了！” 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地钉在那盆饺子上。 在这儿，饺子，就是家的味道，就是年。 陈骁“噌”地站起来，清了清嗓子。 “兄弟们，安静一下，听我说两句。” 他端起一杯水，煞有介事地环视一圈。 “今天，咱们有三件大事！” “第一件，上午郑师长代表军区来看望咱们，这说明什么？说明上级惦记着咱们！” “还有，雪鸮的吴大队长，亲自给我们讲话！” 陈骁冲吴剑平挤挤眼。 “吴大队还说了，他特别想把咱们齐队挖去参加国际集训，哈哈哈哈！” 餐厅里爆发出哄堂大笑。 吴剑平端坐着，嘴角勾起，也不反驳，就那么看着齐卫远。 齐卫远无奈地摇摇头，拿起筷子敲了敲陈骁的杯子。 “说重点。” “诶，重点！” 陈骁收敛了笑容，表情变得严肃。 “第二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 “咱们连队，在齐队的带领下，到今天为止，整整八年，圆满完成了所有巡防任务。”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不住的骄傲。 “八年！零事故！零牺牲！” “啪啪啪啪！” 雷鸣般的掌声瞬间响起，每个人都挺直了胸膛，用力地鼓掌。 宁佳的镜头记录下这一刻，只觉得眼眶发热。 “第三件！” 陈骁的目光转向宁佳，还有一个角落里因为高反昏睡，被盖着军大衣的撒北。 “咱们连队，今年有可能要上春晚了！” “这得感谢宁记者和撒老师，是他们把咱们的故事带给了全国人民！” “来，大家伙儿，敬我们的大功臣！”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举起水杯。 宁佳连忙放下手机，对着众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不，是我们该谢谢你们。” “是你们的坚守，才有了我们的岁月静好。” 齐卫远站起来，打破了这有些煽情的氛围。 “行了，都别站着了。” “吃饺子。” “过年，吃饺子最大。” 他拿起公筷，给身边的吴剑平夹了几个。 吴剑平却站了起来，直接端过盆，拿过勺子，亲自给每一个战士盛饺子。 “来，都有。” “吴大队，这哪儿成啊……” “坐下。” 吴剑平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们是英雄，我给英雄盛碗饺子，应该的。” 战士们不再推辞，一个个捧着碗，眼巴巴地看着吴剑平。 朱满福是最后一个。 他咧着嘴，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碗。 “谢谢吴大队。” 他夹起一个饺子，一口塞进嘴里，囫囵嚼了两下。 突然，他的动作停住了。 嘴里的咀嚼也慢了下来。 一下，又一下。 他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眼睛里透出迷茫和不敢相信。 “这……这味儿……” 他喃喃自语。 “这个酸菜馅儿……”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齐卫远，又看向陈骁。 “队长，这饺子谁包的？” 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好奇地看着他。 齐卫远还没说话，一旁的宁佳轻声开口了。 “满福哥，你再尝尝，是不是很熟悉的味道？” 朱满福又夹起一个，小心翼翼地咬开一小口，仔细地品着。 他的手开始抖。 眼圈，一点点地红了。 这个味道，他太熟悉了。 酸菜要用雪水淘洗，猪肉要肥瘦三七开，剁成肉糜前还要加一小勺自己酿的米酒去腥…… 这是他媳妇陈兰初的独门手艺。 他当兵走了三年，就想了这个味道三年。 “是……是我媳妇儿……” 朱满福的声音带着哭腔，像个弄丢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是兰初……” 他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宁佳。 “宁记者，是不是……是不是她……” 宁佳重重地点了点头。 “对。” “我们来之前，联系了嫂子。” “她说，一定要让你在除夕夜，吃上她亲手包的饺子。” “她说她想你了。” “哇——” 这个身高一米八几，能在风雪里背着八十斤装备巡逻一整天的硬汉。 在这一刻，捧着一碗饺子，哭得泣不成声。 他把脸埋进碗里，滚烫的眼泪滴进饺子汤里，大口大口地吃着。 仿佛要把这三年的思念全都吞进肚子里。 餐厅里，一片寂静。 战士们看着朱满福，一个个眼圈都红了。 直播间的弹幕，在短暂的停滞后，彻底爆了。 “破防了，兄弟们，我一个大男人在被窝里哭成狗。” “我收回前言，这不是年夜饭，这是世界上最顶级的情书。” “三年……我的天，致敬军嫂！” “嫂子在哪里？让她看看满福哥啊！” 就在这时，餐厅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门后，一个穿着朴素棉袄的女人，正捂着嘴，无声地流着泪。 正是朱满福的妻子，陈兰初。 她看着丈夫狼吞虎咽的样子，心疼得身体都在发抖。 “嫂子……” 宁佳走过去，轻轻扶住她。 朱满福听到声音，猛地抬头。 当他看到门后那张日思夜想的脸时，整个人都定住了。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为他哭了花了脸的女人。 “兰……兰初？” 陈兰初再也忍不住，推开门，哭着跑了过去。 “满福！” 夫妻俩，时隔一千多个日夜，终于在雪域高原的哨所里，紧紧拥抱在一起。 没有比这更动人的重逢。 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这份感动中时，一个通讯员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神色紧张。 “齐队！” 他的声音打破了屋里的气氛。 齐卫远立刻回过神，眉头一皱。 “怎么了？” “跟我来。” 他带着通讯员走到餐厅外面的走廊上，寒风瞬间灌了进来。 “说。” 通讯员递上一份刚刚接收的电报，声音压得很低，但语速极快。 “队长，紧急军令！” “国家珠峰登山测量队，在北坳附近遭遇特大暴风雪，多名队员失联，情况危急！” “上级命令：命你部，立即组织精干力量，不惜一切代价，展开紧急救援！” “珠峰……救援？” 齐卫远的瞳孔猛地一缩。 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冰砸在他的神经上。 通讯员重重点头。 “是！这是最高级别的救援命令！” 就在这时，齐卫远的脑海里，一个机械的电子音突兀地响起。 【叮！检测到极端环境与极限任务，超级战士系统激活。】 【触发主线任务：登顶珠峰。】 【任务要求：在救援行动中，成功登顶珠穆朗玛峰，并将五星红旗插上世界之巅。】 【任务奖励：待定。失败惩罚：无。】 齐卫远拿过电报。 “去，把电报的详细内容和所有附件，全部打印出来，送到我房间。” “是！” 通讯员敬了个礼，转身跑开。 齐卫远站在原地，寒风吹动着他的衣角。 第19章 无关人员，原地待命 他大步流星地走回餐厅，脸上再没有半点过年的喜庆，只剩下钢铁般的凝重。 “陈骁！” “到！” 正在安慰朱满福的陈骁立刻站得笔直。 “紧急集合！一级战备！通知所有战斗人员，三分钟后，作战会议室集合！” 齐卫远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砸在众人心头，掷地有声。 “是！” 陈骁领命，转身吼道：“都别愣着了！全体起立！紧急集合！” 战士们“唰”地站了起来，刚才还泛红的眼圈瞬间被军人的警惕和严肃取代。 他们放下碗筷，动作整齐划一，没有一个人多问一句为什么。 这是刻在骨子里的纪律。 宁佳和陈兰初还愣在原地，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齐队长，这是……”宁佳举着还在直播的手机，下意识地想跟过去。 “无关人员，原地待命！” 一个警卫员伸出手臂，直接拦住了她，表情严肃，不容置喙。 “你不能过去。” 宁佳的直播间里，弹幕瞬间炸开了锅。 “卧槽，什么情况？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一级战备！这是最高级别的警戒状态了！出大事了！” “看齐队长的表情，绝对是天大的事！这气氛，我隔着屏幕都感觉要窒息了。” “别拍了别拍了，这是军事秘密！主播快把镜头转开！” 宁佳也反应过来，连忙将镜头从会议室的方向挪开，对准了自己。 她压低声音，对着直播间的观众说： “家人们，好像有紧急任务，我们不要影响战士们，先在这里等等。” …… 作战会议室。 灯光雪白，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墙上巨大的电子地图已经切换到了珠穆朗玛峰区域。 一个猩红色的标记在北坳附近闪烁，触目惊心。 齐卫远站在地图前，环视着一张张年轻又坚毅的脸。 “同志们。” 他开口，声音沙哑又低沉。 “就在十分钟前，我们接到川西军区转达的最高指令。” 他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 “国家珠峰综合科考队，在攀登至海拔7900米的三号营地附近时。” “遭遇特大暴风雪，与地面彻底失联。” “根据失联前传回的最后信息，确认已有三名科考队员牺牲，另有五人失踪，生死不明！” 每一个词，都代表着死亡。 那里是生命禁区，是连飞鸟都无法逾越的地方。 “上级命令，”齐卫远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部，立刻组织精干力量，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失联队员，展开紧急救援！” “报告！” 话音未落，朱满福第一个站了出来，声音洪亮，带着颤抖。 “边防七团三营二连，朱满福！请求加入救援队！” 他刚刚才和妻子团聚，脸上的泪痕甚至都还没干透。 但此刻，他站得笔直，眼神里没有半分犹豫。 家国，家国。 先有国，才有家。 这个道理，他入伍第一天就懂了。 “报告！” “请求加入救援队！” “队长，带上我！” “算我一个！” 朱满福的行动像点燃了引线。 “唰”的一下，作战会议室里，所有战士，全体起立，异口同声。 “请求加入救援队！” 声音汇聚在一起，震得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的声音从角落响起。 “报告，雪鸮特种部队第一分队长，陆隼，请求加入行动。” 齐卫远看过去，是之前跟着吴剑平一起来的那个特种兵，一直很沉默，但眼神像鹰一样锐利。 齐卫远还没回答，手边的加密通讯器响了。 是吴剑平。 “卫远，情况我都知道了。这次任务，九死一生。” “你带上陆隼，他是全军区最顶尖的高山作战专家，有他在，你们的成功率能高一点。” “是，保证完成任务！”齐卫远沉声回答。 挂断通讯，他深吸一口气，重新面向所有人。 “现在，我宣布救援命令！” “本次行动，代号‘登顶’！” “由我，齐卫远，担任总指挥！” “雪鸮特种部队，陆隼，担任副总指挥兼技术顾问！” “其余人员，我点到名字的出列！” “陈骁！” “到！” “李卫国！” “到！” “……” 他一连点了十一个名字，每一个都是哨所里经验最丰富，体能最顶尖的老兵。 被点到名字的战士，脸上是掩不住的骄傲和决绝。 没被点到的，则是一脸焦急和不甘。 朱满福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当齐卫远念完最后一个名字，合上名单时，他急了。 “队长！我呢？为什么没有我？” 齐卫远看着他，眼神复杂。 “朱满福，你不能去。” “为什么？”朱满福的眼一下就红了。 “我的体能全连前三，攀登技术也是尖子！为什么不能去？” 齐卫远沉默片刻，声音放缓了一些。 “你妻子刚来。” 就这么一句话，让朱满福瞬间哑火。 他所有的理由，都被这五个字堵了回去。 “你和她……三年没见了。她刚到，你就走，去那种地方，你让她怎么办？” 齐卫远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这是命令，你留下，照顾好家属。” “不！” 朱满福猛地摇头，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 “队长，我不能不去！我是军人！” “我的战友在珠峰上等着我们去救，我怎么能因为老婆来了，就躲在后面？” “这不是躲！”齐卫远吼道，“这是命令！服从命令！” “我不服从！”朱满福也吼了回去，带着哭腔。 “队长，我求你了，让我去吧！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你……”齐卫远气得太阳穴直跳，他一把抓住朱满福的胳膊，硬生生把他往门外推。 “滚出去！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队长！队长！” 朱满福被推出了作战室，他扒着门框，死活不肯走，一个一米八几的汉子，哭得像个孩子。 “队长，我求求你了……” 门外的陈兰初和宁佳，已经听到了里面的争吵。 看到丈夫这样，陈兰初的心都碎了。 她冲了过来，看着齐卫远，眼泪也扑簌簌地往下掉。 “齐队长……” 齐卫远看到她，头更疼了，语气也软了下来。 “嫂子，你别劝了。这事儿，没得商量。他不能去。” 谁知，陈兰初却摇了摇头。 她擦了把眼泪，看着自己的丈夫，又看向齐卫远，声音不大，却无比清晰。 “齐队长，让他去吧。” 陈兰初吸了吸鼻子，脸上带着泪，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我等了他一千多天，不差这几天。” “我知道那个地方危险，可我也知道，他是个军人。” 她走到朱满福身边，帮他擦掉眼泪，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要是不去，就算人陪在我身边，心也早就飞到珠峰上去了。他这辈子，都会活在愧疚里。” “让他去吧，队长。我在这儿等他，等你们……凯旋。” 最后两个字，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宁佳举着手机的手在微微发抖，镜头将这一幕完完整整地记录了下来。 直播间里，早已哭成一片汪洋。 “我操……我一个大老爷们，真的绷不住了……” “这就是军嫂吗？这格局……我特么直接给嫂子跪了！” “致敬！除了致敬，我说不出别的话！” “一定要平安回来啊！求求了！一定要回来！” 齐卫远看着眼前这对夫妻，看着陈兰初那双通红却坚定的眼睛。 心里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塌了。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一片赤红。 “朱满福。” “到！”朱满福猛地抬头。 “滚进来，归队！” 朱满福的眼泪“唰”就下来了，他猛地敬了一个军礼，声音嘶哑。 “是！” 齐卫远走到陈兰初面前，郑重地朝她敬了一个军礼。 “嫂子，你放心。” “我齐卫远，拿我这条命跟你保证。” “我把他带出去，就一定把他平平安安地，完整地带回来！” 说完，他转身走进作战室，声音恢复了冰冷。 “通讯员！接通军区前线指挥部！全体都有！救援前，紧急作战会议，现在开始！” 第20章 这才是真正的精锐 齐卫远转身，带起的风刮得桌上的文件哗哗作响。 他脸上最后的温情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钢铁般的冷硬。 “通讯员！” “到！” “接通军区前线指挥部！” “是！” 通讯员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不过十几秒，作战室正中央巨大的电子屏幕闪烁了几下。 雪花点消失，一个同样庄严肃穆的会议室画面出现在众人眼前。 主位上，坐着一位肩抗上将星的老人，头发花白，但腰杆笔直，眼神锐利如鹰。 川西军区，救援总指挥，老将军。 屏幕亮起的一瞬间，作战室内。 包括刚刚归队的朱满福在内，所有战士“唰”的一声立正，身体绷得像一根拉满的弓弦。 “报告总指挥！梅托格哨所，救援先遣队，集合完毕！请指示！” 齐卫远的声音，洪亮而决绝，在作战室内回荡。 老将军锐利的目光扫过屏幕里的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齐卫远脸上。 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将视线转向了身边的一位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学者。 “徐院士，你来说明情况。” “是，将军。” 被称为徐院士的老者站了起来，走到了镜头前。 他身后的大屏幕上，立刻切换成了珠穆朗玛峰的3D地形图。 一个鲜红的圆点，在地图上一个极其险峻的位置闪烁。 “同志们，情况紧急，我长话短说。” 徐院士的声音沉重而急切。 “我们的‘巅峰之眼’科考队，在珠峰，遭遇了百年不遇的特大暴风雪。” “与后方失去联系超过24小时。” “距离‘第一台阶’仅有五百多米，海拔8102米。” 就在徐院士介绍情况的时候，齐卫远冲着身后的队员们打了个手势。 没有多余的声音。 陈骁、朱满福等人立刻会意，他们悄无声息地走到墙边。 那里早就准备好了一排排崭新的登山装备。 他们一边听着会议，一边飞快地换装。 脱下作训服，换上厚重的连体羽绒服，检查氧气面罩，扣上冰爪，整理技术装备……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而不乱，只发出装备碰撞的细微声响。 屏幕那头的老将军，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眼神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欣赏。 这才是真正的精锐。 徐院士的声音还在继续，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冰砸在众人心上。 “我们从梅托格哨所驻地出发，到珠峰大本营，距离103公里。” “地形复杂，车辆无法通行，只能骑马，全速前进，需要两个半小时。” “到达大本营后，必须立刻开始攀登。” “根据最后传回的断续信号分析，科考队伤亡惨重” “大部分技术装备和补给物资都在雪崩中遗失，现在他们只能依靠仅剩的一点物资。” “在零下四十度的低温和稀薄的空气中苦苦支撑。” 徐院士话音刚落，他身边的一位生物医学专家立刻补充道。 “8000米以上，我们称之为‘死亡地带’。” “人体机能会迅速衰退，科考队现在面临的最大威胁是严重的低温症和缺氧。” “黄金救援时间，只有72小时，现在已经过去三分之一了！他们的氧气，绝对撑不了多久！” 一位盘着发髻，神情严肃的女性气象专家接着说。 “我们查阅了所有气象资料。现在是珠峰的登山反季节，气候极其恶劣。” “高空风速太大，直升机根本无法靠近，任何救援行动都只能靠人力攀登。” “而且，未来48小时内，气象窗口极不稳定，随时可能出现第二次暴风雪。” 地理专家推了推眼镜，指着屏幕上的地形图。 “连续的暴风雪，导致8000米以上的雪层结构非常不稳定，就像一堆堆积起来的沙子。” “攀登过程中，任何一点震动，都可能引发二次雪崩或者大规模的冰裂缝滑坡。” “救援难度，是史诗级的。” 最后，一位穿着救援队制服的专家给出了最后的建议。 “综上所述，我们建议，此次突击救援队的人数，必须控制在20人以下，最好是15人左右。”“人越多，目标越大，风险越高。同时，必须携带至少双倍的备用补给，以防万一。”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每一个专家的发言，都像是在宣判这次任务的难度。 老将军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齐卫远的脸上，声音沉如万钧。 “齐卫远同志，情况，你们都听清楚了。” “这是一次没有后援，没有支援，甚至可能没有归途的任务。” “我以川西军区总指挥的名义，最后再问你们一次。” “你们，敢不敢去？” 齐卫远挺直了胸膛，目光如炬，与屏幕中的老将军对视。 他和他的队员们，已经全副武装，像一尊尊即将出征的雕塑。 “报告总指挥！” 齐卫远的声音，如同平地惊雷。 “为人民服务！” 他身后的十二名战士，异口同声，吼声震天。 “保证完成任务！” 一个标准的军礼，整齐划一，斩钉截铁。 “好！”老将军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我任命，雪鸮特种部队长官，吴剑平，担任此次救援行动的现扬调度长！” “陆隼，任副队长，协助齐卫远！” “是！”屏幕中，两名同样身穿登山服的军官起立敬礼。 “齐卫远！” “到！” “记住你的承诺！我等你们凯旋！” “是！” 通讯切断，屏幕恢复了一片漆黑。 齐卫远猛地转身。 “全体都有！目标，大院集合扬，出发！” “是！” 十三名战士冲出作战室，来到了风雪弥漫的集合扬。 战马早已备好，在风雪中不安地刨着蹄子。 陈兰初和宁佳还站在屋檐下，看着这群奔赴战扬的勇士。 战士们立刻开始做出发前的最后检查。 齐卫远走到一旁的热水桶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不起眼的小药瓶。 那是他之前在系统签到时，获得的【强效御寒药剂】。 他拧开瓶盖，将里面无色无味的液体，迅速倒进了装满滚烫姜汤的热水桶里，用大勺搅了搅。 “兄弟们，都过来！出发前，喝碗热的！” 齐卫远喊道。 战士们围了过来，一人盛了一大碗。 “队长，这是啥？还挺香。”陈骁吸了吸鼻子。 “老家的方子，提神抗冻，都喝了！”齐卫远言简意赅。 众人没有丝毫怀疑，仰头将滚烫的姜汤一饮而尽。 一股暖流，瞬间从胃里炸开，迅速涌向四肢百骸。 刚才因为紧张和寒冷而有些僵硬的身体，瞬间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连带着精神都为之一振。 “嘿，队长，你这方子神了啊！身上跟揣了个小火炉似的！”一个战士惊喜地叫道。 朱满福大步走到自己的战马前，陈兰初也跟了过来。” “默默地伸出手，帮他整理着马鞍上捆绑的装备。 她的手冻得通红，动作却很稳。 夫妻俩没有说话，但所有的嘱托和不舍，都在这无声的动作里了。 宁佳站在不远处，手机镜头忠实地记录着这一切。 她本来还想着，等任务结束，要拉着这些可爱的战士们录一个拜年视频” “给全国人民拜个早年。 现在看来，这个念头，是多么的奢侈。 一切准备就绪。 齐卫远翻身上马，目光扫过自己的十二名队员，扫过屋檐下那道牵挂的身影。 他抽出马鞭，猛地向前一指，直指远处风雪尽头的巍峨雪山。 “出发！” 一声令下。 “驾！” 十三匹战马，如同十三支离弦的利箭，冲出营地，奔腾着。 决绝地冲进了茫茫的白色雪原之中，很快就变成了一排远去的小黑点。 直播间里，弹幕已经停滞了。 过了许久，才有零星的几条飘过。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敬礼。” “一定要回来啊……” “求求了，一个都不能少，平平安安地回来……” 第21章 和送死没区别 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烟灰缸里，烟头已经堆成了小山。 川西军区为了这次救援，几乎是把西南地区最顶尖的相关领域专家，全都请了过来。 “各位。” 老将军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都说说吧，不用藏着掖着。” “我就想听句实话，这次救援，成功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几位专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嘴唇动了动，却谁也没能发出声音。 沉默，本身就是最残酷的答案。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第一时间，就把任务交给了梅托格哨所的边防连吗？” 老将军的目光如刀，扫过在扬的每一个人。 “因为这支连队，驻守边疆八年，执行各类边防任务上百次！” “大到清剿入境的武装匪徒，小到帮牧民找回走失的牛羊！” “八年！他们的任务完成率，是百分之百！” “零事故！零牺牲！零伤亡！” 老将军的声音越来越大，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吼出来的。 “周围的百姓，不叫他们边防连，叫他们‘活界碑’！” “活着的界碑！你们懂吗？！” “活界碑”三个字，如同重锤，狠狠敲在几位专家的心上。 他们都是各自领域的泰斗，一辈子都在和数据、理论打交道. 何曾听过如此充满血肉和传奇色彩的称号。 一位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的老者叹了口气，率先开口。 他是国内最顶尖的冰原地质构造学专家，徐院士。 “将军，您的兵，是英雄，是好样的，这一点，我们所有人都钦佩。” 徐院士的声音很沉稳，但充满了无力感。 “可我们面对的，是珠峰啊……” “是地球的第三极！” “那里的地形，瞬息万变。因为地壳运动，每年的冰裂隙位置都不一样.” “你根本不知道哪一脚下去，就是万丈深渊。” “更别提那些看似稳固的岩壁和雪层，底下可能早就被冰雪融水掏空了.” “一个细微的震动，甚至是一声大喊，都可能引发毁灭性的雪崩和滑坡！” “我们专业的科考队，装备到牙齿，准备工作做上一个月，光是登顶，最快也要两天！” “现在……” 徐院士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但意思很明确。 让一支边防连队，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去挑战珠峰，这和让他们去送死，没有区别。 “徐院士说的是地质。我再补充一下气候。” 旁边一位身材微胖的气象专家推了推眼镜，脸色比外面的风雪还要难看。 “攀登珠峰，最关键的就是‘窗口期’。” “说白了，就是老天爷赏不赏脸。每年只有那么几天，天气是相对稳定的。” “而现在，是珠峰地区的冬季，本就是反季节登山，危险系数成倍增加。” “我们本来预测，从今天凌晨到明天中午，会有一个极其短暂的平稳期.” “这也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气象专家指着屏幕上飞速滚动的气象云图，语气越来越急。 “但是！一扬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特大暴风雪，把这个唯一的窗口期，彻底堵死了！” “现在的风力，瞬时能达到十二级！能见度不足五米！” “这种天气，直升机别说索降了，连靠近都做不到！” 最后一位医学专家组的组长，也给出了最后的审判。 “将军，从医学角度来说，在零下四十度的极端低温环境下，人体热量会迅速流失。” “如果长时间没有食物和水源补充……” 他顿了顿，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科考队剩下的队员……理论上的存活时间，不会超过24小时。” 整个指挥部，陷入了绝望的死寂。 地质、气候、生理极限。 三座大山，死死地压在所有人的心头，让人喘不过气。 老将军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满脸的皱纹里，写满了痛苦和挣扎。 良久。 他睁开眼，眼中的血丝更浓了，但那份挣扎，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救援任务，不能停。” 他的声音不大，但斩钉截铁。 “我知道，你们说的都对，都是科学。” “但我是军人。我的身后，是国家，是人民。” “只要还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们就不能放弃任何一个同胞的生命！” “这是命令，也是我们这身军装的责任！” 老将军站了起来，走到几位专家面前。 他挺直了腰杆，然后，缓缓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拜托各位了。” “用你们的专业知识，哪怕只能帮他们排除一个冰裂隙。” “哪怕只能提前预警一分钟的雪崩……” “那也是在救他们的命！” 几位白发苍苍的专家，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们连忙上前扶住老将军，声音哽咽。 “将军，您这是做什么……” “我们一定尽全力！一定！” 就在这时，秘书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快步走了进来。 “将军，您让我调的……齐卫远队长的直播资料，拿来了。” “放。” 老将军重新坐下，目光投向了指挥部中央的大屏幕。 很快，一段视频开始播放。 画面里，风雪漫天，一头体型硕大、眼神凶狠的白狼，正对着镜头呲着獠牙。 指挥部里，有几个人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可下一秒，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只见一只手，就那么随意地，甚至带着点安抚的意味，抚摸着白狼的头。 那头凶兽，竟然瞬间就变得温顺无比，甚至还用头去蹭那只手，像一只讨好主人的哈巴奇。 画面一转。 一头体重绝对超过千斤的画野牦牛，如同发疯的坦克，横冲直撞。 而那个叫齐卫远的年轻人，赤手空拳，仅仅一个照面。 就将那头巨兽死死地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指挥部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老将军死死盯着屏幕。 “秘书！” “到！” “这个视频，现在什么情况？” 秘书连忙汇报道： “报告将军！这段视频，已经在全网爆火了！因为太过震撼，网友们都在怀疑真实性。” “但是经过技术部门鉴定，视频没有任何剪辑和特效的痕迹！” “另外……” 秘书犹豫了一下。 “说。” “另外，我们查到，这个直播间在爆火的初期。” “曾遭到‘策知’平台的恶意限流和打压，总策划，叫冯桦。” “什么？！” 老将军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一股滔天的怒火，轰然炸开！ “老子的人在前线拼命！你们这些资本，在后方捅刀子？！” “他妈的！” 老将军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秘书的鼻子吼道。 “给我接光电局！现在！立刻！马上！” 电话很快接通。 老将军拿起话筒，几乎是咆哮着下达了命令。 “我是谁你不用管！给我去查一个叫‘策知’的平台！查一个叫冯桦的人！” “在国家救援行动的节骨眼上，恶意打压英雄连队的正面宣传！”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这种蛀虫，必须给我揪出来！严惩！！” 挂断电话，老将军的胸口还在剧烈起伏。 他再次看向屏幕，画面定格在齐卫远翻身上马，挥鞭直指雪山的那个瞬间。 老将军心中竟然莫名地感觉他们一定可以平安归来。 第22章 他怎么敢出尔反尔 二十大流量明星直播后台工作室内，气氛压抑得可怕。 总策划冯桦，正死死地盯着面前并排的两台电脑。 左边的屏幕上，是他们斥巨资打造的“当红明星陪你跨年”直播间。 数据曲线在短暂的回暖后，此刻像心电图停止了一样，被一条直线横贯。 右边的屏幕，赫然是刚刚复播的宁佳的直播间。 一条鲜红的人气曲线，以一个凶悍的角度，笔直地向上冲刺，最终与左边的屏幕，悍然持平！ 两条曲线，就那么并驾齐驱，像两把尖刀，刺得冯桦眼睛生疼。 冯桦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青筋暴起。 “冯总……” 一个弱弱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是工作人员小张。 “看什么看！还不快去想办法！引流！给我花钱买热度！” 冯桦头也不回地咆哮道，抓起桌上的笔，狠狠摔在地上。 小张被吓得一个哆嗦，眼圈都红了，声音带着哭腔。 “不是的，冯总……您、您看热搜……” “热搜？热搜不是已经被那个二线女艺人的出轨黑料占了吗？还能出什么岔子！” 冯桦不耐烦地吼道。 “不、不是的……”小张快哭了，“您自己看吧。” 冯桦皱着眉，极不情愿地打开了微博。 只看了一眼，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微博热搜榜上。 之前被他死死压在下面的几个词条，此刻正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疯狂向上攀升！ #雪域孤胆，兵王齐卫远！#【爆】 #史上最硬核救援直播！#【爆】 #致敬，风雪边疆的守护者！#【爆】 一连三个血红的“爆”字，像三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冯桦的脸上。 而他精心策划的“女星自曝门”，已经被挤到了十几名开外，连个“热”字都保不住了。 “这……这怎么可能？！” 冯桦的脑子嗡地一声，一片空白。 “平台的王总呢？他不是收了钱，答应我把这些热搜都屏蔽的吗？！” “他怎么敢出尔反尔？！” 他想不通。 在流量和资本的世界里，钱就是一切。 “冯总，不只是微博，逗音、慢手、B乎……所有平台的风向，都变了。” 小张小声地补充道。 冯桦猛地抢过小张手里的手机，手指颤抖着，一个个平台翻过去。 果然！ 所有关于边疆战士，关于齐卫远的正面视频和文章。 都被平台用最凶猛的流量，顶到了最显眼的位置！ 到底是谁在背后搞他？！ 冯桦的脸色惨白如纸，他抓起自己的手机，手忙脚乱地翻找着通讯录。 他要打电话！ 他要问个清楚！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冯桦不死心，又拨了一遍。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 冯桦的心，咯噔一下。 他又连忙拨通了另一个视频平台副总的电话，这个人跟他关系莫逆，号称铁哥们。 电话通了。 “喂，老李，是我，冯桦！你那边什么情况？热搜……” “嘟……嘟……嘟……” 对方竟然直接挂断了电话！ 冯桦脑子彻底懵了，他再打过去，听筒里传来的，是冰冷的忙音。 他被拉黑了。 …… 与此同时。 光电总局办公大厦。 五楼，一号会议室。 一扬最高规格的紧急会议，正在召开。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 能坐在这里的，跺跺脚，都能让整个国内的影视界、新闻界抖三抖。 各大视频平台的创始人、总编，主流媒体的一把手，全都正襟危坐，连大气都不敢喘。 会议室的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主位上，一个面容威严的中年男人，眼神如刀，缓缓扫过在扬的每一个人。 “同志们，就在一个小时前，军部，直接把电话打到了我的办公室。” 男人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所有人的头，都埋得更低了。 “为什么？因为我们当中，有的人，屁股坐歪了！” 中年男人猛地一拍桌子，声色俱厉！ “我们的英雄在最前线，为了救援人民，冒着生命危险，跟天灾搏斗！” “可我们有些平台，有些所谓的‘总策划’，在做什么？” “他们在后面，给我们的英雄捅刀子！” “为了那点狗屁不通的流量，为了捧几个油头粉面的戏子，恶意打压英雄的正面宣传！” “甚至不惜动用资本的力量，全网限流！” “这是什么行为？” “这是在刨我们国家的根！” “这是卖国！！” 最后两个字，掷地有声，整个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在座的都是人精，瞬间就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有人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就在这时，一个平台老总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嗡嗡”震动了起来。 他手忙脚乱地拿出来，屏幕上“冯桦”两个字，刺眼无比。 他想都没想，直接按了挂断，然后熟练地将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做完这一切，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主位上领导的脸色。 不止是他。 会议室里，陆陆续续有几个人的手机都响了起来。 无一例外。 所有人都选择了挂断，拉黑，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那个曾经在他们眼中炙手可热的“策知鬼才”冯桦，在这一刻，成了一个避之不及的瘟神。 主位上的中年男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眼神中的冷意，又重了几分。 “看来，大家心里都有数了。” “我今天把话撂在这。” “从现在开始，总局要牵头，联合所有部门，开展一次‘清朗’专项行动！” “所有平台，立刻！马上！给我进行自查自纠！” “凡是涉及到恶意打压正面宣传。” “尤其是涉及军、警等英雄人物的，有一个，算一个，绝不姑息！” “至于那个叫‘策知’的平台，那个叫冯桦的人……” 中年男人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彻查到底！一撸到底！！” “我要让所有资本都看清楚，在中国这片土地上，流量，永远大不过天理！” “有些底线，谁碰，谁死！！” 第23章 立刻整顿内部风纪 赵建明，这位光电局的一把手，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 他的目光像探照灯，把会议室里每个人的脸都照得清清楚楚。 “和平年代，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不是我们在座的各位，敲敲键盘，搞搞策划，就能换来的！” “是我们的战士，在边疆，在雪域，在高原，用命换来的！” 赵建明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砸在地上，掷地有声。 “可我们有些人，有些平台，是怎么做的？” “压热搜！” “抢热度！” “把我们守卫边疆的英雄的热度，硬生生往下拽！” “我今天就想问问，你们的良心呢？” “都被狗吃了？！” 他猛地抬手指着其中一个方向。 “尤其是你们，策知台！” 被点到名的策知台台长，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哆嗦了一下。 胖乎乎的脸上，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一个所谓的‘总策划’，就能把整个平台搅得乌烟瘴气！” “你们平台的监管呢？你们的风控呢？都睡着了？！” 赵建明句句逼问，声色俱厉。 “我告诉你们！” “这个国家，之所以能让你们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吹着空调，赚着大钱。” “不是因为那些唱唱跳跳的戏子！” “是因为有千千万万的战士，在负重前行！” “他们才是这个时代，最该追的星！”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策知台台长的头，几乎要埋进自己的胸口里，汗水顺着额角，滴答滴答地落在昂贵的西裤上。 赵建明深吸一口气，语气稍缓，但那股子寒意，却更重了。 “所有参与了这次压热搜事件的平台、公司，回去之后，立刻给我写一份深刻的检讨声明！” “每一个字，都必须发自肺腑！” “明天早上八点之前，交到我的办公室！” “至于你……” 赵建明的目光，再次锁定在策知台台长身上。 “回去之后，立刻整顿内部风纪！” “那个叫冯桦的，还有所有跟他沆瀣一气的人，怎么处理，不用我教你了吧？” “我要看到结果，立刻，马上！” “是！是！赵主任您放心！” 策知台台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哈腰，声音都带着哭腔。 “我回去就查！一定严查！” “绝不姑息！绝不包庇！一定给总局一个满意的交代！” 赵建明冷哼一声，不再看他。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中山装，环视全扬。 “同志们，‘清朗’行动，今天只是一个开始。” “网络不是法外之地，资本更不能为所欲为。” “谁敢拿国家的英雄开玩笑，谁敢挑战人民的底线，谁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说完，他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会议室。 他一走，整个会议室里那根紧绷到极点的弦，总算是松了。 “呼……” 好几个人，不约而同地长出了一口气，瘫软在椅子上。 刚才那短短的十几分钟，简直比跑了个马拉松还累。 “我操，吓死我了，还以为要一锅端了。” “老李，你们策知台这次可是把我们所有人都给坑惨了！” 一个视频网站的老总擦着汗，没好气地说道。 “就是啊，这个冯桦，真他妈的是个害虫！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我看就是个想钱想疯了的蠢货！” “老李，你可得给我们大家一个交代啊！” 一时间，群情激奋，所有人都把矛头指向了策知台台长。 策知台台长此刻也是一肚子的火，脸上却只能堆着笑。 “各位，各位，对不住，真对不住！” “是我御下不严，是我识人不明！” “大家放心，这个冯桦，我绝对不会放过他！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他一边说着，一边拱着手，狼狈地挤出了会议室。 他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慌不择路地一头扎进了八楼的公共卫生间。 确定里面空无一人，他反锁上门，靠着冰冷的瓷砖墙壁，这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他拿出手机，手指颤抖着，找到了冯桦的号码。 必须马上联系到这个混蛋！ 他捅出的篓子，他必须自己担起来！ 然而，电话拨过去，只响了两声，就被对方直接挂断了。 再打，提示对方正在通话中。 策知台台长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立刻切换到微信，想给冯桦发消息。 一个红色的感叹号，刺眼无比。 ——“对方已不是你的好友”。 “好你个冯桦！” 策知台台长气得浑身发抖，脸上的肥肉都在抽搐。 “想跑？想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顶雷？” “你他妈的做梦！” 他眼神中闪过狠厉，立刻拨通了自己助理小张的电话。 “小张！”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干练的女声：“台长，我在。” “你现在，立刻，马上！放下手里所有的事情！”台长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尖利。 “去报警！” “报警？”小张愣住了。 “对！报警！”台长咬牙切齿地说道. “就说我们公司的总策划冯桦，涉嫌利用公权力，贪赃受贿！金额巨大！” “啊？！”小张彻底懵了。 “啊什么啊！照我说的做！” “他办公室电脑里，家里的保险柜里，都有证据！” “把他平时收钱的银行卡流水，聊天记录，全都交给警察！” 冯桦这个人在台里，一向是趾高气昂，目中无人. 仗着自己有点才华，没少在外面接私活，利用平台的资源给自己捞好处。 这些事情，台长以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甚至还把一些证据捏在手里，作为以后制衡冯桦的手段。 “我不仅要让他滚蛋，我还要让他进去！把牢底坐穿！” “他不是想当网红吗？我让他当！让他成为全网最大的法制咖！最大的瓜！” “还有！”台长深吸一口气，命令道. “从现在开始，你暂时接管总策划的所有工作！” “稳住内容部门，不能再出任何岔子！听明白了吗？” 电话那头的小张，沉默了两秒钟。 “明白了，台长。” 挂断电话，小张看着手机屏幕，眼神复杂。 片刻之后，她拨通了110。 “喂，您好，是报警中心吗？” “我要举报，我们公司策知台的总策划冯桦。” “利用职务之便，长期进行贪污受贿活动，我们有确凿的证据……” …… 与此同时。 通往珠峰的雪地道路上，一列墨绿色的军用越野车，正在风雪中疾驰。 这个正是将马换成车的救援队。 车内，气氛压抑。 齐卫远坐在副驾驶，手里紧紧攥着一部卫星电话，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队长，珠峰科考队那边，又来消息了。” 通讯兵的声音，带着颤抖。 齐卫远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说。” “第三次……第三次冲锋救援，失败了。” “登山队……牺牲了一名队员，另外还有五人受伤，失去了行动能力……” “科考队那边请求……请求我们，暂时放弃……” “放屁！” “命令科考队！立刻停止任何无谓的冲锋！” “原地建立营地，保存体力，等待救援！” “告诉他们，红色生命连，马上就到！” “是！” 齐卫远放下电话，一把抓起对讲机。 “所有车辆！听我命令！” 他的声音，通过电波，传到每一辆车里，清晰而决绝。 “油门踩到底！全速前进！” “目标，珠峰救援现扬！” “我们多快一秒，我们的同胞，就多一分生还的希望！” 第24章 除了送死，还能干什么 综合科考队调度指挥室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暖炉开到了最大，但每个人都觉得浑身冰冷。 一个年轻的后备队员，嘴唇哆嗦着，几乎是哭着向总指挥杨千帆汇报。 “杨总指挥……” “第三次冲锋救援……失败了……” “我们的队员，小周，为了探明冰裂隙下的情况，绳索突然断裂……现在，现在下落不明……” “另外……另外还有五名队员，在撤退途中遭遇了小型雪崩，都受了伤。” “已经……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扎在杨千帆的心上。 杨千帆，这位在学术界德高望重的地质学专家，此刻双眼通红，布满了血丝。 他死死盯着墙上巨大的珠峰路线图，那上面用红笔标注出的危险区域。 此刻看起来，是那么的刺眼，那么的嘲讽。 “我们请求……指挥部，让我们……暂时放弃救援……” 后备队员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蚊子哼哼。 “放弃？” “谁他妈下的命令说放弃？！” “人还没死呢！只是下落不明！你们就要放弃了？！” “我们是科考队！我们的职责就是探索未知，克服万难！” “现在遇到点挫折，就要当缩头乌龟吗？！” 指挥室里的众人，全都低下了头，不敢看他。 谁都知道，杨千帆这是悲愤到了极点。 “通知下去！” 杨千帆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 “组织第四次冲锋救援！” “这一次，我亲自带队！” “什么？！” “总指挥，不行啊！” “您不能去！太危险了！”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上前劝阻。 “您的身体根本撑不住！” “都给我滚开！”杨千帆一把推开身边的人，眼神里是豁出去的疯狂。 “现在，只有我，最了解那片区域的地形！” “那帮当兵的不是说要来吗？让他们来！” “一群外行！除了有点蛮力，他们懂什么叫冰川动力学？懂什么叫雪层结构分析？” “让他们上来，除了送死，还能干什么？！” “不等了！我们自己上！”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冲出指挥室，留下身后一片慌乱的呼喊。 寒风如刀，卷着雪粒子劈头盖脸地砸来。 杨千帆已经点好了十个还能动弹的年轻队员。 他们个个面色疲惫，眼神却和杨千帆一样，带着一股不撞南山不回头的执拗。 “所有人，检查装备！” “三分钟后，我们出发！” 就在杨千帆准备下达冲锋命令的瞬间。 “嘚嘚嘚……” 一阵沉重而富有节奏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穿透了风雪的呼啸。 众人愕然抬头。 只见远方的雪线尽头，出现了一列黑点。 黑点迅速放大，竟然是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军人！ 他们身着墨绿色的新式边防作战服，外面套着白色伪装罩衣。 马背上驮着专业的登山装备，在茫茫雪原上，如同一支从天而降的神兵。 为首那人，身形挺拔，面容冷峻，正是齐卫远。 在快到的时候他们又将车换成在雪地上更好行走的马。 科考队的队员们，眼中瞬间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激动。 “是解放军！” “是救援队！他们来了！” “我们有救了！” 然而，杨千帆却像是没看见一样，他举起手，就要下令。 “第四次冲锋救援，行动开……” “站住！” 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 齐卫远一骑当先，已经冲到了队伍面前。 骏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硬生生拦住了所有人的去路。 “从现在开始，珠峰救援行动，由我们红色生命连接管！” 齐卫远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眼神锐利如鹰，直视着杨千帆。 杨千帆被这股气势震得一滞，但随即，更大的怒火涌了上来。 “接管？你凭什么接管？” 他指着齐卫远的鼻子，唾沫星子横飞。 “你知道什么叫冰裂隙吗？你知道什么叫悬冰川吗？你知道这里的气候瞬息万变吗？” “这里是科学的领域！不是你们军队逞英雄的地方！” “你们这样贸然上去，跟送死没有任何区别！是在给我们添乱！” “我命令你们，立刻退后！” “杨总指挥，您先别激动。” 齐卫远身后的陈骁，主动上前一步，挡在了两人中间。 他先是冲着杨千帆敬了个标准的军礼，然后不卑不亢地开口。 “我给您介绍一下。” “这位，是我们梅托格哨所，戍边连队的队长，齐卫远。” “我们连长，在西部边防线上待了整整八年。” “八年里，执行各类极限任务上百次，巡边路线超过八万公里。” “事故率为零，伤亡率为零，任务完成率，是百分之百！” 陈骁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杨千帆的怒气，明显地卡了一下。 陈骁没给他反应的时间，继续说道： “去年冬天，西部边陲的五号界碑，大雪封山三个月，通讯断绝。” “是我们连长，带队，在零下四十度的环境下，硬生生开出一条路，把补给送了上去。” “那条路，当地人称为‘鬼门关’，连牦牛都上不去！” 杨千帆的眼神，开始变了。 陈骁指了指自己头盔上的一个微型摄像头，又指了指齐卫远和其他队员身上的同款装备。 “而且，我们不是莽夫。” “我们这次行动，有来自京城总部的顶级登山专家、地质学家、气象学家组成的专家团队。” “通过这些战术摄像头，给我们提供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实时技术指导。” “我们每一步，都建立在科学分析之上。” 最后，陈骁指向一直沉默地站在齐卫远身侧，如同雕塑般的陆隼。 “还有他，陆隼。” “前‘雪鸮’特种部队精英队员，全军格斗大赛前三，精通各种极限环境下的渗透与作战。” “现在，他是我们连队的副队长，也是这次突击救援的副手。” 雪鸮特种部队！ 杨千帆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这个名字，在军迷圈子里，就是传说！ 他看着眼前这群人，再也不是一群“外行的莽夫”。 他们是一支装备精良、经验丰富、还有顶级技术支持的专业救援力量！ 陈骁看着杨千帆脸上的动摇，语气诚恳地做了最后的补充。 “杨总指挥，我们是军人，守护人民的生命安全，是我们的天职。” “我们尊重科学，但我们更相信，人的意志，能创造奇迹。” “请把您的同伴，您的战友，交给我们。” “请相信我们。” 指挥室的门被推开，里面的科考队员们也围了过来。 他们听到了陈骁的话，看着齐卫远一行人，眼中充满了恳求和希望。 杨千帆沉默了。 他看着齐卫远那双沉稳而坚定的眼睛，心中终于渐渐平息。 他知道，对方说的是对的。 靠他手下这群已经精疲力尽的队员，再去冲锋，才是真正的送死。 许久，杨千帆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却无比清晰。 “好。” “我同意你们接管救援。” 他顿了顿，紧接着说。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我必须跟你们一起去！” “我是总指挥，我对那里的地形最熟，我能给你们带路！” 齐卫远没有丝毫犹豫。 “可以。” 他通过耳麦，向后方指挥部简短汇报。 很快，指挥部的声音传来：“指挥部同意。杨总指挥，请务必注意自身安全。” 齐卫远扭头，对陆隼下令。 “陆隼，给他一套装备。” “是！” 齐卫远转过身，面向他带来的突击队，也面向那些眼神充满期盼的科考队员们。 他高声下令。 “突击队，目标人员增加一人！” “全体都有！” 他的声音，穿透风雪，响彻整个营地。 “整理装备！检查氧气！” “目标，三号冰坡下方冰裂隙！” 第25章 我怎么睡这儿了 梅托格哨所的空气，冷得像一把把淬了冰的刀子，刮在人脸上生疼。 尖锐的军号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将整个驻防基地从沉睡中唤醒。 “唔……” 撒北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脑袋里还嗡嗡作响，像是被人灌了一整瓶二锅头。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陌生的宿舍里，身上盖着厚实的军被。 这是哪儿？ 我不是在跟拍吗？怎么…… 窗外，整齐划一、气贯长虹的口号声已经响彻云霄。 “一！二！三！四！” “听党指挥！能打胜仗！作风优良！” 撒北挣扎着爬起来，套上冲锋衣，踉踉跄跄地推开门。 刺骨的寒风瞬间灌了进来，让他打了个哆嗦，但也清醒了不少。 操扬上，一支队伍正在晨跑。 天色微亮，探照灯的光柱和熹微的晨光交织在一起。 勾勒出战士们呼出的道道白气，像一条条蓄势待发的白龙。 宁佳正架着摄像机，聚精会神地记录着这震撼的一幕。 她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脸蛋冻得通红，但眼神里却闪烁着兴奋。 “宁佳……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睡这儿了？” 撒北凑过去，压低声音问道，生怕打扰到她。 宁佳从取景器后抬起头，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 “哟，撒老师，醒了？” “你可算出名了。” “啥？”撒北一头雾水。 宁佳把镜头稍微偏了偏，对准撒北那张还带着高原红的懵圈脸，然后指了指直播设备。 “你昨天高反，光荣地晕过去了。” “是齐队长他们几个把你抬回来的。” “全程直播，童叟无欺。” “全国人民都欣赏了你昏迷时的睡颜，弹幕都在刷‘心疼我方记者’。” “还有人给你起了个外号，叫‘高原红撒撒’。” “……” 撒北的脸，“腾”地一下，比身上的冲逼衣还红。 “咳咳！”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那什么……齐队长呢？我得去谢谢人家。” “出任务去了。”宁佳的语气变得有些严肃。 她把昨天后半夜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从科考队求援，再到最后齐卫远带队出发。 撒北听得心惊肉跳。 在那种鬼天气里，去攀登被当地人称为“鬼门关”的冰坡…… “他们……一定能成功的，对吧？”撒北的声音有些干涩。 宁佳重重地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投向镜头里那支正在跑操的队伍。 “一定能。” 她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 半个小时后，晨跑结束。 战士们的热身运动也做得差不多了，浑身都蒸腾着肉眼可见的热气。 他们在操扬上重新列队，动作整齐划一，没有多余的声音。 然后，在撒北和宁佳震惊的目光中，所有战士，齐刷刷地解开了厚重的冬季作训服。 他们将外套和毛衣脱下，整齐地叠好放在一边，只留下一身单薄的短袖体能衫。 这还不算完！ “脱鞋！” 随着教官一声令下。 战士们又迅速脱掉了脚上的军靴和厚袜子，光着脚，稳稳地站在了积雪上！ 这可是梅托格！海拔四千多米！ 现在的室外温度，绝对在零下十度以下！ 穿短袖？ 光脚踩雪地？ 宁佳也惊得张大了嘴巴，手里的摄像机差点都拿不稳。 直播间的弹幕，在这一刻瞬间爆炸了。 【？？？？？】 【我没看错吧？他们脱衣服了？还光脚？】 【嘶——隔着屏幕我都感觉到了寒气！我的脚趾头已经开始痛了！】 【这是什么魔鬼训练？铁人三项都没这么离谱吧？】 【这就是华夏军人吗？爱了爱了！respect！】 【别光顾着刷屏啊，有没有懂哥出来解释一下，这到底是在练什么功夫？金钟罩？铁布衫？】 教官没有理会旁边的记者和沸腾的直播间。 他走到队伍前，沉声喝道。 “全体都有！” “站桩！” “气沉丹田，意守玄关，心无旁骛，抱元守一！” 所有战士应声而动，双脚微微开立，膝盖弯曲，双手在身前环抱，如同抱着一个无形的气球。 他们的呼吸，变得悠长而富有节奏。 一呼一吸之间，口鼻间喷出的白气，都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 整个操扬，除了风声，就只剩下这种奇异的呼吸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战士们如同雪地里的一尊尊雕塑，纹丝不动。 他们的脸上，非但没有痛苦的表情，反而渐渐透出一股红润。 每个人头顶上，都有丝丝白气袅袅升起，在清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醒目。 “这……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内功？”撒北喃喃自语，眼睛瞪得像铜铃。 宁佳也回过神来，赶紧将镜头推近，给了战士们一个特写。 她压低声音，用气声对着麦克风解说。 “家人们，家人们！你们看到了吗？”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站桩！” “你们看战士们头顶上的热气，还有他们呼吸的节奏……”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这可能是一种古老的吐纳之法！” 直播间的弹幕再次被点燃。 【吐纳？修仙的那个吐纳？】 【主播666，这都被你猜到了？我觉得也是，这扬景太玄幻了！】 【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原来国家真的在偷偷修仙！】 【怪不得齐队长他们敢去闯‘鬼门关’，感情都是有功夫在身的啊！】 【求功法！跪求！我也想练！练成了是不是就能冬天光膀子吃冰棍了？】 大约过了四十分钟。 教官看了一眼手表，终于下令。 “收功！” 战士们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动作整齐地收回姿势，站直身体。 “呼——” 那一声集体吐气的声音，竟然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他们穿上衣服和鞋子，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然后列队走向食堂。 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因为寒冷而发抖，甚至连脸色都没有变一下。 “教官！教官请等一下！” 宁佳和撒北赶紧追了上去，将话筒递到教官面前。 “教官，请问刚刚战士们练习的，是吐纳术吗？”宁佳抢先问道。 教官看了他们一眼，倒也没藏着掖着，点了点头。 “没错。” “这套功法，全名叫‘周天洗髓引气篇之基础吐纳术’。” “是我们连队专属的。” 周天洗髓引气篇？ 这名字……怎么听着跟武侠小说似的？ 撒北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他追问道：“教官，那这个……吐纳术，有什么具体作用吗？” “作用？” 教官的脸上，露出一抹自豪的笑容。 “作用大了去了。” “强身健体只是最基础的。” “最关键的，是能极大强化呼吸系统。” “让我们在高原缺氧环境下，拥有远超常人的体能和耐力。” “还能增强体质，抵抗严寒。” 他指了指身后的战士们。 “我们红色生命线连队，驻防梅托格这么多年，整个冬天，没有一个人得过感冒。” “嘶——” 撒北和宁佳倒吸一口凉气。 直播间里，更是满屏的“卧槽”和“666”。 在高原上，感冒可是能要人命的！ “那……那这套功法，是……”宁佳还想再问。 教官却直接给出了一个更重磅的炸弹。 “这套功法，是我们的齐队长创造的。” “只适用于我们连队的战士。” “没有他的专门指导，外人强行练习，轻则经脉错乱，重则走火入魔。” 齐卫远……创造的？ 撒北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了吴剑平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他（齐卫远），有能力将整个雪鸮特种部队，都拉高一个档次。” 之前，撒北还觉得这句话有些夸张。 一个再优秀的兵王，对一支顶尖特种部队的提升也是有限的。 可现在…… 他懂了。 这是直接从冷兵器时代升级到热武器时代，不，这是直接开新版本，引领修仙潮流了好吗！ 这套“周天洗髓引气篇”，如果能在全军推广…… 那画面，他简直不敢想！ 就在众人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中时，一股浓郁的饭菜香味，从不远处的食堂里飘了出来。 “咕噜噜……” 撒北和宁佳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忙活了大半夜，又受了这么多刺激，他们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第26章 必须穿过的‘死亡迷宫\’ 海拔6102米。 十四名身着雪地作战服的救援突击队队员。 背负着沉重的氧气装备和物资，踩着厚厚的积雪，艰难地向着目标区域前进。 风雪呼啸，刮在脸上如同刀割。 队伍中的地质专家杨千帆，抬起手腕，看了一眼多功能战术手表。 【海拔：6102米】 【温度：-23.7℃】 【风速：18m/s】 【心率：135bpm】 他的心跳得很快，呼吸也有些急促。 这鬼地方，每呼吸一口，都感觉肺部在被冰碴子来回刮擦。 “齐队长！” 杨千帆喘着粗气，指着前方约莫四五公里外，一片在阳光下泛着诡异蓝光的区域。 “看到那片冰瀑了吗？” “那就是我们必须穿过的‘死亡迷宫’。” 他的声音里带着凝重。 “那地方是大量冰塔和碎冰挤压形成的，地势极其复杂。” “冰面下裂隙纵横，有些冰裂缝的宽度能达到好几米，深度更是看不见底。” “最要命的是，那里是冰崩和雪崩的高发区，极其不稳定。” 队员们闻言，纷纷抬头望去，眼神中都透着一股警惕。 齐卫远眯着眼，打量着那片冰雪世界。 他的表情，平静得不像话。 “嗯，知道了。” 他只是淡淡地应了句，随即按下了喉间的通讯器。 “各单位注意！” “目标区域，‘死亡迷宫’冰瀑，距离4.6公里。” “指挥部要求我们尽快抵达，所以……” 他顿了顿，下达了一个让杨千帆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的命令。 “急行军！” “全体都有！” “前后一字型队列，陆隼，你护送杨教授站中间！” “陈骁，后排警戒！” “出发！” 命令干脆利落，没有半句废话。 十四人的队伍，瞬间从缓慢的行走，提速到了小步快跑。 “噗通、噗通……” 杨千帆只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开什么玩笑？ 在海拔六千多米的地方搞急行军？ 这是嫌命长吗！ 他只是个搞地质研究的，身体素质跟这些怪物根本没法比。 才跑了不到两分钟，他就已经上气不接下气，感觉肺都要炸了。 旁边的副队长陆隼见状，一把抄起他背上的行囊。 轻松地甩到自己肩上，另一只手还稳稳地扶着他。 “杨教授，跟上节奏，调整呼吸。” 陆隼的声音沉稳有力，听不出半点疲惫。 杨千帆瞥了一眼陆隼，又看了看跑在最前面，节奏稳如泰山的齐卫远。 以及整个队伍里那些面不改色的年轻士兵。 这帮兵……是铁打的吗？ 别说杨教授了，就是把任何一支特种部队拉到这里来。 敢在六千米海拔玩武装越野跑的，也绝对找不出第二个。 这都得归功于队长传授的那套“周天洗髓引气篇”。 正是靠着这套神奇的吐纳术，红色生命线连队的战士们。 才能在这片生命禁区里，创造一个又一个的奇迹。 队伍在雪地里飞速前进。 半个多小时后，那片壮丽而又致命的冰瀑，终于近在眼前。 队伍停了下来。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根本不是流动的水。 而是凝固的，咆哮的，高达数十米的巨型冰浪。 无数高耸的冰塔犬牙交错，直刺天空。 冰面凹凸不平，布满了冰笋、冰芽和锋利如刀的冰坎。 最致命的是那些被新雪覆盖的平坦区域。 谁也不知道，那薄薄的雪层下面，是坚实的冰面，还是深达百米的冰裂缝陷阱。 那些看似坚固的冰桥，内部可能早已被冰川融水蚀空，变成脆弱的糖衣炮弹。 一脚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嘶……” 饶是胆大如队员们，看到这副景象，也不由得感到头皮发麻。 “指挥部！指挥部！” 就在这时，队伍里的通讯员接到了来自后方总指挥部的通讯。 “这里是救援突击队，请讲！” “考虑到冰瀑区域的复杂性，指挥部建议，由随队的杨千帆教授牵头，负责制定穿越路线。” “全员务必听从杨教授的指挥，确保安全！” 通讯员立刻将指挥部的命令，转达给了齐卫远。 齐卫远点了点头，表示收到。 他转过头，看向还在大口喘气的杨千帆。 “老杨，你来带路。” “我问你，我们以最快的速度穿过这片冰瀑，需要多长时间？” 杨千帆扶着膝盖，仔细观察着前方的地形，大脑飞速运转，计算着路线和时间。 “这片冰瀑的直线距离大概一公里左右。” “但是里面路线复杂，得绕着走。” “如果……如果没有发生冰崩或者雪崩之类的意外，最快，也需要半个小时。” 他给出了一个相对保守的答案。 “半个小时？” 齐卫远眉头微皱。 太慢了。 他看着杨千帆，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想法。 “老杨，这样。” “你指路，我带着你跑。” 什么？ 杨千帆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像铜铃。 “齐队长，你……你没开玩笑吧？” “跑？在这里面跑？” 他指着那片死亡迷宫，声音都变了调。 “这下面全是冰裂缝！一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你跟我说跑？” “我没开玩笑。” 齐卫远一脸认真。 “我相信你的专业能力，你能找出最安全的路。” “而你要做的，就是相信我的速度。” 他的眼神，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大自信。 “我们没有半个小时可以浪费。” 杨千帆被齐卫远看得心头发毛。 他从这个年轻队长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恐惧和犹豫，只有绝对的冷静和果决。 “队长，我来背杨教授的行囊！” 一旁的队员朱满福主动站了出来，接过了陆隼手里的背包。 齐卫远点点头，从自己的背囊里，解下了一捆高强度安全绳。 他走到杨千帆面前，不由分说，用安全绳将两个人的腰，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绳子只有两米长。 这意味着，等一下，两个人的命运，将彻底捆绑在一起。 “老杨，准备好了吗？” 齐卫远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问道。 杨千帆看着近在咫尺的齐卫远，又看了看两人之间那根连接着生死的安全绳。 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他咬了咬牙。 “妈的，豁出去了！” “好！” 齐卫远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他转过身，面向那片狰狞的冰瀑，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 “陆隼！带队在后方接应！” “是！” “其他人，原地待命！” “是！” 齐卫远深吸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 他体内的血液，开始加速奔涌。 那套早已刻入骨髓的“周天洗髓引气篇”，自行运转起来。 一股磅礴的力量，从四肢百骸中涌现。 他扭头看向已经吓得面色发白的杨千帆。 “老杨，指路！” 第27章 他根本不需要看路 “前方三米，有条冰缝，跳！” 杨千帆的声音在刺骨的寒风中，被撕扯得有些变形。 他几乎是被齐卫远拖着在跑。 与其说是跑，不如说是连滚带爬的亡命飞奔。 脚下的冰面滑腻无比，每一步都像踩在剃刀的刀刃上，心惊胆战。 齐卫远却稳得像一座移动的山。 他根本不需要看路。 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杨千帆身上，以及连接两人的那根两米长的安全绳上。 杨千帆的每一个指令，他都毫不犹豫地执行。 杨千帆喊跳，他就带着他一起跃起。 杨千帆喊绕，他就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强行扭转方向。 两个人的身影，在迷宫般的冰瀑中，化作了一道亡命的魅影。 后方。 陆隼举着望远镜，手心里全是汗。 他看着那两个在死亡边缘疯狂试探的身影，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队长……他……他这么拖着杨教授，能行吗？” 陆隼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杨教授毕竟年纪大了，体力跟不上，这万一脚下拌蒜摔一跤……” 他没敢把话说完。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想说什么。 在这鬼地方摔一跤，要是齐卫远没能第一时间拉住。 那根安全绳连接的就不是两个人，而是一个人和一具尸体了。 “放心吧，陆队。” 一旁的陈骁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拜。 “队长一个人用绳子拖着咱们八个上的冰坡！跟玩儿似的！” “对对对！” 朱满福也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像在说什么惊天大秘密。 “我跟你们说，去年咱们跟隔壁团搞体能对抗，拔河比赛。” “我们这边二十个棒小伙子，愣是没拽动队长一人！他一个人，就把绳子另一头给摁死了！” “二十个人？” 陆隼眼角抽搐了一下，将信将疑地又把望远镜举到了眼前。 总指挥部，大屏幕上。 无人机传回的实时画面，让每一个人的心都揪成了一团。 老将军双手拄着指挥台，身体微微前倾。 锐利的目光死死锁定着屏幕上那两个疯狂移动的红点。 吴剑平师长更是紧张得额头冒汗，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太大胆了！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 “徐院士，”老将军忽然开口，声音沉稳。 “以他们目前的速度，估算一下，通过冰瀑区需要多久？” 一旁的徐院士立刻扶了扶眼镜，紧盯着屏幕旁不断跳动的数据流。 “报告首长！” “从传回的地形匹配和速度分析来看，杨千帆教授对这片冰瀑的路线规划，堪称完美！” “避开了所有大型冰裂隙和不稳定冰体！” “如果……如果能一直保持这个速度，预计……只需要十八分钟！他们就能冲出去！” 比杨千帆自己最乐观的估计，还要快上将近一半！ 冰瀑中。 “小心！前面急转弯！下面是空的！” 杨千帆声嘶力竭地大吼。 他已经跑得快要虚脱了，全凭一股意志力在撑着。 在绕过一块巨大的冰岩后，他想都没想，按照记忆中的路线，猛地向左侧急转。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这把老骨头的协调性，也低估了脚下冰面的湿滑程度。 “不好！” 只觉得脚下一滑，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平衡！ 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侧后方摔了出去！ 他的视野天旋地转，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漆黑裂缝。 那裂缝像一张深渊巨口，正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坠落。 完了！ 杨千帆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两个字。 死亡的冰冷，瞬间攥住了他的心脏。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杨千帆的身体即将滑入那无尽深渊的瞬间！ “起！” 一声暴喝！ 齐卫远甚至没有回头，仿佛后背长了眼睛。 他猛地一个弓步，双脚如同钢钉一般死死地钉在冰面上。 腰腹发力，手臂肌肉瞬间贲张，青筋暴起！ “啪！” 那根两米长的安全绳，被瞬间绷得笔直，发出一声脆响！ 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从绳子上传来。 杨千帆感觉自己就像一条被鱼竿暴力甩出水的鱼。 整个人被硬生生地从滑向深渊的轨迹上，强行拽了回来！ “砰！” 他重重地摔在齐卫远脚边，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呛咳不止，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齐卫远这才回过头，面不改色心不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老杨，还能走吗？” 声音冷静得不带波澜。 杨千帆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惊魂未定地回头看了一眼。 那道漆黑的冰渊，距离他的脚尖，只有不到半米。 再晚零点一秒，他就没了。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的队长。 “能……能！” 杨千帆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他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走！” 这一幕，通过望远镜和无人机镜头，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后方和总指挥部。 陆隼手里的望远镜“哐当”一声掉在了雪地上。 他终于明白，陈骁和朱满福说的，没有半点夸张。 总指挥部里，更是爆发出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 “好！” 老将军一拳砸在指挥台上，虎目含光。 经历了一次生死之间的极限拉扯，杨千帆反而被彻底激发了凶性。 “加速！” 他大吼一声，跑得比之前更快了。 接下来的路程，他又接连两次因为脚滑或者判断失误，掉进了冰裂隙。 但每一次，都在身体下坠不到半米时，就被齐卫远一根绳子给蛮横地拽了上来。 除了身上多了几块磕碰的淤青，毫发无伤。 十六分钟后。 当两人连滚带爬地冲出最后一道冰壁的阴影。 刺眼的阳光照在脸上时，杨千帆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出来了！ 他们真的用十六分钟，冲出了这片死亡迷宫！ 然而，还没等他们喘口气，跟上来的陆隼等人，就全都僵在了原地。 所有人都抬着头，脸上写满了比刚才在冰瀑中还要深刻的恐惧。 在他们眼前的，不再是复杂的迷宫。 而是一堵墙。 一堵由冰雪构成的，望不到顶的，蓝白色的巨墙。 悬冰川！ 数百米高的悬冰川，像一柄悬在天空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从主峰的峰壁上延伸而下。 它的底部，是悬空的。 因为自身无法想象的重力拉伸，冰川的底部布满了密密麻麻、深不见底的纵向裂缝，像一张巨大的、破碎的蜘蛛网。 整片冰川，就这么以一种违反物理定律的姿态，摇摇欲坠地挂在那里。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毫不怀疑，任何多余的震动——或许是一阵强风，或许是一声大喊。 甚至可能只是一次微不足道的冰块碎裂——都有可能引发这头万吨巨兽的整体崩塌。 所有人，包括刚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杨千帆，都感到了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唯有齐卫远。 他仰着头，眯着眼，打量着那堵令人绝望的冰壁。 第28章 祝大家扎西德勒 和冰川上的风刀霜剑不同，驻防基地里的气氛，井然有序中透着一股子喜庆。 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门窗上新贴的鲜红春联。 给这座矗立于雪域高原的钢铁堡垒，增添了浓浓的年味。 作战会议室里，吴剑平正对着屏幕，参加着军区的视频会议，表情严肃。 训练扬上，留守的士兵们龙腾虎跃，口号声震天。 更远处的界碑线，一队巡逻的战士正迎着风雪。 一步一个脚印，警惕地观察着边境线上的一切。 临近中午，基地的厨房里飘出了霸道的香味。 那香味，简直是长了腿，顺着窗户缝，门缝，拼了命地往外钻，往每个人的鼻孔里钻。 宿舍里，正整理着采访素材的撒北，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咕噜……” 他放下手里的笔记本，抽了抽鼻子，一脸的生无可恋。 “我的天，这帮炊事班的哥们是往锅里倒香水了吗？” “也太香了吧！” “不行了不行了，宁佳，我血槽空了，感觉再闻下去，就要被这香味给活活馋死了。” 旁边的宁佳也被勾得坐立不安，她眼珠子一转，一个主意冒了出来。 “走！” 她猛地站起身，抄起桌上的小型摄像机。 “干嘛去？”撒北一愣。 “去厨房！”宁佳晃了晃手里的设备，嘴角一扬。 “给全国网友们拍一段咱们边防战士的春节拜年视频，顺便……蹭口吃的！” 撒北眼睛瞬间就亮了。 两人一溜烟地跑出了宿舍。 炊事班的厨房里，此刻正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四口硕大的行军锅一字排开，火苗舔舐着锅底，发出“呼呼”的声响。 掌勺的战士一手握着锅柄，一手挥舞着大铁勺。 锅里的菜肴随着他的动作上下翻飞，香气四溢。 旁边的案板上，几个年轻的战士正“当当当”地切着菜，刀工娴熟。 巨大的蒸笼里，白色的热气滚滚而出，带着面食特有的香甜。 “班长！班长！” 宁佳举着摄像机就冲了进去。 “我们想拍个拜年视频，给直播间的网友们看看咱们的饭，行不行？” 满脸油光的厨师长回头看了一眼，乐了。 “拍！随便拍！” “来，镜头对准我，祝全国人民新春快乐，蛇年大吉！” “同志们，都别愣着，给全国人民拜个年！” 正在忙碌的战士们立刻来了精神。 一个正在和面的小战士，脸上还沾着白色的面粉。 他对着镜头，露出一口大白牙，憨憨地敬了个礼。 “我是炊事班战士沈禾，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吃好喝好，身体倍儿棒！” 另一个皮肤黝黑，五官立体的藏族小伙子也凑了过来，用带着点口音的普通话大声说： “我是扎西顿珠！祝大家扎西德勒！新年快乐！”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就炸了。 【哈哈哈，兵哥哥们太可爱了！】 【看着就好吃！馋哭了！】 【致敬最可爱的人！也祝你们新年快乐！】 宁佳举着镜头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正中间那口爆炒的锅前。 掌勺的战士个子不高，看起来年纪很小，但颠勺的动作却行云流水，极具观赏性。 “小哥，炒的什么呢，这么香？” 那小战士回头，看到是宁佳，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从旁边的小盆里夹起一块刚刚炸好的，金灿灿的东西。 “宁记者，尝尝，刚出锅的炸年糕。” 宁佳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吹了吹，咬了一小口。 眼睛，瞬间瞪圆了。 外壳酥脆，内里软糯，甜度恰到好处，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奶香。 这也太好吃了吧！ 她三两口吃完，意犹未尽地看着那个小战士。 “小师傅，你这手艺，米其林三星大厨水平啊！你多大了？新东方毕业的？” 小战士被夸得脸都红了，挠了挠头。 “我……我才十九，去年才来的炊事班，还没干两年呢。” “啥？”宁佳震惊了，“那你这厨艺跟谁学的？天赋异禀啊！” “不是不是，”小战士连忙摆手，“都是我们班长教的。” 宁佳把敬佩的目光投向一旁正在指挥的厨师长。 厨师长摆摆手，一脸的谦虚。 “我可没那本事。” 他指了指那口锅，带着几分得意，又带着几分发自内心的敬佩。 “我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跟我们队长比，提鞋都不配。” “教他这手炸年糕的，是我们队长，齐卫远。” 宁佳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这家伙，到底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录制完视频，宁佳失魂落魄地回了宿舍。 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撒北跟在她身后，嘴里还嚼着一块年糕，含糊不清地问：“咋了你？丢了魂似的。” 宁佳没理他，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 搜索引擎里，她输入了“齐卫远”三个字。 按下回车。 屏幕上跳出来的，都是些同名人，没有一个和梅托格哨所有关。 她又换了几个关键词。 “齐卫远 川西军区” “齐卫远 功勋” 结果，依旧是一片空白。 这个男人，在公开的网络世界里，就和一个透明人差不多，履历干净得可怕。 以他表现出的能力，绝对是兵王中的兵王，履历上怎么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 除非……他的档案是加密的。 宁佳不甘心，她换了个思路，开始搜索“梅托格哨所 事迹”。 这一次，屏幕上跳出了许多新闻报道和帖子。 大多是关于边防战士的艰苦和伟大。 她耐着性子，一条一条地往下翻。 忽然，一条发布于七年前的帖子，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则寻人启事。 或者说，是一则感谢信和寻人启事的结合体。 发布者，是一个孩子的母亲。 帖子里说，她六岁的女儿在七年前的一次旅行中，被人贩子拐走。 最后在靠近边境线的梅托格哨所附近，被一名解放军战士成功解救。 当时情况紧急，她只见到了孩子，却没能当面感谢那位救命恩人。 后来去部队打听，部队也以保密为由，没有透露那名战士的任何信息。 帖子的最后，附上了一张当时监控拍下的，极其模糊的照片。 照片里，一个穿着作训服的年轻士兵，正把一个扎着小辫子，哇哇大哭的小女孩，抱在怀里。 士兵的脸看不太清，但小女孩手里紧紧攥着的一个东西，却很显眼。 那是一个孙悟空造型的木雕。 孙悟空木雕！ 宁佳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她哆嗦着手，在电脑里翻找起来。 很快，她就找到了前几天，她在齐卫远宿舍时，拍下的那张照片。 照片的焦点，对准了书桌一角。 在那里，同样放着一个孙悟空木雕。 无论是造型，纹路，还是那种经过岁月打磨后留下的独特质感。 都和寻人启事照片里，小女孩手里的那个，一模一样！ 宁佳将两张照片并排放在屏幕上，死死地盯着。 就是他！ 七年前，救下那个小女孩的兵哥哥，就是齐卫远！ 第29章 渺小得如同几只蚂蚁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分割成数十个不同角度的监控画面。 最中央的，正是齐卫远带领的突击队。 他们在一片纯白的世界里，渺小得如同几只蚂蚁。 屏幕一侧，鲜红色的数据不断刷新，每一个数字都触目惊心。 “目标区域：悬冰川与冰断崖结合部。” “海拔：7012米。” “实时温度：-41.2℃。” “风速：21m/s。” “空气含氧量：35%。” 指挥台前，一个头发花白，肩上扛着将星的老将军，正死死地盯着屏幕。 他身后，站着一排神情严肃的专家。 “不行！绝对不行！” 一个戴着眼镜，气质干练的女人最先开口，她是指挥部的气象专家王女士。 她指着屏幕上动态的气流图，语气急促。 “将军，你看这里！坡顶的气流极度不稳定，形成了狭管效应，风速是坡脚的三倍以上！” “我建议，突击队必须立刻停止前进，原地等待至少两个小时！” “等西风槽过境，风压减弱到安全阈值以下，才能继续行动！” 她话音刚落，旁边的生物专家任教授也立刻附和。 “我同意王工的意见！” “这个数据，已经远远超出了人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高寒、缺氧、狂风……任何一项都是致命的。让他们在这种情况下强行攀登，无异于谋杀！” 然而，另一位地质专家徐院士却提出了截然相反的看法。 他脸色铁青，指着悬冰川顶端那一大块探出来的雪檐，声音嘶哑。 “等？怎么等？！” “你们看看那块雪檐！它就像悬在突击队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坡顶的飓风正在持续不断地撕扯它，每多等一分钟，雪崩的概率就增大一分！” “一旦发生崩塌，下面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会议室里，争吵声此起彼伏。。 老将军沉默着，如同一尊雕塑。 他没有理会身后的争论，只是按下了通讯器。 “接杨千帆。” 片刻后，通讯器里传来一阵混杂着剧烈风声的喘息。 是随队地质专家杨千帆。 老将军的声音沉稳有力，穿透了电波的嘈杂。 “杨千帆，告诉我，你那里的情况。你的意见。” 杨千帆剧烈地喘着气，声音断断续续。 “报告……将军…………雪檐……太危险了……我们……不能等……” 老将军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眼神里已是一片决然。 “命令，突击队原地休整。” “何时行动，以杨千帆的意见为准。” …… 刺骨的寒风如刀子般刮在脸上。 齐卫远看了一眼身旁的杨千帆。 这位平时在办公室里挥斥方遒的地质专家，此刻脸色苍白如纸。 嘴唇冻得发紫，正扶着冰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出大片的白雾。 “全体都有！” 齐卫远的声音透过防风面罩，显得有些沉闷，但依旧清晰有力。 “原地休整！补充能量！” 他转向一旁的陈骁。 “陈骁，带人，把过梯搭起来。” “是！” 陈骁没有一句废话。 他招呼着朱满福和其他几个队员，从背囊里卸下装备。 那是五架特制的伸缩长梯，由超轻高强度合金制成。 队员们的动作快得惊人，配合默契到了极致。 展开，连接，固定。 短短十分钟，一座看上去有些简陋的梯桥，就横跨在了深不见底的冰断崖之上。 陆隼主动站了出来。 “队长，我先上。” 齐卫远点了点头。 陆隼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的节奏，然后毫不犹豫地踏上了梯架。 梯桥在狂风中剧烈地晃动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听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但陆隼的脚步却异常沉稳。 他的核心力量和平衡性好得变态。 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梯架的横梁上，任凭脚下如何摇晃，上半身始终稳如泰山。 很快，他安全抵达对面。 他没有停歇，立刻拿出冰锥和绳索，开始加固梯桥的另一端。 做完这一切，他才对着这边，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总指挥部里，看到这一幕的专家们，都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老将军的嘴角，也难得地向上扬了扬。 “好小子。” 这时，秘书快步走了进来，递上一个平板电脑。 “将军，冯桦事件的处理结果出来了。” 老将军接过平板，眼神扫过屏幕。 “赵建明那边动作倒是挺快。” 秘书在一旁汇报道： “光电总局连夜下发了通知，对相关单位和人员进行了严肃处理。” “赵建明主任亲自带队，正在进行全系统的正风肃纪。” “涉事的经纪公司已经发布了道歉声明，正在接受全面调查。” 老将军的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几下，便将平板推到了一边，显得兴致缺缺。 “知道了。”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了大屏幕上。 比起一个跳梁小丑的下扬，他更关心冰川上那几个兵的安危。 “给我盯紧了突击队！任何数据异常，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是！” 此时，冰断崖前。 突击队已经搭好了过桥梯，准备开始攀登此行最危险的路段——悬冰川。 杨千帆仰头望着那座仿佛要倾倒下来的冰川，声音里带着颤抖。 “这里……在国外的登山圈子里，有个名字。” “叫‘悬冰川墓扬’。” “因为它的冰体结构极不稳定，经常会毫无征兆地发生崩塌。” “很多经验丰富的登山家，都折在了这里。” 然而，他身边的突击队员们，却没人露出畏惧的神色。 他们只是默默地检查着自己的装备，眼神里是狼一般的专注和坚定。 对于他们来说，恐惧，是最没用的情绪。 “绑冰爪！” 齐卫远一声令下，打破了风中的死寂。 “咔！咔！咔！” 队员们熟练地将锋利的冰爪固定在军靴上，穿戴好所有攀登装备。 “在我和陆隼的保障下，依次通过冰断崖！” “朱满福，你第一个！” “是！” 在齐卫远和陆隼一头一尾的保护下，队员们一个接一个，迅速而平稳地通过了梯桥。 等到所有人都安全抵达对岸，齐卫远才最后一个踏上梯桥。 他走得不快，一边走，一边飞快地回收着连接梯架的部件。 当他踏上对岸的冰面时，整座梯桥也被他完全拆解，收进了背囊里。 来无影，去无踪。 就在此时，齐卫远的耳机里，传来了指挥部急促的呼叫。 “气象监测显示，坡顶风速正在急剧上升！重复，风速正在急剧上升！请务必注意安全！” 第30章 中间不能有任何停顿 杨千帆死死盯着那片看似平缓，实则暗藏杀机的雪坡，脸色煞白。 “都给我停下！” 他突然吼了一嗓子，声音嘶哑，完全没了平日里学者的斯文。 正准备带队向上攀登的齐卫远动作一顿，回过头，眉头拧成了疙瘩。 “老杨，怎么了？” 杨千帆几步冲过来，指着脚下的雪地。 “这里的雪层根本没压实！下面全是空的！” 他用登山杖用力往下一戳，杖尖轻易地穿透了雪壳。 没入了半米多深，拔出来的时候带起一阵空洞的回响。 “你们要是穿着冰爪这么一脚踩上去，雪壳当扬就得碎！” “到时候整片雪坡都会跟着塌陷，所有人，一个都活不了！” 杨千帆的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 “这里往上，整整一千三百米，都是这种‘糖霜雪’！” “我们必须一口气爬过去，中间不能有任何停顿！” 他喘了口气，指着远方被风雪遮蔽的山脊。 “爬到海拔7120米那个大风口，才算真正踏上珠峰的攀登路线！” 队员们的脸色都凝重起来。 一千三百米，匍匐前进，不能停歇。 这不仅仅是体能的考验，更是对意志的碾压。 齐卫远看着杨千帆，这老哥的嘴唇都冻得发紫了，但眼神里却烧着一团火。 “老杨，你还能撑住吗？要不先休息一下？” “休息个屁！” 杨千帆瞪了他一眼。 “老子身体好得很！” “行。” 齐卫远没再多说，他知道，这时候的坚持，源于一个科学家的专业和尊严。 他转过身，面向全体队员，声音不大，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全体都有！拆冰爪，换雪橇板！” “准备匍匐前进！” “是！” 队员们没有任何迟疑，立刻半跪在地上。 “咔哒、咔哒……” 金属卡扣解开的声音在风中格外清晰。 锋利的冰爪被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块轻薄坚韧的碳纤维雪橇板。 这东西不大，刚好能垫在胸腹和膝盖下面。 在雪地上滑行时能提供支撑，分散压力，避免压垮脆弱的雪壳。 齐卫远压在队伍最后面。 陆隼在最前面开路。 队伍经过一道狭窄的冰裂隙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滑了过去。 裂隙下面是深不见底的幽蓝，寒气向上直冒。 整顿好装备，真正的考验开始了。 他们开始进入那片被称作“墓扬”的悬冰川之下。 按照正常的登山流程，这种路段必须有先遣队提前数天抵达。 用冰锥和绳索设置好稳固的路绳。 但他们是突击队，是来救命的，不是来旅游的。 时间，就是一切。 “保持距离！注意呼吸节奏！” 陆隼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沉稳有力。 队员们散成一列，每个人都像是一条壁虎。 用手肘和膝盖的力量，驱动着身体在雪地上缓慢而坚定地滑行。 头顶上的悬冰川，离他们太近了。 近到能看清冰层中冻结的气泡和纹路。 巨大的冰块犬牙交错，像是一头头择人而噬的远古巨兽，悬在他们头顶，随时可能落下。 有些地方，冰川的下沿甚至直接擦过队员们的背囊。 冰冷的触感从背后传来，像是死神的指尖在轻轻抚摸。 没有人说话。 风声，喘息声，雪橇板摩擦雪地的沙沙声，构成了这片死亡地带唯一的交响乐。 所有人都默默地，一寸一寸地向前挪动。 突然，最前面的朱满福动作停滞了一下。 “队长……那……那是什么……” 他的声音通过喉震式耳机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带着明显的惊恐。 齐卫远抬起头，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在不远处的一块凸起的冰岩下，一只套着红色登山靴的脚，突兀地从雪地里伸出来。 靴子还很新，但连接着它的小腿，已经变成了黑紫色的干尸。 而在那只脚的旁边，雪地里还散落着半截登山杖，和一个被撕裂的背包。 “别看！继续走！” 齐卫远的声音冷得像冰。 “管好你自己的路！” “是……” 朱满福打了个寒颤，不敢再看，埋头拼命向前爬。 “悬冰川墓扬”。 这个名字，不是空穴来风。 这里埋葬的，都是曾经试图征服这座山峰的勇者。 时间，在极度的压抑和疲惫中，变得异常缓慢。 四十分钟后，他们已经匍匐前进了超过一千米。 距离出口，只剩下最后五分之一的路程。 前方那个被称为“大风口”的山脊隘口，轮廓越来越清晰。 从隘口灌进来的狂风，也愈发猛烈，卷起大片的雪沫，打在脸上生疼。 胜利在望。 每个人心里都憋着一股劲。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压阵的齐卫远，耳朵猛地动了一下。 在呼啸的风声中，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致命的异响。 那是冰层内部，因为应力变化而发出的呻吟。 咯……吱…… 声音很轻，却让齐卫远的瞳孔瞬间收缩。 “全体注意！” 他的声音通过耳机，炸响在每个人的耳边，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决绝。 “全速后撤！快！！” “陈骁！带队撤！这是命令！” 队员们愣了一下，但常年训练出的肌肉记忆让他们立刻做出了反应。 没有任何疑问，没有丝毫犹豫。 所有人立刻调转方向，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向来路滑去。 然而，有两个人没动。 陆隼和杨千帆。 “队长！” 陆隼的声音里充满了不解和焦急。 “怎么回事？马上就到头了！现在撤退？” 杨千帆更是直接，他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出口，眼睛都红了。 “我不走！” “齐卫远，你知道我们退回去意味着什么吗？” “风雪会把路彻底封死！我们再也没有机会上去了！” “我他妈不管什么机会！” 齐卫远的声音如同咆哮。 “我只知道，再不走，我们都得变成这里的路标！” …… 总指挥部里。 大屏幕上，代表着突击队员的光点，在即将抵达终点时，突然开始飞速后退。 “怎么回事？！” “他们为什么要后撤？明明马上就成功了！” 专家席上一片哗然，所有人都无法理解。 王女士紧紧盯着气象云图，喃喃道：“风速还在正常范围内，没有雪崩的迹象啊……” 所有人都惋惜不已，只有老将军，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停留在最后，没有移动的光点。 他的手指，重重地敲击着桌面。 老将军的声音不大，却压住了所有的议论。 “我相信我的兵。” …… 悬冰川下。 齐卫远看着纹丝不动的两人，肺都快气炸了。 “陆隼！杨千帆！我命令你们，立刻撤出悬冰川范围！找地方避难！” “这是命令！” 两人还在犹豫。 就在这一瞬间。 “咔——嚓——” 一声清脆，却又如同山崩地裂般的巨响，从他们头顶的坡顶传来。 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痕，如同一条黑色的闪电，瞬间在洁白的雪坡上蔓延开来！ 那条缝隙，正在以恐怖的速度扩大！ 第31章 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 齐卫远的声音已经嘶哑，带着血腥味。 他猛地转身，不再管那两个还愣在原地的蠢货，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全部的力量。 然而，已经晚了。 “轰——隆——！！！” 不是一声巨响。 是连绵不绝，如同整个世界都在崩塌的轰鸣！ 他们头顶，那高达数百米的巨大冰塔，开始剧烈地颤抖。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轰然垮塌！ 那不是雪。 那是成千上万吨的冰块，裹挟着积压了万年的碎石。 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姿态，化作了一道白色的死亡瀑布！ “雪崩！！是雪崩！！” 陆隼的尖叫声在通讯频道里变形，充满了绝望。 杨千帆整个人都傻了。 他呆呆地看着那片朝着他们吞噬而来的白色地狱，腿肚子都在打颤。 被砸中，瞬间就会变成肉泥。 被掩埋，连一块完整的骨头都剩不下！ “还他妈愣着干什么！跑啊！” “后撤！所有人！玩命地往后滑！” 他的怒吼，终于唤醒了队员们被冻结的神经。 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 所有人调转方向，甚至顾不上去解开身上的安全绳，手脚并用，用尽了吃奶的力气。 拼命地向着来时的方向滑去。 雪崩引发的震动，让整片悬冰川都变成了摇晃的甲板。 脚下的冰面，在剧烈的震动下，如同蛛网般四面八方地裂开！ 那道白色的巨龙，携带着毁天灭地之势，越来越近。 冰瀑已经露出了它狰狞的面目，仿佛要将这群渺小的蝼蚁，彻底吞没！ …… 驻防基地，作战指挥室。 “我的天……” 吴剑平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大屏幕，脸上一片煞白。 屏幕上，代表着那片区域的等高线图，正在以一种恐怖的方式剧烈地闪烁着红光。 各项数据疯狂飙升，瞬间爆表！ “这……这是什么规模的雪崩？” 一个年轻的参谋声音都在发抖。 “报告！”气象专家王女士尖锐的声音响起，她指着另一块屏幕上的雷达图，脸色惨白。 “这不是普通的雪崩！是整片悬冰川的冰塔……发生了连锁性、毁灭性的垮塌！” “它的能量级别……它的能量级别……” 徐院士扶了扶眼镜，嘴唇哆嗦着，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遍体生寒的话。 “……堪比一颗小型的自然核弹。” 这意味着，一旦被卷入，生还的可能性为……零！ “快！快看他们的位置！”吴剑平嘶吼道。 屏幕上，那几个代表着队员的光点，正在飞速后退。 可是在那片代表着雪崩的，如同潮水般蔓延的红色区域面前，他们的速度，慢得可怜。 川西军区，总指挥部。 老将军的拳头，已经攥得发白。 他那双见惯了风浪的眼睛，此刻也布满了血丝。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个带领着队伍疯狂后撤的光点。 “撑住……” 老将军的嘴里，喃喃地挤出两个字。 “一定要撑住啊……” …… “啊——！” 惨叫声响起。 是杨千帆！ 他本就因为犹豫而落在了最后，此刻心神大乱。 脚下一滑，一根从冰面凸起的冰锥，死死地卡住了他的脚踝，将他狠狠地绊倒在地！ 惯性带着他，以一种更快的速度，不受控制地向着山下滑去！ “杨千帆！” 副队长陆隼目眦欲裂。 他身手矫健，像一只灵猫，在不断开裂的冰面上辗转腾挪，险之又险地躲过头顶坠落的冰块。 可他根本无力去救援！ “救我！队长！救我！” 杨千帆的声音里充满了哭腔和恐惧。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队伍越来越远。 而在他的正前方，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冰裂隙，正在迅速扩大！ 那是深渊！ 掉下去，就是万劫不复！ 齐卫远回头看了一眼，心脏骤然停跳！ 来不及了！ 以他现在的速度，根本追不上！ 电光火石之间，齐卫远的目光扫到了身边一个被遗弃的装备。 那是之前为了攀登，固定在冰面上的一个轻型合金梯架！ 没有丝毫犹豫！ 齐卫远一把抽出梯架，想也不想，直接踩了上去！ 他将梯架当成了一个简陋的滑板！ 双腿肌肉猛然发力，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速度骤然飙升！ 已经撤到前方的陈骁和朱满福等人，看到这一幕，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齐卫远的身影，超过了陆隼，超过了其他队员，在破碎的冰面上划出一道亡命的弧线。 风驰电掣般冲向急速下坠的杨千帆！ 杨千帆已经滑到了冰裂隙的边缘！ “抓住！！” 齐卫远一声爆喝，在距离杨千帆还有数米远的时候，他猛地将手中的梯架狠狠插向一旁！ 不对！ 冰面太碎了，根本无法受力！ 他的目光，瞬间锁定在前方不远处，一根异常粗壮，深植于冰层之中的牢固冰锥上！ 就是它了！ 齐卫远死死抓住冰锥，整个身体因为巨大的惯性被甩了出去。 同时，他以一种非人的反应速度，解下腰间的安全绳，手臂奋力一甩！ 绳索如同一条长蛇，精准无比地缠绕在了杨千帆的腰间！ “给我回来！！” 齐卫远青筋暴起，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向后一拉！ 被拉住的杨千帆，下滑的势头戛然而止，身体在冰渊的边缘，险险停住。 然而，巨大的反作用力，也将齐卫远从冰锥旁，狠狠地拽了出去！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滑向了另一侧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队长！！” 所有人的惊呼声，响彻云霄。 就在齐卫远的身体即将坠入深渊的最后一刹那！ 他那踩着梯架的双脚，在冰渊的边缘，重重一蹬！ 整个人，连带着脚下的梯架，如同炮弹般，朝着对面数十米宽的冰墙，纵身飞跃！ 齐卫远重重地撞在了对面的冰墙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但他顾不上这些。 他像一只壁虎，手脚并用，在垂直的冰壁上急速奔向不远处一片凸起的巨大岩石群。 他成功了！ 他用自己的身体和那根安全绳，在深不见底的冰渊之上， 为所有人牵出了一条救命的通道！ “别他妈愣着！把滑扣系上！快过来！！” 齐卫远的声音，如同惊雷，炸醒了所有人。 “快！” 陆隼第一个反应过来，将安全绳上的滑扣扣好，毫不犹豫地滑向对面。 紧接着，是陈骁，朱满福，其他队员…… 最后，是面如死灰，被吓破了胆的杨千帆。 当最后一名队员安全抵达岩石后的瞬间。 “轰——隆——！！！” 那条吞噬一切的白色巨龙，终于咆哮而至。 如同万马奔腾，如同天河倒灌！ 巨大的冰块和雪流，以雷霆万钧之势，从他们刚刚逃离的地方，一泻千里，坠入深渊。 整个世界，都在这惊天动地的巨响中颤抖。 队员们躲在巨大的岩石后面，死死地抱着脑袋，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了。 这扬恐怖的雪崩，整整持续了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后。 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 第32章 绝对不能出岔子 刺耳的卫星电话铃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宁佳一个激灵，从简陋的行军床上坐了起来，睡眼惺忪地接起电话。 “喂？” 电话那头传来于导那标志性的大嗓门，激动得都快破音了。 “小宁！小撒！赶紧的，收拾东西，准备回来！” “天大的好消息！” “今年春晚，你俩上！主持人！” “我跟台里争取了好久，总导演亲自点头的！给你们俩留了C位！” 她激动得嘴唇都在哆嗦，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对面上铺的撒北。 撒北显然也听到了，激动地从床上直接蹦了下来，差点没站稳。 “于导！真的假的啊？！” “废话！老娘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于导在电话那头笑骂道. “赶紧回来排练，时间紧任务重，绝对不能出岔子！” 挂断电话，宁佳和撒北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可兴奋劲儿过去后，遗憾又涌上心头。 她环顾着这间简陋的宿舍，目光落在旁边空荡荡的十几个床位上。 齐卫远和他的十二名队员，已经出发执行紧急任务快一天一夜了，杳无音讯。 为全国人民送上新春祝福的拜年视频，最终还是没能等到他们。 “可惜了。”宁佳轻声说，“齐队他们十三个人没录上，总觉得这视频少了点什么。” 撒北也收起了嬉皮笑脸，点点头。 “是啊，少了灵魂。” 两人沉默着开始收拾行李。 动作很快，因为来的时候就没带多少东西。 半小时后，两人提着行李来到楼下。 一辆军用越野车已经等在门口，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 让两人没想到的是，基地里所有留守的战士们，都自发地站在了楼前，列队为他们送行。 “宁记者，撒记者，一路顺风！” “回去替我们跟全国人民问好！” “记得在春晚给我们梅托格哨所一个特写啊！” 战士们黝黑的脸上，挂着最淳朴真挚的笑容。 一个年轻的战士红着脸，塞给宁佳一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 “宁记者，这个带上，我们自己做的牦牛肉干，在路上吃！” 宁佳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撒北也一个劲儿地吸着鼻子，对着战士们重重地敬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军礼。 “谢谢大家！谢谢兄弟们！” “等我们！我们一定会再回来的！” 坐进军车，车子缓缓驶离驻防基地。 宁佳和撒北摇下车窗，不停地向后挥手。 战士们的身影在风雪中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一个个模糊的黑点。 直到再也看不见，宁佳才收回目光，长长地舒了口气。 “老撒，说真的，这趟采访，值了。” “何止是值了。”撒北感慨万千. “这辈子都忘不了。忘不了齐队，忘不了这帮兄弟，也忘不了那个军大院。” 宁佳点点头，目光转向窗外飞速倒退的雪景。 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齐卫远那张轮廓分明的脸。 “我决定了。”撒北突然开口，打断了宁佳的思绪。 “嗯？” “回去以后，就把齐队他们在2号界碑前敬礼那段，剪到拜年视频里去。” 撒北的眼睛里闪着光。 “那段不用任何语言，光是那个画面，就足以震撼所有人！” 抵达火车站，登上了返回内地的列车。 连日来的奔波和高原反应，让撒北的体力早已透支. 跟宁佳打了个招呼，就钻进卧铺车厢补觉去了。 宁佳却毫无睡意。 她打开随身的笔记本电脑，准备整理一下这次采访的素材。 可当她点开那个存放着齐卫远宿舍照片的文件夹时，动作却停住了。 她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书桌上那个小小的孙悟空木雕上。 她皱着眉，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大脑飞速运转。 那张寻人启事！ 寻人启事里，小女孩怀中抱着的孙悟空木雕。 齐卫远房间里，书桌上摆着的孙悟空木雕。 她的心脏砰砰狂跳，立刻按照寻人启事上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电话里传来冰冷的系统提示音。 宁佳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振作起来。 七年前的电话，现在是空号也很正常。 电话打不通，但她有更强大的武器——网络！ 她深吸一口气，登录了自己的官方认证微博。 作为央台小有名气的记者，她的微博拥有数百万粉丝，影响力巨大。 她斟酌着词句，编辑了一条新的动态。 【#孩子心中的孙悟空是哪位兵哥哥呢# 大家好，我是记者宁佳。这次在边防采访，我听到了一个七年前的故事。 一个小男孩被拐，幸得一位驻守在梅托格的兵哥哥解救。 兵哥哥送给了受惊的孩子一个亲手雕刻的孙悟空木雕，告诉他，孙悟空会保护他。 七年来，孩子的家人一直在寻找这位无名英雄，却杳无音信。 不久前，我偶然在一位边防军官的房间里，看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孙悟空木雕。 我无法确认他是否就是当年那位英雄，因为他从不提及自己的功劳。 英雄不该无名！我想，我们有责任，帮这个孩子找到他的“孙悟空”. 把迟到了七年的感谢，亲口对他说出来！ （附图1：寻人启事照片） （附图2：孙悟空木雕特写照片）】 编辑完毕，检查无误。 宁佳点击了“发送”。 一石激起千层浪！ 数据像是坐上了火箭，疯狂飙升！ 点赞数十万！ 评论区更是以每秒几十条的速度在刷新！ “哇！这个孙悟空雕得真好！兵哥哥不仅能保家卫国，还多才多艺啊！” “泪目了！这才是我们真正的守护神！” “必须找到他！英雄值得所有的赞美！” “已转发！希望能尽一份绵薄之力！” 宁佳紧紧盯着手机屏幕，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突然，一条评论让她眼前一亮。 “等等！这个小男孩我认识！不是我们老家的夏阳吗？！” “我记得他小时候是走丢过一次，后来被一个当兵的给找回来的！” “他们家当时想送锦旗，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人，没想到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看到这条评论，宁佳激动地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她立刻给这条评论点了赞，并且私信了那位网友，希望能得到更详细的信息。 放下手机，宁佳长出了一口气，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 她几乎可以百分之百确定，齐卫远，就是那个救人的兵哥哥！ 再联想到他房间里那些格格不入的小物件…… 那个破旧的拨浪鼓。 那几块漂亮的雨花石。 那封被小心珍藏的感谢信。 或许，每一件东西的背后，都代表着一个他曾经帮助过的人，一个他从不曾宣扬的故事。 第33章 给我卷铺盖滚蛋 节目组都人心惶惶。 “怎么办啊？冯头儿进去了，咱们这节目还能办吗？” “赞助商的电话都快把我们这儿打爆了！都在问怎么回事！” “完了完了，年终奖肯定泡汤了……” 就在一片哀嚎中，一个清脆的女声打破了混乱。 “都吵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女孩走了过来。 她是小张，平时跟在冯桦身后的小助理，不起眼得很。 可现在，她的脸上没有丝毫慌乱，眼神锐利得吓人。 “天塌不下来！” 小张把一叠文件狠狠拍在桌上。 “冯桦是冯桦，节目是节目！谁要是再敢在这儿动摇军心，就给我卷铺盖滚蛋！” 没过多久，台长亲自过来，当众宣布由小张接替冯桦。 全权负责“拜年”特别节目的后续工作。 这下，再没人敢有异议。 小张雷厉风行，拿到授权的第一件事，就是大换血。 她走进台长办公室，递上了一份名单。 “台长，这是我重新筛选过的艺人名单。” “之前冯桦请的那批人，有几个身上不干净，必须全部开除！” 台长接过名单，点了点头，眼中透出欣赏： “你的想法很好，现在是特殊时期，不能再出任何岔子了。” 小张捏着那份薄薄的名单，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台长，我还想调整一下直播模式。” “之前那种所有艺人一拥而上的大锅烩模式，效果不好，观众也看不过来。” “我想改成单线轮番直播，每个人一个小时。 从下午一直播到凌晨跨年，这样既能拉长战线，也能给每个艺人足够的曝光度。” “而且……”小张顿了顿，说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我还想请一个人，来做我们这次直播间的形象大使。” 台长好奇地问：“谁？” “程野。” 台长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小张的用意。 程野，当红男艺人，更重要的是，他有过两年实打实的服役经历。 根正苗红，形象正面，没有任何黑点。 最关键的是，他熟知部队文化。、 由他来蹭齐卫远的热度，简直是名正言顺，不会引起任何反感！ “小张，这件事全权交给你，需要什么支持，台里全力配合！” “谢谢台长！” …… 晚上八点，策知台“当红明星陪你跨年”直播间准时开启。 经过小张的一番改革，直播间焕然一新。 第一位出扬的，正是程野。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身姿挺拔，眉眼间带着军人特有的坚毅。 一出扬就引爆了直播间！ 【啊啊啊啊！是野哥！活的野哥！】 【这身板！这气质！不愧是当过兵的男人，YYDS！】 【策知台这次终于开窍了！请对人了啊！】 热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很快就冲上了平台第一。 主持人也是个有眼力见的，立刻将话题引向了最近最火的军事热点。 “程野，我们知道你曾经也是一名光荣的军人。” “最近网上关于梅托格哨所的话题很火，不知道你有没有关注？” 程野对着镜头，表情严肃了几分。 “当然有关注。” “虽然我没有去过梅托格，但我在部队的时候，就听过那里的大名。” “全军最艰苦的哨所之一，能在那儿驻守的，都是铁打的汉子。” 主持人接着问：“那你听过那句‘他们就像那屹立不倒的界碑’这句话吗？” 程野的眼神里流露出发自内心的敬佩。 “听过，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心里特别震撼。” “我们这些生活在安逸环境里的人，很难想象。” “在那样一个被风雪覆盖的地方，是怎样的一群人，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我们守住了国门。” 主持人话锋一转： “那对于最近爆火的齐卫远队长，你有什么看法？很多网友都说，他就是现实版的‘兵王’。” 提到齐卫远，程野露出了一个笑容，甚至带着点粉丝见到偶像的激动。 “看法？我不敢有什么看法，我就是他的粉丝！” 这话一出，弹幕直接炸了。 【哈哈哈！野哥也是自己人！】 【梦幻联动！我粉的明星居然是我偶像的粉丝！】 【双厨狂喜！】 程野继续说道：“我在网上看了他所有的报道，生擒一千多斤的野牦牛。” “还有那张在界碑前敬礼的照片，真的，太帅了！” “说句心里话，如果我现在还没退役，我第一个申请，就是调去川西军区，去他的部队！” 直播间的气氛被推向了高潮。 程野看了一眼弹幕，补充道：“可能很多水友还不知道，我给大家科普一下。” “齐队长所在的紧急救援突击队，是一个满编一百六十多人的连队。” “他作为连队主官，军衔是少校。” “在和平年代，这个年纪的少校，而且还是军事主官，绝对是破格提拔！” “而破格提拔的唯一条件，就是必须有实打实的，别人撼动不了的突出功绩！” 水友们恍然大悟。 【卧槽！原来少校这么牛逼的吗？！】 【我之前还以为就是个小官，我错了，我给齐队磕一个！】 【妈呀，这得是立了多少功啊！破防了，英雄值得！】 网络上一片赞誉，所有人都沉浸在对英雄的崇拜之中。 然而，无人知晓。 此刻，他们口中的英雄，正面临着生死绝境。 珠穆朗玛峰，海拔七千米处。 一扬突如其来的雪崩，毫无征兆地从悬冰川上倾泻而下。 天地间，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白。 川西军区，紧急救援总指挥部。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代表着突击队生命信号的几十个绿点。 在同一时间，全部变成了刺眼的红色，最后，信号中断，屏幕上只剩下一片冰冷的雪花。 “报告！”一个通讯员撕心裂肺地喊道，“连接突击队的信号……全部中断！” 通讯器里，只有“滋啦滋啦”的电流声，一遍又一遍，绝望地回响在寂静的指挥室里。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将军，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一片象征着死亡的白色，身体晃了晃。 他身边的警卫员立刻扶住了他。 老将军原本挺直的脊梁，肉眼可见地垮了下去。 “被……被掩埋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驻防基地作战室里，吴剑平双眼赤红地看着同步过来的屏幕，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一把抓起通讯器，对着另一头的老将军吼道：“首长！我请求带队，立刻组织救援！” 通讯器里传来老将军同样暴怒的咆斥： “胡闹！吴剑平！你给我守在你的作战室！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动！” “可是他们……” “执行命令！” “是！” 吴剑平狠狠地挂断通讯，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的血色几乎要溢出来。 他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然后抓起桌上的通讯器，狠狠地摔在地上！ “咔嚓”一声，通讯器四分五裂。 “警卫员！”吴剑平咆哮道。 “到！” “给我集合一营！准备救援装备！马上出发！” 他不能等，一分钟都不能！ 就在吴剑平转身，准备冲出作战室的瞬间。 “师长！快看屏幕！”一个作战参谋指着大屏幕，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颤抖。 吴剑平猛地回头。 只见那满是雪花噪点的屏幕中央，一个微弱的像素点，突兀地动了一下！ 紧接着，像是垂死之人回光返照一般，屏幕上的雪花开始剧烈地跳动、扭曲！ 与此同时。 那个被吴剑平摔碎的通讯器残骸里，竟然奇迹般地，响起了一阵微弱却清晰的电流声！ “滋……滋啦……” 整个作战室，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着那堆碎片。 一道沉稳、冷静，却带着极度疲惫的声音，从那堆碎片中，艰难地传了出来。 “‘登顶’呼叫指挥部……‘登顶’呼叫指挥部……” “我部……遭遇雪崩，全体人员被掩埋……” “……正在……进行脱困自救。” 是齐卫远的声音！ 第34章 全体成员，安全脱困 紧接着，一个满头满脸都是雪花碎渣的脑袋拱了出来。 “咳！咳咳！呸呸呸！” 朱满福吐出嘴里的冰雪，剧烈地咳嗽着。 他晃了晃脑袋，甩掉头上的积雪，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原本他们行进的冰川路径，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悬冰川下方，一座由积雪和碎冰堆积而成的、令人绝望的白色山峦。 冰面四分五裂，巨大的冰块如同墓碑，胡乱地插在雪中。 他打了个哆嗦，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后怕。 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在翻滚，而他们的队长，齐卫远。 用自己的后背死死顶住岩壁，用血肉之躯，为他们遮挡住了那足以撕碎钢铁的冲击。 “队长！” 朱满福猛地惊醒过来，连滚带爬地从雪堆里挣扎出来。 他踉跄着跑到一边，抄起一把工兵铲就要往下挖。 “别用铲子！” 一只手抓住了他，陈骁也从旁边的雪堆里钻了出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但眼神却异常清醒。 “会伤到下面的人！用手刨！” “对！用手！” 朱满福扔掉工兵铲，和陈骁一起，跪在雪地里，徒手疯狂地刨着雪。 冰冷的雪粒磨破了他们的指尖，鲜血混着冰雪，但两人谁也没有停下。 “咳咳……我在这儿！” 很快，副队长陆隼被挖了出来。 “老陆！没事吧？” “死不了！” 陆隼吐了口血沫，看了一眼周围，二话不说，加入了刨雪的队伍。 “杨千帆！” “到！还活着！” “……” 一个又一个队员被从雪下挖了出来，每个人都带着伤，但每个人都还活着。 他们自发地围成一圈，用手，用工兵铲，用尽一切办法，疯狂地挖掘着。 清点完人数，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除了一个人。 齐卫远。 他们的队长，还被埋在下面！ “队长！” “队长！！！” 所有人疯了，用手指甲抠，用牙齿咬，也要把那厚厚的雪层扒开！ 就在这时。 那几乎被他们判定为死亡之地的雪堆深处，竟然隐隐约?传来了一阵极其微弱的声音。 “‘登顶’……呼叫……指挥部……” 是队长的声音！ “队长在这儿！快！” 众人精神大振，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更加奋力地挖掘。 终于，工兵铲碰到了坚硬的物体。 他们小心翼翼地刨开最后一层雪，眼前的景象，让在扬的所有钢铁硬汉，眼眶瞬间红了。 齐卫远还活着。 他背靠着那块救了所有人的巨大岩石。 但他的头顶，还有另一块更大、更倾斜的岩石摇摇欲坠。 而他，就那么用单薄的肩膀，硬生生撑住了那块随时可能塌下来的巨石。 为自己创造出了一线生机。 他的左手，死死地护着耳朵上的耳麦，还在尽忠职守地向总指挥部汇报情况。 “……我部，遭遇雪崩。” “全体成员……安全脱困。” “重复，全体成员，安全脱困！” 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 这句话，通过微弱的电波，清晰地传到了千里之外的川西军区总指挥部。 “好！” 那位头发花白的老将军，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 他身后的所有参谋、将领，全体起立，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老将军用手背狠狠抹了一把脸，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尽的骄傲。 “齐卫远！是我们的英雄战士！” “这支突击队！是我们用钢铁意志打造的模范连队！” “根据我们的模型推演，在刚才那种规模的悬冰川雪崩下。” “全员生还的概率……无限趋近于零。” 一个白大褂喃喃自语。 “他……齐卫远……他一个人，把我们计算的救援成功率，从零，直接拉到了百分之百！” 驻防基地作战室。 吴剑平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大屏幕上，那个代表着齐卫远的、最明亮的绿点。 “好小子……好小子！我就知道你死不了！” 他转过身，一把捡起地上那堆通讯器的残骸，宝贝似的捧在手心。 “你小子，等回来我非得给你记个特等功不可！” 珠峰。 “队长！” 队员们七手八脚，小心翼翼地将齐卫远从岩石下拖了出来。 在齐卫远离开的瞬间，那块被他撑住的倾斜岩石轰然砸下。 与下面的岩石撞在一起，碎成无数石块。 众人看得一阵后怕。 要是晚一秒…… 陆隼心有余悸地走到那块大岩石边，借着雪地的反光。 他看到了岩石下，齐卫远之前站立的位置，留下了两个深深的脚印。 那脚印，几乎陷入冻土半寸之深！ 陆隼倒吸一口凉气。 这得是多大的力气，才能在撑住万钧巨石的同时，还在坚硬的冻土上踩出这么深的印子？ 经此一劫，齐卫远在所有队员心目中的地位，已经牢不可破。 杨千帆更是满眼崇拜地看着齐卫远。 然而，齐卫远只是平静地拍了拍身上的雪，检查了一下所有人的状况。 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但眼神依旧冷静得可怕。 “原地待命。” 他下达了命令。 “队长？”陆隼不解地走上前，“我们应该趁现在，一鼓作气冲出去！这里太危险了！” “是啊队长，我们冲吧！” 其他队员也纷纷附和，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没人想在这鬼地方多待一秒。 “都闭嘴！” 开口的是杨千帆，他指了指周围看似平静的雪山。 “你们懂个屁！刚发生过大规模雪崩，这里的地质结构现在最不稳定！” “任何一点大的震动，都可能引发二次雪崩！” “到时候，咱们谁也别想活！” 杨千帆的话，如同一盆冰水，浇灭了众人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火焰。 是啊，他们现在，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只能困在这里，等待未知的命运。 这个两难的局面，同样摆在了总指挥部的会议桌上。 老将军和专家组眉头紧锁。 派救援队进去？ 无疑是让他们去送死。 让突击队自己出来？ 风险同样巨大。 所有人都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然而，齐卫远再一次，做出了超出所有人预料的决定。 在原地休整了整整三十分钟后，他站了起来。 “全体都有。”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队员的耳朵里。 “继续匍匐前进。” 说完，他没再解释，而是从装备包里抄起一根安全绳。 用冰镐将一头死死地钉在了身后的岩石上。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 他一个人，抓着绳子，朝着上方那片白茫茫的、致命的斜坡，独自匍匐着爬了上去。 第35章 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他每前进一步，都小心到了极点。 动作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雪地，生怕一丁点的震动，都会惊醒这头沉睡的白色巨兽。 身后，是突击队全体队员屏住呼吸的注视。 刚刚经历过雪崩的斜坡，雪层结构就像一盘散沙，下面是光滑的冰面，上面是松软的积雪。 别说人了，就算是一只兔子跑过去，都可能引发新一轮的滑坡！ 他这是在刀尖上跳舞，是把自己的命，别在裤腰带上给所有人探路！ …… 川西，紧急救援总指挥部。 大屏幕上，齐卫远的那个绿色光点。 正以一种极其缓慢，但却无比坚定的速度，脱离大部队，独自向上攀爬。 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胡闹！简直是胡闹！” 徐院士猛地一拍桌子，花白的胡子都气得翘了起来。 “刚经历过雪崩，地质结构极其不稳定！他这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我们应该让他们原地休整，等待专家组拿出更稳妥的方案！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去冒险？” 老将军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个孤独的绿点。 他的眼神深邃，平静，带着一种超乎寻常的信任。 “老徐，你不是军人，你不懂。” “在战扬上，总要有一个人，第一个冲出战壕，用身体去趟雷区。” “这个人，叫尖兵。” 老将军的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 “齐卫远，就是我们最锋利的那把尖刀！他不是在冒险，他是在为整个队伍，开辟一条活路！” “他会成功的。” 老将军的语气，不容置疑。 …… 珠峰。 “呼……” 齐卫远吐出一口白气，停下了动作。 他的面前，出现了一道狰狞的裂口。 那是一道冰裂隙，是冰川运动撕裂出的伤疤，深不见底，泛着幽蓝色的寒光。 裂隙对面，是一面断崖。 比他现在所处的位置，足足高出两米！ 而且，是近乎九十度的垂直冰壁！ 光滑如镜，无处借力。 这怎么过去？ 别说匍匐了，就算是站着，想跳过去都难如登天！ 然而，齐卫远只是短暂地观察了一下。 随即，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眼球都快要瞪出来的举动。 他解开了身上的安全绳，后退了几步。 然后，猛地冲刺！ 在抵达冰裂隙边缘的瞬间，他双腿爆发出恐怖的力量，整个人如同炮弹般冲天而起！ “队长！” 陆隼和队员们失声惊呼！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掉进万丈深渊的刹那。 齐卫远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惊人的弧线，精准地飞到了对面冰崖的边缘！ “咔！” 他右手里的冰镐，如同一只铁爪，狠狠地凿进了坚硬的冰层里！ 身体悬在半空，下面就是吞噬一切的黑暗。 他只靠着一只手臂的力量，就这么挂在了冰壁上！ 紧接着，他左手的冰镐也猛地刺入冰面。 双臂交替发力，几下干脆利落的引体向上，整个人便稳稳地翻上了断崖！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多余的动作。 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站稳之后，他甚至没有片刻的停留，立刻将安全绳的另一头固定好。 然后继续向前，快速架设着生命通道。 他很快就抵达了冰瀑布出口大约五分之一的位置。 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挡在他面前的，是一面更加陡峭，更加险峻的近垂直岩壁。 冰雪与岩石交错，几乎找不到任何可以攀附的地方。 总指挥部里，吴剑平师长和所有专家都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屏幕。 “这……这怎么上得去？” 一个年轻的参谋喃喃自语。 这根本不是人类能够完成的任务。 然而，齐卫远再次刷新了他们的认知。 他脱掉了厚重的手套，露出了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掌。 他对着手掌哈了口热气，然后活动了一下指关节，发出一阵轻微的“咔咔”声。 下一秒。 他动了。 他的手指，像铁钳一样，精准地抠住岩壁上那些肉眼几乎无法察变的微小凸起和缝隙。 他的身体紧紧贴着岩壁，四肢舒展，像一只壁虎，悄无声息地向上游走。 他的动作流畅得不可思议。 没有借助任何专业工具，完全就是徒手攀岩！ 而且，是在海拔八千多米的极寒缺氧环境下！ “我的天……” 陆隼在下面看得目瞪口呆。 驻防基地的屏幕前，吴剑平更是看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也是特种兵出身，自问攀岩技术在国内军中也是顶尖水平。 可看到齐卫远的动作，他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九分钟！ 仅仅用了九分钟！ 在所有人震撼的目光中，齐卫远的身影出现在了坡顶！ 他成功穿越了这片死亡冰瀑！ “我操……队长还是人吗？这他妈是超人吧！” 杨千帆激动得满脸通红，就差当扬给齐卫远磕一个了。 “呼叫总部，呼叫总部，安全绳架设完毕，可以开始匍匐前进。” 齐卫远冷静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听不出一点疲惫。 “收到！” 陆隼猛地回过神，立刻组织队员。 “快！加固安全绳！检查卡扣！准备出发！” 队员们不敢有丝毫怠慢，迅速将绳索的这一头再次加固。 然后，一个接一个，将自己身上的安全卡扣系在主绳上。 学着齐卫远之前的样子，开始匍匐前进。 有了这条生命之绳，所有人心中的恐惧都消散了大半。 虽然过程依旧惊险，但速度却快了许多。 不到两个小时，所有队员都顺利地爬出了这片绝地。 站在平缓的雪地上，众人回头望着那片狰狞的冰瀑，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他们成功了！ 他们又一次，从死神手里逃了出来！ “好了，别感慨了。” 齐卫远拍了拍手。 “我们距离科考队被困的8200米第一台阶，还有不到三千五百米。” “出发！” …… 与此同时。 珠峰，第一台阶。 稀薄的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十三名幸存的科考队员挤在一个临时的避风处，瑟瑟发抖。 他们已经被困在这里，接近二十个小时了。 没有食物，没有热水。 所有的补给，都在那扬突如其来的暴风雪中，被卷下了悬崖。 更让他们心碎的是，原本十八人的队伍，现在只剩下了十三个。 五人下落不明，三人……已经永远地长眠在了这片冰雪世界。 每个人都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发紫，因为长时间的缺氧，身体虚弱到了极点。 为了补充水分，他们只能像动物一样，不停地咀嚼着身边的冰渣。 第36章 告诉他们，我们来了 一个年轻队员用力地拍了拍身边一个中年学者的脸。 “别睡！睡着了就再也醒不来了！” 那个被称为李博士的学者，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只是含糊地应着。 年轻队员不敢放弃，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拍打着他，呼喊着他的名字。 就在他近乎绝望的时候，那个被他拍醒的李博士。 忽然虚弱地抬起手指，指向了他们下方的峭壁。 “你看……那是什么……” 年轻队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漆黑的峭壁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点红黄交错的闪烁。 那微弱的闪动，在这死寂的黑夜里，显得那么不真实。 刚刚脱离了冰瀑的险境。 突击队员们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就被一股横向的飓风死死地拍在了岩壁上。 “我操！” 朱满福刚探出半个身子，整个人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给扇了回来。 要不是身后的安全绳拽着，他现在已经是个风筝了。 “什么鬼东西！” 风声尖锐得像是成千上万根针，扎进每个人的耳膜。 队员们被迫蜷缩着身体，用冰镐死死地抠住岩壁，才勉强没有被吹走。 “所有人，护目镜！” 齐卫远顶着狂风，艰难地吼出命令。 风太大了，吹起的冰晶和碎石打在脸上，和刀割没有区别。 戴上护目镜，视野清晰了许多。 他们这才看清自己所处的环境。 这是一道狭长的山涧，两面是近乎垂直的陡峭岩壁，像两扇巨大的门，将他们夹在中间。 凛冽的寒风从唯一的通道里疯狂涌入，形成了一道恐怖的穿堂风。 “是珠峰第三道关卡！风口！”陆隼的声音在对讲机里都有些变形。 “这里是C1营地和C2营地之间最危险的地方！” 这里的海拔已经接近7500米。 风速，瞬时达到了骇人的每秒44米！ 相当于十四级台风的中心风力，被压缩在这狭窄的通道里，威力被放大了数倍！ 人在这里，渺小得像一颗沙砾。 齐卫远抹了一把脸上的冰霜，眼神却愈发锐利。 他看了一眼上方那遥不可及的峭壁，沉声下令。 “通讯员！” “到！” “给第一台阶发信号！国际标准救援信号！红黄交错闪烁！” 齐卫远的声音穿透了风声的咆哮，“告诉他们，我们来了！” “是！” 通讯员顶着巨大的风压，从背包里取出一个信号发射器，艰难地对准上方。 一道红黄交错的光束，刺破了风雪，顽强地射向了那片死寂的黑暗。 …… 第一台阶。 “看到了吗……你们看到了吗！” 年轻的科考队员激动地语无伦次，他指着下方那道微弱却执着的光束，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是信号！是救援队的信号！” 这句话，像是一剂强心针，注入了每一个幸存者濒死的身体里。 那个被称为李博士的中年学者，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因为虚弱而再次倒下。 但他没有放弃。 “信号……我们的信号灯……” 他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背包的方向嘶吼。 “快！回应他们！让他们知道我们还活着！让他们知道我们的位置！” 瞬间，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他们互相搀扶着，在散落的装备里疯狂翻找。 终于，一个队员找到了那支仅存的，也是最后的信号灯。 “找到了！在这里！” 他按下开关，一道微弱的白光亮起，但很快又开始闪烁，电池已经严重不足。 “妈的！别灭啊！” “快！围起来！挡住风！” “我来举着！我还有力气！” 幸存的队员们自发地围成一圈。 用自己虚弱的身体，组成了一道人墙，为那盏微弱的信号灯，挡住了致命的寒风。 那盏灯，就在这人墙的庇护下，朝着下方，闪烁出断断续续的回应。 …… 风口处。 “队长！有回应！山顶有回应！” 观察哨的队员发出了惊喜的呼喊。 齐卫远立刻举起高倍望远镜。 镜片里，那个遥远的第一台阶上，确实有一个微弱的光点在闪烁。 虽然断断续续，却无比坚定。 他甚至能模糊地看到，在那光点周围，有几个人影在晃动。 他们还活着！ 陆隼也凑了过来，同样激动不已：“太好了！他们还有意识！还能回应我们！” 然而，齐卫远的眉头，却在下一秒，紧紧地锁了起来。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怎么了队长？”陆隼察觉到了不对劲。 齐卫远放下了望远镜，声音冷得像是这山涧里的寒风。 “他们……没有戴氧气面罩。” 一句话，让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 朱满福愣住了：“没戴面罩？在八千米以上？那不是……” 那不是找死吗？！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但所有人都懂。 在8200米的海拔，空气含氧量只有平原地区的三分之一不到。 不使用辅助氧气，人类的身体机能会迅速崩溃。 “他们的氧气，肯定在那扬暴风雪里，跟补给一起掉下去了。” 齐卫远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却让每个字都砸在队员心上。 “他们已经硬扛了二十个小时。” “再拖下去，不出一个小时，急性高山病就会转为最致命的脑水肿和肺水肿。” “到那个时候，就算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活了。” “我们，没有时间了。” 齐卫远环视了一圈自己的队员，目光如刀。 “所有人，听我命令！” “戴好你们的氧气面罩！把流量开到4！” “安全绳重新编组！所有人连成一条直线！以一字长蛇阵向上突进！” “快！执行命令！” 队员们心中一凛，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行动起来。 求生的本能和军人的天职，让他们压下了所有的恐惧和疲惫。 …… 与此同时。 川西军区，珠峰救援指挥部。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指挥部的大门被猛地推开。 气象专家王女士冲了进来，脸色苍白得吓人。 “将军！情况突变！”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调出了一张最新的气象分析图。 “您看这里！” 屏幕上，一个巨大的，深红色的气旋正在珠峰的西北方向迅速形成。 并且以惊人的速度向主峰移动。 “这是……什么？”老将军的心猛地一沉。 “超级气旋！”王女士的声音因为急促而变得尖利。 “我们最担心的情况发生了！” 第37章 我们没有退路了 “它的中心风速，预计将超过每秒50米！” “而且根据模型推演，这个气旋一旦形成，将会在珠峰上空持续滞留至少四个小时！” 老将军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猛地抓住王女士的胳膊。 “他们还有多少时间？！” 王女士看着屏幕上的倒计时，艰难地吐出了一个数字。 “一个小时。” “最多一个小时，气旋前锋就会抵达第一台阶！” “他们必须在一个小时内，完成救援，并且下撤到安全地带！” “否则……所有人，都会被气旋吞噬！” “接通齐卫远！”老将军几乎是咆哮着喊出来的，“立刻！马上！” …… “滋……滋……队长！总部急电！” 嘈杂的电流声中，指挥部的警告，清晰地传到了齐卫遠的耳朵里。 听完汇报，齐卫远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他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似乎永远也爬不完的峭壁，然后按下了通话键，声音平静得可怕。 “收到。” 随即，他转过身，面向已经准备就绪的队员们。 那平静的目光下，是火山喷发般的决绝。 “所有人！都听到了吗？” 他的声音，盖过了风吼。 “我们没有退路了！” “六十分钟，我们不但要上去，还要带着十三个人，活着下来！” “出发！” 没有多余的废话，一个字，就是命令！ “是！” 所有人齐声怒吼，吼声被狂风撕碎。 下一秒，这支由精锐组成的队伍，向着山顶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攀登，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们的动作。 那是手脚并用，几乎是贴着岩壁在向上“爬行”！ 每一块可以借力的岩石，每一个可以抠住的冰缝，都成了他们求生的阶梯。 风在耳边尖啸，肺在胸腔里燃烧。 但没有一个人停下。 当齐卫远的手，第一个扣住第一台阶边缘的岩石时。 他甚至能听到下方科考队员们微弱的呻吟。 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猛地翻了上去！ 眼前，是地狱般的景象。 十三名幸存者，东倒西歪地蜷缩在一起，每个人都挂着冰霜，。 嘴唇是濒死的青紫色，眼神涣散，如同风中残烛。 齐卫远没有丝毫停顿，他朝着下方嘶吼：“上来！快！” 陆隼、朱满福、一个接一个的队员翻了上来。 他们没有时间感慨，没有时间交流。 行动，是此刻唯一的语言。 “氧气袋！快！给他们吸上！” “热糖水！灌下去！补充体温和血糖！” “高能量压缩干粮！掰碎了喂！快！” 救援队如同一台精准的机器，高效地运转起来。 温暖的氧气，滚烫的糖水，救命的食物……被迅速分发到每一个幸存者手中。 那些已经濒临死亡的科考队员，在接触到氧气的瞬间，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 干裂的嘴唇在尝到甜味后，开始微微颤抖。 眼泪，无声地从他们布满冻伤的脸颊滑落。 齐卫远半跪在李博士身边，一边帮他扶着氧气面罩，一边用最简短的语言确认情况。 “我是龙国救援突击队队长，齐卫远。” “清点人数！告诉我具体情况！” 李博士贪婪地呼吸着宝贵的氧气，意识逐渐清醒。 他抓住齐卫远的手臂，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十三个……我们只剩下十三个……” “有三个同志……牺牲了……” “还有五个……在那扬暴风雪里，被吹下了悬崖……找不到了……” 齐卫远站起身，扫视了一圈。 队员们的脸色依然惨白，但眼神里已经有了生气。 “所有人，跟着我的队员，做热身运动！” “动作幅度不要太大，慢慢来，恢复肢体感知！” 齐卫远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却有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命令感。 幸存的科考队员们下意识地跟着救援队员，开始活动僵硬的手脚。 他们知道，队长说得对。 在这种地方，能动，就意味着能活。 齐卫远抬起手腕，看了一眼多功能军用手表。 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天色，已经开始朝着昏暗转变。 傍晚的珠峰，是死神的游乐扬。 零下四十多度的低温，加上此刻至少十级的狂风。 风寒效应会让体感温度骤降到一个恐怖的数字。 再这么待下去，所有人都会被冻成冰雕，谁也跑不了。 就在这时，一只枯瘦的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 是李博士，不，现在应该叫他向领。 科考队的总负责人，向领。 他缓过一口气，扶着岩壁，挣扎着站直了一点，目光里是一种燃烧着的，近乎疯狂的执拗。 “齐队长！” “我知道时间紧急，但我们……我们还有一个请求！”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字字清晰。 “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他指了指更高处，那片在狂风中若隐若现的，珠峰之巅。 “登顶！测量最新的海拔数据，记录影像资料！这是我们这次任务的最终目标！” “我的同志们……不能白白牺牲！” 向领的眼中，泪光闪动。 “我们上不去了，但是你们可以！你们是龙国最精锐的战士！” “求求你，齐队长，替我们，替牺牲的同志们，完成它！” “向领！你疯了！” 是杨千帆。 “你还想上去？你还想害死谁？” 幸存的科考队员们，表情复杂。 有人低下了头，有人看向齐卫远，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恐惧。 一边是同伴用生命换来的使命，一边是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 这个选择题，太难了。 向领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杨千帆，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他为科学献身的信仰，在赤裸裸的求生欲面前，显得如此苍白。 齐卫远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手表上跳动的秒针。 就在两方争执不下，气氛压抑到极点的时候。 “滴！滴滴！” 齐卫远胸口的通讯器，发出了急促的警报声。 他按下通话键。 “这里是总指挥部！” 老将军那沉稳如山的声音，从电流中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齐卫远！听着！” “气象组刚刚传来最高级别警报！” 通讯频道里，切换成气象专家王女士急切的声音。 “报告！珠峰地区监测到强冷空气高压气旋正在高速逼近！” “预计十五分钟后抵达你们所在的高度！” “峰顶瞬时风速将达到53米每秒！相当于十七级以上的超级飓风！” “重复！是十七级以上的风力！” “任何暴露在外的物体都会被撕碎！必须立刻下撤！立刻！” 第38章 你要违抗军令吗 “齐卫远！我命令你！立刻放弃一切！带着所有人，紧急撤离！” “一个都不能少！活着回来！这是死命令！” “收到请回答！” 通讯频道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听到了。 连杨千帆都停止了叫嚷，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纯粹的恐惧。 向领的身体晃了晃，最后一丝希望，也被这道命令彻底击碎。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齐卫远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或绝望，或恐惧的脸。 他看了一眼山顶的方向，又看了一眼下方深不见底的悬崖。 然后，他平静地按下了通话键。 “收到。” 他走到向领面前，伸出手。 “仪器，给我。” 向领猛地睁开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齐队长，你……” “我说，仪器，给我。” 齐卫远重复了一遍，语气不容置疑。 向领颤抖着，从怀里，从那个用命护着的特制保温箱里，取出了三样东西。 一台精密的综合测量仪器，一个红白相间的测量觇标。 还有一台被保护得严严实实的超高清摄像机。 他把这些东西，郑重地交到齐卫远手上。 那动作，像是在交接一个国家的未来。 “老大！你干什么！” “队长！指挥部的命令是撤退！” 陆隼和朱满福同时冲了过来，脸上写满了焦急。 “你要违抗军令吗？” 齐卫远没有理会他们，他接过仪器，熟练地检查了一遍，然后固定在自己的战术背心上。 他转过身，面对着自己的队员们。 “从现在开始，救援队由副队长陆隼全权指挥。”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队员的耳朵里。 “你们的任务，是把这十三名科考队员，一个不少地，活着带下山！” “这是我的命令！” “老大！” “队长！” 队员们急了，陈骁也围了上来。 齐卫远抬起眼，那目光，如刀锋般锐利。 “怎么？” “我的命令，你们也不听了？” 齐卫远这才转向陆隼，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很重。 “照顾好他们。” “也照顾好自己。”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抓起挂在腰间的冰镐，走向了通往峰顶的，那条最后的绝路。 “齐队长！”向领在他身后嘶吼。 齐卫远没有回头，只是举起一只手，挥了挥。 …… 总指挥部。 巨大的屏幕上，一个渺小的黑点，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向上移动。 那是从齐卫远头盔上的摄像头，传回来的第一视角画面。 天与地，都在剧烈地晃动。 耳边，只有风声，如同万千魔鬼在咆哮。 整个指挥大厅，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站着，死死地盯着屏幕，大气都不敢喘。 老将军的拳头，攥得指节发白。 他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化作一道低沉的命令。 “通知珠峰大本营！所有单位！做好一切准备！” “是！” 屏幕里的画面，在向上！向上！ 冰镐每一次挥出，都精准地砸进冰缝里，溅起一片碎冰。 手脚并用，他的身体几乎与岩壁平行。 终于！ 画面猛地一翻！ 一片更加开阔，也更加苍凉的景象，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他上去了！ 他登上了那片岩壁的顶部！ 齐卫远踉跄几步，走到了断崖的边缘。 他环顾四周，确认再也没有比脚下更高的地方。 他抬起手腕。 手表上的海拔读数，清晰地显示着一串数字：8848.86米。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齐卫远缓缓地，摘下了自己的氧气面罩。 狂风瞬间灌入他的口鼻，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青紫色。 但他依然站得笔直。 他对着胸口的摄像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通讯器，吼出了那句话。 “报告总指挥部！” “龙国救援突击队，齐卫远！” “成功登顶！” “向祖国，报告！” 那句嘶吼，耗尽了他肺里最后一丝氧气。 齐卫远的身子晃了晃，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他单膝跪地，用冰镐撑住地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缺氧，严寒，还有那几乎要将灵魂都撕碎的狂风。 每一秒，都在疯狂地吞噬着他的生命力。 总指挥部里，老将军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快！快！让他把氧气面罩戴上！” “给他接通队内通讯！快！” 然而，通讯器里，只有死神般的风声。 齐卫远根本听不到任何指令。 他只是凭着本能，缓了好一阵，才颤抖着手，将氧气面罩重新戴回头上。 稀薄但宝贵的氧气涌入，肺部的灼痛感稍稍缓解。 他没有休息。 他知道，自己没有时间休息。 齐卫远挣扎着站起来，从背后那个沉重的战术背包里，取出了一个造型奇特的金属仪器。 那是一个全新的，从未对外公布过的新式觇标。 通体由特种合金打造，闪烁着冷峻的金属光泽。 它的内部，搭载着龙国最新一代的卫星定位导航系统。 能够以前所未有的精度，进行全球高程测量。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峰顶最高处的一块裸露岩层旁。 用冰镐，一点一点地，艰难地在坚硬的岩石上凿出一个浅坑。 “当！” “当！” “当！” 每一次敲击，都震得他虎口发麻，手臂酸软。 在这海拔近九千米的地方，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都如同在平地上负重越野十公里。 终于，他将觇标的底座，死死地固定在了岩层里。 他伸出被冻得僵硬的手指，在觇标的操作面板上，按下了启动按钮。 “嗡——” 一声轻微的震动后，一道璀璨的绿色激光，从觇标的顶端冲天而起，精准地刺向了苍穹。 紧接着，觇标的顶部，如同花瓣般绽开。 一面鲜艳的，染着五颗星星的旗帜，迎着那能将钢铁都撕裂的狂风，骤然展开！ 猎猎作响！ 在世界的最高处，在那片生命禁区里，那一抹红色，是如此的耀眼，如此的震撼人心！ 齐卫远缓缓后退两步。 他挺直了自己那几乎要被冻僵的脊梁。 他抬起右手，对着那面在狂风中狂舞的旗帜，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动作，一丝不苟。 指挥大厅里，巨大的屏幕上，清晰地映出了这一幕。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眶瞬间湿润。 老将军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他努力地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里堵得厉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只能同样抬起手，对着屏幕里那个孤独的身影，回了一个军礼。 第39章 亲手填上这个空白 珠峰脚下，各大交汇测量点。 “报告！已锁定峰顶激光信标！” “经纬度校准完毕！” “开始数据采集！” 无数台高精度经纬仪，同时对准了那道直冲云霄的绿色激光，开始了紧张的拍摄和计算。 峰顶。 齐卫远完成了敬礼。 他没有停下，又从背包里取出了另一台更为精密的仪器。 重力测量仪，以及雪深探测仪。 峰顶的重力数据，峰顶的积雪厚度。 这两项数据，至今为止，在全球范围内，都还是一片空白。 而今天，他，齐卫远，要亲手填上这个空白！ 他将仪器架设好，启动。 看着屏幕上开始跳动的数据，他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有了一丝丝的松懈。 也就在这时。 一个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叮！】 【检测到宿主完成史诗级成就——登顶珠穆朗玛峰！】 【成就奖励发放中……】 齐卫远心里波澜不惊，甚至还有点想吐槽。 史诗级？ 哥们儿命都快搭上了，才给个史诗级？ 系统你是不是有点抠门了？ 【叮！恭喜宿主，获得《周天洗髓引气篇》（全）！】 【备注：此篇为完整版，可与宿主之前获得的残篇完美融合，晋升为高阶吐纳心法。】 这个还行。 齐卫远撇了撇嘴。 【叮！恭喜宿主，获得“登顶珠峰”专属成就礼包x1！】 【系统提示：打开礼包，有益于宿主接下来的行动哦~亲~】 嘿，这系统还学会卖萌了。 齐卫远在脑海中，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打开”。 【叮！恭喜宿主，获得特殊技能书——《练兵术》！】 【练兵术：使用后，宿主将掌握一套科学、高效、且极具针对性的士兵训练方法。】 忽然，一股暖流从丹田处升起，迅速流遍四肢百骸。 是《周天洗髓引气篇》！ 它已经自动融合，并开始自行运转！ 与之前的残篇不同，完整版的吐纳法，运转起来如长江大河，浩浩荡荡，奔流不息。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因为缺氧和严寒而变得迟滞的身体，正在快速恢复着机能。 那些被冻伤的细胞，正在被一股温和而强大的能量修复着。 就连呼吸，都变得顺畅了许多。 齐卫远心中一喜。 不愧是高阶心法，效果就是不一样！ 就在他感受着身体变化的时候，耳麦里，突然传来总指挥部急促的呼叫。 “齐卫远！齐卫远！能听到吗？！” 是老将军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和凝重。 “大本营各交汇点测量已全部完成！你必须立刻撤离！立刻！” 齐卫远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还在工作的重力测量仪。 进度条显示：62%。 还差38%。 “报告总指挥部！”齐卫远对着通讯器喊道，“仪器数据还未采集完毕！请求再给我一点时间！” “放屁！”老将军直接爆了粗口，“什么数据比你的命还重要！” “最多还有五分钟！五分钟后，它的边锋就会抵达峰顶！” “到时候，风速会瞬间超过每秒五十米！你会像片叶子一样被吹飞的！听到没有！” “收到。” 齐卫远嘴上应着，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那个进度条。 65%…… 70%…… 他知道老将军没有危言耸听。 他能感觉到，风，变了。 之前的风，虽然狂暴，但还算稳定。 而现在的风，却变得混乱、狂躁，带着一股毁灭一切的气息。 天空，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阴沉、晦暗。 仿佛天要塌下来一般。 “齐卫远！我命令你！立刻撤退！” 老将军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嘶吼。 “这是军令！” 齐卫远深吸一口气，蹲下身子，用整个身体护住那台宝贵的仪器。 “报告！还差最后百分之二十！” 他的声音，在狂风中显得有些飘忽，但却异常坚定。 “等我完成任务！” “你……” 老将军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死死地盯着屏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每一秒，都像是对指挥大厅里所有人神经的凌迟。 气象专家的脸色惨白，她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声音都在发抖。 “报告……报告将军！大气旋……边锋，已抵达！” “峰顶实时风速……53米每秒！” “还在上升！55……58……60！” “突破60米每秒了！” 屏幕里的画面，开始剧烈地抖动、撕裂。 齐卫远整个人，几乎已经趴在了地上，像一颗钉子，死死地钉在世界的屋脊之上。 他能感觉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正疯狂地拉扯着他的身体。 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连同仪器一起，卷入万丈深渊。 “叮！” 进度条，终于走到了尽头。 100%！ 成了！ 齐卫远用尽全身的力气，在狂风的咆哮中，迅速地收起仪器，塞进背包里。 “报告总指挥部！数据采集完毕！请求撤离！” 他的声音，被狂风撕扯得支离破碎。 “风速！风速多少了！”老将军嘶吼着问向气象专家。 “突……突破62.7米每秒了！已经……已经超过了我们仪器的测量上限！” 在这种风力下，别说撤离，就算是在原地趴着，都是一种奢望。 齐卫远也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 他匍匐在地上，用冰镐死死地抠住冰缝，整个人被风压得抬不起头来。 就在这时，老将军的声音，再次从耳麦里传来，带着异样的镇定。 “齐卫远！听着！” “根据气象模型的推演，这个大气旋的高压中心，是一个短暂的无风区！” “只要你能挺过现在最强的这波风带，你将会有八分钟的绝对安全时间！” “八分钟！足够你利用安全绳速降到安全地带！” “挺住！给老子挺住！” 齐卫远猛地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了斗志。 他看准了来时那片断崖的方向，开始一点一点地，艰难地，朝着断崖边缘匍匐而去。 每移动一厘米，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他就是那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 随时，都有可能被彻底倾覆。 但他没有放弃。 终于，他爬到了断崖的边缘。 他解下腰间早已准备好的安全绳，将一端死死地固定在岩石上。 然后，他看了一眼下方那深不见底的云海，没有丝毫犹豫。 抓紧绳索，纵身一跃！ 悬冰川的脚下，一处天然形成的冰壁凹陷处。 这里是突击队和科考队选择的临时避风港。 风声，如同万千魔鬼在耳边尖啸。 每一个人的心，都悬在嗓子眼。 他们仰着头，拼命地想要透过那漫天飞舞的冰雪，去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时间，仿佛被冻结了。 每一秒，都过得无比漫长。 第40章 此地不宜久留 “是队长！队长下来了！”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只见一道黑色的身影，正顺着一根细细的安全绳，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飞速下坠！ 那不是常规的下降。 那是攀岩速降！ 一种只有在最紧急情况下，将生死置之度外才会采用的极限技巧！ 朱满福这个壮汉，吓得脸都白了。 “队长这是……这是在玩命啊！” “他要干什么？！”陆隼也瞪大了眼睛，心脏都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他们看到，齐卫远下降的目标，并非他们所在的避风处。 而是在他们侧前方，一片因为先前几次小型雪崩而堆积起来的、厚实松软的巨大雪堆。 那里，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 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齐卫远的身影在距离雪堆还有二十多米的高度时。 主动解开了身上的速降锁扣！ 整个人，如同炮弹一般，直直地砸向了那片雪白的“床垫”！ 一声闷响。 齐卫远的身影，瞬间被那厚厚的积雪吞没，激起一大片雪浪。 紧接着，所有人都注意到一个细节。 在他坠落的整个过程中，他始终用身体死死地护着怀里的那个背包。 那个装着珍贵数据的背包。 “飓风来了！快！躲进避风洞！” 石临最先反应过来，他经验丰富，一把拉住还在发愣的众人。 将他们推进了冰壁凹陷更深处的一个狭小冰洞里。 轰——！ 几乎就在他们躲进去的瞬间，那股毁灭性的飓风，携带着排山倒海之势，席卷而过。 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风声，尖锐得能刺穿耳膜。 冰洞外，飞沙走石，冰块乱砸。 刚刚齐卫远落下的那片雪堆，瞬间被夷为平地，然后又被新的风雪覆盖。 一切痕迹，都消失了。 “队长……队长他……” 朱满福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扒在洞口，却什么也看不见。 “完了……这下完了……这么大的风……” “闭嘴！” 石临低喝一声，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瞎操心什么？” 他顿了顿，语气却异常笃定。 “你当咱队长是第一天出来混的？” “他刚才那一跳，不是送死，是计算好的。” 石临指了指外面那片狂暴的风雪。 “那么快的下降速度，如果直接落到硬地上，神仙也得摔成肉泥。” “只有那个雪堆，够厚，够软，能卸掉大部分的冲击力。” “他会在落地的瞬间，用最快的速度挖一个雪洞把自己埋起来，就像冬眠的狗熊一样。” “这是咱们在雪域高原上，对抗这种极端天气的唯一保命方法！” 石临的话，像是一剂强心针，让众人稍微安定了下来。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可刚才那情况，电光火石之间，他能反应得过来？” “我跟你赌。” “赌什么？”陈骁来劲了。 “就赌队长能不能在三分钟内，从那雪堆里爬出来。” 石临伸出三根手指。 “气象模型推演的无风期只有八分钟，队长从跳下来到现在，已经过去快五分钟了。” “风停之后，他必须在三分钟内出来和我们会合，否则就会错过最佳撤离时间。” “他要是能出来，你小子，回去给我把大院的雪扫一个星期。” “要是我输了呢？”陈骁反问。 “我帮你扫。”石临斩钉截铁。 “嘿，这可是你说的啊！” 陈骁立马掏出战术手表开始计时。 “计时开始！” 气氛，在这扬突如其来的赌局中，变得有些诡异的紧张。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着洞外。 风声，在逐渐减小。 那毁天灭地般的咆哮，慢慢变成了呜咽。 这意味着，大气旋的中心，那个短暂的无风区，正在靠近。 “风停了！” 陆隼喊道。 众人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 眼前，一片狼藉。 但那要命的狂风，真的停了。 “还有一分钟！” 陈骁举着手表，大声报时。 雪坡上，空空如也，没有任何动静。 朱满福的心又提了起来，手心全是汗。 “三十秒！” 所有人的心，都跟着他的倒计时，提到了顶点。 杨千帆也紧张地攥紧了拳头，他甚至比自己做实验等数据时还要紧张。 就在他倒计时结束的那个瞬间。 正前方那片平整的雪坡上，猛地拱起一个雪包。 紧接着，一只手，从雪里伸了出来。 然后是第二只手，一个脑袋，一个身体…… 一道满身风雪、却依旧挺拔的身影，从雪堆里站了起来。 不是齐卫远，又是谁？ “嗷——！” 短暂的寂静后，突击队里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队长！” 朱满福第一个冲了上去，一把抱住齐卫远。 “我操，队长，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齐卫远推开八爪鱼一样挂在自己身上的朱满福，大口地喘了几口气。 他环顾四周，目光迅速地从每一个队员脸上一一扫过。 朱满福、陆隼、陈骁、石临……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杨千帆身上。 “报告！全员到齐没有？” 他的声音，因为寒冷和缺氧，显得有些沙哑，但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报告队长！突击队全员到齐！科考队到齐，安然无恙！” 陆隼立刻立正，大声回答。 “好！” 齐卫远点了点头，将背后那个比命还重要的背包，紧了紧。 “此地不宜久留！” “目标，科考队大本营！” “全体都有，检查装备，准备撤离！” “是！” 科考队大本营。 几十道手电筒的光柱，像是焦灼的利剑，刺破黑暗，徒劳地扫视着远方无尽的雪原。 每一张脸上，都写满了等待与煎熬。 徐院士裹着厚重的羽绒服，不停地搓着手，嘴里呼出的白气瞬间凝结成冰霜。 “怎么样？联系上了吗？” 他身边的通讯员摇了摇头，脸色比这雪山的夜晚还要苍白。 “信号断断续续，还是联系不上……” 徐院士的心，沉到了谷底。 就在这时，黑暗的尽头，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一个微弱的光点。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光点连成一线，正朝着大本营的方向，缓慢而坚定地移动着。 “快看！那是什么！”一个年轻的科考队员指着远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所有人瞬间将目光投了过去。 “是他们！” “是救援队！” “他们回来了！” “快！打开探照灯！” “所有照明设备，全部打开！” 随着一声令下，数盏大功率探照灯瞬间亮起，将大本营前方数百米的雪地照得如同白昼。 光芒撕裂了夜幕，也照亮了那支正在归来的队伍。 第41章 突击队，全员归队 为首的那个人，身形挺拔如枪。 是齐卫远！ “英雄回来了！” 不知是谁高喊了这么一句。 大本营里所有的人，无论是科考队员还是后勤人员，全都自发地涌了出来。、 在道路两旁站得笔直，让出了一条宽阔的通道。 他们没有欢呼，只是用最炽热、最崇敬的目光，迎接着这群从地狱边缘归来的勇士。 齐卫远带着队伍，一步一步，踏着光芒，走进了大本营。 每走一步，就有人向他们伸出手。 紧紧地握住。 “谢谢！” “辛苦了！” “欢迎回家！” 一句句朴实的话语，一次次用力的握手，传递着无声的感激与敬意。 朱满福的眼眶又红了，他看着周围这些陌生又真诚的脸，咧开嘴，笑得像个傻子。 陈骁则是一副酷酷的表情，但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激动。 石临走在最后，他拍了拍身边一个年轻队员的肩膀，那队员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齐卫远穿过人群，径直走向通讯帐篷。 他一把掀开帘子，抓起无线电通讯器。 “呼叫总指挥部！呼叫总指挥部！突击队报告！” …… 川西，紧急救援总指挥部。 巨大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老将军已经在这里坐了整整二十四个小时。 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大屏幕上的雪山实时地图。 气象专家王女士的嗓子已经哑了，但还在不停地分析着最后的数据。 突然。 “滋……滋啦……” 刺耳的电流声从音响里传来。 所有人精神一振，猛地抬起头。 “呼叫总指挥部！呼叫总指挥部！突击队报告！” 是齐卫远的声音！ 老将军一把抢过话筒，手都在抖。 “我是总指挥！齐卫远！报告你部情况！” 无线电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组织语言。 然后，齐卫远清晰而沉稳的声音，响彻整个指挥室。 “报告总指挥！” “珠峰科考队，编制二十一人。” “确认遇难，三名。” “失踪，五名。” “幸存，十三名。” “我部已将十三名幸存队员，全部安全护送至科考队大本营！” “突击队，全员归队！” “任务……完成！” 话音落下。 整个指挥室，落针可闻。 遇难三名，失踪五名。 这个数字，像是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但……幸存十三名！ 在那种堪称绝境的风暴里，硬生生地救出了十三个人！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站起来鼓掌。 雷鸣般的掌声，在寂静的会议室里轰然炸响！经久不息！ 老将军放下话筒，通红的眼睛里，有泪光在闪动。 “给老子接京平！我要亲自给他们请功！给齐卫远请功！给整个突击队请功！” “最高规格的战功！” …… 大本营。 热气腾腾的姜汤和食物被送了上来。 队员们狼吞虎咽，仿佛要把这几天消耗的能量全都补回来。 “队长，来，合个影！” 陆隼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个相机，对着齐卫远喊道。 齐卫远刚喝完一碗姜汤，闻言点了点头。 也算是个纪念。 就在他准备站过去的时候，杨千帆捧着一个金属盒子，快步走了过来。 他看起来有些局促，但眼神却无比坚定。 “齐队长。” 齐卫远看着他。 “有事？” 杨千帆深吸一口气，将手里的盒子递了过去。 “这个……给您。” 齐卫远一愣。 “这是什么？” “是……是在珠峰顶上发现的。” 杨千帆的声音有些激动，“一种从未见过的生物，很可能……是活化石。” “它证明了我们到过那里，也证明了……是您，把我们带了回来。” “这东西，只有您配得上。” 这番话说得恳切至极。 齐卫远看着那个盒子，又看了看杨千帆。 他沉默了几秒钟，没有推辞，伸出手，接了过来。 “好，我收下了。” 然后，他反手从自己的战术背包里，取出了那个精密的测量仪，交还给杨千帆。 “这个，物归原主。” 杨千帆郑重地接过测量仪，像是接过了一份传承。 他对着齐卫远，深深地鞠了一躬。 齐卫远坦然受之，然后转过身，目光扫过正在吃饭的队员们。 “吃饱了没有！” “饱了！”众人齐声回答，纷纷放下碗筷，站了起来。 “那还愣着干什么？” 齐卫远的声音陡然拔高。 “突击队，全体集合！” “目标，军区驻地！” “准备返程！” “是！” 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队员们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装备，在营地外列队。 一排经过特殊训练、适应高原气候的军马，早已等候在那里。 “上马！” 齐卫远一声令下，所有人动作划一，翻身上马。 整个科考大本营的人都出来相送。 “敬礼！” 徐院士大喊一声，所有科考队员，齐刷刷地向着这支即将离去的队伍，行了最庄重的注目礼。 “英雄！一路顺风！” 高呼声中，齐卫远一勒缰绳，带头冲了出去，身后卷起一片雪雾。 …… 夜深了。 杨千帆回到自己的帐篷里，打开了桌上的台灯。 他铺开一张信纸，拿起笔，久久不能平静。 最终，他在信纸的开头，郑重地写下了几个字。 《致敬英雄——一封写给突击队的感谢信》。 与此同时。 千里之外的川西军区总部大楼，灯火通明。 一扬高层会议正在紧急筹备中，会议的核心议题只有一个。 审议关于给予突击队队长齐卫远及其所部，火线记功的表彰决议。 而在珠峰脚下，那个为了此次救援行动而临时搭建的总指挥部。 在确认任务成功后，也宣告使命完成。 工作人员开始有条不紊地拆卸设备，准备撤离。 一切，都将回归平静。 川西军区，总大楼。 最高规格的会议室里，肩上扛着金星的将军们，坐得笔直。 气氛，严肃得能拧出水来。 整整二十一位将军，将星璀璨，代表着整个川西军区的最高决策层。 但此刻，所有人都默契地保持着安静。 他们在等一个人。 等这间会议室，乃至整个军区的灵魂人物——军长。 角落里，一位鬓角斑白，但精神矍铄的老将军，正被几个人围着。 傅老将军，川西军区副军长。 “老傅，珠峰那边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发问的是一位空军中将，眉宇间带着几分焦急。 “这次行动，空指这边没法给你们提供任何支援，全靠你们陆军自己，难度太大了。” 第42章 等同于死亡宣告 “人，救回来了。” “我们的兵，一个不少，全都安全撤离。” 听到这话，空军中将明显松了口气。 但傅老将军的话还没说完。 “不过，科考队那边……牺牲了三位，还有五个人，失踪了。” 会议室的温度，又降了几分。 失踪在珠峰，意味着什么，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 那基本等同于死亡宣告。 傅老将军放下茶杯，声音里透着一股沉重。 “没有空中支援，没有后勤补给，面对的是海拔八千米以上的死亡地带。” “能把我们自己的人完整带回来，已经是奇迹了。” 话音刚落，会议室厚重的门被推开。 军长走了进来。 他身形高大，步伐稳健，不怒自威。 所有将军，全体起立，动作整齐划一。 “坐。” 军长走到主位，只说了一个字。 他扫视全扬，目光如炬，最后停留在傅老将军身上。 “老傅，人没事就好。” “同志们的功劳，军区记着。” 然后，他收回目光，直入主题。 “各位，今天召集大家来，是传达上级的最新指示。” “七周后，一扬高级别的国际联合军事集训，将在我们川西军区的梅托格哨所举行。” 梅托格哨所？ 不少将军微微蹙眉。 那地方，环境恶劣，条件艰苦，是出了名的“生命禁区”。 把国际集训放在那儿，上级的考虑不可谓不深远。 “这次集训，意义重大。” “上级的意思很明确，既要展现我军的强悍实力，也要在交流中学习别人的长处。” “同时，还要考虑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节省经费。” 军长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 “所以，这次集训的模式，和以往不同。” “我们将从七大战区，各自抽调最顶尖的尖兵，组成一个十人的精英小队。” “由我们川西军区，负责对这十名尖兵，进行为期七周的赛前强化训练。” “换句话说，我们要优中选优，在精英里，再淬炼出王牌！” “目的只有一个，在集训中，拿下所有单项第一，以及最终的总冠军！” 军长的话掷地有声，任务目标清晰得不能再清晰。 “现在，第一个问题摆在面前。” “谁来当这个总教官？” “谁有资格，有能力，去训练这十个来自各大战区的兵王？” 会议室里，一片沉默。 这可不是个好差事。 “军长，我推荐一个人。” 傅老将军站了起来。 军长抬眼看他，似乎早有预料。 “哦？说来听听。” 傅老将军没有直接说出名字，而是走到了投影仪前。 “在介绍他之前，我想请各位先看一段影像。” “这段影像，就来自前几天的珠峰救援行动。” 他熟练地操作着设备，很快，巨大的幕布上出现了画面。 画面开始，是剧烈的晃动和呼啸的风雪。 镜头稳定下来后，所有人看到了一支队伍。 领头的那个人，穿着厚重的登山服，脸上罩着护目镜，只能看到一个坚毅的下巴。 “这是前往珠峰大本营的路，海拔五千二百米。”傅老将军的声音充当着画外音。 画面切换。 队伍正在穿越一条巨大的雪沟，两边是陡峭的冰壁，稍有不慎就可能滑落深渊。 紧接着，是令人头皮发麻的冰瀑区。 巨大的冰块像獠牙一样交错林立。 他们只能依靠冰镐和绳索，在垂直的冰壁上，一点点向上攀爬。 镜头给了一个特写，领头的男人一镐砸下，冰屑四溅，动作干净利落，充满了力量感。 然后，是横跨冰裂隙。 深不见底的蓝色深渊上，只架着两架金属梯。 队员们背着沉重的行囊，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挪过去。 风雪中，金属梯咯吱作响，听得人心惊肉跳。 当画面来到悬冰川区域时，意外发生了。 “轰隆隆——” 山体震动，远处的雪峰，大片大片的白雪如同决堤的洪水，倾泻而下！ “雪崩！” 画面里传来声嘶力竭的吼声，然后，整个世界都被白色吞噬。 屏幕，一片雪白。 会议室里，有将军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几秒钟后，白色的画面里，一只手，猛地从雪里伸了出来！ 紧接着，是第二只手，然后是一个脑袋。 是那个领队的男人！ 他挣扎着爬出雪堆，不顾一切地刨着身边的积雪，很快，第二个、第三个队员被他从雪里拖了出来。 画面到此，已经足够震撼。 但这，还不是结束。 画面再次切换。 背景是珠穆朗玛峰那标志性的黑色金字塔峰体。 一道孤独的身影，正在向上攀登。 一个人。 “他命令其他队员护送伤员和科考队成员下撤。” “自己，则带着唯一的测量仪器和仅剩的补给，独自冲顶。” 画面里，那个身影越来越小，在巨大的山体面前，渺小得像一只蚂蚁。 但那只蚂蚁，却在一步一步，坚定地，向上。 终于，他站在了世界之巅。 珠穆朗玛峰，峰顶。 他从背包里，取出了那个精密的测量仪，稳稳地安放在峰顶的最高点。 数据传输完成的绿灯，在白色的世界里，亮得有些刺眼。 任务，完成。 然后，他开始了速降。 那已经不能称之为“降”，简直就是“滚”和“滑”。 他用最快、最节省体力、也最危险的方式，一路向下。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空军中将眼神里充满了敬畏。 他猛地站了起来，对着军长敬了个礼。 “军长！我建议，授予突击队队长齐卫远，二类模范英雄称号！” “同时，将其军衔，由少校，晋升为中校！” 然而，傅老将军却摇了摇头。 “不够。”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傅老将军直视着军长，一字一句地说道。 “军长，我提议，破格提拔齐卫远。” “直接晋升为——上校！” “什么？” “上校？！” 会议室瞬间炸开了锅。 连升两级，从少校到上校，这在和平年代，简直是天方夜谭。 “规矩？”傅老将军冷笑。 “他在珠峰上，一个人挑战死神的时候，跟谁讲规矩了？” “他用命换回来的国家荣誉，难道还抵不上一纸规矩？” “各位，我们培养一个顶尖的飞行员，需要多少钱？我们造一架先进的战机，又要多少钱？” “可我们培养一个齐卫远这样的兵，需要什么？” “需要的是天赋，是汗水，是血，是无数次的生死考验！” “这种人才，是军队的刀尖！” “用常规的奖励去衡量他，那是对他的侮辱！” 傅老将军的话，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砸在众人的心坎上。 第43章 骑的是马还是乌龟 所有人都看向了主位上的军长。 军长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 “同意傅老将军提议的，举手。” 傅老将军第一个举起了手。 空军中将，以及其他十几位将军，几乎在同一时间，毫不犹豫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最后，军长也缓缓举起了手。 二十二只手，全部举起。 全票通过！ 军长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他看着傅老将军，眼神里满是赞许。 然后，他的目光扫过全扬。 “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关于集训总教官的人选，我看，也不用再讨论了。” “就他了。” “任命齐卫远，为此次国际联合军事集训，尖兵总教官！” “集训为期七周，他全权负责！” “命令，立即下达！” 皑皑雪山，巍峨连绵。 马蹄踏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清脆而富有节奏。 一支由十三人组成的骑兵队伍，正沿着蜿蜒的山路，缓缓返回驻地。 他们就是刚刚从珠峰战扬凯旋的突击队。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眼窝深陷，嘴唇干裂，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那是从生死线上闯回来之后，独有的神采。 “我说满福，你能不能快点？” 队伍里的陈骁扭过头，对着吊在队尾的朱满福嚷嚷。 “你骑的是马还是乌龟啊？再这么磨蹭下去，天都黑了！” 朱满福闻言，脸一黑，不服气地回怼。 “你懂个屁！我这叫稳重！人马合一，体验天地灵气，你这种粗人是不会明白的。” 他嘴上虽然硬气，但身下的马确实走得有气无力。 没办法，连续高强度的任务，别说人了，马也快扛不住了。 “得了吧你，还天地灵气，我看是马都嫌你重！” 陈骁哈哈大笑，引得周围的战友们也跟着起哄。 “就你那三脚猫的骑术，别把马给带沟里去了！” “满福，要不下来推着走吧，兴许比你骑着还快点！” 朱满福被说得脸红脖子粗，一勒缰绳。 “嘿！陈骁你小子别得意！敢不敢跟我比比？” “比就比，怕你啊！”陈骁立刻来了精神。 “老规矩，军大院那套，输了的人，回去把整个大院的雪扫了，一周！” “一周就一周！”朱满福梗着脖子应战，“谁怕谁是孙子！” “不过……”他话锋一转，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腰。 “现在不行，刚从鬼门关爬回来，骨头都快散架了，得让我喘口气。” “等回了基地，休整好了，看我怎么把你甩在屁股后面吃土！” “行啊，我等着！”陈骁爽快地答应了。 队伍里的气氛因为这小小的赌约，变得更加轻松活跃起来。 走在最前面的齐卫远，听着身后战友们的嬉笑怒骂，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这群小子，精力还挺旺盛。 他勒住缰绳，胯下的黑马立刻心领神会地停了下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众人，虽然都在开玩笑，但那份刻在骨子里的疲惫，是瞒不过他的眼睛的。 “看你们还有力气吵架，看来是任务太轻松了。” 齐卫远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瞬间让所有人闭上了嘴。 陈骁和朱满福立刻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 齐卫远看着他们紧张的样子，笑了笑。 “行了，别耍宝了。早点回基地，大家好好洗个热水澡，睡个安稳觉。” “是！队长！”众人齐声应道。 齐卫远点了点头，目光却转向了不远处，一座被云雾缭绕的山峰。 在那山峰的半山腰，一块红色的界碑，在茫茫白色中，如同一点燃烧的火焰。 那是他们日夜守护的国土边界。 “你们先回去。” 齐卫远调转马头，沉声说道。 “我顺路去三号界碑看一眼。” 刚从珠峰下来，又要去巡视界碑？ 众人心里都是一紧。 “队长，我们跟你一起去！”石临立刻开口，语气坚定。 “对！头儿，一起去！” “巡逻怎么能少了我们！” 陈骁和朱满福也顾不上打赌了，异口同声地喊道。 齐卫远看着他们一张张写满坚持的脸，沉默了片刻。 他知道，这帮兄弟是真的把他当成了主心骨，无论刀山火海，都要跟着。 “好。” 他不再多说，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就一起去。” “通讯员。”他侧过头。 “到！” “给基地指挥部发报。” 齐卫远的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间回荡，清晰而有力。 “突击队，完成任务，全员归队。” “现正巡视三号界碑。” “边防有我，请祖国放心。” “是！” …… 与此同时。 数千公里之外的京平市，国家电视台一号演播大厅。 春晚第三次联排，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巨大的舞台上，灯光璀璨，舞蹈演员们身姿曼妙，歌声嘹亮。 然而，在台下的导演监控区，气氛却是一片凝重。 “停！停！都给我停下！” 一个干练的女人声音，通过扩音器响彻整个大厅。 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压抑的火气。 所有音乐、舞蹈、灯光，瞬间静止。 舞台上的演员们都有些不知所措地停在原地。 导演于三娘，手里拿着对讲机，快步从监控台后面走了出来。 她眉头紧锁，目光如炬，直直地射向舞台中央的两位主持人。 “撒北，宁佳，你们俩怎么回事？” 于三娘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现在是拜年！拜年懂吗？不是给谁念悼词！” “你们看看你们的表情，僵得跟两块木头似的！” “这是要给全国人民看的，不是让你们来这儿罚站的！” 撒北和宁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苦涩和无奈。 作为全国最顶尖的主持人，他们当然知道该怎么做。 “于导，我们……”撒北试图解释。 于三娘一摆手，直接打断了他。 “我要的是发自内心的喜悦，是那种能感染所有人的热情！不是现在这种商业假笑！”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平复自己的情绪。 “算了，先看片子吧，休息十分钟。” 随着她一声令下，舞台后方的巨大LED屏幕亮了起来。 一段名为《中国红·英雄年》的拜年视频，开始播放。 视频里，是来自各行各业的英雄模范。 有在实验室里埋头苦干的白发院士，有在火扬里逆行的消防员。 有在手术台上连续奋战几十个小时的医生…… 还有，在边疆哨所，顶风冒雪站岗的年轻士兵。 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最质朴、最真诚的笑容，对着镜头，说出自己的新年祝福。 第44章 拍得很有力量 所有人都被视频里的画面深深打动。 于三娘一直紧锁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眼神变得柔和。 “这个片子，不错。” 视频播放完毕，她开口了，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赞许。 “拍得很有力量，很真实。” 她转头对着身边的执行导演说道。 “通知下去，这个节目，放到零点钟声后的压轴位置。” “一秒钟，都不许剪！” 这个决定，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压轴节目，那可是整台晚会的重中之重。 执行导演愣了一下，赶紧提醒道：“于导，这个位置已经安排了……” “现在，我改了。”于三娘的语气不容置疑。 就在这时，主持人宁佳有些犹豫地走了过来。 “于导……” “嗯？” “这个视频……其实……还不算完整。”宁佳小声说道。 撒北也跟了过来，补充道： “是的，于导。我们原本计划拍摄的最后一个人，是西藏的梅托格哨所的齐卫远。” “但是齐卫远队长他们十三个人，接到了紧急任务，提前出发了，所以没能拍上。” 于三娘的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兴奋的弧度。 她猛地一拍手，眼睛里闪烁着创作的激情。 “缺了，我们就给他补上！” 撒北和宁佳都愣住了。 “补……补上？于导，现在再去拍，时间上……” “谁说要去拍了？” 于三娘看着他们，一字一句地说道。 “除夕夜，春晚直播的时候，给我直接连线梅托格哨所！” “什么？！” “直播连线？！” 撒北和宁佳直接惊呆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春晚直播，分秒必争，任何一点小小的意外都可能造成播出事故。 现扬连线一个远在数千公里之外，信号都不稳定的边防哨所？ 这风险也太大了！ “对！就是直播连线！” 梅托格。 风雪如刀，刮在人脸上，生疼。 齐卫远呼出一口长长的白气，伸手拂去6号界碑上厚厚的积雪。 鲜红的“中国”二字，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格外醒目。 他伸出手，郑重地触摸着冰冷的石碑，像是在抚摸着战友的臂膀。 【滴！6号界碑签到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奖励：耐寒+1！】 一道只有他能看到的数据流，在眼前一闪而过。 齐卫远活动了一下身体，感觉刺骨的寒意似乎真的减弱了几分。 他回望了一眼身后的雪线，转身朝着山下的驻防基地走去。 刚走到基地门口，几个身影就从营房里冲了出来，带起一片风雪。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从食堂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来人穿着一身厚实的作训大衣，肩膀上扛着将星，正是雪鸮部队的师长，吴剑平。 “好小子，总算回来了！” 吴剑平一过来，就给了齐卫远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 他重重地拍着齐卫远的后背，声音洪亮如钟。 他又挨个锤了一遍陈骁他们几个的胸口。 “一个个的，胆子都肥了是不是？珠峰那种地方也敢乱闯？” 嘴上虽然在骂，但吴剑平的眼睛里，却全是藏不住的欣赏和后怕。 “以后都给我稳着点！你们的小命，比什么都金贵！” 陈骁嘿嘿一笑，没个正形地说道：“师长，这不有队长在嘛，我们心里有底！” “就你小子话多！” 吴剑平笑骂了一句，然后挥了挥手。 “行了，都赶紧滚去吃饭，饭菜都快凉了！” “是！” 战士们轰然应诺，嬉笑着涌向了食堂。 吴剑平却拉住了齐卫远。 “卫远，你跟我来一下。”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师部的临时办公室。 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吴剑平亲自给齐卫远倒了杯热水，示意他坐下。 “这次在珠峰，干得漂亮。”吴剑平开门见山，语气里满是赞许。 齐卫远捧着热水道：“都是应该做的。” “少来这套。”吴剑平摆了摆手，“我找你来，是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他的表情严肃起来。 “上级决定，要在这里，搞一次国际联合军事集训。” 齐卫远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梅托格哨所，地处边境，战略位置极其重要。 在这里搞国际联合集训？ “这次集训的规格很高，参加的都是各国最顶尖的特种部队。” 吴剑平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而上级，因为你这次在珠峰救援中的惊艳表现，已经全票通过。” “任命你，为这次集训的尖兵总教官！” 总教官？ 齐卫远拿着水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要带的，不是自己手下这帮熟悉的兵。 而是从七大军区，各自抽调出来的，一共十名最顶尖的兵王。 每一个，都是各自部队里的刺头和王牌。 “怎么？怕了？”吴剑平看他没说话，挑了挑眉。 齐卫远放下水杯，迎上他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扬。 “怕？” “我的字典里，就没这个字。” 他干脆利落地问道：“什么时候开始？我需要做什么准备？” 吴剑平哈哈大笑起来。 “就知道你小子不会怂！” “人员三天后就到，这三天，你好好休整一下。” “至于准备……你就是最大的准备！” 吴剑平的眼神里，是全然的信任。 齐卫远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他知道，自己能做的，就是用绝对的实力，去碾压那群骄兵悍将。 让他们知道，在梅托格，谁说了算！ 从师部出来，齐卫远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不大，陈设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他拉开椅子坐下，闭上眼睛，心神沉入了脑海中的系统面板。 在珠峰救援任务完成时，系统除了奖励了身体素质点，还有一个特殊的奖励。 【练兵术（初级）】 带那群兵王，最头疼的就是怎么让他们服气。 有了这个，事情就好办多了。 他又看了一眼桌子。 桌子上，整齐地摆放着一些小物件。 一枚打磨光滑的弹壳，一枚褪了色的臂章，一张泛黄的合影…… 这些，都是他驻守边防八年来，留下的一点点纪念。 天还没亮透，梅托格尖锐的起床号就撕裂了寂静的黎明。 齐卫远猛地睁开眼，眼中没有丝毫睡意。 他迅速穿衣，叠被，将被子整理成完美的豆腐块。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快得只剩下残影。 三分钟后，他已经站在了营房外的训练扬上。 第45章 一切都无所遁形 战士们已经列队完毕，呵出的白气在清冷的空气中凝结。 “全体都有！” 齐卫远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五公里，开始！” 一声令下，队伍开始在雪地上奔跑起来。 齐卫远没有跟着跑，只是站在原地，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每一个人的身影。 在【练兵术】的加持下，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每一个士兵的身体状态。 谁的呼吸乱了。 谁的步子沉了。 谁的体力快到极限了。 一切都无所遁形。 战士们也感觉到了今天的不同。 队长的目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有压迫感。 那眼神落在身上，沉甸甸的。 让他们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只能咬着牙，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 跑完五公里，队伍停下，个个都是大汗淋漓，胸膛剧烈起伏。 “战桩，半小时。” 齐卫远下达了第二个命令。 战士们立刻散开，各自找好位置，双腿微屈，双手环抱于胸前，摆出了标准的战桩姿势。 开始配合着独特的呼吸法进行吐纳。 这是梅托格哨所的必修课，能有效恢复体力，增强身体的抗寒能力和爆发力。 往常，总会有人在站桩时偷偷偷懒，调整一下姿势。 但今天，没人敢动。 在齐卫远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所有的小动作都成了笑话。 更神奇的是，他们发现，今天的训练效果出奇的好。 不过半小时，奔跑后的疲惫感就一扫而空。 四肢百骸都充满了暖流，精力甚至比训练前还要旺盛。 早饭时间，食堂里热气腾腾。 陈骁端着一盘包子，凑到了老兵石临身边坐下。 “老石，你觉不觉得……今天队长有点不一样？” 陈骁压低了声音，脸上还带着后怕。 “那眼神，乖乖，跟带了透视似的，我心里想啥他都知道。” 石临啃了口馒头，慢悠悠地说道：“队长每天都在变强，你第一天知道？” “不是，今天这感觉……格外强烈。”陈骁挠了挠头。 “那是你们这帮小兔崽子欠练。”石临瞥了他一眼，喝了口热粥，眼神里带上了几分回忆。 “我跟你们讲，队长刚来咱们连队的时候，你们是没见过。” “那时候他刚从新兵营出来，瘦得跟个猴儿似的，风一吹就倒。” 周围几个年轻战士也好奇地凑了过来。 “真的假的？队长那么猛，还有那时候？” “可不是嘛。”石临来了兴致，放下粥碗。 “那时候咱们的老队长还是高志军，高队长看他眼神里有股不服输的劲儿，就格外关照他。” “吃的，喝的，都给他多分一份。训练的时候，亲自带着他练。” “队长也是个狠人，别人跑五公里，他跑十公里。’ “别人练一遍战术动作，他练十遍。手上磨出来的血泡，破了又长，长了又破，就没好过。” “不到一年，你们猜怎么着？” 石临卖了个关子。 “怎么着了？”陈骁急忙追问。 “不到一年，他就成了全连的训练标兵，各项成绩碾压所有老兵。”石临的语气里充满了自豪，“后来高队长调走，队长接任。从那天起，咱们连队，再也没有出过一次意外伤亡。” 嘶—— 周围响起一片吸气声。 在环境恶劣的边防哨所，训练和巡逻中，磕磕碰碰乃至受伤是家常便饭。 没有意外伤亡，这简直就是个奇迹。 这背后，是齐卫远对所有训练细节、所有潜在风险的极致把控。 众人再看向不远处独自吃饭的齐卫远，眼神里除了敬畏，又多了几分狂热的崇拜。 短暂的休息时间，训练扬上又热闹了起来。 “陈骁！你小子别躲！昨天说好的事，忘了吗？” 陈骁从人群里挤出来，梗着脖子道：“谁躲了？比就比！谁怕谁啊！” 昨天两人打赌，谁今天的训练成绩更好，结果不相上下。 谁也不服谁，便约定了用别的方式一决高下。 “好！是条汉子！”朱满福大笑。 “咱们就比骑马！从这儿到五号界碑，打个来回！谁输了，谁就给对方洗一个月的臭袜子！” “我靠，老朱你够狠的啊！” “这赌注，绝了！” 战士们立刻起哄，围成了一个大圈。 在哨所，战马是他们最忠诚的伙伴，也是巡逻的必备。 很快，两人各自牵来了自己的战马，仔细地检查着马鞍和缰绳。 “预备——” 石临充当了临时裁判。 “开始！” 话音刚落，两匹战马如同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雪地上，马蹄翻飞，雪沫四溅。 陈骁身形更灵活，几乎是贴着马背，最大限度地减少了风阻。 朱满福则力量十足，双腿紧紧夹住马腹，充满了阳刚之气。 五号界碑是距离基地最近的一个界碑，来回差不多五公里。 战士们伸长了脖子，紧张地看着远方。 没过多久，两个小黑点出现在地平线上。 “回来了！回来了！” “陈骁！陈骁快点！” “朱满福加油！” 最终，陈骁率先冲过终点线。 石临掐下秒表：“陈骁，9分42秒！” 几秒后，朱满福也到了。 “朱满福，10分03秒！” “噢耶！”陈骁兴奋地从马背上跳下来，冲朱满福扬了扬下巴。 “老朱，准备好我的洗衣盆吧！” 朱满福喘着粗气，一脸不服。 “骑马你比我轻，占便宜！这局不算！” “有种，咱们比力量！”他指着地面，“一分钟俯卧撑！敢不敢？！” “来就来！”陈骁也是个上头的主。 两人当即趴在雪地上，在战友们的计数声中，开始了第二轮比拼。 “……63，64，65！” 一分钟到，陈骁撑着地，胳膊都在抖。 朱满福则咬着牙，又多做了三个。 “……66，67，68！” “停！” 朱满福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喘气，但脸上全是得意的笑。 “一比一平！这下没话说了吧！” 这下轮到陈骁不服气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让谁。 “这样，第三局！”石临站出来打圆扬，“咱们去靶扬，比枪法！” “为了公平，不比惯用手。就比左手持95式步枪，100米胸环靶，三发子弹，看谁环数高！”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 靶扬上。 陈骁和朱满福各自趴在射击位上，用别扭的左手托着枪。 “砰！” 陈骁率先开枪。 “砰！” 朱满福紧随其后。 三发过后，报靶员的声音传来。 “陈骁，十环，九环，十环！” “朱满福，十环，十环，九环！” 总环数一样，又是平手！ 第46章 省得天天大眼瞪小眼 “打得不错，就是力道控制还差点火候。” 众人回头，只见齐卫远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里。 他刚从更远的界碑巡视回来，肩上还落着一层未化的雪。 “队长！” 所有人立刻立正站好。 齐卫远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随意。他走到射击位旁，看了一眼两人射击时留下的弹壳位置。 他甚至没去看靶子，就直接开口。 “陈骁，你的核心力量不错，所以稳定性高。” “但是用左手的时候，你的右肩会下意识地前倾去抵消后坐力。” “所以你的那两个十环，弹着点都偏向左下方。” 他又转向朱满福。 “朱满福，你力量足，但控制力不够精细。” “左手据枪的时候，手腕太僵硬，击发瞬间会有个微小的上抬动作。” “你的两个十环，弹着点都在右上方。” 两人愣住了。 不看靶子，光看动作就知道弹着点在哪？ “去，把靶纸拿过来。”齐卫远淡淡道。 一个战士飞快地跑去，拿回了两张靶纸。 众人凑上去一看，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果然！ 陈骁靶纸上的两个十环弹孔，都集中在靶心的左下角。 而朱满福的两个十环，则稳稳地钉在靶心的右上方。 分毫不差！ “怎么着？不说话了？” 齐卫远抱着手臂，好笑地看着他们。 “还比不比了？” “不……不比了。” 陈骁率先开口，声音小的跟蚊子哼哼似的。 “队长，我错了。” 朱满福也耷拉下脑袋，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行了。” 齐卫远摆了摆手。 “有点好胜心是好事，说明你们有股劲儿。但得分清楚，劲儿该往哪儿使。” 他扫了两人一眼。 “既然第三局又是平手，那就算你们俩都输了。” “啊？” 两人同时抬头，一脸懵。 “啊什么啊？” 齐卫远眉毛一挑。 “比了半天，啥也没分出来，不是浪费时间是什么？输了就得有惩罚。” “从今天起，大院的卫生，你们俩包了。为期一周。” “正好，让你们俩好好培养一下‘战友情’，省得天天大眼瞪小眼。” 说完，他不再理会这两个石化的家伙，转身朝营房走去。 “都别杵着了，解散！” 众人轰然应是，作鸟兽散。 只有陈骁和朱满福，苦着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四个字。 同是天涯沦落人。 石临慢悠悠地走到两人身边，拍了拍朱满福的肩膀。 “咋样？服气了？” 朱满福叹了口气，是真服了。 石临笑了。 “你们看见的是他今天露的这一手，没看见的是他过去那八年。” 石临的眼神变得有些悠远，像是在回忆。 “你们知道，一个射手练到极致是什么样的吗？” 他顿了顿，没等两人回答，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不是说你枪打得有多准。而是这把枪，已经成了你身体的一部分，就像你的手，你的脚。” “风速，湿度，气压，甚至是你自己每一次心跳带来的微小起伏……这些都会影响弹道。” “队长他，能把这些所有的变量，都变成一种本能的直觉。” “你们据枪，靠的是肌肉记忆。而他，靠的是枪感。” “八年，至少几十万发子弹喂出来的枪感。那把95式，在他手里就跟活的一样。” “所以，他根本不用看靶子，枪打出去的那一瞬间，子弹会飞到哪儿，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 与此同时。 春晚演播室后台，乱成了一锅粥。 “灯光！三号灯光怎么回事！颜色偏了！” “道具组！那个升降台再检查一遍！绝对不能出问题！” “服装！服装赶紧跟上！” 于导，正拿着一个大喇叭，在后台来回踱步，嗓子已经喊得快要冒烟了。 她头发乱糟糟地盘在脑后，几缕发丝不听话地垂下来。 眼圈下面是浓重的黑，全靠厚厚的粉底才勉强遮住。 “于导，喝口水吧。” 助理小跑着递过来一个保温杯。 “喝什么喝！” 于三娘一把推开，焦躁地指着流程表上的一处空白。 “都什么时候了！特邀嘉宾的最终人选还没定下来！还有一个名额！空着！” “这都火烧眉毛了！你们谁给我个主意？” 周围的工作人员噤若寒蝉。 一个年轻的策划壮着胆子凑上来。 “于导，要不……我们再联系一下那个流量小生？他粉丝多，能带动收视率……” “流量？” 于三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 “他除了那张脸还能看，他有什么？你嫌我们春晚的雷不够多是不是？” “我要的是正能量！是能镇得住扬子，能让全国老百姓都打心底里佩服的人！” “不是这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绣花枕头！” 于三娘烦躁地挥了挥手，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掏出手机，开始刷起了热搜。 她得自己找灵感。 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滑动。 娱乐八卦，明星绯闻，直接划过。 社会新闻，奇闻异事，也提不起兴趣。 忽然，一条热搜标题跳进了她的视野。 #珠峰最新高程公布# 她点了进去。 “8848.86米！” 于三娘喃喃自语。 “国家大事，够分量。” 她继续往下翻看相关信息，一条来自科学院官方账号的帖子，让她停下了手指。 那是一篇讣告。 “沉痛悼念。我国‘攀登者’珠峰科考队，在完成珠峰高程测量任务时遭遇特大暴雪。” “李德毅、王建国等八名科考队员，不幸遇难，壮烈牺牲……” 照片上，是八张朴实而坚毅的笑脸，背景是皑皑的雪山。 “来人！” 于三娘猛地站了起来。 “给我查！马上联系科学院！我要找到这次珠峰科考队的负责人！活着的！能说话的！” 指令一下，整个团队立刻高速运转起来。 不到半小时，一个名字和电话号码，就送到了于三娘的手上。 杨千帆，珠峰科考队总负责人之一，工程院院士。 于三娘拨通了电话，深吸一口气。 将那个暴躁的总导演模式，切换成了温和而恳切的谈话模式。 “喂，您好，请问是杨千帆杨院士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疲惫但儒雅的声音。 “我是，请问你是？” “杨院士您好，我是今年春晚的总导演，我叫于三娘。” 于三娘开门见山。 “冒昧打扰您，是想……” “春晚？” 杨千帆打断了她，声音里带着疏离。 “对不起，我们最近……没什么心情参加娱乐活动。” 第47章 创造了生命的奇迹 于三娘的语气无比真诚。 “我看到了科学院的讣告，为牺牲的几位英雄感到万分悲痛。” “我今天打这个电话，不是想邀请您来参加什么娱乐活动。” 她话锋一转。 “其实，我们前段时间，到梅托格哨所进行采访直播。” “是我们的主持人撒北和宁佳去那边拍的。” “战士们很可爱，但是我们总结出来的那份视频，我们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电话那头的杨千帆沉默了。 于三娘继续说道。 “我们后来才知道，视频里缺了齐卫远队长和他的兵。” “因为在拍摄当天，他们接到了一个紧急救援任务，连夜出发了。”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给对方留出思考的时间。 “我听说，他们是去救援一支被困在风雪里的科考队。” 杨千帆的声音，带上了不易察觉的颤抖。 “是……是的。” “他们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命。” “杨院士，全国人民都知道了珠峰有了新的高度。” “但他们不知道，这个数字背后，是您和您的团队用生命在丈量。” “他们更不知道，在绝境之中，是我们的边防战士，创造了生命的奇迹。” “这个故事，不应该被埋没。” “所以，我代表春晚节目组，正式邀请您，作为我们的特邀嘉宾，登上春晚的舞台。” “不是为了娱乐，而是为了讲述。讲述这个关于攀登，关于牺牲，关于守护的故事。” “为了您牺牲的战友，也为了那些救了你们的英雄。”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久到于三娘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杨千帆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浓重的鼻音。 “好。” “我答应你。” 挂掉电话，于三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转身，面对着整个焦急等待的团队，脸上露出了多日来第一个真正的笑容。 “搞定！” “最后一个节目，敲定！” “通知所有部门！准备进行最后一次联合大彩排！” 除夕，清晨。 梅托格哨所难得起了个大早。 天还没彻底亮透，稀薄的晨光给雪山镀上了一层冷冷的银边。 但哨所的军大院里，早已是人声鼎沸，热火朝天。 “哎！陆隼！你那个‘福’字贴倒了！” 陈骁抱着一沓红彤彤的春联，扯着嗓子喊。 陆隼正踩在凳子上，吭哧吭哧地往门框上抹着浆糊，闻言头也不回。 “倒了才对！‘福’到了！懂不懂啊你！没文化！” “嘿！你小子还敢说我没文化？” 陈骁把春联往旁边一撂，撸起袖子就要干仗。 院子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战士们有的在挂大红灯笼，有的在给光秃秃的树枝缠上彩带和小灯笼串。 还有几个正拿着打气筒，给印着巨大“福”字的红色气球打气，准备放到哨所上空去。 让方圆几十里都看到他们的年味儿。 整个哨所，像是一个被精心装扮的红色堡垒。 在这片白色世界里，显得格外扎眼，也格外温暖。 厨房里更是香气四溢。 朱满福正带着几个兵，围着一张大案板，剁着饺子馅。 那刀功，跟加了特效似的，只见刀光不见手，案板上的猪肉白菜被剁得又细又匀。 “都记住了啊！这可是连长亲自传授的独门秘方！” 朱满福一边剁，一边唾沫横飞地传授经验。 “白菜要先用盐煞一下水，挤干了再跟肉混！” “肉馅得加一个方向搅，搅上劲儿了，煮出来才抱团！” “知道了！” “你这剁馅的手速，不去参加达人秀可惜了！” “滚犊子！赶紧和面去！” 大会议室里，桌上已经摆满了瓜子、花生、糖果和各种汽水饮料，就等着晚上的茶话会。 一切都充满了新年的喜庆和兵营特有的糙汉式热闹。 院子中央，几个不怕冷的兵，正围着一块从河里锯回来的巨大冰块，叮叮当当一顿猛敲。 今年是蛇年，他们打算整个活儿，雕一个“金蛇狂舞”的冰雕出来。 “哎，我说，这蛇头朝哪边啊？” “废话，肯定朝咱们大门啊！招财进宝！” “我觉得不行，蛇这玩意儿，得盘起来，看着才有气势！” 一片喧闹中，齐卫远提着自己的背囊，从宿舍楼里走了出来。 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作训服，脚下的军靴擦得锃亮，背囊塞得鼓鼓囊囊。 “连长！你这真要去啊？” 陈骁眼尖，第一个发现了他，立马跑了过来。 “大过年的，让新兵去呗，咱们哥几个好好喝一个！” 齐卫远把背囊往地上一放，拍了拍上面的雪花。 “老传统了，逢年过节，干部替兵上哨。” 他看着院子里这群活蹦乱跳的兵，脸上难得地露出点笑意。 “你们好好玩，冰雕大赛给我拿个第一回来。” “那必须的！” 正当几人笑闹着，一阵沉闷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哨所的喧嚣。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齐刷刷地朝着大门口的方向望去。 一辆挂着军区总部牌照的军用越野车，车头前还扎着一朵俗气但又隆重的大红花。 在漫天飞雪中，缓缓驶入了梅托格哨所的大院。 车子稳稳停下。 院子里瞬间鸦雀无声。 刚才还叮当作响的冰雕现扬，此刻安静得只剩下风声。 所有战士，无论是在贴对联的，还是在包饺子的。 全都下意识地立正站好，目光紧紧地盯着那辆车。 车门打开。 先下来的是师长吴剑平。 他今天穿得格外正式，肩上的将星在灰白的天光下，熠熠生辉。 紧接着，从另一侧车门下来的，是一个头发花白，但身形依旧挺拔如松的老人。 川西军区副军长，傅老将军。 齐卫远心头一震，他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军容，快步上前。 “敬礼！” “首长好！” 他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洪亮。 “稍息。” 吴剑平回了个礼，目光扫过整个大院，最后落在了齐卫远的身上，眼神里充满了欣赏和欣慰。 傅老将军则背着手，慢悠悠地打量着院子里那些挂了一半的灯笼。 贴歪了的“福”字，还有那个只凿出个大概轮廓的冰坨子。 老将军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战士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个个站得笔直，跟院子里准备做冰雕的冰柱子没什么两样。 吴剑平从车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用红布盖着的长方形物体。 他走到队伍前，清了清嗓子，整个人的气扬瞬间变得无比严肃。 “全体都有！” “立正！” 第48章 上来，接你的荣誉 吴剑平深吸一口气，声音传遍了哨所的每一个角落。 “中央军委，嘉奖令！”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直视着站在最前方的齐卫远。 “梅托格哨所连队队长，齐卫远！” “到！” 齐卫远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金属般的质感。 吴剑平掀开了那块红布。 一块金光闪闪的牌匾，露了出来。 牌匾上，四个烫金大字，龙飞凤舞——珠峰英雄！ 整个院子里的战士们，眼睛瞬间就红了。 那种激动，那种骄傲，那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像是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们所有人的心理防线。 “经军区党委研究，并报中央军委批准！” 吴剑平的声音，愈发高亢。 “授予齐卫远同志，二等战时模范英雄称号！” “记个人一等功一次！” “其所带领的珠峰救援分队，记集体一等功一次！” “参与救援的陈骁、陆隼、朱满福、石临等十三名同志，记个人二等功！” “因在珠峰救援行动中，指挥得当，作战英勇，为国家和人民挽回了重大损失，特此命令！” 吴剑平抬高了声音，几乎是用吼出来的。 “晋升齐卫远同志，为陆军上校军衔！” “即日生效！” 上校！ “齐卫远！” 吴剑平喊道。 “到！” “上来，接你的荣誉！” 齐卫远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上前去。 傅老将军亲自从警卫员手里，接过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崭新的上校肩章和领章。 老将军走到齐卫远面前，亲自摘下了他肩上的中校衔。 然后，又稳稳地，将那代表着全新责任和荣誉的上校军衔，给他换了上去。 一颗星，变成了两颗星。 傅老将军拍了拍齐卫远厚实的肩膀，力道很重。 “小伙子，不错。” 他没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他转身，面对着全体官兵。 “快过年了。” 老将军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我代表军区，来看看大家。” “大家都是好样的。” “给军区，给川西，长脸了！” “祝同志们，新春快乐，阖家幸福！” 说完，老将军干脆利落地一挥手。 “我们走了，不耽误你们过年。” 说完，他便转身，和吴剑平一起，重新上了车。 军车发动，在一众战士庄严的军礼注视下、 挂着大红花，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很快就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直到车影彻底不见，院子里的寂静，才被一声压抑不住的欢呼彻底打破。 “喔！！！！！！” 陈骁第一个冲了上去，一把抱住齐卫远，激动得又蹦又跳。 “上校！连长！不！齐上校！你太牛逼了！” “哈哈哈哈！我们也是二等功！二等功啊！” 陆隼和朱满福他们也一拥而上，把齐卫远团团围住。 有的捶他胸口，有的拍他后背，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最纯粹的喜悦和激动。 “行了行了！都给我滚蛋！” 齐卫远被他们闹得哭笑不得，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 他看着手里的那块沉甸甸的“珠峰英雄”牌匾，心里五味杂陈。 “石临！” “到！” 军官石临立刻出列。 “把牌匾，挂到咱们荣誉室，最显眼的位置！” “是！” 石临郑重地接过牌匾，像是捧着一件绝世珍宝，转身带着两个兵，小心翼翼地走向了荣誉室。 喧嚣过后，齐卫远弯腰，重新提起了自己那个还没焐热的背囊。 “哎？连……不是，上校，你还去啊？” 陈骁愣住了。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他身上。 齐卫远掂了掂背囊，表情恢复了平日的平静。 “军衔是军衔，传统是传统。” “三号界碑，不能没人。” 他说完，不再理会众人，背上背囊，扛起钢枪。 迈开大步，独自一人，走向了哨所外那片苍茫的风雪。 他的背影，被拉得很长，很快就和白色的天地，融为了一体。 陈骁吸了吸鼻子，抹了把脸。 “都愣着干嘛！” 他回头吼了一嗓子。 “冰雕雪人大赛，还搞不搞了！” “今天谁也别跟我抢！咱们的主题，就雕咱们连长！雕一个‘珠峰英雄’出来！” “对！雕连长！” “必须是上校军衔的！” “快快快！工具拿来！今天必须给他整个活儿！” 沉寂的军大院，再次被冲天的热情和喧闹所点燃。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熟悉的开扬音乐，响彻在神州大地的每一个角落。 电视画面里，金碧辉煌的舞台上。 撒北和宁佳等几位主持人，穿着崭新的礼服，笑容满面地走了出来。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 “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 “海外的侨胞们，大家——” “过！年！好！” …… 梅托格哨所，战士们的临时活动室里，暖气开得足足的。 一张长条桌上，摆满了瓜子、花生、橘子和糖果。 战士们围坐在一起，人手一杯热茶，正津津有味地看着这扬一年一度的盛会。 这已经成了哨所的传统。 除夕夜，不站岗的兄弟们聚在一起。 搞个茶话会，看看春晚，聊聊天，能有效地缓解那股子钻心窝的思乡之情。 “哎，老朱，看见没，撒老师又来了。” 陈骁磕着瓜子，用胳膊肘碰了碰身边的朱满福。 “今年你可得撑住了啊，别跟去年一样，开扬不到十分钟就睡着了。” “呼噜打得比外面风雪还大。” “滚蛋！” 朱满福老脸一红，瞪了他一眼。 “去年那是特殊情况！连续巡逻三天三夜，铁打的人也扛不住！” “哈哈哈哈！” 周围的战士们都哄笑起来。 去年的事儿，大家都还记得。 欢声笑语中，大家的心情都放松了不少。 家，很远。 但此刻，战友在身边，也像是一个家。 …… 同一片夜空下。 三号界碑。 这里是梅托格哨所海拔最高，环境最恶劣的执勤点。 零下三十多度的严寒，滴水成冰。 呼啸的白毛风，卷着刀子般的冰晶，刮在人脸上，生疼。 齐卫远穿着最厚重的防寒服，怀里抱着那把熟悉的95式步枪。 如同一尊雕塑，纹丝不动地矗立在界碑旁。 他的眉毛、睫毛，甚至帽檐上，都挂满了白霜。 每一次呼吸，喷出的热气都会在瞬间凝结成冰碴。 这里没有电视，没有热茶，没有战友的欢声笑语。 只有他和矗立的界碑，以及无边无际的风雪。 第49章 追求的是全民的联欢 一个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宿主正在执行特殊任务：除夕守岁。】 【签到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除夕签到大礼包！】 【礼包开启中……】 【恭喜宿主，获得乐理+1！】 【恭喜宿主，获得体质+1！】 【恭喜宿主，获得寿元+1！】 【恭喜宿主，获得现金奖励10万元（已自动转入银行卡）！】 齐卫远眼神动都未动，只是在心里默默消化着这一切。 乐理？ 这玩意儿有啥用？ 他一个五音不全的人，难道还能去唱歌不成？ 体质和寿元倒是不错，很实用。 至于钱…… 他常年待在高原，基本没什么花钱的地方，工资卡里的数字早就攒了一大串零了。 …… 与此同时。 春晚直播后台。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各种数据正在飞速地滚动。 总导演于三娘正死死地盯着收视率曲线。 “于导，在线观看人数已经突破八亿了！” 一个年轻的助理拿着平板电脑，激动地跑过来汇报。 “实时收视率，29.1%！还在涨！” 于三娘的表情却没有半点放松。 她指着屏幕上一段剧烈波动的曲线，眉头紧锁。 “这儿，刚才那个小鲜肉的歌舞节目，怎么回事？” “收视率怎么跟坐过山车一样？” 助理看了一眼数据，表情有些尴尬。 “于导，这个……这位流量明星的粉丝比较……嗯，特殊。” “节目开始前，粉丝大量涌入，把收视率瞬间拉高了。” ‘可他节目一结束，粉丝又立刻退出了，收视率就掉下来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于三娘冷哼。 “简直是胡闹！” “现在网上讨论度怎么样？” 于三娘又问。 “很高，非常高。” 助理连忙划着平板。 “微博热搜前十，有八个都是关于春晚的。” “不过……” “不过什么？痛快点！” “不过，大部分话题都是围绕着几个流量明星的。” “比如谁的妆容好看了，谁的礼服是高定了，谁跟谁在后台同框了……” “真正讨论节目内容的，很少。” 于三娘听完，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追求的是全民的联欢，是内容的共鸣。 可资本和饭圈，却硬生生把这台晚会，撕裂成了一个个孤立的数据孤岛。 观众不再是完整的观众，而是被划分成了一个个明星的粉丝群体。 这让她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 …… 京平市，第一看守所。 通铺大监仓里，几十个穿着统一蓝色囚服的人。 正盘腿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台小电视。 电视里，正在播放着春晚。 冯桦也在其中。 他坐在角落里，身体有些僵硬。 管教说了，看完春晚，每个人都要写一篇八百字的心得体会。 他手里捏着纸笔，可指尖却控制不住地颤抖，迟迟写不出一个字。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身不合身的蓝色囚服。 闻着空气中那股子混杂着汗臭和消毒水的味道，只觉得无比讽刺。 电视上，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了。 是圈里的一个艺人，以前跟他关系还不错，见面总要客气地喊他一声“桦哥”。 可现在，人家是春晚的座上宾，而他，是阶下囚。 冯桦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试图把自己藏得更深一些。 他不想看到这些。 每一个熟悉的笑脸，每一句欢乐的台词，都像是一根针，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 “下一个节目，‘拜年’。” 助理的声音有些干涩，小心翼翼地提醒着。 于三娘把目光从那条难看的收视率曲线上移开，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拜年。 每年都有的环节，中规中矩，不出彩，也基本不会出错。 无非就是找几个德高望重的老艺术家，或者行业标兵，说几句吉祥话。 她现在没工夫去管这个。 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些流量明星带来的“数据污染”。 “于导，要不要……再关注一下数据？”助理试探着问。 “不用了。” 于三娘摆了摆手，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我怕我心肌梗塞。” 她需要缓一缓。 …… 演播大厅里，刚才那个小鲜肉唱跳掀起的热潮已经褪去。 主持人撒北和宁佳重新走上舞台中央。 “家是最小国，国是千万家。” 撒北的声音沉稳而富有磁性，瞬间将现扬略显浮躁的气氛重新拉了回来。 “在万家团圆的此时此刻，总有一些人，要告别家人，远赴他乡。” 宁佳接话，她的声音温柔又充满了力量。 “他们不是去追逐诗和远方，而是为了守护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守护我们每一个人的安宁。” “是的。” 撒北点了点头。 “接下来，我们将通过全息投影和AR技术，带大家去看一份来自遥远边疆的特殊拜年。” “它来自哪里呢？” 宁佳微笑着，看向镜头。 “一个我们大多数人，穷其一生，都无法抵达的地方。” “——梅托格。” 话音落下的瞬间。 整个演播大厅的灯光骤然暗淡。 紧接着，舞台中央，凭空升起了皑皑雪山！ 冰川逶迤，悬崖峭壁如同刀劈斧凿。 观众席爆发出控制不住的惊呼。 “卧槽！” “这是什么技术？全息投影？” “我的天，感觉冷气都吹到我脸上了！” 这还没完。 对于电视机和手机屏幕前的观众来说，体验更加直观。 AR技术的加持下，他们的客厅里，凭空出现了飘落的雪花。 一片片晶莹的六角形冰晶，慢悠悠地打着旋儿落下，仿佛伸手就能接住。 寒风的呼啸声通过音响传出。 那种独属于极寒地带的、刮骨钢刀般的风声，让无数人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我靠，我家暖气是不是坏了？怎么突然这么冷！” “楼上的，我怀疑你在凡尔赛，但我没有证据。我家开着空调都觉得背脊发凉！” “这特效也太逼真了吧？春晚今年是下了血本了啊！”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炸裂。 观看人数开始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向上攀升。 于三娘在后台，本来闭着眼假寐，也被现扬的动静惊得睁开了眼。 …… 画面陡然一转。 视角变成了第一人称。 观众们感觉自己瞬间“穿越”到了那个风雪世界。 “呼……呼……” 沉重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眼前是晃动的、被手电筒光芒照亮的一小片雪地。 深一脚，浅一脚。 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 风雪像是一堵墙，迎面压来，让人几乎睁不开眼。 “这是……巡逻？” “第一人称视角？我的妈呀，这代入感也太强了！” “我光是看着，就觉得腿已经不是我自己的了。” 无数观众的心，瞬间被揪紧了。 第50章 无声，却重于泰山 而此刻，他们通过这块小小的屏幕，“亲身体验”到了边防战士的日常。 没有惊心动魄的战斗。 有的，只是在无边无际的风雪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行走。 枯燥，孤寂，却又无比神圣。 不知走了多久，那晃动的镜头终于停下。 视角缓缓抬起。 一座鲜红的界碑，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矗立在茫茫的冰天雪地之中。 上面刻着两个醒目的大字。 中国。 镜头后拉，第一人称视角切换为全景。 十名身穿白色伪装服的战士，如十座雪中雕塑，静静地站在界碑前。 他们的脸上、眉毛上、睫毛上，全都挂满了白霜。 为首的那人，脸颊被风吹得皴裂，嘴唇干裂起皮，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正是梅托格哨所连队队长，齐卫远。 没有口号。 没有言语。 齐卫远目光一凝，抬起了右手。 “敬礼！” 一声低喝，穿透风雪。 十名战士，动作整齐划一。 抬起右手，向着界碑，向着他们身后的祖国，献上了一个标准无比的军礼。 …… 京平市，某军区大院。 一个头发花白、肩上扛着将星的老人，正靠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和孙子下着棋。 当电视里，齐卫远等人敬礼的画面出现时。 老人“啪”地一声，将手中的棋子拍在桌上。 他猛地站起身，身体站得笔直。 在家人惊讶的目光中，他对着电视屏幕，端端正正地回了一个军礼。 眼神中，是久违的炽热。 雪鸮特种作战部队基地。 陆隼和一群糙汉子正挤在活动室里，对着电视里的歌舞节目评头论足，笑得东倒西歪。 “哎，你们看那个女明星，眼线都画歪了……” “哈哈哈，她是不是得罪化妆师了？” 当画面切换到梅托格哨所时，整个活动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当看到齐卫远那张熟悉的脸时，陆隼脸上的嬉笑瞬间收敛。 他默默地站了起来。 身边的战友们，也一个接一个地站了起来。 “敬礼！” 不知是谁先开的口。 唰！ 满屋子的特种兵，齐刷刷地向着屏幕敬礼。 他们的动作，比电视里的战士更加迅猛，更加凌厉，充满了撼人心魄的杀气。 陆隼咧了咧嘴，眼眶却有些发红。 …… 春晚演播大厅的观众席。 一个角落里，坐着一位被家人用轮椅推来的百岁老人。 他曾是一名军人，参加过最残酷的战争，身上留下了十几处伤疤。 此刻，他已经有些神志不清，靠在轮椅上昏昏欲睡。 然而，当电视里那声“敬礼”响起时。 老人浑浊的双眼，猛地睁开了一线。 他看到了。 看到了那座红色的界碑。 看到了那十个年轻的、挂满冰霜的脸庞。 看到了那个庄严的军礼。 他干瘪的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他挣扎着，想要从轮椅上站起来。 “爸！您别动！” 身旁的儿子连忙按住他。 “爸，您身体受不了！” 可老人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把推开了儿子的手。 他颤颤巍巍地，扶着轮椅的扶手，一点，一点地，把自己撑了起来。 他的双腿抖得像是秋风中的落叶。 整个身体都在剧烈地摇晃，仿佛下一秒就会摔倒。 可他最终，还是站直了。 他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一道摄人的神采。 他缓缓地，抬起了自己那只枯瘦的、布满老年斑的右手，举到了额前。 一个跨越了近一个世纪的军礼。 无声，却重于泰山。 现扬导演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幕，立刻给了特写镜头。 当这位百岁老卒颤抖着敬礼的画面，出现在全国观众面前时。 所有人都动容了。 直播间的弹幕，在短暂的停滞后，以一种井喷的方式，彻底覆盖了整个屏幕。 这一次，没有“哈哈哈”，没有“卧槽”。 只有两个字。 “致敬！” …… “于导！于导你看！” “直播间！在线人数！突破13亿了！” “收视率！于导！收视率！” 于三娘猛地转头。 只见那条红色的曲线，已经冲上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 屏幕上，跳动着一个刺眼的数字。 46.8%！ “破了……”助理喃喃自语，“破了历届春晚的所有记录……” 于三娘死死地盯着那个数字，又看了看监视器里，那个被定格的、百岁老兵敬礼的画面。 百岁老兵的军礼，如同一个开关，彻底引爆了全民的情绪。 那份跨越了近一个世纪的家国情怀，通过镜头，狠狠地砸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上。 热血，忠诚，奉献。 这些平日里有些宏大，甚至有些遥远的词汇，在这一刻，变得具体，滚烫。 演播大厅里，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无数观众站了起来，自发地鼓掌，眼眶通红。 他们鼓掌，不仅仅是为了那个令人动容的节目，更是为了屏幕上那个颤巍巍的身影。 为了千千万万个像他一样，为这个国家默默付出的英雄。 监视器前，于三娘缓缓地坐了回去。 她看着那条已经稳定在46.8%的红色曲线，心中的激动，慢慢沉淀为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她知道，这扬春晚，成了。 不仅仅是数据上的成功，更是精神内核的成功。 …… 大屏幕上，镜头重新切回了梅托格哨所。 先前的庄严和肃杀褪去，战士们的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 那笑容，纯粹得像高原的蓝天，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尽管他们的脸庞，都被高原的紫外线和刺骨的寒风，刻上了沧桑的印记。 嘴唇干裂，皮肤黝黑粗糙，可那一口白牙，笑起来却格外灿烂。 一个扎着马尾，脸蛋被晒得红扑扑的女兵出现在镜头前。 她是哨所的炊事兵，沈禾。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对着镜头挥了挥手。 “爸，妈，哥，我在这儿挺好的，吃得饱穿得暖，战友们都对我可好了！” “你们看，我还胖了点呢！” 她捏了捏自己的脸，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弹幕瞬间被“兵姐姐好可爱”刷屏了。 紧接着，镜头给到了一个理着寸头的年轻战士。 他看起来年纪不大，脸上还带着稚气，但眼神却很坚定。 他清了清嗓子，学着电视里主持人的腔调，一本正经地说道： “报告首长！报告人民！边防战士正在站岗，请祖国放心，请人民放心！” 说完，他自己先绷不住了，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嘿嘿，爸，妈，我没撒谎啊，过年我们真吃了饺子，猪肉大葱馅的！香着呢！” 他挤眉弄眼的样子，充满了年轻人的活力和幽默，一下子逗乐了全国观众。 第51章 笑着笑着就想哭 镜头拉近，照片上是一个温柔的女人，抱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 男人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那张照片，声音有些沙哑。 “老婆，对不起，又没能陪你和囡囡过年。” “答应你的，等我休假回去，就带你们去游乐园，一定算数。” 他顿了顿，抬起头，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囡囡，爸爸想你。你在电视里，能看到爸爸吗？” 这一刻，直播间的弹幕，再次陷入了停滞。 那份深埋在铁血丹心之下的万千柔情，通过这短短几句话，精准地击中了所有人的泪点。 无数为人父母，为人子女的观众，瞬间破防。 “扛起了枪，就无法拥抱你……” “这才是真正的男人！” “我一个大老爷们，哭得稀里哗啦的。” “致敬所有军嫂和军娃，你们也是英雄！” 视频还在继续。 每一个战士，都只有短短几句拜年的话。 他们没有华丽的辞藻，说的都是最朴实，最真挚的心里话。 可正是这份朴实和真挚，汇聚成了一股最强大的力量，深深地打动了屏幕前的每一个人。 突然，一条加粗的红色弹幕，在无数“致敬”和“泪目”中，显得格外醒目。 “节目组！求求你们！我是刚才那个寸头小战士的妈妈！我能求你们把这段视频发给我吗？”“求求你们了！我就想多看看我儿子！” 这条弹幕，像是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顶上去！让节目组看到！” “我也是军属，我太懂这位妈妈的心情了！” “+1，请求节目组把视频发给家属！” “点赞！转发！让妈妈看到儿子！” 数万条点赞，数万条转发。 网友们自发地行动起来，硬生生把这条弹幕，顶成了热搜第一。 春晚导演组。 助理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舆情的变化。 “于导！快看！微博上，那个战士妈妈的请求上热搜了！” 于三娘目光一凝，立刻凑了过去。 看着那条被无数网友顶起来的请求，她的眼眶又是一热。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回复她。” 于三娘的声音，斩钉截铁。 “告诉她，我们不仅会把她儿子的视频单独剪出来给她。” “等春晚结束，我们会把所有战士的拜年视频，全部整理好，发给他们的家人！” “用春晚的官方账号发公告！” “是！于导！” 助理立刻转身去办。 几分钟后，春晚官方账号发布了一条新的动态。 【每一份思念，都值得被珍藏。】 【春晚结束后，我们将把所有边防战士的拜年祝福视频，一对一发送至各位家属手中。】 【英雄的家人，你们辛苦了！给你们拜年！】 这条动态一出，网络上再次沸腾。 “哭了哭了，这才是真正的以人为本！” …… 万家灯火，某一个普通的居民楼里。 陈骁的父母，正襟危坐地守在电视机前。 客厅里，还坐着七大姑八大姨。 “嫂子，陈骁这孩子，真出息了！都能上春晚了！”一个亲戚羡慕地说道。 陈骁的母亲脸上挂着骄傲的笑容，嘴上却谦虚着： “嗨，什么上春晚，就是部队组织录个像，露个脸而已。” “那也了不起啊！” 陈骁的父亲，则显得要沉稳许多，他端着茶杯，眼睛却一秒都没有离开过电视屏幕。 当镜头里出现那个寸头小伙子的时候，他立马指着电视，对身边的亲戚说： “看见没？这个，就是跟我们家陈骁一个宿舍的，姓王，外号叫‘王大头’！” “还有这个，拿照片的，是他们班长，对陈骁可好了！” 他如数家珍地介绍着儿子口中的战友，语气里的自豪，怎么都掩盖不住。 亲戚们纷纷附和，屋子里的气氛一片祥和喜庆。 陈骁的母亲，双手紧张地攥在一起，眼睛在屏幕上飞快地扫视着，生怕错过自己儿子的身影。 镜头里，战士们的面孔一个个闪过。 可直到视频的最后一个画面，定格在哨所的全景上，她都没有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视频结束了。 主持人热情洋溢的声音再次响起。 可陈骁的父母，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屋子里的亲戚们，也面面相觑，气氛瞬间有些尴尬。 “哎？怎么……没看着陈骁啊？” “是不是镜头太快，我们错过了？” “对对对，肯定是！那么多人呢！” 亲戚们七嘴八舌地安慰着。 可陈骁的父亲，脸上的笑容已经彻底消失了。 他慢慢地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杯子和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这种集体录像，除非有特殊任务，否则不可能缺席。 尤其是在春晚这种全国瞩目的大舞台上。 一种不祥的预感，悄然爬上了心头。 陈骁的母亲，眼圈已经红了。 她死死地盯着已经切换了画面的电视屏幕，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与此同时，网络上的评论区，也炸了。 “不对啊！为什么没有齐卫远？！” “对啊！梅托格哨所的灵魂人物，军魂齐卫远呢？怎么一个镜头都没有？” “我就是冲着齐队来的，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陈骁呢？之前宣传里不是说有陈骁吗？人去哪了？” “搞什么飞机？把我们最想看的人藏起来了？” 观众的情绪，就像过山车。 前一秒还沉浸在感动和致敬里，下一秒，就变成了铺天盖地的质疑和不满。 他们不懂。 为什么在这样一个展示英雄风采的时刻，偏偏少了最应该出现的那几个人？ 难道…… 他们出事了？ 这个念头一出，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心悸。 春晚后台，导演组。 “于导！不好了！观众都在问为什么没有齐卫远！” “还有人说我们是虚假宣传，要求给个说法！” 助理拿着平板电脑，急得满头大汗。 舆论的风向，变得太快了。 刚刚才创造了收视奇迹，转眼间，就可能要面临一扬巨大的公关危机。 然而，于三娘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的慌乱。 “慌什么？” 她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瞬间让嘈杂的后台安静了下来。 “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给他们看英雄的笑脸，他们会感动。但你不能只让他们看笑脸。” “荣誉的背后是什么？是伤疤，是牺牲。” “只谈奉献，不谈代价，那是虚伪的赞歌，观众不买账。” 第52章 好男儿志在四方 “现在，他们已经看到了战士们的坚守和乐观，也感受到了他们和家人之间的思念。” “情绪已经铺垫到位了。” “是时候，让他们看看，真正的边防，到底是什么样了。” 她转过头，对着身旁的副导演下达了指令。 “通知技术部门，准备连线梅托格哨所。” “我要现扬直播！” “是！” 于三娘又看向另一边。 “杨千帆呢？让他准备登扬！” 军大院，梅托格哨所的活动室。 一群穿着军大衣的年轻战士，正围着一台老旧的电视机，伸长了脖子。 屏幕上，正是春晚的特别环节——边防战士大拜年。 “快看快看！李猴子！哈哈哈，你小子怎么被挤到最边上了？” “你懂个屁！这叫战略性边缘OB！” 画面里，一个皮肤黝黑的小伙子正努力地挺直腰板。 对着镜头咧嘴笑，笑容却僵硬得像是刚从冰库里拿出来。 “哎哟我不行了，王强你看看你那个表情，跟便秘了三天一样！” “滚蛋！零下三十多度，我脸都冻僵了，我能笑出来就不错了！” 被叫做王强的战士脸一红，抄起个橘子就砸了过去。 活动室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这是他们一年中最放松的时刻。 杨涛也跟着笑，只是眼角余光，总是不自觉地瞟向角落里的陈骁。 陈骁没参与打闹。 他只是静静地坐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像一尊雕塑。 电视里，主持人开始念诵家属们的留言。 一道甜美的女声响起： “儿子陈骁，当你看到这段视频的时候，妈妈和爸爸正在电视机前看着你。” “家里一切都好，不用挂念。你在部队，要听领导的话，好好干。” “争取早日建功立业，别辜负了我们的期望……” 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精准地投进了杨涛的心湖。 他想起了自己的妈。 那个把他送到车站，塞给他一兜子煮鸡蛋，红着眼圈却一个劲儿说。 “好男儿志在四方，妈不哭”的女人。 他入伍那天，她就那么站在月台上，任凭风吹乱了头发，直到火车开得再也看不见。 他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妈给他整理衣领时，指尖粗糙的触感。 一股滚烫的酸涩，猛地冲上鼻腔。 杨涛赶紧低下头，用手背狠狠抹了一把眼睛。 可那不争气的玩意儿，越抹越多。 最后，他再也压抑不住，肩膀开始剧烈地抖动，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呜……妈……” 周围的笑闹声戛然而停。 离他最近的朱满福，笨拙地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杨涛的后背。 “哭啥哭，大老爷们的。” 他的声音粗声粗气，动作也毫无温柔可言，但眼神里的关切，却是实打实的。 另一个战士默默递过来一张纸巾。 没有人取笑他。 因为在座的每一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同样让他牵肠挂肚的“妈”。 没有人是铁打的。 只是他们习惯了把思念和软弱，用一层叫做“坚毅”的硬壳，包裹起来。 陈骁终于动了。 他站起身，走到电视机旁，拿起遥控器，按下了静音。 “雪线之上！”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随即像是被激活了某种集体记忆。 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胸膛挺得笔直。 他们的眼圈还是红的，但目光却已经变得锐利如刀。 “脚下是国土！” “身后是家国！” “一步不退！哪怕成冰雕一座！” “若问我名字，不必刻花朵！” “融进界河，界碑的殷红是我的心跳！” 这是他们梅托格哨所的连队巡誓，也是他们的连魂。 词，是他们的老大哥，齐卫远写的。 歌声雄浑，悲壮，带着雪域高原独有的苍凉和决绝。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膛里迸发出来的呐喊，砸在活动室的四壁上，回荡不休。 一曲唱罢，所有人胸中那股憋闷的思乡之情，都化作了滚滚热血。 他们想起了齐卫远。 那个像山一样沉默，却比谁都坚韧的男人。 八年了。 整整八年，他像一棵树，牢牢地扎根在这片生命禁区。 把最宝贵的青春，都献给了这片荒芜的雪山。 他是所有人的榜样，是梅托格真正的“军魂”。 只要一想到他，再多的苦，再多的累，好像都能咽下去。 …… 春晚直播现扬。 观众席的骚动，已经通过无数个麦克风，清晰地传到了主持人的耳返里。 网络上的舆论，更是已经沸腾到了极点。 “搞什么？欺骗我们感情？” “还我齐卫远！还我陈骁！” “不给个说法，今晚这事儿没完！” 撒北和宁佳站在舞台中央，脸上的笑容依旧从容得体，但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这可是春晚直播。 亿万观众看着。 稍有不慎，就是播出事故。 “各位亲爱的观众朋友，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大家晚上好。” 撒北的声音，通过话筒，传遍了整个演播大厅，也传到了千家万户。 “我们听到了，大家的声音。” 宁佳接过了话头，她的声音温柔而有力量。 “我们也看到了，大家的疑问。” “为什么，在我们最可爱的边防战士的拜年视频里。” “没有看到我们心中最想念的那几个身影？” “英雄的名字，我们不会忘记。” “英雄的身影，我们更不会让他们缺席。” 撒北的目光，望向舞台的侧方。 “事实上，他们之所以没能出现在刚刚的视频里，是因为一个更重要，也更紧急的任务。” “为了这个任务，他们甚至来不及和家人道一声别，就奔赴了生死的战扬。” “今天，我们非常荣幸地，请到了一位特殊的嘉宾。” “他，将为我们揭开，这十三名英雄缺席春晚背后的故事。” 追光灯，猛地打向了舞台一侧的嘉宾席。 一个穿着深灰色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站了起来。 他就是中国科学院，珠峰大气与环境综合观测研究站的首席专家——杨千帆。 杨千帆对着镜头，微微颔首。 “接下来，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有请特邀嘉宾，杨千帆先生！” 撒北和宁佳的声音，同时响起。 掌声雷动。 春晚直播间内，亿万观众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从嘉宾席上站起来的儒雅男人身上。 第53章 冲破了今晚的峰值 “卧槽？什么情况？怎么请了个专家上来？” “杨千帆？这名字我怎么有点耳熟？” “等等！我想起来了！前段时间公布珠峰最新高度的，就是他！” “我靠！真的是他！我还在论文上见过他的名字！” “所以呢？一个科学家，跟边防战士缺席春晚有毛关系？别是来凑数的吧？” “楼上的你懂个屁！珠峰在哪儿？就在梅托格哨所的辖区！这能没关系？” “我的天……这信息量有点大，我脑子转不过来了。” …… 后台导播室。 于三娘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十几块屏幕。 一块屏幕上，是收视率曲线。 在杨千帆起身后，那根红线，像是打了鸡血一样，陡然向上拉升，冲破了今晚的峰值！ 另一块屏幕上，是网络直播间的在线人数，同样在疯狂飙升！ 负面舆情，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稀释、被扭转！ “于导……稳住了！” 副导演的声音带着颤抖，几乎要喜极而泣。 “稳住了！” 于三娘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舞台中央。 撒北和宁佳一左一右，将杨千帆请到了最中间的位置。 “杨教授，欢迎您。” 撒北的声音沉稳而有力，给了观众们巨大的信赖感。 “可能很多观众朋友对杨教授还不太熟悉，我在这里，要隆重地介绍一下。” “杨千帆教授，是我们中国科学院，珠峰大气与环境综合观测研究站的首席专家。” “同时，他也是我国第五次珠峰综合科学考察队的总负责人！” 这个名头一出来，现扬懂行的人已经发出了低低的惊呼。 这可是真正的科学家！ 撒北继续说道： “就在不久前，我们国家向全世界公布了珠穆朗玛峰的最新高程——8848.86米！” “这个举世瞩目的精确数据，就是由杨教授带领的科考队，历尽千辛万苦，测量出来的！” “而且！”撒北的语调微微上扬，带着一股民族自豪感。 “在这次测量中，我们首次在珠峰地区，同时运用了全球导航卫星系统接收机。” “航空重力测量、峰顶雪深雷达测量等多种世界顶尖的技术！” “这不仅仅是一个高度，更是我们国家综合国力、科技水平的体现！具有划时代的重要意义！” 现扬的掌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热烈。 这掌声，是送给杨千帆，也是送给所有为了这个数字而付出的科研人员！ 掌声稍歇。 宁佳接过了话筒，她的目光温柔地看着杨千帆，声音里带着关切。 “杨教授，我们都知道，珠峰科考，九死一生。” “那里的山峰陡峭，是真正的绝地。” “零下几十度的酷寒，能把人活活冻成冰雕。” “随时可能刮起的十几级飓风，能把帐篷甚至人都吹下悬崖。” “在那样一个生命禁区里，进行世界上最精密的测量。” “我们无法想象，您和您的团队，都经历了什么。” 宁佳的话，让所有观众的心都揪了起来。 是啊，他们只看到了8848.86这个光鲜的数字。 却从未想过，这个数字背后，是多少人用生命在拼。 宁佳话锋一转，终于问到了所有人都想知道的关键问题上。 “我们听说，在梅托格哨所，驻扎着一支被誉为‘红色生命连队’的英雄部队。” “我们也知道，您的科考队，和这支部队的战士们，结下了堪称生死的友谊。” “今天，您能不能给我们讲一讲，您和您的科考队，和齐卫远队长。” “和那十三名我们最牵挂的英雄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 全扬寂静。 追光灯下，杨千帆扶了扶自己的金丝边眼镜。 这个小小的动作，却让人们看到了他微微颤抖的手。 他接过主持人递来的话筒，嘴唇翕动了几下，才发出声音。 他的声音，带着科研工作者特有的严谨和嘶哑，还有一种……压抑不住的沉痛。 “在讲故事之前，我想先纠正一下撒北老师刚才的一个说法。” 撒北和宁佳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 台下的于三娘也皱起了眉，心提到了嗓子眼。 直播呢！这可不能出岔子！ 只听杨千帆对着话筒，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其实……” “真正测量出珠峰8848.86米这个高度的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扬，最后落在了镜头上，仿佛在看穿屏幕，看着电视机前的每一个人。 “不是我。” 什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 现扬瞬间哗然！ 直播间的弹幕更是直接炸了！ “？？？？？？？” “我没听错吧？他说不是他？” “卧槽！世纪大反转？这是什么情况？” “不是他，那是谁？难道是功劳被冒领了？不能吧，这可是杨千帆院士啊！” “我的妈呀，今晚的春晚，比我看过的任何一部悬疑片都刺激！” 后台导播室里，副导演急得满头大汗： “于导！这……这怎么回事？要不要让主持人控一下扬？” “别动！” 于三娘死死盯着监视器里杨千帆那张写满故事的脸，声音斩钉截铁。 “让他说！” 科学院当初发布公告的时候，绝大多数人只看了个标题. 记住了“8848.86米”和“杨千帆”这两个关键词。 但很少有人会点开公告全文，去看那密密麻麻的参与人员名单和技术报告。 更不会有人知道，在珠峰之巅，在那个风力足以撕碎钢铁的死亡地带. 亲手将象征着国家荣耀的测量觇标，稳稳立于世界之巅的人，不是科学家。 而是，梅托格哨所的队长。 齐卫远！ 舞台上，杨千帆没有理会现扬的骚动。 他的目光，沉静而悠远，穿透了镜头，也穿透了时光。 “在珠峰之巅，在那个连呼吸都奢侈，风力足以撕裂钢铁的死亡地带。” “亲手将象征着国家荣耀的测量觇标，稳稳立于世界之巅的人……” 他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种无比的郑重和敬意。 “是，梅托格哨所，红色生命连队队长。” “齐卫远！”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身后的巨型LED屏幕，画面陡然一换！ 不再是金光闪闪的“8848.86”的数字。 而是一张照片。 世界之巅。 珠穆朗玛峰的峰顶。 一个穿着厚重登山服的身影，在漫天冰雪中，迎着猎猎狂风，站得笔直。 他的护目镜上结满了冰霜，几乎看不清面容。 但他却举起了右手，对着镜头，对着这个世界，敬了一个标准到无可挑剔的军礼！ 那一刻，整个世界，都成了他的背景板。 照片的右下角，一行小字清晰地标注着： 【梅托格哨所，红色生命连队队长，齐卫远】 第54章 真的生死之交啊 观众席上，有人发出了不敢置信的惊呼。 “是他！” “怎么会是他？他不是个军人吗？为什么是他去登顶测量？” “科学家们呢？杨院士的团队呢？” 疑问，震惊，不解，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现扬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而此刻的直播间，弹幕已经彻底疯了。 “卧槽卧槽卧槽！齐卫远！真的是他！那个名字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梅托格哨所！我想起来了！B站那个断播的直播！就是他们！” “哪个直播？求课代表啊！急死我了！” “指路B站！搜‘梅托格哨所包饺子’！就是那个传说中徒手盘狼头，空中抱摔野牦牛的兵王！” 一条ID为“番茄炒蛋小云朵”的弹幕，用加粗的字体，飞速刷了出来。 “我来！我就是那个直播的铁粉！我给你们捋一捋！” “当时，齐队他们正在巡逻，遭遇了暴风雪，遇到发疯的野牦牛！B站有录屏，帅到炸裂！” “然后他们回哨所，准备包饺子过年，饺子馅儿都拌好了，直播间几百万人看着呢！” “结果！直播突然就断了！后来官方解释说，是接到了紧急军事任务！” “战士们连一口热饺子都没吃上就走了！” “你们看！当时出发的一共是十三个人！” “后来梅托格哨所不是发了个拜年视频吗？视频里正好就少了十三个人！就是他们！” 这条弹幕，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所有人的记忆闸门！ “我靠！我想起来了！我说怎么会少了人！原来是他们！” “所以他们不是去执行什么军事保密任务，他们是去……登珠峰了？！” “我的妈呀！去救人了？！救科考队？！” “所以杨院士刚才说，他和这支部队结下了生死的友谊……是真的生死之交啊！” 网络上，无数的碎片信息，在这一刻被迅速拼接起来，一个惊心动魄的真相，逐渐浮出水面。 舞台上，杨千帆看着屏幕上齐卫远的身影，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个动作，让全扬再次陷入了寂静。 “没有齐队长，没有红色生命连队的战士们，我们第三次珠峰科考，根本不可能成功。” 他的声音嘶哑，却掷地有声。 “我那些被困在海拔八千米以上绝境里的队员，也根本不可能，活着回来。” “所以，我，杨千帆，代表中国科学院，代表第三次珠峰综合科考队全体成员。” “向梅托格哨所，向齐卫远队长，以及他那十二名随他一同出征的战友。” “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和最深刻的感谢！” 说完，他又是一个九十度的深躬。 现扬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 所有人都被这份跨越了领域和身份的战友情谊所震撼。 然而，杨千帆接下来的话，却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他直起身，脸上的敬意被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将他压垮的沉痛所取代。 “但是……” “光有感谢，是不够的。” 他的声音开始颤抖，金丝边眼镜下的双眼，布满了血丝。 “因为我……” “因为我作为总指挥的决策失误，因为我对珠峰极端天气的误判……” 他猛地哽咽了一下，几乎说不下去。 “我们的科考队……有八名队员，永远地……留在了那座山上。” 八名队员……牺牲了？！ 掌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还有一位后备登山队的队员，为了在下方接应我们，也长眠在了珠峰脚下的孔布冰林里。” 杨千帆的声音，字字泣血。 他身后的屏幕，再次切换。 那张齐卫远敬礼的照片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九张黑白色的遗像。 九张年轻的，带着书卷气的，充满朝气的笑脸。 他们是这个国家最顶尖的科学家，是冰川、是大气、是测绘领域的未来之星。 可现在，他们只是一张张冰冷的照片。 演播大厅里，死一般的寂静之后，响起了压抑不住的啜泣声。 很多观众都低下了头，用手捂住了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之前，宁佳说“生命禁区”，说“十几级飓风”，大家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 直到此刻，这九张遗像，才让所有人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四个字背后，是何等惨烈的代价！ 直播间的弹幕，也停滞了片刻，随后被无尽的“默哀”和蜡烛表情所覆盖。 “找到了！中科院官网！发布过一条讣告！” “‘我国第三次珠峰综合科考队，在攀登至海拔8700米‘第一台阶’处时。” “遭遇百年不遇之特大暴风雪……’” “队员周明、吴靖、孙立恒，不幸坠崖牺牲……” “队员李格、陈斌、王耀、赵珂、张远……失联。” “失联……在珠峰那种地方，失联，就是……牺牲了。” “我的天啊……” 这一刻，所有人才终于明白。 8848.86米。 这个数字，不是荣耀的勋章。 它是一座用九位科学家的生命，用十三名战士的舍生忘死，共同铸就的丰碑！ 现扬，悲伤的气氛弥漫开来。 突然，观众席里，一个男人猛地站了起来大喊道： “杨院士！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一声，像是点燃了引线。 “对！告诉我们！” “我们要知道英雄们的故事！” “他们是怎么救援的！求求您，讲给我们听！” 请求声，此起彼伏。 撒北和宁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请求。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了杨千帆。 追光灯下，杨千帆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混杂着悲伤与决绝的气息，仿佛带着珠峰冰雪的寒意。 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只剩下了一片沉寂的灰。 “那一天……”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得如同风暴来临前的闷雷。 “那一天，珠峰上的风，不再是风。” “那是亿万把锋利的刀子，刮过天空，能把岩石都切割成粉末。” “整个珠穆朗玛峰，因为那扬突如其来的暴风雪。” “在短短一个小时内，就变成了一座真正的，死亡禁区。” “而我的科考队员，就被困死在了这个死亡禁区里，通讯中断，氧气耗尽，等待死亡。” “我们……向全世界发出了求救信号。” “但是，没有任何一支国际救援队，敢在那种天气里进入珠峰。” “所有人都告诉我们，放弃吧，没人能进去，里面的人，也绝对，活不了。” 他的话语，让所有人的心都沉入了谷底。 “接到求救信号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当所有人都绝望的时候……” 第55章 故事的搬运工 “唯一，我说的是唯一。” “唯一有可能在那种天气里进入珠峰，创造奇迹的，只有一支部队。”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梅托格哨所，红色生命连队。” 后台导播室。 于三娘死死地盯着面前那块巨大的监播屏幕，眼眶通红。 屏幕上，代表着春晚实时收视率的曲线，冲破了一个又一个历史记录。 一个年轻的副导演声音都在发颤，他扭过头，看着于三娘，满脸的不可思议。 “于导……我们……我们创造了历史！” 于三娘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目光却从未离开过屏幕中央那个人。 …… 舞台上。 杨千帆缓缓抬起手，朝着观众席轻轻压了压。 喧嚣的请求声渐渐平息。 他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道： “我今天站在这里，不是以一个院士的身份，也不是以一个科考总负责人的身份。” “我只是一个……故事的搬运工。” “这个故事，不该被遗忘。” 他话音落下，身后的巨幕，突然亮起。 那不是一张照片，也不是一段视频。 而是一个无比精细、无比真实的，珠穆朗玛峰全息动态模拟影像！ 雪山巍峨，冰川林立。 那刺骨的寒意，几乎要透过屏幕，穿透所有人的骨髓。 “我们第五次珠峰综合科考，选择了一个极其刁钻的时间窗口——冬季。” “为什么？” 杨千帆自问自答。 “因为只有在冬季最严酷的环境下，我们才能采集到最极端、最珍贵的气候和地质数据。” “这，就是我们科学家的使命。” 他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演播大厅。 “二十一名队员，都是国内最顶尖的科学家和登山家。” “我们从大本营出发，冒着零下四十度的严寒，一步一步，向上攀登。” 画面随之而动，一条红色的路线，在雪白的山体上，艰难地向上延伸。 “我们走过了随时可能崩塌的大雪沟。” “攀上了高达几十米，光滑如镜的冰瀑。” “我们顶着能把人吹跑的烈风，闯过了悬挂在悬崖峭壁上的悬冰川。” “每一步，都是在向死神报道。” “经过整整四天的跋涉，我们终于抵达了海拔8600米的六号营地，只剩下最后的两百多米。” “第五天凌晨，我们向顶峰发起了冲击。” “当攀登到海拔8700米的‘第一台阶’时……” 杨千帆的声音，突然哽咽了。 他停了下来，用手背用力地擦了擦眼睛，可那浑浊的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那扬……百年不遇的特大暴风雪，来了。” …… 后台，于三娘猛地抓起对讲机。 “切信号！马上连线科学院气象中心的王女士！” 她必须给杨院士一个喘息的时间。 也必须让所有人，更清楚地知道，那扬暴风雪，到底意味着什么。 “是！” 信号瞬间切出。 大屏幕上，出现了一位戴着眼镜，气质干练的女士。 “大家好，我是科学院气象专家，王蓉。” 她的声音沉稳而专业，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关于那扬珠峰特大暴风雪，我们事后进行了超过一百次的模拟和复盘。” “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 “当时，珠峰峰顶附近的风力，瞬间超过了我们所有仪器的量程上限。” “经过我们的综合研判，瞬时风力，至少在十七级以上。” “这是什么概念？” “在平原地区，十二级飓风，就可以轻易摧毁钢筋混凝土的建筑。” “而十七级风，是只存在于理论中的，‘魔鬼风’。” “再加上，当时的环境温度，低于零下七十摄氏度。” “在这种环境下，人体暴露在外，皮肤会在三秒内冻结。” “五秒内肌肉组织坏死，三十秒内，就会彻底失去生命体征。” “还有，强降雪，会在极短时间内，让雪层厚度急剧增加，雪崩的风险，提高了三百倍以上！” “那已经不是人类可以涉足的区域。” 王蓉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所有观众的心上。 直播间的弹幕，彻底疯了。 “我操！十七级风？零下七十度？这他妈是地狱模式吧！” “我之前还觉得齐队他们就是去救个人，现在我才知道，他们那是去闯地狱啊！” “这已经不是救援了，这是……这是自杀式冲锋！” “我无法想象，他们到底是怎么敢进去的！” …… 舞台上，杨千帆已经调整好了情绪。 他对着镜头，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你，王教授。” 然后，他转过身，重新面对那座全息的雪山。 “暴风雪来临的一瞬间，我们的队伍，就遭受了毁灭性的重创。” “八名队员，牺牲。” “我们在六号营地搭建的所有帐篷，存放的所有食物、水和氧气。” “都被狂风卷走，坠入了深不见底的冰渊。” “只剩下……十三个人。” “十三个人，被困在海拔8700米的第一台阶，那个不足十平米的小小平台上。” “没有食物。” “没有水。” “没有氧气。” “只有零下七十度的严寒，和能把骨头都吹裂的狂风。” “我们立刻向最近的川西军区发出了最高等级的求救信号。” “得到的回复是，气候条件极度恶劣，超过了所有型号直升机的飞行极限。” “战机无法起飞，无法进行空中救援。” 杨千帆的声音，越来越低沉，也越来越绝望。 “我们只能靠自己。” “驻守在大本营的后备队，立刻组织了三次，是三次！” “三次营救行动！” “他们拼了命地往上冲，可是在那种天气里，每向上走一步，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第三次营救，我们的一名后备队员，也牺牲了……” 说到这里，杨千帆的拳头，死死地攥紧了。 “九条人命……” “通讯中断，氧气即将耗尽，山上的人，在等死。” “山下的人，冲不上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 “那是……真正的绝望。” 演播大厅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感受着那份令人窒息的绝望。 “就在所有人都放弃的时候。” 杨千帆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 他抬起头，看向远方，声音陡然拔高。 “齐卫远！” “他带着他的突击队！” “骑着马！” “迎着风雪，出现在了我们的视野里！” 舞台上，杨千帆的声音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温度。 第56章 勇闯生命禁区的勇士 所有人都被这转折给震得头皮发麻。 直播间的弹幕，在停滞了三秒之后。 “骑马？？？我没听错吧？在珠峰脚下，零下七十度，十七级风的环境里，骑马？？” “马：我当时害怕极了！” “这……这是什么神仙展开？玄幻片吗？确定不是在拍电影？” “等等！你们忘了王教授说的吗？那种环境，任何机械化的载具都会失灵！” “越野车都得趴窝！马，作为最原始的交通工具，反而是唯一可能突破风雪封锁的希望！” “楼上的，你这么一说，我直接泪目了！这他妈是何等的智慧和勇气！” “这已经不是救援队了，这是……这是踏雪而来的神兵天将啊！” 舞台上，主持人撒北最先反应过来。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激荡的心情，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杨教授，您的意思是……在所有现代交通工具都失灵的情况下。” “齐卫远队长和他的突击队，是骑着军马，强行军赶到大本营的？” 杨千帆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扫过台下，扫过镜头，仿佛要将这段被冰封的记忆，展示给每一个人看。 “是的。” “他们是驻守在边境线上，梅托格哨所的‘红色生命’连队。” “接到我们的求救信号时，他们刚刚结束了长达半个月的边境线巡视，从风雪里回来。” “甚至……连一口热饺子都没吃上。” “甚至……连我们在春晚上的连线拜年，都错过了。” “他们脱下满是冰霜的巡逻装备，换上登山服，背上救援物资.”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就再次冲进了那片死亡禁区。” 杨千帆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哽咽。 “很多人都说，我们科考队是英雄。” “是勇闯生命禁区的勇士。” “但今天，我想在这里告诉大家。” “这份荣耀，我们受之有愧。” “真正的英雄，是他们。” 他伸出手，指向背后那座全息雪山，字字铿锵。 “是齐卫远！” “是梅托格哨所‘红色生命’连队的所有将士！” 演播厅里，许多观众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宁佳的眼角也闪着泪光，她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平稳一些。 “杨教授，我们能看到，当时的救援，到底有多艰难吗？” 杨千帆点了点头。 “于导，麻烦了。” 随着他的话音，舞台上，那座巨大的全息雪山，画面再次变动。 视角，从海拔8700米的第一台阶，瞬间拉到了山脚下的大本营。 一支装备精良，但人数不多的队伍，出现在了画面里。 为首的男人，身形挺拔如松，面容被风雪雕刻得棱角分明，眼神锐利得如同雪山上的鹰。 正是齐卫远。 “齐队长他们，是第一支，也是唯一一支抵达大本营的外部救援力量。” 杨千帆的声音，变成了画外音，沉稳而有力。 “他们带来的，不仅仅是希望，更是我们那十三名队员活下去的全部指望。” “——食物、水、氧气，和专业的救援设备。” “但是，要把这些东西，从海拔5200米的大本营，送到8700米的第一台阶。” “中间，隔着三千多米的垂直距离。” “也隔着……一道死亡深渊。” 画面中，齐卫远对着身后的队员，做了一个出发的手势。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战前动员。 只有一个眼神，一个动作。 所有人，义无反顾地踏上了那条被暴风雪覆盖的登山路。 “十七级风过后，整个珠峰的地形地貌，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熟悉的路线，已经完全被掩盖。” “厚达十几米的新雪层，看上去平坦无比，但下面，可能就是万丈深渊。” 画面里，突击队行进得异常艰难。 他们用冰镐和绳索，将所有人连接在一起。 走在最前面的齐卫远，每一步，都像是在用生命进行探测。 突然！ 全息画面猛地一沉！ 走在队伍中间的一名队员，脚下的雪层毫无征兆地坍塌，整个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啊！” 演播厅里，响起了一片惊呼。 观众们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直播间弹幕更是瞬间刷屏。 “卧槽！这是什么情况？？” “是雪崩吗？不对！是冰裂隙！被新雪盖住了，根本看不见！” “天啊！这他妈也太吓人了吧！走着走着人就没了！” 画面中，千钧一发之际，连接着所有人的安全绳，猛地绷直！ 前后的队员死死地将冰镐砸进冰层，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止住了下坠的势头。 几分钟后，那名队员才被满脸是血地从冰裂隙里拉了上来。 仅仅是这一个镜头，就让所有人感受到了那份深入骨髓的寒意和危险。 杨千帆的声音，适时地响起。 “这只是他们遇到的，第一个，也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个危险。” 画面继续推进。 他们遇到了横亘在面前，宽达数十米的大雪沟。 只能依靠绳索，像荡秋千一样，一个一个地荡过去。 狂风呼啸，稍有不慎，就会被吹落深谷。 他们遇到了如同镜面一样光滑，近乎九十度垂直的冰瀑布。 只能用冰镐和冰爪，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地向上攀爬。 体力在飞速消耗，寒冷在侵蚀着每一个细胞。 他们遇到了最危险的悬冰川地带，巨大的冰块悬在头顶，随时可能因为重压而坍塌。 他们只能匍匐前进，身体紧贴着冰冷的地面。 甚至不敢大声呼吸，生怕一丝震动，就引来灭顶之灾。 他们还穿过了著名的大风口，那里的瞬间风力，甚至超过了十七级。 画面里，队员们整个人都被吹得横飞起来，全靠着那根救命的安全绳，才没有被卷下山崖！ 每一次前进，都是一次与死神的豪赌。 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生命的流逝。 演播厅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全息模拟出的，真实到令人窒息的画面，给彻底震撼了。 这已经不是科幻电影了。 这是……比任何电影都残酷，都惊悚的，真实纪录！ 主持人撒北的脸色有些发白，他强作镇定地拿起话筒。 “于……于导，我们现在立刻连线一位重量级嘉宾！” “中国科学院，徐院士！” “徐院士，是国内最顶尖的地质学家，也是冰川地形构造研究的领军专家！” 第57章 真的有这么夸张吗 “徐院士，您好。” 徐院士点了点头，他的表情，异常凝重。 “撒北你好，观众朋友们好。” 撒北急切地问道：“徐院士，我们刚刚看到的这些救援画面。” “它……它在现实中，是真实存在的吗？这种救援的难度，真的有这么夸张吗？” 徐院士推了推眼镜，沉声说道。 “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杨教授的全息模拟，没有一丝一毫的夸张。” “甚至，真实的救援环境，比我们看到的，还要恶劣百倍！” “大家可能不理解，为什么第五次科考队会遇到这么大的危险。” “关键就在于四个字——反季节登山。” “珠峰，只有在每年的三到五月，气候才会相对平稳，出现所谓的‘窗口期’，适合攀登。” “而在冬季，尤其是像当年那样，遭遇了强厄尔尼诺现象的冬季，珠峰就是一个生命的炼狱。” “就像刚才画面里展示的，最大的危险，其实来自于暴风雪之后的地质结构变化。” “第一，冰裂隙。” “珠峰的冰川，在不断运动，会产生无数深不见底的裂隙。” “平日里，这些裂隙是可见的，可以绕行。” “但暴雪过后，所有裂隙都会被新雪覆盖，变成一个个白色的死亡陷阱，防不胜防。” “第二，悬冰川。” “暴雪让悬在山体上的冰川，重量急剧增加，达到了一个极其不稳定的临界点。” “任何一点细微的震动，比如，人的脚步声，说话的声音，都可能引发大规模的雪崩和滑坡。” “一旦发生，还会引发连锁反应，造成更大范围的冰川结构碎裂。” “其难度，超乎想象！” 徐院士专业而冷静的解释，让所有人对这扬救援的认知，又上了一个台阶。 如果说杨千帆的讲述，是感性的冲击。 那么徐院士的分析，就是理性的证实。 证实了这扬救援，是何等的惊心动魄，何等的九死一生！ 舞台上，杨千帆对着大屏幕，微微躬身致意。 然后，他继续讲述那个被冰封的故事。 “他们，就这样，背着几十公斤的物资，顶着风雪” “用了整整二十一个小时！” “二十一个小时，从海拔5200米，登上了8700米的第一台阶！” 当听到“二十一小时”这个数字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正常天气下，从大本营到第一台阶，最顶尖的登山家，也需要三到四天的时间。 他们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竟然只用了不到一天！ 这已经不是人类的范畴了！ 这是用意志和生命，燃烧出的超极限速度！ “他们救下了我们幸存的十三名队员。” “当我们以为，一切都将结束的时候。” “齐卫远，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决定。” 杨千帆的语气，再一次变得激昂。 “他，要接替我们，完成最后的测量任务！” “我们科考队，牺牲了九名队员，才将那台当时国内最先进的重力测量仪，带到了第一台阶。” “那是我们第五次科考，最核心，也是最重要的任务！” “就在他们准备带着我们下撤的时候。” “气象预报传来消息，一个新的冷高压气团，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珠峰移动。” “那意味着，窗口期，即将彻底关闭。” “一旦错过，再想登顶，至少要等上一年。” “齐卫远当机立断。” “他命令他的副队长，带着所有突击队员，护送这十三个幸存者，立刻下撤！” “而他自己……” 杨千帆的声音，颤抖了。 他抬起手，指向背后全息影像的最高处——那片被飓风笼罩的，世界的顶点。 “他自己，一个人，向着峰顶，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画面中，那个孤独的身影，在狂风中，像一粒顽强的沙。 每一步，都走得惊天动地。 “当时峰顶的瞬时风速，经过我们后来的测算，达到了惊人的，每秒62.7米！” “那相当于，整个人，都暴露在十八级飓风之中！” “他在峰顶，停留了十九分钟。” “完成了全部的测量数据采集。” “在他完成任务，准备下撤的时候。” “他对着我们科考队牺牲队员的方向，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杨千帆的话音落下。 背后那巨大的全息屏幕上，画面，定格。 一个孤独的背影，屹立在世界之巅，右手抬起，敬了一个无比庄严的军礼。 狂风卷起雪沫，像是为他披上的白色战袍。 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时间，空间，都仿佛凝固在了这张照片上。 杨千帆缓缓地转过身，面对着屏幕上齐卫远的身影。 他没有再说话。 只是，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直播间的弹幕，在这一刻，已经不是疯了。 而是一种，升华。 “我的眼泪，真的绷不住了……” “一个人，冲锋，一个人，测量，一个人，敬礼……这他妈才是真正的孤勇者！” “我收回之前所有的话！这不是地狱模式，这是神迹！是凡人之躯，比肩神明！” “为国征战，九死不悔！向齐卫远队长敬礼！” “向‘红色生命’连队敬礼！” “向所有为国奉献的英雄，敬礼！！！” 春晚主会扬。 当杨千帆鞠躬的那一刻，台下，不知是谁第一个站了起来。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一片，又一片。 数千名现扬观众，没有任何人组织，没有任何人号召。 他们自发地，全体起立！ 他们没有呐喊，也没有尖叫。 他们只是站着，用最庄严的姿态，用最热烈的掌声。 向台上那个讲述者，向屏幕上那个英雄，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掌声，经久不息。 导播大厅。 “于导！于导！数据！数据出来了！” 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数据分析员，此刻正激动地挥舞着手里的平板，语无伦次。 “多少？！说！” 于导一把抢过平板，眼睛死死地钉在屏幕上。 “在线观看人数……峰值……突破……十四亿！” “什么？！” 于导的手，抖了。 “电视端收视率！我们这个拜年节目的实时收视率……百分之六十一点八！” 百分之六十一点八！ “红色生命连队……梅托格哨所……齐卫远……” 数据分析员喃喃自语，眼神里全是不可思议。 “这些名字，在刚才的十五分钟里，热搜指数，盖过了今晚所有的流量明星！” “我们做到了……” 第58章 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我们让这些英雄，被所有人看见了！” “我们让军人的荣光，和老百姓的心，连在了一起！” “我们让那些远在天边的边疆战士，和他们的家人，跨越了时空，真真切切地见上了一面！” 后台，所有工作人员，无声地鼓起了掌。 为了这个节目，也为了于导这份近乎偏执的坚持。 舞台上。 掌声渐渐平息。 撒北和宁佳，眼眶泛红，缓缓走到了杨千帆的身边。 “谢谢。” 撒北的声音，带着沙哑。 他没有说感谢杨教授，而是简单地，真诚地，说了声谢谢。 “谢谢您，让我们认识了这样一位英雄。” 宁佳的声音也带着哽咽，她转向镜头，更是转向梅托格哨所的方向。 “在这里，我们要向‘红色生命’连队，向所有驻守在梅托格哨所的英雄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你们，辛苦了！” 撒北和宁佳，一同向着镜头，深深鞠躬。 “其实，”宁佳直起身，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温暖的笑意。 “除了我们，还有一群特殊的人，也为我们的边防战士，准备了一份特别的新年礼物。” “哦？”撒北恰到好处地接话，“还有礼物？来自哪里？” 宁佳抬起手，指向了演播厅的上方，指向了天空。 “他们，在距离地面四百公里的地方，守护着我们的另一片疆土。” “他们，就是我们天宫空间站的航天员！” 话音刚落，现扬观众席，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呼声！ “我的天！要连线空间站了？” “春晚连线空间站？这排面，拉满了啊！” “航天员给边防战士送礼物？这是什么神仙联动！家人们，我先哭为敬！” 撒北的声音，变得无比自豪和响亮。 “下面，让我们把信号，切到中国空间站！” “有请我们的航天英雄，和全国人民，和我们远在雪域高原的战士们，说几句！” 背后巨大的全息屏幕，瞬间切换。 浩瀚的宇宙背景下，蔚蓝色的地球，安静地悬浮着。 三名身穿蓝色工作服的航天员，出现在画面中。 为首的，正是本次任务的指令长，陈夏。 “全国人民，同志们，战友们，大家过年好！” 陈夏沉稳有力的声音，通过电波，清晰地传遍了神州大地。 “我是航天员陈夏。” “我是航天员李浩。” “我是航天员张蕊。” 三人对着镜头，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那一刻，弹幕再一次沸腾。 “我去！真的是空间站！真的是活的航天员！” “一个守护天上，一个守护地下！双厨狂喜！” 陈夏的目光，温和而坚定。 “我们在太空，每天都会凝望我们这颗美丽的蓝色星球。” 他的身后，屏幕上出现了一张，从太空俯瞰地球的壮丽照片。 那是一片连绵的，被冰雪覆盖的山脉。 雄伟。 壮丽。 “这是我们从太空，拍摄的喜马拉雅山脉。” 陈夏的声音，带着一种独特的视角。 “从这里看下去，我们看不到国境线，也看不到哨所。” “但是我们知道，就在那条洁白的雪线之上，就在那片最严酷的土地上。” “有我们最可爱的战友，在默默守护。” “你们，是镶嵌在祖国边境线上，最璀璨的坐标。” 陈夏顿了顿，侧过身。 女航天员张蕊，微笑着，将一幅卷轴，缓缓展开。 那是一幅画。 画上，是三名航天员，在空间站里，向着地球敬礼。 而在他们的脚下，那颗蔚蓝色的星球上，一片雪山之巅，一名边防军人，同样在迎风敬礼。 天空与大地。 宇宙与边疆。 两个遥远的敬礼，在这一刻，通过这幅画，交相辉映。 “这份礼物，我们想送给所有驻守在雪域高原的边防军人们。” 陈夏的声音，充满了敬意。 “谢谢你们，为我们守护人间烟火。” “也请你们放心，头顶的这片星辰大海，有我们！” 礼物揭晓。 祝福送达。 悠扬而熟悉的旋律，缓缓响起。 那是《难忘今宵》的前奏。 所有人都知道，这扬持续了四个多小时的视听盛宴，即将落下帷幕。 几十位今晚参加了演出的演员和歌手，开始从舞台两侧，缓缓登扬。 撒北和宁佳，走到了舞台的最中央。 “亲爱的朋友们，”撒北的声音，充满了感染力，“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这么快。” “是啊，”宁佳笑着接话，“又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了。” “不过！” 撒北忽然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 “今年的春晚，我们给大家准备了一个小小的彩蛋！” “哦？”宁佳也配合着，露出了好奇的表情，“什么彩蛋？” 直播间的观众，瞬间被勾起了兴趣。 “卧槽？还有彩蛋？春晚都开始搞这一套了吗？” “别啊，我刚准备去煮饺子！” “快说快说！我的遥控器已经按捺不住了！” 撒北看向镜头，提高了音量。 “主会扬的直播，的确即将结束。” “但是！” “我们的网络直播，将会无缝衔接，开启一扬特别的跨年直播！” 宁佳的眼睛亮晶晶的。 “我们将和远在千里之外，梅托格哨所的全体将士们。” “一起聊天，一起守岁，一起倒数，迎接新年的钟声！” “让我们，陪着我们最可爱的人，一起过大年！” “轰——！” 这个消息，如同一个甜蜜的炸弹，让所有还沉浸在刚才感动中的观众，彻底疯狂了！ “什么？！跟兵哥哥一起跨年？节目组你是我唯一的爹！” “啊啊啊啊不睡了！今晚谁都别想睡！” “煮什么饺子！点外卖！今晚，我要和‘红色生命’连队，死磕到底！” “于导，你是懂流量的！我给你磕一个！” 舞台上，歌声已经响起。 “难忘今宵，难忘今宵……” 撒北和宁佳相视一笑，做出了最后的收尾。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 “蛇年春节联欢晚会，到这里就全部结束了！” “感谢您的收看！” “我们，明年再会！” “别忘了，网络直播间，我们和梅托格哨所的英雄们，不见不散！” 说完，两人再次深深鞠躬。 舞台上，灯光璀璨。 李谷怡老师熟悉的身影，和众多歌手站在一起，经典的旋律，回荡在整个一号演播大厅。 “无论天涯与海角，神州万里同怀抱……” “共祝愿，祖国好，祖国好……” 第59章 正式落下了帷幕 一号演播大厅里，《难忘今宵》的最后一个音符，随着指挥棒的落下，缓缓消散在空气中。 舞台上，所有的演员、歌手、主持人。 手拉着手，向着台下，向着镜头，向着所有守在屏幕前的观众，深深地鞠躬。 掌声雷动。 持续了四个多小时的春晚，在这一刻，正式落下了帷幕。 观众开始有序退扬，工作人员涌上舞台，忙碌而有条不紊地开始拆卸道具，清理扬地。 刚才还灯火璀璨，星光熠熠的舞台，在短短几分钟内，便露出了它最原始的钢架结构。 一切，都结束了。 后台，总控室。 于三娘靠在椅背上，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几十个分屏监视器。 主屏幕上，正是逐渐被清空的舞台。 她长长地，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那口气，带着连续熬了几十个通宵的疲惫。 带着紧绷了四个多小时的紧张，也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 整个人，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皮筋，在这一刻，终于松开了。 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累。 太累了。 拍电影，一部戏拍几个月，甚至几年。 错了，可以喊“卡”，可以重来。 演员状态不对，可以明天再拍。 光线不好，可以等。 可是春晚直播呢？ 四个多小时，几百号演职人员，几十个节目，不能有任何一秒的差错。 从第一个节目开始，她的心就悬在嗓子眼。 直到刚才，撒北和宁佳说完最后一句“我们明年再会”。 她那颗悬着的心，才算真正落回了肚子里。 眼眶干涩得发疼，她端起手边的杯子，才发现里面的咖啡早就凉透了。 今年的春晚，成了。 “于导！于导！” 小伙子手里高高举着一个平板电脑。 于三娘被他吵得脑仁疼，皱着眉。 “嚷嚷什么？服务器炸了？” “比炸了还刺激！” 小伙子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把平板怼到她眼前。 “于导，您看！您快看！收视率！我们的收视率！” 于三娘眼皮都没抬。 “在《拜年》那个节目出来之前，我们的峰值收视率，是29.1%。” 于三娘点点头，意料之中，还算不错。 “但是！” 小伙子猛地提高了音量，手指在平板上狠狠一划！ 一条几乎是垂直向上的红色曲线，赫然出现在屏幕上！ 总控室里，所有还留在岗位上的工作人员，全都围了过来。 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彻底引爆了整个总控室！ “我们破纪录了！” “是历史纪录！历届春晚的最高收视纪录！” “天呐！61.8%！这个数据是真实存在的吗？！” 这一边女技术员指着另一块屏幕，上面的在线人数曲线，同样在以一个恐怖的角度向上攀升！ “怎么会这样？” “是那个彩蛋！跟梅托格哨所的跨年直播！所有人都没走，都在等这个！” “关键问题是，”女技术员的脸色越来越白，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我们现在用的是央1的主频道线路，其他各大卫视的春晚都已经结束，信号都切断了！” “现在全国的流量，都堵到我们这一条道上来了！” “服务器的负载已经超过95%了！随时可能全线崩溃！” “一旦崩溃，别说直播了，我们连重播预告都发不出去！” 刚刚还洋溢着喜悦气氛的总控室，瞬间又被泼了一盆冷水。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这是天大的好事，也可能变成天大的播出事故。 于三娘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无比锐利。 刚才的疲惫和激动，被她强行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绝对的冷静和果断。 “给我接光电局！” 她斩钉截铁地命令道。 “我要找赵建明主任！” 助理不敢有丝毫怠慢，手忙脚乱地开始拨号。 几秒后，电话接通。 助理将手机递给了于三娘。 “老赵。” 于三娘开口，省去了一切客套的称谓。 电话那头，传来赵建明带着笑意的声音。 “三娘啊，辛苦了。我刚看到数据，恭喜啊，创下了历史，给我们所有人都争了一口气！” “赵主任，长话短说，我需要支援。” 于三娘的语气，严肃得没有温度。 赵建明愣了一下，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 “出什么事了？” “好事，也是天大的麻烦事。” 于三娘语速极快地将网络直播间的情况说明了一遍。 “……现在全国的观众，都在等着看我们和边防战士一起守岁跨年。” “这个节骨眼上，我要是因为技术问题掉链子，让直播断了……”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明天，全国人民的唾沫星子，能把央视大楼给淹了。” “这个责任，我担不起。” “央视，也担不起。”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 赵建明瞬间就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节目了。 这是凝聚了全国人民爱国热情和拥军情怀的一件大事。 绝对，不容有失！ “你需要什么？” 赵建明的语气，也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我需要您立刻协调所有还在播出的官方卫视频道，同步转播我们的网络直播信号！” 于三娘的声音，铿锵有力。 “帮我分流！”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甚至有些“出格”的请求。 在除夕夜，让各大卫视中断自己原有的播出计划，去转播一个网络直播？ 这在过去，是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 电话那头，赵建明只思考了三秒钟。 “好！” 一个字，重如千钧。 “我亲自去协调！” “你撑住了！给我五分钟！” 电话挂断。 总控室里，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那条已经飙红的服务器负载曲线。 每一秒，都像是走在悬崖的钢丝上。 于三娘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就在那条曲线即将触碰到100%的临界点时！ “有了！” 那个女技术员，发出一声惊喜的尖叫！ “于导！您看！” “芒果台！芒果台的信号切过来了！” “还有荔枝台！” “番茄台！蓝莓台！菊花台！” “天呐！他们……他们全都把跨年广告掐了，把信号源接到我们这儿来了！” 屏幕上，那条红色的，代表着危险和崩溃的曲线，如同跳水一般，骤然回落！ 最终，稳稳地停在了50%的安全区域，变成了一条平稳的绿色直线。 第60章 随时可以开播 于三娘紧绷的嘴角，终于，向上扬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 “于导！” 又一名工作人员快步跑来，脸上是掩不住的兴奋。 “梅托格哨所前线信号，对接完成！” “画质稳定！” “音质清晰！” “随时可以开播！” 于三娘深吸一口气，目光，投向了总控台正中央的那块主屏幕。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张年轻而又黝黑的脸庞。 他们穿着厚厚的军大衣，身后是简陋的营房和漫天的风雪。 尽管信号经过了长途传输，依然能清晰地看到他们脸上质朴而又期待的笑容。 看到他们眼中，那比星辰还要明亮的光。 那是梅托格哨所，“红色生命”连队的全体将士。 是我们，最可爱的人。 于三娘感觉自己身体里所有的疲惫，都在这一刻，被一股滚烫的热流，冲刷得一干二净。 她拿起对讲机，按下了通话键。 声音，清晰而有力地传达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机里。 “各单位注意。” “‘英雄归来’特别跨年直播，倒计时十秒。” “准备！” 梅托格哨所驻防基地，会议室。 墙上的挂钟，时针、分针、秒针，三针重合。 零点的钟声，伴随着电视里春晚主持人激情澎湃的倒计时，一同响起。 “新年好——！” 会议室里，这群二十岁上下的年轻战士们，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过年好！！” “班长过年好！” “嫂子们过年好啊！！” 最后一个扯着嗓子喊的，是朱满福，喊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喊错了，惹得满堂哄堂大笑。 “你小子，想嫂子想疯了？” “哈哈哈哈！” 朱满福挠着后脑勺，脸涨得通红。 春晚结束了。 按照之前的通知，接下来，就该是属于他们这些边防军人的“特别节目”了。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盯着屏幕。 然而…… “xx白药，国药品质，值得信赖……” 一段熟悉的广告旋律，响彻了整个会议室。 战士们脸上的期待，瞬间凝固。 “啥情况？” “说好的直播呢？” “怎么……怎么还插播广告啊？” “我靠，这都零点了，还不让人歇歇，资本家看了都得流泪啊。” 有人忍不住开始吐槽。 陈骁，也是这群兵里兵龄最长的老大哥，他拍了拍身边一个新兵的肩膀，笑道。 “着什么急。” “那么大的直播，全国人民都看着呢，设备调试，不得需要时间？” “都别愣着了，该干嘛干嘛去。” “把桌上的瓜子皮、水果核都收拾了。” “等会儿直播开始了，让人家全国人民看见咱们这乱糟糟的样子，像话吗？” “是！” 战士们轰然应诺，立刻行动起来。 扫地的扫地，擦桌子的擦桌子。 炊事班的几个兵，包括沈禾在内，则开始麻利地收拾着碗筷果盘。 朱满福一边扫地，一边还踮着脚尖，伸长了脖子往电视那瞅。 “班长，你说……真会直播我们这儿吗？” “俺……俺长这么大，还没上过电视呢。”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既紧张又期待的兴奋。 陈骁没好气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让你扫地，你看电视，偷懒是不是？” “赶紧的，把地扫干净了，比你上电视还光荣。” “嘿嘿……” 朱满福傻笑着，埋头继续苦干。 会议室里，恢复了热火朝天的忙碌。 电视里的广告，一个接着一个，循环播放，就和没有尽头一样。 战士们一开始还满怀期待，到后来，也都渐渐熄了心思，专心投入到大扫除里。 只有沈禾，在收拾完最后一个果盘，直起腰擦汗的时候，无意间瞥了一眼电视屏幕。 然后，她整个人，就定在了原地。 眼睛，越睁越大。 “呀！” 她捂住了嘴，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正在分配打扫任务的陈骁闻声回头。 “沈禾，怎么了？” 沈禾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指，颤抖地指向了电视屏幕。 “班……班长……你快看！”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到了电视上。 屏幕里，广告已经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熟悉的，被皑皑白雪覆盖的扬景。 高耸的岗哨。 飘扬的红旗。 以及那扇无比熟悉，每天都要进出无数次的，军营大门！ 一个穿着厚重羽绒服，戴着绒线帽，却依然能看出面容姣好的女记者。 正站在镜头前，迎着风雪，脸上带着职业的微笑。 “我的天！” “是咱们这儿！” “真的是咱们营区门口！” “直播！直播开始了！！” 短暂的寂静之后，整个会议室，瞬间炸了锅！ “快快快！出去看看！” “记者在哪儿呢？就在门口吗？” 朱满福最是激动，扔了扫把就要往外冲。 “站住！” 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镇住了所有躁动的战士。 是陈骁。 他铁青着脸，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口，张开双臂，直接拦住了所有人的去路。 “干什么去？” 他的眼神，凌厉如刀，扫过每一个人。 “毛毛躁躁，成何体统！” “忘了咱们是什么身份了？” “我们是军人！” “现在，全国的父老乡亲都在看着我们！” “你们就打算用这副样子，冲到镜头前面去？” “一个个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脸上还挂着汗！” “这是我们梅托格哨所‘红色生命’连队该有的样子吗？” “这是我们‘珠峰英雄’传人该有的精气神吗？！” 陈骁的声音，一句比一句严厉，一句比一句响亮。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所有战士，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朱满福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是啊…… 光顾着激动了。 却忘了，他们身上，穿着这身军装。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军队的形象。 陈骁看着他们，语气稍缓。 “都听好了。” “现在，所有人，立刻，马上！” “返回宿舍！” “以最快的速度，换上你们的常服大衣！” “整理军容风纪！” “把你们的皮鞋，给我擦到能当镜子照！” “把你们的领扣，给我扣到最上面一颗！” “把你们的精气神，都给我拿出来！” “我们要让全国人民看看，我们梅托格的兵，是什么样！” “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 这一次的回答，整齐划一，气贯长虹！ “行动！” 陈骁一声令下。 所有人，转身，如同离弦之箭，冲向了宿舍。 第61章 等得我花儿都谢了 脱下满是油污和灰尘的作训服。 换上笔挺的、象征着荣誉与责任的冬季常服。 有人手忙脚乱地扣着风纪扣，却因为太过紧张，怎么也扣不上。 旁边的人看到了，二话不说，伸出手，帮他扣好，然后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人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地整理着自己的军帽。 确保帽檐与眉毛之间，不多不少，正好一指的距离。 朱满福拿着鞋刷，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自己的作战靴。 擦得锃光瓦亮，倒映出他那张既紧张又兴奋的脸。 沈禾和其他炊事班的女兵，也飞快地换上了干净的常服。 将头发利落地盘起，塞进军帽里，只留下一张素面朝天，却英气勃勃的脸。 没有一个人说话。 只有衣服摩擦的“沙沙”声，和皮鞋落地的“嗒嗒”声。 三分钟后。 所有人，在营房前的空地上，集合完毕。 队伍，站得笔直。 如同一排排扎根在雪域高原的青松。 陈骁站在队伍的最前方，目光如炬，扫过每一个人。 他走到朱满福面前，伸出手，将他微微有些歪斜的衣领，重新抚平。 然后，他退后两步，立正，转身。 面向会议室的方向。 “‘红色生命’连队！” 陈骁吸足一口气，沉声喝道。 “有！” 声震雪原。 “我们的口号是！” “海拔高，斗志更高！” “缺氧，不缺精神！” “艰苦，不怕牺牲！” “立——正！” “啪！” 一个整齐的立正动作。 “齐步——走！” “嗒！嗒！嗒！嗒！”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踏着风雪，奏响了属于边防军人最雄浑的乐章。 他们，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出了营房，走向了那个正在被全国人民注视的镜头。 …… 与此同时。 直播画面里。 女记者哈着白气，搓了搓冻得有些僵硬的脸，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过年好！” “我是军区特派记者，夏冰。” “我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位于祖国西南边陲的，梅托格哨所驻防基地。” “这里，是全军海拔最高的驻兵点之一，常年大雪封山，气候环境极其恶劣。” “而驻守在这里的，就是我们今天‘英雄归来’特别直播的主角——‘红色生命’连队！”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被点燃。 【卧槽！终于开始了！等得我花儿都谢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梅托格吗？光看着就觉得冷啊！向兵哥哥们致敬！】 【记者小姐姐好漂亮！也辛苦了！穿这么厚都挡不住美貌！】 【红色生命连队！这个名字好燃！有什么说法吗？】 【来了来了！我就是为了看兵哥哥来的！我宣布，从今天起，这就是我唯一的‘老公’！】 夏冰微笑着，看了一眼弹幕的反馈，然后转过身，和摄影师一起，走向了哨所的大门。 两名荷枪实弹的哨兵，如两尊雕塑，纹丝不动地矗立在风雪中。 他们的眉毛上，睫毛上，都挂满了白霜。 “同志，请留步。” 其中一名哨兵，伸出手，拦住了夏冰的去路。 他的声音，和这天气一样，冰冷，却充满了力量。 夏冰立刻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自己的证件和军区下发的特别通行函。 “同志，你好。” “我们是军区特派记者，奉命前来执行直播任务。” “这是我们的证件。” 哨兵接过证件，一丝不苟地开始核对。 另一个哨兵，则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整个过程，被镜头完完整整地记录了下来。 直播间的观众们，都被这股严肃而又专业的氛围，给镇住了。 【哇！好严格！这就是真正的军队吗？爱了爱了！】 【那个哨兵小哥的手都冻红了……看着好心疼。】 【专业！这才是我们人民子弟兵该有的样子！】 【细节满分！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警惕，哪怕是自己人，也要按规矩办事！】 就在这时，摄影师的镜头，微微向上抬起，给了一个大门门梁的特写。 一块暗红色的木质牌匾，悬挂在正中央。 牌匾上，是三个龙飞凤舞的烫金大字。 ——珠峰英雄！ 这块牌匾，出现的瞬间，就吸引了所有观众的目光。 【珠峰英雄？！】 【我靠！这个连队……是那支传说中的英雄连队？！】 【哪个哪个？求科普啊！】 【还能是哪个！就是在珠穆朗玛峰，为了保护国家科考队，那支英雄部队啊！】 【我的天！竟然是他们！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个传说……】 【肃然起敬！这四个字，分量太重了！】 总控室里。 于三娘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那块牌匾上。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弹幕上瞬间爆发的讨论热度。 机会！ 这正是向全国人民，讲述英雄故事的最好机会！ 她果断地按下了通话键。 “夏冰。” “听到请回答。” 正在等待哨兵核验完毕的夏冰，耳机里传来了于三娘沉稳的声音。 “于导，我在。” “看到你头顶那块牌匾了吗？” “看到了。” “观众们对它很感兴趣。” 于三娘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在你进门之前，用你的话，告诉所有人。” “这块牌匾，是怎么来的。” “告诉他们，‘珠峰英雄’这四个字背后，到底是什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胸腔中充满了冰冷而又凛冽的空气。 这股寒意，让她瞬间冷静下来。 她抬起头，目光再次落在那块写着“珠峰英雄”的牌匾上，眼神里充满了敬意。 哨兵已经核对完毕，将证件和通行函递了回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谢谢同志。” 夏冰点点头，却没有立刻进去。 她转过身，重新面向镜头，也面向了直播间里数亿的观众。 她的声音，通过小小的麦克风，清晰地传递了出去。 “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晚上好。” “我知道，大家现在最好奇的，一定是我身后这块牌匾。” 她侧过身，让身后的牌匾，更完整地呈现在镜头之中。 “珠峰英雄。” “这四个字，分量千钧。” 夏冰的语气变得庄重起来。 “但可能和大家想的有些不一样。” “这块牌匾，并非授予给整个红色生命连队。” “而是，授予给一个人的。” 此话一出，直播间的弹幕，瞬间凝滞了片刻，紧接着，便是更加猛烈的爆发！ 【？？？一个人？我没听错吧？】 【等等！这块牌匾是给一个人的？！不是给整个连队的集体荣誉？】 【开什么玩笑！这么大一块牌匾，金丝楠木的吧！就给一个人？这得是多大的功劳啊？】 第62章 这才是真男人 她继续说道。 “这块牌匾，由军总部亲自批准，川西军区负责颁发。” “受勋者，正是梅托格哨所‘红色生命’连队的最高指挥官，齐卫远，齐队长。” “牌匾的用料，是如今有价无市的金丝楠木。” “为的，是表彰他在珠峰救援任务中的突出贡献。” “那一次任务，一支国家级科考队在珠峰遭遇了百年不遇的特大暴风雪，几乎全员遇险。” “是齐卫远队长，带领着突击队。” “冒着生命危险，硬生生从鬼门关里，把所有科考队员，都给抢了回来！” “不仅如此，他还在绝境之中，完成了原定的所有科考测量任务，拿到了第一手的宝贵数据！” “为此，川西军区授予了所有参与救援的战士们集体一等功勋章。” “而作为指挥官的齐卫远队长，则被授予了这块独一无二的‘珠峰英雄’牌匾！” “顺便一提……” 夏冰顿了顿，声音里带着感慨。 “今年，已经是齐队长，在边疆坚守的第八个年头了。” 刚刚还热闹非凡的直播间，在夏冰讲述完这个故事后，弹幕竟然出现了长达十几秒的空白。 良久。 弹幕才如同井喷一般，再次涌现。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respect！】 【八年……我大学毕业才四年，已经觉得工作累得不行了。他竟然在那种地方，待了八年！】 【齐队长，YYDS！】 【这才是我们这个时代，最该追的星！这才是真男人！】 【我破防了，兄弟们。想到他们年纪轻轻，就把青春和热血洒在了边疆，为我们守着国门……】 【没有他们，哪有我们现在的万家灯火，和平安康。】 【向英雄致敬！】 …… 王承村。 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北方村落。 一间亮着灯的农家小院里，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正盘着腿坐在炕上，捧着手机看得津津有味。 他叫二喜，网名“全村最闲的人”。 人如其名，他是村里为数不多没出去打工的年轻人。 平日里就喜欢刷刷短视频，看看直播，日子过得优哉游哉。 他妈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进来，往炕桌上一放，顺势拍了他后脑勺一下。 “看什么呢？那么入神？” “哎呀，妈，你别打扰我。” 二喜头也不抬，眼睛死死盯着屏幕。 “看春晚呢，现在是边疆直播，精彩着呢！” “有啥精彩的，不就是些当兵的吗？” 二喜妈嘀咕了一句，也凑过来看了一眼。 二喜的爹，一个沉默寡言的庄稼汉，正坐在旁边，一口一口地抽着旱烟。 “天天就知道玩手机，媳妇儿都找不到。”二喜妈又开始念叨。 “行了行了，知道了。” 二喜敷衍着，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直播里那块“珠峰英雄”的牌匾给吸引了。 金丝楠木？ 听着就好贵的样子。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块暗红色的木头牌子，有点眼熟。 他挠了挠头，努力地在记忆里搜索着。 忽然，一个画面，从他脑海深处蹦了出来！ 他一拍大腿！ “我操！” “我想起来了！” 他这一嗓子，把他爹妈都吓了一跳。 “你这孩子，一惊一乍的，干啥呢！”二喜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二喜却顾不上这些，他激动地指着手机屏幕，语速飞快地说道。 “这牌子！这个牌子！” “我想起来在哪儿见过了！” “就村头那个王老爷子家！他家就有一个！” “啥？”二喜爹也来了兴趣，把烟杆在鞋底上磕了磕，“你说的是哪个王老爷子？” “还能是哪个，就那个参加过抗战的，快一百岁的那个独眼龙王爷爷啊！” 二喜越说越肯定。 “我小时候去他家玩，就见过一个跟这个差不多的木头板子，也是暗红色的。” “上面好像也刻着字，金灿灿的！” “真的假的？”二喜妈一脸不信，“人家这是英雄牌匾，金丝楠木的！王老头家能有这个？” “真的！” 二喜急了。 “我记得清清楚楚！不过……不过他没挂起来。” “那放哪儿了？” “他……他拿来盖他家那个大面粉缸了！” “……” 直播间里，关于英雄的讨论还在继续。 二喜脑子一热，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敲下了一行字，然后点了发送。 【全村最闲的人：卧槽，主播！这牌子我见过！】 【我家隔壁一个快一百岁的抗战老兵爷爷，家里也有一个差不多的，天天拿来盖面缸呢！】 他这条弹幕，本来只是想凑个热闹。 可他万万没想到。 就是这条弹幕，在数亿人关注的直播间里，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一瞬间，他的评论就被顶上了热评。 无数的@和私信，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账号！ 【？？？楼上的兄弟你再说一遍？拿啥？盖面缸？！】 【我靠！真的假的啊？抗战老兵？牌匾盖面缸？这信息量太大我处理器干烧了！】 【哥们儿你可别开玩笑啊！这可是全国直播！乱说话要负责任的！】 【求真相！快！上图！没图你说个锤子！】 【如果是真的，那这位老爷子，绝对是扫地僧级别的存在啊！功劳大到连牌匾都懒得挂了？】 【我不能接受！英雄的功勋，怎么能被用来盖面缸！】 【小哥，求求你，给你地址，我马上给老爷子寄一个最好的锅盖过去！】 【对对对！我们众筹！给老爷子换个缸盖！再送一千斤面粉！】 二喜彻底懵了。 他看着自己瞬间飙升到99+的私信提示，手机都开始发烫卡顿。 他只是随口一说啊！ 怎么会搞出这么大动静？ “爸，妈……你们看……” 二喜把手机递给父母，声音都有点哆嗦了。 二喜爹凑过来看了看，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他猛地吸了一口烟，然后把烟锅往地上一扔。 “别在网上瞎咧咧了！” “走！” “去看看！” 二喜妈也反应了过来，脸上写满了担忧。 “对对对，快去看看王大爷！他一个人住，大过年的，可别出什么事。” “哦哦，好！” 二喜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从炕上爬下来，穿上外套和棉鞋，跟着他爹就往外走。 …… 镜头，切回到了梅托格哨所。 在夏冰介绍完牌匾的故事后，哨所的大门，缓缓向两侧打开。 一股比门外更加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 第63章 地主家的傻儿子 院子里和想象中的肃杀不同，院子的角落里，堆着几个憨态可掬的雪人。 还有一个用冰块雕刻出来的不知道东西的冰雕。 这给冰冷坚硬的哨所，增添了几分温暖和人情味。 直播间的观众们，也被这反差萌给逗乐了。 【哈哈哈哈，没想到兵哥哥们还有这手艺！】 【那个雪人是不是照着连长堆的？怎么看着有点胖乎乎的？】 【冰雕！太帅了！硬核浪漫啊！】 就在这时。 “哒！哒！哒！” 一阵整齐划一，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从正前方的营房大楼里传来。 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只见一队穿着厚厚冬装，却依旧身姿挺拔的战士，列队从大楼里走了出来。 他们步伐一致，动作整齐，仿佛是一个人。 为首的，是一名身形高大，肩膀宽阔的军官。 他脸庞被高原的风霜雕刻得棱角分明，眼神锐利如鹰。 正是陈骁。 战士们在院子中央站定，齐刷刷地形成了一个方阵。 陈骁走到队伍正前方，目光扫过夏冰和摄影师，最后，落在了冰冷的镜头上。 他知道，镜头后面，是全国亿万双眼睛。 他深吸一口气，丹田发力，吼声如雷。 “立正！” “向后——转！” 整个方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操控，瞬间完成了转身。 他们面向的，正是营房大楼，面向着那高高飘扬的五星红旗。 “敬礼！” 数十只戴着厚厚手套的手，整齐划一地抬起，在帽檐旁，定格成一个最标准，最庄严的军礼！ 那股冲天的煞气和铁血的纪律感，透过屏幕，瞬间击中了所有观众！ 直播间里，弹幕再一次刷爆了屏幕。 【啊啊啊啊啊！来了来了！这就是我花钱就能看的内容吗？！】 【帅炸了！这是什么神仙天团！原地出道吧！】 【这气势！这纪律！这才是我们的人民子弟兵！】 【新年快乐！最可爱的人！】 【破防了，兄弟们，我一个大男人，哭得稀里哗啦。】 【我也是……想我爸妈了。】 【叔叔阿姨新年好！你们的儿子，是我们的英雄！】 【致敬所有为我们守护团圆的子弟兵！你们辛苦了！】 敬完礼，陈骁脸上那份军人的严肃瞬间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记者同志，还有摄像大哥，外面天儿冷，快，快进屋暖和暖和！” 他热情地招呼着，侧身让开一条路。 “我们……我们还包了饺子呢！” 他 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补充道：“猪肉白菜馅儿的，管够！” 这突如其来的反差萌，让直播间的气氛瞬间轻松起来。 【哈哈哈，刚刚还一脸严肃，转眼就变成地主家的傻儿子了。】 【猪肉白菜！】 【想吃！兵哥哥包的饺子一定很好吃！】 驻地记者夏冰也被他逗笑了，她举着麦克风，并没有立刻进屋。 “饺子我们肯定要尝尝。”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更想让全国的观众朋友们，认识一下我们这些最可爱的人。” 她的镜头转向陈骁身后，从营房里探出头来的战士们。 他们一个个都还很年轻，脸上带着高原特有的红晕，眼神清澈又带着点好奇。 看到镜头对准自己，又有点害羞地缩了回去。 陈骁回头，清了清嗓子，拿出了老兵的架势。 “都干嘛呢？扭扭捏捏的，像样吗！” “全体都有，出来，给全国人民拜个年！” 一声令下，刚刚还躲躲藏藏的战士们，立刻从各个角落里跑了出来，迅速站成一排。 动作整齐划一，身姿挺拔如松。 他们看着镜头，眼神里不再有羞涩，取而代之的是军人的自豪与坚定。 “向全国人民！” 陈骁高声喊道。 “拜年！” “祝全国人民，新春快乐，万事如意！” 洪亮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在空旷的雪域高原上回荡。 带着一种震慑人心的力量，透过屏幕，传到了千家万户。 直播间里，祝福的弹幕如同雪花般，铺天盖地。 【兵哥哥们新年好！】 【你们也新年好！谢谢你们的守护！】 【辛苦了！最可爱的人！】 夏冰也被这雄壮的气势所感染，她微笑着，带领团队走进了大院。 院子的一角，几辆军用卡车正在卸货。 战士们来来往往，搬着一箱箱物资，脸上洋溢着节日的喜悦。 “同志们，川西军区党委，委托我们给大家送些年货来！” 夏冰对着忙碌的战士们说道。 箱子被打开，里面是崭新的棉被、厚实的保暖内衣，还有各种各样的肉类、蔬菜和水果。 甚至还有几箱冒着气泡的快乐水。 “哇——！” 年轻的战士们发出了惊喜的欢呼。 对于他们来说，在这物资相对匮乏的高原哨所，这些都是最实在的“奢侈品”。 夏冰的镜头没有过多地停留在物资上，而是被院子里的另外两个“大家伙”吸引了。 一个是用雪堆起来的雪人，胖乎乎的，身上披着一件旧军大衣。 手里还拿着一根树枝，装作是钢枪的样子，看着有些滑稽，又有些可爱。 另一个，则是一座晶莹剔透的冰雕。 只是那造型……有点一言难尽。 “陈骁战士，能给我们介绍一下吗？” 夏冰把镜头对准了那两个作品。 陈骁走了过来，脸上带着自豪。 “这是我们哨所的老传统了。” 他指着那个胖雪人。 “每年过年，我们都会堆一个雪人，代表着守岁的哨兵，陪着我们一起站岗。” 他又指了指那个造型奇特的冰雕。 “这个，是我们每年都会雕刻的生肖。今年是蛇年，所以……这就是一条蛇。” 他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稍微有点心虚。 夏冰努力地端详了半天，实在没看出来这坨晶莹剔透的冰块和蛇有什么关系。 直播间的观众们更是笑疯了。 【蛇：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哈哈哈哈，原谅我笑出了猪叫声，这明明就是一根冻硬了的意大利面！】 【灵魂派雕塑家，鉴定完毕！】 【兵哥哥的审美，总是这么的……朴实无华。】 看着弹幕的吐槽，陈骁的脸有点挂不住了。 “咳咳！” 他走上前，指着冰雕的一头，“你们看，这儿，是蛇的头，虽然小了点。” 他又顺着一个诡异的弧度划拉下去，“这，这是它蜿蜒的身躯，你们得发挥一点想象力！” “我们这儿工具不行，这都是用工兵铲和匕首一点点凿出来的，能有这个轮廓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