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匪》 第1章 突来的亲事 “二当家!二当家!” 武户急匆匆的从外面跑来,脸上带着难以忽视的兴奋,还有几分看热闹的感觉在里面,甚至都顾不上抹一下鬓发上满溢的汗水,大声的向尚梧柠呼喊道:“老大叫您现在去前厅商量事情。” 正端坐着品茶的尚梧柠被这突然而来的动静吓得一激灵,手一抖茶撒了小半盏,好在并不是刚烧开的滚烫茶水,因而她只是十分淡定的拿出随身携带的帕子,没表现出什么过于慌乱或者不得体的样子。 “你这怎么这般激动,难道是有什么好消息?” 将手上的水仔细擦干,尚梧柠满意的将帕子丢在桌面,随后突发奇想,提高了几分音量道:“怎么,不会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阿晓她终于明确了自己的心意,要同我商议与我成亲的事宜了?” 看着尚梧柠那一副不着调的模样,武户嘴角有些抽抽,心中暗自吐槽着像尚梧柠这种吊儿郎当的样子,估计他家老大是决计不会看上的。 “确实算得上是个好消息,老大好像是给您掳来了个媳妇儿,叫您前去瞧瞧。” “什么!”尚梧柠眼睛瞬间瞪得老大,满脸的不可思议。 “阿晓这怎么还把我推给别人了,我倒真得赶紧看看去,怕不是阿晓想要以此来考验我的真心吧。” 尚梧柠皱起了眉头,迅速起了身,一副痛心难过的样子。 了解她性格的武户倒是没因为她的反应而做出安慰,因为不用猜也知道他们这二当家是又开始演上了。 于是他只是抬起胳膊做出为她引路的姿势道:“您赶忙前去看看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好,我倒要看看我家阿晓这是要打些什么有意思的主意。”尚梧柠理了理衣衫,就大步迈开步子随武户前往前厅。 虽然面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可实际上尚梧柠的内心已经百转千回了。 毕竟她作为曦霄山唯一一位外姓的主权人,虽然没有刻意的说明过,但大家一致都把她看作是桓晓的上门夫婿,而她自己同样也这么认为。 倒不是说她有多么的自信,只是虽然这些年她有展现自己的实力让大家信服,但她自己也清楚这完全不足以令她作为一个外姓人被任命为曦霄山的二当家,达到仅次于桓晓的地位。 再者说虽然她嘴上也赞同附和着同桓晓日后会成亲的言论,可她自己可是清楚的很,这是不太可能的,毕竟她是个正儿八经的女儿身,如今不过是暂时扮作男装方便在这山中行事而已。 于是之前只当对方是因为是女子的身份,担心镇不住手底下所有的人,所以以她作为一个噱头,借由她这个“未来夫婿”的传闻来维护管理,那如今这要给她找媳妇儿又是为哪般? 尚梧柠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而自己的的住处距离前厅又并不是很远,一路上她十分极速的在思考一会儿将要见到的场景以及桓晓这一安排的用意,结果没一会儿就到了地方。 还没真正看到厅中的人,尚梧柠已经忍不住带着委屈的呼喊起桓晓的名字,“阿晓,听说你……” 她这一声叫唤直接将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这里,除了最中间的背对着她的方向的那位,对方只是微微偏过一点脑袋,让刚进来的尚梧柠看到他的一点点侧脸。 不过正是因为他的存在让尚梧柠的话语声戛然而止,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尚梧柠对他一见钟情了,毕竟尚梧柠根本就没看到他的正脸。 只是根据当前的情况来看眼前的这位陌生人很明显就是刚刚武户所说的桓晓给她掳来的媳妇儿,但是……这人也实在是太高了吧。 虽然还是能看出瘦弱,但几乎可以说是全场最高的那个了,并且对方一袭艳丽的红衣,尚梧柠相信即使对方没有站在大厅中间,也很难不注意到这个人。 由此尚梧柠在心中宽慰自己或许是武户搞错了,他所得到的消息里是有什么误会。 “阿晓,你叫我来究竟是为何?”边问着正坐在上座的桓晓,尚梧柠边向着厅内走去。 桓晓没回答她的话,只是指了指那个陌生人道:“阿柠,看看此人如何?” 听她这般发问,尚梧柠心中咯噔了一下,这不会真是给她找的媳妇吧?连忙走到那人身边想要近距离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让她家阿晓有指给她当媳妇的决定。 方才尚梧柠满脑子都被眼前这明显比她要高上一头的“媳妇儿”给占据住了,就没仔细再去观察其他的地方,如今站至对方的面前,才发现对方身上的红衣竟是一套婚服,心中难免有些诧异,这是什么情况?是已经定下了人当场就要让他们拜堂成亲,还是从哪抢的亲啊? 又见那婚服有些脏污破损,甚至好像还有些不合体,疑虑更甚了。 她心中正百转千回,直到看清眼前人的面容,才彻底呆愣住,眼前的人五官精致,雌雄莫辨,此时似乎是因为紧张,微微蹙着眉,更显楚楚动人。 可再看这人的体型,再加上尚梧柠一向观察细微,隐隐能感觉到对方的一些异样感,虽说不出缘由,但自身也有伪装的先例,尚梧柠实在是忍不住怀疑眼前这人不会是男的扮的吧。 她边想着边细细打量着对方,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有很大的可能性。 “公子为何一直盯着我看。”对方的声音羞中带怯,音色难以辨出是男声还是女声,几分恰到好处地颤抖更引人怜惜。 可惜面对的是正满腹猜疑的尚梧柠,对此没产生什么反应,而是目光犀利地盯着对方的脸,说了声“冒犯了”后,下一刻欺身上前。 虽然身形上不占优势,但气势上她半分都不弱,直接伸出手来捏住了对方的下颚,紧接着微微用力左右晃动了一下,装作查看对方样貌的样子,实则是在偷偷打量对方的脖颈。 对方的脖子光洁白皙而又修长,非常的平整,也看不出有易容的痕迹,于是暗道自己难道真的是判断错误。 看到对方因自己的动作耳尖微微泛红,不敢直视自己,连忙松开手,略带歉意的看着对方道:“你……长得很不错。” “多谢公子夸赞。”对方低垂下头,掩去面上的表情。 看着对方这幅羞涩顺从的样子,尚梧柠只觉得既正常又莫名有一些违和感,心想着可能是被对方的体型给误导了。 在心中谴责了一下自己不该有刻板印象后,开口询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为何出现于此?” 对方重新抬起头来,看着她,抿抿唇后回道:“我叫夏砾之,出现在这是因为……” 说到这对方似乎突然回忆起什么伤心的事情,眼眶微红,声音轻颤着道:“我被家中强行嫁出去,送给一个老头当小妾,花轿路过这里时又遇到了歹徒,幸好这里的人救了我,才让我捡回一条命,我不想再回去了,而且……我愿意留下报答你们的恩情。” 尚梧柠闻言忍不住看了一眼坐在那里正好似看戏的桓晓,见她点头,确定了对方话语中的真假。 虽然对对方的遭遇感到有些同情,但尚梧柠还是忍不住疑惑道:“既然是要报恩,那谁救的你就报答谁呗。” 说完后便走到桓晓身旁的座位坐下,“阿晓,你叫我来难道就是为了让我听这小娘子的凄惨故事?为何还要我看看她如何?难道你真想将她留下?” 桓晓浅笑着回答道:“嗯,她已说了无处可去,也不愿嫁给要嫁的那人,今日碰巧将她救下也是缘分,就想着刚好你也到了年纪,未曾婚配,不如让你俩瞧瞧,若能促成一桩婚事,她也有人可依靠,你的婚姻大事也可解决,方才我已经和她说了这件事情,她已经表明了能接受。” 她说着,目光又移到夏砾之那里,“如今夏姑娘也已经见到我们曦霄山的二当家了,不知印象如何,可还满意?” 夏砾之闻声又偷偷看了眼尚梧柠,随后静默思考了片刻,点点头。 尚梧柠却是有些懵了,面对眼前的情况有些慌乱的抓住桓晓的手,“阿晓,你怎么能把我推给别人?” 桓晓有些好笑的看着她道:“什么叫推啊,我和你可没什么。” “可是……”尚梧柠想否认,可思考来她们的那些关系也不过是传闻,对方的确也没承认过,只好有些沮丧的回复道:“总之这件事情我不同意。” 桓晓正想着询问缘由,一旁的夏砾之已经先有了动作,忍不住上前了一步,又克制的停下,眼睛红红的直勾勾盯着尚梧柠道:“公子为何,是对我不够满意吗?” 眼看对方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大有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架势,尚梧柠连忙起身劝解道:“夏姑娘,你我不过一面之缘,更何况对你有恩的另有其人,你不必因为想要报答这山中的恩情而委屈自己,更何况我并非良人。” 夏砾之泪眼朦胧的回答道:“大家的恩情我会继续报答的,而且我没有委屈,经此一面,我已经想好了,我是真心愿意嫁给你的,我觉得公子你是值得托付的人。” “可你都不了解我不是吗,就不怕我日后欺负你?”尚梧柠后半句故意有些凶巴巴的。 没想到对方却是止住了泪浅笑了一下,“我刚刚已经从大家那里知道了公子你的性格了,我不怕的,也知道你不会真的欺负我,我很喜欢公子的性格,也相信公子会对我好的。” 见对方一脸笃定的模样,尚梧柠只觉得现在一个头有两个大,又瞥了眼一旁看着自己笑的一脸意味深长的罪魁祸首,再次开口拒绝道:“我现在没有要娶亲的意思,所以这件事就不必再提了。更何况你不用嫁给我,大家也会好好照顾你的,你不用担心,虽然我们这里算是土匪窝,但既然愿意留下你,就会对自己人好的。” 夏砾之摇摇头道:“公子,我不全是为了让你照顾我才想要嫁给你的,你可曾听说过一见钟情,我对公子大抵就是如此。” 见对方目光灼灼的看过来,尚梧柠觉得自己今天真是没有看黄历,竟遇上这样荒唐的事情,整个人如遭雷击般愣站在原地。 一旁的桓晓见势火上浇油道:“阿柠,我看你俩也颇为般配,你也的确到了年纪,也莫要叫大家觉得我们山上亏待了你,一直不帮你说亲,不如就同夏姑娘相处看看,也不辜负对方一片心意。” 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尚梧柠看了眼周围的人,随后有些心累的开口道:“真的不必了,阿晓,你看着安排好夏姑娘,我先回去了。”说完就逃跑一般的快步离开了。 “公子……”身后的夏砾之还来不及挽留就已经看不到她的身影,只得再次失落的低下头站在原地。 桓晓见状叹了口气,随后道:“罢了,既然这样就不强求了,夏姑娘,真是抱歉。” 夏砾之沉默了一会儿,却是有些倔强的抬起头来,“大当家,你是支持我们的事情的对不对?” 桓晓也不骗她,“我是支持,我也希望阿柠能早日找个好的归宿,但你也看到了,阿柠不愿,我也不打算强迫他。” 夏砾之随即坚定的开口道:“只要你赞同就好,至于公子那边我会自己去努力争取的。” 见她有了自己的打算,桓晓也不阻止,但还是好心提醒道:“你若真是倾心于我家阿柠,再去追求一番也无妨,不过我话先说在前头,他这人骨子里倔得很,以前也没喜欢过什么人,你很可能会受伤的,而且我也不许你去强迫他。” 夏砾之语气里一片真诚的道:“放心吧,我只是想再试上一试,不想就这么轻易放弃,我是真心喜欢他,自然不会强迫于他,至于结果如何,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了,什么结果我都会好好接受的。” 看到她一片赤诚的样子,又想到尚梧柠底子里一向心软的性子,桓晓倒是觉得两人未必真的没有可能,“既如此就全看你们的缘分造化了。” 见夏砾之点头回应,派了人将她安顿好,桓晓以继续看戏的心态默默期待着之后两人之间的发展。 第2章 落跑的新娘 回到自己房间的尚梧柠心里乱糟糟的喝着茶,一时着急不小心呛了一口,连忙剧烈的咳嗽,“咳咳咳,今天真是够背的。” 眼见着今天想静心品茶的意愿落了空,于是有些烦闷的出了门,一路向着山外走去。 而算作是今天事件“罪魁祸首”的夏砾之则完全没有作为导火索的自觉,被安顿好进入房间后,刚一关上房门就瞬间变了脸色,哪有半分先前柔弱动人的模样,整个人看起来冷若冰霜。 回想着今天尚梧柠试探他的拙略行为,忍不住嘲讽般的扯了扯唇角,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喉结处,暗道:“真是既谨慎又愚笨。” 在桌前坐下,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特殊纸笔,快速在纸上书写了几笔,然而字过无痕。 将“空白”纸条折好后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小心打探了一下周围,确认无人后吹响暗哨召来一只乌鸦,将纸条塞进它腿上的小型信筒里,随后将它放飞,目送着它快速扇动着翅膀消失于视野中。 说起来他今日行事可以算得上是非常的顺利,而先前所说的那番关于他为何出现于此的言辞也并非是完全是编造的谎言,只是那对象并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而已。 早在前几日,夏砾之便收到了任务,派遣他尽快打入匪窝内部以传递情报,配合行事,正想着该以怎样的方式接近内部的人员,没想到今日不过是前来打探一下地形便碰巧遇到了机会。 夏砾之面戴一副黑色面具遮掩住面容,身型灵巧的穿行于山林间,时刻在脑海中记录着所经过的路线和周围的路况,没想到突然听到一行人的声音。 他连忙在附近找了个地方隐匿住身形,悄悄观察着前来之人,没想到出现的竟是一只送亲的队伍。 这本非奇事,他也就不甚在意,正欲转身改道之时,超出常人的听力让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目光连忙落回到那花轿之上,里面的人似乎隐隐发出了些不寻常的声音。 毕竟只是猜想,夏砾之并不打算打草惊蛇,于是只紧跟着花轿前行,直到迎亲的队伍停下暂作休息之时,才趁众人不注意之时一个闪身悄悄潜进了花轿之中,没想到随即便对上了新娘那双惊恐且含泪的眼睛。 对方手脚被捆绑,嘴巴被布料堵上,方才他所听到的声音就是对方试图求救所发出的呜咽声。 “嘘。”夏砾之将食指置于嘴前示意对方不要出声。 见那新娘点头回应,才将对方口中的布料拿开并将她身上的束缚解开,对方紧接着大口喘了几口气缓缓劲儿,同时活动了一下被绑的有些麻木了的手脚。 夏砾之将轿子上的帘子微微掀起一条细微的小缝,确认那些送亲的人离的都不是很近后才转过身小声和那新娘说话,“既是娶亲,为何对姑娘如此?” 虽然此时的他一袭黑衣,脸带面具,气势凌厉,但能看出对自己并没有敌意,更何况帮助自己解开了捆绑,于是那新娘虽声音还有些微颤,但能听出情绪里没那么多的害怕在了,“是因为……” 事情并不出乎意料,无非就是父母卖女求荣,强行让自家的姑娘给一些大户人家的老爷们做小妾的情况。 看着眼前容貌姣好的姑娘说着说着又忍不住落下泪来,夏砾之也难能不动容,虽然也清楚这种事情于这世道很常见,但此时既然遇上了就忍不住要帮上一帮。 “姑娘可愿寻求新的生活?我可以帮你离开。” 对方闻声下意识就点了头,随后又有些茫然的道:“可我一个姑娘家,想来就算离开了也难能生存。” 夏砾之也能理解她话中的意思,随即又说道:“我可以帮你安顿好去处。” “我……多谢公子,我知道这样可能会给你添麻烦,可既然有这样的机会,我也真的想要抓住一次,公子的恩情我会报答的。” 看着对方眼中的感激和坚毅,夏砾之点点头,随后指了指她身上的喜服道:“若是想报答,就把你这身装束给我就够了。” 对方显然有些不解,但夏砾之忽然听见外面人开始有了动作,连忙催促道:“快些,他们要起轿了。” 听到这话,来不及疑惑,对方就麻利的脱去了身上的喜服并顺手摘下那些繁琐的发饰,夏砾之则是将自己的外衫脱下给她穿上,随后指着一个方向对她道:“你先继续安稳坐着,等会儿听见外面的动静就趁乱朝那个方向跑,不远处有个破庙,你先躲在那,之后我会让人去找你。” 面对他这此时唯一的救命稻草,姑娘顺从的点点头,随后就看到帘子一动,夏砾之消失在她的面前。 紧接着没一会儿就听得轿外的喊叫声,姑娘连忙掀开轿子,就看见那些人正乱作一团,显然此时完全顾不上她,于是毫不犹豫的顺着刚才夏砾之所指的方向一路不回头的跑去,顾不上疲惫与紧张,只一个劲儿的闷头向前冲,直至到了破庙才整个人失了力气的跌坐在庙内。 至于夏砾之则在看她跑远后便结束了刚才所制造的混乱,并重新钻入轿中,将那喜服穿上,所幸这喜服还算宽大,他勉强能穿上,只是稍有些不合体,但坐下也看不大出来。 果然外面平静下来后就有人来掀帘子查看,而他也已经将一直放在角落的盖头盖上,因此查看的人见“新娘”还在就迅速放下帘子,继续赶路了。 感受着花轿的微微晃动,夏砾之摘下盖头,细细易容了一番,打算去会会那个要“嫁”的老头,就当给自己找找乐子。 然而没想到那老头或许就是真的没有这一场“缘分”,他刚易容完没多久,轿子就再次停在了半道,细听一番动静才明白这是不知道哪里来的歹徒拦截下了他们。 夏砾之正想着要不今日索性就将做善事进行到底,救下这一行人,没想到别人先了他一步,曦霄山上巡山的人恰巧路过解决了麻烦,而那些送亲的人由于害怕,在两拨人打斗时便四散而逃了,于是他就势卖了波惨顺理成章的就跟着上了山,之后才遇上了这说亲的事情。 至于为什么他对于和尚梧柠的亲事有如此积极的态度,不过是因为当时冷静思考后觉得这不乏是个更好融入他们内部的机会。 若是成功了,他也能更好的利用对方打探到更多的消息,获得更多的信任,即使是不成功,也能拿追求对方这件事当做个噱头,更好的在平日里自然的去接触对方,总之是件两全其美的事情。 如今他已经把进入曦霄山内部的事情上报了回去,想来之后的任务很快便会下达,他需得尽快想想如何立好自己的人设,创造相处的机会,好好的去“追求”一番这曦霄山的二当家。 “尚梧柠。”情绪复杂的呢喃了声这个名字,夏砾之轻笑了一声,随后传消息派人去安排好那位“落跑的新娘”,并开始策划自己的谋略。 这边出了山的尚梧柠自然是无从知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此时已来到了曦霄山旁一片树林的深处,正在其中一处隐秘的房屋内坐着同面前的中年女子对话。 “吴姨,今日您可曾出门转转?”尚梧柠一只胳膊支在桌子上托着腮,另一只手捏了块桌上的糕点朝嘴里送。 吴念有些习惯的看着她这副慵懒随性的样子,给她倒了杯热茶抵过去,“你这小子问这个做什么?” 尚梧柠笑嘻嘻的接过茶,随后撒娇道:“这不是关心吴姨您,觉得您该多出去走走,别总憋在这深山老林里嘛。” “还真是有心,那我可得谢谢你的关心了。”吴念伸出手去摸了摸尚梧柠的头,随后道:“今日还真出去转了转,碰巧还遇到你们山上的人和别人打架呢。” 尚梧柠若有所思的喝了口茶,接着道:“嗯,今日山上救了个新娘子。” 吴念想到当时自己路过所看到的场景,“我当时巧了看到了个全程,不过不得不说这姑娘个子是真高啊,长得也漂亮,没想到竟然是要送给个老头子糟蹋,今儿个还碰上伙劫匪,真是个命苦的丫头,还好被你们救下了。” 听吴念所言与夏砾之所言一致,尚梧柠出来时还残存的一点点疑虑也被打消了,小声嘀咕了一句,“原来真是这样。” 吴念没注意到她这句话,只接着开口道:“小柠,你们山上准备怎么安排这姑娘啊。” “已经商量过了,她想要留下,以后便就在我们山里过活了。”尚梧柠并不想把她那荒谬的被说亲的事情给说出来,于是只一句就交代了对夏砾之的安排。 可吴念下一句话直接让她破防,差点儿再次被茶水给呛着。 “那日后这姑娘的夫家大概也就是在山上找了,唉,对了,小柠你的年纪不也正合适,说不定这姑娘日后与你有缘分呢。” 尚梧柠皱巴着一张脸,苦闷的道:“吴姨,您可别再哪壶不开提哪壶了,怎么一个个的都对我的亲事那么上心啊。” 吴念看着她的表情有些无奈道:“怎么,除了我还有人也说了这话?我们这不都是想你早日成个家嘛,这山上难得多了个姑娘,看着还很不错,自然是希望先考虑到你。” “唉,我知道你们的好意,今天阿晓就给我和她牵线来着……”尚梧柠见话头已经落到这,干脆就讲述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 吴念听完忍不住询问道:“你真就对人家那姑娘一点意思都没有?” 尚梧柠坚定的点点头,废话,她自己就是个姑娘,当然对对方没那种意思,只可惜这种话不能说出来。 “没感觉就没吧,这种事的确也强求不来。”吴念微有些替她遗憾道。 尚梧柠倒是对她这话感到有些开心,她能感受到她周围的人提这件事是真的出于对她的关心,同时也是真的尊重她的意愿。 “吴姨,你放心吧,我若是日后真遇上喜欢的,一定带来给您瞧瞧。” 第3章 夜深无暧昧 又在吴念这里呆了许久,眼见天色渐晚,尚梧柠便告辞回了山中。 刚行至山寨口处,就被人通知着去用晚膳。 她这一下午在吴念那里没少吃糕点零嘴什么的,如今也没几分饥饿感,于是让人去告知桓晓一声后就回了住处。 她的这一番举动原本没什么问题,可恰巧今日她刚拒绝了和夏砾之的亲事,又一下午都没露过面,这让夏砾之不由得心中百转千回,思虑繁多,觉得尚梧柠很可能是在躲他,再加上他还有要接近尚梧柠的计划,就更加在意这样的情况,于是心不在焉的吃完了晚饭后就前往厨房实行刚刚临时想出的对策。 并不清楚他的想法的尚梧柠一回到房间便打了热水前去沐浴,此时正一脸惬意的泡在浴桶中,自带英气的面颊上染上些绯红,眼睛微眯着,指尖轻轻敲击着桶边,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整个人浑身各处无不透露出享受两个字。 “咚咚咚。”哼唱的声音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尚梧柠警惕的睁开眼睛高声询问道:“什么事?” “公子,是我。”夏砾之端着亲手做的饭菜站在门外,故意放柔了声音,试图引起尚梧柠的注意。 他只听到里面哼唱的声音,并不知道尚梧柠正在泡着澡,见尚梧柠迟迟没有开门,于是稍有些急切的询问道:“公子,我做了些宵夜给你,我可以进来吗?” “稍等一下。”尚梧柠迅速的从浴桶中站起,用内力烘干身上的水,快速穿上衣服,确保状态无误后,才去开门。 “公子……”随着门打开,夏砾之愣在原地,看着面前面颊红润,头发披散在肩头,发丝还有些湿润的尚梧柠正直直的盯着他看,鼻尖也随着一阵风吹过而涌上一股清新的香气,很明显能意识到对方方才正在做什么,连忙忍不住轻咳一声偏开视线,“抱歉,我不知道公子在……” 看着面前的人耳尖微红,指尖下意识摩挲着手中的托盘边缘,一副不敢与她对视,十分羞涩的模样,尚梧柠对对方是个女子的认知更加明确了。 但顾及着此刻的身份,怕坏了对方的名声,于是没好意思在半夜叫对方进屋说话,又怕对方这样端着东西太累,于是避开对方的手,在以防触碰到的情况下从对方手中接过托盘,并开口道:“没关系,这个我拿着吧。” 眼见尚梧柠没有要让自己进屋的意思,且明显刻意的避开与自己的接触,夏砾之心中有些郁闷,对对方的审视也多上几分,心中暗道:“没想到这土匪还是个正人君子的做派。” 夏砾之虽然对此赞赏,但这总归是会扰乱自己的计划,于是面上继续伪装出一副温柔的模样,试图找个借口借机进屋, “今夜用膳时未曾见到公子,怕公子晚上会饿,所以砾之自作主张做了些饭菜给公子以作宵夜,还望公子不嫌弃。” “多谢姑娘,我怎会嫌弃姑娘的一番好意,这宵夜我收下了,只是这更深露重的,姑娘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尚梧柠说完便看着他,一副要目送他离开的模样。 夏砾之心中急切,暗中咬咬唇,随后与她对视道:“我等公子用完膳再回去吧,这盘子和碗什么的都是从厨房借来的,刚好我能顺便与公子聊聊天,之后再把这些碗筷送还回去。” 怕尚梧柠再拒绝,他于是试探性的朝前迈进一步,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尚梧柠则是下意识后退一步,见对方似乎不进来不罢休的模样,在心中暗叹了一口气,随后犹豫了一下后,给对方让了路道:“那便进来坐会吧,只是天色已晚,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终归是不妥,这房门便不关了,以防落人口舌。” 总归是被应允进了屋,夏砾之也就不再多要求什么,答了声“好”后就抬步快速的走了进去,仿佛生怕尚梧柠反悔一般。 尚梧柠紧跟着走进去将托盘放到桌上,“坐吧。” 两人相对而坐,将盘子上的盖子拿开,只见简单但色泽诱人的餐食还冒着热气,显然是一做好就被端了来。 尚梧柠真心的夸赞了一句,“看起来不错,姑娘用心了。”随后便拿起筷子品尝起来,在夏砾之期待的目光中微笑着点点头道:“很好吃。” 夏砾之闻言满脸欢喜的开口道:“公子喜欢就好。” 见尚梧柠安静的吃着饭菜,动作随意但又赏心悦目,于是注视着对方,过了一会儿才发声打破了这份寂静。 “公子,我……” 尚梧柠闻声停下筷子,抬头看着对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率先开口道:“有话想说便说,不必如此拘谨。” 夏砾之轻轻启唇,满脸委屈道:“我就是希望公子能对我换一个称呼,别总姑娘姑娘的叫我,日后我们都要长期生活在一起的,总这样叫会显得生分。” “说的也是。”尚梧柠咽下口中的食物,思索了片刻,随后笑着道:“那日后叫你荔枝吧,刚好与你名字同音。且有人曾言:荔枝如广寒中仙子,冰肌玉骨,可爱而不可狎也,我觉得这话也很适合于你。” 尚梧柠说完冲对方挑了下眉,坏笑道:“荔枝妹妹,感觉怎么样?” 见尚梧柠此时生动的模样,与今日在山上听闻的那副形象重合,夏砾之心中忽发觉得对方还是挺有趣的,点点头道:“公子觉得合适即可。” “那荔枝妹妹你日后也别公子公子的叫我了,总不能只我一人换了称呼。”尚梧柠托腮看着对方,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夏砾之闻言思索着,桓晓叫尚梧柠为阿柠,那自己既然如今是在追求对方,就该有区分开的名称,又想到被叫的荔枝二字取自自己名字后两个字的同音,于是道:“那我叫你梧柠可好?” “当然可以。”尚梧柠答应的爽快。 而此时饭也吃的差不多了,尚梧柠将东西收好放回到托盘上,随手从身上掏出一根发带将已经干了的头发高高束起,紧接着起身对对方道:“荔枝妹妹,夜深了,早些回去吧,今夜多谢你了,这些就由我送回去吧。” 她说完不待对方反应,就端起托盘朝外走去。 夏砾之下意识跟上去,但也不知此时该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眼前的人说是土匪,却对他这般“女子”无半分旖旎心思。 他自认样貌出色,当然并非出于过度自信,而是往日的任务里,许多时候都能靠着这张脸使得事半功倍,他生来面容便雌雄莫辨,自然无论男女都有所吸引过,只是没想到今日竟在尚梧柠这碰了壁。 感受到他跟上来,尚梧柠停下脚步看他此时一副沉思的表情,有些不解的询问他道:“荔枝妹妹还有什么事情吗?” 夏砾之被这声询问打断了思绪,随后缓缓开口道:“我想知道……梧柠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这……”尚梧柠被问的一愣,一时间不知作何回答,毕竟她平日里哪会考虑这种问题,半晌后给了个模糊的答案,“合眼缘就好。” 夏砾之被这答案搞得更加怀疑自己的样貌,又开口道:“所以我是不合梧柠的眼缘吗?” 尚梧柠见对方一副受打击的模样,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毕竟现在又不能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于是有些无奈的摇头道:“并非,只是我们不太合适。” “哪里不合适,梧柠可以告诉我吗?”夏砾之急切的追问道。 尚梧柠心中腹诽,总不能说是性别不合吧。想胡乱说个理由又怕再打击到对方,不回应又觉得会让事情更结束不了,脑中迅速闪过若干种回应后,终是选了个最有说服力的一个,“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 果然对方下一刻如她预想的一般出声询问道:“可以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吗?” 对上夏砾之灼灼的目光,尚梧柠心中暗自向着桓晓道歉,随后道:“是阿晓,我喜欢的人是她。” 想到今日在山中听到的传闻,如今又被当事人做实,夏砾之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计划似乎上升了一个难度,唯一值得庆幸的也就是他能看出来桓晓对尚梧柠并无这种情谊。 夏砾之嘴巴张合了几下,还是决定先回去再做下一步的打算,面上伪装出一副黯然的模样道:“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 “嗯。”见对方这幅样子,尚梧柠也不知如何开口安慰,于是站在原地看他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才继续去厨房送东西。 虽然对于让对方伤心这件事感到些许的愧疚,但总归是能让这件事有个结束了,尚梧柠送完东西感觉浑身轻松了许多的朝自己的房间漫步走去,殊不知她的结论下的还有点早了些。 第4章 饴糖与算计 一如往常的早早醒来,穿衣束发,尚梧柠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手臂,有些吊儿郎当的晃悠着走过去打开门。 一个抬头撞入一双水润含情的眼眸之中,脑中因惊讶而迟疑了几秒,才放弃了下意识想要关上门再重新打开以确认是不是幻觉的想法。 “荔枝妹妹,你怎么在这?” 面前的人由于个子较高,山上没有适合的女装,因此此时身着一身简单的月白锦袍。 对方面上略施粉黛,一半青丝被一根与衣服同色的发带系住,如瀑布般自然垂泻而下,此刻因紧张轻抿着唇,眸含秋水,让尚梧柠不禁感慨若是论柔美的话她大概是比不上对方的。 昨日已打消了对对方性别的怀疑,再加上此刻眼前人虽着男装,也难掩动人之态,尚梧柠也就没再多想,只好奇着对方来此的目的。 夏砾之目睹着尚梧柠短时间内从惊讶到放松的全过程,通过所看到的表情可深知对方如今对自己并不设防,不枉费他一早好好装扮了一番,提早在对方门前扮演好自己娇弱人设。 他温柔且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开口道:“梧柠,我刚来这里,对山上还不太熟悉,今日想随着你四处逛一逛,不知道可不可以。” 看着对方这幅含羞带怯的表情,饶是同为女子,尚梧柠也忍不住产生怜惜之感,没过多犹豫的便浅笑着应下,“当然可以。” 她随即走到对方身旁,又想到这个时辰,饭堂的饭应该做的差不多了,于是开口道:“走吧,荔枝妹妹,我们先去用早膳。” 这下夏砾之想要与尚梧柠多接触的目的初步达到,连忙心中暗喜着道:“好。” 两人并肩而行,再次看了眼夏砾之身上的衣袍,尚梧柠心中开始构想着该如何给这新来的姑娘家添些必要的东西。 像那些好看的衣服配饰什么的,她平日里没机会穿戴,不如给对方多买些,估计对方用上定会令人赏心悦目。 并不知晓尚梧柠内心想要装扮他的想法,见片刻无言,虽未觉得尴尬,但夏砾之还是不想浪费掉每一点可用的时间。 想到昨日是同桓晓一起吃的饭,也不知对方是否也在这个时辰起身,再回忆起尚梧柠昨夜所说的喜欢对方,他觉得非常有必要问一问,看看是否有避开对方,只他二人独处的机会。 “梧柠,待会儿用膳只有我们吗?” 尚梧柠还沉浸在装扮漂亮妹妹的想法之中,听到他突如其来的询问,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见她怔愣,显然方才思绪落在别处,来不及思索她究竟都想了些什么,夏砾之又问了一遍,“梧柠,早膳是只有我们两个一起吃吗,还是要等等别人。” 尚梧柠对于自己因注意力不集中而错过对方问话的行为微感到有些尴尬,轻咳一声清清嗓子后才开口回答道:“不用等,大家平日里作息都不太一样,而且我们山上也比较随性,所以只要饭做好了,谁先到了谁就先吃。” “这样啊。”夏砾之了然的点点头,琢磨着还是有很大的几率和尚梧柠独处的。 想到这他忍不住想要加快步伐确认结果,于是伪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轻轻扯了一下尚梧柠的衣袖道:“梧柠,我有些饿了,可以快些去用膳吗?” 感受到衣袖处轻微的拉扯感,又对上这样一张精致面容,已经打算把对方当做妹妹好好照顾的尚梧柠完全抵抗不了对方这对于她而言类似于撒娇的举动,毫不犹豫的就点了头,又想到出门前随手揣上的几块饴糖,忍不住递给对方一些,“这个给你。”见对方接过,才加快些步伐走在前面。 夏砾之轻握着手中的饴糖,包装上似乎还残留着些身前人的温度,感受着这突然而来的暖意,他心中莫名有些异样,但这浅淡的感觉很快便被压下去,将这些糖收好,他紧跟上对方的步伐。 饭堂并不算太远,两人很快一前一后的走进去,食物的香气扑鼻而来,可夏砾之的注意力却不再上面,他只在意着餐桌前是否已经有别人在。 快速的抬眼望去,此时桓晓的确不在,不过……眼前的这个男人又是谁。 只见一个满面笑意,眉眼弯弯的少年正看过来,他面上略带稚气,唇红齿白,一副被家里人养的很好的模样。 还不待夏砾之开口询问,那少年便欢快的开口对着尚梧柠喊道:“阿柠哥。” “嗯。”尚梧柠应了声后便带着正满腹疑惑的夏砾之一起落座,随后看着那少年开口询问道:“小昶,你姐姐呢?她吃过饭了吗?” 桓昶闻言,微扬的嘴角瞬间垮下,有些委屈的抱怨道:“都好几日没见面了,也不见阿柠哥先关心关心我,就知道先找我姐。” 见他这可怜兮兮的模样,尚梧柠连忙反驳道:“可别冤枉我啊,这几日我可是每天都很想你的,这不是只看到你,没看到你姐,就想顺嘴问问你嘛。” “阿柠哥的嘴,骗人的鬼,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想我,说不定早就把我抛到九霄云外了,哼。”桓昶微撅着嘴,虽有些不开心,但紧接着还是乖乖回答道:“我姐她早就吃过了,已经去处理事务了。” “这样啊。”看着他这幅微微气恼的的样子,尚梧柠笑嘻嘻的凑过去,轻轻揉揉他的脑袋,温声诱哄道:“真的有想你,我们小昶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虽然尚梧柠看起来有些嬉皮笑脸的感觉在,但毕竟了解她的性格,听她的语气也算诚恳,于是一向还算比较乖巧的桓昶勉为其难的选择原谅了她,“好吧。” 直到这时他才有空闲将目光落到在一旁坐着的夏砾之身上,“阿柠哥,这位是?” 在一旁始终安静待着的夏砾之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思虑繁杂,不停试图从中寻找有用的信息,见两人目光终于落到他身上,这才浅笑着开口,自行介绍道:“我叫夏砾之。” 尚梧柠这才反应过来,一个抬手就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瞧我这脑子,都忘了先介绍你们认识。” 见夏砾之已经介绍过自己,她于是对着对方指了指桓昶道:“他叫桓昶,是阿晓的亲弟弟,也是我们曦霄山上的三当家,前些日子把他派出去游学了几日,今天刚回来,以后你就和我们一样叫他小昶就行。” “好。”夏砾之心下明了了对方的身份,浅笑着应下。 桓昶则有些好奇的打量着他,“阿柠哥,她就是我姐说的新来的那个姐姐吗?” 看了几眼后,桓昶觉得这样一直盯着人家看也不太好,于是收回视线,稍稍靠近尚梧柠一些轻声道:“好漂亮,个子也好高哦,夏姐姐穿着这身衣服,我刚才还怀疑了一下她到底是不是个姑娘呢。” 听到他这么说,尚梧柠有些无奈看了眼夏砾之,对方此刻没刻意做出什么表情,无端显现出几分难得的清冷感,少了平日里柔弱的味道,的确在这身衣服的映衬下更加让人难以辨别出性别,她就说她当初的怀疑不是空穴来风吧。 不过此时这些都不太重要了,“行了行了,现在你们也认识了,刚才来的时候荔枝妹妹不就说饿了,这都耽搁了好一会儿了,我们还是赶快先吃饭吧。” 她说完便率先拿起筷子,并示意夏砾之道:“荔枝妹妹,多吃些,别客气。” 夏砾之应了声“好”便开始吃饭,面上一副认真的模样,实则脑海中已经在思索别的事情。 这突然见到的三当家以目前初见的印象来看应该不成什么气候,算不上什么阻碍,至于是不是真的如此还需要日后再稍作观察,只是刚才听到尚梧柠一来便关心桓晓情况的话语,不光是桓昶在意,他也有些惊诧,结合上昨夜尚梧柠所说的喜欢的人是桓晓,他没想到对方似乎竟真的如此情根深种。 昨日他回去后便收到了他家大人的指示,他需要更深入的了解这山上的情况并向上汇报,所以他思来想去后觉得还是从尚梧柠这里入手最为稳妥。 毕竟桓晓能安稳的以女子身份管理这山上这么久,定然有她的手段,而尚梧柠经过这短暂的相处能看出是以真心待人,并且似乎很吃他装柔弱的那套,再加上性格看起来没有那么谨慎,显然更方便他利用。 只是对方如今虽然对桓晓是单相思,但用情不浅,他若想横插一脚恐怕不甚容易,更何况当初他所受过的训练当中也没有太多这些关于情感方面的事情。 思索间他的饭已经吃的差不多了,随着筷子轻放在桌上发出细微的声音,他突然想起一个人,或许对方可以帮到他,看来他得找个机会下一趟山。 此时三人皆已经吃完了饭,或端坐,或依靠着椅背,姿态各异的坐在座椅上。 或许还真是人打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夏砾之这边还在想着该以什么样的借口合理的下山,桓昶的下一句话就给了他机会。 第5章 山上的往事 只听得桓昶突然出声对着尚梧柠询问道:“阿柠哥,前些日子出去游学,我都好久没有吃到山下的糕点和小吃了,今日能不能陪我去买些来啊?我可想念那些熟悉的味道了。” 毕竟已经相处了这么多年,尚梧柠瞬间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想吃糕点和小吃什么的倒是次要的,想出去玩才是主要目的吧。 但尚梧柠也没打算拆穿他,主要是也能理解对方的心思,除了像游学这种必要的出行,对方的确是很久没有好好下山玩过了。 朝廷这些年一直都对他们曦霄山虎视眈眈,剿匪行动持续了很多年,甚至已经从曦霄山的上一代延续到了桓晓上任的这一代,早些年派来的那些官员只不过是些酒囊饭袋,很快便承受不住被山上时不时整蛊找茬的生活,或是主动离开,或是因没做出什么成果而被降职调离,桓晓任职曦霄山大当家后的这若干年间,这剿匪官员已经换了一任又一任了,那时候山上人的生活可谓是多姿多彩、自由自在。 若是当时,想下山什么的完全没有什么顾虑或是担忧,只是几年前朝中一位大人竟然主动请缨意图前来剿匪,此人心机颇深,手段狠戾,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刚上任后的第一次交锋便让曦霄山产生了不少的损失,众人由此便知晓此次来的这人并非等闲之辈,不可小觑。 几年间的交手虽然没有让对方的剿匪计划成功,但双方始终处在一个相互制衡的状态,并且这种看似平衡的状态很明显随时有可能被打破,对方也由此成为了多年来剿匪官员中坚持最久的、最能与曦霄山对抗的第一位,深受朝廷重视,朝廷给其送去的资源也不少,很明显是想要仰仗他一举拿下曦霄山。 桓晓这几年在曦霄山的治理和众人的安全问题上可以说是颇费心力,为了防止对方使用些什么阴险的手段,要求山上的人非必要一率不允许私自下山,每日也会安排专人前去巡山。 至于尚梧柠为何能自在的去山外找吴念,则是因为她有足够的武力值保护好自己,早已在众人面前展现过一定实力的她于是被桓晓给予了特权,偶尔有一些重要的事情也会派遣给她,让她下山去做。 所以也不怪桓昶这一想要下山,便先来问她能不能作陪,一是两人确实感情不错,他的确希望尚梧柠能陪着他,二是尚梧柠可以保护他,有尚梧柠在,他去找桓晓说明想要下山的请求也更好实现。 见尚梧柠还在思索,显然并非完全没有成功的可能性,桓昶轻轻拉着她的衣袖晃了晃,故作撒娇道:“阿柠哥,就陪我去嘛,好不好嘛?我保证一定乖乖的跟着你,绝不乱跑。” 他之所以这样毫无骨气的撒娇,是因为以他对他阿柠哥的了解,对方最受不了这些行为了,再加上他有这张略带稚气的脸作为优势,在对方面前撒娇示弱什么的,对方一定会忍不住心软的。 果然他紧接着就看到尚梧柠犹豫的表情更甚,显然是计划通了,于是赶忙又添了一把激励对方的火道:“再说了,阿柠哥这么厉害,一定可以保护好我的对不对,跟阿柠哥出去,我最有底气了,我姐也肯定能放心。” “你这张嘴啊,就会哄我开心。”很清楚他内心小九九的尚梧柠虽然不耻于他这种按她喜好刻意讨好她的行为,但也的确被说的有几分开心,于是故作嫌弃的轻轻捏了捏他那张手感颇好的脸。 见尚梧柠很显然此时心情还不错的样子,桓昶便朝前伸了伸脸任由对方揉捏。 手上捏了个痛快的尚梧柠其实内心早就已经打算应下这件事了,毕竟这个弟弟她可是宠的很,带对方出去玩玩什么的根本没什么问题,也完全有信心能护他周全,同时想起前面想要好好装扮她的荔枝妹妹的想法,刚好可以趁着这次下山的机会顺便给对方添置衣物什么的。 不过面对眼前的桓昶主动送来的福利,她还是决定先享受完再答应,谁让她确实就吃这套呢。 对她的想法毫不知情的桓昶被揉捏的微微泛红的脸上还满带着讨好笑容的等待着她的回应,“阿柠哥,到底行不行嘛?” 尚梧柠到了这会儿也不好再继续欺负他,开口道:“行,当然行,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刚才还表现的那么乖,再不答应岂不是显得我很不近人情。” 就在桓昶听完她的话忍不住想要开心的欢呼的时候,她突然来了个转折,“不过……” 桓昶上扬的嘴角简直是瞬间就垮了下来,有些焦急的询问道:“不过什么啊,阿柠哥,你别这样话只说一半嘛。” 尚梧柠并没有打算卖关子,继续开口道:“不过我这里倒是没问题,就是你姐那边,我可说不准,你也知道的她有多宝贝你,她要是不同意,我可不会忤逆她的意思。” 桓昶也明白尚梧柠说的是事实,他姐那关的确是不太好过,而且他也清楚尚梧柠肯定会遵从他姐的意愿,于是有些苦闷的缓缓叹了口气,不过随后还是鼓足勇气想要去试试,于是起身轻轻拍了拍尚梧柠的肩膀道:“阿柠哥,你这边先答应了我也能有了点底气,我姐那边我先去问问然后再来找你。” “好。” 尚梧柠看着他步伐不算轻快,也不算太过沉重的走出去。 至于刚才她之所以这么关心桓晓答不答应,还这么坚定的表示会遵从桓晓的意愿,是因为她进山之时是上一任曦霄山大当家,也就是桓晓她爹桓渡还正在任。 那时山上并没有桓昶的存在,初始时她还以为桓晓为桓渡的独生女,这样桓渡当时就意欲让桓晓继任的想法也就毫无争议,再加上桓晓的确也足够有能力,所以她很是理解。 没想到突然有一天桓渡从山外面带回来一个浑身是伤的瘦弱小孩,年纪并不大,一进到屋中便低垂着脑袋,怯生生的悄悄打量着周围,很显然没什么安全感。 让山中的医师给他治疗时,才看到他满身都是被抽打过的痕迹,很显然是遭受过非人的折磨和虐待。 等到将他安置好去休息后,才通过桓渡的话语得知他便是年幼时便被不小心弄丢的桓渡的幼子桓昶,此次在山下处理事务时,在机缘巧合下通过他身上的一个已经有些破损的用山上独有的山石材质雕刻出来的配饰才得以认出他来。 桓渡在找到他时顺便调查了一番他之前的生活,这孩子可谓是受尽苦楚,辗转经过了好几户人家的手中,不断被使唤、打骂、折磨、转手、抛弃,才造成了如今这样伤痕累累的躯体和胆小易受惊的性格。 听闻这些大家自然都很动容,忍不住对他产生怜惜之感。 于是自桓昶被带回到山上以后,大家都自发的对他很是关心和照顾,很快他身上的伤慢慢愈合,身体也不像初见时那样瘦弱,这些经历再加上他之后一直表现出来的乖巧可爱,让山上的大家都不由自主的宠爱他,就这样他后面的日子里完全是在大家的疼爱下幸福成长到了今日。 正因如此,对于他的安全问题,大家都很是重视,尤其是桓晓,对于自己的亲弟弟可谓是放到了心尖上,就拿前几日的游学来说,硬是派出了不少的人跟随,甚至还找了可靠的江湖人士前去保护,生怕他哪里有了闪失。 所以无论是出于自己也对其的爱护程度,还是对于桓晓作为他亲人而关心在意对方的理解,尚梧柠都不能只顾自己的想法而盲目的去带他出行。 可尚梧柠这样拥护桓晓、听从桓晓话语的行为,落在夏砾之眼里就自然而然的变了一番味道,他并不了解桓昶的过往,只当尚梧柠是为了桓晓几乎可以做到全听对方意愿安排的地步。 若是如此,他本可想办法像刚来山上时那般让桓晓再替他与尚梧柠牵线,兴许桓晓多说几次,尚梧柠真的会答应,可偏偏桓晓又有警告过他不能强迫尚梧柠,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尊重对方的意愿。 不得不说这山上的人远比他想象中的要难搞,性情也完全不似他以往所见到的山匪,夏砾之只觉得心中莫名有些郁闷。 但毕竟是经受过专业的训练的,尽管心中烦躁的情绪强烈,他面上还是一副相当平静的表情。 当然想下山的想法也不会忘了提,见尚梧柠好似还在回忆什么的样子,微微降低了些音量,但仍话语清晰的开口问道:“梧柠,我能不能也跟着一起去啊?” 被他的突然出声唤回已经飘回往日的思绪,尚梧柠犹豫了一下,没立刻回应。 毕竟如果桓晓真的同意了让她带桓昶下山,那她的注意力定然会全部落在对方身上,极力保护对方的安全,那这时如果再加上手无缚鸡之力的荔枝妹妹,她并无完全的把握能将这两人都护个周全。 想到这,也是对两人都负责任,她略带歉意的开口拒绝道:“抱歉,荔枝妹妹,这次实在是有些不太方便,不如下次我单独带你出去,可好?” 夏砾之闻言轻咬着唇想着借口道:“可是梧柠,山上并无合适我的衣服,我一个姑娘家也不好总穿着男装,我就是想去买几身衣服,而且到了山下你们就可以去做你们的事情,先不管我的,当然或者是我回头自己回来也是可以的,你看这样可以吗?” 给他添置衣物的想法本身就是有的,如今对方又这般诚恳的提出来,还不惜愿意自己回来,尚梧柠难免有些心软,而且说起来对方如果真的独行确实要比和他们在一起更安全,毕竟敌人并不知晓他的信息,即使是要抓他也没意义。 又想想对方的体型,尚梧柠觉得自己确实未必能完全拿捏得准对方的尺寸,把对方带上也能更好的挑选合适的颜色款式,可她又不敢轻易拿对方的生命去试险,毕竟那人的阴狠程度她是知道的,未必不会做到与山上有关联的人一个不留,于是她很是纠结。 见她如此,夏砾之也微微有些心急,又忆起方才现成的例子,他可是目睹了桓昶说服对方的全过程,或许他也可以……撒个娇试一试? 第6章 一同下山去 虽说看到了桓昶撒娇的过程,但毕竟夏砾之以往极少做这些,更何况桓昶这种任由触碰的程度他更未曾做过。 再加上这几日对尚梧柠性情的了解,尽管能看出对方对于这种柔弱乖巧性格的独特喜好,但也清楚对方极有分寸,他如今以女子身份如此,恐怕未必可行。 可如果因此就不去尝试,他又怕错失机会,纠结一番后还是决定循序渐进的试一试。 暗中调整好表情,微微低垂着眼眸,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试探性的轻轻扯扯尚梧柠的衣袖,随后用微带请求的低软语气开口道:“梧柠,就带上我好不好?” 夏砾之脑中边默默嫌弃着自己的这般行径,边思索着接下来的措辞,紧接着轻轻抓住对方的手臂,继续放柔声音开口道:“梧柠,你就顺便把我带到山下就行,之后我就自己去做事情,好吗?” 感知到手臂上透过衣服布料所传来的夏砾之手心的温度,尚梧柠莫名有一瞬间的不自在,但并不是什么反感的感觉。 想到对方同为女子,于是只当自己是因为突然被刚熟悉不久的人有这样的肢体接触而一时有些不习惯,想到这便不再多想的让自己回过神来。 虽然短短一会儿遭受了两次这样的撒娇诱惑,按道理应该不会再上套,但是对方此时这样微微委屈、满是恳求的表情还是正中她下怀,面对着这样的一张本就精致的面容她依旧有些抵抗不了。 但她也不会因此而头脑一热就应下,毕竟个人喜好归个人喜好,她又不是会色令智昏的那种蠢货,前面答应的那些情况也都是在深思熟虑过后才应下的。 心中思考着也带对方下山的可行性,又觉得反正对方如今也是这山上的一份子,日后也会一直留在山上,决定还是和对方说清楚理由。 “荔枝妹妹自山外而来,自然应该有听说过魏府吧?” 夏砾之当然清楚,毕竟他就是从那里被派来的。 但心中所想当然不能暴露,于是只做出有些不解的神情道:“知道是知道,但梧柠你为何突然提这个?” 尚梧柠想到那人忍不住眉头轻皱一下,迅速隐去那不易被察觉的一瞬间的复杂神色,继续道:“那魏夲自从主动请荐前来剿匪后,便一直时刻关注着山上的情况,虽然目前还不至于达到立刻发起大战的地步,但对方的危险程度依旧不容小觑,所以山上人是不能够随意下山的。” 说完这些,尚梧柠看到夏砾之似乎在思考什么,并未立刻作出回应,觉得对方应该是在考虑下山的危险性,于是没继续开口,打算等他自己打消念头。 夏砾之这突然的沉默实则是因为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们府上对于这曦霄山的内部消息掌握的那么少且浅显。 也难怪魏夲那么急切的加快对他们那批人的训练和筛选,要求从众人中脱颖而出、拿下第一的他尽快打入内部,毕竟这山上已经是近乎封闭的状态。 这样一来也意味着他日后想要自由出行会有不少的阻碍和麻烦,虽然他有能力悄无声息的在这山上潜进潜出,但如果想要预防突然消失被发现的风险还是会多有不便,他心中不由得暗道:“这倒是棘手。” 不过显然此时不是想对策的好时机,他要先考虑好是否还要继续要求同行下山。 见他片刻过去仍旧没回应,尚梧柠于是继续开口劝解道:“所以荔枝妹妹,不是我不愿意带你一起,而是我不能保证会完全护住你的性命,还是下次找个机会我再单独带你下山吧。” 夏砾之正打算做出回应,这时就见到桓昶欢天喜地的小跑着进来,直奔着尚梧柠的座椅而去,稍稍弯腰从她背后搂住她的脖子语气欢快的道:“阿柠哥,我姐她同意我和你一起下山了。” 被虽然看作是弟弟,但仍旧是个男人的桓昶突然做出这样亲密的接触,尚梧柠感觉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连忙面上故作波澜不惊,实则心里慌乱极了的将他的胳膊拿开,“小昶,高兴归高兴,别那么激动。” “哦。”此时由于被喜悦充斥着大脑,桓昶也就不甚在意尚梧柠的这一举动,乖乖的在旁边坐好。 而面对眼前的场景,夏砾之突然找到了新的说辞,虽然这些话可能会让他的形象发生些变化,显得他有些无理取闹,但他还是决定说出来,正好也能看看他在尚梧柠面前略微任性些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于是他再次靠近尚梧柠一些,有些委屈的开口道:“梧柠,为何小昶能去,我却不能。” 尚梧柠被他的这突如其来的提问打了个措手不及,“这……” 还不待她做出回应,夏砾之便乘胜追击道:“梧柠能保护住他,就是保护不了多的一个我是不是,还是因为他是三当家,而我只是个刚来不久的一个柔弱姑娘。” 他说着说着眼眶微微泛红,眸中染上几分水汽。 尚梧柠被他这番语气温柔,但明显句句强势的质问搞得有点慌,再加上看到他这一副随时会哭出来的样子,更加手足无措了。 这一张开嘴甚至还有些结巴,“不……不是,我没有要区别对待你们的意思,荔枝妹妹,你别多想啊,我就是……” “就是什么?”夏砾之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眼睛红红的直直看着尚梧柠,心中则是暗自窃喜眼前尚梧柠这幅慌乱的模样。 这说明他在对方心里还是稍微有些分量的,而且对方竟然完全没有因为他这番言论有什么反感的表现,他甚至都忍不住有点想要对对方夸赞一句:还真是善良。 见到这样的情况,旁边坐着的桓昶见夏砾之因部分自己的缘由而伤心委屈的模样,又看到尚梧柠满是为难的样子,想了想后忍不住出来打圆场,“原来夏姐姐也想去吗,阿柠哥,其实我姐刚才又给我派了几个路上保护我的人,或许可以把夏姐姐带上的,需要保护的也就我们两个人,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夏砾之听到桓昶那么说,连忙抓住尚梧柠的手腕,带着些鼻音,满是期待的看着她道:“梧柠,小昶都这么说了,我是不是可以跟去了?” 见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而且桓昶刚才所说的的确合理,再加上她也不忍心看她的荔枝妹妹伤心,于是稍作停顿了一下后轻轻点点头,“嗯,那就都去吧。” 紧接着又忍不住补充道:“不过下山后一切听我指挥,跟紧我,别乱跑,知道了吗?” 桓昶连忙表示会听话的点点头,“我一定紧紧跟着阿柠哥,寸步不离。” 夏砾之也轻轻松开尚梧柠的手腕,抹了抹微带湿润的眼角道:“我也会好好跟着梧柠的。” 尚梧柠心中微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随后站起身来道:“那现在都各自回住处准备一下,一刻钟后到山寨门口集合,一起下山。” 桓昶立刻应下:“好。” 夏砾之则是若有所思的轻声道了个“嗯。” 见二人回应,尚梧柠率先走出去,随后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而夏砾之和桓昶也相继离开。 至于夏砾之刚才为什么突然陷入思考,则是因为他突然发现这次出行或许是个不错的完成任务的时机。 虽然出行前独处的时间短暂,但所幸他并没有什么要准备的东西,于是快步直奔房间而去,一进到屋子里便关好门窗,拿出一如前几日的特殊纸笔,寥寥几笔大概写下今日下山这件事和需要配合完成的计划,随后将“空白”纸条放进暗哨召来的乌鸦腿上的小型信筒中,任由它带着消息在山上的众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飞往魏府送到魏夲手中,做好这一切后他便朝着集合的地方走去。 而他之所以突然有此计划,是因为出了山就到了魏府权利的掌控之下,即使山上派了人保护他们,也绝不会太多,而且就算皆是高手,也不代表没有突破口。 并且这次下山的一个是曦霄山的二当家,一个是三当家,如今有望一举拿下山上两个重要人物,能够助力他家大人剿匪任务的完成,立下大功,他自然是要抓住机会。 完全不知道这短短时间内造成的隐患的尚梧柠换好了一身劲装后双臂抱胸的站在山寨门口等待着,头发用发冠高高束起一个马尾,方便更好的施展拳脚,以保护那两人,本就英气的面容因此刻没太多表情给人一种冷脸的感觉,尽管身高在男性中算不得太高,但气质上完全不输一旁守卫的几个兄弟。 随后碰巧前后脚到场的夏砾之和桓昶一来便看到尚梧柠这幅英姿飒爽的模样,夸奖的话正欲脱口而出,就见得尚梧柠突然眯眯眼精,皱巴着脸,稍有些不满的打量着他们,刚才的气质形象瞬间消失无踪,“怎么都来的这么慢?还差不多是同一个时间来的,是不是故意的?” 一心想赶紧下山的桓昶连忙过去揽住尚梧柠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笑呵呵的哄着对方道:“阿柠哥,这不是都到齐了嘛,就别想那么多了,赶快走吧。” 尚梧柠故作嫌弃的拍了下他的手,桓昶仍带笑着继续揽着她同她有说有笑的朝着山下走去,殊不知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怎样的一场有预谋的危机。 同时也顾及着夏砾之的尚梧柠在看到他没有立刻跟上来后连忙回头喊了声:“荔枝妹妹,跟上哦。” “好。” 见得到回应,尚梧柠转回头去。 夏砾之则是意味不明看了眼前方两人的身影,随后敛起情绪跟了上去。 第7章 细微的变化 桓晓所安排好的前去保护桓昶的人已经在暗处跟着了,明面上出现的三个人则是沿着一条相较隐秘的路线下山。 途中偶遇一只巡山的队伍,尚梧柠顺便又交代了几句,让他们加强布防、多加谨慎后才继续与另外两人结伴而行,片刻后终于到达山脚下。 为了更好的顾及到身旁的两个人,尚梧柠自发的走到中间去,让他们一左一右如左右护法般伴于两侧。 虽然尚梧柠在三人之中个子最矮,但今日一改往日不着调的形象,面上一派沉稳的行走于中央,一边不时与夏砾之和桓昶交谈,一边默默用余光关注着周围的情况,以免突生意外,一时间竟并无违和突兀之感。 又想着这两人想要下山来的缘由,尚梧柠心中思考着一会儿的安排,带着他们来到附近的街道上。 街道中间的道路宽敞,两侧各式各样的店铺林立,周围的摊铺上小贩们的吆喝声不断,琳琅满目的商品和香气扑鼻的小吃吸引着来往的行人。 看着眼前的场景,尚梧柠依次看了眼左右两人道:“你们两个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就都告诉我,今日我可是带足了银两,这次出来可是个难得的机会,你们可都要把握住了,尽可能的玩个尽兴。” 听闻此言,桓昶瞬间便迫不及待的开口道:“阿柠哥,我想吃糖葫芦。” 这糖葫芦虽然是极为常见的吃食,但却是他幼时曾极其渴望但不可得之物,因此被带回到山上后似是为了弥补曾经的缺憾,竟成了诸多小吃中他最情有独钟的那个。 “好。”尚梧柠知晓他最为爱吃这个,也不意外,快速扫了眼四周,到不远处小摊上买了三串糖葫芦回来,依次分给他们,随后和桓昶一起毫不犹豫的吃了起来。 夏砾之看着两人吃的满足的模样,再低头看了眼手上红彤彤裹着晶莹剔透糖衣的糖葫芦,放到嘴边轻咬下一小口,糖葫芦酥脆的外壳在齿间碎裂开,口腔中瞬间酸甜两种味道交织着。 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吃这糖葫芦,自幼时起他便一直在接受严苛的训练,每日得以饱腹已是不易,自然从来都接触不到这些更多用来解馋的所谓零嘴小吃,如今虽然已经有能力给自己买这些东西,心中却连对此的**都不曾有了,没想到今日竟意外的还是体验到了。 虽然说不上是喜欢还是讨厌,但这滋味倒还不错。 不觉间又忆起早上尚梧柠给他的那几块饴糖,从袖中暗藏的口袋中取出一颗放入口中,外面包裹的糖纸则随手塞回口袋之中。 与糖葫芦的甜中带酸不同,此刻充斥于口中的是完全的甜蜜,这种感觉对他而言有些陌生。 虽不知为何心中突然莫名有些奇怪的感觉,但他还是遵从着内心的想法看了眼正边吃着糖葫芦,边观察着四周摊位的尚梧柠。 对方的脸部线条流畅,五官精巧,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因不吝啬表情来做情绪的表达,显得没那么有疏离感,但夏砾之总觉得对方身上自带着莫名的隐含着的锋利之感,不然也不会总无端的让人觉得对方十分的有气势。 尽管只有短短两日的相处,但对方除了初始时小小的试探外,一直都在不断的对他释放善意,当然他也不会因此就觉得对方就如表面这般简单,毕竟往往表面愈显单纯的人,隐藏的会愈发的深,不然他并不觉得对方能轻轻松松的在曦霄山上坐到如今的位置。 他家大人同山上交手已有多年,以他家大人的雷厉手段,竟然这么多年仍旧没有在交手过程中讨到过多的好处,由此可见这山上的实力远比他目前所看到的要更加的强劲。 并且他家大人多年前曾派来的那首支前来曦霄山秘密探查的队伍竟然全军覆灭,那些艰苦的训练他同样经受过,自然知晓当初那些人的实力应当不俗,倒是不知当初究竟是发生了些什么。 据他所知上一批队伍中最为出色,多年考核中稳居第一的是一个女子,虽未见过模样,也未有更多可了解的信息,但平日里不时会从魏夲口中听到对此人的毫不加掩饰的满意和赞赏,这种事情对于魏夲那种性格的人来说很显然十分难得,并且那种艰苦的环境下,一个女子能稳居在那样的位置实属难得,也因此他一直对这个传说中的“前辈”有很多的好奇,同时也十分在意当初对方任务失败的原因。 这般想着他竟忽然有几分理解尚梧柠对桓晓的那份深切的情意,桓晓同样是以女子的身份将庞大的曦霄山治理的井井有条,其身上定然有不少的独特的闪光点以及不俗的能力,尚梧柠如果是在相处之下本就对其有所好感,再加上这些对方所独有的魅力,会对对方情谊深厚也就不难想不明白。 “我们去那边看看吧。”原本在和桓昶交谈的尚梧柠的突然加大几分音量的出声打断了他正在进行的思考。 眼见着思绪在刚才这一会间竟逐渐飘远,夏砾之连忙回过神来,继续专注的同他二人前行着。 又沿路买了些零散的小吃,尚梧柠带着他们走进一家成衣铺中,她可没忘记说好的要给夏砾之买衣服的事情。 一进入店铺,简单扫视了一圈,款式和布料都还不错,于是对着一旁一进门便迎上来的女人道:“掌柜的,帮我看看有没有适合她穿的衣服,料子要上好的。”边说着边指指紧跟在身后的夏砾之。 那女人一听她这话立马喜笑颜开,这显然是来了个大客户,却在目光随着她指去的方向看过去时突然有些犯了难,上前一步比划了一下对方的身量,“这姑娘的个子还真是有些高啊,适合的成衣可能不太多。” 尚梧柠对此也能理解,但还是追问道:“不太多的话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 她这样继续询问是因为虽然夏砾之此时穿着男装也很是好看,但毕竟是个姑娘家,怎么会不喜欢漂亮衣服呢,不然也不会那么想跟她下山了,更不论她自己平日里也可想穿回女装了,这种心情她可是相当能理解。 所以她可不能傻傻的等夏砾之自己开口,就看对方刚才一直乖巧安静的跟随的模样,估计着要么是因为以他们为主而忘记了这事情,要么就是不太好意思开口,她可要好好的主动些以照顾好对方。 “应该还是有能穿的,不如我先去拿来给这位姑娘试试如何?”掌柜的也不敢胡乱断言,于是试探性的向着尚梧柠这个显然是三人中的主事人开口询问。 “好,先拿来看看。”尚梧柠点点头。 见掌柜的走进里面的屋子拿衣服,尚梧柠偏头看向旁边同样看着她的夏砾之,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目光交织于一处,不过并没有太多的暧昧气息。 毕竟一个当对方与自己同为女子,一个觉得对方与自己同为男子,更何况本就相识不久,又都是理性偏上的人,还不至于立刻就有那些意味不明的情愫。 夏砾之因着自己所谓的对尚梧柠一见钟情的人设,此刻在对方身旁自然时刻顾及着自己的表情,又自带有一双深邃水润的眼眸,此时莫名显得含情,竟让尚梧柠还是浅愣了一下。 不过她只当是对于美的自然反应,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随即冲夏砾之扬起一个浅淡的笑容,“荔枝妹妹,一会儿你先试试那衣服怎么样,随后再选些喜欢的款式布料,我让他们给你量身做几身衣服。” 夏砾之回了她一个柔和的笑容,“好,那便多谢梧柠了。” 尚梧柠连忙摆摆手道:“荔枝妹妹不用和我那么客气,姑娘家的就是该装扮的漂漂亮亮的嘛,你既然已经是我们山上的一份子,我们自然是不会亏待你的。” 依靠在门框上耐心等待他们的桓昶也忍不住附和道:“就是就是,夏姐姐,现在大家都已经是一家人了,阿柠哥给你买什么你就和我一样安心收着就是,我们山上在大家这些日常需求上可是很大方的,可千万别不好意思啊。” “好,我知道了。”夏砾之依次对他们示意感谢的微笑。 实际上他的确感到心中一暖,虽然他是有目的的来到这里并结识了他们,与他们按理来说是敌对的阵营,却也还是忍不住因“一家人”这三个字而产生一些微微的心里波动,对他们产生些许的情感变化。 只是可惜这些还不足以让他改变计划,放弃掉任务,他仍清晰的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 待那掌柜的拿出几套衣服来,夏砾之便听从着尚梧柠的话进入里间换了去,片刻后身着一身淡蓝色纱衣走出来,劲瘦的腰肢被里面的素衣裹住,自然垂下的乌黑发丝衬得皮肤更显白皙,整个人无端生出几分清冷之态,由于也不是第一次穿女装了,所以他也没有太多的不自在,直直的看向尚梧柠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尚梧柠见他如此忍不住眼前一亮的发出赞叹:“荔枝妹妹这番倒真是出尘绝艳,果然该再早些给你准备好这些,这身穿上便不必换下了,一会儿就直接穿着吧。”紧接着便让掌柜的将拿来的那几身衣服都给包上。 随后她又想到些什么,让桓昶陪着夏砾之继续挑选喜欢的款式布料以定做衣服,随后和暗处保护他们的兄弟交代好一声就走了出去。 片刻后脚步匆匆的走进来,站到夏砾之的身后,“荔枝妹妹,你先别动。” 夏砾之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应了声“嗯”后等待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尚梧柠动作轻柔的解开他头上的发带,随后指尖灵巧的穿行于他的发丝间,随着一根精巧典雅的玉簪插入他那被半盘起的发髻之中,一个精致且与他的服饰相得益彰的发型完成。 “好了,荔枝妹妹,转过来让我看看怎么样。” 夏砾之顺从的转过去,对上尚梧柠晶亮的眼眸,很显然的感觉到对方此刻很是开心。 尚梧柠嘴角上扬着,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心中盘算着日后多给夏砾之买些好看的饰品,又看到他选好了想要的衣服式样,便和掌柜的前去谈议价格。 因为毕竟不能让成衣铺的人将衣服送到山里,也不能因此而暴露身份,所以尚梧柠只是付好了定金,和掌柜的立好字据,随后说明好之后会派人来取,三人这才走出店铺准备继续逛下去。 第8章 酒楼听传闻 出了成衣铺,眼见着已经到了午间,尽管前面在路上零零散散的吃了些小吃零嘴,但也已经又过了一段时间,总归是不足以饱腹,于是尚梧柠带着他们前往附近的一处酒楼,准备先一起吃个午饭。 正是饭点,酒楼一层的散座几乎满座,各式各样的交谈声涌入耳中,一片热闹。 看着眼前的场景,尚梧柠毫不犹豫的要了个包厢,正欲带身后两人上楼,就因突然听到的一旁的闲谈声止住了迈上台阶的脚步。 “听说了吗,这曦霄山上前两天竟然掳了个新娘子回去。” “真的假的?虽说这山上算是土匪窝,但平日里也没见有做过这种强抢民女、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真的,而且好像是那什么二当家做的,我有个兄弟昨儿个路过山附近,偶然听到那巡山的人闲聊时说那姑娘刚一被带回去就立刻把那二当家叫去了,看来就是为他抢的。” “这样一看好像也挺合理啊,这二当家应该是想给自己讨个媳妇吧,毕竟听说他这么多年都没娶亲。” “没娶亲也不至于把人家的新娘子掳走吧,估计这二当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 后面的话完全没心情再继续听下去,尚梧柠面上故作镇定的继续朝着楼上走去,袖子下掩盖住的手却是微微攥着拳。 她倒不是因为对方说她不是什么好东西而气恼,主要是这些人听风就是雨的态度实在是让她觉得有点烦,明明就是听说的不确定的事,聊着聊着怎么就好像是实锤了一样。 她心中隐隐有些烦闷,于是走进包厢后就径直在离的最近的座位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后猛的灌下一大口,试图平息一下起伏的情绪。 身后的两人相较而言就更显淡定了,只是刚一跟着走进房间,桓昶就忍不住笑出声来,“阿柠哥,原来你是强取豪夺的夏姐姐啊。” 作为刚才那群人话语当中其中一个当事人的尚梧柠听到这话下意识就瞪他一眼,随后又想起楼下的那些人还不知道正在继续传些什么有关于她的谣言,颇有些无语的撑着脑袋,只觉得有苦难言、有理难辩,毕竟她总不能现在冲下去对着那几人大吼一声:“你们少在这里胡说八道!这些都是诽谤!” “唉~”她只好在心中长叹一声。 至于另一个当事人则正满脸无辜的看着她,毕竟这谣言的传出说起来不关夏砾之的事,也不是他传出来的。 面对他这样毫不在意的表情,尚梧柠觉得自己也该冷静一点,于是叫来店小二准备点菜,毕竟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填饱肚子最为重要。 “都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事情真实的情况你们又不是不清楚,赶紧看看想吃什么吧。”尚梧柠开口催促道。 刚被瞪了一眼,再加上也不想真的惹尚梧柠生气,桓昶就没再继续打趣,认真的报上了几个想吃的菜名。 见夏砾之没说话,尚梧柠秉承着绝不忽略冷落对方的原则开口询问道:“荔枝妹妹,有什么想吃的或者忌口的吗?” 夏砾之轻轻摇摇头,“我都可以的,你们点就好。” 尚梧柠见状又加了几个店小二推荐的招牌菜,顺便要了一壶他们家招牌的果酿。 桓昶有些不解的看着她道:“阿柠哥,怎么还喝酒啊。” “放心吧,我有分寸的,难得出来一趟嘛,浅酌一下,而且这果酿度数不高,当个小糖水喝喝而已。”尚梧柠绝不是那种不知分寸的人,也熟知自己的酒量,这才敢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试试这家的特色酒。 桓昶听她这样说,也知道她是心中有数,便没再多言。 饭菜很快便接连上齐,香气扑鼻,引得人食指大动,尚梧柠先是清清嗓,随后道:“开饭吧,都不许客气,多吃一些。” 刚一说完便忍不住给自己倒上一杯果酿,瞬间果香夹杂着一些微弱的酒气萦绕鼻尖,尚梧柠举杯轻抿一口,瞬间唇齿留香,于是紧接着满是享受的将杯中剩余的酒液一饮而尽。 见她只是喝酒,半天未动筷,夏砾之重新拿起一副筷子给她夹了些菜,“梧柠,尝尝,这道菜味道不错。” “好。”眼见喝着带着甜意的美酒,身旁有佳人相伴,还主动给自己夹菜,另一边宠爱的弟弟乖巧可爱的坐在那里吃饭,时不时对上视线后便给自己送上一个甜甜的笑容,尚梧柠只觉得自己现在十分享受,于是颇有些美滋滋的吃下碗中的菜。 他们所处的包厢位于临街的位置,窗户并未完全关上,因此街上的喧闹声虽听得不甚真切,但还是不断传入进来。 而夏砾之进来后便主动选了个面对窗户的位置,以方便观察情况,果然几人刚一起吃了没一会儿,便敏锐的注意到从窗户打开的缝隙里显现出的一抹黑色,很明显是他们府上特训的乌鸦,看来他所安排的人已经布局好并且找过来了。 看了眼面前一无所知,正欢喜着吃饭喝酒的两人,不知为何心中还是有几分复杂的情绪。 强行压下那些不该有的感觉,毕竟现在任务为重,夏砾之轻轻的放下筷子,看了眼尚梧柠道:“梧柠,外面有些吵,我去将窗户关上可好?” 尚梧柠连忙边挥手示意,边咽下口中的饭菜道:“好,确实有些吵闹了,麻烦荔枝妹妹了。” “梧柠不必同我客气。”夏砾之随即站起身来,走到窗边,迅速从那乌鸦脚上取下信纸藏于手中,果然见到乌鸦下一刻便飞往一处角落,那里站着他熟悉的人,与那人刚一对上目光,便见到对方轻点了下头。 夏砾之虽然没做出任何回应,但明白对方已经与他彼此知悉想法,而此人的这番明晃晃的出现也意味着暗中被派来保护桓昶的那些人已经被悄然控制住了。 知晓这些结论后,夏砾之动作十分自然的关上窗户,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让人察觉不出什么异样。 随后他朝着座位上走去,虽是短短几步,但难得的是尚梧柠和桓昶此时皆算是背对于他,除却两人可能会突然偏过头来看他的这种意外情况,他想要做出一点小动作并不易被发现。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抓住短暂的时机,大胆的于几秒间展开小小的信纸,食指和中指并拢,微微施加内力,以指尖轻划过纸面,纸上之字随即浮现:人已到位,待君入瓮。 刚好够他快速浏览完的时间结束后,纸上的字随即消失无踪,瞬间重新化为白纸一张。 随着他坐回座位,信纸已在袖子的掩盖下被团成一团,在他佯装整理衣裙的同时,被随手弃于桌下。 他如此随性的丢弃,是断定了即使被人发现了纸团,也只会当成是普通的白纸,毕竟除去他们府上之人,其他人从上面根本得不出什么信息,对此也难能有什么头绪。 注意力重新移回到饭桌上,短短片刻的时间里,桓昶已经连撒娇带诱哄了好一会儿,想让尚梧柠把这已经被喝的所剩无几的果酿也给他些尝尝。 他平日里没怎么喝过酒,虽然这果酒度数不高,不易喝醉,但尚梧柠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因此两人还在僵持着。 夏砾之这刚一落座,便吸引去了一下尚梧柠的目光,就在这瞬间,桓昶眼疾手快的拿过酒瓶就直接仰头饮下,本就所剩不多的酒液一下子便被喝了个精光,酒瓶也被随手放回到桌上。 “我就说没事吧。”桓昶轻轻咂巴咂嘴,很显然很是意犹未尽。 “这酒确实还挺好喝的。”他一副就知道没关系的模样,甚至因喝的太快,所尝的味道停留的太短暂,忍不住轻舔了一下唇瓣以作回味,“阿柠哥,下次我们一起喝吧。” 看他这确实没什么不好的反应的样子,尚梧柠微微放下心来,但他刚才不听劝并且擅自行动的行为还是需要小小的惩治一下,于是抬起手来一个巴掌拍上他的后脑勺,“下次一起喝?你小子想的倒挺美,这么不听话,出问题了怎么办,这可是在外面。” 这一掌虽然控制了力气,但也是实打实的拍过去,于是下一刻桓昶便捂着脑袋委屈控诉道:“阿柠哥,疼。” “疼就对了,让你这小子长长记性,下次再不听话试试看。”尚梧柠坐在座椅上面连着座椅后撤一步,双臂抱胸,翘着二郎腿,一脸凶巴巴的威慑着他。 桓昶自然也知道自己做的有些不对,尚梧柠也的确是为他好,替他考虑,于是只撇撇嘴浅浅因轻微的疼痛委屈了一下,随后立即便乖巧道歉道:“阿柠哥,我错了,别生气了,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不听你的话,随意行动了。” 看他还算诚恳的样子,认错的态度也不错,尚梧柠开口道:“行了行了,这次就原谅你了,但是下次不许再犯。” 毕竟本来尚梧柠也就不是真的生气,所以这次就选择还算轻易的原谅了他。 桓昶连忙展现自己的真诚道:“嗯,我知道了,一定绝不再犯,保证阿柠哥说朝东我不朝西。” 被他这副样子逗得有些想发笑,尚梧柠轻柔的摸摸他的脑袋,在刚才打过的地方揉了揉,因座椅方才微微后移,所以目光刚好不经意的掠过桌下,也因此突然注意到那里似乎有个纸团。 第9章 突生的变故 尽管心中有很深的疑惑,但尚梧柠还是打算先不轻举妄动,毕竟只是个小小的纸团而已,说不定只是之前的顾客一时不小心所遗留下的,而且这种大小,若不是她眼力够好,在这种位置恐怕很难会被人发现,应该不会是刻意要留给谁看的,那很可能就只是她多想了。 于是她面不改色的收回目光,继续同桓昶谈笑。 待到三人都已经吃饱喝足,也都休息的差不多时才率先起身对着另外两人开口道:“准备走吧。” 然而刚走到门前将包厢的门打开,就还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主要是她心中的疑虑还是很难压下,凭借着对自己多年以来直觉准确度的自信以及莫名难消的好奇心,还是决定不管怎么样都先看看那纸团究竟是什么再说。 于是她佯装检查是否有遗漏的东西,在身上胡乱拍了拍,紧接着自然的装出一副有什么东西找不到的样子,随后对着另外两人道:“你们在门外等我一下,我有个东西不见了,可能是落在位置上了,我过去找一找。” 说完便主动站到一侧给他们让出能行走的空间,打算等他们走出去后再转身重新回到座位附近。 桓昶闻言没有如她所想般立刻出去,而是连忙走到他身边关心的询问道:“阿柠哥,你丢的是什么东西啊?很重要吗?需不需要帮忙一起找啊?” 夏砾之也是下意识的停下脚步,话语中带着几分真心的同时也带着几分在意,“是啊,梧柠,多个人帮忙找的也能更快一些。” 他心中些许在意的原因自然是眼前这情况出现的实在是太巧,他刚随手“处理”了那含有针对对方信息的纸团,对方就恰好丢失了东西,这让他实在是不由得有些怀疑尚梧柠是否是发现了什么。 但转而又很快放下心来,毕竟就像他之前考虑好的那样,即使对方真的发现了,也觉察不出什么不对。 尚梧柠对此只是拒绝的摆摆手,随后面上看似满是感激,实则动作略带有催促意味的把他们半推着送出去,“我自己找找就行,你们俩在这里乖乖等着,别乱跑啊,有事情就叫我,我去去就来。” 说完便不待反驳的将包厢的门半关住,向着刚才所坐的位置走去。 在桌前停下脚步,尚梧柠随即做出查找物品的姿态,紧接着状似不经意的朝门口看去,在确认以那两人的角度看不到自己的身形动作后,才毫不犹豫的蹲下身去捡起那并不算起眼的纸团。 重新站稳身形后背对着门口的方向将纸团上的皱褶展平,没想到入目的竟然是空白一片。 然而就在尚梧柠正要确认结论,想着或许真的是自己精神太紧张而多虑了的时候,竟忽然觉得这纸的材质有几分熟悉。 指尖轻捻着纸的边缘,尚梧柠忍不住轻蹙起眉头,因为她突然有了个不太好的猜测。 如果事情真的是那样,那就意味着他们已经在不觉间处在魏府的掌握之下了。 可是怎么会这么快? 梧柠很是不解,只觉得事情远比她想象中的更要复杂,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先弄清楚她那个大胆而又危险的猜测究竟是不是对的。 与夏砾之之前的操作并无二般,尚梧柠同样是将食指和中指并拢,微微施加内力,以指尖轻划过纸面。 许久未曾做过的动作如今却并无半分生疏之感,仿佛在提醒着尚梧柠那些难以忘却的过去已经刻入骨髓,休想轻易挣脱开。 看着上面显现出来的简短字句,尚梧柠只觉得脊背上瞬间一股凉意袭来。 在心中暗自警醒着自己不能因此而乱了方寸,尚梧柠指尖微颤着将纸条折好随身收起来。 紧接着目光移动到紧闭的窗户上,几步走过去将窗户打开一道细小的缝隙,贴至跟前,顺着缝隙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果然仅仅是通过这样狭小的视野,一会儿便看到了好几个不同寻常的人,尽管能看出这些人有所伪装,但她实在是对这些人不经意间展现的一些小的不甚明显的习惯太过于熟悉。 毫不意外,这些人是魏府派来的。 将窗户打开半扇,趁着那些人目光移往别处的瞬间翻窗而上,直达屋顶。 由于速度过快,竟差点直直的在到达屋顶的一瞬间撞上正蹲守在此处的人。 只见对方的眼睛倏然睁大,立刻就要开口唤人来,尚梧柠眼疾手快的将对方钳制于身前,胳膊紧紧的遏制住对方的喉咙。 此时别说开口了,尚梧柠只需微微再施加一点力气,对方便会当场咽气。 见到眼前的人,尚梧柠心下也明了了几分,桓晓所派来的那些人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但今日这些事毕竟发生的突然,即使魏府早有发现,进行部署,估计也不一定会把那些人立刻处理掉。 不管怎么说,那些也算是自己人,是死是活尚梧柠觉得还是有必要弄个清楚。 “说,那些人还活着吗?这个问题应该不难回答吧?”尚梧柠在对方耳边冷声开口。 此时她整个人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面无表情的站于对方身后,如同索命的修罗。 若是山上的人看到她这幅样子定然会觉得十分陌生,而就像夏砾之猜想的那样,她当然不会是如平日里表面上所展现出来的样子,只是这些年更多的将少有的戾气给隐藏起来了,希望自己能更像一个普通人,能有血有肉的活着。 身前的人能明显的感受到身后的寒意,也知晓自己如今命悬一线,但多年的训练让他强忍着镇定,不肯出声。 “这个问题可并不为难你,说还是不说?”尚梧柠横于他脖颈的胳膊微微收紧,另一只手在他身上几处地方轻点,瞬间他的身体各处无端开始疼痛起来,这突然而来的极致的痛感让他难以忍受,额间不断渗出冷汗。 这人下意识就想要咬舌自尽,以结束这无尽的疼痛。 尚梧柠却是早有预料般的快速抬手捏住他的下巴,遏制住他的动作,并道:“说了就放过你,给你个痛快。” 见此刻连自己性命的掌控权都没有,身上的疼痛感还在无穷无尽的袭来并蔓延,并且利用因痛感而被迫维持的几分清醒思考着尚梧柠刚才的话,觉得所幸问的的确并不是难以回答的问题,于是他有些犹豫。 见他如此,尚梧柠吓唬一般的抬手作势又要增添点什么样未知的手段,果然经此一激,对方再也忍不住脱口而出,“他们都还活着,只是被关起来了。” “关在哪里了?”尚梧柠继续发问,并在他身上轻点几下,缓解了他的几分疼痛。 那人舒缓了些紧皱的眉头,声音仍有些发颤的回答道“城外被废弃的草屋里。” 尚梧柠心中有数,大概知晓了位置,按约定帮他解开所有的束缚和疼痛,然而还不待她继续有所动作,对方便十分迅速毫不犹豫的咬舌而亡。 毕竟对方是被派来残害自己的,尽管清楚各为其主,无可非议,尚梧柠也未对其产生过多的怜悯,只是将其尸体迅速处理掩藏好。 随后她并未从原路翻窗返回,而是沿着屋顶行走观察了一番下方四周的情况,紧接着于酒楼大门前悄悄落下,脚步迅捷的进入并踏阶而上,直奔刚才的包厢而去。 夏砾之和桓昶还在等待,见尚梧柠迟迟未出来,忍不住出声询问道:“梧柠,东西找到了吗?” “就是啊,阿柠哥,怎么找了这么久,不然我们还是进来帮你一起找吧?” 见屋内并没有任何回应,两人心中一惊,对视一眼,随后就要冲进屋内看看去。 这时尚梧柠自外而来,直接左右两边一只手抓住一个胳膊,声音有些急切的道:“我在这。” 夏砾之刚才提前便感受到了一丝正朝身后袭来的气息,但并非杀气,因此压制住下意识想要反击的动作,想看看是何人,又是想要做些什么,因此被抓住手臂的一瞬间很是淡定。 至于桓昶则是下意识就想要惊呼出声,对上尚梧柠的焦急目光后,才堪堪止住即将脱口而出的声音,“阿柠哥,你怎么从这边出现了?” “来不及解释了,我先带你们走。”尚梧柠拉着他们便朝楼下走去,脚步匆匆。 见她这样严肃急迫的样子,桓昶也意识到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于是也不再继续追问,完全顺从着被尚梧柠拉着走。 而夏砾之则是边跟随着尚梧柠的步伐,心中边暗自惊叹,看来他们那边的人是已经被察觉到了,虽然并不知道尚梧柠已经和他们那边的其中一个人交上手了,但还是忍不住仅由眼前刚见到的情况而惊异于她的能力,对方竟然能无声无息的消失于房间里,并从外面出现,而他却毫无察觉。 夏砾之此时对于尚梧柠不免更加有些好奇,对方似乎相当不简单。 他突然就生出了想法,如果今天真能成功拿下这眼前的两人,他一定要好好的单独同尚梧柠聊一聊,对方身上的秘密在这一刻对他产生了极强的吸引力,让他忍不住想要去探索。 第10章 意外小插曲 尚梧柠拉着两人一路来到楼下,付完了饭钱后,询问了一番店小二此间酒楼的大概布局,随后带着他二人准备从后门想办法离开。 沿着厨房一旁的长廊一路走过去,在尽头处是紧闭的后门。 让他两人在身后躲好,尚梧柠伸手上前将门微微打开一些,面前隔着几步路处是一堵墙,不必左右观望便能很明显的意识到这是一条略有些狭窄的巷子。 尚梧柠没有立刻探身出去查看,毕竟眼前的情况不太乐观,魏府派来的人数尚未可知,在这种空间下她若是自己想要杀出去还算是轻而易举,但带着另外两个手无寸铁的人尽可能完好无损的冲出去恐怕是不会太容易。 眼下这种局面,她必须先想办法将身后的两人给安顿好才行,这样才能不被束手束脚。 可如今他们被困在这酒楼里,前面在屋顶探查时,虽然只是简单的查看便注意到周围几个气息身形暴露的相较明显的人,至于那些隐藏的深的都还没来得及细细的观察,毫无疑问他们正处在一个十分被动的位置。 尚梧柠脑中不停思考着对策,想了想后觉得无论如何最好还是不要被囿于一处。 于是她转过身来,将两人拉近一些,随后压低声音道:“现在魏府的人已经找过来了,这酒楼已经被他们的人包围住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先离开这里。” 夏砾之虽然心中已经明白魏府埋伏在这里的这件事情被尚梧柠发现了,但听到这话时还是忍不住看过去一眼,他有点好奇刚才尚梧柠进屋找东西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而他们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暴露的。 虽然脑中也一闪而过那个被随手丢弃的纸团,但出于对府上这种密信的特殊性的信心,没过多的对其进行怀疑。 不过他突然间还是有些忍不住的再一次去思索尚梧柠丢了东西这件事的真假,首先对方就不像是会丢三落四的人,其次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和凑巧,再加上他想起当时对方想让自己和桓昶出去的隐隐急切的态度以及那被半关的门,由这些他不由得怀疑尚梧柠在前面所不知道具体的时刻便已经发觉到了什么。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对方远比他认为的要更加机敏。 他忽然就有种之前对对方的了解和认知都该被推翻的感觉,对上对方此刻满是专注谨慎的黝黑眼眸,他有种想要对对方的内心深处一探究竟的冲动想法,想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经历了怎样的过去,又都隐藏了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尚梧柠不知他心中所想,只当他是听到自己说这些有点紧张害怕,而下意识的去寻求熟悉可依赖的人来汲取安全感,于是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 一旁的桓昶在听到他们此刻被魏府包围起来的消息后满是懊恼,“都怪我,若不是我非要出来,就不会这样。” 尚梧柠连忙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道:“小昶,这种事情早有预料不是吗,只是没想到会发生的这么突然,怨不得你,别把责任胡乱朝自己身上揽。” 桓昶知道尚梧柠说的有道理,但还是忍不住低垂着脑袋自责道:“可现在不光是这些事情,我还帮不上阿柠哥你一点忙,只会拖累阿柠哥。” “才不是呢,小昶,别胡思乱想,现在只需要听我的好不好?”尚梧柠见他眼眶微微泛红,一副强忍眼泪的模样,只好温声安慰着。 桓昶虽然愧疚自责与些许的恐惧害怕交织着,但也知道当下不是他该肆意哭泣的时机,于是努力的忍住情绪,带着些哭腔点点头道:“好,我都听阿柠哥的。” 见他情绪勉强还算冷静,一副懂事的模样,尚梧柠要尽力护住对方的意愿不免更强烈一些了。 再看向夏砾之,除去刚刚的对视,看起来没什么惊慌失措的表现,尚梧柠有些意外,但又觉得或许对方只是没有把情绪所表现出来而已。 暗中叹了口气,尚梧柠只觉得自己此刻的责任重大,不过幸好她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太过心慌,反而更加镇定,对于自己这样的情绪反应尚梧柠很是满意。 从衣服里拿出几个小瓶子递给他们两个人,“这里面是迷药,若是后面遇到紧急情况直接撒出去就好,我虽然会尽力保护你们,但万一有疏漏或者意外,你们拿着这个也能有些自保的能力。” 前面刚答应好会听话,所以桓昶没犹豫也没再多说什么,乖巧的将瓶子接过来在手中攥好。 而夏砾之则是下意识的在接过瓶子后打开来看了眼,里面有不少十分细腻的白色粉末,正想着再悄悄观察一下,突然间手被握着将瓶盖盖好,一抬眼便对上了尚梧柠有些急切的目光。 “这药性挺强的,别还没出去就误吸入先把自己给迷晕了。”由于着急尚梧柠一时间握着他的手没松开,只直直的看着他。 “好,抱歉,梧柠,我就是……有些好奇。”夏砾之连忙微微避开她的视线有些歉意的回道,实则他的心里有些莫名的乱。 尚梧柠的手要比他小上一些,很是纤长白皙,虽然从掌面看还算细嫩,但此时掌心的触碰让夏砾之感受到了上面些许的薄茧,温热的感觉让他有种想要抓住对方的手翻过来查看一番的冲动, 尽管有意克制,但手上的动作还是快于脑中的想法一步,还不待他自己反应过来,一只手已经迫不及待的反握住了对方的手,甚至下意识的摩挲了一下。 这下不光是他自己有点懵,尚梧柠也是直接愣住了。 一旁的桓昶碍于视角上看不到具体的情况,再加上心慌没来得及顾及这边,见两人突然间安静着不动弹,有些不解,紧张的情绪竟意外消减了几分,注意力被转移到这边来,“阿柠哥,夏姐姐,你们怎么了吗?” 听到他的询问声,两人一瞬间皆是迅速的撤回了手,气氛一时间有些莫名的微妙。 尚梧柠率先回过神冷静下来,将这小小的意外插曲暂且先抛诸脑后,毕竟当下情况紧急,“没什么。” 她的声音清澈镇静,显得很有信服力,除了另一个知情人夏砾之才知道这哪里是没什么。 不过顾不上这些,尚梧柠恢复严肃认真的表情对着两人道:“行了,我先出去探探门外这处巷子的情况,你们就先躲在这门后,如果一会儿我叫你们,你们就朝着我所在的方向跑,听到了没?” 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虽然担心,但桓昶还是只好乖乖应下,“好,那阿柠哥你一定要小心啊。” 夏砾之也暂时将自己抽离出刚才的情绪之中,点点头道:“好,梧柠,不过小昶说的对,你一定要小心,小昶这边我也会努力护着他的。” “嗯,好,那你们等我指令。”知晓两人对自己的关心,尚梧柠心中感到温暖,浅笑了一下道:“当然也别太过担心,要相信我。” 她说完便转身将门掩好,迅速而又轻巧的消失于门前。 看着眼前被关上的门,桓昶心中担忧的紧,抿着唇,目光紧紧的盯在木门上,几乎要盯穿出一个窟窿出来。 而夏砾之则是再一次沉浸于刚才的事情之中,他对自己的行为有些不解,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尖轻轻搓磨了一下,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尚梧柠的手的温度和触感,奇怪的是他竟然不仅不排斥这种感觉,甚至还有些忍不住回味。 用自己的另一只手轻轻握住这一只,然而并无什么像刚才那样的感觉,难道他这是因为突然握住了别人的手,不太习惯,才会有这样的反应,暗暗给自己强行肯定了这个猜测,夏砾之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夏姐姐,你说外面这么危险,梧柠哥应该能应对的过来吧,一定会没事的对不对?”像是想找个人肯定自己,给自己点安慰,桓昶对着身旁此时唯一的人有些乞求对方给予自己肯定答复的顶着湿漉漉的眼睛迫切询问道。 看着桓昶这样的眼神,夏砾之的脑海中立刻就浮现出尚梧柠之前总是满意暗喜的表情,对方最喜欢他们这样,此时若是看到,定然会十分欢喜吧。 又突然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又在乱想这些,夏砾之悄悄用手掐了自己的胳膊一下,用细微的疼痛唤回自己的思绪。 随后回复道:“我觉得可以的,你就放心吧,毕竟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你阿柠哥的厉害,连我这不甚清楚你阿柠哥实力的都这么觉得了,那定然是会没问题了。” 听到他这样说,表情又带着几分坚定,且确实觉得有道理,他的阿柠哥可是很厉害的,桓昶瞬间像是吃了颗定心丸,努力在心中暗示自己要相信阿柠哥。 “嗯,阿柠哥最厉害了,一定会应对好,然后来带我们回去的。” 见他又有了信心,夏砾之只是赞成的点点头,便不再言语,心里则是思考着,不知道此次他家大人究竟是派了多少人来,如桓昶一般他也十分在意着尚梧柠究竟能不能应付的过来。 只是他这在意的原因,此时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两人正各有心思的焦急等待着,就听得门外由不远处传来打斗的声音,而且声音似乎越来越近。 桓昶此时的心都要紧张的提到嗓子眼,下意识抓住了身旁夏砾之的衣袖。 对此夏砾之并未过多在意,他更关心外面的情况究竟如何。 正想着要不要稍微将门打开一些去查看一眼,就听到尚梧柠的声音从门外不远处清晰的传来,“可以出来了。” 几乎是听到声音的一瞬间,夏砾之随即便眼疾手快的将门打开,率先走出去,桓昶连忙跟上他。 不远处尚梧柠正在和几个人交手,虽然只有她一个人应对,却也迎刃有余,甚至还能趁着打倒一个人的间隙看他们一眼并喊道:“朝这边跑,快!” 窄小的小巷里遍地尸首,尽管提前有预想过这场景,桓昶在走出来看到实际情景后还是下意识愣住了一下。 见他迟疑,夏砾之一把拉住他的手就带着他朝着尚梧柠所在的方向跑去。 边避免着踩上尸体边尽可能快速的移动着,夏砾之却还是分出些心神思考着其他的问题。 此时同样是突然性的握住别人的手,同样也是与男子,却并无半分异样的感觉。 这下他终是再难辩解,很明显他前面对尚梧柠所具有的那种感觉就是特例。 第11章 眼下的困境 讶异于自己这奇怪的反应和状态,夏砾之拉着桓昶一路连跑带走的到了尚梧柠所在的位置。 此时尚梧柠已经解决掉了眼前的最后一个敌人,随着对方的身体倒落,一个抬眼便与夏砾之刚好对上视线。 虽然未有受伤,但尚梧柠身上不免沾染到了一些属于他人的被喷溅到的血污,本是白净的面容上微微带上了一点点的尘土,但却衬得眼眸更加熠熠生辉。 眼下的颧骨处不知何时沾上了一点小小的血渍,一抹细小的鲜红给她莫名的增添了几分艳色。 “梧柠。”夏砾之站在尚梧柠的面前,拉着桓昶的手在刚才一站定时便已经快速的松开。 “嗯。”见他们二人都没什么事情,尚梧柠偏头看向一旁的巷口,正想着接下来继续朝哪边跑,毕竟刚才打斗的动静不算太小,对方剩下的人恐怕很快也会赶过来。 她刚要转回头来,就感觉脸上传来清晰温热的触感,是夏砾之在用拇指指腹轻轻蹭过她的脸颊。 可以说是下意识的身体反应,尚梧柠在下一刻便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目光落到那处,看到对方的手腕被自己攥的微微泛红,才连忙惊觉自己反应有点大,用的力气有些重了,随即快速的松开。 “荔枝妹妹,你……”尚梧柠难得瞪大眼睛满脸惊讶的看着夏砾之,想着对方突然做出这一举动的原因和她现在应该如何开口询问。 而夏砾之只是满脸淡然的收回手,随后故作无辜的将拇指指腹朝向她。 看到上面的血渍,尚梧柠有些尴尬的咽下马上要说出口的疑问,心上明白了缘由,原来对方只是想帮她擦去脸上的脏污,怪她多想了,“多谢。” “没事,顺手而已。”夏砾之面上一脸淡定的回应道,实则内心的异样感愈发强烈,在袖子的掩盖下搓磨去指尖的血污,脑中则是浮现出刚才手指贴过对方皮肤那一刻的画面以及那奇异的感觉。 至于一旁的桓昶之所以对眼前的场景没有做出太大的反应,除了因为此时他还有些紧绷的情绪,还有就是他有听他姐说过一点之前想要撮合两人的想法,再加上在酒楼听到的传闻,虽然知道里面有的信息不可信,但他也是挺看好眼前的两个人的,毕竟他能感觉到两人挺般配的,这次出来的过程中也都有相互关心。 所以他感觉两人挺有戏的,如今又自然的做出这种亲密的举动,或许只是接触的时间还尚短,都没能认清自己的心意呢。 “现在我们沿着这边先离开这里。” 虽然被这件事情浅浅的影响了一下情绪,但尚梧柠当然清楚还是脱离困境最为重要,于是也不再耽误时间,带着两人沿着巷子向外走出去。 刚到巷口处,还不待走在最前方的尚梧柠露出半个身子,便看到前方出现了一群官府人员,这次这些人甚至毫不掩饰身份,气势汹汹的前来。 街上的百姓忍不住想要出来看个热闹,又怕波及到自己,于是悄悄聚集在一些不起眼的角落讨论着。 见到这样的场景,尚梧柠反应迅速的退后一步将两人挡在身后,靠在墙边偷偷向外打量,心中暗叹这次魏夲派来的人手真是不少。 不过一想也是,毕竟这些人是在剿匪,声势浩大点也没什么,正好立立威,显示他们府上剿匪的决心,也更能收获民心。 早就见过魏夲虚伪的模样,尚梧柠对对方这样的决策安排并不意外,这一招虽然并不完全算明智,毕竟也给了山上知晓他们此时境况的机会,可能会立刻来支援,但以对方的性子,只更在意自己的名声,且有底气去拿下他们,所以当然不介意尝试一番。 据对对方多年来的了解,尚梧柠知晓这次不管山上是否会及时来增援,这一战他们这边定然会有不小的损失,对方显然是铁了心的要给山上重重的一击。 或是抓住她和桓昶这两个山上的主要人物,或是在山上派人来时让他们山上多损失些人员,总之是不亏本的买卖,也难怪他舍得一次派出这么多人前来。 尚梧柠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在心中咒骂对方一声。 而眼下唯一可能破局的方法就是她带着身后的两人在山上的人赶来之前成功逃回山脚下拦住他们,但这显然十分难以做到。 尚梧柠感觉有点头疼,虽然眼下的情况是因为她自己的选择,但是若要说后悔还是没有的,自己选的路她咬着牙也要继续走下去。 微微侧过身,尚梧柠表情有些凝重的道:“你们俩敢不敢跟我拼一把?试试从这里闯出去。” 将她当做主心骨的桓昶自然是完全愿意听从她的安排,心里也清楚待会要遇上的危险,更是知晓现在自己能做的只是乖乖的听话,尽可能的不拖太多后腿,“阿柠哥,我可以的。” 至于夏砾之则是心情颇为复杂的看着尚梧柠,这次的事情是他一手造成的,且按理来说他只是在尽职的完成自己的任务,完全不该有任何后悔愧疚的心里,可在当下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心里有些不忍和动摇。 这纠结沉重的情绪堵着他的喉咙,让他有些说不出话来,只能点头表态。 见他两人做出回应,尚梧柠重新朝巷子里走了几步,从最近的尸体旁边捡起一把剑,这才再次回到他们身旁。 将剑横于身前做好出手的准备,尚梧柠偏头叮嘱道:“你们尽可能的紧跟在我身后。” 随后不待回应便向外不疾不徐的走出,身后两人亦步亦趋的跟着。 果然刚一出来,面前便已经迎上来几个率先冲过来的人,尚梧柠控制着身形,尽可能保证着自己移动的范围不要太大,以让对方有机会把他们分离开。 刀剑在空中碰撞出铮锵的声音,尚梧柠剑剑出手狠辣,眼见面前的人露出破绽,手一转挽出一个剑花,剑风破空划过,几个人被击伤倒地。 桓昶既不想太过拖累尚梧柠,又想要尽可能帮上点儿什么,想起前面尚梧柠给他们的迷药,掏出小瓶子,瞅准风向和时机挥洒出去,瞬间一旁又倒下一大片人。 见此场景他心中微微有些许的喜悦,这一下远比他想象的要发挥的更好。 尚梧柠边继续对抗着源源不断袭来的人,边不由得夸赞一句道:“小昶,干得不错。” 听到夸奖,桓昶撒迷药的动作更加起劲了,倒不是因为骄傲了,只是希望能帮上更多的忙。 至于夏砾之当然不能突兀的什么都不做,因此也效仿着桓昶在一旁帮忙应对另一个方向袭来的人,只是他的动作实际上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卖力而已。 他如今心里混乱而又犹豫,只能尽量维持住外在的状态不暴露出什么不对来,反正要是真说起来他完全可以不对任何一方动手。 尚梧柠见三人配合的还算不错,于是能稍作轻松些许,但这次魏府派出的人极多,一波又一波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接连不断,尽管她武艺高强,但要同时护住两个人,双拳毕竟难敌四手,难免有些力不从心,很快身上便多少负了些伤,而先前给夏砾之和桓昶的迷药也已经用光了,三人再次陷入新的困境。 虽说同出自魏府,但夏砾之与府中此次派来的人并不皆是相识,因此这些人对他的攻击也并不留情。 夏砾之却也不能随意还手以防止暴露,虽然此刻处在尚梧柠的背后,但也只能尽可能的躲闪。 只见眼前的人突然一剑刺来,直奔他面上袭来,夏砾之下意识低头躲避,没想到头上的玉簪却在动作间被不小心挑落。 一头青丝瞬间散落肩头,他却完全顾不得,只眼疾手快的接住那根玉簪,紧紧的攥在手中,这下意识的举动,他却隐约能感受到原因,这玉簪是尚梧柠亲手为他戴上的。 毕竟是玉制的饰品,不必思考便知道若是方才他没接住,将会是怎样四分五裂的碎落在地。 想到那样的场景,他忽然涌上一种说不出来的怒气,他知晓此时自己处在尚梧柠和桓昶的视觉盲区,顾不上其他,一个抬手直击刚才袭击他之人的胸口,对方瞬间痛苦的倒地。 听到动静,尚梧柠只当他是还余留些许的迷药,完全不知道此刻他满面不加掩饰的怒意和紧攥的掌心。 方才随着攻击,三人已经移动出了很大一段距离,尚梧柠边继续交手边利用余光观察着周围。 突然间注意到一处熟悉的屋子,瞬间眼前一亮,极力将身前的人击倒,清出一条朝向那个方向的路,带着两人不断朝着那边移过去。 经过一番努力的厮杀,终于到了房前,她一掌推开房门,“你们两个快进去!” 顾不上犹豫,桓昶和夏砾之听从她的话跑进去。 尚梧柠迅速将追至门前的几人击杀,闪身进了屋,并将房门关上,放下门闩,一回头便看到那两人忍不住舒了口气。 不过她带着两人进这里并不是为了歇一口气,而是她记得这屋子里之前有个密室用来藏身,她曾经进去过一次。 走进里间对着一处角落的墙壁轻点几下,她记得应当是这样开启密室的,就是不知道这么久没打开过,这开门的机关还好不好用。 随着“咔哧”一声,一旁角落的墙壁有一条裂痕出现,尚梧柠上前轻轻施力,一扇暗门被打开。 第12章 加速的心跳 大概是觉得他们已经是到了穷途末路,在这间封闭的房子里很显然是插翅难飞,所以外面的人并没有立即的试图破门闯入,估计着是想看看他们还能够如何垂死挣扎。 见门外面的动静暂时不是很大,几人提着的心浅浅放下了一点点。 面对眼前打开的密室门,尚梧柠虽然清楚这个地方如今在活着的人中应该只有她一人知道,但还是怕生出什么意外,于是带着些警惕的提着还滴着血的剑先行走进去。 暗门内密室的空间并不算太大,因为长期无人造访而布满了灰尘,所幸里面通风的地方留了不少,只要不是待在里面一整天便还不至于会特别的难受。 看着里面明显没有人来过的痕迹,尚梧柠朝他们勾勾手,示意他们进来。 桓昶先一步走到她身旁,挥了挥手拂去扬起的些许尘土,“没想到这里还有间密室,阿柠哥你是怎么知道的啊?” “都是我上山以前的事情了,旧事还是先不提了。”尚梧柠没有想要多加说明的意思,总不能说是她上山当上土匪前身为杀手的一些藏身据点吧,到时候又要解释一大通。 更何况她之前做的一些事情并不算光彩,来到曦霄山的理由也并不好开口,于是果断的选择逃避掉这个话题。 夏砾之当然也十分好奇这一问题的答案,毕竟有些太巧了,这么轻易就能找到一处这么隐匿的藏身的地方。 不过见尚梧柠不愿意多说,便暂时打消了追问的念头,“那梧柠,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不会要一直藏在这里吧?” “当然不是。”尚梧柠双手抱胸否认道。 废话,现在敌人堵在门外,他们都被包围了,总不能就这么坐着等死。 虽说躲在这密室里还算安全,但没吃没喝任谁也坚持不了太久,而且若是他们在外面的人的围堵下凭空消失,那些人不得把这房子给掀个底朝天,那样他们还是离被抓到不远了。 看了眼正蹲在地上,看起来莫名有些可怜兮兮的桓昶,尚梧柠安抚般的揉了揉他的脑袋。 随后收回视线,目光落到夏砾之那散落肩头的如瀑般的发丝,将手中的剑随手放下,紧接着上前一步走到他身前,隔着衣服握住他的手腕,“荔枝妹妹。” 抬起他的手,看着他手中仍旧攥着的簪子,用另一只手握住露出的一端,夏砾之随即松开了手,手心处残留着一道因用力紧握而造成的红痕。 拿稳簪子,松开握着的他的手腕,这次尚梧柠没有站到他的身后,而是微微踮起脚,抬起胳膊。 很轻易便能感受到她的意图,夏砾之配合的微低下身子,方便尚梧柠动作。 尚梧柠随即便动作迅速的重新将他的发丝挽起簪好,并且顺手帮他理了理额前的发丝,目光专注而又认真。 面对近在咫尺的精致面容,夏砾之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尚梧柠的脸,鼻尖还萦绕着对方身上浅淡但令他感到舒服的清香。 对方的剑眉如锋利的刀刃,英气十足,使她的面容增添了几分凌厉,鼻梁高挺,红润的唇瓣此时因为过于专注而下意识的轻抿着。 待到帮他打理完发型,对方微微扬起嘴角,温柔的浅笑使得对方的面容又显得柔和了几分,夏砾之忍不住呼吸一滞,心跳加快了几分跳动的频率,这感觉清晰的从胸口处传来,让他的四肢百骸一瞬间如同过电一般。 随着尚梧柠退后一步查看他此时的形象,他也下意识的直起身后退了一步。 他此时只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疯了,竟然对一个可以算成是敌人且同为男子的人有这种感觉。 看到他突然间明显是讶异震惊的表情怔愣在原地,尚梧柠忽而有些紧张,不会是自己刚才的举动有点冒犯到对方了吧。 她其实就是很真诚的想帮对方整理一下头发而已,虽然这原因好像只有她自己最清楚的知道,细想了一下,尚梧柠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好像是有点容易被误会,连忙开口询问道:“荔枝妹妹,我刚才那样你是不是感觉有点不舒服啊,抱歉,是我没把握好分寸。” 突然听到她的道歉,夏砾之沉浸在惊讶的情绪中,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只下意识的否认道:“没有。” “那就好。”尚梧柠听到他的回答,再看到他的表情不像作假,松了口气,紧接着准备按自己刚才想好的打算去做。 将前面放下的剑重新拿起,她朝着门口处走了几步,随后回头对着他们两人嘱咐道:“我现在出去解决他们,你们两个在这里待好,虽然这里隔音不错,但尽量在我回来之前别大声出声,也别乱跑。” 尽管担心,但尚梧柠的语气带着不可置疑的坚定,桓昶只好咽下想要劝说的话语,点点头道:“阿柠哥,一定要保证安全啊。” 夏砾之也是发自内心的关心道:“梧柠,一切小心,我们等你回来。” “嗯。”又认真依次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尚梧柠走出去将密室的门关好。 门瞬间严丝合缝的合上,从外面看不出一丝破绽。 来到屋子的门前,尚梧柠用一只手将门闩打开,另一只手则是紧握着剑柄,沉心静气的准备着应对接下来的战斗。 门外的人几乎是一听到动静便开始蠢蠢欲动,门打开的一瞬间便蜂拥而入。 此时不需要顾及到别人,尚荔枝便应对的相对而言更加游刃有余些。 只见刀光剑影间,血液飞溅,脚下遍布着倒下的尸体,尚梧柠几乎是浴血而出,只是那血并无多少是属于她的。 一路向外冲出,刀剑的碰撞声不绝于耳,尚梧柠尽可能的将脚步朝着曦霄山的方向移去。 毕竟估算着时间,山上应该已经得知了他们这边的消息,现在朝那边赶过去,或许能在半路上遇到山上所派下来的人。 若是只论在武功实力上,尚梧柠可以自信的说眼前所过招的这些人完全不是她的对手,但奈不住对方人数众多,体力消耗对她而言是眼下最大的一个问题。 她此刻只希望能尽快与山上的人会合,一方面能阻止他们出山太远,以容易落入魏夲的圈套,另一方面他们也能帮自己稍微减轻些负担。 随着时间的推移,尚梧柠出招的动作逐渐有些麻木,疲惫感如潮水般涌上来,一时间不察竟被突袭而来的一剑刺入左肩。 她快速挥剑将对方刺倒,来不及顾及肩上正汹涌而出的血液,只能继续紧绷着精神试图摆脱眼下的境况。 看着面前虽已经解决掉很多,但还是有不少的继续攻来的人潮,尚梧柠只觉得心中满是躁意,出招也因此更加凶狠极速了一些。 “二当家——” 就在这时,熟悉的叫喊声传来,尚梧柠手上的动作不停,但精神上显然轻松了一些,这叫她的人不是武户又能是谁。 尽管没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尚梧柠却也确认了来人的身份。 果然没一会儿围着自己的人便逐渐从外围倒下,她听到武户那关切的声音,“二当家,没事了,我们来帮忙了。” 有了武户所带来的人的助力,很快局势变得更加有利,击杀敌人的速度也快上了很多,尚梧柠甚至能分出一丝精神来,感受到肩膀上的疼痛感。 武户刚到她身前,便从她几乎满身是血的身上发现了那处剑伤,“二当家,你受伤了!” 他招了下手示意一旁的人顶过来继续对抗着那些人,随后拽着尚梧柠另一只没受伤的握着剑的胳膊走到离打斗的地方远些的位置,从怀里掏出伤药给她的伤口处撒上。 白色的药粉覆盖在伤处,尚梧柠因疼痛蹙了下眉,随后对着武户道:“武户,带来的人都在这了吗?” 武户边帮她处理着伤口边回复道:“嗯,准备再走一小段路后再分散开去找你们。” 紧接着将尚梧柠的伤口简单处理好后连忙用带着几分焦急的语气询问道:“对了,二当家,三当家和夏姑娘呢?有没有危险?” “暂时没有。”尚梧柠将目光落到那边打斗的地方,注意到他们这边的人并没有落下风,简单判断了一下局面,这些人处理掉眼前的这些余下的敌人没什么问题。 她于是接着道:“一会解决掉这些人,你就带着兄弟们迅速回山,别停留,我现在去接小昶和砾之,等会儿在山脚那儿和你们会合。” 听到尚梧柠的话语安排,武户虽有不解的地方,但作为下属知道该好好听从,于是点头应道:“是,二当家。” 尚梧柠随即就转身朝着方才藏身的地方赶去,脚步没有一刻停歇。 因着刚才打斗的激烈和遍地的尸首以及血迹,周围的百姓早已害怕的躲回屋中,生怕被波及到,所以此时的道路上一片寂静,周围的房屋店铺全都屋门紧闭,衬得此时的氛围更令人惶恐紧张。 此时没了阻碍,尚梧柠行进的速度快上了不少,但也怕魏夲还留有后手,于是没有降低警惕的仍不断在移动的过程中利用余光扫视着周围,生怕哪会儿再突然冲出些什么人来,同时心里仍是不免担心着桓昶和夏砾之那边的情况。 第13章 熟悉的配饰 自尚梧柠离开后,桓昶便忧心忡忡的来回踱步了好一会儿,周围地面上的尘土随着他的脚步起落而围绕着小腿飞扬。 夏砾之看到他这副模样,轻声开口安慰道:“小昶,我们要相信梧柠。” “嗯。”桓昶应了声后终于停下步伐,随后在原地靠墙蹲下。 至于夏砾之虽然嘴上这般说着宽慰的话语,但实际上他心中一团乱麻,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该怎么做。 他知道他完全可以利用此时的机会直接把桓昶抓住并带回去,至于尚梧柠那边,刚才已经能看出来这次府上派来的人不少,看来是铁了心要把对方拿下。 按理说他此时就该着手把桓昶带走去和魏府那边的人汇合,可此刻他不仅毫无要动手的想法,还对尚梧柠那边的情况有点担心。 他很清楚他不该如此,但内心情感的拉扯让他完全丧失了行动力。 两人此时都没有什么开口的心情和**,密闭的密室里一时间有些寂静。 依旧蹲靠在墙边,桓昶下意识的拿出一个有些破损的石刻配饰紧攥在手中,默默祈祷着,这配饰便是当初桓渡认出他的重要信物。 经历过了那么多的事情,他早已将这配饰当成了给自己带来好运的护身符,因此随身携带着,在遇到事情时忍不住拿出来给自己一点心灵上的安抚。 夏砾之的目光不经意的落到他手中的配饰上,这东西显然不是用常见的石材雕刻的,上面的图案也因为磨损而看不出具体是什么。 下一刻他忍不住发声询问道:“小昶,你拿的这个是什么啊?” 夏砾之之所以这样直接开口询问,一方面的确是出于好奇,因为对方的身份和对此物的珍视程度,猜想着或许是山上什么重要的东西,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没来由的觉得这东西他曾经见过,甚至称得上是有熟悉感,种种疑惑让他控制不住的开了口。 桓昶摩挲了一下手中的配饰,随后道:“是我爹娘从前给的,我从小就随身带着,夏姐姐,你别看它不起眼,可是给我带来了不少的好运呢,每次把它握在手里,也总能让我感到安心,所以我遇到事情的时候就会拿出来摸一摸看一看。” “这样啊。”夏砾之看着他手中的物件,犹豫了一下后,终究还是开了口问道:“小昶,那你这配饰不知道方不方便给我看一看?我有点好奇。” “方便的。”桓昶也不吝啬,没有迟疑的就将配饰递给他,“夏姐姐,你看吧,虽然这东西真要说起来并没什么特别奇特的地方。” 夏砾之接过配饰,摊平手心查看着,发现不光是上面的图案,甚至配饰原本的形状在磨损下也看不太出来,虽然是石头所制,但拿于手中并无粗糙之感,尽管说也算不上是光滑。 这种特殊的感觉增大了夏砾之对其的熟悉感,但此刻又想不出缘由。 又细细的在手中摆弄着看上几眼,夏砾之将配饰归还回去,“这配饰的材质倒是不太多见。” 桓昶接过后将配饰重新握于掌心,仰着脑袋看着夏砾之道:“是啊,我爹以前告诉过我,这配饰是用我们山上独有的山石制成的。” 随后他的目光柔和下来,似在回忆,“也正是因为这个,他当初才能找到我。” “找到你?”夏砾之有些疑惑的重复道。 桓昶站起身来,语气故作轻松的道:“是啊,小时候我被不小心弄丢过,后来多亏了有这个配饰证明身份,我爹才能认出我,把我带回到山上,我才能拥有到现在这样的生活。” 一直看着他的夏砾之没有错过他在说最后那句话时面上一闪而过的回忆痛苦的表情,大概能猜测到他在被找回前所过的生活并不好。 虽然自己说起来还没对方现在这般过得滋润,并且对方还有着家人朋友的关心和爱护,但还是忍不住对对方产生一点怜惜之情,“嗯,至少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小昶,当下的生活还不错对吗?” “嗯,是啊,山上的大家都对我很好。”听得出来夏砾之是在好意提醒他活在当下,桓昶浅笑着看着他回应道。 此时的氛围说不上沉重,也说不上轻松。 突然“咔哧”一声传来,是从密室门所在的方向。 夏砾之下意识出于此时人设的本能将桓昶护在身后,他自己也诧异了一下,但随即便专心将目光集中到门的位置。 他心中则是有些释然,或许自己可以暂时的沉浸一下于对方的“夏姐姐”这一角色之中。 毕竟对他而言帮助魏夲剿匪除了是任务外,更是出于想要除恶扬善的本心,但像桓昶这种很明显就没什么恶念的人,他其实心里本就并不愿意下什么狠手。 除非日后他发现对方也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到那时他自然不会放过对方,但至少现在他不打算轻易的动手。 随着门被推开,就看到刚才还在挂念着的人的出现。 “是我。”尚梧柠快步走进去,对上夏砾之还没完全褪去的警惕的眼神。 “阿柠哥。”桓昶可以说是在听到尚梧柠声音的一瞬间就迅速冲了过来,满怀着喜悦的心情,却在即将抱上尚梧柠的那一刻被夏砾之横过来的胳膊给拦住。 他正要奇怪于夏砾之的举动之时,这才发现方才因为太过激动没有细看,尚梧柠的身上竟满是血污,尽管也清楚经过激烈的打斗后这般样子还算正常,但那左肩上的伤口很显然实打实的是属于对方的,他连忙后撤一步。 “梧柠,你受伤了!”见桓昶意识到情况而后退,夏砾之这才撤回胳膊,随后满怀关切的看向尚梧柠道。 尚梧柠只是毫不在意的回复道:“没事,武户已经帮我简单处理过伤口了。” 的确已经看到伤口处有被处理过的痕迹,但夏砾之还是没完全放下心来,生怕她身上还有没被注意到的别的地方的伤口。 大概是关心则乱,桓昶反而先他一步发现了重点,“阿柠哥,你已经见到武户哥了,那我们是不是差不多安全了?” 尚梧柠摇摇头,“现在我们还是尽快回山,在回到山上之前谁都不能保证具体的安全程度。” “好。” 一下子便明白现在还不是能肆意谈话的时机,三人迅速出了房屋,朝着曦霄山的方向疾步赶去。 武户一行人的速度还算快,等到尚梧柠带着他两人到达刚才最后交手的地方时,只余下遍地尸体,武户他们已经听从安排返山而去。 于是他们三人脚步也未曾停歇,以防魏夲那边收到消息再派人来追击。 除去尚梧柠带着伤,且只是在肩部,其余两人方才在密室之中歇了许久,体力精神什么的也都恢复了不少,所以脚程并不算慢,很快便一路顺行着回到山脚下。 离着老远便看到桓晓已经等在那里,身后带着不少人,武户已经把和尚梧柠遇上后的事情和她说了。 桓晓本就聪颖,又多年掌管着山上的事务,因此很快便想明白尚梧柠让武户他们尽快回山的原因。 尽管心中对几人的担忧不浅,仍是没有不明智的冲动派遣人继续回去帮忙,而是做好最坏将要迎战的打算,安排准备好一切后在此等待。 与她一对上眼,尚梧柠便发自内心的冲她一笑,她就知道她家阿晓懂她,与她心有灵犀,随后看了眼桓昶冲她示意,她可是有按约好好的保护着对方。 看到尚梧柠这个样子,桓晓一下子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上前几步走至她的面前看向她的伤口道:“阿柠,你做的很好,不过现在还是先去好好重新处理下伤口。” 说着便让山上的医师带着尚梧柠去处理伤口,见尚梧柠还算顺从的被医师带走,这才将桓昶拉至身前说起话来,关心着他的情况。 夏砾之则是自然的跟上尚梧柠,因为其他的事情他暂且不太在意,现在他只想知道尚梧柠究竟伤势如何。 而尚梧柠这么多年早就已经处理好了要面对医师的问题,反正她自己就懂不少医术。 因此不必多言,对方就知道只要把她带过去,把药材给她准备好就可以了,虽然之前也有不解,也有因职业操守想要劝说的想法,但最终都在尚梧柠的威逼利诱下被强压下去了,并且被拉着立了字据保证好不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跟着医师进了山脚下的供守山的兄弟休息的房屋,尚梧柠回头刚要关门就被夏砾之伸过来的手给拦下。 她有些疑惑的问道:“荔枝妹妹,怎么了?” “梧柠,我想看看你的伤。”难得坦率而又直白,夏砾之直直的看向她道。 尚梧柠尬笑一声,随后搬出了“男女有防”的借口,“荔枝妹妹,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但这样终归是不太合适,再说了我没什么大问题的,就只有肩膀受了点伤,其它地方都没问题的,很快就会处理好,你别太担心。” “你今天也跟着奔波了那么久,还遇到那么惊险的事情,你还是先去休息一下吧,我很快就好,嗯?” 夏砾之此时在这几日里头一回烦恼于自己伪装的性别身份,不然如今他完全可以正大光明的跟着进去,现下却也只好有些不甘的收回放在门框上拦截尚梧柠关门动作的手,点点头道:“好吧,那我在外面等你。” “嗯,就这样了。”见他听进去自己的话,尚梧柠动作利落的将门关上锁死,将他隔绝于门外。 第14章 离谱的误会 在屋中接过医师递来的药,尚梧柠走进里面的房间,随手便将已经脏污的不行的最外层的衣衫脱下。 里面的几层衣衫左肩处也已经被血浸透,但现下也没办法换下,于是尚梧柠只先将肩膀处的衣服拉下去,露出半边肩膀和白皙皮肤上交错的旧疤痕。 前面武户虽然只是帮她简单处理,但也已经止住了血,此时看着那处能看到些许外翻皮肉的新伤口,尚梧柠忍不住叹口气,心中暗道今日真是狼狈透了。 随后用干净的布巾沾水将伤口周围的血渍擦去,对着伤口将药粉撒上去。 实际上与其说是撒,倒不如说是倒,她的动作甚至还比不上武户前面所做的轻柔。 面对随之而来的疼痛,尚梧柠也只是蹙了蹙眉,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毕竟这种程度的伤对她而言完全算不上严重。 而且这样痛一下也好让她长一长记性,下次面对这样的打斗情况时要及时避开,她方才复盘过,这一剑其实是可以规避掉的。 可能是这些年在山上还是过得太安逸了些,面对自己这样的表现,其实她自己还是有些不太满意的。 将伤口处包扎好,衣袖拉好,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后尚梧柠起身走了出去。 外间的医师见她出来连忙递来一碗汤药,“二当家,大当家吩咐的给您熬的补气血的汤药,趁热喝了吧。” “好。”将药碗接过来后尚梧柠看了眼还紧锁着的房门对着他道:“宁桉,去帮我把门打开吧。” “是,二当家。”宁桉走过去将门打开就看到一直站在门外的夏砾之。 见开门的不是尚梧柠,夏砾之一边朝着他身后的方向看去,一边询问道:“梧柠的伤处理好了吗?” “已经处理好了。”宁桉面色平静的回应,随后转回头看向尚梧柠询问道:“二当家,要让夏姑娘进来吗?” 里面的尚梧柠已经试完了汤药的温度,刚好入口,于是仰起头来一饮而尽。 听到他的询问声,擦了擦嘴角道:“让她进来吧。” 听到她的声音,还不待宁桉让出路来,夏砾之已经顺着他一旁的空间侧身进了屋,“梧柠。” 此时的尚梧柠没着外衫,剩余的衣料比较修身,显得她的身形看起来更显单薄,而夏砾之走到她面前时,带来一大片阴影,几乎把她整个包裹住。 虽是如此夏砾之却不曾觉得她如身形外表所展现出的那样瘦弱,对方晶亮眼眸中的坚毅吸引着他想要凑近些查看。 终究还是压下想要凑得更近一些的念头,夏砾之打量了一下她身上,的确除了左肩上有洇透的血迹,其它的地方没什么问题。 又见到一旁对方刚放下的药碗,这才放下些心来。 “都说了没事的,别担心了。”尚梧柠冲他笑笑道。 看着眼前人的笑容,夏砾之心中的矛盾感更加强烈,他似乎有点找不准自己的位置了,不知道是否该愧疚,所做的是对是错,沉默半刻后只干巴巴的说了句,“没事就好。” 见他一副不太有精神的模样,尚梧柠想着不会是因为今日受到了惊吓而如此吧,于是有些担忧的问道:“荔枝妹妹,要不要宁桉帮你看看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怎么看起来脸色那么不好。” 夏砾之连忙摆手拒绝道:“不用,我……可能就是还没完全缓过神来,没什么的。” 且不论他自己就知道自己状态不对的原因,更何况这被医师一把脉他的身份岂不是一下子就暴露了。 想想他现在的状况,又看到尚梧柠此刻似乎比他还要好的精神状态,觉得还是先离开独自理清思绪为好。 “梧柠,既然你没什么事情了,我就放心了,那我先出去和他们一起上山了。” “好。”尚梧柠还有事情要做,于是也没提出要和他一起。 见他出了房门,回头看向宁桉安排道:“宁桉,你一会儿熬点安神的汤药给砾之和小昶送去。” “好。”宁桉应下后便也打算出房门,尚梧柠则是紧随他身后走出去。 在山脚这里待了有好一会儿,也没见到魏府那边再有什么动静,于是桓晓已经在安排人员返回山上。 尚梧柠看了看队伍,将走在前方的武户叫到身前。 “二当家,您找我有什么事?”武户一副随时待命的模样,结果尚梧柠的下一句话让他忍不住惊呼一声,“什么?” “我说把你的衣服脱下来给我。”尚梧柠认真的表情和这令人忍不住多想的话语完全不符。 武户下意识双手护于胸前,并且扯紧了一下衣服,随后一脸苦涩犹豫的道:“二当家,这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不太好吧,虽然我们是土匪,但也不能随便说出这种事情吧。” “不就是问你借下外衣穿嘛,你想到什么了?”尚梧柠不解于他的反应。 看到她此时在众人中略显单薄的衣服,又听到这话,武户终于反应过来,松了口气并脱下外衣道:“哦,是这样啊,二当家,您好歹也说清楚啊,这话怪叫人误会的。” 看他的反应,尚梧柠也大概猜明白他的意思,颇有些无语的扯扯嘴角道:“误会什么,难道是误会我断袖?还对你这小子有意思?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她不过就是觉得两人身形还算接近,暂且借件衣服穿上去办事情,对方究竟都胡思乱想了些什么?她不理解,于是只满脸奇怪的把接过来的外衣穿上。 见她不仅无语还有些嫌弃的样子,平日里就和她走的近且关系不错的武户倒是有不满了,故意撇着嘴开着玩笑道:“二当家,您不会是瞧不上我吧?” 尚梧柠一掌轻轻拍他脑门上,“少来这些,还装委屈上了?”紧接着打一巴掌给颗枣道:“当然瞧得上,不然谁和你玩,不过可没你想的那种离谱的事情。” 武户边假装揉着脑门边笑着开口道:“瞧得上就成,就知道我武户在山上最讨二当家欢心,和二当家玩得最好。” “你小子知道就行,赶紧跟着回山上去吧,衣服回头再还你。”眼看着时间渐晚,尚梧柠打算快些动身。 见她又要走,武户顾不得别的,连忙拉住她没受伤的那边的胳膊,急忙问道:“二当家,您这还受着伤呢,又要去哪儿啊?” 尚梧柠还记得当时在酒楼屋顶上问出的城外被废弃的草屋里那些被关着的人,都是山上的兄弟,且还有机会救下,所以尚梧柠打算去一趟。 “我在山外还有事情没做完要去处理,再说了这点儿伤不碍事,我很快就会回来。”尚梧柠想了想又接着道:“对了,你帮我瞒着点阿晓,别让她知道再担心。” 武户一脸的担心和为难,“二当家,你这要是突然消失不见了,我哪里瞒得住嘛,别说大当家了,兄弟们听说你受伤了,也都惦记着呢,这次没跟下来的那些一回去肯定立马主动提着要见你,你只有完好无损的站在面前他们才能安心,更何况我对你也不放心啊,到底还有什么事情啊,派人去做不行吗?” 知道大家都关心自己,也正是因为自己同样的也在意他们,尚梧柠才决定还是自己去做这件具有一定风险的事情。 “这事儿我自己很快就能解决的,况且武户,我相信你的能力,可以应付兄弟们一段时间的对不对?”尚梧柠边说着边想着可行的借口,“或者你就先说我不舒服,直接回房休息去了,这样就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见尚梧柠把自己架在那,说什么相信他的能力,还想好了借口,又是一脸坚决的模样,熟知他的二当家的性格的武户一下子便明白了这下怎样都是劝说不动了,只好叹口气妥协道:“好吧,那二当家,你办完事情早些回来,不然今晚我肯定是睡不着了。” “放心吧,我可不能当影响我们武户睡眠的罪人啊,会早些回来的。”尚梧柠拍拍他的肩膀道。 紧接着她就转过身去,“那我现在就走了,早处理完也能更早回来。” “好,二当家,一路小心啊。”武户目送着她消失于视线之中,这才满怀担忧的朝着山上走去。 而尚梧柠自从山脚处离开后就一路顺行着来到当时那人所说的草屋,推开有些破败的门走进去,只看到地上散落的血迹,里面空无一人。 若是旁人,恐怕早就以为这些人已经被带走了,会就此离开,可尚梧柠熟知他们的行事风格,抓人也不会关在明面上,估计着此处应该也有什么密室之类的。 四处搜寻一番后,果不其然在破损的床下发现了一个暗道,尚梧柠随即身形轻巧的跳下去,安稳落地。 随手点亮火折子,照着有些黑暗的暗道沿路前行,里面的空间有些狭窄,周围的墙壁上还因潮湿生长着苔藓,夹杂着血腥气使得气味更加难闻。 尚梧柠只好暂且停下脚步,拿出随身携带的帕子捂住口鼻后才再继续朝前探索。 暗道比预想的要长更多,走了许久也没看到尽头,尚梧柠都要忍不住怀疑不会真的是什么陷阱吧。 虽然这样想着,但脚步未曾停歇,终于又过了好一会儿才终看到前方的墙壁。 将火折子熄灭并收起帕子,见半天没听到上面有什么动静,于是轻轻将上方的出口掀起一点,仅漏出一双眼睛观察了一番,确认四周无异样后才彻底掀开顶上的木板,动作敏捷的爬上去。 看了看周围,发现这是一间柴房,面前不远处横七八落的躺着好几个人,正是她所要寻找的人。 上前简单检查了一下这些人的鼻息,确认了都还活着,只是昏迷而已,尚梧柠正想着如何唤醒他们,就听到屋外传来谈话的声音,由远及近的快要走到这柴房的门前。 而最为重要的是其中一人的声音她绝不会辨认错,只是她不太明白对方一向行事谨慎,怎么会轻易的出现在这种很明显是不太重要的据点。 带着疑惑,尚梧柠重新躲进密道,等待着对方推门而入。 第15章 一伤还一伤 随着门外人的进入,谈话的声音更加清晰的传入耳中,尚梧柠更是确认了刚才坚定的判断,果然其中一人是魏夲。 她连忙静下心来,仔细听着对方和另一人在说些什么,结果发现实在是不巧,这两人的交谈很显然是到了尾声,没什么太多有用的信息。 “去把他给我叫回来,信件里谋划时满是信誓旦旦,结果让我折了这么多人,这次的事情做成这样,可不该是他的水平。”虽然看不到表情,但能听得出魏夲的声音明显压抑着怒火。 “是,大人。”那人迅速回应道。 紧接着就听到房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应当是那人已经离开了,柴房里一时间安静下来。 没感觉到魏夲离开的动静,尚梧柠没敢轻举妄动,不过听魏夲所言,这次的事情主谋另有其人,她比较在意这点,因为这意味着对方手底下对他们山上了解透彻的人员不少。 这次算计与埋伏的时间那么精准,也不知道那主谋是如何做到的。 不过魏夲一次性集结这么多的人手,一定是提前准备部署好的,不然肯定来不及,那这也就意味着有极大的可能他们这次的行程对方早就已经掌握消息了。 可这怎么可能,尚梧柠忽然有些心惊,又联想到魏夲曾经的手段,不由得有一个猜想,难道对方又派了卧底进山? 如果真是那样,按这次的情况看来对方应当已经成功进入内部且对他们的行动了如指掌,而他们却毫无察觉。 想到这,尚梧柠的手掌不由得握紧,感受到指尖刺入掌心的刺痛感时才微微松开,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后,将注意力暂时转移开,继续专注的听着上方的动静。 毕竟眼下她最该先考虑的还是上面那些兄弟们的安全问题,魏夲在那里已经待了有一会儿了,不知道有没有动什么手脚。 这时上方突然传来吵闹的声音,尚梧柠很快就反应过来情况,看来魏夲是将他们弄醒准备问出些什么。 不过能被桓晓选来保护桓昶的人除了武功要高强外,忠诚也是必要的,所以尚梧柠很放心的觉得他们不会轻易背叛。 果不其然上方很快不断传来对魏夲的咒骂声,声声铿锵有力。 虽然满意于这些人的表现,但尚梧柠也清楚这种行为完全是在加速他们的死亡进程。 终究还是不忍心放任有机会救下的人在身边死去,尚梧柠从里面衣衫的下摆处扯下一块布料,将两端在脑后绑好,遮盖住大半张脸,顺便随手抹了点墙灰在脸上还露出的额头处,更大的降低魏夲认出她的可能性。 确认自己现在的形象很难被辨认出身份后,尚梧柠猛得掀开顶上的木板,飞身跃上,紧接着空气突然安静了一瞬。 那边的魏夲和正在地上坐着的被绑着的几个人的目光全部都落到她这个突然出现且看起来十分奇怪的家伙身上。 看到她身上那有些眼熟的衣服,地上的几人意识到她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山上派来救他们的人。 不过毕竟还没完全确认,决定还是先静观其变。 魏夲则是直接问出了声道:“你是何人?为何出现于此?” 尚梧柠又不傻,怎么会随意暴露身份,自然没有回应他,只是抬手起势向他攻去,见他抬手格挡,接着便一个劲儿的出招,不给对方停歇的空隙。 见眼前人一言不发,只不断的攻击自己,本来今天就心气不顺的魏夲躁意更盛,也不再言语,又加了几分狠辣劲儿的同尚梧柠交手。 剩下的几人也不闲着,仔细观察着他们的打斗,视线随着他们移动。 看着这突然出现的“怪人”的出手招式再加上这体型,这人好像是他们的二当家啊! 很快意识到这点的几人虽然心中欣喜,但还没蠢到有开口暴露对方的想法,于是在对方打斗的同时,连忙试图想办法挣脱掉身上紧绑的绳索。 而尚梧柠这边由于赤手空拳的与魏夲交手,动作间不可避免的扯到肩膀上的伤口。 在这痛觉刺激下尚梧柠忍不住想到了一个主意,于是瞬间改变了打法,招招直冲对方的面门而去。 魏夲随即有些嘲讽的勾起唇角,招招拆解应对,自以为眼前的人就是非要让他的脸挂彩不可,于是专注于防守于这处。 就在这时,尚梧柠攻向他脸上的右手在被他格挡推回的瞬间转变了方向位置,带着几分内力直直的重重拍上他的肩膀。 “你!”魏夲捂着肩膀被击打的部位,只觉得那里又痛又麻,这一击几乎要将他肩膀处的骨头击碎,完全是下了重手,他可以说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个字,瞪着尚梧柠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尚梧柠心中则是想着魏夲的人今日伤了她的肩膀,她奉还一下应该不算过分吧,不过是礼尚往来而已。 唯一在她意料之外的就是刚才被拦住的那下,让她想和对方伤于一处的想法落了空,不过对方这下伤在右肩也更好,毕竟对方常用右臂,这次怕是要养上一段时间,她这一下可是给对方添了不少堵。 想到这儿,尚梧柠被遮挡住的唇角微扬,眉眼弯弯。 看到她明显的笑眼,魏夲更加气恼,恨不得将她当场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于是直接毫不犹豫的提起左掌就向她攻来,尚梧柠这下则是更为轻松的与他对招。 余光看到那边几人连咬带扯的已经解开了绳索,尚梧柠甚至能分出神来以手势示意他们顺着她方才出现的地方离开,几人拱手抱了下拳回应后便迅速接连跳入密道离开。 尚梧柠又和魏夲缠斗了好一会儿,觉得那些人已经差不多跑出一段距离后才放缓了交手的速度,找了个间隙也跳入密道。 魏夲的怒气几乎要达到极限,一声怒吼后叫人去追。 “来人,势必把那蒙面的家伙给我抓回来!” 见已经有人去追,魏夲黑着脸出了柴房,前往最近处的房间让人帮他检查肩膀。 那一掌果然是伤到了骨头,一旁的手下急忙帮他上药,至于他无事的左手则是紧紧攥着,指尖用力到发白。 而正在他处在气头上之时,先前派出去叫人的手下前来禀报,“大人,人已经到了。” “叫他进来。”挥挥手示意处理好他伤口的手下退下去,魏夲拿过桌上准备好的诫鞭放在手中把玩着。 光是在外面隐约听到魏夲的声音,就能够明显的感受到他此时心情不佳,于是夏砾之一进到房内便动作迅速而又流畅的抱拳单膝跪地,低垂着头等候责骂,“大人,属下前来领罚。” 先前几乎是他刚一回到山上的住处便收到了魏夲传召他的消息,和山上的人说了一声回屋歇息且不打算吃晚饭后,他匆忙的换好衣服便偷偷的借着夜色的掩盖朝着山下赶来。 至于对方为何连夜这么急切的也要把他召来,他心里当然清楚,他这次的决策让府上损失惨重,恐怕魏夲马上就要大发雷霆。 果然下一刻魏夲便声音冰冷的开口,让人忍不住感受到寒意,“知道你让府上损失了多少吗?嗯?人力物力财力全部是巨大的消耗,眼下光是那些弟兄们的尸体到现在都还没运完,夏砾之,这就是你所说的定能成事的周密计划。” 夏砾之恭敬的回复道:“属下知错,请大人责罚。” “惩罚当然不可免,不过首先你先给我解释一件事情。”魏夲指尖敲击着桌面,每一下几乎要敲到夏砾之的心里。 夏砾之觉得失败就是失败了,不明白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地方,于是继续道:“望大人解惑,属下所要解释的是什么事情?” “今日我听人说你对府上的兄弟动手了,是吗?而且是直接置其于死地,可有此事?”魏夲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继续补充道:“别想着隐瞒,你知道的没什么事情能一直瞒住我。” 夏砾之一下子便回忆起那个因动了玉簪而死于他手下的人,确实百口莫辩,而且他也不是非要隐瞒,于是坦荡的开口道:“确有此事。” 随后又找了个借口想将这件事圆过去,“当时我与那山上的人在一处,怕暴露身份,才不得已而为之。” 魏夲嗤笑一声,“呵,你倒是把自己的错摘了个干净,你自己说这件事情你是不是也该受罚?” 夏砾之当然清楚自己的确该罚,不该生出一些不该有的想法,做出违背对方的事情,于是也不再辩驳什么,回道:“应该受罚。” 魏夲目光冷冷的落在他身上,“夏砾之,记住你是什么身份,是谁的人,就算是为了掩盖身份,也最好给我避免这种自相残杀的事情。” 身份?是啊,夏砾之知道他是对方一手培养出来的杀手,他该乖乖做好对方手上一把锋利的任由驱策的利刃,可他同时也是个人,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他有着自己的灵魂,他的个人意志促使着他做出过很多违背对方命令教诲的事情,他只觉得自己这样既不对又算不上有很大的问题。 见他不回话,面上的表情还仿佛在思索着什么,魏夲一怒之下顺手就拿着诫鞭朝他抽过去,也因此牵动了刚被伤的肩膀,“嘶—”,鞭子因这一意外偏离了原本的方向,落在离夏砾之身体一厘之隔的地面上。 见魏夲下意识用手捂上肩膀处,夏砾之忍不住偷偷看了眼,好奇着他是何时而又如何受的伤,至于要被诫鞭抽打倒是没太大的感觉,反正这么多年也没少被打过。 看夏砾之这样不甚在意的模样,魏夲手被气的颤抖着指着他道:“夏砾之,你最好给我安分一点,别给我幼稚的搞什么叛逆,你若是敢背叛我,什么下场你该清楚的。” “属下绝无背叛之心。”夏砾之声音坚定的开口,实则心里却是有些动摇,不过还是觉得先稳住对方为好。 “最好是这样。”魏夲只觉得胸有些闷,今日真是被气得不轻,“今日我就不亲自罚你了,不过……来人!” 魏夲叫来一名手下,将诫鞭递给他,“给我狠狠的抽,让他长长记性,认清楚自己的身份,该好做的事情。” “是。” 眼见着对方就要抬手,夏砾之却突然拦下,“等一下。” 第16章 各自的纠结 “呵,怎么?怕了?”见夏砾之突然叫停,魏夲冷笑着看着他。 当然不是怕,夏砾之心中暗道。 不过他此时想到了避开责罚的法子,自然没有让自己非要继续受罪的道理。 “大人,属下并非想逃避责罚,只是属下如今还在山中卧底,每日免不得要和那里的人接触,若是受了伤,很容易被发现,到时候也不好解释是不是?” 听他说的确实有道理,魏夲心中虽不怠,却也无可奈何,烦躁的挥挥手让那手下退回一边。 随后思索一番后道:“夏砾之,别以为这样惩罚你就能逃过去了,这次的责罚我给你记着了,等日后你还得给我补上。” “是。”夏砾之态度表现的诚恳。 但看他这个样子,魏夲还是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狠狠踹过去一脚,这一脚完全没收力,饶是因多年训练,有机敏的预感到对方的动作而迅速绷紧了身体,夏砾之还是控制不住身形一晃,好不容易稳住不至于摔倒。 “你小子给我想好今后该如何做,不然我不介意找人替代了你,别拿自己太当回事,给我老老实实的。”说完还不待夏砾之回应便低声吼道:“赶紧给我滚!” “是。”夏砾之恭敬的起身行礼,随后迅速离开。 留下满腹怒火的魏夲一拳砸在桌上,因一时不察习惯性的用了右手,牵动着肩膀更为疼痛,整个人几乎要气疯掉。 而由于对自己这次行事的对错与否还没得出个结论,夏砾之没过多的在意魏夲的态度,离开对方视线后,拍了拍被踹的地方残留的鞋印,将尘土拍散。 紧接着他没有立刻回山,想着既然都已经出来了,那便顺便去趟之前下山就准备去的地方。 一路来到一处稍显偏远的院落,从窗外能看到里面烛火的亮光。 走进院子里,夏砾之正要上前敲门,屋门恰巧打开,走出来一位姑娘,看到他后有些意外而又喜悦的笑着道:“夏公子,没想到您来了。” “嗯,就是恰巧夜晚时前来打扰不知道是否方便?”夏砾之与对方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毕竟这个时间点他一个男子来拜访一个独居女子多少有点不太合适。 但这次确实是机会难得,而且他的事情要聊起来的话,他估计着应该也不会需要太长的时间,更何况他本身也没时间在这里待太久,所以最终还是决定先过来看看再说。 而现在的询问也是要看看对方的意愿,如果介意的话,他会即刻转身就走,大不了下次再找机会前来。 虽说自己本身就有这种意识,但夏砾之还是忍不住想到了那个在他以女子身份面对时,对他格外体贴尊重的尚梧柠,若是对方此刻估计会比他顾及的更多吧。 眼前的姑娘听到他的问话,大大方方的回应道:“方便的,夏公子的为人我可是清楚的很,更何况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没关系的。”说完便侧身邀请夏砾之进去坐坐。 这时候夏砾之突然想到之前夜晚去找尚梧柠的场景,于是同对方那次一般,没有关上房门,“门还是开着吧,以防误会。” “好。”姑娘回应道,随后给他搬了凳子来坐并倒了杯热茶给他。 而这位姑娘也不是旁人,正是当初那位被他借用了身份上山,被他救下的那位真正的新娘,名唤温瑶。 当时对方逃到破庙不久后便被他派去的人接走,并给对方安排好了住处和供生活的活计,也因此才会在此处见到对方。 温瑶和夏砾之相对而坐着,中间保持着一段距离,见夏砾之安静的喝茶,温瑶忍不住好奇的开口询问道:“夏公子,今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闻言夏砾之喝茶的手顿住,随后将茶杯轻轻放在桌子上,斟酌了一下话语后开口道:“就是觉得温姑娘作为姑娘家,心思应当更为细腻一些,我这次就是想来询问一下温姑娘有关感情方面的事情。” 温瑶听到他的话一愣,随后忍不住好奇的笑着问道:“夏公子莫非这是有心仪之人了?” “嗯,是。”夏砾之点点头,“只是我这个人在感情方面了解的实在是不太多,所以想找个人来问问该怎么做,不知道温姑娘能不能给我一点帮助和建议?” 对于自己有能帮上恩人的地方,温瑶自然是高兴的,且这方面她确实了解的不少,于是连忙应下道:“当然可以,那夏公子先同我说说您与那位的情况吧。” 夏砾之快速的简单描述了一下他与尚梧柠的相处模式,只是刻意隐去了性别的问题,毕竟不太好解释。 温瑶听后若有所思,“这人这么有礼貌,确实容易让人感觉对你没意思啊,而且对方还有过喜欢的人,夏公子你这想追求对方恐怕不太容易啊。” “那还有希望吗?”夏砾之有些紧张的问道。 他这还没说明两人的性别问题呢,就得出了这么个结论的话,那按他前面发现自己的心思,若是真有一日想认真追求对方的话岂不是难上加难。 见他着急,温瑶连忙接着道:“不过你也说了对方对你格外的关心,就说明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嘛,这意味着对方至少对你挺有好感的不是吗,所以我觉得夏公子如果是真的特别喜欢对方的话,还是可以再多坚持坚持。” 听到这话,夏砾之稍微的安下一点心来,继续道:“那温姑娘有什么建议和想法吗?” 温瑶认真思索着,随后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助到你,总之还是有一些我个人的看法吧。” “那也好。”夏砾之偏头朝门外看了一眼,瞧见渐晚的夜色,接着道:“不过我能留在这里的时间不长,麻烦温姑娘尽量精简些说。” “好。” 温瑶随即给他讲了讲一些她自己所了解的情感小妙招,夏砾之坐在那里听的认真。 不过想想也是挺好笑的,他一个整日不是提刀就是拿剑的杀手,如今却要乖顺的坐在这里听一个姑娘给他讲感情上的事情。 眼见着杯中的茶水渐渐变凉,夏砾之觉得差不多是时候该走了,毕竟山上现在的情况他了解不到,也不知道会不会碰巧有谁去找他。 虽然那样的几率不大,但还是要以防万一,考虑周全,所以听完温瑶正说着的那句话后,轻声打断道:“温姑娘,我该走了,你说的这些我记住了。” 因为提前有说过谈话的时间不会太久,所以温瑶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走进屋里去拿了几本自己看过的话本塞进他手里,“这些应该够公子看上一段时间,或许可以从中学到点什么,不过感情的话最重要的还是真心啊,既然夏公子这么认真,还主动求教,相信对对方一定很用心,那我觉得有很大的可能性会成功的,温瑶在这里就祝夏公子早日得偿所愿了。” “好,多谢温姑娘了。”夏砾之诚恳的道谢后便告辞离开。 不过在回曦霄山的路上,夏砾之心中却在一直想着那真心二字,他也不知道自己如今这样再行动的话,里面算不算带着真心,即使有当前又是有几分。 至于对尚梧柠的那些奇怪的感觉又究竟到底是不是喜欢,还是一时间的错觉。 就如他前面所说,他对感情的事情就是不甚擅长,最主要的是他这种情况也不能全盘托出的说给旁人听,只能自己一个人纠结还有混乱的去探索询问自己。 到了山前,考虑到要小心被巡山的人发现,夏砾之只好先收起那些想法和问题,集中精神小心的朝着山上行进。 而比他先回来一步的尚梧柠也是像他这样偷偷的避开众人回了房间,并且和那几个被救下来的兄弟们在分散前说好了要保密的事情。 此时已经洗完了澡,终于可以换身干净衣服,坐在桌前给自己换药。 动作迅速的做完一切,尚梧柠的目光落到桌子上,上面摆放着刚才从换下的衣服中所拿出来的物品。 除了一些用来防身的工具和日常需要的基础药物外,还有在成衣铺时随手塞到身上的夏砾之的发带以及在酒楼时捡到的“无字”的纸条。 想到魏夲在柴房和手下的对话,又想到自己对山上有新派来的卧底的猜测,她感到有些头疼,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魏夲还是喜欢搞这套。 尚梧柠将纸条再次拿到手中查看着,思绪却不免想到一个很是值得怀疑的人,于是目光再次落回到那发带上。 脑海中浮现出夏砾之的模样和认识以来的种种表现,尚梧柠心情有点复杂,毕竟如果按照时间地点来推测,对方完全合理且有机会做到这些。 但这几日从情感上看她又不是特别想怀疑对方,对方除了在一起被困住时有那么一两次在和自己接触时有点奇怪的表现外,其他的时候都还挺正常的。 再说她可还没忘初见时对对方性别怀疑的事情,最后却发现只是她的误会,她才不想再一次去误解对方。 可还有谁也同样的具有嫌疑呢?一时间想不到的尚梧柠有些郁闷的一手托腮,另一只手搓磨着纸条的边缘,纠结着到底要不要再试探试探夏砾之。 第17章 雨下的怀抱 纠结了整整一晚上,尚梧柠有点没什么精神的走出房门,肩膀上的伤已经换好了药,虽然上药的手法依旧粗暴。 外面的阳光并不强烈,整个天气如同她的心情般不怎么明媚,一缕冷风吹过,只觉得伤口处又隐隐作痛起来,脑袋也被吹的有点不舒服。 尚梧柠下意识缩了缩身体,随后有些漫不经心的走在寨子里。 路过的兄弟们同她打招呼,也不似往日那般活跃的回答,只淡淡的点点头或是轻“嗯”一声表示回应。 隔着老远就看到她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以为她是因为受伤还比较虚弱,武户小跑着到她身前道:“二当家,还撑得住吗?” 尚梧柠点点头,只是不太好的脸色让这话没太大说服力。 看着她苍白如纸的面容,毫无血色的嘴唇,武户十分担忧的开口道:“昨天见您时还没那么严重啊,二当家,要不要让宁桉再给您看看啊,您这脸色怎么看起来这么苍白啊,怪吓人的,就像被吸干了血气一样。” 尚梧柠没什么表情的回道:“是吗?” 这个样子显得她更加没什么生气,再加上声音此刻明显的虚弱,有气无力的,让武户更加担心了。 “二当家,我带您去找宁桉。”武户说完就要拉着她走。 “先不用。”尚梧柠轻轻拿开他的手,随后将手掌贴上额头,热意瞬间袭上掌心,再加上脑袋有些晕乎乎的,一下子就明白了她这是发烧了。 看到她这一系列的动作,武户连忙焦急的问道:“二当家,您还好吗?” 并不打算非要逞能的尚梧柠揉了揉太阳穴试图缓解几分头疼,随后嗓音有些沙哑的开口道:“武户,你去宁桉那给我弄碗退烧的药来,我想先回去休息。” “好,二当家,那您快回去歇着吧,我一会儿就去找您。”武户说完便急匆匆的离开去给她准备药。 尚梧柠随即微微有些晃悠的转身朝着住处走去,身上一阵阵的寒意涌上来,她感觉自己此刻有些头重脚轻,眼前也不时模糊,然而想加快脚步又力不从心,只好慢慢的朝回挪动着脚步,不时扶住一旁的树木或墙壁来稳住身形。 这时一滴湿润落在脸上,尚梧柠有些发懵的抬头看着今日本就不太明亮的天空顷刻间已经乌云密布,雷声阵阵。 水滴紧接着便密密麻麻地砸下,落在身上冰冷而刺骨,雨水顺着脸颊滑落,模糊了视线,让本就逐渐迷糊的她此刻脑袋更加混沌。 难怪这一会儿都没见着什么人,想完这一点的尚梧柠随即就打算依靠着还潜在的意识找个地方先避雨,然而还没刚要迈出一步身体便无力的朝着一旁歪倒。 但预想之中与地面亲密接触的场景并未出现,而是一瞬间落入一个温暖而又结实的怀抱,雨水也被头上突然出现的雨伞格挡在外。 尚梧柠努力的睁开沉重的眼皮,可还是有些看不清抱着她的人,只含糊的吐出了个音节,“你……”下一刻便觉得眼前发黑,整个人昏昏沉沉的靠在对方的怀里。 “梧柠!” 于迷糊中听到声音,尚梧柠才辨识出来的人正是她还在犹豫是否要试探的夏砾之,可如今所有的想法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浇了个散,突发的高烧也支撑不了她过多的思考,只能任由对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意识则只够勉强感受到对方的动作。 见怀里的人面容憔悴,身上滚烫,夏砾之心里一阵心疼和着急,同时也庆幸着刚才没因为这场突来的大雨而放弃出门的想法,这才能恰巧遇到这方才摇摇欲坠的人,及时的接住对方。 他此时一手撑着伞,另一只手紧紧的将尚梧柠搂在怀里,轻声呼唤着对方,想知道对方此刻的状态,“梧柠,能听到我说话吗?” 尚梧柠本就身上有伤,又发了高烧,再加上淋了场透彻的雨,此刻哪里还有什么意识去听他在说什么,更何谈回应。 见她眼睛轻闭着,眉头微蹙,额前的发丝湿答答的粘在面颊上,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显出她身形的单薄,肩膀的伤口处也已经渗出些血来,顾不上别的,夏砾之直接随手丢了伞,将她打横抱起护在怀里,随后迅速的朝着她的住处疾跑而去。 虽然刻意加快了速度,但夏砾之始终不忘关注着怀中人的状态,把她抱的稳稳的,“梧柠,再坚持一下。” 尚梧柠因着此时觉得遍体生寒,只想接近周围的热源,于是下意识的紧紧贴着他的身体,声音几不可闻的道:“冷。” 很快便到了尚梧柠的房间,夏砾之抬脚踹开门,抱着她走进去,本想快速将她放到床上,但她身上此时已经湿透,就这样抱过去肯定会更加难受。 来不及思索顾虑太多,也管不得会不会有可能被发现,夏砾之用内力将她身上烘干后才动作轻柔的把她放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 因着输送内力时就像一个源源不断输送热量的火炉,这对于此时的尚梧柠来说简直就是黑暗中的光源,沙漠里的绿洲,所以在他即将要收回盖被子的手时,便被直接紧紧的握住。 看着眼前这一幕,夏砾之忍不住心中一动,干脆就也用内力烘干了自己的衣服,随后在她床边坐下。 同时因为看到她还有些忍不住轻颤,所以被握住的手通过掌心朝着她的身体里输送些内力,想让她的身体能更快的温暖起来。 直到见她面色逐渐不再那么苍白,才终于停下输送内力的动作。 紧接着用另一只手从身上掏出一瓶伤药来,想着左右两人实际上同为男子,对方此时又没什么意识,应该发现不了,于是将手伸向她的肩膀处,试图扯开她肩头的衣服给她上药。 然而他的指尖刚刚接触到尚梧柠的衣襟处,便被没什么力气的轻轻攥住。 “你……做……什么?” 尚梧柠有些艰难的开口,声音十分沙哑。 刚才被输送内力后,她的身体便稍稍的恢复了一点,结果刚尝试着睁开眼睛,就看到夏砾之探上她衣襟的手,于是连忙阻止他的动作。 没想到会被突然拦住,夏砾之没有慌乱,而是坦然的举起药瓶,眉宇间却还带着担忧道:“梧柠,你的伤口需要重新处理。” 听到他这么说,尚梧柠紧绷的神经才松快些,手下意识握了下,这时手上的触感提醒着她,她此刻还握着对方的手。 尚梧柠连忙强装自然的松开他的手,话仍有些说的磕绊,“砾之,我……自……己来吧。”说完便用双手撑在两侧试图坐起身来。 看着尚梧柠依旧虚弱的模样,也没太在意她这会儿和平时不太一样的称呼,夏砾之扶着她坐起身,“梧柠,你自己可以吗?或者我去找人来帮你?” “不……用。”尚梧柠尽管脑袋还有点晕,但还是下意识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紧接着看向一旁的床幔道:“能帮我放下来吗?” 也了解对方最是在意这些分寸和规矩,夏砾之也不强求,将药瓶放到她手中后,便起身将床幔放下遮住她的身形,随后走开几步站定,这才开口道:“梧柠,若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就和我说。” “好。”尚梧柠应了声后便没再开口。 实际上她此时心中的确十分想要找个人来帮忙,因为她感觉自己还是没恢复多少力气,但周围没有一个知晓她身份且能让她放心依赖的人。 或许是生病了,人就容易变得脆弱一些,她竟然有了觉得自己有些可怜的想法,随即又觉得这样的感觉也是人之常情,她也没必要总苛责自己,于是任由着眼角溢出一点湿润来。 抬手将肩头的衣服拉下,伤口处被水浸透后微微有些发白,想要拿东西擦拭一下伤口的周围,但身上连块干净的布巾都没有。 稍作犹豫了一下,尚梧柠轻声向着一帘之隔的夏砾之唤道:“荔枝妹妹。” “梧柠,怎么了?”夏砾之的声音在她尾音刚落下时便响了起来,很明显的带着满满的关切。 对方的声音温柔,又是在这种时刻响起,尚梧柠抬起指尖轻轻蹭过自己的眼尾,竟发现手指上洇湿了一大片。 稳了稳情绪,因为嗓子还有些不舒服,尚梧柠的声音依旧微微沙哑,所以听不太出她的情绪此时有什么问题,“能帮我在桌上的抽屉里拿块帕子来吗?” “好。”夏砾之其实有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一丝不对劲来,又觉得可能是因为她太过不舒服才造成的,眼下更注重对方的需求,连忙去她说的地方给她拿了方帕子,随后来到床前,顺着床幔的缝隙将手上的帕子递进去。 “谢谢。”尚梧柠接过帕子擦拭干净伤口的周围,随后将药粉撒上去,这次倒不是刻意要撒得凶猛,而是抬手的动作太过吃力,只能尽可能快的处理好伤口。 终于做完了这些,尚梧柠微微喘息着,只觉得有些疲惫,现下只想好好休息一番,于是沉重的眼皮完全不顾她警惕的本能,终于因撑不住而合上。 帘外还站着等待的夏砾之由于始终关注着床上的动静,猜测着她这会儿按时间来看应当是已经上完药了,但里面竟突然变得安静起来,让他不免有些担忧。 这该不会是昏过去了吧? 于是他连忙开口呼唤对方的名字道:“梧柠,你还好吗?” “……” 然而回复他的是一片寂静。 “梧柠?” 再次呼唤后对方依旧还是没有回应。 按耐不住担忧的心情,夏砾之抬手轻轻掀开了床幔。 第18章 单方的心意 见眼前人正闭着眼睛靠坐在床头,被子堆在一边,整个人呼吸轻缓,很显然只是睡着了,夏砾之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不过这个姿势总归是不会太舒服,所以夏砾之没怎么思索便抬起一条腿屈膝跪在床边,同时一只胳膊伸到她的脖颈后面,另一只胳膊穿过她的膝弯下,将她微微抱起一些,随后动作轻柔的将她平躺放下。 紧接着将一旁成团的被子展开给她盖上,并温柔的给她掖了掖被角,随后拨开她额前散乱的几缕碎发,做好这些后才就势在床边坐下。 这还是夏砾之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尚梧柠这幅安静而又有些脆弱的模样,经过今天这一遭,他所有犹豫疑惑的情感都有了确定的结果,毕竟在前面的一瞬间里身体所自然做出的反应骗不了人。 接住对方的那一刻他除了有担忧以外还莫名的感到一丝安心,奔跑的途中加快的心跳也清晰的因感受到怀中人的呼吸而乱了拍。 很明显,他对着眼前的这个人动心了。 这件事情既荒谬而又让他忍不住想坦然接受。 早先就听说过情感之事最难琢磨,头一次遇上心动的感觉而又和对方是这样的身份关系,夏砾之觉得老天爷可能是在和他开玩笑。 不过夏砾之并不想深究产生这种感情的缘由,他也觉得自己说不出个具体的所以然来。 毕竟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或许是在这些日子的短暂相处之中逐渐被对方的性情所吸引,又或许就是和对方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总之他能确认的是尚梧柠对他而言与其他人都不一样。 很显然他的心和他的身体先他的思想一步得出了结论,只是到了现在他才彻底想明白,将这结论摊在面前。 收回纷乱的心思,将目光落回到对方的脸上,夏砾之微微俯身,随后伸出手轻轻探上尚梧柠的额头,发现还是有些烧。 而由于视力本就不错,此刻和尚梧柠的距离又很近,所以他注意到对方的眼角处有一滴残余的晶莹。 来不及思索,夏砾之便鬼使神差的伸出指腹蹭去了那滴泪珠,随即就看到尚梧柠的眼睫轻颤了一下,唇瓣微动,轻声嘟囔了一声。 具体的内容夏砾之并没有听清楚,不过那轻飘飘的声音仿佛从他心尖划过,让他忍不住心也跟着轻颤。 呼吸凝滞了一瞬后,夏砾之收回手起了身,向外间走去。 不多时,他端来一盆水并拿了布巾来,将布巾浸湿后折叠好搁置在尚梧柠的额头帮她降温。 收回手时,刻意的似有若无的用指腹轻轻滑过对方的脸颊,果然是如预想一般的软滑手感,并且因着发烧而带着些许热意。 夏砾之从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因为这简单而又微弱的触碰产生出心猿意马的感觉。 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大胆的借着这难得的机会触碰一下对方,又觉得刚才的行为已经是有些趁人之危,带着点冒犯的意思在。 但夏砾之转念一想,他本就从未标榜过自己是个什么正人君子,如今确定了心意,自然是无所谓其他,只在意自己想要的。 于是他将手贴上对方的脸颊,用拇指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那细腻的皮肤。 尽管他动作很轻柔,但尚梧柠还是似有所感的轻哼一声。 不过夏砾之没有因此产生慌乱的感觉或是立即撤回手来,而是动作自然的轻轻捏了捏对方的脸颊,随即便感受到对方微微偏了偏脑袋,似乎是想在睡梦中摆脱这突然的奇怪感觉。 面对着这样的场景,夏砾之竟觉得尚梧柠此刻有些可爱,他第一次有些能理解到对方平日里喜欢看到这样情景的原因,的确让人感到心情愉悦,只不过对他而言这种反应只会对特定的人。 再次抬手轻轻蹭了蹭尚梧柠的脸,随后收回手不再闹她,让她安稳的继续睡下,只是目光依旧不曾从她面容上移开,唇角仍有些抑制不住的微微上扬。 至于刚才的举动如果被发现了该如何,他并不在意。 反正他对于强烈想要的无论是人或物都是势在必得,也正是因为这样,之前的那些任务都能近乎完美的完成。 所以对于得到眼前人这件事,虽然没有什么经验,但他仍是信心满满。 而性别如何,身份如何,那些杂事在“想要”这个念头面前都不重要。 这般想着,更加坚定完想法后,夏砾之过了会儿又给她更换下额头上的布巾,并且时不时的用手掌贴上她的面容探探她的体温。 对于尚梧柠的这番照顾的可谓是细致入微,生怕她还会有过多的不舒服,难得的真心展露出极致的温柔。 房中一时间气氛温馨,直到一声叫喊将其打破。 “二当家!” 武户这边刚熬好药便放进木盒中一路稳当的提来,前面看到外面下了雨后便很是担忧尚梧柠的情况,只是也知道他们二当家当下的状态急需要赶快喝药,并且估摸着时间对方也应当能走回去,于是就直奔着山上的药房去了。 也因此刚到对方的房门前便忍不住呼唤一声,顺便也确认一下对方没有因发烧而晕过去。 他随后便随手将自己撑着的伞连带着那把路上捡到的一起放在门口,这才开门进去,只是听到的回应并不是来自于他们二当家,而是一个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人。 “嘘!” 夏砾之听到声音后便迅速皱眉并抬手示意制止住武户,看到他噤了声后连忙回过头查看尚梧柠的情况,见她没被吵醒,这才放松些皱起的眉头。 武户这才看到屋内的场景,只见那位刚来不久的夏姑娘正坐在他们二当家的床边,满是关怀,满眼深情的照顾着对方,场面一片和谐。 他都不由得觉得自己不该出现在这,好似打扰了这美好的场景。 武户忍不住去想这情况要不要和他们大当家汇报一下,虽说那一次二当家拒绝夏姑娘的时候他也在场,但毕竟感情这种事变数很大的嘛,而且这两人当时是刚见面,拒绝也实属正常,不过经过了这几日,感觉似乎升温了不少,看这样子两人很有情况嘛。 别的不说,就这夏姑娘绝对是看上他们二当家了,方才他进来的那一瞬间看得真切,对方一副要因为他那声叫喊而吃了他的表情,然而刚转向他们二当家那边又瞬间温柔似水,这变脸的速度让他忍不住瞠目结舌,这要是还看不出来原因,他武户就是傻子了。 按耐住因发现不得了的情况而有些激动的心,武户将木盒放到桌子上,从里面端出还热着的药碗。 随后轻声开口道:“夏姑娘,二当家要喝的药我带来了,你看要不要叫二当家起来喝啊?毕竟汤药还是趁热喝比较好。” 夏砾之闻言迟疑了一下,看着尚梧柠熟睡的面容,他实在是有些不忍心叫醒对方,但武户所说的的确有道理。 于是他朝着床头坐过去一些,手掌探入尚梧柠的后颈,胳膊微微用力轻轻将她托起,随后把她揽在身前,让她靠着自己。 只是由于动作过于轻柔,完全没有惊醒正处在怀中的人。 夏砾之一手搂着她,另一只手伸向武户低声道:“把药给我吧。” 武户已经被这一幕惊的愣住,动作有些僵硬的把药碗递过去。 夏砾之端着药碗,低头凑到怀中人的耳边轻声呼唤,声音温柔,就如同清澈的水流缓缓地流入尚梧柠的耳中,“梧柠,醒一醒,喝药了。” “唔……”尚梧柠无意识的哼咛了一声,随后缓缓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很明显能看出来不算很清醒。 夏砾之知道这个程度就已经足够了,用勺子舀起一勺汤药递到她唇边,缓慢的送入。 虽然意识不算清醒,但本就对于苦涩的味道习惯性的承受,所以尚梧柠并未有太大的抗拒反应。 夏砾之对于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的反应有些诧异,毕竟这药光是闻着便知道味道不会好,不过也清楚自己对对方的了解并不够多,所以也不深究,继续喂着药。 直到汤药见底,喂完最后一口,将药碗递还给武户,夏砾之帮尚梧柠擦拭去嘴角少许滴落的药汁,这才将人重新扶好躺下。 见当下没有自己什么事情了,武户毕竟是有眼力见儿的,觉得自己不该再继续留下来打扰,于是对着夏砾之道:“夏姑娘,二当家就拜托你照顾了,我去送药碗。” “好,你去吧。”夏砾之甚至没分出几分目光给他。 武户自觉的收拾好药碗,脚底生风般的快步走到门前撑上伞便离开了,临走前还不忘将门带上,独留他二人共处一室。 紧接着还是决定去大当家那里一趟汇报一下情况,毕竟这是关乎他们二当家感情的大事件。 就刚才二当家那被喂药时毫无反抗的模样,虽然有生病的影响,但武户还是觉得对方多少有本能的意识在。 看来他们二当家这棵铁树离要开花应当不远了,想到这他不由得风风火火的朝着桓晓的住处赶去。 第19章 逃避的回应 “是吗?” 听闻武户声情并茂的描述着夏砾之对尚梧柠无微不至的照顾的场景,桓晓虽然这么问了一句,但心中却不甚惊讶。 毕竟她始终觉得喜欢上他们阿柠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阿柠一向待人真诚,性格又讨喜,能力也很强,虽说她对对方无男女之情,但也是极为赞赏。 其实最初夏砾之说喜欢对方时她也曾有所怀疑过,毕竟一见钟情这种事情太过虚浮,但当时还是没彻底否定掉夏砾之要追求对方的想法,因为她知道真心喜欢上阿柠只是时间的问题,除非夏砾之最初说了谎。 并且当初不知为何她就如同她爹对尚梧柠那般,对待夏砾之有着莫名的好感,也因此产生过几分撮合两人发展下去的心思。 虽然她与尚梧柠并无血缘关系,却也是真心拿对方当亲人,所以希望对方能寻得一个喜爱并合适的女子。 至于她与尚梧柠的那些传闻,本就只是大家的胡乱猜测,也没法因此而刻意追究,至于说什么阿柠喜欢她,她其实看得清楚,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而且阿柠在感情方面意外的有些迟钝,能看得出来,没怎么开窍。 如今看来这夏姑娘确实是很明显的真的动了心思,只是阿柠那边她倒是不像武户一样觉得通过当时的反应便能说明心意,若要确认还是要等阿柠清醒后她亲自去探探。 面前的武户还在激动的说着自己对这段可能的姻缘的看法,桓晓却突然想起另一件迫在眉睫的重要事件,只得打断了他正喋喋不休的话语。 “武户,你回来时阿柠的状态如何了?” 武户被这突然问题弄得停顿了一下,才在考虑后继续开口回答道:“刚服下药,不过精神还是不太好,毕竟身上还带着伤,估计要休养几日。” “这……”桓晓微微蹙眉,除了是担心尚梧柠以外同时也是忧心另一件事。 武户挠挠脑袋,不解的开口道:“大当家,是这两天有什么事情需要二当家去做吗?” 桓晓坐在座上,一手扶额,另一手指尖在座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着,“你忘了这两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武户闻言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细细思索了一番后才一拍脑袋惊诧的开口道:“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朝廷该派人来了!” “是啊,就是这事,偏偏这次还遇上这种情况。”桓晓边说着边觉得有些头疼。 因为眼下又到了每年一次朝廷派人进寨前来招安的日子,反正以往每年都是当作来几个人蹭顿饭而已,原本倒也没有什么可担忧的。 就是今年比较特殊,寨子里刚刚和魏夲他们交手过,就到了这个日子,双方正处在矛盾严重,相互僵持的时刻,不知道这次对方会不会因此而发难。 尽管与朝廷有过约定,在这个日子里彼此不能出手,类似于“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但眼下的情况,谁知道魏夲会不会贸然毁约。 再加上阿柠如今又病了,她自然是不忍心折腾对方,要让对方好好修养几日,那这能商议事情,应对朝廷来人的人就又少了一个主力军。 桓晓只好安排下去再加强控防,然而心中还是有些担忧,思索着如何应对可能发生的情况。 她必须尽可能想得周全些,否则对方这次进入寨子里,应对起来更加麻烦。 “武户,去叫人来议事厅商议事情。”桓晓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别去打扰阿柠,这次就让他好好休息吧。” “是。”武户自然清楚要叫哪些人来,连忙出去行动起来。 至于桓晓则还是满面愁容,她早就曾想过若是她有朝一日出了什么事情,那这曦霄山就先交给尚梧柠来掌管,毕竟桓昶还不足以担此重任,至于其他人则是没有什么中意的人选。 但到了今日又突然发现,如果没有她和阿柠,竟没一个能让她放心将寨子和桓昶交付并能够顶事之人。 她心下思索着,或许不能再因心疼和愧疚而对桓昶如此娇养着了,至少要让对方能在遇到危险时做到自保,毕竟谁又能保证永远做庇佑他的保护伞呢。 心中有了思量,她起身朝着议事厅走去。 至于尚梧柠这边,在夏砾之的照顾下已经退了烧并睡醒了一觉,此刻正坐在床上喝着夏砾之有些强硬的非要一口一口喂下的米粥。 脑袋因睡得久了些微有些疼痛,但好歹整个人已经全然清醒了。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仿佛因这一病错过了些什么,眼前的人突然像是转变了几分性子,虽然语气依旧温柔,但在照顾她时,只要她有一点想拒绝的意思,对方便会隐隐加上些许的强硬。 但是她又能很明显的感觉到对方的行为的出发点是想要关心她,只不过这关心有些太过火了,让她都快有点儿招架不住。 感受到对方动作轻柔的蹭了蹭自己的嘴角,尚梧柠只觉得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但对方总有合适的理由应对她的疑惑,就比如这动作就可以解释为只是想帮她擦擦嘴角而已。 再次想不着痕迹的躲避关心无果后,尚梧柠心中无奈,面上诚恳的开口道:“荔枝妹妹,今日真是多谢你了。” 见自己前面的举动,尚梧柠虽然不适应有些抗拒,但没有不快的情绪,夏砾之于是说话也大胆了些,“梧柠,我们也算是一起经历过磨难的人了,关系多少也应该也更近一步了吧,对不对?就别和我那么客气了好不好?嗯?” 见对方说着说着情绪略微激动的握住自己的手腕,尚梧柠只觉得腕上的温度如同对方的热情一般灼着她。 然而刚想收回手,就对上对方一双满满盛着她身影的眼眸,尚梧柠顿时心中一震,只因其中的灼热比腕上更甚。 对此她只下意识的感到有些危险,再也顾不得别的,抽回手来,声音极轻的道了声:“别……” 那声近乎呢喃的拒绝还是被夏砾之听了个清楚,他眼神黯了一瞬,紧接着是释然,也是,他这次太急切了些,主要是刚认清心意,他头遭经历这种情感之事,忍不住像愣头青一般冲动行事。 “抱歉。”夏砾之将手收回,但还是忍不住表明态度,“不过……梧柠,你应当能明白吧?” 尚梧柠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该回什么,于是决定装傻充愣,“我该明白什么?” 刻意重新对上视线,夏砾之一字一句道:“我的心意,最初我就有表明过的。” 尚梧柠随即偏开目光道:“最初我不就已经拒绝了。” “梧柠,你如今就没有一点点的变化吗?”就像他一样在相处过程中不自觉的改变想法,“哪怕对我有一点点的不一样的感情?” 视线刚一偏回来又对上对方期待的眼神,尚梧柠莫名觉得自己有点罪过,让一个姑娘对她动心,这不应该啊。 虽然她也没觉得自己有多大魅力,但对方的眼睛透露表达出的情绪又让她觉得像是真的,她不由得又觉得开始头疼了。 重新躺好面朝床铺里面,尚梧柠捂着脸,声音闷闷的道:“我还有点不舒服,要休息了。” 很明显能看出对方是在刻意逃避,夏砾之只得安慰自己,对方还没把话说得太死,这时候没回应或许也是一种好的回应。 夏砾之心中知晓不能把人逼得太急,于是起身道:“那好,梧柠,你先好好休息,我等晚些再来看你。” “嗯。”尚梧柠闭着眼睛没动弹,回应了一声,直到听到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才重新睁开眼睛,并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毕竟她现在是真头疼。 倒了霉的生了场病,前面的事情还没想清楚呢,这就又添上新的,她都要觉得自己脑袋不够用了。 尚梧柠烦闷的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喝,让自己平静下来后才开始试图理清思绪。 首先就是对夏砾之的怀疑,虽然淋雨后意识不太清醒,但她也知晓身上的衣服不会无缘无故的迅速变干,当时她模糊间感觉到身体有传来热意,这种情况唯一的可能就是对方在给她传输一些内力,而这也就意味着对方几乎可以被确认为是那个她想要揪出的卧底。 那对方对她的这些所谓的喜欢和追求是为什么?她不太明白,包括那些各种各样的示好,说起来除了这次出行的事情被她意外发现问题外,对方似乎什么都没做过,或是做了但没出差错,没被她发现?总之可以说是表现的极好。 其次如果是对方对她一见钟情的说法她一早就有怀疑,但今日对方的表现和眼神实在是让她产生了些许疑惑,难道说魏夲现在培养人连感情方面都加上了?这表演出来的也太过逼真了吧。 说真的如果不是她考虑的比较多,再加上两人各方面隐藏的阻碍,她刚才真的很有可能会相信并沉浸在对方的目光之中,那眼神实在是有些太过灼热了。 她突然就觉得自己这次是真的遇到对手了,这荔枝妹妹的心思也太难猜、太难理解了吧。 而且她之后该怎么面对对方也是一个难题,这事要不要和她家阿晓悄悄商议一下呢更是问题,这下她本就还有些虚弱的身体在这忧思愁绪下便更不舒服了。 揉了揉太阳穴,确认没有再多思考的力气后,尚梧柠只好暂时抛去混乱的思绪想法,重新乖乖躺回床上真的好好休息去。 而这也让她同武户开始时那般完全忽略了这两日是什么日子。 第20章 未定的答复 朝廷派来招安的人果然第二日如约而至,收到消息后桓晓便带着人前去迎接。 只是到了山脚下看到来人时忍不住诧异,只因这次完全意料之外的竟然只来了一个人。 不动声色的朝着对方的身后打量了一番,确认再无人后桓晓带着满心的疑虑和警惕迎上前去,“早知这次只使者一人前来,山上就少备些酒菜了。” 对方面上带笑,一副和气的模样,但无端生出一种违和感,莫名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 “无妨,在下食量不小,不至于太过浪费。” 食量不小? 桓晓心中嘲讽暗笑,这恐怕是一语双关吧。 但面子上总是要做足了,于是她只淡淡回以一笑,随后侧身引路道:“使者请吧,刚好让我们见识一下使者能否真的吃得下我山上的这些珍馐美馔。” 对方也不推脱,也没有什么不快的表情,见她引路,只是一言不发的跟随着。 对此桓晓心里确忍不住有些犯嘀咕,这是什么新的手段计策,想让他们暂时放下戒心?还是准备一会儿规规矩矩的坐下后再发难? 眼前男人的怪异举动让她心里有些没底,于是在带人到达专门安顿朝廷派人的厅中后,连忙悄悄派人去附近仔细查探一番,看看山附近是否藏有埋伏,交代完后这才与对方一同落座。 说是见识食量,眼前一桌的炊金馔玉倒是坐实了这一说法。 尽管短暂,桓晓还是注意到了对方一瞬怔愣的表情,似乎是被哽住了话语,也是,毕竟对方刚刚才说过那样的话。 那使者紧接着就微有些尴尬的笑着开口道:“还真是盛情款待啊。” 桓晓此时真情实感的因对方这一吃瘪而愉悦一笑,“那是,来我曦霄山上做客的人可没有在吃食上受苛刻的道理,使者可要多吃一些,让我们见识见识实力。” 果然她这话说完,对方脸色变了一下,桓晓嘴角又上扬了几分,让手下给对方布菜。 面对着盘中快堆成小山的吃食,使者很快便维持不住体面的表情,明显能看出面色一黑。 桓晓见状故作关心道:“使者怎么脸色突然这么不好,是这些饭菜不合口味吗?” 对方强扯出一个怪异的微笑摇摇头道:“味道不错。” “那就好,使者可要吃开心了才是。” 桓晓说完却没等到其他的回应,心里其实有些诧异。 毕竟若按往常几年来看,此刻对方应该已经开始挑起话题,她也该准备同对方辩论一番了,可今日迟迟没有动静。 虽然以往那些话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无非就是什么可以破格许她一女子爵位,亦或是犒赏三军这种所谓优渥的条件,甚至还允诺可以让他们自己提出任何可接受范围内的需求。 每次所承诺的内容听起来十分诱人,但谁都不是傻子,都明白一旦遂了对方的心意,那便是加快了整座山的人的生命消逝的速度。 他们对朝廷来说是祸患,出于厌恶铲草除根都来不及,又怎会真心相待。 而此次完全意外的是对方并没有说出这些,竟然只是认真的在吃饭,虽然很明显因这桌饭菜而心情不佳。 面对这样的情况,桓晓倒是有些吃不下去了,草草吃了些就放下了筷子,心中却是忍不住更加警惕。 这时方才派出去查探的人刚好回来,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后退下。 这下她疑虑更深了,对方竟真是一人前来。 然而一人这却比之前的众人更加可怕,毕竟更难理解对方的心思和目的。 桓晓手忍不住微攥,目光也下意识不经意的落到对方身上,试图看出些什么。 这边的一顿饭吃的可谓是各怀心思,而尚梧柠那边则也是满心烦闷。 前面武户在叫齐了人去议事厅商议事情后便来了她这边看望她,顺便也是帮桓晓看着她,让她在身体没好全前先别去操心其他的事情。 不过毕竟性格使然,仅仅一会儿尚梧柠就想把他赶出去了。 她本来就有些心情不快,没想到对方还在这有心调侃她。 “二当家,您昨日是没看到,夏姑娘对您可真是照顾的无微不至,那深情的模样,啧啧……” “闭嘴吧你!”已经听他念了好一会儿夏砾之的好以及对她的照顾,关键还总是用那种意味深长的语气,尚梧柠只觉得额角直跳。 武户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二当家,您该不会是恼羞成怒了吧?” “武户!”尚梧柠气的没忍住一把攥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然而即使是这样,武户仗着在她这里受宠依旧有恃无恐,仍是贱嗖嗖的模样,“都气的叫我名字了,看来就是了。” 终究是没下得去手揍他,尚梧柠平复下情绪,随后在松开他的同时,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武户捂着被弹得地方,故作一脸委屈道:“二当家下手怎么这么狠,我还是不是你最喜欢的手下了?” “当然不是!”尚梧柠毫不犹豫地开口,甚至补了一刀,“本来就不是。” 武户这下直接破防了,顾不上继续耍宝胡闹,眼睛睁得大大的凑到尚梧柠跟前满脸伤心道:“二当家,呜呜呜,你怎么能这么说。” 尚梧柠见他这模样正要继续说点什么给对方长个记性,结果面前的武户突然被抓着衣领朝后拎了拎。 夏砾之的声音从他身后莫名带着寒意的传来,“别离那么近。” 听到他的声音,武户小幅度挣扎了几下,结果还是在被拉到安全距离外后才被松开。 见此情形,他还能有什么不明白,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两人后,扯了个奇怪的笑容后就准备告退离开了。 “夏姑娘,二当家,你们继续。” 尚梧柠见他那模样,眼见人要走到门口,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道:“武户,别让我在外面听到你胡说八道啊!” “放心吧,不胡说八道,只实话实说。”武户回头笑着道。 眼见尚梧柠又要动怒,转身一溜烟儿就跑没影了,只剩最后一句淡淡的声音随风传来,“夏姑娘,加油啊!” “你别听他乱说。”尚梧柠无奈的收回看向门口的目光。 夏砾之在她身旁坐下,眉眼带笑道:“我不觉得是乱说,我确实该加油。” 尽管知道身份有假,但随后还是突然间带上几分苦恼道:“梧柠,人们常说女追男隔层纱,你我如今这样,为何你这般难追啊?” 尚梧柠也不知该如何作答,该说什么,说我们同为女子不合适?还是说我已经知道你是卧底了,别再演了? 若是按照早期她的性格或许还会平淡的给出略有些冰冷的一句话,“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但现在她其实只有些想沉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也学会了并习惯性想逃避。 静默片刻,就在夏砾之以为她不会再给答案的时候,尚梧柠说出了意料以外的回答,难得的没有直接拒绝,但也没有立刻答应。 她语气淡淡的,“等几日,再过几日我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 夏砾之听到这话舒了口气,心中觉得还是有机会,整个人的表情都更轻松了几分。 而就在这时,尚梧柠的下句话给他了一个措手不及,“但这几天你先别主动找我了,给我点时间好好想想,别影响对最终结果的判断。” 闻言夏砾之下意识皱了下眉头,毕竟若是他不主动,估计按照尚梧柠前面的表现很可能会把这种事情抛诸脑后。 但这又是十分难得的对方想法有些松动的情况,于是他还是决定舍小取大,大不了若最后对方还是拒绝,他再继续努力就是。 “好。” 见他答应,尚梧柠随即便下了“逐客令”。 “那现在你就可以先回去了,过几日我想好了,会去找你的。” 虽然惊异于这么快就被劝说离开,夏砾之却也没反驳或争取什么,毕竟他也清楚尚梧柠确实需要点时间想清楚。 “那梧柠这几日好好养好身体,照顾好自己,也希望能够早些给我答复。” 说完这些他便动作缓慢的起了身,随后一步三回头的走出房门,在快要彻底看不到屋内场景时深深看了一眼尚梧柠后才转身离去。 见他彻底离开,尚梧柠倒也没像说的那样认真思考,而是穿好了外衣,悄悄地出了房门。 毕竟对方刚离开没一会儿,也怕这一出门再碰巧遇上会尴尬,所以尚梧柠没选择走寻常路。 前面休息了个足够,现下身体也好了许多,尚梧柠没什么心理和身体负担的飞身上了屋顶,结果刚一站稳就听得有人疑惑的叫她。 “二当家,您不是在休息吗?怎么出现在……这儿?” 在这样的地点对上眼前弟兄的目光,尚梧柠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几分心虚,尴尬的笑了笑找了个借口道:“上来透透气晒晒太阳。” 随后不解的问道:“那你呢?” “二当家忘了吗?这几日朝廷来人,寨子里自然是草木皆兵,您这又生了病,大当家就派我来看着点,保护您的安全。” “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听到这事尚梧柠忍不住有些懊恼,随即连忙细问了一番来人的情况。 她随后也是同桓晓一般惊讶道:“只来了一个人?” “是啊,大家都奇怪着呢,大当家也派兄弟们在附近查探过了,没有埋伏,切切实实是只有一个人来。” “行,我知道了,我现在没什么事了,你就先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吧,不用在这守着了。”尚梧柠说完便顺着屋顶离开,心里则是暗自责备她这次生病真是误事。 行走在屋顶上,道路到底是通畅,没一会儿便离迎宾的地方不远了,然而尚梧柠却是突然停下了脚步并迅速低下身子朝着下方角落处的一个身影看去。 很显然下面这个陌生的面孔便是此次朝廷派来的那唯一的一位。 虽然是隔着点距离看过去,但尚梧柠刚仔细看几眼便还是发现了不对的地方,这人…… 第21章 使点小绊子 不知为何,下方这人的行动姿势让她感觉莫名熟悉,并且稍作细心观察便可以发现对方的右肩行动起来有细微的异常,似乎是有伤。 注意到这点后她随即便警觉起来,毕竟这个地方受伤的人不得不让她下意识敏感的对待。 小心翼翼的朝着那个位置的屋顶上挪了挪,就听见对方和她这个角度看不见的人在说话。 不过通过声音她一下子便听出对面那人是她家阿晓,而她方才在心中所猜测的应当大差不差,此人便是伪装后的魏夲。 她也没想到对方胆子竟然大到敢只身一人进入他们内部,而眼下看桓晓这反应很明显是没有看出来对方的真实身份。 也是,毕竟她和对方接触的更多一些,能相对轻松的看出对方的伪装也不奇怪。 虽然也有些担心桓晓的安危,但又觉得对方只一个人应当掀不起什么大的波澜,于是没轻举妄动,只在屋顶上继续观察。 下面的两人闲谈了一会儿,桓晓便安排人带对方前去休息,刚才对方所提出的那些要求归顺朝廷的客套话全然没有放在心里。 看到魏夲离开,尚梧柠飞身从屋顶跃下,落到桓晓身前。 桓晓自然是被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轻颤一下,并迅速朝后退了一步做出防备的姿势。 尚梧柠连忙轻轻抓住她的胳膊开口道:“阿晓,是我。” 看到她,桓晓松了口气,有些嗔怪道:“阿柠,怎么这样突然出现,吓我一跳,还以为有人闯进山来了。” 随即又意识到她还在养病,于是又担忧的查看她的状态,“烧退了吗?伤好了吗?怎么就这么乱跑,真是胡闹,刚才你是从屋顶上下来的,没吹到风吧?” 看着桓晓表面责怪实则满是关心的样子,尚梧柠忍不住浅笑着回道:“没事的,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阿晓你也知道的,我没那么脆弱。” “怎么还笑。”桓晓轻轻在他胳膊上拍打了一下,接着道:“虽然没那么脆弱,但这次也是实打实的生了病,赶紧给我回去好好休息。” “好。”尚梧柠嘴上应着,此时心中却又有了别的主意,对于魏夲的身份,她还是决定暂时先不揭露,以防造成恐慌,当然也不怕生出什么意外,因为她打算过会儿继续在暗处盯着。 不过该使的绊子还是要使的,她于是开口提议道:“阿晓,我听说这次朝廷派来了一名使者,尽管来人不多,但舟车劳顿到此一定很是疲惫,我们是不是应当尽到地主之谊,不如……” 听到尚梧柠在耳边耳语几句,桓晓虽然不甚理解,但出于对她的信任,没什么异议的便应下。 随即又想到前面想要锻炼桓昶的想法,开口询问尚梧柠道:“这事让小昶前去做陪,阿柠你看是否可行。” 尚梧柠有些讶异的看向桓晓道:“你舍得?不怕危险?” 桓晓垂眸但语气坚定,“也该锻炼锻炼他了,总在庇护之下如何能成长,我也不求他立刻便能独当一面,但至少要能有几分应对事情的能力,而且需要他在场的时间不长,总不至于连这一个人都应付不来。” 尚梧柠心中瞬时忍不住暗暗呐喊道:“可这仅有的一个人是魏夲啊!”于是连忙否定道:“还是在别的事情上锻炼他吧,毕竟是朝廷派来的人,我觉得还是有风险。” 桓晓思考了一番后还是坚定着刚才的想法,“难得的一次这么好的锻炼的机会,又是在山中,也能确保安危,不如待会儿我去问问小昶吧,若是他愿意,那就叫他去,阿柠你看如何?” 见她想法坚定,且的确从目前来看形势都是利于他们这边的,所以尚梧柠点点头还是同意了,反正她一会儿本就打算好了去监视着魏夲,刚好也能关注到桓昶的安全问题。 “那好吧,那就看看那小子自己想不想挑战一下吧。” “嗯。”桓晓见她赞同于是准备离开,开口道:“那我去找小昶,阿柠你就回去接着休息吧,别再乱跑了。” “好。”尚梧柠满面乖巧的应下。 她紧接着装模作样的朝着住处的方向走了几步,确认桓晓看不到她后转身就顺着魏夲离去的方向而去。 桓晓自然是不知道她的这一番举动,已然来到了桓昶的房间门前。 因为是白天,也没在做什么私密的事情,所以桓昶的房门并没有关上,桓晓刚到门前便看到里面正坐在窗边看书的桓昶。 看到对方满脸认真的模样,她颇感欣慰,见对方因过于专注而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只得轻咳一声示意。 听到动静的一瞬间,桓昶便抬起头看过来,随即面上便布满了笑容,迅速放下书快步走过来,“姐,你怎么来了?” 桓晓没打算进去,停留在门前开口道:“来找你说件事。” “什么事啊?姐。”桓昶满脸的好奇。 “一会儿准备安排朝廷来的使者去后山体验一下我们的山泉池,小昶,我作为女子不方便,而你阿柠哥还要修养。”桓晓对上他的目光道:“所以你要担负起责任,我来就是想问问由你去应对那使者可以吗?” “放心吧,姐。”桓昶没什么犹豫的便应了下来,“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这点事情没问题的。” 桓晓满意的拍怕他的肩膀道:“好,你附近我会安排好人,若是察觉到什么不对,就及时呼救,知道吗?” 桓昶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开口道:“嗯,我知道了,姐,那我现在就准备准备然后过去?” “去吧。” 桓晓又看了他一眼后离开,而他也准备好前往后山。 不过在众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有一人已经先他一步到达了地方,正看着薄雾缭绕下宛若仙境的山景,听着耳边潺潺的水声。 山上天然的泉水被引入眼前山石铸造的池子中,池底通过特殊的构造燃火加热,使得池中水始终温热而不滚烫,正适宜放松。 尚梧柠现下都有些想进去泡一泡了,不过还记得自己来此处的目的,连忙掏出带来的小药瓶将其中的药粉洒进池中,很快药粉便融入池水,消失不见,做完这些后下意识离池水远了些。 这便是她为何提议桓晓带伪装后的魏夲来此处的原因,既然知晓了对方的身份,也知道对方身上有着伤,尽管不能在明面上对对方出手,但可以来阴的嘛。 这药粉配合上热乎乎的池水便是最好的加重伤势的方式,且只要她不说出去,完全不会被发现,简直是完美的使坏的计划。 当然这药粉只针对伤势未愈的人,所以不管待会儿谁和对方一起来都没关系。 而且池子里的水用过后便会被放掉并引入新的,完全不用担心影响到其他人,尚梧柠越想越满意于自己的想法。 不过因着自己身上的伤也还没好,所以她一开始强烈的泡一泡的**此刻完全消散了下去,又估摸着对方差不多也要被邀请过来了,于是就近找了个隐秘的地方藏身并观察着这边的情况。 果然没一会儿桓昶便带着魏夲一起边聊着边朝着这边走来,看着桓昶显现出平日里没怎么见过的成熟模样,尚梧柠有些感慨弟弟这是真的长大了。 正欣喜于弟弟的成长,她突然发现自己今日第一次有些失策了,这所选的藏身之处虽然隐蔽,但听不太清那边两人的对话。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人说话声音那么小,难道是怕有人偷听?可除了她这山上谁还会做这种事。 尚梧柠心中百般吐槽,面上则还是老老实实的通过动作和表情判断两人的状态。 见桓昶对着池水的方向伸出手做出邀请的动作,很显然两人是要入水了,尚梧柠没有任何回避意思的将目光依旧落在那两人身上。 桓昶率先褪去了外衣和里面的上衣,光裸着上半身,他身上的伤痕这些年被各种祛疤消痕的药物处理过,如今只剩下浅淡的痕迹,至于为何如此自然的暴露在外人面前,自然是因为他们作为土匪,身上带些伤完全无可非议。 不过他胸口有一处的痕迹却依旧明显,没有半分消减,只因乍一看像是疤痕,然而细看便能知晓那是一处胎记。 看着那些疤痕,想到对方当初的遭遇,尚梧柠还是免不了又心疼起来,压下情绪后才将目光移向一旁也在脱去外衣的魏夲,果不其然对方的右肩上被包扎着,显然她对对方身份的判断完全没错。 注意到两人将要迈步入水,尚梧柠激动的几乎要屏住呼吸,迫不及待的准备着观看魏夲入水后的反应。 然而没想到的是对方不知道哪根弦出了差错,竟突然攥住了桓昶的手腕,目光则是落到他那处胎记上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紧接着便看到桓昶瞬间脸上带了几分不快,口中似是在反驳着什么,并且下意识的就开始挣扎。 动作间两人身形不稳竟一起跌落进了池中,搅乱了一池平静,溅起的水花瞬间将两人浸湿了个透彻。 而桓昶也借此机会挣脱开了对方的禁锢,靠着池边缓着气,至于魏夲则是如预料般的表情瞬间因疼痛而变得有些狰狞起来。 尚梧柠一边不解于刚刚错过了些什么样的话题,一边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 但又顾及着魏夲认识她,眼下也还没到非出现不可的地步,贸然暴露身份似乎并不妥当。 正在她纠结间,桓晓派来保护桓昶的人已然上前守在对方身旁,至于魏夲则是捂着莫名疼痛加剧的右肩面色不虞,直到被开口请回休息时才咬着牙强撑出一副相较体面些的表情,有些踉跄的出了水池朝着被安排的住处走去。 见他这般狼狈的离开,尚梧柠收了收一瞬愉悦的心情,现身到桓昶跟前关怀的打量他道:“小昶,你没事吧。” 正平复心情,回忆着对方刚才话语的桓昶被尚梧柠的突然出声吓了个激灵,连忙轻轻拍拍自己的胸口顺气,“阿柠哥,你能不能不要突然这样出现啊,怪吓人的。还有你不是在养病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想到这姐弟俩同一天内都被自己吓了一下,尚梧柠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的笑了笑道:“抱歉啊,我也不是故意要吓唬你的,而且我的身体现在好多了,就出来随便走走,不过刚才那使者和你说什么了,你俩反应那么大?” 桓昶闻言忍不住皱着眉头道:“还能说什么,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呗。” “莫名其妙的话?具体关于什么?”尚梧柠满是疑惑不解。 桓昶吐槽般道:“就是问了我身世方面的问题,阿柠哥,你说是不是很奇怪?” “身世?”完全意料之外的答案令尚梧柠完全懵掉了。 若是别人还好,魏夲关心桓昶的身世?这是什么不好笑的玩笑。 第22章 惊讶的决定 “是啊,他突然就抓着我说那些离奇的话,还朝我身上乱看,不会是什么变态吧?”桓昶边穿好衣服边满脸嫌恶的道。 了解魏夲的尚梧柠自然知道那家伙是挺变态,但总还不至于在这方面。 不过桓昶的身世和对方有什么关系?对方肯定不会空穴来风的提出这样的话题,而且有那么大的反应。 这里面绝对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秘密,暗暗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后,尚梧柠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并开口抚慰道:“没事,不管他人品行如何,人已经被送回去了,且明日一早就会离开,你不必过多担心,就是刚才委屈你了。” 桓昶轻轻捂着胸口皱巴着脸道:“阿柠哥,其实我也不全是委屈,就是感觉心里有些发慌,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尚梧柠自然也有同样的想法,只是眼下还是要先安抚住对方,于是开口道:“小昶,别多想,你应该就是刚才被他的行为吓到了,我一会儿叫人给你熬碗安神汤,你回去好好睡一觉后就放宽心,知道了吗?” 桓昶也觉得尚梧柠这话说的有几分道理,于是乖巧应声道:“好,那阿柠哥我现在就回去了。” “嗯,快去吧,好好休息。”尚梧柠看着他道。 随后安排好人跟随着并安排好安神的汤药,这才再次上了屋顶。 同时她也觉得有些好笑,现在她这动作是愈发轻车熟路了。 深思熟虑一番,尚梧柠还是决定先去魏夲那个“老倒霉蛋”那里看看。 对方今日这般失控且不体面的举动实在是少见,而且刚被她暗算过,估计现在表情一定很丰富多彩。 她也不奢求能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只是觉得可以看个乐子的话也是很不错的。 一路顺着屋顶前行,魏夲被安排的住处很快便已经到达,尚梧柠趴在对方房间上方,正准备掀开一块儿瓦片。 然而动作却紧接着被下方突然的动静给打断了,沿着房檐望去,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魏夲房间的窗口飞身跳出。 对方动作谨慎的左右观望了一番,在确认没人发现后,动作敏捷而又迅速的消失于视野之中。 虽然早有预想,但不得不说夏砾之真正所展现出来的身手远比她猜想的要厉害上许多。 不过转念一想若不是足够厉害,也不会被派到这里来卧底。 然而面对此刻对方的身份完完全全证据确凿的暴露在面前的景象,尚梧柠却没有要跟上去的打算。 尽管此时想要拆穿夏砾之的身份相当容易,且她有十足的办法,但很显然这并不是明智之举,因为此举并不能一劳永逸。 毕竟没了荔枝,还能有葡萄、石榴、枇杷等各式各样的水果妹妹,尚梧柠并没有非要给自己增加新的未知挑战的兴趣。 再者说夏砾之的卧底的身份既然已经被她所知晓,那么想要悄悄掌控就并不难,也正因如此她前面才刻意没有拒绝对方再一次的对她心意的表达。 而既然现在知晓与对方是处在对立的立场,那她如今想要心安理得的算计对方也说得过去。 更何况她早先是冷血的杀手,如今是肆意的山匪,哪一个身份都称不上良善这个词。 当然她最初对对方的善意也并无虚假,但这是对方欺骗在前,那她做什么回馈应当都无所谓。 这样说服完自己,尚梧柠更加坚定了那个早已在心中确定的决定。 想开了这些,她将注意力移回到面前,轻轻掀开瓦片,顺着间隙果然看到了下方因无人在而没有掩盖住龇牙咧嘴表情的魏夲。 对方拿起一个小瓷瓶胡乱倒了几颗药服下后表情才稍微有些好转,而一旁桌上的药碗中的药则是随手倒在了一旁的花盆之中。 尚梧柠几下便看了个明白,对方这是不相信他们山上的药,所以刚才夏砾之来此不出意外的话就是被叫来送药的。 果然尽管今天意外的失态,对方还是掩不住谨慎的本性。 不过既然服用了药,那她想看的乐子很快便没有了,眼见着对方朝着床铺走去似乎是要休息,尚梧柠顿感无趣,于是将瓦片恢复好原状后便悄然离开了。 随后她再次来到了桓晓的住处,结果却是扑了个空。 问了问一旁的弟兄才知道对方这是知道了桓昶刚才在山泉池所遇到的事情,去看弟弟去了。 于是她随即就改了道寻过去,刚进到房间里就看到桓昶没有预想中委屈控诉的模样,甚至还安抚起桓晓来,正想着法子让对方放心下来。 尚梧柠语气欣慰的边走过去边开口道:“阿晓,今时不同往日了,小昶如今看来成长的不是一星半点,你可以放心一些了,至于今日之事,那使者明早就要离开了,你不必过多忧心。” 这次突然听到她的声音,桓家姐弟倒是没再被吓到。 桓昶眼睛亮晶晶的看向刚认可完他的尚梧柠,附和道:“就是啊,姐,你看阿柠哥都这么说了。” 桓晓没立即对他们两人的话表现出什么反应,只盯着尚梧柠,语气不太温柔的道:“某些人又乱跑。” 尚梧柠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因为心虚眼神有些飘忽,她的确是在说好去休息后却是转了一大圈,甚至很长一部分时间是在屋顶上乱窜。 但这话她可不会在桓晓面前说,毕竟说完她的自由就很难保证了,出于关心对方极有可能会派人来看着她,她可不想那样,或许这就是被“亲人”在意的烦恼。 不过她这次来确实是有正经事要说的,于是正了正神色,表现出一副认真的模样。 “我这是有正经事来找阿晓你商量的,可不是乱跑。”尚梧柠这句说的倒是颇有底气,毕竟此时确实是为了正事。 不过一旁的桓昶却想要拆她的台,“没乱跑?可是刚刚……没什么。” 桓昶刚想说自己明明刚刚还见过她,一看她就不是老老实实待在哪里的样子,但话刚一出口就被尚梧柠一个眼刀硬生生给逼了回去,只好低垂着脑袋乖巧闭上嘴巴装鹌鹑。 桓晓到底是了解尚梧柠,也知道对方要是想做什么,她也拦不住,但每次还是忍不住提醒批评,只觉得屋子里眼前的这两个人简直是让她操碎了心。 不过既然多说无用,那便点到为止,桓晓敛了敛无奈的神色,看向她道:“什么正经事?” 尚梧柠下一秒的话简直像是平地一声惊雷,让这对姐弟再次被惊吓到。 只听得她语气平静的像在闲聊一般的开口道:“我想成亲了。” “什么?!”桓晓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幻听了。 而桓昶的关注点则是在另一处,“阿柠哥,你想和谁成亲啊?” 又想到前面下山时所看到的情况,结合着在山上没看到过合适的人选,接着问道:“是和夏姐姐吗?” 几乎瞬间便回忆起尚梧柠之前对于和夏砾之说亲之事的抵触和拒绝,桓晓刚要否定自家弟弟这个显而易见是错误的疑问,就仿佛继幻听后又得了幻视般的看到尚梧柠点了点头。 一个巨大的问号简直要在她的头顶具像化,她几乎要脱口而出道:尚梧柠,你认真的? 尚梧柠在她惊诧表情的衬托下更显平静,甚至还有心情逗她,“阿晓这副表情是吃醋了吗?” 桓晓本来又突然想起武户来找她说过的两人的情况,觉得或许真的是相处久了有了感情,就有些能接受这一消息了。 但经她这一逗,就忍不住说话带着点儿刺道:“我吃哪门子的醋,我是看你像病没好透,脑子不清醒,当初也不知道是谁推拒的那么坚定,现在又来说想和人家成亲。” “人都是会变的嘛。”尚梧柠完全没有对于自己善变行为的羞耻感,相当淡定的开口道。 桓晓则是觉得自己难得的有些暴躁,抑制住想给尚梧柠来一拳头的念头后才开口询问道:“那你们不会是已经商量好了吧,别告诉我是现在来通知我一声,明儿个就成亲啊。” 虽然话里更多是带着调侃的意味,但桓晓心里则是觉得尚梧柠这人是真的能做出来这种事。 不过还好尚梧柠今天没有要继续让她惊讶的意思,回应道:“那倒也不至于这么快,我还没和她说这件事情呢,就是先来和你说一声,让你有个准备,不过估计也不会过太久。” 桓晓听完她的话忍不住疑惑道:“你还没和人家说啊,万一人家也变了,现在不愿意嫁你了怎么办?” “那不会。”尚梧柠这句回答的底气十足,毕竟今儿个对方还刚又给自己表明心意呢,怎么可能不愿意。 桓晓见她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不多再说什么,“行吧,毕竟是你的亲事,你做主就行,那我最近就直接安排人选日子着手准备了?” “嗯,那就拜托阿晓了,既然我要说的事情说完了,就先回去了。”紧接着尚梧柠对着桓晓故作乖觉道:“这次是真回去休息了。” 说完也没管桓晓信没信,三两步就离开了。 不过一旁的桓昶则是惊讶之余有些高兴,毕竟这下不用再安慰自家姐姐,对方的注意力已经被转移走了。 果然马上就看到他姐思考了一会儿就离开去找人算日子去了,他也能成功的舒口气。 而至于离开的尚梧柠这次是真没说谎,确实是径直回了住处休息去了,也没打算立刻就告知作为这场亲事另一当事人的夏砾之,因为她准备晾着对方几天。 第23章 喜悦与泪水 说是要晾着对方几天,尚梧柠便真的好几日没和夏砾之见过面。 一个原因是她有刻意避开对方,另一个原因则是之前有和对方说过这几日先不要来找她,不过对方最终到底是遵没遵守她倒是不太清楚。 至于当时送魏夲离开的事情她也没参与,只在事后问了问武户当时的情况,确认对方没有在临走时再作些什么妖。 而如今她正在曦霄山旁树林深处吴念的住处的院子里坐下,旁边还放着之前在山下给尚梧柠订好的衣服,她今日才终于得空去给拿回来,只不过此时的心境完全不同。 毕竟最初她本来还以为真得了个好妹妹,没想到是骗局。 说不清是恼羞成怒,还是不甘心亦或是什么其他的感情,总之尚梧柠对这件事意见很大,越想越不开心,觉得自己简直是一腔真心喂了狗。 但又想到自己也瞒着山上人好多事情,此时最不该有这种情绪的人就是她了,又转而有些气自己。 于是带着点报复和迁怒的原因在,她独自决议了这门亲事。 反正既然对方说对她有心,那她也可以假装对对方有意,既然都不是什么好人,那这欺骗也不要只是单方面。 坐在她对边的吴念看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平日里最爱喝的茶水此时还几乎满杯着,很明显这是心中装着事情的样子。 于是在等她稍微回些神,终于准备举杯喝茶时才开口道:“小柠,在想什么呢?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你愿意的话可以和我说一说的。” 尚梧柠一口饮尽杯中的茶水,抬手抹去唇上的水渍,这才回应道:“吴姨,我要成亲了。” 吴念闻言一愣,随后有些不解的开口道:“这不该是喜事吗?怎的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是对亲事不满意吗?不过你们山上的人应当也不会逼迫你啊。” 尚梧柠知道对方这是误会了,否定道:“吴姨,我没有不满意,这亲事还是我自己提出来的。至于看起来不高兴,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没不高兴就好。”吴念见尚梧柠打起了几分精神,也就放下心来,这才继续问道:“不过小柠,你这门亲事是和哪家的姑娘啊?” “您见过的,就前不久那个个子高高的山上救回去的姑娘,当初您还问过我和她有没有可能呢。”尚梧柠说的坦然,丝毫没有因打脸而产生的不好意思的感觉。 吴念闻言忍不住轻笑一声,“看来我当时说的你们以后可能有缘分没错,你小子当时还一口一个没感觉呢。” “哎呦,吴姨,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您就别笑话我了。”尚梧柠边说着边起身在对方身侧蹲下,并搂住对方的胳膊轻轻晃晃。 见她这副撒娇模样,吴念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你这小子都是要成家的人了,还在这里撒娇,真是不怕别人笑话。” “这不是在吴姨您这里嘛,别人面前我一般还不这样呢。”尚梧柠这话确实说的是带着真情实感。 当年她刚来曦霄山时,吴念便早已在山外这处隐蔽之地居住许久了。 她当时装作是某家被人追杀的公子,给自己装扮的十分可怜凄惨,想要通过此举进入山中,结果没想到第一个遇到的不是山上的人,而是吴念。 对方当时对于她这样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不仅没多问什么,还细心照顾,并在她一番添油加醋的卖惨后把她引荐给了山上。 后来才知道吴念与曦霄山上一任大当家,也就是桓晓和桓昶的爹桓渡是故交。 原本桓渡是想让她也在山中居住的,不过她由于一些未曾说明过的原因选择居住在这处山外的林间小屋之中。 有着对方的这层身份在,尚梧柠在刚进山中时因为是被对方引荐去的而省去了不少的麻烦,而尚梧柠也始终记得对方对自己的这份好,时不时的就来这里看看对方,和对方聊聊天。 时间久了才了解到原来对方曾经有一个年幼便逝去的儿子,当初对尚梧柠好除了是因为善良的本意,也有一部分是想把尚梧柠当作自己的孩子。 当然对方也有明确表达过虽然是拿她当自己的孩子看待,但并非是将她看作是自己儿子的替代,只是因为觉得她的性格讨喜,更多还是出于真心的喜爱。 而其实对于尚梧柠来说,即使真的是被当成替代也不甚在意,毕竟不管怎样,对方的这份好是实实在在的落在了她身上。 她自记事起便没了爹娘,如今难得感受到真诚而温润的母爱,这样陌生却温暖的感受她不想放掉,所以她也是真心把对方当作亲人,甚至是当成自己真正的母亲来看待。 想到这她不由得继续开口道:“吴姨,我有件事情想和您商量,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帮我个忙?” 吴念正高兴于她刚才那完全不外气的话,因此此刻眉眼带笑道:“对你这小子,吴姨哪有什么不愿意的,说吧,想让吴姨帮你什么忙。” 尚梧柠仍旧蹲在她身侧,此刻微微仰头看着她道:“吴姨,我这不是要成亲了吗,到时候是要拜高堂的,您也知道我双亲都不在了,所以拜堂的时候我想请您作为我的母亲坐在上座可以吗?” “当然可以,小柠,你……”或许是人到了年纪,又经历过丧子之痛,听到尚梧柠这话,几乎是瞬间,吴念的眼眶便忍不住泛起湿润,“好孩子,我当然愿意。” 尚梧柠见状连忙微微起身给她擦拭眼泪,心里大概也能明白她这样流泪的缘由,于是没有劝说什么,只默默的等她的心情平复下来。 过了片刻,见她逐渐止住眼泪,尚梧柠便想将自己刚才所想的另一个念头也说出来,“嗯,那吴姨既然答应了这件事,我还想得寸进尺一下。” 吴念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成亲那日,我可不可以叫您一声娘啊。”面对着吴念瞬间怔愣住的模样,尚梧柠没有停下话语,继续道:“您放心,我不和您的孩子抢娘,只是想那一天这样而已,可以吗?” 尚梧柠说完小心翼翼的等待着吴念的回应,而她这样问纯粹算是想满足自己的私心。 这次成亲的目的是假没关系,和夏砾之的感情是假也没关系,她只在乎哪怕在那天里同样是假的,但如果能在某一刻拥有一位属于她的娘亲,她是真的想要争取一次。 闻言后吴念终究是没忍住将她抱进了怀里,方才压下去的泪水再一次涌上来,哽咽道:“好。” 在吴念怀中听到她的答复,尚梧柠安心而贪恋的回抱住对方,多年来没有体会过的温度在此刻蒸的她眼尾忍不住泛红,随即眼中也氤氲起一层水雾。 眼看着氛围虽然温馨,但隐隐透着一丝伤感,尚梧柠悄悄地蹭去眼尾的泪珠,微笑着拍拍吴念的后背道:“怎么回事啊吴姨,这可是在说我成亲的事情呢,多难得啊,您是不是也没想到过我这突然就想成家了,这么惊喜的事情应该高兴才是,对不对?” “嗯,小柠说的是,应该高兴些。”吴念轻轻松开怀抱,抹了抹泪水,重新扬起笑容来。 见她情绪彻底稳定下来,尚梧柠想了想最近发生的事情,随即便给她讲了讲魏夲之前的惨状,当然是匿名讲的,没说具体的人名,不过经过几分刻意的添油加醋显得更加趣味十足。 没一会儿伤感的情绪彻底被忘却,吴念被逗得开心,连平日里因有些甜不甚爱吃的一向是准备给尚梧柠的糕点都无意间多吃了几块。 尚梧柠看到对方被自己逗乐,显然心情愉悦,又看了看渐晚的天色,于是决定要回山上去了。 “吴姨,阿晓他们该等我回去了,我就先走了,等定好成亲的日子后我让人来接您过去。”尚梧柠边起身边拿上一旁装衣服的包裹。 “好。” 吴念将她送到门外,目送着她消失于视线之中,然而今日心中却迟迟不能平复。 而走在上山路上的尚梧柠,注意力已经渐渐有意的转移到了别的地方,毕竟她还记得山上有个被她抛诸脑后好几天,一直等着她答复的人呢。 想想也挺有意思的,她这都着手准备起亲事了,要通知的人也都通知了,而这场婚事的“新娘”倒是毫不知情,也不知道到时候告知对方后对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尚梧柠边这样想着边忍不住勾勾唇角朝着自己的住处而去。 “啊嚏!” 俗话说打喷嚏是“一想二骂三念叨”,夏砾之也不知道此刻是谁在想他。 不过他现在可谓是心情不佳,所以也就没过多在意。 自打那日和尚梧柠约定好等几日后,为了维持好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好印象,这一次难得的遵守了约定。 本来是想平静的等待宣判结果的日子的到来,结果这两日也不知是怎么了,他隐隐的觉得山上的氛围有些不对,但也说不太上来。 他好几日没见到尚梧柠了,心里本就有些烦躁,又怕是山上有什么秘密的行动要进行,于是只好压住心中的躁意,时不时的和周围的人闲聊一番,意图发现点什么。 而接下来他无意间打探到的消息简直像是晴天霹雳一般向他当头劈来。 尚梧柠要成亲了! 和谁? 什么时候? 怎么可以毫无预兆的就突然要成亲了! 完全顾不上之前答应的不去找对方的约定,也没工夫继续去打探,现在他只想立即问个清楚。 结果则是在一路疾行到了对方的住处后却发现人根本就不在。 于是尚梧柠在回来时就看到一个人坐在她房门前的台阶上,那难以掩盖住的忧郁气息几乎要扑面袭来。 尚梧柠不解,这是怎么了? 不过是几天不见怎么就这副模样了。 总不至于真的是爱她爱到死去活来的地步吧,那这卧底的情感表现也实在是太厉害了,她甘拜下风。 不过她虽然心中暗自吐槽着,面上却满是关心,这方面的演技她还是有的。 “荔枝妹妹,这是怎么了?怎么坐在这里?地上凉,快起来。”她边说着边走到对方身前继续道:“是来找我的话那我们就进屋去坐着聊吧。” “梧柠,你怎么才回来?”夏砾之闻言却是没有动弹,心中则是兀自想着尚梧柠该不会是去找那个要成亲的姑娘了吧,尽管心中并不想确认这个结果,但他还是问了出来。 “我去……”尚梧柠正要回应,就对上了对方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目光,那泛红的眼眶,满面的悲戚感将她直接震在那里。 还未完全说出来的话语戛然而止,先前的吐槽与怨怼也被抛诸脑后,来不及搞清楚当下的状况,她的脑袋嗡嗡作响,只余下一个念头——她要不要哄? 再回过神来时,她就已经在对方的身旁坐下了,感受到两人的胳膊微微触碰到的感受和温度时,她才猛然惊觉——对方是卧底哎,她哄个什么劲儿啊? 仿佛是能听到她的心声,不想再给她继续细想的机会一般,夏砾之的问题紧接着又跟着袭来,“你去哪儿了?” 虽然这声音带着极其细微的颤抖,音量也并不大,但配上那双有些微红的眼睛直直的看过来,尚梧柠莫名的就感觉到了一股咄咄逼人的味道。 她下意识的就接上话茬,回答道:“去给你拿衣服去了,你应该还记得,是之前在山下给你买的那些。” 说完甚至像是怕他不信一样,将一旁装衣服的包裹打开一些,露出里面精致的布料。 夏砾之只轻轻瞥了一眼那衣服,随后就沉默了下来。 就在尚梧柠将要重新思考起两人的身份问题,提醒自己不要再心软的那刻,夏砾之再次将她的思绪给搅乱了。 随着一声“哎?!”的惊呼,尚梧柠被夏砾之紧紧抱住了。 第24章 就亲这里吧 “怎么了这是?”被对方身上的气息包裹住,尚梧柠整个人呼吸一滞,声音也跟着微微轻颤。 或许是因为最近身份要转变了,又或许是因为对方感染过来的情绪太过浓烈,她一时没有推开,甚至下意识轻轻拍了拍对方的后背安抚。 夏砾之没答话,只是紧紧的抱着她,并不顾姿势难受的将脑袋埋在她的脖颈处。 尚梧柠只觉得脖子那里细嫩的皮肤上泛起丝丝痒意,心里也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再不说话就不给抱了。”见对方好半会儿没回应,尚梧柠平复了一下呼吸,随后语气平静的说出对夏砾之而言正是威胁的话语。 夏砾之闻言轻轻松开她一些,紧接着才终于开口,带着试探的语气道:“你打算要成亲了,对吗?” “你怎么知道?”尚梧柠有些惊讶,她不是还没告诉对方吗,还是说谁走漏了风声?不过反正早晚要和对方说的,知道便知道吧。 可眼前人现在这反应怎么也不像开心啊,又想到前面桓晓调侃的话语,忍不住猜测对方不会真的是后悔了,不想嫁给她了吧? 尚梧柠强装镇定,觉得还是要说个明白,“还记得前几日和你约定好的要给你的答复吗?如今可以告诉你了,虽然你好像已经知道一部分信息了,但我也不确定你是不是全部都知晓了,所以还是想和你说清楚,确认一下你对这个答复的看法。” 夏砾之瞬间就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像被什么揪住了一样,酸疼的厉害,下意识便在心中揣测对方难道是要和他说两人没可能并要与别人成亲的事情了吗? 再次控制不住情绪的抱紧对方后,他突然就冒出一种冲动,他不想听这个答案了,毕竟有些时候未知的结果比明确的拒绝要好很多,至少能让他不那么难受。 而尚梧柠见他一时没回应,自动看作是默认了,于是自顾自的准备继续说。 而这就导致两人的下一句话刚好是同时脱口而出。 “要不还是先别说了。” “我想说我们成亲吧。” “?” “?” 疑惑的表情同时在两个人的面上显现。 “梧柠,你刚才说什么?”夏砾之难得的没有控制好表情,方才一瞬间半捂在耳朵上的双手收回后直接攥住了尚梧柠的胳膊,声音微颤着道:“再说一遍。” 尚梧柠完全没有因说谎而脸红心跳,只是一本正经的道:“我说我想和你成亲,我知道这很突然,但这几日我仔细想过了,和你相处的这些日子挺不错的,而且你之前说对我有意,没见面的这些时日我细细想后发现自己对你也并非无心,所以我想和你继续相处下去。” “再说了初见时我们差一点儿就会成亲了,这也算缘分不是?我觉得就算是到如今才实现也不晚,就是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的答复说完了,该你了。” 尚梧柠真话掺着假话说了一大通,随后就看向夏砾之,等待着他回答,结果没想到这家伙不知道是在发什么呆,还是说在想回绝的措辞,总之站在哪里一动不动,半天没个回应。 尚梧柠突然就有些急躁,直想说“成不成你给个准话啊?”,但眼下也不好凶对方,只好佯装情绪平静道:“当然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这种事情我不强求的。” 其实她这招就是以退为进,明明只要对方拒绝,她前面的安排就都成了笑话,她应该好好再争取争取,但她就是莫名的有一股底气,觉得对方不会说不。 果然对方完全不辜负他的期望,终于毫不犹豫的开口道:“好。” “那这件事就说好了。”尚梧柠的笑容刚要扬起,就想起刚才的场景,于是又问道:“不过你刚才怎么那副模样啊?什么事情让你那么伤心?而且感觉好像和我还有点关系的样子。” 如今弄清楚了整件事情的原委,夏砾之对自己方才的表现后知后觉的感到有几分尴尬。 同时又觉得是个让尚梧柠感受到他情意的好机会,所以不打算隐瞒掉前面的想法。 “因为我以为梧柠要拒绝我,之前听说你要成亲了,我以为是和别人,就有些吃味和伤心,梧柠,这种心情你能明白的吧?”夏砾之边说着边刻意露出委屈难过的模样。 尚梧柠对此还能说什么,她又没有这种体会,但总不能直接这样直白的说出实话,只好顺着对方的话点点头道:“明白。” 虽然尚梧柠此刻没有太多的表情,但夏砾之还是能感觉到她现在对自己有几分顺从和一点点宠溺的情绪在,心中不免欣喜。 而又想到现在两人是要成亲的关系,终于不用再考虑对方平日里在意的那些礼节规矩,于是他这次毫无顾虑的握住了尚梧柠的手。 果然尚梧柠虽然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没有再做出什么抗拒的反应来。 夏砾之嘴角微扬起的同时忽然想起这几日抽闲看的温瑶当初给的那几本话本,实在是忍不住尝试着得寸进尺起来,“梧柠,那可以哄哄我吗?我刚才都那么伤心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他话音刚落,尚梧柠便一脸的不可思议,这怎么还有人主动要人哄啊? “梧柠。”夏砾之面上毫无羞耻之色,边偷偷关注着尚梧柠的反应边将对方再一次拉进怀里。 见对方没有反抗,大着胆子把脑袋埋在她的脖颈处轻轻蹭了蹭,刻意将声线放柔放软道:“就哄哄我嘛,好不好?” 尚梧柠此刻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心中则是忍不住腹诽道:“这是吃错什么药了?” 甚至没控制住抬起手以一个别扭的姿势轻轻探了探对方的额头。 感受到额间的触感,夏砾之有些不解的道:“梧柠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手下的温度很明显是正常的,尚梧柠只好故作淡定的收回手。 “哦。”夏砾之也没太把这突兀的插曲放在心上,只是依旧追问道:“可梧柠还没答应我呢。”他的语气里甚至带上了几分委屈。 尚梧柠有些无奈,可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毛病,就吃这套,最受不了这种让她产生怜惜之情的情况,更何况这次对方是言语和行动双管齐下的对她进行攻势,难免有些招架不住。 轻叹了一口气,尚梧柠有些无奈的轻拍他的后背道:“那你说让我怎么哄?” 夏砾之将脑袋从她肩膀上抬起,目光扫过她的面容,并从她唇上掠过一瞬,随后小心翼翼的开口道:“那你要先保证我说了后你不许生气。” “好。”尚梧柠忍不住笑了一下,心中则是想着总不能是很离谱的哄法吧,怎么还怕她生气。 “你说吧,我气性没那么大,不至于随意生气。” 尚梧柠这样说着,可当真的听到对方下一句回答时还是忍不住诧异,笑容一瞬间凝滞在脸上。 “梧柠,就亲我一下可以吗?”夏砾之轻轻用指尖戳了戳自己的脸颊,一字一句话语清晰的道:“就亲这里。” 尚梧柠觉得刚才的怪异感又袭上来了,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让她忍不住怀疑对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不过毕竟刚保证过不生气,也不想显得自己太过一惊一乍的,于是尚梧柠自发的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随后将目光移回到面前对方的脸上。 这一看不要紧,此时夏砾之的眼睛透露出一种清澈而无辜的感觉,竟然让尚梧柠有些无从招架。 尚梧柠轻抿了一下唇,又怕自己刚才是出现幻觉或是听错了,于是又问了一遍,“你确定?” “确定。”夏砾之坚定的点点头,目光则再一次扫过她的唇。 注意到这点的尚梧柠更是没办法再欺骗自己说刚才是听错了,只好静下心来细细思索一番是否该答应。 首先她本身就是秉承着只要开心,姑娘家也没必要非要矜持的思想,所以才在面对对方刚才大胆的发问时只是诧异,并没有别的情绪。 再加上心里知晓对方同她都是女子,这样亲一下其实也没什么,更何况只是脸。 再者说两人也快要成亲了,以后对方肯定难免会提出这种亲密接触的事情,总拒绝也不好,还不如先适应一下。 这可以说服她的理由积攒了一堆,也就没必要再继续拒绝下去。 并且她已经知道对方是卧底,而对方的长相性格什么的不管是不是伪装的都挺符合她的喜好,这样一想她这样占点便宜的话还是挺心安理得的,更不论说对方还是自愿的。 于是尚梧柠不再犹豫的点点头,“那你靠近点。” 夏砾之闻言一喜,知道她这是同意了,连忙把脸凑过去,“梧柠,可以开始了”。 既然已经明确答应了,尚梧柠也就不扭捏,在他脸颊不轻不重的落下一吻,随后问道:“这样哄好了吗?” 夏砾之还沉浸在刚才那湿热的柔软触感中,一时间还有些没回过神。 等到他重新稍微冷静些时,才发现有些话已经不自觉的脱口而出过了,“这边可以也要一下吗?不然好像有点不公平。” 尚梧柠瞪大了眼睛看着对方,整个人疑惑的不行,哪里不公平?对什么不公平?脸吗?是不是一会儿两边都亲完还要再满脸盖戳才公平啊? 夏砾之见她表情不太对,连忙收敛点道:“好吧,梧柠,我就是有点不满足,想再要你亲我一下,我知道这是有点得寸进尺,所以你不愿意没关系,但别不高兴好不好?” “我没有不高兴。”看到他一副可怜兮兮,知错愿改的模样,尚梧柠终归是说不出什么狠话。 “没生气就好。”夏砾之看起来像是松了口气,实际上心里的念头还没完全消下去,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尚梧柠的脸色后不死心的又问了一次,只不过这次的声音小了很多,“所以可不可以?” 他说完就重新摆出一副可怜模样,让尚梧柠无端觉得自己若是不答应,就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一样。 尚梧柠胳膊搭在桌上撑着脑袋一阵沉默,直到夏砾之快要以为没有答案或是要被拒绝时才终于有了动静。 只见她略显轻挑的朝着对方勾勾手指,声音轻而清晰的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