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绿州》 第1章 01 01. 九月的学校，柏油路被枝繁叶茂的树遮得严严实实，路上宽阔而静谧。 老师高昂的声音甚至能盛满整个楼道，一边说着，粉笔在黑板上摩擦的速度几乎要冒出火星子。 伴随着的是下课铃声的响起，老师加快语速讲完了课，班里却没有人起身。 “园园，我...” 越池思用手指给宋园园比了一个走路的手势，后者往外看了看，点点头说去吧。 少女闻言起身，步伐难掩急切。 教学楼的走廊被保洁阿姨收拾的很干净，窗户零星开着几扇，暖风吹进来。 阳光照耀在玻璃上，让人难受地挡了挡眼，就算忽略九月的气温，这也是个不折不扣的艳阳天。 去往楼下理科班的路她似乎走过无数遍，一路都抱着欣欣期待，马尾一晃一晃的好像也都带着雀跃的步伐。 “池思，又来找许席文？” 说话的女生和许席文同班，曾经又和越池思同班，每次碰见了就问候几句。 毕竟越池思的心思，在年级里是人尽皆知的。 越池思大方地笑了笑，丝毫不掩饰，“对呀，他还在班里吧。” “在呢，你快去吧。” 越池思到他们班门口，往许席文的座位上探进眼神，却见他被人围住讲题，一时半会儿怕是脱不开身。 不过从她的方向看过去，有个男生似乎注意到了自己，好像和许席文关系很好一样，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不明所以的眼神下，指了指越池思的方向。 口型她看不清，也识别不出来。 许席文脸上看不出喜怒，对越池思的到来似乎也是见怪不怪。 他走出来，面对越池思笑着的眼睛却是没什么表情：“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越池思不恼，解释说：“就是想来呀，你难道不知道我们英语老师不压堂吗，我一下课就来了！” 她预料之中的，许席文摇了摇头，好像对此并不在乎，“所以你是来说什么的。” 越池思说：“我记得你今天晚上放学要值日，我记得值日组的人还挺多的，应该用不了多久吧，我等你？” 高一的时候越池思一见他就上了心思，从此一直追着他跑，打听到他的消息后硬是死缠烂打和人一起回家。 可惜不能一起上学，越池思上学都是她爸爸送的。 “不用了，你自己回去吧。”许席文又补充说，“我们任务还挺重的。” “...哦。” 越池思抬头看他，许席文不笑的时候没有卧蚕，双眼皮薄得看人有些凉薄。 几度张了张嘴，越池思最后还是说不出话，低下头有些沮丧，心想：这也太难靠近了。 最后还是许席文催促，知道即将上课越池思只能回去。 许席文站在楼道看她，直到看到越池思确实是去了她们班的方向才进去。 - “哎，兄弟，小越仙女跟你说啥了？我看着咋还垂头丧气地就走了，你又没好好说话是不是？” 许席文才坐下，他同桌就凑了上来。 他不说话，那同桌就一个劲儿地说：“你说你，也不知道在高傲个什么劲，人家多好的姑娘，这你都不多看一眼，哪天人不看你了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许席文的眼神换了个方向看，见到老师来才出声，“上课了。” 至于他心里怎么想的，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越池思个子高挑，座位排在后面一点，因此每次都是从后门出入，就算是老师在前面，没到上课的时间也只是看她一眼不会多说。 宋园园一看越池思这表情，就知道许席文那小子又没什么好态度。 上课要认真听讲，自己一肚子话也得留着下了课盘问。 餐厅嘈杂，也没人注意她们说什么，音量就可以大一点。 越池思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夹着，这样的表现宋园园早已习惯，自从高一军训的时候多看了许席文一眼，到现在一年多了还是天天追着。 “冷漠哥说你了？” 宋园园观察四周没发现许席文的身影才敢说，冷漠哥是她给许席文起的外号，只有她们两个知道。 越池思摇头，又唉声叹气的，“要是他说我就好了，现在他是连说都不愿意和我多说。” “好啦好啦，等找到机会我替你谴责他。” 宋园园眼神又锁定了越池思身后一个男生，那是她觉得高三最帅的一个，她跟越池思提议，“不然小思你看看别人呢？下到高一上到高三，我感觉随便一个榜上有名的男生都比他好追。” 越池思脑袋抬都没抬，想到记忆里许席文笑过的为数不多的几次，脸上泛起花痴，又苦皱着眉头说：“我还就不信了，就算是舔狗，舔到最后也要得到点什么吧。” 宋园园罕见的没有回她，正当越池思疑惑抬头的时候，宋园园用手捅了她一下，小声说：“那个高三的男生怎么过来了...” “那个，越池思？” 越池思听到自己的名字时还没反应过来，那个学长就已经坐下了。 “啊，你...你好哈。” 越池思看向宋园园寻求支援，但对面的人头也不敢抬，一直假装吃饭。 宋园园的妈妈是年级主任，平日里管得严苛，她不敢和男同学多有一点交流。 越池思没办法，只能礼貌等着他到底要说什么。 最后，只见他在校服兜里掏出一张便利贴和一支笔，“学妹，你能给我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 说实话，越池思从小到大遇到的类似情况实在数不胜数，但如此大胆的还是第一次见。 “啊？不，不用了吧。”越池思摆手拒绝。 那学长看起来十分失落，但越池思不是个会心软的人，在她的严词拒绝下，终于把人送走了。 宋园园知道人走了才抬起头，一直看着那个男生的背影，越池思问：“怎么了？喜欢？” “没没没，就算好像看到冷漠哥了。” “啊？”越池思去看，已经看不到人了，宋园园安慰道，“也可能是我认错人了，我们走吧。” “好吧。” - 值日区的垃圾不多，但场内面积大且垃圾分散，今天由许席文负责，他需要最后走。 出校门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可他还是在回去的路上碰上了熟悉的人，远远看到一个女生缩在那里，长长的头发柔顺的垂在一侧。 侧脸很像越池思，许席文走近去看，发现还真是她—— 受伤的她。 “许席文？”越池思显然不想在此刻和他见到，眼神极其不自然。 早知道许席文不说话的时候有点让人发怵，越池思只好说明来龙去脉。 原因是她被人用自行车撞了，老人带着孙子的，她伤得也不重，也没好意思要赔偿，就这么让人走了。 实在是有点丢脸，越池思耳朵红红的，记忆里自己好像在他面前从没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正想着，面前出现一只手，骨节分明又带着点薄茧，越池思抬头看到手的主人。 “起来吧，还能走一段路吗？”许席文语气还是挺冷的，“前面不远就是诊所。” 于是越池思就鬼使神差地就力站起来，校服裤腿随之落下，盖住她的擦伤。 夕阳西下，一前一后的两个人远远看去像闹别扭的情侣，如果后面穿校服的女生没有一瘸一拐的话大概会更像。 许席文回头看了眼，发现人已经落后他好几步，于是停下来等，想想还是不妥，干脆走过去。 “很疼吗？”许席文清冷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可不。”她卖惨道。 许席文说话声音很低，像是在吐槽：“那还说能走。” 越池思终于有点恼羞成怒，用力挡开他的手，大声道：“所以你——” 下一秒就被人扶住手肘，她听到许席文耐心说：“这样能走吗？” “我...” “要是还是不行我就背你...” “我可以！” 许席文闻言动手把她的书包扒拉下来拎在另一只手上，“那走吧?” "哦。" 越池思不敢看他，一路上却被他身上淡淡的山茶花香味吸引，应该是某牌子的洗衣液味道。 人就是会时不时地回想自己做过的事，然后思考是不是这句话说得尴尬，那句话说得不合时宜，越池思就是这样的人。 她当时做得大胆，但想起许席文上午和现在的态度对比，不由得多想一点。 “许席文...我经常追到你班里有没有给你带来负担？” “对我影响不大，但是你呢？”许席文偏头，“你的学习不重要吗？追着我的时候那些浪费的学习时间怎么补救回来，你想过吗？” 他的话里并没有自己有影响到他的意思，越池思松了口气，反倒轻松了，露出牙扬起一抹笑：“那没事了。” 油盐不进的回复让许席文忍不住叹气，他不再多说，因为已经到了诊所。 他给越池思买了药，又从校服口袋里拿钱包结完账，这才过来给越池思包扎伤口。 这是一个类似于单膝下跪的姿势，至少在越池思的角度非常像，不过很快她就没心情再想这些，因为伤口杀菌的疼痛足以让她流出生理性泪水。 “嘶...” 闻言，少年的动作越来越轻，涂了药又卷了几圈绷带，最后把药塞给越池思，“记得每天换药，伤口面积挺大的，估计得请几天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01. 第2章 02 02. 注意到两个都是青城一中的学生，店员脸上带着了然的笑，问他们：“小姑娘，这是你男朋友吗？看着怪负责的呀。” “不是！”越池思反应很大，音量也没控制住，那一瞬间许席文都抬头看了她一眼，后又跟店员解释说：“阿姨，我们是同学。” 店员也或许是觉得自己说话太不经过大脑思考了，也很抱歉，“这样啊，阿姨没别的意思哈，就是看你们两个十几岁的学生走在一起还挺般配的。” "没，没怪您。"越池思低下头，有种心中所想被拆穿的羞耻感。 许席文倒是没什么反应，尽心尽责地把伤口处理好后给她把裤腿放下来。 回去路上，越池思先打破沉寂氛围说：“那个，今天谢谢你啊，我...那个药的钱是多少，我回头转你。” 和暗恋对象有一定的边界感，这是越池思在网上学的，第一次运用也不知道到底对不对，她很紧张。 “不用，没多少。”他却说。 越池思一路追问，非要他说，但许席文就是不肯说，到越池思家门口，她也没问出什么来。 她现在的家在一处面积刚好的公寓，是父母为了陪她读书专门购入的房子。 做大老板的父亲甚至愿意为了她，每天早起半个小时去上班—— 因为学区房附近实在很堵车。 把人送回来后，许席文就回去了，越池思已到门口就听到饭菜香味。 阿姨早就等久了，打电话也没人接，饭菜都要凉了。 听到有人开门连忙去热菜。 “思思，收拾好就快来吃饭啦。” 阿姨听着越池思脚步声并不规律，走出厨房一看，就看到越池思一瘸一拐地走，阿姨一下就着急了。 越池思把今天的经历一讲，看着她长大的阿姨不免后怕。 “怎么不叫先生的司机去接呀，走过来疼坏了吧。” 越池思摇摇头，“放学的时候很堵车的，陈叔就算要过来也要很久了，而且我遇到同学了，是他...把我扶回来的。” 她扬了扬手里的药又放在茶几上，“这是他买的。” “这个小伙子是不是就是思思一直喜欢的那个男同学啊？” 她点点头，又不好意思似的碰了碰鼻头，“阿姨你也知道吗？” "你以前天天在家里念叨的，先生和太太都知道！" 越池思又怕问，忙催着阿姨去吃饭，吃完就钻回自己的房间。 一进门就躺在床上，如果不是顾及着腿上的伤，她估计还得滚两圈。 打开手机某软件的搜索框，越池思想了想打字搜索：男生为你买东西却不肯要钱是怎么回事。 只可惜搜索出来的东西扑灭了她的热情。 “别想太多，一般人都不会要的，身份互换想一下就知道啦。” “我支持楼上，人有时候还是不要那么自信...” “但也不一定吧，不然你亲口问问，万一你的直觉是准的呢？” ...... 看到这里，越池思的心都凉了半截了，脑袋狠狠砸在枕头上。 “不是吧。”她自言自语，又想到许席文给她处理伤口的时候低垂着的眉眼，心里会还是跳个不停。 就算这样，她还是喜欢。 “我就不信，反正又不会放弃，横竖都是一刀了。” 晚上越池思的父母都回家了，一听说这事，不顾女儿的阻止，无论如何也给她请了假。 至于女儿有喜欢的人这件事，她们是不大管的。 - 馄饨店在这个时候格外冷清，许席文进门后把书包随便放下就扫起了地，又进屋帮忙收拾东西，他动作很是熟练，每样东西摆放位置都了熟于心。 “小文！用你扫什么地呀，饭都做好了快去吃吧，吃完回去写作业。”他妈妈从后厨走出来，臂弯里搭着刚脱下来的围裙。 许家父母开了一家规模不大的馄饨店，位置和青城一中很近，在家的时候来这里充当临时工几乎成了他的日常。 许席文顿了顿，说了声好。 “小文今天这么回来得晚了点啊？”吃着饭，许母无意问起。 “学校要值日来着，就迟了会儿。”许席文解释。 儿子从未说过谎，父母也并未怀疑。 一连几天都没见到在他眼前晃的人，宋园园这两天都是一个人走的，许席文不用问也知道她肯定是请假了。 每次上课都下意识把眼神挪到窗外，反应过来后又强行让自己把眼神挪回来。 “过两天有篮球比赛，想必大家都听说了吧。”班主任在说话，许席文立刻回神。 “这个还挺重要的，毕竟是育才中学的要来咱们学校打，在咱们学校，主人总得有个主人的样子对不对？” “咱们要是拿不着冠军多让人笑话，是不是？” 班主任知道孩子最听不得什么，果然一激就中。 十七岁的男生正是中二的年纪，一下子热血上头，各个都大声说是，见他未开口，老师竟然主动问到他的名字，“许席文，你说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他低了低头，“是。” 和他玩得好的知道许席文的篮球打得出类拔萃，觉得胜券在握，因此欢呼声更甚。 “喂，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知道许席文要参加那个什么篮球赛吗？” 越池思趴在书桌前，看了宋园园一眼，“不能吧，他不是最不喜欢在人前出风头吗？” 宋园园又重复一遍，打包票说是真的。 “就在后天了，你去得了吗？”宋园园低头看了看她的腿，为难地说。 刚才给宋园园开门的时候，宋园园看她走路还是并不十分顺畅的样子，越池思下定决心，“我肯定行！” ...... 她说行还真行，宋园园也不知道她是用了什么方法，反正比赛开始那天还真看到她人来了。 “喂，思思，你怎么说服叔叔阿姨让你来看冷漠哥的？” 越池思一脸神秘，“他们今天不在家，我和阿姨说学校有事必须来一趟，陈叔就把我送来了嘻嘻嘻。” 为了这场两校联谊的篮球赛，育才中学特意放了半天假，周五下午半天大家都可以自由活动，周六日放假，一放就是三天半，因此体育场人满为患，很多人都来了。 他们学校的浅蓝色球服十分好认，大老远就看到了，尤其走在最前面的还是许席文。 宋园园和她窃窃私语，“小思你刚才听没听到？他们育才的学生都在说冷漠哥帅...” 越池思扬扬下巴，满脸骄傲，“那当然！” 这副样子让宋园园莫名有些想笑，“那我封你为傲娇姐好了，和他那个冷漠哥正好可以凑一对——” 话音未落，越池思的手已经招呼上来了。 “几天没修理你，忘了谁是大小王了是吧！” 宋园园身上痒痒肉实在是多，没两下就瘫倒在椅子上向越池思“求饶”了。 篮球赛正式开始，越池思看得比谁都认真，趁着领导不注意拿出手机就开始拍。 许席文开场就拿了个三分，大涨士气，越池思顾不得形象在观众席欢呼。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许席文还真往这边看了一眼。 中场休息，一队人坐在那里喝水，商讨着让替补换谁下来。 和他很熟的朋友凑过来，仔细看了许席文几眼，匪夷所思道：“你这小子到底哪里好，冷着张脸跟冰块儿似的，竟然能让越大小姐动凡心！” 越池思家里条件好，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那男生接着说，“动心就算了，还忍着伤痛来看你比赛，不是哥，这你真的不动心吗？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还能少奋斗多少年呢... 因为了解许席文，这话她没说，但也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了。 谁知许席文皱着眉看过来，“什么这村这店的——” 他回过头喝了口水，“还有，她来不来是她的事，和我没关系...” 下半场比赛马上开始，许席文站起来就走，那男生狐疑地盯着他的背影，心里暗说：“死装哥。” 赢得毫无疑问，欢呼过后许席文婉拒大家要聚会的邀请要早早回家。 许席文走的时候，越池思已经等在教室楼道的拐角处了。 她腿上本就伤得不太严重，走起路来还是能行动自如的，不等才看到她的许席文说话，越池思先跟他扬着下巴笑。 “许席文你看，我给你拍的照片！”越池思捧着手机上前给他看，满脸自豪地仰着头等待夸奖。 拍照的人显然技术不错，动作定格在那一瞬间，画面里男生目光凌厉，投球的时候意气风发，小臂的肌肉线条明显，把球送出最优美的弧线。 许席文十分给面子的看了眼，而后目光下移，看了看越池思的腿，“腿好了？比我来得还快。” “明明就不重啊，看着可怕而已，”越池思说完就急着回去，生怕被父母发现自己不在家，走出几步又举起手晃着手机，“回去发你！” 许席文看了一眼，转身进去。 第3章 03 03. 越池思很快就去上学了，不过腿还没好全，越父越母就叫家里的司机接送她。 本来马上就要放国庆假了，父母都说让她再在家待几天，不用急着上课，其实原话是—— 反正你也不愿意好好听讲，去了也是干坐着。 她不同意，发誓说期中考试一定能进步，父母这才作罢。 正是温度适宜的时候，越池思凭借腿伤拿着假条在校园内乱逛，招猫逗狗好不快活。 “要是不用跑操，学校也蛮好的...” 越池思拿出香肠喂给学校的流浪小橘，小猫并不领情。 “别喂了，别的同学跑操前就给它吃过饭，早不饿了。” 突然在头顶响起的声音把越池思吓得站起来，险些和男生撞到。 “你...你跑完了？” “嗯。”许席文瞄了眼她的腿，说：“回去吧，要上课了。” 越池思两步就跟上了男生，十分不经意的说：“你说怎么样才能提升成绩啊？想多考几分也太难了。” 许席文低头看她一眼，少女头发被太阳照成灿烂的金色，白皙的脸上没一点瑕疵。 此时皱着眉头，原本无忧无虑的眸子此刻染上了些许忧愁。 他正过头，语气听不出感情：“别再追着别人到处跑，比如大课间的时候留在教室温书，比如放学好好写作业，也许很快就能进步了——” “停！”越池思伸手制止他，“你说的我一件也办不到，但有一件你能办到...” 她看向男生，这是越池思第一次见到许席文露出这样困惑的神情，于是她卖了个关子，“写作业啊。” 她又解释说：“就是陪我写作业嘛。” “我有不会的可以问你，你给我解答的同时也能巩固自己的知识，是不是？” 许席文半天也没回应，两人眼看都走到教学楼了，他才说要考虑考虑。 越池思走到自己班门口，越想越挫败。 追人也太难了，想用一个合理的能让人接受的理由把人约出来更是难上加难。 不过她是不会放弃的，办法再难想也是人想出来的！ 晚上回家她破天荒的没缠着许席文一起走，而是拉着宋园园一起想办法。 宋园园显然看得透彻多了，“他要是直接拒绝你才代表他一点都不喜欢你，但是他说再考虑考虑，那不是代表他也很犹豫也有点想答应吗...你再去问问他呢？” “或许他现在已经想好答案了。” 听到这些话，越池思如获至宝，搂着宋园园的胳膊说你是我最爱的女孩。 可惜她晚上左等右等都没等到一条他发来的微信。 越池思觉得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想知道许席文家里开了一间馄饨店并不是什么难事，再仔细推理就能知道许席文经常会去店里帮忙。 因为有很多同学都在店里见到过他。 大家对学霸以及学霸的父母都会有种天然的光环，为了沾一沾学霸的光环而常去吃的人多得很。 越池思决定加入他们。 放学是店里的流量高峰期，所以越池思今天破天荒地上了节晚自习。 连班主任都对她侧目了。 越池思到店里的时候刚到晚上八点，基本上没客人了。 她借着去点馄饨的功夫，不经意往后厨瞟了眼，穿着蓝色校服的清瘦男生正在包馄饨。 “小文，这位同学要十五个猪肉玉米的馄饨，你煮一下！” “好。”许席文说完，抬头就和越池思的视线对上，他眼神里显然有些意外。 越池思和他眨了眨眼，“阿姨，您儿子和我高一的时候好像是同班同学！” “呀，那太巧了，这孩子话少，从来不跟我们说班里的事，我们都不知道他同学都有谁。” 张舒兰说着儿子的事，越池思听着，眼神时不时晃过去一下。 “可能学习好的人都内向吧，我倒是外向，天天考倒数挨我妈数落。” 听到自己孩子被夸没惹你不高兴，张舒兰也颇为骄傲，“他也确实从来不让我们操心——哎，同学你说你学习成绩不好，让许席文给你补补课好啦！” “可以吗阿姨！”越池思瞪大眼睛，根本没想到目的达成居然这么简单，“许席文他...” 就在这事，许席文端着馄饨过来，张舒兰问他补课的事，果然他又迟疑了。 越池思抿着唇偷看，祈祷自己千万不要被拒绝。 她打小就知道追求别人一定要有分寸，以前一直追着许席文基本上都是因为她见好就收，让对方没机会说出什么拒绝的话。 可这次... “好，那...你到时候联系我？”熟悉的语气在她身边响起。 一边，张舒兰再说让他一定好好帮助同学，越池思还在慢慢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喜。 缓缓抬头看到许席文那双眼睛，越池思缓缓说：“谢谢你啊许席文，有机会我请你吃饭！” 越池思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因为她家蒋女士发了消息所以她不得不把馄饨打包带回家。 少女的背影走远，许席文回后厨收拾，今天许建国老毛病犯了下不来床，店里只有他们母子俩。 “小文，那个女孩是不是喜欢你？” 妈妈的声音陡然响起，许席文拿抹布的手停住，还没说是或不是，张舒兰又问，“你是不是也有点喜欢人家呀？” 许席文细瘦的指节弯了弯，接着干起了活。 孩子是自己养的，张舒兰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孩子想的是什么。 平时多和人说句话都难的孩子，在人家姑娘面前居然答应去补习。 “你以前都是不记什么笔记本的，现在写的整整齐齐是不是早就想给人家女孩看...” “妈，”许席文叹了口气，然后停顿了很久才开口，“我不会早恋的。” “妈不是不让你谈恋爱，在你这个年纪有个喜欢的女孩是很正常的事，那孩子漂亮开朗，连我都喜欢。” 张舒兰知道儿子心思重，自己和他爸身体都不好，所以他从小就懂事，一直想早点考个大学，然后找个稳定的工作让他们放心。 许席文收拾好东西，把衣袖扯了下去，背好书包，“妈，这些事以后再说，先回家吧，爸还在家呢。” 他说完就往外走，张舒兰站在原地看着，不知道儿子什么时候就长大了，已然是个成年人的身形。 算了，孩子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说了算吧，再长大点就看得懂感情了。 - 许席文真的给她发微信说补习的事了。 以往安静吃饭的女儿今天却总会笑出声，蒋臻找个做母亲的不可能看不出来，“怎么，你喜欢的那个小男生给你发消息了？” “反正你女婿这个事，八字已经有个撇了吧。” 越池思一想到马上就能和喜欢的人共处一室那么久就心花怒放得不行，恨不得马上放国庆。 这些天她一直都在掰着手指头数日子，可算是数到了。 为此越池思定了早早的闹钟，在图书馆抢了个好位置，一看到许席文来就和他招手示意。 可才学了没多久，早上还斗志满满的人已经昏昏欲睡了。 越池思再一睁眼，对面的位置竟然空空如也了，她赶紧四处张望寻找消失掉的人。 许席文隔着老远就看到女孩晃动的马尾，噙着笑不紧不慢地走近，然后在越池思面前放了两本数学教辅资料。 厚厚的，一看就头疼。 无法，越池思皱着精致的眉毛发愁，用手机给许席文打字：太贵重了，你收回去！ 对面的人视若无睹，把自己的笔记本递过去给她看。 越池思低头再看，自己手机上多了一行字—— 照着我的笔记，应该能看懂一些简单题型了。 图书馆静谧无声，越池思坐在这里，坐在喜欢的人对面——她感觉自己就像个小贼，一直做贼心虚地利用各种机会妄图和对面的人眉目传情，但对面的人眼神却像清明的水。 这好像都是她一个人的心事，属于她自己的秘密，像贼一样办着不可告人的事。 她努力让自己对许席文的追逐看起来平等而高傲，但喜欢一个人...总会时不时在意对方的看法，然后在不自觉的情况下一点点陷入卑微的闭环。 越池思闭了闭眼，把胡思乱想都抛诸脑后，低下头继续写题。 许席文再抬头，刚才还抬着头的女孩现在终于低头步入正轨。 又是很久以后，越池思把写满字的一页递给许席文，并从中笔袋里拿了一支白色笔筒的红笔—— 是让他批改的意思。 对的很多，没有之前考试时满页飘红的狼狈了。 得到肯定，终于能吃午饭了。 走出图书馆时，越池思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走啊吃饭去，请许老师吃饭！” 两人去了一家做家常菜很出名的饭馆。 吃上饭，一天的饥饿都一扫而光了，越池思浑身无力靠在椅背上，有感而发：“我果然天生就不是做学霸的料，这半天感觉比小时候练跳舞还累...” “你从小就练跳舞吗？”许席文问，这是他第一次听越池思讲起自己的小时候。 “嗯，你的梦想是京大吗？我反正要考京舞的。” 第4章 04 04. 北京就在宁阳旁边，青城虽然只是宁阳下面的一个区县，但大家提起要考哪里的大学一般都会说北京—— 从小长大的地方条件有限，而北京是距离家乡最近的“大城市”。 越池思虽然从小在宁阳市区长大，但小时候父母带她出去玩，小小的年纪仍然能发觉两座城市之间那极大的落差感。 所以后来蒋臻问她想去哪上学，她就说要去北京。 关于这些，许席文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执念，他以前只想着去离家近些的好一点的大学，“宁阳大学不是也很好吗？” 宁阳大学？ 越池思心里估算着两所学校之间的直线距离。 “宁阳大学也很不错嘛，就在我家附近，你要是去了我回家就能经常去找你！”越池思眨了眨眼，黑如鸦羽的眼睫颤了几下，又懵懂地问，“你的成绩可以上京大呀，那不才是最好的大学吗？” 许席文想说是不是最好的大学对他来说其实毫无区别，但话到临头他又收回去了。 紧接着又囫囵带过，“等出了成绩再说吧，现在才高二——” “高二不早了！”越池思纠正他，“我寒假就要去集训了，不然你以为我妈为什么这么想让我提升成绩...” 蒋臻连网课和家教老师都准备好了，就等越池思点头了。 一提到要去集训，越池思脑袋里就开始了天人交战，一边可以去跳舞而不用上课，但相对应的她就没办法和许席文一起放学了。 她愁眉苦脸的模样让许席文也没有继续说别的。 下午越池思不愿意去图书馆了，越是沉浸的氛围她就越是学不进去，因此又拉着许席文去了咖啡厅。 这里来来往往人很多，许席文用质疑的眼神看着她，越池思打包票说自己就在这里能学得进去。 不过最后也没有学到真东西也不得而知。 四点多钟的时候越池思就嚷嚷着饿了要回家，圆珠笔拿在手里转悠，好几次都差点划到衣服上。 许席文见她实在学不下去就放人了。 “那你会送我回家吗？”越池思眼睛闪闪发光的看着他。 “嗯，走吧。”许席文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回去的路上天气正好，越池思忍不住快走几步，长裙在空中转了半圈，她面对着许席文，而后者不得不停下。 “你什么时候能对我笑一下就好啦...” “等你考年级第一的时候。” 越池思撅着嘴，却听到旁边男生轻笑的声音。 “你干嘛笑我！觉得我考年级第一很荒谬吗？” 许席文笑容还没下去，摇头说不是。 阳光照在他身上，从越池思的角度看身旁的人好像加了一层发光特效。 长得这么帅，被笑话两下也没什么，越池思十分没出息的想。 不知不觉走到了越池思家小区门口，她才和许席文说了再见，后脚就有辆车开进来。 - 夜晚，越池思躺在床上生无可恋的望着天花板。 暗恋对象送自己回家正好被亲妈看到还问自己的暗恋对象要不要到自己家吃个晚饭... 一回想起蒋女士打量许席文的那个眼神，越池思忍不住拿抱枕捂着自己脑袋恨不得闷死在里面。 许席文会不会觉得很莫名其妙啊... 想到以前自己在父母阿姨面前立下的豪言壮志，越池思只庆幸蒋女士没多嘴说什么不该说的。 “你闺女上次还和我说呢，什么女婿什么有一撇没一撇的。” 隔着门，越池思都能听到蒋女士在和越景康说话，“我今天才第一次看到那孩子，长得还真不错。” “她也没说补习是和那孩子一起去，不然...” 后面的话越池思没听到，脑子里只剩抓狂。 但又想到许席文说的，未来他不管是去北京还是去宁阳上大学，那都等于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的未来真是光明得很。 越池思瞬间不焦虑眼前这些事了，被子一盖：睡觉！ - 许席文照旧去店里帮忙，回家收拾东西的时候才发现上午越池思给的红笔没有要回去。 发微信和她说，越池思就回了一句话：送你！[爱心] 他把笔拿起来看，笔杆是很简约的设计，除了底色就是一些数学图形，许席文指腹摩挲几下，笔在他手上转了一圈。 看了有一会儿，许席文把笔收进抽屉的最里面，和他的数学真题卷子放在一起。 小区的住都是高中生，晚上十二点之前都是灯火通明的。 往常这个时候，许席文一般也在复习，可今天坐在桌前看了半天，效率出奇的地下。 他干脆熄灯睡下了。 补习还在继续，不过很少去图书馆这种安静得过分的场合了，越池思认为她在聒噪的地方更能学进去。 假期的最后一天晚上，越池思晚饭想吃许席文他家的馄饨。 “亲戚生病，我妈去看望亲戚了。”而许建国腰伤还没好，老两口一商量就干脆把店关了。 要说不失望肯定是假的，越池思叹了声气，还没来得及说话，许席文又说：“快走吧。” “啊？去哪？” “我也会包馄饨，但可能包的不算好...” “没关系！”越池思没想到今天还能有意外之喜，笑着舒展开眉眼。 店门被打开，许席文熟练的走近后厨，一节一节卷起衣袖，接着又把挂在墙上挂钩的围裙摘下又围在腰间。 凭借自己给围裙打结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越池思在旁看着，想帮忙的手还没伸出去，许席文已经把结打好了。 或许是察觉到有些尴尬，越池思摸着耳朵笑笑，“你围裙系得很熟练嘛。” “熟能生巧吧。”许席文洗了手，问她，“会打下手吗？麻烦帮忙烧个水。”说着，伸手把水壶递给她。 “好！” 其实能让她做的事情不多，越池思基本都是作为一个观看者的身份，只有许席文一直在忙忙碌碌。 越池思看他馄饨包的很熟练，仔细盯着他的手法想偷学两招，学得最忘我的时候被许席文抓了个正着。 两大两小四目双对，越池思十分理直气壮，“我不会包，就是学学...怎么了？” “没，学吧。”许席文看她一会儿，接着专注自己的工作。 后厨被收拾的干净明亮，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越池思自己看了一圈，暗自猜测许席文的妈妈一定是个很爱干净和很讲卫生的人，各种调料十分整齐的摆放在橱柜格子里。 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挂围裙的挂钩有点老旧了。 越池思入神地想着，手摸了两下怀里的书包，侧边小兜里刚好还有个新的，于是趁着许席文在煮馄饨，她站起来要去换挂钩。 原来的挂钩看起来使用很久了，原本是很喜庆的白底红花，已经染上了时间独有的老旧黄色。 越池思新换上去的是漂亮的灰粉色，上面用线条画着一只小狗。 贴上之后，越池思还站在原地仔细欣赏了一分钟。 “你看我干嘛？”她回过头发现许席文已经保持站立的姿态不知道看了她多久，“你也觉得我换的挂钩很可爱吗？” 许席文没回答她，只是把盛好的馄饨拿给她，“谢谢，还有、顾客你的馄饨好了。” - 店里没别人，越池思就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你为什么不给自己也煮一碗？” 被问到的人在她对面坐下，闻言看了眼越池思手里的馄饨，平淡地说了句：“我不怎么爱吃馄饨。” 越池思觉得疑惑，儿子不爱吃馄饨，父母为什么还要开一家馄饨店呢？ 不过看到许席文不是很想继续说下去的模样，越池思最后也没把话问出来。 馄饨的钱许席文没收。 对此，越池思反而很开心，这样的话... “那明天早上我给你带早餐吧，我家阿姨做的八宝粥特别特别好喝，豆沙包也好吃，明天我给你带好不好？”越池思生怕他拒绝，“不许说不要，你都请我吃饭了！” 最后，不等许席文回话，她就飞速跑走了。 - 张舒兰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因此没去店里直接回家了。 这边小区没有专门停放电动车的地方，所以大家都是停在楼下。 有邻居见到她才回来，都有意识的闲聊几句。 “舒兰？你才回来啊，我看今天小文回来得也不早，本来学习就累，这放假还出去呀？” 张舒兰不知道儿子为什么这么晚才回家，按理说补习应该到下午就结束了才对... 不过这些疑惑不能在外人面前表露出来，张舒兰笑笑：“小文去找同学玩了，我知道的。” 邻居听到这里，八卦的**更甚，“那孩子早恋你们家长都知道呀？我以为你们不知道还想讲给你们听呢——” “他早恋？” “下午我买菜回来亲眼看到小文带着一个闺女进了你家店，你今天把店关了我是知道的，这才多留意了。”邻居回忆事情经过，少男少女郎才女貌，那么出众的长相她想忘记都难。 “那闺女长得那叫一个俊，在学校得是校花吧。”邻居越说越起劲，“个头跟小文差不到一个头，也挺高的，气质真好！” 张舒兰没觉得两个孩子真有什么，估计就是想吃她家的馄饨但家里没人罢了。 本想找个理由回家去了，也让邻居别到外面乱说。 邻居见她没继续说，估计是不想提，“舒兰你先回家吧...但你家这情况往后小文说对象可不好说，要能谈最好上学就谈着个，以后毕了业结婚就能一起帮衬家里了——” “好了翠萍，我家老许给我发微信了，估计催我呢，我先上楼了。” 第5章 05 05. “妈，你回来了？”许席文端着水杯走出卧室时，正好碰见张舒兰进来。 张舒兰脸上却没什么笑模样，见到儿子才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嗯，回来了。” 许席文只当是那个远房亲戚病比较重，并未做他想。 “我给爸煮了面，他现在应该已经睡了，而且今天情况比前几天好多了。” 张舒兰罕见的没怎么关心许建国，只是点点头就催着许席文赶紧去休息，毕竟明天就开学了。 刚才邻居的话张舒兰很难认同，但那些话确确实实都像一座山一样，沉重的压在她心里。 带着这份心事躺下，让张舒兰辗转反侧地睡不着，以致于吵醒了一旁的许建国。 “舒兰你怎么了？” 在黑暗寂静中，张舒兰叹气的声音十分明显。 “孩子放寒假了咱们停几天店去北京看看你的腰吧，去大医院看看，说不定能治好呢？” 许建国听了诧异，“何必浪费那个钱，现在也好好的——” “听我的！”张舒兰不给丈夫拒绝的余地，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 - 开学第一天，越池思听到闹铃的那一刻还以为是在做梦，不过很快就睁开眼睛去洗漱。 此时尚未清醒，她趁着洗脸的两三分钟又睡了一会儿。 不过越池思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熟练的使用巴氏刷牙法刷牙，电动牙刷在嘴里嗡嗡作响，好像可以和耳朵产生共鸣。 越池思猛地睁开眼，随意漱了漱口，而后一口气冲到厨房的时候嘴里的薄荷味还辣的她眼睛直泛酸。 不过当下她也顾不得那些了，急切询问阿姨，“阿姨阿姨，我昨晚有没有告诉你多做点粥和豆沙包呀？” 阿姨想了一下，“没记得你说呀，不过没关系，思思你是要带去学校吗？阿姨一直多做着早饭呢。” “那就好，麻烦您了！”说完又急匆匆跑回去换衣服。 越池思准时跟着越景康出门。 司机开着车，虽然相信经验老到，但越池思还是很小心的捧着那杯八宝粥防止泼洒。 越景康见状不由询问，“思思你这饭是给谁带的？” 以前不见他闺女吃这么多早饭，至于她那个好朋友园园，那是更不可能，闺女一直说她好朋友的妈妈做饭好吃，肯定吃饱了来上学的。 怀里的粥还热着，杯壁也是干爽的，粥并未泼洒，越池思确认过后才故作神秘地说：“才不告诉你。”说完就歪着头看窗外飞速略过的树。 和树最为映衬的就是骑着自行车的少年，蓝白校服穿在身上与天地之间的嫩绿色出现在同一画面里，好像青春电影中的某个场景。 少年开着拉链的外套被风吹得鼓起，越池思家的车开得很快，但她仅用一秒就认出那人是谁。 碍于身旁的家长，心里再多惊喜都只能被掩盖成不动声色的一眼。 越池思赶着时间托朋友把饭给他带到。 许席文看到桌子上放着的两样食物，波澜不惊的脸上有了一丝裂痕。 他是吃了早饭的，因为昨天女孩说的话他并未往心里去。 “大小姐送的饭？”同桌说话是肯定句的语气，顺手还熟练地搭上了许席文的肩膀，“这你都不心动？人家大小姐什么时候吃过给人送饭的苦啊？”这句话变成问句了。 许席文应付几句，趁着课间把饭吃了。粥确实很好喝，豆沙包也是，她确实没撒谎，也没有夸大其词。 同桌是眼看着他进行这些动作的，说他是“真别扭的一个人”。 越池思很在意他对这顿饭的评价，大课间终于见到人，挤着时间跑过来问他饭好不好吃， 想到同桌说的话和对他的评价，许席文略微低着头，看到越池思充满期待的玻璃珠一样亮晶晶的眸子，诚实回答说好吃。 果然如他所料，越池思下一句就是：“好吃的话我明天还要给你带！” “不用了，”许席文后退半步，“你不必吃这样的苦。” 这是很让人不解的一个问题，越池思果然皱了皱眉，“为什么？”她竟不知道给喜欢的人送饭也算苦，“这不过是我顺手的事罢了，你搞得像我付出了多大的力气一样。” “不吃拉倒！”她说完就走，长长的头发梳成高马尾，越池思快速转身的时候发尾有几缕甩到了他身上，带着不知名的幽香。 许席文站在原地愣了几分钟，才意识到越池思生气了。 文理班跑操的时候所在的位置都不一样，跑起来会围成一个巨大的圈，找起人来更麻烦了。 这次又是他同桌，第一次见到许席文心不在焉的样子十分新奇。 “许席文，你在找大小姐吗？刚才我看她过去，嘴撅得厉害，一看就是生气了，你们闹别扭了？” 许席文只是随口回了他一句没有，因为他捕捉到越池思的位置，发现对方到现在还是冷着脸的。 这件事对许席文而言只是一个小插曲，上午的课还是正常上的，他半点没被影响到。 直到中午放学后，大家都一窝蜂跑去食堂抢饭，许席文不紧不慢去了，回来就发现他桌上又多了东西—— 一张被折了四次的四分之一张草稿纸。 对于上午的事我非常生气！ 今天之内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你好自为之吧！ 三句带有感叹号的话是这张小纸条的全部内容，少女字迹穹劲有力，尤其每个感叹号的最后一点都好像要把纸张戳破一样。 末尾落款只有一个大写的y。 许席文看完就把纸折好夹在笔记本里，一直到下午放学却都在想这件事。 放学路上大家都成群结队地往外走，只有越池思站在班级门口来回踱步。 她无法确定那张纸上的内容会不会真的有用，尤其是对于许席文这种性子极其冷淡的人来说。 而且越池思也不能确定自己在对方的心里到底算不算朋友... 手腕上的表转动发出微弱的声音，秒针在圆盘里转了三圈，熟悉的身影终于在三楼楼梯的拐角处出现。 凭借班级门上的玻璃反射出来的人影，越池思掌握了许席文的第一动向。 许席文上到三楼之后，一下就找到紧挨着楼梯口的九班，越池思还在等他。 两人面对着面，越池思一米七的个子完全有着不输于他的气势，两个人别扭着谁也不说话。 气氛太尴尬，正巧有老师经过，越池思后退一步给老师留出位置，还和老师问了声好。 “池思，怎么还没回家？”老师认识他们，问越池思的时候眼神还时不时在两人之间打转。 “我...我等上厕所的园园呢，和许席文碰到了就聊几句。”越池思反应快。 “这样啊，赶紧回家吧，女孩子回家晚了不安全，家长也不放心。” 老师说了几句就走了，两人继续沉默。 这几个月一起回家的经验和默契让他们几乎同时动身。 许席文停下脚步，自觉留出位置让越池思上前。 走出校门，越池思抓紧书包背带，走在内侧更为安全的位置，不忘提醒许席文走路小心。 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就这么让他们沉默了半天，越池思主动开口，“你们班今天作业多吗？” “还好。”许席文垂着眼皮，终于开口，“...越池思，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发脾气吗？” 很直白的问法，越池思忍不住委屈，“你这么问，是觉得我是在无理取闹啊。” “我只是好奇。”明明自己的理由初衷都是为了她，为什么她又会生气呢。 之前没和女生相处过，所以许席文不懂。 整个下午，越池思都在构思自己生气的缘由，打了不知多少遍腹稿，就等着许席文来问，她就可以和盘托出了。 晚上六点的微风正好，他们并着肩，越池思边走边说。 “我从高一后半年开始放学就一直追着你，到后面放学也缠着你一起走，我认为我们就算没有别的关系，起码也算朋友了。” “我不知道你平时怎么和你的朋友相处，但我和园园之间给彼此付出过的事都是随处可见的。” “就今天早上而言，我给你带早餐，你要是说不喜欢、对这件事以后我会绝口不提。”越池思说到此处顿了顿，后半句话加重语气，“但你说好吃啊，那我就想...朋友说好吃，我以后再给你带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这是我乐意的！” 一时加大风速，碎发被吹乱了越池思也来不及整理，接着说：“怕麻烦朋友不想麻烦朋友确实是有些人心里的想法，如果是别人的朋友或许不会在意随你去了，但我越池思不会。” “一旦我发现问题就会去纠正问题，所以今天我要告诉你：这不是朋友之间相处的方式！” 这几句话的语气有些重，就在越池思以为许席文会觉得自己被训了不高兴，已经想到了这个别扭会接着闹下去的结果。 “原来是这样，那我知道了。”许席文语气很正常，“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件事对你造成了困扰。是这样的，早上的饭很好吃。” “但我平时要吃我妈做的早饭，一旦没吃她就会怀疑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好吃，所以我可能吃不了你家阿姨做的饭，你以后不用费时费力给我带。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没有朋友也没发生过类似的事，现在我明白了。” 许席文的话很诚恳，越池思眨了眨眼，像是还没把话消化完全。 没有朋友，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没有朋友的意思吗？ 那自己说的这些话也太扎心了吧。 越池思心里升起一股自责，暗自决定就算两人没办法在一起，她也要做许席文的朋友！ 第6章 06 06. 以往两人的相处模式都是友好平静中带着一丝疏离的。 直到今天这件事发生，越池思才隐隐约约又后知后觉的发觉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升级进步为朋友。 “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呀？”蒋臻见到女儿进门，顺手摸了摸她的长头发。 “没什么妈妈，就是想到一些值得开心的事...” 越池思想，他们之间的事是不必向爸爸妈妈全部告知的。 一提导致的女儿开心的事，除了跳舞和那个男生...蒋臻想不到别的。 她挑了挑细长好看的眉毛，饶有意味的看了越池思一眼。 - 十月有三十一天，听起来很长但平摊开来其实只有四个多礼拜，再除去假期，距离期中考试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不过值得高兴的是比紧张的学业更先到来的是秋季运动会。 越池思虽然是舞蹈生，但体力极差根本无法胜任任何体育项目的运动员。 每次运动会她唯一可以为班级做出的贡献就是在走方队时走得很漂亮。 秋季运动会视为班级争光的项目，而期中考试其实和普通测验没什么区别。 大家普遍更重视前者，并未将期中考试很当回事。 报名表已经交了上去，越池思偷偷想许席文打听对方是否报了项目。 身为班长的许席文在这些时候一般都不会被落下，果不其然，他报了一千米和跳高。 “你是自愿报的吗？”许席文听到还诧异了下，他没想到越池思问的问题是这个，他点点头：“嗯。” “那就好，之前你说你没朋友，我担心是他们道德绑架你的...” 只是怕他收到欺负就急匆匆跑来问他，越池思也觉得自己这一行为有点傻，说完不好意思的垂下头。 天真又直白到不经过大脑思考的想法或许真的有点好笑，许席文压下嘴角，“那你呢？” “你报了项目吗？” “我当然没有，我们家就我是基因突变，在体育方面没有一厘米的建树。” 越池思又有点失望，“那你到时候是不是看不到别的班走方队啊？” “还不确定，要等过几天才知道...”许席文很诚实，越池思倒是毫不掩饰，“那你肯定看不到我穿漂亮裙子了，这都是你莫大的损失！” 越池思为了那一天，不辞辛苦和宋园园开了半天的视频通话就是为了让宋园园帮她选出最漂亮的裙子。 不过她想的也很开就是了，操场上见不到，那运动会开始之前她跑去楼下给他看不就好了。 运动会没有占用上课时间，被校领导特意选在了周末，两天正好开完。 更重要的是这两天温度适宜天气晴朗，很适合运动。 “喂，大小姐今天穿什么裙子啊？是不是倍儿漂亮？”说话的还是那个同桌。 许席文皱了皱眉，很想然在疑惑这个问题为什么会问到自己，“我不知道...” 他还是很诚实，他确实不知道。 校服外套里面套着他们的比赛队服，肩膀处带着黑色条纹的白色运动衫。 软软的质感贴在身上有些凉飕飕的，不过很快就适应了体温。 许席文把校服拉链拉好，就听到他一直都口无遮拦的同桌开口就爆了一声国粹。 其实此时他已经有些愠怒，但还是顺着同桌的目光所向看过去—— 阳光洒下来，照在长裙上真的能反射出七彩斑斓的黑色，穿在肤色冷白的女孩身上美得像仙女。 女孩个子比之前高了些许，许席文才注意到她脚下踩着一双银色的高跟鞋，根细细的不算很高，但足够危险。 不过女孩脸上丝毫没有对自身安危的关心，全是对自己美貌的自信与欣赏。 柔顺的长发被烫卷了一些，蓬松的扎成公主头，还戴着一顶在太阳底下会闪闪发光的钻石皇冠。 “这简直就是公主...”理科班不知道是谁和由衷发出一声感叹。 越池思笑着朝教室里面看了眼，还以为自己的动作很不明显。 想到她前几天抱怨是不是没办法和自己展示这件裙子，许席文站起身走了出去。 留下一众同学瞠目结舌地朝这边看，脖子都要酸死了。 “好了破案了，公主来找人家的，没咱们事儿。” 歪着头看的人闻言咽下一股酸意，“早知道了，看个热闹而已，我倒要看看大小姐什么时候把这个高岭雪山拿下。” “这俩都不是早恋的主儿啊，估计就在一块聊着玩玩，毕业了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醋坛子味都要熏死人了，许席文的同桌不由为许席文开口：“快别酸了，要轮到你还不知道多高兴呢。” 许席文会出来这件事是越池思没预料到的，但男生出来后一没夸她漂亮，二没给她加油。 “高跟鞋穿着上下楼真的方便吗？” 越池思被说的一愣，“肯定有点疼但是很漂亮啊。这么好看的裙子总不能配平底鞋吧？” 鞋子的跟高只有六厘米，越池思之前出去演出穿过比这更高的也没什么，她有把握不会摔到。 “还有，你穿这么少吗？今天虽然是晴天但也是正儿八经的秋天，你——” “好了，我有外套的等走完方队就穿上，别人班的女生有比我穿得还单薄的也没...” 越池思低着头，目光定格在一楼正往外走的三人结对的女生身上。 走在一边的女生穿着一件比自己这件短一点的裙子，美得越池思挪不开眼了，还把长头发扎成丸子头把整个肩膀都露了出来，看得出来是真冷，因为越池思看到那个女生很快就把厚实的校服穿上了。 看着看着，越池思忽然想起一个词。 她第一次觉得这个许席文很适合做老师，这么想着的，她也说出口了，许席文愣了下问她为什么。 然而下一秒反应过来越池思在内涵他爱说教，许席文表情都没来得及变，越池思就找补说自己是随口一说。 “好了许老师，聊天结束我要走喽，谢谢你的关心！” - “你回来得正好，刚才老班通知马上就去操场了——你这是去二楼上了个洗手间吗？”宋园园一言道破。 宋园园说她真敢顶风作案，前几天楼上因为男女生交往过密这个事才抓了一对。 即使越池思喜欢许席文这事就是个单方面的暗恋，被抓到了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我知道老师都在操场才过去的，我多聪明啊...” “行行行，快走吧大小姐！” 开幕式是早上十点开始，这就快了。 青城一中的操场规模很大，他们班在距离操场入口很远的位置，好消息是没有高大树木遮挡，阳光充足。 班主任看到越池思，却语重心长的问她期中考试准备得如何。 越池思很有信心，但老班欲言又止，千言万语都变成一句好好学习。 情商再低的人也该知道老班很可能已经洞察到她蠢蠢欲动的小心思了，但秉持敌不动我不动的理念，越池思装傻和班主任笑了几下。 知道很多内情的学生都朝这边看，班主任就明白这件事恐怕就他不知道了。 算了，班主任还是决定先看越池思的期中成绩再做决定，要是那个理科班的孩子能帮他们班提升平均分... 越池思才是成绩差需要“提拔”的学生，她的班主任当然不急，急的该是理科精英二班的班主任。 - 与预想中的一样，他们九班这次的开幕式方队是领导最喜欢的，也是被夸的次数最多的。 时间大概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大家都是饿到饥肠辘辘才有饭吃的。 越池思没急着去食堂，而是先把裙子换了下来，压头皮的皇冠也拆下来后明显减重很多。 不过脱下高跟鞋后，越池思好像失去了双脚，宋园园在旁边会时不时搀扶一下。 “园园，还是你好...” “必须的，吃饭去！” 好巧不巧，对面迎来的人长着一张很熟悉的脸—— 许席文和他同桌。 “大...越池思？这么巧啊许席文！”同桌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问越池思中午吃什么。 宋园园这时候只记得几样，和许席文同桌对视一眼立刻会意。 “鸡汤馄饨吧！就在一楼还不用上楼，多适合你呀思思。” 被叫到的人直了直肩背，“好啊。” 谁料那个同桌也拉着许席文要去吃鸡汤馄饨，越池思焦急的望过去，许席文竟然点头了。 情急之下于是她慌不择言：“你不是不爱吃馄饨吗？” 听起来两人的关系很熟稔，剩下两人表情变得有意思起来。 许席文接话，“我只是不爱吃我妈做的馄饨了。” 对于这个答案，越池思将信将疑，没再说话。 青城一中的教务处对于同学之间的不正当关系查得很严，男女同学之间不能同桌吃饭。 据说之前建的一食堂还有男女分区的规定。 为了避嫌，四人坐在了两张桌子上。 教务处副主任真的在这里巡逻一样绕着圈观察学生。 越池思莫名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馄饨皮很滑，不老实的从勺子里出溜掉了，手里握着的汤勺里只剩下香菜和小虾米，人下意识往对面桌上看了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