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逆袭之天降姻缘[穿书]》 第1章 第一章 伴随着医院病房里心电监护仪长长的滴声,苏秦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带着深深地叹息,对这世间的眷恋、遗憾和解脱,想着:若有下一世,定要潇潇洒洒、随心自由。 * “呜呜……大当家,这可咋办,呜呜……大当家你醒醒,呜呜…” “大当家开始吞咽了!李大洪,你再哭就给我滚出去!” “陈留良你这个没良心的,大当家要是……等等!你说啥!大当家喝下去药了?!” “我和你多说就是废话!快去再请黄大夫。” “好好好,好好好,等我,呜呜呜……黄大夫快来,大当家喝药了!呜呜……”李大洪一路跑着一路喊着,又一路泪崩着,只喊的在屋外焦急等待的,在角落暗自神伤的,亦或那已经在屋子里收拾行囊准备各奔东西的众人纷纷向云鹿山大当家住所聚集,心中那如同残烛般的本已快熄灭的希望再次燃起。 黄淮波正在屋内翻阅医药典籍,看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起死回生,就听到李大洪的喊声,他的住所本就离大当家屋子很近,不等李大洪哭喊到门前,已拿着医药箱急行而出。 云鹿山寨大当家卧房内。 陈留良和徐家婶子围在大当家床边,见大当家逐渐有进气了,赶紧把药碗里的药喂下去。 陈留良的手一直在抖,勺子舀出来的药能洒出来一半,药进嘴后再从嘴角流下一些,眼见着一勺药喝下去的都没有三分之一,徐家婶子再看不下去,抢过药碗,一把推开陈留良:“出息!你也不比大洪子强多少,我来!”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坐在堂屋正中的太师椅上,他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眉宇间满是悲戚,不时望向通往二楼卧房的楼梯处。 黄淮波进屋后向老者作揖道:“冯老。” 冯冠清焦急的摆手道:“黄先生不必多礼,快去看看酒儿吧” 不再多言,黄淮波急急向楼上行去,身后跟着哭的脸红脖子粗的李大洪。 * 苏秦感到自己很轻很轻,她飘啊飘,飘啊飘,意识一直是混沌着,只觉周围云雾缭绕,看不真切。 忽然,耳边有了声音,好像有人在哭。 苏秦自嘲的想,原来还是会有人哭她的,可是这哭声是真心流露?还是逢场作戏?她的父母会哭么?如果会,那是为了她苏秦哭?还是为了他们自己哭呢? 不过也不重要了。 苏秦是胃癌晚期离世的,她在检查出胃癌的时候就已经是晚期了,前两年她曾见过身边的亲戚在检查出胃癌后,积极化疗医治,却仍然不过半年就去世了,还花费了很多钱,所以苏秦没有选择治疗。 这一世已这般辛苦了。 苏秦的父母是上世纪90年代被下岗的千万工人之一,下岗后二人开起了服装店,很辛苦也很累,尤其是有曾经在工厂的安逸生活做对比,所以他们对苏秦的最大期望就是能够成为一名旱涝保收的为人民服务者。 因为要经常去外地进货,还要看店,苏秦很小的时候是和姥姥姥爷一起生活的,6岁上幼儿园才被接回父母身边,可是一切噩梦也是从6岁开始。苏秦常常想,都说这世间唯有做父母是不需要考证的,如果她的父母不是她的父母就好了,如果她能和姥姥姥爷一直生活在一起就好了。 苏秦的父母很少管她,好像只要吃饱穿暖就尽了做父母的义务。 因为没有安全感,所以苏秦从不会主动向他人寻求帮助,所以苏秦还成为了最好的霸凌对象,直到高中。 苏秦的父亲经常打她,在她顶嘴时,在他们认为的她“不听话”时,在她反抗时,直至苏秦28岁被查出胃癌晚期的这年,他依旧会在不满苏秦的态度时对她施以暴力。 苏秦的母亲是一个懦弱冷漠麻木的女子,她会在苏秦挨打时冷眼傍观,她会在苏秦哭诉时说:谁家小孩不挨打,你要理解你父亲,他对你是恨铁不成钢。可是苏秦一直都是别人口中的好孩子。可是苏秦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苏秦渐渐的失望了,她不想考试,她也考不上。她的人生好像自从22岁大学毕业后就被按了暂停键,不断的重复复习备考,笔试、落榜、亦或偶尔进面试但依旧落榜,然后不断的承受着父母的PUA,别人都能考上为什么你考不上?你还是不够努力,你能力不行。曾经苏秦一度相信了。可是把别人的梦想当做自己的目标,这样的内驱力注定无法行至彼岸。 直到苏秦被查出胃癌晚期的那天,苏秦拿着医院的报告单,恍惚的走出医院大楼,在夏日的阳光下,她幡然醒悟。 苏秦不怪任何人,怪谁呢?这条路是谁逼着自己做最开始的选择了么?好像没有。她只恨,就要浑浑噩噩的过完这短暂的一生了。 苏秦想,如果当初父母劝她时,她可以坚定一些,不那么想看到父母如愿时脸上的轻松笑颜,她是不是至少可以去为自己的梦想奋斗一下,至少可以不留遗憾。 苏秦想,她不去治病,至少还能为家里留一些钱,虽然他们之间有很深很深的裂痕,可是毕竟也养了她一场,没有缺衣少穿,也把她供到了大学。这注定治不好的病,又何苦要白费金钱、拖累家人,不过也是延缓结局罢了,不如就让一切早早结束。 以及,她心里的那么一点隐晦的不能为外人道的想要报复的私心。 苏秦把一切都瞒了下来,直到体重极速下降,最终病痛难支,昏倒在家。家人把她送到医院,才知晓一切,但也已经回天乏术,医生宣告了她的死期不过两周。 苏秦其实不想死,她还没有好好体会过这人世间,没有好好爱过自己,说来好笑,她都没有谈过恋爱。 苏秦喜欢在烈阳下走在阴凉的角落里;喜欢在下雨天不打伞让雨水把自己浇透,再回家洗个热水澡,躺进干燥温暖的被窝惬意的听着外面的雨水落在地面、落在树叶、打在窗户玻璃上的声音,然后昏昏欲睡;喜欢独自漫无边际的走在城市的小路,观察每一个经过的行人,每一家路过的店铺;喜欢猫猫狗狗大熊猫;喜欢去电影院看电影;喜欢看各种小说。苏秦爱这世间一切的美好。 可是,都结束了。 “姑娘。”苏秦恍惚间听到有人在说话,声音爽快又明朗。 苏秦四下寻找,远远的好像看到一个红衣女子,苏秦向前疾行几步,可是那人影也似乎向后退了数步,她怎么也无法靠近那人影。 苏秦急得想哭:“你是谁?” “我是苏倾酒,”那人影越发模糊,只听她欢快的说:“我的寨子就交给你啦!希望你会给它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寨子?什么寨子?”苏秦心下茫然。 “哦,对了,还有老冯,你帮我看着他,他年纪大了,还爱吃酒,总也说不听,”这次的声音听起来不再像前面那么明媚,带上些许淡淡的不舍和悲伤:“就麻烦你多上上心了。如果他难过的话,你就多给他找点事情做,分分他的心,老冯这人想的开。” “老冯又是谁?” “我要走啦,后会难期,江湖不见了!愿姑娘今世得偿所愿!”红衣身影很快便向远处飘去,直到不见人影。 苏秦困在原地,她无法再向前,却也后退不得,她有些委屈,死后的世界怎么是这样?不是都说灵魂离体后就会投胎转世么?她怎么反而被困在这里,她还要好好选一下自己的下一世要怎么过活呢,她要她的下一世可以潇洒快活,随心自由。 苏秦正急的扭动身体,想要挣脱束缚,忽觉脚下一股强大的拉力,把她拽向下面。 呀呀呀,这不是要下地狱吧,苏秦惊吓中一边坠落一边瞎想着。 嘶!痛! 苏秦刚觉得自己坠到底了,人还懵着,就感觉自己脚底像被什么扎了一下,瞬间脑目清明。 “醒了!醒了!”有人声在耳边传来。 砸吧砸吧嘴,口中还有苦涩的药味儿。 苏秦看到眼前站着两个年轻的穿褐色短打的男人,一个中年穿儒衫的男人,一个妇人打扮的婆子,几人均是满面惊喜,那胖一点的身着褐色短打的男子脸上还挂着泪,两个眼睛红肿的像被马蜂蛰了,穿儒衫的男子手上还拿着两根银针。而自己则躺在一个古色古香的架子床上,周围也是木制的家具,屋内陈设虽简朴但胜在干净整洁,能看出主人不拘小节中的个人追求。 “酒儿!”一个苍老但中气浑厚的声音传来,眼前的几人纷纷后退让出空间。 “冯老,大当家醒了。”儒衫男子恭敬的说道。 冯老?! 苏秦定睛看向和那红衣女子专门嘱咐过的人的姓氏对上的来人,是一个鹤发银髯的老者,那胡子显是平时打理的很勤快,修剪的整整齐齐,平添几分沉稳和威严。 等等! 大当家?! 苏秦正观察着,突然想到刚刚那儒衫男子对自己的称呼。好像那红衣女子有提到过,寨子? 大当家,寨子,苏倾酒。 这三个连到一起怎么这么熟悉! 灵光乍现,苏秦脑子里噼里啪啦一阵火花闪电,这好像她前不久看过的一篇小说! 宝宝们,大家好~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感恩~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章 第2章 第二章 苏秦前世从初中时就爱看小说,那个时候还都是几块钱一本的杂志,里面收录着数篇短篇故事和一两篇长篇连载文,后来苏秦上了高中,零花钱多了些,她就攒钱买出版社出的厚厚的一本小说,大学后随着智能手机的普及,各大网文小说APP如雨后春笋般迅速崛起,再加上手机本身自带的阅读软件,苏秦的阅读习惯也发生了改变。不过爱看小说的习惯倒也一直延续下来了。 前世备考时学累了,苏秦就会看一会儿网文小说放松放松,直到她生命的最后阶段,住院期间也是如此,后期病痛的折磨使她没有力气长时间举着手机,她就设置听书。 那是她前世看的最后一本小说,或者说,是“听”的最后一本小说。 故事里女主是相府的千金小姐,男主是镇国公府的小公爷,因为两家的府院相邻,二人住所更是正好只隔着两道墙和中间一条小路,所以从小“暗通款曲”、青梅竹马,但双方的父亲却是意见相左的政敌,面对屡屡侵犯边境的塞北民族,女主的父亲主张退兵讲和,休养生息,而男主的父亲则主张深入敌营,彻底击退。男主父亲虽常年驻守北境,但朝堂亦有其亲信,两方不断上书皇帝各抒己见、驳斥对方,就连只要是对方设的宴席,虽宅邸相邻,京中世家贵族都请了个遍,但就不会给对方下帖子,女眷们平素上山礼佛在路上相遇了,也要为谁让谁争执一番,直到路被堵的水泄不通,后面的人上不了山,前面的人下不了山,那寺庙中的住持出面说和,才勉强各退一步。 男女主就是在这样剑拔弩张的亲族关系下,悄悄发展出爱恋的。 后来女主父亲勾结塞北,想要男主父亲死于战场,并栽赃其叛国,要除掉男主一家。被女主知道后,大义灭亲,向皇帝告发,女主父亲被斩首,全家抄家流放。皇帝问女主所求为何?女主说只愿嫁给男主。当即被赐婚。大婚当日,没有十里红妆,亦没有亲眷送嫁,但男主却从此更把女主放在心尖儿上心疼、爱护,男主一家亦感激女主的付出。 至于成婚后如何,苏秦就没看到了,那本小说全文一百多万字,她只看到将近一半,到男女主成亲,成亲当天男主全家表明态度感激女主,她就病情恶化被送到ICU,没两天就病故了。 想来后面大概就是男女主婚后的家长里短、当官育儿这些日常的幸福生活吧,但是大部分作者一般会将这部分内容放到番外里,这位作者能再写几十万字去详细讲述,苏秦感叹作者肯定十分喜爱这篇文章的男女主,不舍得轻易完结。 那么说回这寨子,这大当家,苏秦有些无语,要知道那篇文章开篇就是男主带兵剿匪,而那个“匪”,就是苏秦现在所在的土匪窝儿! 而苏秦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男主和土匪头子对峙时,书中描写那土匪头子竟是一身着红装的女郎,她扎着一个高马尾,面容清丽,皮肤白皙,眉眼间透着一股英气,尤其是那双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眼神清澈明亮、神采飞扬,她大马金刀的指着男主豪气的说:“小子,你今日若想从我云鹿山寨大门进入,除非从我苏倾酒的尸体上踏过去!” 当时听到这个名字,苏秦还愣了一下,想这作者还挺讲究,一个开篇就嘎了的炮灰,竟然还如此细致的描写,还起了这么好听的名字。她艰难的翻身去打开手机看“苏倾酒”这三个字是哪三个字,看到后再次感叹作者的用心,名字确实好听又好看。 不过此时,苏秦只有一个想法,她要跑路! 开什么玩笑,上天给她重活一次的机会,而且不是恢复出厂设置,她可以带着前世的遗憾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过这一生,彻底的为自己而活,去成全自己,可是这个体验券却只有……呃,多久来着?好像书里也没说男主是什么时候来剿匪的,只说当时酷暑难耐,盛夏的烈日烤的地面滚烫、草儿低垂,小鸟们也躲在树荫深处,周围蝉鸣声不绝于耳,士兵们身着盔甲,内里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这样看来,那时起码入伏了,三伏天大概在每年七月中旬到八月下旬。 苏秦感受了一下,好像现在是有些凉爽的,她还盖着薄棉被呢,身边人的穿着虽看起来比较轻便但也不至于轻薄,身上也没有汗水的痕迹,说明此时还不到七月,估摸着是在四五月份。 那她还有至少两个月的跑路时间。 虽然也许是一年、或者两年、三年……零两个月的跑路时间。她不敢赌。 况且她也不会打仗,前世更不曾学过武术、跆拳道等可以打架防身的功夫,虽然前世她父亲打她时她会反抗,但那纯粹是胡来的野路子,用的都是蛮劲儿,这书中的男主可是会武功的! 那书中的苏倾酒还和她说要照顾好她的寨子,她怎么照顾?她最大的照顾大概就是带着一个寨子的人一起跑路了,可是别说这是在古代,就是现代,这么一大群人在外面流窜也说不通呀,被官方注意到是迟早的事。 对了,不然就只带着这位冯老先生跑路,书中的苏倾酒能单独提起这个人,想来对她意义非凡,若是救了他,也算是对书中的苏倾酒有一个交代了,报答她的给身之恩。 可是……苏秦看向屋里的其他人,他们正为着她的苏醒而欣喜,有两个人更是热泪盈眶,苏秦的心酸酸的,她前世孤独已成习惯,已经许久不曾直面这样赤诚的关心。 “酒儿?” 冯冠清看着苏倾酒先是惊讶的盯着自己,然后转眼看向帐顶,一会儿恍然大悟的样子,一会儿又愁眉苦脸的样子,接着又转头看了自己一眼,还点了点头,似是很满意的样子,又一脸莫测的看向陈留良、李大洪、黄淮波、徐家婶子几人。 酒儿该不会摔傻了吧! 思及此,冯冠清赶忙看向黄淮波,急道:“黄大夫,你快再给看看。” 苏秦正想得出神,突然听到冯冠清的话,她赶紧回神,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把眼前的糊弄过去,尤其书中的苏倾酒曾提起过这位冯老先生,想来他们关系十分亲近,可得要掩饰好别被发现。 “咳…老冯,”苏秦记得在幻境中那苏倾酒就是这么称呼他的:“我好很多了,就是头疼。” 嗯,为她后面可能的不知道不记得不一致做铺垫。 “大当家你当然头疼,呜呜……你从马上摔下来时,是头先着地的。”李大洪忍不住哭诉:“你今早出发时就说头晕,我们就说你在家等我们回来就好,定会收获颇丰。可是你坚持去,一恍神儿就被那贼小子的箭射中了肩膀。那小子现在被我们捆起来关在马厩里,要杀要剐就等大当家你一句话!” “大当家也是为了我们好,哪次劫掠她不带着,就怕看不住,大家伙儿到时候一冲动真杀了人,惹了人命,那官府里的懒蛋们就要派兵过来,真不会放过咱们了,这么多年的孝敬也白给了。”陈留良瞪了李大洪一眼:“就拿马厩里那小子说,不是徐家兄弟拉着,你一刀就要砍下去了!” “那也是他先伤了大当家的!”李大洪不服气道。 “别吵了,”徐家婶子各一手拽过李大洪和陈留良,把他们往外推:“大当家刚醒,身上还有伤,没功夫给你俩断对错,你俩不如出去报声平安,也消了大家伙儿的担忧。” 苏秦的头确实生理性的疼,还有肩膀处也一直传来火辣辣的刺痛,但她也挺想这俩活宝继续吵嘴的,这样就可以从他们的话语中了解更多信息,就比如通过刚刚这两人的对话,她大概清楚了这身上的伤都是哪儿来得了,一切正好,倒可以成为她接下来使不了武功,记不得事情的借口,而且听那个意思,好像他们这个土匪窝儿只劫财不杀人,啧,还挺有道义。 诶? 如果这个寨子只劫财不杀人,那么按照书中对男主性格的描写,又何必要不留余地的剿灭呢? 苏秦感觉自己脑袋上的伤口又痛了几分。 接下来黄淮波又仔细的把了把脉,查看了伤势,新写了一副方子,就离开回去抓药了,临走前给众人吃了颗定心丸:大当家已无大碍,之后好好休息,把伤养好即可。 徐家婶子拿着苏倾酒昏迷时给她处理伤口换下来的衣物和弄脏的被褥去河边清洗。 转眼间,屋子里就只剩下苏秦和冯冠清二人,苏秦有些心虚,毕竟她已不是冯冠清的“酒儿”。 “你这个丫头,你若就这样去了,为师就丢下你这个心尖尖上的寨子去云游四海去,不管他们的前途死活,看你心疼不心疼!”冯冠清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他有些像老小孩儿般赌气的说道。 心疼呀,可是她也心疼你。她最不放心你和寨子了。 苏秦心里酸涩,你们都是她的牵挂啊。 “老冯,你且放一百个心,我还要给你养老哩,我可舍不得先你而去。”苏秦学着幻境里书中的苏倾酒的口吻说话。 刚刚这位老人自称“为师”,看来这是书中的苏倾酒的师父呀。 冯冠清闻言愣了一下,目光中似是多了些莫名的情绪。 “哼!” 这老冯,还挺傲娇。 转念苏秦又想到那本小说中开篇就把书里的苏倾酒写死了,这位傲娇的老人心里不知该如何伤痛,原书中作者并没有对山寨里的众人有过多的笔墨描写,或许后来他也死在了男主的剑下,再或许他就像刚刚所说的那样,在寨子被灭后就云游四海去了,苏秦此时更希望是后者。 此时的苏秦还不知道,这些在阅读时一目十行,在听书时走神,不甚在意的一切,将会在将来的日子里渐渐具体,弥补她的遗憾,抚慰她的委屈,驱散她心底的阴霾。 第3章 第三章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夏天的步伐在某一日的午后突然加快,好像天气一下子就热了起来。 苏秦的伤也在众人的精心照顾下越发好转。 她终于可以出门透口气儿了,不用再闷在屋子里看窗外的那颗石榴树。 石榴树已经进入了花期,一个个橙红色的小花骨朵儿在枝丫间冒出,有的饱胀的就像要破裂开似的,在绿叶的衬托下,娇艳欲滴,间或有几个已经开始舒展花瓣的,露出中间的点点黄色花蕊,远观甚是可爱。 苏秦每每看到这些小花骨朵儿就会口齿生津,想像那又大又圆的石榴被自己捧在手心,捡着那鲜红剔透的果肉吃进嘴里,吮吸里面甘甜的汁水。有时候看着看着眼睛都直了,还可惜不知自己今年有没有这个口福可以吃到这棵树结的果子。 有一次苏秦看入神没留意来人,被李大洪撞见,还被他嘲笑:“大当家你何时也如我这般贪吃了哈哈哈!” 养伤期间很无聊,苏秦虽说前世已习惯了独处,但也是有手机平板这些电子设备的陪伴,她至少可以看小说打发时间。 不过,也是有好处的,因为在山里,更没有什么娱乐可做,所有人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段时间苏秦的作息倒是规律了起来,若不是还有伤口,她可称一个精神抖擞,什么气血两亏、乏力浮肿这些前世从高中就开始困扰她的小毛病都不见了,当然,这肯定离不开书中苏倾酒的身体底子本就很好的原因。 寨子里的人三不五时的会来看苏秦,大部分都被陈留良拦下了,间或也有上了楼见到她的,开口就是要她好好养伤,寨子离不开大当家。苏秦这一下从前世清冷到这世被如此多的人关心关注,很是不自在,每每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样不加掩饰的赤诚心意。 而那天醒来时,房中的那两个年轻男子,苏秦也在这些天的接触下了解。 陈留良原本是山中的一户猎户的儿子,与父亲相依为命,虽日子过得苦一些,但好在有至亲在身旁。陈留良十岁时的冬天,那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三个小偷摸上门来想要盗取陈留良父亲一直没舍得卖的一张虎皮,被其父亲察觉,双方扭打起来,最终寡不敌众,被贼人所杀,就在他们要对陈留良动手时,苏倾酒和冯冠清刚好行至附近,准备在风雪天找一户人家借住,听到打斗声及时赶来,救下了陈留良,并且绑住贼人的手脚,让陈留良亲自手刃了那个将刀子捅进其父亲心窝的贼人,另外两人则在被苏倾酒鞭打惩戒后写下认罪书,一齐丢在了县衙门口。 当然,这些都是从李大洪这个大嘴里套出来的,陈留良此人平时话不多,还有些毒舌,总是一副郁郁的样子,苏秦并不敢在他面前多谈,生怕露馅,而且从李大洪的描述中看,陈留良应是第一个跟着苏倾酒的人,想来该是对她比旁人多几分了解。 至于这李大洪,苏秦应付起来就很轻松了,此人人如其名,豪迈直爽、心直口快,只长了一个“吃”心眼儿,远看像一座大山,他从小被父母抛弃,跟着一群乞丐讨生活,那时常常吃不饱,还要被欺负被抢食,用他的话说,就是别看他现在五大三粗,那时简直就是一个小鸡崽儿,瘦的的跟个麻杆儿似的。 乞儿时的李大洪有一次好不容易乞讨到一个白面馒头,舍不得吃,想要拿回去给一直照顾自己的老乞丐吃,那老乞丐得了病,已经昏迷了三天,像他们这样没名没姓的乞丐得了病就是自生自灭,挺过去好了就继续这么活着,死了连一个草席子都没有,直接被抬到城外的乱葬岗。 白面馒头是个好东西,这是那时的李大洪认知里的顶顶好的宝贝。他小心翼翼的护在怀里,又不敢压的太严实,怕那雪白的馒头皮被自己身上的黑灰弄脏,虽然馒头皮上已经有几个黑印子了。 可是却在半路被另外一伙儿小乞丐拦住去路,他们说他们早看到他乞到白面馒头了,一路跟着他,要他交出馒头,李大洪不答应,死死护住怀里的馒头,那时瘦的跟个竹竿儿的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硬是没让别人从他怀里夺走馒头。 苏倾酒那时正跟着冯冠清,带着陈留良四处游历,路过遇到,便救下了李大洪,待他们跟着李大洪去到他们平时躲藏的破庙,那老乞丐早已咽气,李大洪默不作声的原地站了很久后,转身跪了下去:“贵人,这个白面馒头给你们,你们帮我安葬一下李叔可好?”那时的李大洪身无分文,手中的白面馒头已经是他最值钱的东西了,那时的他还不懂,白面馒头沾了污渍就已经不再值钱,甚至在有些人眼中,已如同垃圾。 但是苏倾酒接了过去,她还伸手摸了下李大洪的脑袋:“小乞儿,你要不要跟着我呀?我有好多好吃的。” 李大洪就这样,在城外的一处野果树下安葬了老乞丐后,就跟着苏倾酒离开了。他想,这里有好多酸甜的野果子,老乞丐再不会挨饿了。 后来苏倾酒他们几人游历到现在云鹿山寨的所在地,这里原本是一处废弃的庄子,听闻是前朝一富户留下的,因为此处是一个交通要道,是连接两地州府的必经之地,往来行人皆要从此处路过,后来改朝换代时被几路兵马来回光顾,富户便舍弃了此处的产业,时间久了,便有些破败,又因地处两州交界,归属方面颇有争议,便被搁置下来,渐渐无人问津。恰逢此时几人已经游历了大半个大颢国,苏倾酒正想找个地方修整,便暂居在了此处,却不想这一住就是三年。 因为地处两地交汇地界,各色行人均会路过此处,书中的苏倾酒又是那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性子,所以这处庄子没过多久便成了避难收容所。 苏倾酒带回的人形形色色,各有各的悲惨往事。有前去投靠亲戚,却发现亲戚早已搬走,路上徘徊不知该去往何处却被劫匪看上的;有被当地官府欺压,回不去家乡的;亦有被家人卖给人牙子后逃出来,却被一路追杀的……日子久了,也不知怎么传出在宣州和沅州交界处的云鹿山上有一个专门收容无家可归老弱病残幼的地方,给吃的给住的。 树大招风,不久便引来了官府和匪徒的注意。 苏倾酒在送走两州官府来人,并打跑第一伙儿想要劫掠的匪徒后,看着庄子里茫然无助、愁容惨淡的众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改名“云鹿山寨”,做起了山匪的勾当,美名其曰“收过路费”。 她不收普通百姓和过路小商贩的钱,只收那需要途经此处运货的大商贾的钱,和一看行头就非同凡人的过路行人的钱。刚开始那些商贾和富户还颇有微词,但架不住苏倾酒武力值拉满,因此谁也没讨到好,从镖局雇多少人也没办法从她眼前全然路过,再后来他们发现这附近散落的土匪窝儿都不见了,方圆百里内竟然连个打劫的都不再有,也就不再挣扎。苏倾酒还一度遗憾没人再给她练手打架,只偶尔还有那不知情况的途径此地的富人不愿破财消灾,需要她舒展舒展筋骨。 至于官府,苏倾酒每季度会将所收钱财的一大半均分后分别送往两地知州府衙,官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提点莫要闹出人命。 如此,云鹿山寨就这样经营了下来。 * 终于可以出门的这日,苏秦喊来李大洪陪她在寨子里走一走。 “大当家,张婶儿家的腊肉晒好了,前几天和我说要等你好了带你去她家做给你吃呢,”李大洪在一旁叽叽喳喳着:“还有徐家兄弟,说是他们这几天武功大有长进,想你去给他们指点指点。” “嗯……嗯…”苏秦漫不经心的应答着,一边仔细观察寨子的情况, 前朝富户大概是拿这处庄子做客栈的生意,毕竟此处交通便利,不缺客流。 庄子依山而建,最前面是一个三层小楼,后面连着一个不算严格意义上的两进的院子,应该都是当时用来做客房和厨房仓库所用。 不过现在,这里已经被书中的苏倾酒改造成了一个标准的土匪窝儿。 前面三层小楼的牌匾是冯冠清写上去的,大大的“云鹿山寨”四个大字狂草肆意,目前被用作站岗放哨的岗楼。从岗楼进入院子,正对着一个二层小楼,目前是孟昭所住,一楼堂屋被用来待客,进门左手边以屏风遮挡,辟出一个空间用作书房,右手边是通向二楼的楼梯。二层小楼两边的耳房分别是陈留良和李大洪的住所。东西两侧厢房是厨房和柴房。 从东侧柴房旁边的小门进入后院,眼前豁然开朗,一条蜿蜒的小路,两侧种满各种树木灌丛,那颗石榴树正好就在二层小楼的正后方,小路两边散落着星星点点的小平房,间或被树木遮挡,看不清全貌,山中小溪穿过院子,上面还架了一座小桥以供通行,从小桥下来后,是几块已经长出各种新鲜蔬菜的菜田,还有猪圈、鸡舍、马厩,这个地方原是富商修来赏玩的花园,已经被书中的苏倾酒改成了寨子的“菜篮子”、“肉盘子”和“鱼篓子”,只除米粮还需下山采买,妥妥一个世外桃源了。 一路上,不时有得到消息的人来和苏秦打招呼。 “大当家,你可算是好了,我们都担心死了。” “大当家,孩儿他爹进山打了一只兔子,我家中午开小灶儿,来我家吃饭呗。” “大当家,我给你裁了件新衣服,一会儿拿过去你试试,不合适的我再改。” …… 苏秦一边一一应着,一边强迫自己习惯,有种在阴暗潮湿的环境中待久了,猛然面对艳阳的无措感,不知是该先遮眼睛,还是先躲去阴影处。脸上挂着有些僵硬的微笑,走路都快同手同脚了。 有不明群众疑惑的站在原地看向大当家那落荒而逃的背影。 “大当家这是怎么了?” “大概还没好吧,毕竟那箭头都穿过肩膀了,黄大夫说和心脏只差毫厘,太惊险了。” “唉,下午我得去山里挖几颗野参,回头给大当家煲鸡汤补身子。对了,刘婶儿,你家中午开小灶?” “嗯?” “好婶婶,我馋你的红烧兔肉了。” “一边儿去,我还要给大当家留呢!” 苏秦终于从群众的热情中缓过劲儿来,想要看看经营这么一个寨子,维系这许多人的日常所需,苏倾酒存了多少银子,也盘算下她跑路的资费能有多少,但她又不知道寨子里库房的地点,只能旁敲侧击的让李大洪带她去看,便问道:“大洪,寨子的库房你们最近整理的如何?” “我和良哥早整理妥当了,就等大当家你查看嘞。咱们这次可得了不少宝贝,”李大洪扬了扬下巴,拍着胸脯手舞足蹈的说:“咱们的人那天一看你中箭了,一个个都红了眼,那个运镖队的也怕了,丢下货物就跑了,要不是我死摁着那个放冷箭的小子,他也得跑!”李大洪说着又气不打一处来,看着就要上去干架。 “咳,咳,我这不是没事儿么,”苏秦心虚的拍了拍李大洪的肩膀安抚他:“那就去看看这次的收获吧。” 李大洪带着苏秦来到库房,原来就在那颗石榴树的旁边,只是周围草木茂盛,不仔细看发现不了这间屋子。 待李大洪拿钥匙打开门,苏秦迫不及待的走了进去。 没有她想象的富丽堂皇,也没有奇珍异宝陈列满柜,更没有像小山一样堆着的金银。 墙的一侧摆着一个八宝云纹柜,可惜是空的……地上放着五个半人高的木头箱子,孟昭一一打开,两个箱子里面整齐的码着银锭子,有一个箱子还只装了一半,另外三个箱子,一个放着苏秦不懂但是苏秦不傻一看就很珍贵的布料,另外两个里面则是一些被小心包装着的白瓷,有花瓶有盘子,瓷器白皙如玉、细腻如绸,有莹润的光泽在其上流淌,一看就价值不菲。 “大当家,这两箱瓷器和这一箱布料就是了。瓷器共计20件,布匹10匹。” 苏秦无语凝噎,这么大一个寨子,就这么点东西?!甚至其中三箱还是新抢的,另外两箱连银子都没装满,这也太对不起堂堂云鹿山寨土匪窝这个名号了吧,而书中的男主,就为了这么一个穷寨子把人家剿灭了?到底是钱都送到官府去了?还是书中的苏倾酒压根就没钱! 苏秦觉得自己需要静静。 “不好了,大当家,”陈留良从外面快步走来:“那马厩里的小子怕是不好。” 第4章 第四章 云鹿山寨马厩中,一名青年紧闭双眼蜷缩在角落的草垛子里瑟瑟发抖,他浑身脏兮兮的,脸上也是乌漆麻黑,头发里还夹杂着一些马饲料,整个人很是狼狈。 苏秦随着众人赶到时,正看到黄淮波在把着青年的手腕听诊。她在来的路上已经从陈留良和李大洪的口中得知青年的身份,正是那天射中苏倾酒使其坠马的小子,后来大家把他绑了来扔在马厩,本打算好好教训教训他,却不想苏倾酒伤势竟那般严重,后来大家都一心扑在苏倾酒的伤势上面,倒是忘了马厩里的这小子。 “黄大夫,如何?” “大当家的,此人在被绑来时就被打了一顿,身上的伤并未治疗,又在此处搁置了将近十天,此刻伤口感染、湿邪入侵,导致高烧不下,若是无法降温,恐有性命危险。” 苏秦此刻对这名青年的看法十分复杂,一方面是他的一箭才使原身伤重离世,给了自己重活一世的机会,另一方面从某种角度上看,这个小子也确是杀了人了,作为一个新时代受思想道德教育长大的现代人,苏秦觉得他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可是就算是现代,杀了人也不一定偿命,还要经过司法的审议,综合行为人的动机,做出最后的裁决。 想想这小子也是因为寨子劫掠在先,才出手射出那一箭,苏秦看向黄淮波说:“劳黄大夫费心先治好这人吧,我对他另有打算。” 有了大当家的指示,寨子里的人就算再不情愿,也只好把这个他们有意遗忘的青年腾挪到一个干净敞亮的房间,以便后续治疗养伤。 苏秦在处理完这个小插曲后,便不再多做停留,转身带着陈留良和李大洪往回走,她还想再打听打听库房的事情,有道是穷家富路,出门在外身上盘缠还是应该多多预备,而且这还是在一个她不熟悉的朝代,人生地不熟的,谁知道会遇到什么突发状况,钱财肯定是多多益善。 苏秦在前面走着,李大洪愤愤不平的跟在身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陈留良撇眼看了看他,轻笑一声,似是早有预料苏秦会这般处置马厩里的少年。 “大当家,你就不应该管那个小子,最好让他自生自灭!”李大洪终是没有忍住,他想到大当家当时连药都喂不进去的样子,还有箭矢刚拔出来时那止都止不住的鲜血,就恨不得把那人从云鹿山最高处抛下去。这些天没再来揍他一顿,都是徐家兄弟拉着劝着。 苏秦闻言心想这李大洪倒是对原身忠心耿耿,怕李大洪哪天真忍不住在那名青年身体好转之前去教训他,苏秦赶忙编了个理由:“我管他自有我的道理,我们自从在此处经营,且不说并没有人真正痛下杀手要取我的性命,就算是后来的那些护卫或者镖局的武功厉害的,也都没让他们讨到半分便宜,凭何此人却能伤到我?” “噢~所以大当家你是要放长线钓大鱼,揪出这背后之人!”李大洪恍然大悟。 “聪明!”苏秦拍拍李大洪的肩膀,又转头看向陈留良:“大洪子刚刚带我去看了你们整理的库房,很是有……一番条理。” “大当家,咱们下个月就又到了三月之期,要给州府送银子去了,可是我们眼下还差三千两的缺口。”陈留良忧心忡忡的说:“大当家这次预备何时前往沈家当铺?也不知这批货物沈家当铺能给开出多少。” “而且最近天气渐热,往来商队已经开始减少,大部分过路人都是普通百姓,咱们着实进账少了。”李大洪也附和道。 沈家当铺? 苏秦听到关键信息。 原来库房没有大件的存货,是因为原身抢定离手,都换成了银子,而且这个寨子竟然没有存银,都是现攒现交,这过的是什么日子?这还是土匪么? “那就月底前去沈家当铺。”看来当下之急是要先应付过去每一季度的向官府上供,男主的上门剿匪时间是在7、8月份,而下个月也就是6月份就要交银子了,也不知交的晚了或者交的少了这官府会不会翻脸不认人,先男主把这个寨子端了。 苏秦一个脑袋两个大,她觉得自己现在非常非常缺钱,而且陈留良刚刚说了多少?三千两银子,还是缺口! 苏秦想,她能不能养好伤后就打晕冯冠清然后套上麻袋,带着他偷偷溜走!走之前留一封信,宣告寨子原地解散。什么寨子的未来,爱谁谁吧。 * 傍晚,苏秦正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发呆,嘴里还叼着从石榴树下拔的一根草,忽听到有人踩着楼梯上来的声音,伴随着一个女声:“大当家,你在楼上吧,我上来了。” 苏秦赶忙从床上起来整理了一下,正经坐到桌子前。 要说穿过来之后她最不适应的,就是原身住的这个二楼和一楼之间都没有个门,那是敞敞亮亮的,上来就一览无余 ,虽然目前为止除了前段时间伤重她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来人都是直接上楼寻她,但自她好一些可以下床走动后,来寻她的人都是在楼下喊一嗓子等她下楼,很少这样直接上来的。 这种空间上没有遮挡的感觉,总是让苏秦有一种被暴露在大众前的不适,好像被人在暗中窥伺,心理上常常处于一种警惕的状态。 看来是时候先给二楼添一扇门了。 很快,那女声的主人便从楼梯处露出真容,原来是白天见过的一个婶子,她手里还拿着一个布包裹,并提着一个针线篮子。 “大当家,怎么坐着?伤还没好利索,今天白天又走动不少,晚上应该多躺躺才好得快。” “我现在每天除了吃就是躺,实在躺烦了,起来坐坐,婶子怎么来了,快坐。”苏秦起身从旁边拖出一个凳子。 “嗐,和你张婶儿客气啥。这不之前那衣服被箭给捅破了么,缝缝补补到底是不好看,我呀,就给你做了件新衣裳,也不知道合不合身,你试试看,哪不合适我记下来回去再改改。”张元香说着打开包袱,从里面抖落出一件绯红色的衣裙,虽只是简单的裁剪,并没什么精致的刺绣,但簇新的料子已然衬的衣服鲜艳明媚,并不需要多做点缀。 苏秦受宠若惊,她前世就算不小心摔跤了,把裤子磨破,只要她不主动说,她的母亲在洗这条裤子前是永远也不会发现裤子破了亦或她受伤了,并且就算发现了,也最多问下怎么破的,对她的伤好像就这么忽略过去。 所以在苏秦的潜意识里,被别人上心记挂好像并不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更别提在背地里为她做什么了。虽然白天好像确实听到过那么一句话给她做了衣服,但苏秦也只做那么一听,并没有当真,没有期待。 “张婶婶,这也太客气了,大家都过的紧巴,怎么能收你的衣服。”苏秦条件反射的拒绝。 “不碍事儿,这布料本就是我当年的嫁妆,一直留着也是压箱底儿,婶子没有孩子,当年被夫家休弃后,要不是你拉了婶子一把,婶子就从那山崖上跳下去了,”张元香说着眼里不由得噙了泪花:“婶子就想呀,这么好的女郎,我什么时候可以报答呢,这不,你可得给婶子机会,一块儿布料一件衣裳这都不算啥。” 苏秦闻言,一股愧疚之感涌上心头,她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木在了原地。 看到苏秦呆呆地,张元香拍了下自己的嘴,只以为是说起这些话惹得气氛低落,她不待大当家再做出反应,拿起衣裙就套在了大当家身上,等苏秦反应过来,发现自己的两只胳膊已经从衣裙的袖中穿过,张元香正低头测量腰部的尺寸。 “这袖子长短正合适,就是整身长了些,腰部宽了些,我回去再调整调整。”张元香笑着把衣服从大当家身上又给扒了下来:“大当家,你这身材是真的好,这腰细腿长的,平时穿衣也太不讲究了,都显不出来。等我做好这件衣裙,再把你那些旧的拿去改一改。” 苏秦刚想说点什么,又被张元香这样夸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这……这…衣服能穿就行,不拘小节不拘小节,哈哈。” 苏秦前世也不怎么讲究穿着,衣服都是简单的基础款,到了这里,她发现原身的衣服虽然色彩都比较鲜艳,但款式基本也都是简单的裁剪,面料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绣花或者裁边,干净利索,倒是很对自己的审美。 “也是,最重要的是大当家你舒适。”张元香把衣服重新包裹好,提起针线篮子准备离开:“我就先回去了,等我改好再试试。” “婶子可别晚上做衣服,这晚上光线不好,伤眼睛。”苏秦只觉心口的情绪五味杂陈,想要说些什么,开口却只有笨拙的关心。 “放心,婶子白天做。这晚上也费灯油,也做不好。”张元香笑的爽朗。 张元香走后,苏秦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她走到窗前,看着窗外那颗石榴树的枝桠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树叶的碰撞发出沙沙的声音,似是有清甜淡雅的花香阵阵传来,远眺还可以看到张元香的背影在小路两旁的丛林中若隐若现。 此时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有几间房屋有灯光亮起,整个寨子在此刻显出几分寂静的美好,苏秦的心也在不觉中感到熨帖,她很久没有这样放空自己,没有任何杂念的欣赏眼前的景色了。 * 黑暗中的一件屋舍内,那马厩里的青年睁开双眼,眼神不见半分白天时身体的不适,有精光在眼底一闪而过,他起身想走去外面,却发现门窗都被从外面锁上了,任他如何推拉都纹丝不动,为免惹人怀疑,他只得返回床上,思考如何可以解了束缚,在寨子里行动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