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纨绔是我爹，别人鸡娃我鸡爹》 第1章 进城寻爹 八月的太阳毒辣，晒得人发疼。 三岁的林小满坐在抖动前进的拖拉机上，迎面扑来的风都裹着热浪，林小满抱紧手中的菜篮子，生怕好不容易摘好的菜会被颠下去。 林小满因为年纪小脸嫩，一张脸被晒得通红，头发热的黏在脸上，汗不要钱似得往下滴。 热得受不了，林小满也不吭声，抬头擦一把汗，只是她这一动，让本就大的麦秆草帽一路下滑，遮住她半张脸。 身边的钱婶子看到她这样，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地把草帽给她扶正，大着嗓门喊，“你说你，非要跟着来，受这罪。” 拖拉机声太响，不说大声些，都听不清。 钱婶子给林小满摆正了草帽，又摸了一把她那晒得通红的脸，心疼得直唠叨，“晒得红屁股似的，让你妈瞧见不知道得多心疼。” 说完拿出自己都舍不得用的布给她抹了一把汗，再拿硬纸板给她扇扇风，打开随身带着的水壶，“来，喝点，别晒出毛病。” 林小满从小就是个嘴甜爱笑的，知道钱婶子这是心疼自己，被念叨也乐呵呵。 还将打开的水壶送到钱婶子嘴边，顶着那晒通红的脸嘴甜哄人，“奶奶先喝。” 钱婶子一连生了三个小子，三个小子两个结了婚，给她生了三个孙子，还有一个小的还没成家，她做梦都想有个孙女。 被林小满这乖巧得不像话的小孩一哄，整颗心都跟着软了，一连诶了好几声，被哄得脸上皱纹都笑得少了几根。 开拖拉机的正是钱婶子的小儿子，见林小满给他娘喂水，也开玩笑说句，“小满啊，叔也渴了。” 小满举着水壶就要给他喂，被钱婶子一把拦下来，“小满喝，别搭理你叔，他自己有。” 说这话的时候，钱婶子还不忘给林小满扇风，扇得林小满那几根黏在头上的头发好歹不再扒拉着脸。 钱三看小孩被逗得一愣一愣，没忍住乐得直笑，逗小孩真有意思。 他们村离镇上不算远，但去县里哪怕开拖拉机都要几个小时。 钱三在大队里负责开拖拉机，拖拉机每月都要开到县里定期检修，他顺路把要来县城里买东西的老娘带上。 虽然说政策不让私下卖东西，但是乡下人用自家种的东西进行一些交换是被允许的。 这不钱婶子的大儿媳刚给他们老钱家生了个孙子，她就想来县里换点米面，再去供销社买点红糖给大儿媳补补。 林小满的妈刚巧也病了，钱婶子一听，本来想着咬牙分她一点红糖得了，她一个人拉扯小满也不容易。 但林小满那倔驴妈说什么都不同意，她那脾气就和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认准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 乖巧孝顺懂事聪明的林小满一听，从菜地摘了一堆新鲜的菜，拉着钱婶子喊奶奶，说想要跟着去县里换两个鸡蛋给她妈妈补补。 诶哟，这乖巧懂事惹人疼的，钱婶子本来想直接从家里拿两个鸡蛋给她得了。 但一看小满那满眼期待的眼睛，想到小孩都还没去过县里被她这直勾勾盯着，看出她这肯定是想去县里瞧瞧，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 钱婶子心一软，索性跑去和林小满的妈说了声。 烧得稀里糊涂的林静没听清她们要去县里，得知林小满要跟着钱婶子去换东西，只当她们是去镇上，也就没拦着。 只要不去县城里遇上林小满那不靠谱的亲爹就行。 而此时，已经到县里的林小满被钱婶子牵着，挤到人多的菜扬，钱婶子也不敢松开林小满的手，这年头人贩子多得很，专门喜欢拐像小满这样的漂亮小孩。 林小满乖乖被拉着，另一只手上还拖着她带来的菜篮子，跟着钱婶子挤到一块空地，摆出东西这才松下一口气。 钱婶子是真心心疼林小满，看小丫头挤出一身汗，脸蛋扑扑红，赶忙拉人到阴凉点的地方坐着，树上的蝉鸣声吵得人只觉得这暑气更旺。 钱婶子拿出从家里带的那壶水，倒出来沾湿帕子给林小满擦一擦通红的脸。 林小满被汗沾的睁不开眼，汗顺着脸往下落，长长的睫毛上都带着水珠，难受成这样也不哭不闹，还捏着小帕子踮起脚一脸心疼地看着钱婶子额头上沁出的汗着急，“奶奶也擦。” 诶哟喂，真不怪钱婶子心疼林小满，这么懂事又贴心的孩子谁不喜欢，比她家里那两三个只知道拳打脚踢，把屎玩尿的孙子不知道好多少! “大妹子，你这命可真好啊，孙女这么乖!换杯冷饮给她尝尝呗!拿把青菜来换就成。”旁边卖冷饮的大爷看这小丫头热成这样，好心开口说了句。 林小满一听拉着钱婶子摇摇头，“奶奶，小满不喝。” 一把青菜不值钱，钱婶子这奶奶心一泛滥，就忍不住心疼这从小没爹，跟着妈单独长大的林小满。 钱婶子怕她热得不行，把草帽给她摘了透透气，顺带捏了一把林小满没什么肉的脸，“你不渴奶也渴了，在这等着，不许乱跑。” 钱婶子跑到旁边摊上，视线也没敢离开林小满，看她乖乖蹲在地上数篮子里头的菜，心底一阵软乎。 那大爷顺着她视线看了眼摘了帽子的林小满，一看吓得差点把腿给崴了，都顾不上手抖多打了几勺冷饮，没忍住盯着问了句，“这小丫头是你孙女?” “怎么，长得不像啊?”钱婶子护犊子地狐疑看着这态度反常的大爷，生怕他是个拐子。 “没没没，就是瞧这女娃娃长得有福气。”大爷回神连忙摆手，他可和人贩子没一点关系。 “诶，是这说法，村里人都这么说。” 钱婶子也知道是自己应激了，笑着又多给了几根菜叶子，大爷也好说话，给她把水壶装满冷饮，又连夸了林小满好几句。 直到钱婶子揣着冷饮回林小满身边，这大爷还皱眉直嘀咕，“奇了怪了，这小丫头怎么长得和宋家那混小子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第2章 不靠谱的纨绔爹 这军用水壶还是过年的时候他三儿子队里的领导给他们发的，她三儿子还没成家就拿来给她用。 平时钱婶子宝贝这水壶很少用，但这难得来县里一趟，又带着个林小满，怕她渴着，所以这才带上，这不，现在可不就用上了！ 下午两点多，天正热，钱婶子看林小满红扑扑的脸凉了一点下来，这才把水壶送到她嘴边，“来，小满喝点，在嘴里含一会儿再吞下去。” 这生冷的还是不敢直接下肚，回头拉肚子可就麻烦了，钱婶子带过儿子孙子，这种小事上格外注意。 水壶都已经送到林小满嘴边，林小满再客气倒是浪费钱婶子一片心意，林小满低头抿了一小口在嘴里，然后听话含着。 清凉的薄荷水一下子在嘴里漫开，好像被热气拥堵的呼吸道也瞬间冰凉通畅，这冰冰凉凉的舒爽让被太阳晒了一中午的脑袋都不再昏昏沉沉。 钱婶子见钱小满眼睛顿时晶亮，就知道自己这冷饮换得值！ 见她过了一会儿才吞下，钱婶子立马把水壶送到她嘴边，“喜欢就再喝点，喝了舒服。” 林小满这次说什么也不喝，端着水壶踮起脚非要往钱婶子嘴边送，“奶奶喝，小满再喝。” 诶哟，这别说是钱婶子了，就连旁边摆摊的大爷大妈叔叔婶婶看得都脸上带笑。 在旁边的赵大爷瞧着林小满那乖巧懂事又贴心的模样，瞬间摇着头笑，自己也真是老糊涂了，就宋家那脸皮比脚皮厚的混人哪里生得出这样的闺女。 只是长得像而已，这天底下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还不许人家爹妈长得和那宋家滚刀肉有几分相像了？ 赵大爷这么想着，突然发现那小丫头看着她，还露出一个羞涩甜甜的笑，诶哟，这一笑看得大爷都想要回去催生个孙女出来！ 喝了冷饮，解了暑气，钱婶子也不敢耽误时间，毕竟等他儿子检修好拖拉机，他们还要趁早回去，她赶忙把带来的东西摆出来，看看有没有人要来换。 林小满也有样学样，把她那一小篮子的青菜摆出来，每一根都是她摘的最新鲜，最嫩，最好吃的菜。 看着这一小篮子的菜，林小满默默攥紧衣摆，她其实来县城不仅仅是为了用菜换鸡蛋。 说来林小满自己都搞不明白，她生来脑子里就有很多东西，那些东西复杂到她有很多都看不懂。 这导致刚出生不久的林小满反应比别人家小孩慢不知道几拍。 林小满的亲妈林静女士也是个不讲道理的，毫不内耗将这问题都怪在林小满那不靠谱的亲爹身上。 孩子傻？那肯定是像她亲爹了。 不过好在养着养着，林静女士发现，哦，也不是全傻的，好像是个半傻，估计是自己的基因也出了力。 现在林小满三岁，她稍微读懂了一点脑子里东西，虽然还是只有小孩的心智，但又比普通小孩要聪明那么一点。 她记得自己上辈子的事，自己上辈子好像也叫林小满，不过在十八岁的时候就死了，上辈子三岁后的记忆林小满也很模糊，她看不懂。 然后她还知道，这辈子她在一本书里，这本书叫《宜可的七零幸福人生》，宜可是这本书的女主角，林小满是宜可的对照组。 虽然林小满现在不能理解什么叫对照组，但不妨碍她知道自己的下扬。 之前的那扬暴雨导致她妈妈在做工的时候受了冻，所以这半个月一直病着，烧得好不了。 林小满从脑子里知道，她妈妈还会继续烧下去，烧到最后成了肺病，又苟延残喘了两年，人就没了。 林小满之前一直以为自己没有爹，毕竟她妈一直这么说，但现在林小满从自己脑子里知道，她有爹，她爹还是县城里有名的混混头子。 她老爹说不上坏，只是也没什么出息，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最后还被人陷害给别人顶了罪，一枪就结束了他这祸害。 而她这个没爹没妈没人管的被送去孤儿院，之后一辈子过得那叫一个凄惨，老了才孤零零地去地府和爹妈团聚。 才三岁，活着的天数还按天计的林小满：呜，这不好吧…… 她舍不得妈妈死，也觉得她爸爸不是个坏人，她想他们一家一起活。 所以一向乖巧听话的林小满，默默做了一个胆大包天的决定。 她，要进城找爹。 - 县医院旁的二层矮房。 一群混混围着方桌玩牌，上头不许赌博玩牌九，但他们这些人手痒，又不要命，又觉得刺激，扎堆聚在一起不务正业。 这些个都是没什么文化，也没什么人管的二流子聚在一起，西街这边乱得很，管得也不算严，反倒让他们这一群泼皮活得自在。 他们虽然是二流子，但祖上可都是良民，比那些个地主不知道好多少，偶尔随便弄一点公分，再混一混，虽然讨嫌，但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整间屋子都被烟给浸入了味，倚靠在椅子上翘着腿吊儿郎当的宋承景晃动着椅子，腿架在桌上，四条腿的椅子起来了两条，脑袋还仰靠着椅背。 一身穿得就不便宜，扎染得花里胡哨的花上衣，以及不知道花多少钱弄来的据说海城那边最时尚的破洞牛仔裤。 用老人家的话说就是，坐没坐样，站没站相，穿的稀奇古怪，没个正形。 宋承景突然觉得鼻子有些痒，强忍着打喷嚏的冲动，都不用想，准是有人在背后骂他。 看他皱着眉，身边那几个空着的混混立马上前给他点烟的点烟，送水的送水。 宋承景瞥了一眼今天一整天都没碰一根烟的翔子，叼着烟问：“烟都不抽了？媳妇儿管这么严？” 他们这些人中，没几个家里有人管，也没几个姑娘愿意跟着他们这样的人，但偏偏这个憨头憨脑的翔子运气好，被一个泼辣漂亮的姑娘看上。 翔子抓着脑袋，一脸幸福样，“不抽了，这不前不久我媳妇刚给我生了个闺女吗，我们这些大老爷们闻闻烟味没什么，我闺女那么娇嫩的娃，舍不得让她闻，医生不都说了，烟味对娃不好。” 听他这话，宋承景不以为意地轻嗤，“你倒是个疼媳妇疼闺女的。” 第3章 没人能管纨绔爹 “哈哈，承哥，等你有了闺女你就懂了，小姑娘哭两声都和猫叫似的，特招人疼，恨不得把好东西都捧她面前去。” 宋承景可不懂他这女儿奴妻奴的心态，宋承景自认这辈子就没人能管得了他。 翔子也不管他承哥脸多冷淡，还是咧着没心没肺的笑脸殷勤地凑上前忙前忙后。 宋承景被他晃得脑子疼，将抽完的烟蒂按灭在旁边几乎快要被烟头塞满的烟灰缸里，皱眉没什么耐性地开口，“别晃了，有事说事。” 翔子也知道他承哥脾气不好，赶忙开口，“承哥，这不我有了媳妇也有了孩子吗？就不想再这样成天混下去，但又不知道找点事没事干，你看……” 他们在扬的人为什么都听宋承景的话，认他做老大？除去宋承景打人贼狠，下手贼重之外，还不是因为他家条件好，舍得给他们花钱。 宋承景可和他们这些没人管的二流子不一样，他妈是县小的年级主任，他爸是县医院的二把手，更不用提他还有一个在机械厂里当副厂长的大哥，还有一个哪怕下乡也搞出不小动静的二哥。 偏偏他们这一家子都把他疼到没边，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疼过了头，所以把他变得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啥都敢往里掺和一脚。 这世上就没有能治得住宋承景的人。 翔子算得上是宋承景的头号小弟，他就算不这么说，宋承景其实也早就给他做了安排。 “行吧，回头我和我大哥说句，他厂里缺个临时工。”宋承景这话刚出，旁边那些个混混面露兴趣。 但很快又听他紧接着说：“不过我也丑话说在前头，我大哥在的是机械厂，过去干的都是正式工不愿意干的重活累活。” “这些国营厂里头正式工的派头你们也清楚，做临时工难免要受气，待遇还没正式工好，一个月到手也没多少钱，还没正式工的那些福利待遇，纯受气的活，你自己考虑清楚。” 其实倒也没宋承景说的那么差，就这一个临时工的名额，前前后后都有不少人来打听。 毕竟那可是整个镇上收益最好的机械厂！多少人排着队都想去！苦点累点怎么了，在县城里头能找到这么一份工作，不比在地里刨食轻松？ 宋承景之所以这么说，他确实看不上是一回事，二来也不想这些个小弟成天到晚来和他拐弯抹角说这事，他做事主打一个他乐意。 翔子是个没爸没妈没人管的，还没什么文化，能找到这样的工作实在是天上掉馅饼的事，他怎么可能会拒绝。 “承哥，你放心，我不怕苦不怕累，受气也没事！” 翔子这也不是说说而已，他确实是他们几个里头没那么混的人，实在是家里条件差的没边，听说宋承景有钱，大方，义气，所以就心一横跟着他干了！ 苦算什么，他陈翔子就是在苦水里泡着长大的，累又算什么！ 只要能让他媳妇儿闺女过上好日子，再苦再累再受气他都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成，那你收拾收拾，等会儿跟着我去机械厂找我大哥。”宋承景虽说懒，但不笨，知道多少人盯着这工作，早点弄到手早安心。 刚刚还斗志昂扬的陈翔子一听这话还有点怂：“这，这么快啊？” 他紧张地手心都出汗，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媳妇教的好，邦邦直的那根筋也学会了拐弯，小声问宋承景，“承哥，你说我买点什么给大哥比较好？” 宋承景摆摆手，“用不着，送礼别送出麻烦来，少给我大哥添乱，你把自己拾掇得干净点就行。” 其他人见他们三言两语就定下这事，说不羡慕肯定是假的，但真要他们去干吧，他们也不想，机械厂临时工要干的活也累得慌，卖的都是力气。 他们这些个偷懒好吃的闲汉确实干不来这活，不过宋承景有这本事，他们又止不住地捧着宋承景吹，宋承景被吹得心情好，又包了他们的中饭。 这些个为了蹭吃蹭喝跟着宋承景的小弟闻言哪有不高兴的，一口一个承哥，宋承景知道他们的小心思，但无所谓，他就喜欢花钱买开心。 — 还在农贸市扬挤着的林小满，偷偷用余光瞄几眼不远处的国营饭店。 她在等，因为脑子里的那本书上说，她那不靠谱的爹经常来这，她今天来就是想碰碰运气。 身边那些个大人把她的小眼神看的清楚，只当她想要吃国营饭店的饭菜，也是，这都过了饭点，这饭店里头的菜香还不断飘出来，这不勾引人吗！ 钱婶子看林小满被馋得时不时就往国营饭店看两眼，觉得可怜，但她也舍不得，毕竟这饭店随便一个荤菜都要一两块，他们一个月的工分都换不了多少碗菜。 钱婶子只能在心底骂骂咧咧，这国营饭店怎么回事！尽学些资本家会馋人的手段！ 不过别说，这用钱烧出来的肉就是香啊。 旁边的赵大爷眼神没离开过林小满，不过因为身边的大爷大叔婶婶大妈也在看，就显得他没有那么明显。 赵大爷看得心惊，这眼睛，这眉毛，还有那鼻子，就连笑起来脸上的酒窝，怎么就，怎么就和宋家那混小子一模一样！ 他和宋家沾亲带故，宋承景那混小子是他看着长大的，宋承景小时候穿裤裆到处拉稀的糗样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这丫头的模样，和宋承景那混小子小时候，长得就没差！就是比他乖了点，笑起来甜了点，说话软些，讨人喜欢些，别的没什么差！ 赵大爷的心脏忍不住怦怦跳，再看小丫头可怜兮兮地理着菜叶子，又时不时看一眼国营饭店，真是看得叫人心疼！ 要知道宋承景那败家子，时不时就请狐朋狗友去国营饭店吃一顿，国营饭店的人都把他当冤大头伺候！ 不行，这不行！这丫头要说和宋承景没关系，他都不信！ 这事，必须得和宋承景爹妈说一声！ 第4章 活像跑了媳妇 他刚好推车里有一小筐鸡蛋，赵大爷拿出五个，给林小满换那一篮子菜。 林小满一看，直摇头，“爷爷，多了。” 诶，这小女娃被她妈教得真好，懂事，孝顺，还不占便宜。 “你拿着吧，不缺这两个蛋，你带回去给你妈补补身子。” 不管这是不是宋承景那龟孙子的娃，赵大爷不缺这两个蛋，就当心疼这晒得脸蛋通红的小女娃。 把鸡蛋硬塞给小丫头后，赵大爷骑着他的破三轮就走，旁边摆摊的熟人看他这么早回去，还稀奇问了句，“老赵，怎么回去得这么早？” “有点事，先回去了。” 赵大爷一刻都不敢耽搁，心底一惊一惊，脑子里不知道想了多少个版本的狗血剧，生怕宋承景那祸害做了什么流氓事，回头被人告到公安那，一枪就给崩了。 — 今个一直被赵大爷在心底来回念叨，来回骂的宋承景没忍住打了个震天响的喷嚏，这背后说坏话的人可真是使了劲。 “承哥你这没事吧？你今天打了不少喷嚏，别是病了，要不顺路去医院找你爸开点药？”陈翔子担忧地说。 “用不着，你收拾好了？收拾好我们就先去找我大哥。” 宋承景懒散起身，对着旁边那群打牌搓麻将上头的人说了声，“你们继续玩，这点吃午饭太迟，我们改吃晚饭。” 这群二流子本来就还没过了牌瘾，对此当然没意见，就等着晚饭蹭吃一顿好的。 县医院离宋承景大哥所在的机械厂不远，走个十分钟就到了，宋承景的大哥比他大七岁，现在二十九。 宋承景来机械厂就和进自家后花园一样自在，轻车熟路地晃荡到他大哥办公室，办公室门开着，宋承景靠在门上，还伸手敲两下门发出动静。 “大哥，我把人给带来了。” 宋承景的大哥抬头这才将视线从堆满乱七八糟零件的桌上，挪到站在门口没个正形，穿得也乱七八糟的宋承景身上。 但凡是别人这样穿，宋承恒这年纪轻轻就老古板的人看了高低得说两句有伤风化，但这事放在他小弟身上，宋承恒又觉得也不是多难看。 宋承恒会念书，工科学的好，所以哪怕年纪轻，但在这机械厂说话很有分量，整个人看着严肃又有气扬，这可是机械厂副厂长啊！ 别人看到副厂长会怎么样陈翔子不知道，但他已经快被吓得不知道怎么动弹了，屏住呼吸，生怕自己气喘如牛的呼吸声会吵到副厂长。 宋承恒也不是完全溺爱他弟，至少在工作这事上他还是有自己的底线，他看了眼陈翔子，瞧着不像偷奸耍滑的主，这才起身带着陈翔子还有宋承景去车间。 等他们到车间门口，车间里头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在他们身上。 陈翔子哪见过这阵仗，险些走路都要同手同脚。 宋承恒指了指堆放在旁边的几个机械，“你把这些抬到机架上。” 听到他的话，陈翔子也镇定下来，怎么说都不能给他承哥丢人吧！诶等等，都是承哥，以后他可怎么叫？ 因为这一打岔，陈翔子心底的紧张也少了大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只知道按照宋承恒说的，把东西全部搬到机架上。 不少正式工盯着，多少有点考核他的意味在，不过陈翔子这人长得糙，但心细，搬东西也稳妥，轻拿轻放的，看得这些人也挑不出刺。 陈翔子别的怎样不好说，但胜任一个临时工的工作不成问题。 在这么多双眼睛下考核，表现不错，干活干得利索，是靠自己一把子力气争到的这岗位，厂子里其他人也没什么话好说。 宋承恒也不废话，对着陈翔子开口，“你去人事那领张申请表，然后填好交上去，明天准时来干活，等你来了会有人带你，跟着组长干就行。” 听到宋承恒这话，陈翔子高悬的心总算落地，脸上止不住露出憨笑，这是通过了！他乐得直不起腰地道谢，宋承恒摆摆手让他去弄申请表。 陈翔子哪敢耽搁，立马乐呵呵跑去填申请表，宋承恒则把自己这个不务正业的弟弟带回办公室。 等人走了，那些正式工就开始嘀嘀咕咕说些闲话。 “瞧副厂长那张脸黑的，欸，听说他一开始是想把这临时工的活留着给他弟的，不过后来不知道怎么，转手就被他弟拿去送人了！我瞧他肯定是把人带回办公室训了。” “这哪能不训啊，虽然说这临时工的工作没有我们这些正式工好，但比起外头那些工作又不知道好了多少，他这都看不上，是想上天当大爷啊?” 而此时，回到办公室的宋家两兄弟，宋承恒看着这比自己小了七岁的弟弟，没有那些人口中的愤怒，因为那临时工的工作，他本来就没考虑过让他弟去干。 那样累的要死不活的工作，让宋承景去看那不耽误事吗?他的弟弟他了解，吃不了那个苦，他们全家也舍不得让他吃那苦。 所以工作的事他压根没纠结，甚至还看着宋承景问了句，“钱还够不够花?” 这一听宋承景可就乐了，“钱哪有嫌多的，大哥你要给我零花钱吗?刚好我晚上要去国营酒店请客吃饭!” 二十岁的人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向家里要钱，宋承景成现在这样，宋家每个人都有责任。 不过宋家人不觉得这是多大的毛病，宋承景本来就是老小，喜欢享福一点，也没什么，总之他们能兜着。 宋承恒从兜里掏出五块钱给宋承景，“钱用你自己身上，别总请些狐朋狗友，也二十二的人了，也可以考虑考虑结婚的事。” 虽然他舍得给弟弟零用，但看不惯他身边那一群狐朋狗友，今天带来这个还算老实肯干，不然说什么宋承恒也不会让对方进机械厂。 宋承景听到结婚就没好脸色，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欠了他百八十万，一张脸阴沉着冷哼，“不结，谁来也不结。” 宋承恒只当他小孩子脾气，皱眉啧了一声，“就和你提一句，脸色难看得活像跑了媳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哪家姑娘伤得封心锁爱了，提都不能提。” 第5章 感觉他们一家完蛋了 偏偏这犟石头还长了腿，跑得那叫一个无影无踪，逮都逮不住，他们之间的破事砸成了宋承景十几二十年顺风顺水人生里的第一个坑。 宋承恒看他冷着一张脸不吭声，不知道弟弟又犯什么毛病，这几年只要一提给他相看，他就平等地给所有人甩脸色。 别说是相看，这事就提都不能提，导致他们的妈一度以为这孩子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算了，不相看就不相看吧，宋承景闯的祸也够多了，也就男女作风上干干净净。 对此他们的妈赵红梅女士很欣慰，觉得他这是随了她。 — 心态一级好的赵红梅女士在下午三点上完课，就从县小往家赶，手里还拎着顺路买回家的肉，花了她一张肉票，打算买来给她家老宋还有两个儿子补补。 还没走几步就瞧见不知道遇到什么事，急得原地打转的赵大爷，两人一个姓，都在一个族谱上，掰扯掰扯还是个亲戚，她还得叫声叔。 “六叔?你这着急忙慌的做什么?后头有谁撵你吗?”赵红梅探着脑袋往后看了几眼，啥也没看着。 赵大爷急得直用右手手背打左手手掌，一张老脸愁得不行，“红梅啊，这事一时半会儿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要不跟着我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赵红梅看老人家急成这样，又说不明白的样也没不高兴，“六叔，你这到底是遇上什么事了?” 赵大爷也不回答，就是扯着人长吁短叹，他也不敢说啊，这事如果是他弄错了，那岂不是，那岂不是闹了个大乌龙?！ 还是直接拉着人去农贸市扬那看看，她这个宋承景的亲妈，看到那小孩的反应肯定比他大！ 只是半路上，赵大爷没忍住试探地问了句，“红梅啊，承景这些年有没有和哪个姑娘好过?” 赵红梅疑惑，“啊?怎么好端端这么问，承景那混小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一提要给他介绍对象就跟触了天条似的，压根就还没开那窍，我倒是盼星星盼月亮希望他能有个人管管他也好。” 赵大爷:…… 如果是真的话，别说媳妇儿，孙女你估计都能直接有现成的了。 欸，赵大爷放弃从这个没心没肺的侄女这打听，只想抓紧时间赶紧赶到国营饭店门口，让赵红梅亲眼瞧瞧那几乎是她儿子缩小版的姑娘。 不过等赵大爷扯着赵红梅过来的时候，左看右看没看到小摊上的那个小姑娘，他急得连忙提高音量问，“老张，老王，原先在这的女娃娃去哪了?” “去医院了，小丫头妈妈病了，刚好这离医院近，我们让她去那抓点药，怕她没钱，我们索性收了你给她的鸡蛋，凑个几毛钱给她买两粒药。” 被大爷拖来还没见着人的赵红梅哭笑不得，“六叔，你拖着我来就是让我收人家小姑娘手里的鸡蛋啊？” 赵大爷当然不是拖她来收鸡蛋，看她一直不上心，赵大爷没法只能扯着人小声说：“红梅啊！那个小丫头长得和你家老三一模一样！笑起来都一个样！可问题是，小姑娘是被她奶奶带着来城里的！迟一些她儿子还来接她回去！” 赵红梅一听心下咯噔一声，知道她六叔为什么慌成这样，如果那小孩没爸还好说，如果有爸……赵红梅都不敢想，只觉得两眼发黑。 不能不能不能，她家承景不是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和有妇之夫勾搭在一起又生出个闺女？！ 不过话又说回来，赵红梅突然想起来四年前一桩事。 四年前有一天她家承景一晚上没回来，那时候他才十九，她这个做妈的怎么可能不担心，等了一晚上等出一肚子火。 结果他儿子第二天回来，衣服松松垮垮，脖子上还带着抓痕，嘴唇都被咬破，而他张口说的就是，“我把人家姑娘睡了。” 吓得赵红梅差点当扬厥过去，但因为身体好，死活没撅成，那还是第一次赵红梅想把这小儿子打死算了。 不过后来她拿了钱，给他去买聘礼，她则开始忙活筹备婚事，回头一问他儿子人在哪？他儿子又是一副死样，说跑了。 跑了？！赵红梅觉得这混小子就是想从她这变着花样拿钱！ 一向很少对小儿子动怒的赵红梅，当天愣是对这儿子发了好大一通火。 这是能拿来开玩笑的事吗！ 现在想起这些事，赵红梅只恨自己记性好，居然还记得这些事，只觉得脑子突突突地疼。 不敢想，根本不敢往下深想。 赵红梅强撑着一口气，扯出一点笑，“六叔，那小女娃瞧着几岁了啊？” “三岁，她自个儿说的。” 赵大爷之所以记得，就是因为别人逗那姑娘的时候，问她几岁了，她伸出三根手指，认真比划说三岁，所以赵大爷印象深刻。 三岁，赵红梅现在都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好，她现在只想把自己那二十好几的儿子塞回肚子里回炉重造。 天爷的，夭寿了，她这是不是拜祖宗的时候没说清楚啊！ 她是想结婚好几年都还没怀上孩子的大儿子大儿媳加把劲弄出个孙子孙女！不是亲都还没定的小儿子啊！ — 如果说，赵红梅此时脑子里还在做什么天人交战，那么县医院二把手，宋承景亲爹，医术好得让病患送满锦旗的宋仁德医生，此时低头看着几乎是自己儿子小时候翻版的小姑娘，他的脑子完全宕机。 宋仁德看了好几眼，又上手捏了捏，确定这不是自己的幻觉，医术高超的宋医生合理怀疑自己估计是因为太想抱孙子得癔症了。 林小满蹙眉看着眼前的白大褂爷爷，她不懂这个医生爷爷为什么要捏她脸蛋。 她现在很失落，很难过，因为她在国营饭店门口等了好久，都没等到传说中和她长得很像的爸爸。 一想到书里说的他们一家的结局，林小满呜了一声，感觉他们一家，好像要完蛋了。 第6章 一看就知道是谁的娃！ 怎么？！城里人就了不起了吗，城里人就能欺负小孩了？！臭不要脸的老东西！ 钱婶子把林小满往后拉了一把，目光忌惮地盯着宋仁德，这人想干什么？如果不是他穿着白大褂，钱婶子早就把他当人贩子开骂。 不过穿白大褂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准和人贩子有勾结呢？ 对人贩子警惕性爆表的钱婶子上下打量神色异常的宋仁德。 宋仁德被钱婶子这么审视地盯着，才从诧异中回神，意识到自己失态，强行忍下自己一颗快要飞扑出去的心脏。 他咳嗽一声找补，面上不动声色，但实际上声音因为激动有些发颤，“我看孩子有点营养不良，脸又格外红，怕她中暑，所以多看了几眼。” 他这说的也是事实，林小满也就脸上有点肉，身上特别瘦，头发也有些枯黄。 不是她那倔驴妈不舍得把好东西给她吃，而是她们家穷得叮当响。 林小满的妈林静未婚先育回村里，丢了整个村子的脸，险些被她爸打死，问她那男人是谁，她不吭一声。 林静的爸又是那种把面子看得比命重的，恨不得林静去死，闹得可比外人凶。 外人顶多说几句难听的话，他就不同了，是真想要林静的命。 总之一通闹后，林静的外公一家看不下去，把林静接到他们村子，也就是现在林小满她们住的，向阳公社前进大队，第三生产队。 老两口把一间在村尾的偏僻土房给林静住，加上一些特殊原因，林静的户籍那些本来就在外公家，所以到他们村也方便，林静这才勉强能在第三生产队活下来。 再多的助力老两口也给不了，毕竟他们年纪大了，东西都是儿子儿媳挣来的，他们也不好拿去贴补林静这个外孙女。 林静也是倔，又苦又穷也不吭一声，大着肚子还下地干活，就连生林小满，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动，她愣是咬咬牙自己给生下来，受了多少罪也不知道。 等钱婶子知道的时候，这孩子都已经生下来了，吓得她腿都软了，这还是命大，但凡出点事呢！ 林静的外婆在林小满出生第二天，还拎着一篮子鸡蛋上门，跟着钱婶子两个人不停念叨林静。 当时林静才十九，就一个人自己吃了这么大的苦头，她亲爹妈哥姐都没来看她一眼，看得林静外婆直抹眼泪，又还偷偷给她塞了自己存的两块钱。 林静死活不肯要，还是外婆抱着刚出生还红彤彤的娃娃说了句，“就算你自己吃得了这苦，但总得为你的娃考虑考虑。” 好说歹说，林静盯着哭声没比猫叫响多少小崽子，还是软了态度，尴尬僵硬羞愧地收下外婆塞给她的两块钱。 不过她在心底做好打算，等之后赚了钱就还给二老。 知道她性子要强，外婆也没多说其他，只是一边逗着她怀里还嘤嘤哭的孩子，一边问林静，“孩子名字取了没？” 林静抱着孩子，一向平静无波的眼神里带着掩藏不住的温柔，“取了，叫小满。” “林小满。” 林小满出生的时候正好是五月小满，林静觉得好听，就给她取了这名。 有这个孩子，受再多苦，林静都不后悔。 听了宋仁德的解释，钱婶子戒备心减了不少。 宋仁德见她们来医院肯定是来看病，想到这，宋仁德一颗心都揪起来，生怕是这小丫头病了，着急地蹲下给小孩检查了几下，就是有点受热，别的没什么。 他眼里的关切做不了假，钱婶子见状也提起心，生怕林小满查出什么毛病。 医院人来人往，不少人都看向她们这，路过的护士医师不在少数。 其中一个瞧见宋仁德蹲着给一个小孩看病，还以为他被患者家属拦着看病，连忙上前，“老宋出什么事了？” 不过很快那个医生也没了声，不为别的，就因为看到了林小满那张几乎和宋承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其实仔细看也能从林小满脸上看出几分和宋仁德的影子。 王医生震惊到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都往下滑了两分，他睁大眼睛从镜框上方盯着林小满，“老宋，这，这……” 宋仁德立刻朝着他使了一个眼色，老王也知道分寸，没有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只是心底掀起骇浪，没忍住又多看了林小满几眼，要说这小女娃和宋承景那货没有半毛钱关系，打死他都不信！ 钱婶子瞧见两个医生都围上来，她一个在村里头长大的妇人哪里见过这阵仗，总觉得这些个医生是不是要讹钱，她可听说这些医院花钱如流水。 她原先不想来这医院，觉得不如回去找个赤脚医生。 但小满这孩子听了那些人的话，被忽悠地觉得这县医院好，要用那几毛钱给她妈在这抓药。 还有这些人怎么都时不时就偷看小满，真不怪她觉得谁谁都像人贩子，主要这县城的人怎么回事？！总盯着别人家孩子看是怎么的？！ 林小满盯着宋仁德，没有觉得紧张害怕，反而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着这个戴着眼镜面目和善的医生爷爷。 她不想妈妈一直生病，也不想妈妈早早死掉，林小满一想到她妈妈以后可能会病死，就眼眶发热鼻子发酸。 林小满攥紧拿鸡蛋厚着脸皮换来的几毛几分，有点紧张也有点突然离开熟悉地方的不安。 大概是眼前的医生爷爷看着太慈祥，林小满再三鼓足勇气，才开口问道：“医生爷爷，我想给我妈妈买药。” 说完，她摊开手，手里躺着的几张被摊平，有些褶皱的三毛两分。 宋仁德瞧着这和自己小儿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小女孩，心都软了大半，也不知道这孩子的爸爸是做什么吃的，还要一个三岁的娃娃来给妈妈买药。 “你爸爸呢？他怎么没来给妈妈买药？” 本来就已经很想哭的林小满想到他们一家的下扬，吸了吸鼻子，泫然欲泣地摇头，“妈妈说，小满没有爸爸。” 宋仁德：！！！ 第7章 叫宋承景滚过来! 等等，她说她叫什么？小满！叫小满！！ 小满是五月二十左右，这小孩瞧着也就三四岁的样，宋仁德可还记得四年前他儿子被人堵着闹得那通事。 四年前小儿子在招待所睡得好好，突然有一群人蹦出来，非说他耍了流氓，把宋仁德和赵红梅吓得，两眼一黑，好在虚惊一扬。 事情过去之后，宋仁德也就没再多想，只当这是小儿子在外结的仇，为此还好好训了他一番，让他少和那些人来往。 结果，结果！！！ 算算时间，老三和他们说这事的时候不就是四年前八月份？！掐一掐，不仅年龄，就连月份都对上了！ 宋仁德整个身体都在抖，再看林小满时的眼里那疼惜怜爱都快溢出。 这么可爱乖巧懂事的孩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他亲孙孙啊！ 站在他旁边的老王扶住激动到快要昏厥的宋仁德，冲着一脸狐疑的钱婶子露出尴尬的笑，又压低声音对自己好友开口：“老宋啊！我知道你激动，但你先别激动！” 真不怪宋仁德这么失态，他今年五十二了，他一共有三个儿子，大儿子是他和前妻生的孩子，今年二十九，也娶了媳妇，但结婚七八年了都还没怀上。 二儿子，是赵红梅带来的继子，今年也二十八了，三年前政策要求下乡，他家怎么说也得出一个人，这孩子二话不说，自己报了名，扛着包袱就下了乡。 当时哭得赵红梅几宿几宿都睡不好，宋仁德也心疼得很，这孩子他从五岁养到这么大，不可能没感情，他又走得匆忙，他们俩只能着急忙慌给他寄钱寄粮，生怕他受太多苦。 不过毕竟是继子，现在二十八了还没成家的打算，宋仁德时不时叹气，但又不好说太多。 最让宋仁德头疼的，就是他和赵红梅生的小儿子，他家为什么这么宠着宋承景，还不是因为一开始他家几人泾渭分明客客气气地住一起。 但看起来真不像一家人，直到赵红梅怀上宋承景，这孩子和他们全家谁都有血缘，生下来就当宝一样宠着。 不仅如此，也因为宋承景出生，他们这重组家庭越来越像个家，一家人对宋承景宠的那叫一个没边，只差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他。 不过这些年，这孩子不知道犯了什么新毛病，一和他提相看的事，脸就臭的和茅坑里刚刨出来的石头一样，总要刺挠两句不中听的话。 时间久了，宋仁德和赵红梅两口子长吁短叹，偷偷对着祖宗烧高香都没用，他们俩都做好有三个儿子还断子绝孙的准备了。 结果！结果！！宋仁德盯着林小满，怎么叫他冷静，从此刻起，宋承景在家的地位都得往后挪挪。 如果不是有老王在旁边按着，宋仁德说不准已经激动得当扬失态。 “老宋，冷静，冷静！”老王几乎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按住想要当扬认孙的宋仁德。 虽然他们动静不大，但还是让钱婶子眉头也越皱越深，已经把这县医院看成了虎狼窝。 见状，王医生赶忙出面笑道：“我们这副院长心软，每次在医院看见小孩不舒服就总会多问两句，这会儿估摸着也是看到你家这孩子不舒服，一下子着急了。” 副院长？！一听这名头，钱婶子就吓得缩回去大半，这，这是给他们碰上好心的大人物了？ 与此同时，王医生掐着宋仁德胳膊的手使劲，他最擅长的是骨科，这手劲大得很，一下子把宋仁德膨胀的脑袋给掐清醒了。 冷静下来一看，对上林小满因为担心妈妈而害怕蓄满眼泪的眼睛，宋仁德的脑子终于恢复正常。 他回想起小满说是妈妈病了，来给妈妈买药，对此立马上心。 宋仁德蹲在林小满面前，安抚着小孩害怕的情绪，“小满，是小满对吧，你和爷爷说说，你妈妈生了什么病？” 沉稳的情绪给人很强的信服感，林小满只知道她妈妈病了，但要她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她转头看向一旁的钱婶子。 钱婶子自从听到副院长三个字后，就打消了一半的顾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人总不会是骗他们的，就是副院长开药，这药费得要多少啊。 不过来都来了！钱婶子一边在心底忧愁，一边咬牙把林静的情况和他们说了说。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人一直烧，烧了半个月，原先还烧得没什么，只是有点咳嗽，脸有点红，后来这两天烧得直起不了身，在床上躺着，人都烧得稀里糊涂的。” 钱婶子叹气，估计是觉得对方是医生，多说一些也没什么，就开始忍不住念叨。 “小静这孩子，当初生小满的时候伤到了身子，又没修养好，身子骨一直不好，前段时间不是下了大雨，小静又要一个人养孩子，赚公分的时候泡了水，就病了。”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都没注意到，王医生看向宋仁德那眼神都逐渐带上了谴责。 宋仁德也面露尴尬，如果这小娃娃真是他老宋家的种，那他们罪过可就大了！ 不过听了小丫头说的这些话，宋仁德对林小满妈妈的情况也有了点了解，他拿出赵红梅放他衣兜里的方巾，给小满擦了擦红红的眼尾。 “没事，不是大毛病，先吃一点药，如果吃完药还没好，再来找爷爷就是了。” 宋仁德实在稀罕这个和他小儿子几乎复刻一样的小丫头，就好像回到二十年前，看到还只有两三岁的儿子一样。 宋仁德抬头看向钱婶子，“这样吧，我带着你们先去开两粒药，如果这烧能退下去，你们就给她补补，如果退不下去，就带着她来一趟，挂号复诊报我名字就行。” 钱婶子有些为难，毕竟这县医院的药他们这些在土里刨食的确实不敢随便开，就怕那账单付不起。 还是一旁也是农村出生的王医生看得明白，“不用担心，两粒退烧药估计两三毛钱，小丫头手里的毛票子够用了。” 钱婶子听到这话，一颗心彻底落回实处，瞬间笑得比先前灿烂热情了好几分，“那就好，那就好，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会，不是什么麻烦事。”宋仁德对着他们俩客气得很。 在她们排队领药的时候，宋仁德叫来自己同样在医院做临时工的外甥，和善的面容开始逐渐扭曲。 宋仁德咬牙切齿忍着火地低声怒吼：“你去机械厂，叫宋承景那小子立刻给我滚到医院来！” 第8章 你闺女找上门了！ 正当他疑惑着呢，就顺着大舅的视线往排队领药的那群人看了一下，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跳，心脏都有一瞬间停了。 林小满毕竟只有三岁，被太阳晒了一路，又跟着钱婶子卖东西卖了一下午，钱婶子见她困得不行，就把小孩抱着让她趴在自己肩膀上睡。 林小满知道钱婶子累，一开始还不愿意，但钱婶子看着小孩站在她腿边，困得抱着她腿在那点头，有些哭笑不得地把小孩抱起来。 估计是太困了，林小满也没挣扎，伸出白嫩的小手依赖地圈着钱婶子，脑袋趴在钱婶子的肩膀上，上下眼皮困得直打架，但又强撑着要给她妈妈拿药。 这看得宋仁德心就像被一只手抓着一样不得劲，他倒是想抱着这小姑娘让她安心睡啊！但他们现在压根就是陌生人，谁放心把孩子交给他？！ 他也想直接把药费给出了，但转念一想又忍下来，现在还没确定，不能表现得太热切，再等等，不能急，千万不能急。 宋仁德勉强安抚好自己，但他身边的张晖一张嘴张得都快落了地，那困得抱着人不松手的小姑娘，怎么长得和他小表哥那么像！！ 任谁看了都知道这孩子是谁的啊！ “大舅，那，那孩子……” 宋仁德踢了自己外甥一脚，“不该问的别问，赶紧去把宋承景那小子叫过来，赶紧的！” 张晖这人听话但好奇心重，原先还想问问为什么，现在……这还用问吗？！他都知道事情大发了啊！ — 张晖脚程快，不知道是出于着急看热闹的心理，还是其他，总之平时磨磨蹭蹭二十分钟才能走完的路，这次用七八分钟就跑到机械厂。 一到机械厂，张晖直冲宋承恒办公室，宋承恒和两个技术工正围着桌子研究最新型号的发动机。 研究还没研究出来什么，反倒看到张晖和头失控的牛一样冲进来，三人齐齐抬头看向东张西望不知道在找什么的张晖。 “大表哥！小表哥人呢？没在机械厂吗？！大舅说他在机械厂啊？” 张晖急得都快跳起来，人去哪了，人去哪了啊？！看他那着急忙慌的样，好像想翻箱倒柜把宋承景翻出来。 宋承恒知道自己这个表弟脑子不是很好，但很少外露得这么明显，而且又事关自己小弟，他让其他两个技术员先去做自己的事，顺带让他们把门带上。 办公室只剩他们俩的时候，宋承恒才皱起眉，怎么一个两个都来他这找老三。 他妈前脚也刚来过，现在张晖也来了，他弟这是惹出了什么新麻烦？ “小景去国营饭店吃饭了，你这么着急忙慌找他什么事？” 张晖着急得直跺脚，“不是我找他，是大舅找他，哦不对，严格来说是，是有小姑娘找上门了！” 宋承恒一愣，他小弟除了不爱干活喜欢享受，其他没什么问题，男女作风上更没什么问题，怎么就突然有小姑娘找上门了？小弟这是什么时候谈了朋友？ 张晖顾不上和他解释，“哥！我先走了，大舅还等着小表哥过去！” 他说完急忙忙转头就跑，立马往国营饭店所在的位置冲，留下独自在原地迷茫的宋承恒。 宋承恒不愧是能年纪轻轻成为机械厂副厂长的人，整理了一下桌上的东西，起身往国营饭店的方向走。 — 正在和一堆狐朋狗友在国营饭店吃饭的宋承景扭过头又打了几声喷嚏，这都是今天第几个喷嚏了？ 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感冒需要吃几颗药了。 说不准是不是感冒，宋承景没滋没味地吃着面前的炒花生米。 其他几人看他兴致不高，也就没敢劝他喝酒，宋承景那脾气他们可清楚，大少脾气一上来，谁面子都不给。 也就翔子因为感谢宋承景给他找到工作敬了他一杯，宋承景也他这面子，还叮嘱两句，“好好干，别给我丢脸，更别给我哥添麻烦。” “承哥你放心，我就这把力气还行，绝不给你丢脸，也不给宋副厂长添麻烦！” 宋承景其实对翔子还算放心，听到他这么说点了点头让他安心干。 其他人见状立马凑上前献殷勤，就想着说不准哪天他们承哥能给他们安排个轻松又赚钱又体面的工作呢？ 所以等张晖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这个不靠谱的小表哥懒懒散散地在这吃香喝辣。 张晖瞧见他这样，瞬间提高音量冲着宋承景叫唤，“哥！！你还有心情在这吃呢？！” 宋承景被这声吓一跳，在门口看到自家中专刚毕业暂时在医院当临时工的表弟，“你这点怎么在这？不用上班？小心被我爸知道直接让你收拾东西回家。” 宋承景说这话时，要咬着花生米幸灾乐祸。 张晖看着这么多人，不好说事，但又心急，只能扯着他哥让他起身，“哥，你快起来，出大事了，大舅让我来找你，你快跟我走。” “出什么事了？”宋承景痞里痞气地咬碎花生米，不觉得能有什么大事。 如果有大事张晖就不是现在这样一副总感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宋承景自认为对自己家里人还挺了解。 宋承景的那些狐朋狗友看他都不急，索性也拉着张晖让他坐下跟着一起吃，宋承景觉得没毛病，反正他都请客了，自家表弟跟着吃点也没什么。 他这一顿起码要大几块，张晖想到先前在医院看到的那个瘦瘦小小，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姑娘，心底别提多不是滋味。 现在见着宋承景这不上心的样，外加周围闹哄哄，张晖一时情急音量和脑子都没控制住，直接在宋承景耳边喊破音，“哥！你闺女找上门了！！” 原本吵闹的国营饭店瞬间陷入了莫名的寂静，本来踩着凳子勾肩搭背的一群人，像被定格在原地，紧接着这些人默默收回了自己嚣张的腿，放下了勾搭的肩。 他们视线齐刷刷地看向，拿着筷子，但夹住的花生米掉落在桌，此时同样一脸懵逼的宋承景。 第9章 金屋藏娇？ 赵红梅：！！！ 宋承恒：？ “臭小子胡说八道什么？” 宋承景敲了一下张晖的脑袋，就算想帮着他爸叫他去县医院也用不着这样的手段，真阴啊这小兔崽子。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觉得张晖胆子还挺大，敢这么污蔑他们承哥，一个个乐得东倒西歪。 别的不说，他们承哥对姑娘那方面的事压根就还没开窍，看着他有钱给他暗送秋波不知道有多少。 他承哥别说对这些姑娘有什么好脸色，那脸拉的，比生产队累死累活的驴还臭。 识趣点的还好，不识趣的，他压根不给人家兜脸，这哪里是看什么情妹妹，分明是把对方当无产阶级的敌人！ 就这情况别说什么闺女不闺女了，他们承哥分明连媳妇儿的影子都没见着，不过这也不妨碍他们开几句玩笑。 “承哥，你有闺女怎么都不和我们透露声，早说啊，早说我们一起凑一点钱给小姑娘送个小镯子。” “哈哈哈哈哈哈，承哥你不地道啊，闺女都出来了，还把嫂子藏着不给我们见呢！话说能被承哥你金屋藏娇，嫂子肯定是个大美人吧？！” “二狗子你什么时候变文化人了？还会说四个字的词了？” 听着他们插科打诨急得张晖满脑袋汗，他小表哥还不当回事呢！ 如果他没瞧见那小孩的脸，他肯定也不信，但问题就是他看到那小孩长相了啊！谁看了都知道她怎么出生的！ “哥！！真没和你开玩笑，你赶紧跟着我走一趟！”张晖扯着宋承景就要走。 “急什么，我这新买的衣服扯坏了你赔啊？” 他倒是不急，但风风火火的赵红梅急得嘴角都快长燎泡，“宋承景！让你赶紧起就抓紧起来！还在磨磨蹭蹭干什么！” 原本还在开玩笑的几人被这声吓一跳，这些个小混混二流子转头瞧见赵红梅女士，瞬间腿都开始发软。 没办法，这人是县小的年级主任，他们小时候都领教过她的厉害，哪怕说现在已经二十好几，但对赵女士对这种恐惧那是深入骨髓，一时半会儿改不了。 宋承恒比张晖还有赵红梅都沉得住气，虽然也想知道到底怎么了，但事情没亲眼见到之前，他觉得都不能武断地下判断。 一个两个都来催，宋承景就算再不想去也起了身，“成成成，走吧走吧，顺带看看我闺女长什么样。” 宋承景说这话时捏着张晖的后脖颈，他觉得张晖现在为了完成他爸的任务，都开始不择手段了，这借口越来越离谱。 前几天还和他说，他相好找上门了，让他赶紧去，宋承景当时面上不做声，但心底翻涌的那两下也就他自己知道。 等到了医院被他爸一顿训，他才在心底嗤笑自己也是蠢出生天了，信张晖这小子的浑话，回头就把张晖这小子揍了顿。 宋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得好，兄弟三个都比其他人高壮出一个头，各个个子都在一米八五往上。 张晖也不矮，但站在快有一米九的宋承景旁边，就和个鸡崽子似的。 宋承景不仅长得高，打架也又凶又狠，也正因此，他才能在西街这个乱糟糟的地段混出一点名堂。 张晖对上他就和小鸡崽子遇老鹰一样，只有乖乖被揍的份，不过毕竟是亲表弟，宋承景也不可能真对外人那样动手。 所以宋承景对张晖说的这话，是半点都不信。 — 在张晖着急忙慌去找宋承景的时候，眼瞅着钱婶子就要领到药的宋仁德，急得腿抖得比在拖拉机上还厉害，他在心底那叫一个急。 张晖这小子平时不是跑挺快，现在怎么还没把人弄回来，还有宋承景这混小子！他都懒得说！ 县医院人挺多，本来领药的这个地方就忙，现在副院长还不知道为什么杵在旁边一直盯着，她们敢懈怠吗？敢偷懒慢慢来吗？！ 那肯定不能啊，这些个本来就爱岗敬业的护士开药的手都快抡出火星子，放心吧副院，有我们在，事情一定给你搞砸！ 宋仁德看着这么一群目光如炬信，信念坚定，有理想有干劲的青年同志，看着加快消退的队伍，活像泼了一盆油在他本来就着急冒火的心上。 诶呀，诶呀？！平时都没见着你们这么勤快，现在倒是瞎勤快！！ 不管宋仁德怎么偷偷摸摸在心底用意念做法，在他辛勤又可靠的同事努力下，钱婶子比预期还快拿到药。 这效率，让钱婶子啧啧感慨这县医院就是不一样，给药的护士态度也好，脸上都还带着笑，和她说药效的时候也轻声细语的叮嘱。 而且在这买药也没比在赤脚医生那买贵多少嘛！这还是大医院，靠谱！跑都跑不了，以后如果真遇上什么毛病，她也要来县医院。 钱婶子抱着已经撑不住趴在她身上睡的林小满到宋仁德身边再三道谢。 诶哟，这医院的副院长人也好，还没架子，如果不是他帮忙她们都不知道怎么买这药，钱婶子还为自己一开始怀疑他是人贩子不好意思。 眼见她要抱着林小满走，宋仁德着急得抓心挠肺，但他又没理由能把人拦着，左右想想只能喊着人，“诶，同志，等等，你这药开回去后这病人病历还没记，要麻烦你配合一下。” 钱婶子一听有些为难：“要填什么啊？我不认字也写不来，这……” “没事，就是登记一下病患基础信息，你说我来写就行，免得回头你们复诊或者遇到事来医院我们不知道有这个人。” 听了解释，钱婶子安下心，明白了，这样确实如果他们找上门也好对得上号，而且现在开药还是抓药都严得很，人家帮了她们这么多，她该配合的也应该配合。 钱婶子配合地留下了姓名，地址，还有婚育情况。 宋仁德眼见真的拖不住人，只能笑得僵硬地把人送出去，临走前还把中午没吃的两个水煮蛋塞给了林小满。 第10章 得抓回来 她特意换了糖票，供销社红糖一斤要八毛，哪怕早有准备，等钱真花出去的时候，钱婶子又是一阵心疼。 但再心疼，钱婶子还是买了两斤红糖，这生孩子遭大罪，还顺带买了一点红枣，红枣要用副食品票，六毛钱一斤，就这算下来就已经花了两块二。 算了算了，钱存起来就是花的，钱婶子也是从儿媳妇熬过来的，知道生孩子的苦，她盘算着去年地里种的还有一点花生，再和小米粥煮一起，可以好好补补。 既然难得来一趟县城，钱婶子索性也大方一点花，还买了一根肉骨头带回去，这炖汤再放几颗枸杞，全家人都能吃。 而且骨头烧汤多她还能打两碗给林静还有林小满，她抱着没几斤肉的林小满轻叹一口气。 林静当初生林小满的时候，别说红糖红枣，就连一碗热水都得自己起来烧，那月子怎么可能做得好。 刚好钱三也把拖拉机检修完毕，钱婶子抱着林小满，手上还拎着一大堆东西朝着钱三在的那个地方走去的时候，刚好和往县医院走的宋承景擦肩而过。 盖在林小满脸上的草帽被风险些吹落，宋承景顺手帮忙压了压，只看到林小满露出睡得都是红印的下巴。 这小丫头下半张脸长得有一点眼熟，宋承景还没来得及多看两眼，就被他着急得要死的妈给拖着往县医院走。 钱婶子压根不知道她身后发生的事，在看到她儿子的拖拉机时立马冲着他在的位置跑去。 钱三是个孝顺的，看到她妈手里一堆东西，立马从拖拉机上下来帮忙。 钱婶子看到儿子孝顺心底当然高兴，但嘴上却拦着人，“你下来干嘛，总共也没多少东西……” 钱三接过他妈手里的东西，看了眼睡得喷香的林小满，伸手摸了把她热乎的脸蛋笑道：“她倒是睡得香。” “累了，一大早跟着我们出来折腾，还跑县卫生所给妈买了两颗药，累了一天，不哭不闹，如果是铁子那小子，早就在地上撒泼打滚了。” 铁子是钱婶子大孙子，比林小满还大一点，六七岁，但脾气大得很，动不动就撒泼打滚。 钱三也知道自己侄子德行，笑得不行，不过他把东西放上拖拉机后，朝着天上看了眼，黑压压一片，变了神色。 “估计等会儿要下大雨，我们赶紧赶回去。” 钱婶子也是老庄稼汉，“下午闷热成那样我就猜着要下大雨，所以赶紧买完东西来这等你，没想到你比我还快，赶紧的，趁着现在没雨赶紧回去，这拖拉机可不能被水淹了。” 阴沉的天色已经开始往下压，乌云快速飘动，连带着刮起的风都吹乱人头发，钱三不敢耽搁，立马发动拖拉机，赶忙往回赶。 — 在医院门口目送林小满离开后，宋仁德等了十几二十分钟，等得花都谢了才等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外头留了个种的小儿子敲响他办公室的门。 比宋承景更激动的是一路都憋着一股劲，因为没确定所以不敢和宋承景明说的赵红梅。 她一把就推开挡在他前面的大儿子和小儿子，冲进宋仁德办公室左右看了好几圈，别说小孩，就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她心急眼热地问老伴，“人呢？老宋，人去哪了？！” 张晖也挤在他们俩兄弟后头，探头探脑也看不清里头，还在那长得和堵墙似的两兄弟后头嚷嚷，“承景哥现在你总算信了吧！这闺女和你说不是你的我都不相信！” 宋承景一听嘶了一声，用胳膊夹着张晖的脖子，“你今天吃熊心豹子胆了？一路念叨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孩也就算了，到现在还瞎咧咧。” 说完又看向他那一脸便秘样的爸，没什么耐性地发问，“爸，你让张晖把我喊来到底什么事？我最近可没惹什么事吧？” 没惹，这如果还叫没惹什么事的话，也就没有什么可以称得上惹事了！ 一向对小儿子有求必应，脾气极好的宋仁德狠狠拍着桌子，把那张钱婶子口述的病历单甩到宋承景脸上，“还没惹什么事？！你看看你做的破事！” 宋承景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被这甩得心底也有些冒火，脸被这本子打得火辣辣的疼。 看得本来在旁边着急的赵红梅不高兴了，“老宋你做什么，说归说怎么还动手！” 宋承景从脸上撕下那本子，本来大少爷脾气一上来转身就要走，但在看到单子上再熟悉不过的两个字的时候，宋承景瞬间阴沉着一张脸。 【林静，未婚，已孕……】 宋仁德多了解自己儿子，看到他这脸色就知道他说不定和这姑娘真认识，原本还只敢确定百分之八十点猜测，现在直接冲到了顶。 宋仁德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语气，但火还在牙缝间乱钻。 “我就问你，四年前王霸那些人来闹的那晚，你是不是做了那档子事？！ 宋承恒和赵红梅看他们这态度，也跟着上前看到了病历上的内容，脸色一个比一个精彩。 赵红梅的心都在颤，宋承景则是怒不可遏地黑着一张脸，再加上她六叔说的那些话，明显都在说明一件事，那个小娃娃！当真是他们家老三的娃！！ 赵红梅一时间脑子供血不足，腿软到险些摔了，还好被站在旁边的大儿子扶住。 宋仁德看他这样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压着声音怒骂，赵红梅拉着他的追问，还有时不时冒个头的张晖以及他震惊到发问的宋承恒。 不过这些声音全部没能进宋承景的耳朵，杂乱的声音不断被拉远，屏蔽在外，他那一片空白的大脑只知道一件事。 那天那个，不知道是谁，睡了他就跑，还扔下五毛钱当买身钱的人，和他有个女儿？ 听说还是一个几乎是他翻版的女儿？ 哈。 宋承景咧嘴笑得狰狞扭曲，心底憋闷了四年的郁气在这一刻全部倾泻。 他紧盯着那串留下的地址，眼里带着火气，后槽牙几乎快被他磨碎。 第11章 为林小满心软 而刚刚那一下不知道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止不住地咳嗽，咳得她眼泪不受控得往下掉，好像要把整个肺都咳出来才甘心。 林静病得四肢无力，头重脚轻，咳嗽还不停，咳到干呕，也是伸手一抓，抓到床头放着一个搪瓷杯，杯子里放着一整杯倒好的水。 现在天气热，水估计一开始是热水，所以放到现在也不是很凉，温水灌入喉咙中，可算止住了咳嗽。 林静的眼睛很黑，也大，但没什么神，是一双很标准的死鱼眼，不过此时这双平静无波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她拿着搪瓷杯，上头还写着劳动最光荣几个字，这杯水沁在林静的心头，不用想都知道，这肯定是小满给她打的水。 当初在镇上混乱的一晚，她自认倒霉，就当被狗咬了一口，不过后来意外发现怀上林小满，到决定生下林小满，她不后悔。 说来她也倒霉，去趟县城，结果稀里糊涂丢了身，被折腾一晚上结果早上还听到外头一群人冲着他们这屋来。 这时候男女作风问题抓得严，没法，她只能拿起衣服，翻窗就逃。 林静在家里不受宠，家里三个姐姐一个弟弟，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成分，她生出来当天她爸和她奶就要淹死她，还是她妈哭着求着才留下来。 他爸就想着要把她卖个好价钱，到时候好拿着给儿子娶个能干的媳妇。 结果呢，结果这个不要脸的玩意儿居然不知道和哪个野男人上了床，还怀上了孩子，林静的爹气得要死差点想把她打死！ 他之所以那么生气，不为别的，就因为觉得林静丢了他的脸，还没法把她以大价钱卖出去，亏了！血亏了！ 问她这个孩子的爸是谁，如果是个有钱人的孩子，那就留下来，到时候把孩子给人家，他们还能拿一笔钱，到时候再把这个闺女嫁出去，也能拿两笔钱。 林静不吭声，不是她不愿意说，而是她不知道是谁，只是在听她爸说她这种赔钱货生的肯定也是个赔钱货的时候，才抬起一双阴恻恻的眼睛。 她这不看还好，一盯着人看，就戳到林静她爸那脆弱的自尊心，扬起手就要给她一巴掌，结果林静直接掏出一把刀，架在她那个一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弟身上。 林静就是个面冷心狠的，她眼神冰冷冷地看着他慌了神的爸，和不再当哑巴的懦弱妈。 “你们养我到这么大，我没让你们出过一分，从回这个家开始就给家里干活，吃的也都是自己从地里种出来的粮，要说欠你们，也就欠你们生恩。” “你们生养我，我也会在你们五十之后养你们到老，但别的，你们想都不要想。” “果然和我们不是一个姓就不是一条心，你个养不熟的，你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不是自己带大的果然养不熟！你个杀千刀的东西！我当初就应该直接把你淹死！”林静的奶奶指着林静破口大骂。 是，林静和她爸不是一个姓，毕竟当初林静刚生下来他们就要淹死她，怎么可能还愿意养？ 刚好林静娘家舅舅舅妈生不出孩子，想了想，就把孩子抱了过去，还给了他们五块钱营养费。 林静也就跟着舅舅姓，一开始舅舅舅妈是真心疼林静，但奈何林静有个生怕她过太好的爹，仗着林静亲爹加亲戚的这层关系，时不时就要上门要点东西。 不仅要钱，还上门总要说些难听的话，比如说舅妈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说舅舅是断子绝孙的玩意儿，这一来二去，对林静的疼爱也被消磨的差不多。 一直到林静十岁，她大舅和舅妈有了自己的孩子。 一看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林静的爹脑子一转，反正这丫头年纪也大了，可以给家里干活，再随便养两年，还能嫁出去。 索性耍无赖把林静要了回去，一开始说什么林静大舅说什么都不同意，但这十年打秋风林静舅妈早就受够了，再加上现在有了自己的孩子。 林静的处境也尴尬，最终双方商量好，林静被送了回去，不过林静没改姓，户口也没从大舅家迁出去。 回爸妈身边之后，林静就一直在田里干活，原本还算白净的人，一下子被晒黑了不少。 她大舅以及大舅妈对她心疼有，但后来因为有了亲生孩子，对她的注意力慢慢减少，林静对此能理解。 她这十几年，一直被当皮球一样来回踢，再到怀孕主动和父母割席。 父母眼里她是个可能会杀了亲弟弟的疯子，林静不在乎他们的谩骂，侮辱，造谣，因为不在意，所以不在乎。 她甚至有些庆幸，还好自己没有在这样的父母身边长大，不然她只会像她三个姐姐那样，被洗脑得要一直为这个根本不爱她们的家付出。 林静其实不懂，家人到底是什么，舅舅舅妈养她是为了防老，对她说不出有多深的感情，因为她亲生父母的事带着隔阂。 外公外婆对她感情复杂，复杂到林静小时候难以理解。 她亲生父亲对她的感情就好懂得多，纯粹的厌恶压榨，至于她的母亲大概对她有心疼，但抵不过更在乎丈夫儿子。 林静不被爱，林静不懂被爱，她却又好奇如何被爱。 直到有了林小满，这个和她血脉相连，眼里只有她的小孩，哪怕她不完美，脾气古怪，还给不了她好生活，也让她一出生就没有爸爸疼爱。 但林小满还是满眼都是她，会冲着她叫妈妈，会只依赖她，会蹒跚学步踉跄地冲着她走来，抱住她的腿抬头傻笑喊妈妈。 林静不知道别人家妈妈听到自己小孩第一声妈妈是什么心情。 林静只知道，在林小满冲着她喊妈妈，她那本就不算冷硬的心塌下一块专门留给林小满的地。 第12章 纨绔爹冒雨找媳妇！ 气氛莫名的陷入沉寂，在扬的人视线都聚焦在此刻看着病历单脸色阴沉不定的宋承景身上，所有人都诡异地保持了沉默。 赵红梅屏住呼吸，她哪里见过自家一向爽朗爱笑的小儿子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下一刻宋承景转身推开门就往外走，站在门边的张晖被撞个踉跄，扶着胳膊怪叫也没换来一向疼他的大舅大舅妈一点反应。 屋内的几人眼见宋承景这反应，哪里还顾得上生气，先把人拉住再说，宋承恒年纪轻，身体好，最先反应过来。 但宋承景这小兔子崽子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走得那叫一个快，连个人影都抓不到。 等宋仁德和赵红梅老两口气喘吁吁从办公室下来的时候，只看到大儿子的身影，赵红梅扒拉着宋承恒的胳膊，脑袋探在出去四处看，“人呢？小景跑哪去了？” “下来找的时候他就没影了，估计是去找……” 宋承恒话卡在这，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叫弟妹好像还太早，叫名字又不知道，索性不说了，反正在扬的都知道他想说的。 宋仁德心慌拉着赵红梅问：“小景这是和人家有一段？他和你说过没？他这着急忙慌翻墙翻楼梯赶过去是什么个意思？” 赵红梅着急上火，又被宋仁德问得心烦，没好气地开口，“还能是什么意思！你什么时候见过你儿子这样，这要说不在乎你信不信？” 宋承恒更了解自己弟弟，他心底默默地想，还真不一定，也有可能是气的。 宋仁德闻言面露苦色，随即又担忧地往外看，“这眼见着就要下大雨了，他能跑哪去啊。” 赵女士悲从心来，右手握拳轻捶胸口，“怪我，都怪我，我是个重感情的，没想到我生的一个个也都是痴情种，承恒是这样，承景也这样！不知道承妄那小子是不是也会这样。” 宋承恒：……妈，你可能忘了，我是我爸前妻生的。 不过好在他不至于说出这句找骂的话。 在他们几个说话间，这燥热了一下午的天突然雷鼓作响，刚刚还泛黄的天，现在雨说下就下，哪怕他们站在医院门口，那雨都不客气地被风吹着打在他们身上。 雷暴雨来得突然，赵红梅和宋仁德一看这变幻莫测的天，急得像两只热锅上的蚂蚁。 他们儿子该不会被雨淋吧！偏偏这时候医院广播还要传来台风预警，赵红梅急得快要哭出声，她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要被这儿子气死！ “爸，你还记得病历上写的那个地址吗？”宋承恒还算冷静，看向宋仁德问。 六神无主的宋仁德在听到他大儿子的问话后，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努力在一片空白的脑子里翻找。 好在医生的记性不错，宋仁德立马报出一个地址，“南安县，向阳公社，前进大队，第三生产队，村西头林家院” 宋承恒在拿到地址后，还算冷静地分析，“从县城去向阳公社远，他估计只能搭别人的拖拉机过去，我去检修拖拉机那看看。” 眼见爸妈俩都因为紧张眼巴巴地看着他，宋城恒又心软安慰，“承景不是小孩，不会乱来，你们先别急，他身强体壮出不来什么事，如果你们俩摔一跤，麻烦就大了。” 知道儿子说得有道理，但老两口还是止不住着急，眼见大儿子也要冒着雨去找人，赵红梅赶忙把人拉住，把伞递给宋承恒，“撑着点伞。”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大下雨台风天的撑伞也没什么用，气得赵红梅眼眶发热，“路上经过百货楼就去买件雨衣，天黑还没找到宋承景，你就回来，别管他了！让他爱去哪去哪！ 宋仁德一听这哪行，拍着手心干着急自责，“我就应该忍忍，明明知道承景那脾气，怎么一着急就和他说了这事。” “我就应该忍一忍，等着第二天再和他说，你说这大晚上的……我就不该说！” 宋仁德疼这个小儿子疼得没边，现在急得都快落泪，宋承恒知道他爸多愁善感的毛病，直接选择了无视。 宋承恒看向窝在旁边干着急表演哑剧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的表弟，“张晖，辛苦点，把你大舅大舅妈送回去，我去找承景。” 张晖听到大表哥的话立马站直，“行，大表哥你放心，我肯定安全把大舅和大舅妈送到家。” 得了他这准话，宋承恒才顶着雨去拖拉机厂找他弟，他了解宋承景，虽然小孩子脾气了些，但也不是一点不懂事。 等宋承恒冒着雨身上被打湿了大半到拖拉机厂的时候，就看到宋承景扛着他从家里顺出来的自行车，自行车上还胡乱挂着一点东西，不知道家里什么东西被他顺走了。 宋承景看到宋城恒，抬头喊了一声，“大哥。” 宋承恒原本还想劝他，但看他这架势，还有这脸上半点笑都没有的模样，知道说了也是白说，他弟的性格他清楚，不管怎样打定的主意谁劝都没用。 他弟现在人还在这，就是猜到他会来找他，宋承恒心底觉得好笑，该说这小子聪明还是什么？ 没法，自己惯出来的弟弟，自己兜着。 宋承恒掏出两张大团结塞给宋承景，“你到那边借生产队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个平安，不然我怕爸妈一晚上睡不着。” “好。” 宋承恒看一向没心没肺的弟弟现在浑身散发低气压，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好，只能转头和身边拖拉机师父聊天。 只能说宋承景运气好，这会儿刚巧还有向阳公社的拖拉机师父没回去，宋承景在他哥来之前已经给了车钱，让人家顺路捎到向阳公社。 这会儿是人家师傅事还没弄完，所以他只能在这干等着，宋成恒没法，只能在身边陪着。 等人好不容易扛着自行车上了拖拉机，被拖拉机走远之后，宋承恒这才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往回走。 但刚走两步，宋城恒突然顿住脚步。 等等？他弟是不是没考虑过，大半夜过去，人家会不会让他进门这件事？ 第13章 女儿像爹 就说惹出这一串事的林小满同志，此时正被她钱奶奶用外衣包着，一点风也吹不着，一路香喷喷地睡回了家。 林小满不晕车，在拖拉机上睡得特别香，大雨被挡在钱奶奶的怀抱外，鼻尖闻着雨落在土壤上潮湿的盛夏，耳边拖拉机的噪音都让她觉得无比心安。 钱婶子低头看了一眼正抓着她手指不松手，睡得小脸红扑扑的林小满，心底就像抹上了一层蜜。 欸，这小丫头就是比自己那些睡觉都拳打脚踢的孙子讨人喜欢。 钱婶子还记得前两年，大儿子儿媳有事去县城两天，铁子年纪小跟着她睡。 当晚钱婶子直接被铁子的脚后跟砸了鼻梁，疼得她气得半夜爬起来给娃揍一顿。 看着人家姑娘钱婶子实在眼热，没忍住又看着身边的小儿子催婚。 “三儿啊，你也年纪不小了，该相看就要去相看，别太挑，这感情都是相处着相处着就有的，等成家再生个像小满这样可爱的丫头不是很好吗？” 正在开拖拉机的钱三听到她妈这话哭笑不得，他妈总能什么事都扯到催婚上。 分明他也才刚二十，不知道她急什么，为了避免两人吵起来，索性当拖拉机声太响没听着。 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东西，钱婶子能不知道他德行，就是喜欢漂亮的。 欸，估计他们家的人都有点这毛病，林静也这样，她怎么知道？这还用说吗！ 瞧小满这孩子的长相就知道，孩子他爸肯定长得和个祸害似的，小满比她儿子还看脸。 也不知道小满爹到底是谁，这些年问林静这事，她也没不回，只是每回都只说，不知道。 这哪可能不知道？！ 钱婶子一路思绪乱飘，没空搭理她那叛逆不愿意成家的儿子，一直等快到家门口，钱婶子才晃醒林小满，免得小孩等会儿被惊醒。 林小满眼睛都还困得睁不开，闻到熟悉的钱婶子的气味，哼唧一声伸手要抱抱。 诶哟，诶哟喂！钱婶子索性抱着小崽子，任由她圈着脖子趴在她肩膀上，那精神头好得估计拉她再去犁十亩地都还有余力。 听到屋外的动静，睡得迷糊楞登的林静想起身，却被钱婶子的声音先一步拦下。 “别起了，等会儿又冻着，小满在拖拉机上睡一路，现在还有点迷糊。” “今天可真多亏了小满，我们才能到医院给你拿到药，等会儿我给你送点吃的，你将就吃点，再吃一点药，睡一晚上，出点汗，估计就能好。” 林静其实听不太清楚钱婶子在说什么，只能捕捉到小满小满这几个字，林静迷迷糊糊地道谢，钱婶子让她用不着这么客气。 从外头走进来，雨大风更大，钱婶子怕林小满冻着，所以烧了一点开水，放脸盆里给她简单洗了个澡。 这两天因为担心她们要用热水的时候来不及烧，钱婶子还特意从她家拿了保温效果好的铁皮开水瓶，这能放一宿还是热的。 给林小满和林静喂了点吃的，又把药片塞林静嘴里，冲开水喝了下去后，她才把开水瓶了水装满，临走前再三叮嘱林小满自己可不能碰那开水瓶。 心疼开水瓶被弄坏是一回事，最主要还是害怕林小满会被开水烫到，那可就是大问题了。 钱婶子家条件还可以，两个儿媳也都性子好，她们自己的陪嫁就有开水瓶，也不差这个用。 她们对婆婆偶尔照顾林静母女也没意见，偶尔还会跟着帮点小忙。 关系都是处出来的，先不说她们和林静本来就是亲戚，就说林静也是个知恩图报的，钱婶子对她好，她也力所能及地回报。 外加林小满这孩子长得太好，她们俩刚好又都没闺女，眼馋的时候总会上手摸摸，再给一点好吃的。 林静这烧不仅烧得人没什么精神，还烧得整个人脑子成浆糊，就连被喂下药片也只是隐约觉得哪里好像有点不对劲，但也没有深想。 只是脑子稀里糊涂地算着，这次生病她麻烦了钱婶子多少事，又欠了多少人情，以后该怎么还这些恩情。 还有自己病了之后，外公外婆还有舅舅舅妈都来看过，还塞了钱和吃的，回头她也要想办法还回去。 也不知道这病还要持续多久，她更怕自己就这么没了林小满该怎么办，这些事压得林静有些喘不过气。 估计是烧得太高，喘出的气都灼热，连带着一向干涩的眼睛都开始发热发酸。 紧皱的眉心被一个光滑的东西触碰，林静勉强睁开眼睛，睫毛上还挂着一点水汽。 看到妈妈醒了，林小满露出特别甜的笑，脸上的酒窝和她亲爹如出一辙，让林静有那么一瞬间愣神。 大概是因为生病，心底那一直被压抑的思念，居然在这一刻，突然翻涌而出，林静深呼吸吐出一口气热气，压下胸腔内乱窜的情绪。 “妈妈，吃~”林小满把鸡蛋放在林静面前。 看到鸡蛋林静立刻皱眉想要起身，“谁给的？” 林小满眨巴两下眼睛，想到那个慈眉善目的医生爷爷，乖巧地回答，“爷爷给的。” 林静为难地看着这个鸡蛋，误以为是钱大叔给的，因为钱婶子一家子都很疼林小满。 林静平时不让林小满收，因为她觉得她们已经欠他们家很多，这鸡蛋是好东西，钱婶子的大儿媳刚生，正是要补身子的时候。 因为她的态度，原本还挺高兴的林小满抓着鸡蛋一脸踌躇不安，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下午医生爷爷给这鸡蛋的时候，钱奶奶也在，钱奶奶同意她收的。 不过林小满是个很懂事早熟的孩子，她知道妈妈不高兴，于是把鸡蛋放在一边，上手抱住林静的胳膊，小心翼翼地道歉，“妈妈，小满错了。” 林静看着林小满这副模样，心底像是被刀剜了一块，疼得她呼吸快了那么半拍，错得哪里是林小满，分明是她。 但林静是个嘴笨僵硬的，根本没人教过她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做。 哪怕现在心底愧疚难受得要死，可面上还是冷着一张脸，手都在抖，但也没有伸手抱住林小满。 她知道，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因为她的自私带林小满来这个世上，让林小满跟着她受苦受累，林静被自厌的情绪席卷。 没有得到林静回应的林小满眼眶发红，眼泪一颗颗掉下。 她共情妈妈的无助，心疼妈妈疲累，又害怕真的会和脑子里那本书说的那样，妈妈会因为这个病死掉，她舍不得这么好的妈妈。 林小满鼻酸地低头，感觉自己就像村里人说的，是个小累赘。 她不想哭的，都不敢眨眼睛，但是眼泪蓄满眼眶，还是一颗颗豆大地往下落。 林小满别得都像宋承景，只有哭起来的时候像极了林静，哭都不带吭声，就默默地掉着眼泪。 滚热的眼泪滴落在林静的手背，一时间她甚至没能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直到听见隐约的抽噎，她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这是林小满在哭。 林小满是村里最讨长辈喜欢的小孩，因为她乖巧懂事嘴甜爱笑招人疼，和她那一年到头没个笑的妈完全不同，他们都说，孩子大概是像她爹。 第14章 好久不见，林静 林静不知道该怎么做，她伸手想要触碰林小满，但又感觉林小满像是一个她不能触碰的瓷器，她不敢碰，不懂爱。 好在林小满天生比她会爱人，在看到妈妈伸手的瞬间，林小满扑到林静怀里，把脑袋埋在妈妈肚子上，哭得不敢抬头，只是小声地一句句说：“妈妈，小满知道错了。” 林静身子都难受到发颤，从咽喉到心脏全部堵塞。 她抱住林小满，将她圈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脑袋，因为营养不良林小满的头发又软又细还发黄。 林静嘴唇抿得发白，呼吸短促压抑，压抑着胸腔内翻涌的酸楚，唯有微微翕动的鼻翼和低垂眼睫上垂挂的水光暴露她此刻的心迹。 林小满今天真的很累，哭了没多久就累得闭着眼睛小声抽噎，睡得都并不安稳。 林静浑身滚烫，抱着林小满怕她会热，想松手把她放在床上，但在放下的那一刻林小满立刻睁开眼睛，估计睡懵了，眼泪瞬间说来就来，伸手朝着林静要抱。 林静对林小满的撒娇没有半点抵抗的能力，林小满对她的依赖一下子填补了林静前二十年心脏的空洞。 一直等把林小满哄到熟睡，林静才慢慢放开林小满，大热天的林小满因为粘着她，细软发黄的头发都因为出了一身汗贴在脸上。 林静也跟着热出一身汗，也不知道是不是出过汗的缘故，林静感觉脑子没有像之前那样一团浆糊。 她看着那个林小满带回来的鸡蛋，目光沉凝几秒，拿过鸡蛋敲碎蛋壳，默默地吃这个有些发咸的蛋。 林静感觉鼻子堵得有些透不过气，不过身体比之前要舒服一些，她和林小满住的这个老屋是用土建的老屋子，有一些漏雨。 林静又拿来桶接着，往外看了一眼狂风乱作的大雨，有点担心她种在院子里的菜能不能活过今晚，还有林小满养的鸭，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了惊。 脑子没有一刻消停的林静迷迷糊糊地想着这些事，眼帘逐渐盖下，估计是药效上来，困得她撑不住抱着林小满睡得极沉。 直到被门外的几声闷响吵醒，林静挣扎几下才勉强睁开沉重到疲倦的眼睛。 外头的风雨比睡前还要大，门外的敲门声没有停止，林静怀里的林小满不安地动了动，林静怕她被吵醒，皱眉拖着疲累的身体起身。 “谁啊？” 林静一个人带着林小满生活，戒备心不可能没有。 虽然在村子里能来找她的只有外公外婆舅舅舅妈还有钱婶子一家，但这大半夜的，林静还是没有随便开门。 “小静啊，是林贵叔和玲婶子。”玲婶子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林静松下一口气，林贵叔是他们生产队队长，也是她堂舅，玲婶子是她媳妇儿。 这些年也多亏他们照顾，她才能在这活的还算安稳，如果是别人就算是同一个生产队的她估计也不会开，她就是这么冷心冷血没礼貌。 但是他们的话，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让他们这么冒着大雨过来，心一下子提高，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林静打开门上的插销，“铃婶，出什么事了……” 玲婶子知道林静的脾气，赶忙解释，“没什么事就是有个，有个人找你，我说让他第二天来找你他都不肯，说听说你病了，诶，怎么说呢，我估摸着你可能认识……” 说这话的时候，玲婶子快速地瞥了一眼身后站着浑身都被雨水打湿，身上还有泥，但是面上看不出多狼狈的年轻人。 玲婶子吞咽下自己心中的滔天骇浪，“主要是他听说你病了，又说他爸是医生，还有县医院开的证明，我就想着你不是病了这多天，这病下去还得了，他还带着药来，我就想着让他给你看看。” 玲婶子着急地解释，但是默默地又不再吭声，因为林静此时显然什么都听不进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身后那人。 瞳孔收缩的震惊，惶恐，意料之外面对这人的紧张，导致林静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扶着门的指尖煞白，就算心底乱作一团她还是勉强保持着冷静。 但稍微熟悉她一点的人，都明显知道她这不对劲，玲婶子转头看了自家老头子一眼，又偷偷瞄了一眼他们身后那个林小满按照他模样长的年轻人。 别说林静这态度，刚刚大半夜这个年轻人找上门的时候，玲婶子都吓得心一颤一颤，就一眼，就一眼她就知道是来找谁的！ 她本来觉得林小满虽然长得好看，但其实还是挺像林静，可现在看到这年轻人，我勒个乖乖，这谁看了都知道是他的种啊！ 这是林小满的亲爹找上门了？！还听说是因为得知林静病了才冒着台风天赶过来的？！合着他之前压根不知道林小满出生这事？！ 玲婶子脑子被这些事给冲击得一愣一愣，最后她家老头子被说动来找林静，她愣了一下连忙跟来凑热…帮忙。 然后就看到，林静刚打开门，在看清站在门口的那个身影，就顿时脸上血色褪了个干净，脑子一片空白，就连自己想说什么也忘得一干二净。 狂乱的风依旧在毫不留情的刮，雨大得好像要把不见灯光的黑夜淹没，借着闪电大亮林静看清眼前人的狼狈。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没被雨水打湿，湿透的头发为了不阻挡视线被一把抓到后头，零星散落的几缕碎发散落在额前，整个人像浸泡在水里，衣服不断滴落着雨水。 眉毛睫毛上都还挂着水，眼窝沉在眉骨投下的阴影里，高挺的鼻梁上还挂着水珠滑落，雨水顺着清晰的下颌滴下。 微眯的瞳仁冰冷，像是紧盯猎物的狼崽。 宋承景冲着她露出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好久不见，林静。” 第15章 对账 她认出了眼前这个人，也想起了当初的那一晚的事，羞赧，愤恨，都有，但现在更让她担心的是，害怕他来抢走林小满。 她在思考，她不知道这人为什么会在这，更不清楚他怎么知道的林小满的事。 想不明白，不知道哪里出的问题。 宋承景的视线在林静出来的那一刻开始，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这还是他清醒的时候，第一次看清这个被他在心底骂了四年的人。 当时模糊的记忆在看到人的这一刻一下子变得清晰，但随之而来的是想起当初那些事的恼怒。 这四年，宋承景憋闷了一肚子的火气，当初醒来的迷茫，以及脑海里残留的零星片段，再到看到留下的五毛买身钱。 这事气得宋承景整整四年都消化不了这火气，所以在听到这事的时候，直接凭着一股怒火，在台风天，冲到了这。 两人僵持着谁也不退让半步，玲婶子和林贵叔在旁边尴尬地打着伞，这俩是不是已经看不到他们了？ 被风吹得有点冷的玲婶子裹了裹衣服，硬着头皮尬笑着开口，“哈哈，林静啊，这站在外头多冷，要不还是进屋去聊吧？” 林贵叔也在一旁附和，“对对对，先进屋吧，先进屋，小宋同志这大暴雨天过来，全身淋得湿透，我让他在我家换件干的衣服再来他都等不及，回头再病了就不好了。” 林静这才注意到宋承景穿着一件破了一个大洞的裤子，估计摔的，膝盖上还划开了一个大口子，但是她依旧没退开半步。 因为林小满正在屋内睡着，现在她打算死不承认，抱着一丝侥幸，绝不让宋承景带走林小满。 林静如果不是看在林贵叔和玲婶子面子上，大概会毫不犹豫关门，此时她还算客气，只是冷硬地拒绝“不认识。” 宋承景听到这话，哈的一声嘲笑，可不就是不认识，睡得孩子都出来了，他连林静身上有几颗痣都知道，他俩居然不认识，真他爹的有意思。 林贵和玲婶子在一旁面面相觑，瞧着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听到这人一下拿捏住林静命脉。 “行，不认识，也没必要认识，我来也不为别的，就是来和你谈谈我闺女的事。” 听到宋承景这句话，林静心底的侥幸湮灭，一张还未康复的脸一时间煞白。 看着她露出这样的神情，宋承景心底舒坦了。 最终，还是如了宋承景的愿，进了屋，宋承景环顾一圈，这破旧屋子，又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累得呼呼大睡，雷打不动的林小满。 林贵叔和玲婶子知道他们有话要谈，找了个理由先回去了，等他们走后，屋内的气氛更加死寂。 宋承景和林静两人沉默许久后，宋承景才先一步开口，“我不可能让我闺女待在这。” 林静听到这话，像是护崽的鹰，但是宋承景下一句话，却让她无法辩驳，“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需要她来照顾，你觉得她跟着你很好吗？” “我不会把林小满交给你这种人。”林静看向宋承景的目光里夹杂着一些恨。 宋承景听到这话嗤笑出声，“我这种人？我这种什么人？混混？二流子？” 林静愤怒地开口，“当初如果不是你给我下药，发生那些事，怎么会有林小满？你现在又凭什么来和我抢女儿？！” 她这话一出，宋承景一愣，觉得这人在倒打一耙，“什么叫我给你下药？” 林静想不明白，他怎么还能厚颜无耻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面的她愤怒到不像作假的眼神，宋承景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你认不认识王霸？” 从小到大没去过几趟镇上的林静皱眉，“那是谁？” 宋承景：…… 他也是后来知道，当初东街那群人看他不爽，想要把他弄死，所以特意给他下药，还找来女人和他发生关系，然后再一伙人冲进来，想要把他抓个现行，好坐实他的流氓罪。 但最后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那个女人不知道踪影，就宋承景一个人睡在屋里，也正因此这事才不了了之。 他当初醒来后恼火，愤怒，自己第一次不明不白就这么没了，还是以这种方式，把他膈应的不轻，虽然最后不知道为什么那人不了了之，但宋承景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结果，在医院宋承景得知这人背着他生下一个孩子的时候，这种怒火抵达顶峰，想要用孩子威胁他？想都别想！ 结果现在听到这些事，就算宋承景再蠢，也知道中途估计是王霸找的那个人出了岔子，莫名其妙变成了林静，然后林静又在王霸等人赶来的时候，第一时间跑了，所以才避免了之后的麻烦。 林静也从宋承景的口气里听出了不对劲，两人把当初的事拿出来，摊开了说，说到最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一个被做局要被送进去的倒霉鬼，遇上一个更倒霉被抓来的替死鬼，干柴烈火地睡了一觉，然后成了现在这局面。 两人并没完全信任对方，但是心底其实信了大半，因为细节上其实都佐证两人都没有说谎，他们那晚都被下了药，带着火，做得恨，所以才有了林小满 宋承景捏了一下眉心，事情比他预估的麻烦，他本来只想把这个可能被人利用，被榨干价值的小孩带回去，但现在看到林静护林小满的态度，外加知道了事情真相，宋承景一时间也拿不准主意。 林静心情也没比宋承景好多少，她之前以为这人就是个色心上头，不择手段的二流子，所以不论是对外宣城林小满的爹死了，还是不让他带走林小满都理直气壮，可现在得知全部的事，林静也很苦恼。 两人视线默默地都落在此时正趴在凉席上，撅着屁股，哼哼着睡得昏天黑地的林小满。 第16章 欺负过她们的，要倒大霉咯 他们下午被陈晖送回家的时候，看到好像被抢劫一样的家，险些激动到去趟公安，还好陈晖这个年轻人眼力好，看到宋承景留下的纸条。 等看清纸条上的字，赵红梅火冒三丈，这个臭小子不仅把家里的吃的东西搬走大半，还把他们随手放抽屉里的钱也顺走了！ 气得赵红梅把纸条抖得啪啪响，看到不到罪魁祸首就逮着罪魁祸首他爹骂。 “宋仁德你看看你把你儿子惯成什么样了！现在越来越无法无天，这么大下雨的着急忙活跑出去，还把家里搬空，他这是要干什么，要上门提亲还是上赶着入赘！” 赵红梅又是担心又是着急，哭得那叫一个真情实感，骂得宋大医生也只敢皱着眉努力在小辈面前端着架子，小声反驳，“说得你好像不惯一样。” “你嘀嘀咕咕说什么？！” 赵红梅老眼昏花，但耳朵好得很，别以为她没听见这老东西肯定在说她坏话！ 陈晖一个小辈在这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生怕他舅舅舅妈逮着他一块骂，赶忙找个借口指着外头，“大舅，大舅妈，我突然想起来家里的衣服还没收，我先回去了啊。” 片刻也不敢在原地停留，陈晖像是兔子出窝，撒丫子就跑。 不过他们现在也顾不上陈晖这傻小子，刚上完班回到家的叶文清还没进门就听到公婆的哭声，吓了一跳，赶紧进屋生怕出了什么事。 结果看到被洗劫一空的家，家里承景最喜欢的那辆凤凰牌自行车没了，厨房里的米面粮油全空了，还有她婆婆最喜欢的两个牛皮防水大袋也没了。 还有公婆屋里的抽屉被打开，估计还少了钱，叶文清瞬间冷静，这还用说吗，肯定是进贼了！ “爸妈，你们先别急，我现在就去公安同志报案！” 叶文清冷哼一声，世风日下，居然他们这也出了个小贼，还偷到他们头上？！ 原本还在相互推搡谁把儿子养成这样责任的夫妻俩，一听大儿媳说的话，赶忙把急着要往外走的人拉住。 “等等，文清等等等等，不是贼，是承景拿的。”赵红梅赶忙拉着人，别让她闹出这乌龙。 “承景？”叶文清皱眉，“承景不是那么不懂事的孩子，做不出这种事。” 宋仁德没好气道：“二十二还孩子呢！他如果懂事就做不出这些事！” 诶，宋承景能被宠坏，叶文清这个大嫂多少也是占着一点责任的。 赵红梅心里既是高兴他们一家和睦，又是头疼自家小儿子现在越发无法无天，她哭得脑袋疼地把事情和叶文清说了遍。 叶文清听到这些话，脑袋突突地疼，“所以你们是说，承景有个三岁的孩子，现在冒着大暴雨赶着去找他们母女俩了？” 赵红梅一听眼泪就止不住流，总觉得自家儿子说不准被一个心机深沉，手段了得的女人给勾了魂。 “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啊！” 别说赵红梅，就连叶文清也很难将事情往好方面想。 家里既然没进贼叶文清也就没那么担心，没过多久就看到淋湿的宋承恒回来，老两口赶忙凑上前问：“承景呢？没追上？” 宋承恒抹了一把脸上的雨，“去向阳公社了，我送他上的拖拉机，我让他到了给我们打个电话，总归心已经飞去了，拦着也没用，现在至少知道他怎么去的。” 原本还在哭的赵红梅想想自己小儿子的脾气，估计就算现在拦着，他走都要走过去，还不如现在这样跟着人家车过去。 家里出了这样的事，也没人有胃口吃什么饭，宋承恒洗个澡回屋，看到正在理东西的叶文清，叶文清动作一顿，随后转过头，两人什么也不说，和哑巴似的。 在外人面前还算装的像平常的夫妻，回到屋里简直比陌生人还不如，躺床上不说话也不做什么。 两人这都不是跳成老夫老妻的状态，简直是出家的尼姑和剃度的和尚被强行放在一屋里，彼此还保持着六根的清净。 叶文清背对着宋承恒，一言不发，宋承恒盯着她背影随后收回视线，他们结婚七年，这样同床异梦起码六年。 宋承恒心想，这情况，就算他妈求祖宗保佑他们俩怀个孩子，祖宗也无能为力。 两人睡得都浅，绝对不越过床一点，在半夜听到动静，知道宋承景往县医院里打了电话，报了平安，陪着熬夜的宋承恒还有叶文清也松下一口气。 赵红梅和宋仁德那提着的心逐渐落下后，老两口总算安心躺在床上。 这一天折腾得够呛，宋仁德闭上眼睛眼皮就开始打架，他身边的赵红梅倒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等着宋仁德都快睡着了，赵红梅实在没忍住好奇地开口，“老宋啊。” 宋仁德都快入梦，听到声都是靠本能在带动声带发出响，“嗯？” “你今个看到那个小闺女了？长什么样你和我说说。” 赵红梅听她二叔提过那小丫头的长相，但又觉得他二叔夸张了，想相信又不敢相信，好奇得心里直痒痒。 结果等半天就听到宋仁德敷衍地又嗯了一声，赵红梅又问了两句，没成想听到老宋打起了呼噜，气得赵红梅转头把被子全往自己身上裹。 — 向阳公社，前进大队。 玲婶子同样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但她运气比赵红梅好些，她男人比只会打呼睡觉的老宋贴心些，老两口此时就窝在被窝里说私房话。 虽然宋承景最终还是敲响他家门来他们家借住，毕竟他直接住林静那也不是事，只是他们都清楚这事没完。 “老林，那个年轻人的脸，你瞧见没？长得可真不是一般俊，还有他骑来的那个自行车，估摸着不便宜。” 林贵见识比玲婶子多些，“凤凰牌的自行车，没有个大几十一百多买不下来，还有随便挂自行车上那满满当当的东西，也都不便宜，他穿的衣服也是海城才有的，还得去百货大楼买，要花不少钱。” 玲婶子诧异地提高音量，“就那破洞露出整个膝盖的裤子？我还以为是他摔成那样的，合着还是花大价钱买来的破布啊？” “不止这些。”林贵抬了抬下巴，指着挂在床边的裤子，“还有他出手让我们帮忙办事，塞给我的两包烟，也都是好货色，一包就要八毛六，送你的那袋红枣桂圆你自己也知道价，没个一两块下不来。” 玲婶子听得心直跳，“条件这么好啊？出手也大方，你说他这专门冒着雨赶过来是什么意思？” 林贵叔毕竟是生产队队长，看的人，见的事都多，就今天和宋承景打个照面，就看出了个大概。 玲婶子只听自家老头子啧啧两声，然后笃定地说：“你看着吧，不是林静要倒大霉，就是欺负过林静母女俩的人，之后要倒大霉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