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修仙录》 第1章 阴差阳错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吹风去。乱世浮沉谁主沉浮,一把剑一壶洒,一段阴差阳措。 仙门百家战乱刚结束,一些古怪传闻传到众人耳中。 民间众人都在传闻“鬼吹灯”的案子 听说了吗?前面那座山下闹了鬼! “可不是,听说是沈家一位公子到前面那座山试胆,结果呢,被鬼给下死了!你说怪不怪吧。” “我还听说沈家那位公子死上前还说我错了,我再也不干了!” “真的假的” “比金子还真!不过,可能是他一个人去吗?不可能吧?” “是带了沈家一位陪读,是亲眼看到自家公子吓死的人。我还听说沉家那住险读到现在府里不敢见人了!哈哈!” 此时在外面摆摊许尽坐着板登单手托腮道:“不就被鬼吓死嘛?至于这么传闻吗?听他们这么一说,我也有些好奇了。” 随后,许尽欢起身收拾摊子装入腰间的乾坤袋。 “乾坤袋。”一个储存工具,海纳百川,什么都能装的下。 许尽欢走到一家,一进门小二就上前招待道:“客官,来点什么?” 许尽欢道:“把你家上好的梨花酿给我盛上来。” 小二笑道“好,客官您稍等。”小二走后,许尽欢到附近桌边一坐,过了半会儿。小二把酒和花生放在许尽欢桌上道:“客官,酒给你盛上了,花生米是本店一点心意”许尽欢立马给银子。 小二见了银子,满脸笑容收下道:“客官你满用,小的还有要事拿忙,先走了。”小=前脚刚走,后脚就被欢担下:“你等会儿。” 小二转身笑道“客官您还有什么的事吩咐?” 许尽欢道:沈家公子被鬼吓死后,到底发多怎么一回事?这镇上的人怎么都在传啊? 闻言小二一顿,但还是笑道:客官,小的对此一概不知,小的还有拿事忙,先走了!” 说完拨腿就跑。 怎能不知,店里人来人住,不可能不知道,处非你耳聋。 此时许尽欢还没反应过来,见此人对事不对人道:“不知道就不知呗,吃了不成!你不说我找别人去。随后许尽边另一张桌子的人问道“这位兄台,跟你打听个事沈家公子被鬼吓死倒底怎么一回事?” 那人喝完一碗洒之后“哈”一声放下一酒碗道:“不满你说那沈家公子被鬼吓死之后,那沈府当作什么没发生似的,跟平常没什么区别,沈老爷子更是没哭,就简单下完葬完事了!”唯独沈家那位陪读还正常些。” 许尽欢见话说到半道好奇摧促道:“快说快说。” 那人道:“沈家那陪读亲眼见自家公子死了,自个也吓晕了过去,醒来之后成了个疯子!” 许尽欢听了后落所思寻思了半天,那人见许尽欢寻思着什么忍不住问道:你不会想查清此案吧?” 许尽欢一听道:我可没那么闲,再说了那些修仙的也不管?” 那人道:怎么不管,昨日就派了一些人去了,今日也差不多到了。” 许尽欢问道:是那家修边门派?” 那人道:“天临宗。” 四大宗门之首,以修仙,修剑为主。 那人看许尽欢长下打量道:“我看你穿一身道袍,你也不像那些修仙的,你不会是个道土吧?” 许尽欢道:“正是。” 那人看着许尽欢道:“那你确定不查?” 许尽欢不乐意道:“啧,我要是想查,你就自个去查,摧我作甚。” 那人道:我又不是修仙的。” 许尽欢重复他的话道:“我也不是!” 那人“……” 许尽欢随后起身道:“多谢兄台相报,在下还有事,先走为敬。” 随后转身把自己买的酒带走,装入了乾坤袋,出了酒肆没往清风山走,却却往鬼林方向走。 许尽欢道:说实话,本人却实很闲,摆摊算卦也不怎么赚上几个钱,不如查下此案。 不过,该从明里开始查呢? 案发现场查! 许尽欢到了鬼林,白雾漫漫,阴隐隐的约能到几棵杨树,许尽欢走到沈府后山悬崖下,自个看了半响,大概是从这吓死的,不过,这里识府这么近,吓死有惨叫不可能听不到吧?虽然找到尸体,沈爷子葬的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不可能不伤心吧?想到这许尽欢想去沈府一趟,刚前脚提走一步,就听到有人过来。许尽欢没顾不了那么多,直接到大树后面躲。过来的人,穿一样的衣服,是门派修仙的人,许尽欢偷看着人道:“这就是兄台说的天临宗了,处了服装与其宗门不同,跟都是修仙的没有什么区别了。” 此时领头的人到人死的地方,观察了半天,又看沈家陪读下晕的地方。 许尽欢看不下去了心道:这样下去,能看出个什么?有这了这工夫不如去验尸。等会儿,验尸!”许尽欢突然意识到验尸决定把沈家公子墓挖了,刚转身迈出一步,就踩到树枝,许尽欢由如天塌一般心中崩溃道:“怎么一到树林就动不动踩到一树枝啊?” 另一边那些人注意树后有人,领头的人问道:“什么人?” 许尽欢顾不了那么多撒腿就跑,领头的人见许尽欢又跑立即施了法术把他硬生生的拽了回来,抽在了树上。 队伍里一位少年道:“说!鬼鬼祟祟来到鬼林干什么?人是不是你杀的?” 许尽欢欢一言不发心道:这又是那门子i话本台词啊?来点新鲜点的不行?” 少年见他不言不耐烦道:“问你活呢!係是聋子还是哑巴?” 领头头那人瞪了少年一眼似乎很不同意他的做法道:秦淮,不得无礼!” 秦淮立马闭了嘴老实起来。那领头的人道:“请问少侠芳名,来鬼林有何要事?” 许尽欢道:“上人问别人之前,不应该自个先自报家门吗?” 领头人道:在下七厂土谢名怀瑾是天临宗弟子,来查镇上“鬼吹灯”一宾,请问少年芳名?” 许尽欢道:“姓许名尽欢来鬼林查案。” 闻言秦淮瞧不起道:“你一个修道士的不好好算卦来查什么案?” 许尽欢一听瞬闻不乐意道:“噢,那你们一个个修仙的不去做天仙,查什么案啊?” 秦淮气道:“你!” 许尽欢道:“我什么我,再说了人真是我杀的我早跑路了!” 竟然是场乌龙谢怀谨上前道谦道:是我们不对,还请许少侠见凉。” 许尽欢用傻于的眼神看着谢怀瑾,长叹一口气道:“你要是真诚心想道谦,就把法术解开总行啊?” 谢怀建被一提醒这才把法术结开,许尽欢走了一步揉了揉手捥,转身就走。却被谢怀瑾一声拦下:还请少侠留步。” 许尽欢不耐须身道:人也让你问了,人也让你挷了,你还想让我干什么啊?” 谢怀瑾:“话没问完。” 许尽欢:“……” 秦淮见一言不应问道:“喂!仙君问你,係却不应,有没有礼貌?” 闻言许尽欢来了兴趣:“哟喝,还是仙君呢,我还为是天仙。” 秦淮一听“天仙”一词,更是忍不了道:你张口闭口处了天仙,你还有完没完了!” 许尽欢更是也不惯着道:“没完!” 二人这样争吵谢杯瑾更是心烦喊道:“别吵了!” 众人上下了一激灵 众弟子安静,谢怀瑾向来喜爱安静在天临宗仙居惹生气,更是要罚的,所以众弟子不敢吵。 此时许尽欢边平静许多道:“你是想问那沈家公子到底是我么死吧,我看了他并非害死也不是被人用凶器杀死。”调整情绪的谢怀瑾道:“所以他倒底身么死的?” 许尽道”“被人下毒死的。” 沈家公子人是被毒死,那有为何约人家陪读没一块解决了呢?不清楚情识有些复杂。谢怀瑾道:“如何证明?” 许尽欢左手食指着沈家公子死的地方道:“没有血迹,就有被盖了,也会有漏网之鱼。所以沈家公子是被毒死。剩下二成征是被鬼吓死,况且晚上有宵禁不可能在晚上,白天更不能有鬼出没,对了还有,你们验尸了吗?沈家老爷子同意了吗?” 此言一出众人不语,这不明摆着被人验尸。谢怀瑾打破安静道:“正如你所说的确被毒死,沈家人并没有与外人结怨,很可能是内部人,老爷子,沈家下人。” 闻言秦淮不解道:“沈家下人我还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沈老爷,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怎么可能下去死手?” 许尽欢道:“万物皆有可能,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谢怀瑾道:“就算沈老爷子知道我们挖了坟,迟早会找替罪羊来顶罪。” 许尽欢道:“所以你们要在沈老爷找到替罪羊之前,比他们快一步。” 随后,许尽欢转身往鬼林,出去相反地方走道:“行了,我的话也说完了,先走一步。” 谢怀瑾见他走反了道:“许少侠……” 话音未落,许尽欢不耐烦,转身道:“又怎么了?” 谢怀瑾左手食指指着鬼林正确出去的地方道:“你走反了。” 许尽欢看了周围的确是走反了心道:“尴尬。” 许尽欢赶紧调头跑路。 天临宗众弟见他走远,秦淮道:“仙君,这人根本就不可理喻,干嘛还给他指路?” 谢怀瑾“啧”了一声转手给秦谁一个脑瓜崩,秦淮下意识的揉脑门道:“仙君,痛……” 谢怀瑾道:“痛就对了,人家给线索,咱们还没谢谢,你还有事上了。” 秦淮:“……” 话说谢怀瑾见许尽欢还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第2章 夜探沈府 第二章夜探沈府 许尽欢跑出鬼林,脸上还带着点被指错路的尴尬红晕,心里却把那叫谢怀瑾的天临宗仙君又腹诽了几遍。“仙君?哼,指路都能指得人差点撞树,这仙修得也不怎么样嘛!”他揉了揉先前被法术勒得生疼的腰背,嘀咕着,“不过……沈家这事,确实透着股邪乎劲儿。” 乾坤袋里那坛刚买的梨花酿散发着若有似无的香气,勾得他馋虫直冒。他咂咂嘴,强压下现在就开坛痛饮的冲动。“摆摊一天,也就够买这一坛好酒,查案?查案要是能捞点油水……”这个念头一起,就像野草一样在他心里疯长。沈家是镇上大户,老爷子死了儿子却如此平静,要么是心硬如铁,要么……就是心里有鬼!无论是哪种,似乎都意味着其中有利可图。许尽欢那双总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眼睛里,此刻闪烁着精明的光。 “案发现场看了,天临宗那帮人也撞上了,尸体……啧,估计也验不出更多了。”他站在镇口,望着暮色四合下逐渐亮起灯火的沈府方向,摸了摸下巴,“剩下的关键,不就是沈府里头,还有那个吓疯了的陪读吗?” 夜,渐渐深了。镇上宵禁的梆子声敲过三更,白日里的喧嚣彻底沉寂。沈府高大的院墙在月色下投下浓重的阴影,像一头蛰伏的巨兽。许尽欢一身深灰色的道袍几乎融入了夜色,他像只狸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摸到沈府后墙根下。抬头望了望那高耸的墙头,他撇撇嘴:“有钱人家,墙都修这么高,防贼还是防鬼?” 他左右看看,确认无人,手指在乾坤袋上一抹,掏出一把……折叠的小梯子?这梯子看着普通,但材质非金非木,轻巧异常。他三两下架好,手脚并用地往上爬。爬到顶端,他谨慎地探头观察院内——出乎意料,整个沈府异常安静,偌大的宅院,只有几处主屋还亮着微弱的灯火,巡逻的家丁更是稀少,脚步也显得心不在焉。 “果然不对劲。”许尽欢心中暗道,“死了独子,就算不哭天抢地,府里也该弥漫着悲戚紧张的气氛才对。这死寂……倒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收起梯子,轻盈地翻过墙头,落在院内一丛茂密的灌木后。刚站稳脚跟,一股极淡的、难以言喻的气味飘入鼻端。不是血腥,也不是**,更像是一种……陈旧香灰混合着某种腥甜草药的味道,若有若无,丝丝缕缕,缠绕在空气中。 “什么味儿?”许尽欢皱了皱眉,循着气味的方向,借着假山、回廊的阴影,小心翼翼地朝内院摸去。他目标明确——那个据说被吓疯了的陪读的住处。一个亲眼目睹公子死亡的人,哪怕疯了,也可能留下关键线索。 穿过一个月亮门洞,那奇怪的气味似乎浓了一点点。前方是一排下人住的偏房,其中一间门窗紧闭,连灯都没点。许尽欢正要靠近,耳朵忽然捕捉到一丝极其轻微的抽泣声,断断续续,压抑至极,正是从那间黑屋子里传出来的。 “疯了的陪读?”许尽欢心中一动,屏住呼吸,猫腰靠近窗下。他伸出手指,蘸了点唾沫,轻轻在窗纸上戳了个小洞,凑眼望去。 屋内一片漆黑,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勉强能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蜷缩在墙角,肩膀一耸一耸,正是那抽泣声的来源。人影旁边,似乎还散落着一些东西。 “不像真疯……”许尽欢刚做出这个判断,异变陡生! 一股阴冷彻骨的寒风毫无征兆地自身后袭来!风中夹杂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刺他的后心! “靠!”许尽欢汗毛倒竖,来不及多想,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反应,猛地向前一个狼狈的懒驴打滚。只听“嗤啦”一声,他原先背靠的窗棂木柱上,赫然多了一道深深的爪痕!木屑飞溅! 他滚到庭院中央,迅速翻身站起,右手已从乾坤袋里摸出了一把桃木短剑和几张皱巴巴的黄符,警惕地盯着袭击袭来的方向——回廊的阴影深处。 “什么人?装神弄鬼!”许尽欢低声喝道,目光如电。 阴影里,一个模糊的黑影缓缓浮现,看不清面容,只觉身形飘忽不定,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阴冷气息。那黑影发出一阵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的怪笑:“嘿嘿……多管闲事的……道士……沈府的事……你也敢管……找死……” 话音未落,黑影再次化作一股阴风,带着浓烈的腥臭和刺骨的寒意,猛地朝许尽欢扑来!速度比刚才更快! “我去!真有鬼?!”许尽欢心头一凛,嘴上却不肯吃亏,“长得丑不是你的错,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他口中念念有词,手中桃木剑挽了个剑花,一张符箓“啪”地贴在了剑身之上。符箓瞬间亮起微弱的金光。 “敕!”许尽欢不退反进,桃木剑带着金芒,直刺阴风核心! 嗤——! 仿佛热刀切入了凝固的猪油,阴风发出一声凄厉刺耳的尖啸,猛地散开。那黑影被桃木剑刺中之处,冒出一股黑烟,发出“滋滋”的灼烧声,空气中那股腥甜草药的味道骤然浓烈起来! 黑影受创,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攻势更加疯狂,利爪带起道道黑气,如同狂风暴雨般抓向许尽欢。许尽欢左支右绌,桃木剑舞得密不透风,黄符不断甩出,在身前炸开一团团微弱的金光,勉强抵挡。但对方力量奇大,速度又快,阴气更是不断侵蚀,震得他手臂发麻,道袍也被凌厉的爪风撕开了几道口子。 “娘的,这玩意儿有点硬!”许尽欢心中叫苦,知道硬拼不是办法。他眼角余光瞥见那间陪读的屋子,一个念头闪过。 他故意卖了个破绽,装作被阴风扫中踉跄后退,方向却正是那间黑屋子。黑影果然上当,尖啸着猛扑过来。就在黑影即将撞上屋门的瞬间,许尽欢猛地拧身,手中最后两张符箓却不是打向黑影,而是“啪啪”两声,精准地贴在了左右门框上!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禁!” 嗡! 一道淡金色的光幕瞬间在门框之间亮起,形成一道临时的屏障!那黑影收势不及,一头狠狠撞在光幕上! “嗷——!” 更凄厉的惨嚎响起,金光与黑气剧烈碰撞、湮灭。黑影如同撞在烧红的烙铁上,整个形体剧烈扭曲、溃散,黑烟滚滚,那股浓烈的腥甜草药味瞬间达到了顶点,几乎令人窒息。借着符箓爆发出的光芒,许尽欢终于看清了那黑影的“脸”——那根本不是一张人脸,而是一团不断蠕动、模糊不清的黑雾,只有两点猩红的光芒在其中闪烁,充满了怨毒与疯狂! “不是鬼!是邪术操控的玩意儿!”许尽欢瞬间明白了。这阴物没有鬼魂的灵智,更像是某种被强行炼制、充满怨念的邪煞! 符箓形成的禁制在黑影疯狂的撞击下剧烈闪烁,眼看就要破碎。许尽欢知道这临时禁制撑不了多久,必须速战速决。他深吸一口气,咬破舌尖,一口真阳涎喷在桃木剑上,剑身顿时金光大盛! “给道爷散!”他暴喝一声,凝聚全身力气,人随剑走,化作一道金芒,直刺黑影的核心——那两点猩红光芒! 噗嗤! 这一次,不再是灼烧的声音,而是如同刺破了某种实质的皮囊!桃木剑深深没入黑雾之中。 “呃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绝望惨嚎响彻整个偏院!那两点猩红光芒骤然熄灭。浓烈的黑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猛地爆炸开来,强烈的冲击波将许尽欢狠狠掀飞出去! 砰!他重重撞在院墙上,喉头一甜,差点喷出血来。 再看那黑影所在之处,只剩下满地焦黑的痕迹和一股迅速消散的、令人作呕的腥甜气味。那邪煞,彻底烟消云散了。 许尽欢龇牙咧嘴地揉着胸口爬起来,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亏大了亏大了!一口真阳血,少活好几天!这趟买卖要是捞不回本,道爷我跟你沈家没完!”他一边心疼地嘟囔着,一边看向那间陪读的屋子。 刚才的动静不小,符箓的金光和邪煞的惨嚎肯定惊动了府里的人。必须快! 他冲到门前,那两道贴在门框上的符箓已经化为灰烬飘落。他一把推开房门,冲了进去。 屋内依旧黑暗,但借着月光,能看到那个蜷缩在墙角的人影此刻正瑟瑟发抖,惊恐万分地看着闯进来的许尽欢,正是那个陪读沈安!他脸色惨白如纸,眼神涣散,但许尽欢敏锐地捕捉到,在最初的惊恐之后,沈安的眼底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恐惧,有绝望,还有一丝……如释重负? 许尽欢没时间细究,他快速扫视屋内。地上散落着一些撕碎的纸片、打翻的碗碟。他的目光猛地定格在沈安紧紧攥着的右手上——指缝间,似乎露出了一个极其微小的、深褐色瓷瓶的一角! “你手里是什么?”许尽欢蹲下身,沉声问道,目光锐利如刀。 沈安浑身一颤,拼命摇头,把手往身后藏,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像是恐惧到了极点。 “别装了!”许尽欢语气加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那邪煞是冲你来的!刚才若不是我,你早死了!你根本没疯,或者说,你不敢真疯!告诉我,那晚在鬼林悬崖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家公子是怎么死的?你手里拿的又是什么?是不是毒药?!” “毒药”两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沈安心上。他猛地抬起头,涣散的眼神剧烈波动起来,死死盯着许尽欢,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被巨大的恐惧扼住了喉咙。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喝声! “快!声音是从偏院传来的!” “有妖气!戒备!” “保护仙君!” 是天临宗的人!他们果然也来了沈府,而且被刚才的动静引了过来! 许尽欢心中一紧。时间不多了! 他猛地伸手,一把抓住沈安的手腕,力道之大让沈安痛呼出声。许尽欢盯着他的眼睛,语速极快,声音压得极低:“听着!沈安!想活命,就把东西给我!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沈家保不住你,那邪煞就是冲你灭口来的!只有我能帮你!快!” 沈安被许尽欢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和洞悉一切的光芒震住了。他眼中的恐惧、挣扎、绝望交织变幻,最终,在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的逼迫下,他眼中的最后一丝犹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出去的疯狂! 他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那个深褐色的小瓷瓶塞进许尽欢手里!同时,他用一种嘶哑得如同破风箱般、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在许尽欢耳边飞快地挤出几个字: “公子……是替死鬼……毒……是老爷……给公子的……公子……自己喝的……他以为是……仙丹……山神……他们要……封口……” 话音未落,房门“砰”地一声被大力推开! 刺目的符光瞬间照亮了昏暗的屋子。门口,谢怀瑾一身月白长袍,面色冷峻,手持长剑,周身灵力流转,如同月下谪仙。秦淮等一众天临宗弟子紧随其后,个个神色戒备,法器光芒吞吐不定,将小小的房间照得亮如白昼。 他们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屋内—— 地上是打斗的狼藉痕迹(邪煞消散留下的焦痕和冲击痕迹),墙角是瑟瑟发抖、满脸惊恐的陪读沈安。 而站在沈安面前的,赫然是那个满身狼狈、道袍破损、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可疑红痕(刚才撞墙憋的)的算命道士——许尽欢!他的一只手,正紧紧抓着沈安的手腕,另一只手,则飞快地、不动声色地将那个深褐色的瓷瓶滑进了自己的乾坤袋中! 谢怀瑾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瞬间锁定了许尽欢那只收进乾坤袋的手。他剑尖微抬,遥遥指向许尽欢,声音冰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和深沉的探究: “许尽欢?又是你!深更半夜,在此作甚?你方才……藏了什么?!” 许尽欢缓缓松开抓着沈安的手,慢慢站直身体。他脸上那惯常的玩世不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他迎着谢怀瑾冰冷审视的目光,以及天临宗众人充满戒备和敌意的视线,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极其复杂、带着几分自嘲、几分了然、又夹杂着“果然如此”的冷笑。 他没有回答谢怀瑾的问题,只是用一种低沉而清晰的嗓音,仿佛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所有人宣告一个沉重的真相: “替死鬼……仙丹……山神……封口?呵……沈老爷子……好狠的心肠,好大的图谋啊!” 他最后几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寂静的房间里。蜷缩在墙角的沈安,身体猛地一颤,眼中最后一丝光亮彻底熄灭,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谢怀瑾瞳孔骤然收缩,握剑的手瞬间收紧!秦淮等人更是倒吸一口凉气,面面相觑。 夜探沈府,邪煞突袭,陪读吐秘,天临宗围堵……而那个小小的瓷瓶,此刻正静静地躺在许尽欢的乾坤袋里,散发着致命的寒意。 这潭水,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深得多,也浑浊得多。 第3章 仙丹□□ ## 夜探沈府,仙丹□□ >许尽欢夜探沈府,撞破邪物灭口沈安。 >搏命厮杀后,他从崩溃的陪读手中拿到关键证物——一个深褐瓷瓶。 >天临宗修士谢怀瑾破门而入,剑锋直指。 >“你方才藏了什么?” >许尽欢迎着冰冷剑尖,脑中闪过沈安的哭诉:“毒药……仙丹……山神……老爷要封口!” >他嘴角扯出冷笑:“沈老公子……好狠的心肠,好大的图谋啊!” >厅堂死寂。谢怀瑾瞳孔骤缩,沈安如遭雷击。 >小小的瓷瓶在许尽欢乾坤袋里,烫得惊人。 --- 谢怀瑾那柄寒意森然的长剑,剑尖纹丝不动地悬在许尽欢咽喉前三寸。那点距离,连呼吸的热气似乎都能被锋刃割裂。他身后,天临宗弟子们手中的法器光芒吞吐不定,将小小的偏房照得如同白昼,也照亮了地上打斗留下的狼藉——焦黑的爪痕深深刻在青砖上,几处符箓爆燃后的灰烬散落,墙壁上还有一道新鲜的、带着尘土的人形凹痕,正是许尽欢刚才撞出来的杰作。 空气凝固了,只剩下墙角沈安牙齿咯咯打颤的声音,细碎而绝望。 “许尽欢?”谢怀瑾的声音比剑锋更冷,目光锐利如鹰隼,死死锁住许尽欢那只刚刚从乾坤袋边收回的手,“又是你!深更半夜,在此作甚?你方才……藏了什么?” 最后三个字,一字一顿,重若千钧。 秦淮等人屏住呼吸,剑拔弩张,只等大师兄一声令下。这个行迹鬼祟的算命道士,接连出现在命案现场,此刻更是满身疑点,与惊魂未定的陪读扭在一起,怎么看都像是……行凶未遂? 许尽欢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抓着沈安手腕的手。那力道一撤,沈安立刻像被抽掉了骨头,整个人瘫软下去,缩得更紧,恨不得钻进墙缝里。许尽欢站直身体,破烂的深灰道袍沾满了尘土和几处被利爪撕裂的口子,狼狈不堪。他抬手抹了一下嘴角,果然,指腹染上一点刺目的猩红——方才撞墙那一下,震伤了内腑。 然而,当他抬起头,迎向谢怀瑾那审视的、仿佛要将他灵魂都刺穿的目光时,脸上惯常的嬉笑与玩世不恭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如同山雨欲来前的沉郁。他嘴角的肌肉牵动了一下,缓缓向上勾起,却不是笑。那弧度里混杂了浓烈的自嘲,一种洞悉真相后的冰冷了然,还有一种“果然如此,麻烦大了”的沉重。 他没有直接回答谢怀瑾的诘问,目光甚至越过了眼前冰冷的剑锋和天临宗众人戒备的面孔,投向房间之外沉沉的黑暗,投向沈府那深不可测的核心。他用一种低沉、清晰、带着奇异穿透力的声音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这片死寂的空间宣告一个令人窒息的真相: “溺死鬼……仙丹……山神……封口?” 他顿了顿,每一个词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寒意四溅。目光骤然收回,锐利如电,直刺谢怀瑾眼底深处,嘴角那抹冷笑绽开,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与森然,“呵……沈老公子……好狠的心肠,好大的图谋啊!” 轰隆! 这最后一句,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死水般的房间里! “呜——!” 墙角,沈安的身体猛地剧震,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濒死野兽般的呜咽,随即头一歪,竟直接昏死了过去。那灰败绝望的脸色,成了许尽欢话语最触目惊心的注脚。 谢怀瑾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握剑的手猛地一紧,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饶是他心志坚毅,也被这石破天惊的指控砸得心神剧震。沈家公子……溺死?仙丹?山神?封口?每一个词都指向一个令人不敢深想的恐怖漩涡!沈老爷?! 秦淮等几名弟子更是齐齐倒吸一口冷气,脸上血色瞬间褪尽,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骇然与难以置信。沈家是此地望族,沈老爷平日乐善好施,颇有贤名,怎会…… “住口!妖道!” 一声暴喝猛地炸响,打破了死寂。是秦淮!他年轻气盛,最先从震惊中回神,只觉许尽欢此言不仅荒谬绝伦,更是对沈府、对天临宗调查的极大挑衅与污蔑!他手中长剑嗡鸣,一步踏前,剑尖直指许尽欢,“休得在此胡言乱语,妖言惑众!污蔑沈府清誉,构陷良善,你究竟是何居心?!方才那阴煞之物,定也是你捣的鬼!大师兄,拿下这妖道,搜他乾坤袋,一切自明!” 秦淮的话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其他几名天临宗弟子的情绪。他们虽惊疑不定,但长久以来对名门正派身份的认同和对“妖邪”的本能敌视占了上风,纷纷怒喝出声: “对!拿下他!” “搜他身!看看他藏了什么鬼祟东西!” “定是他与邪物勾结,欲害沈安灭口!” 法器光芒暴涨,凌厉的杀气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空间,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压得人喘不过气。数道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刃,死死钉在许尽欢身上,尤其在他腰间的乾坤袋上反复扫视。那里面,藏着足以引爆一切的源头。 许尽欢却像是没听到那些呵斥,也没看到那逼近的寒光。他的目光依旧牢牢锁在谢怀瑾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仿佛在无声地诘问:你信吗?你敢信吗?你天临宗,担得起揭开这盖子的后果吗? 谢怀瑾脸上的肌肉线条绷紧如岩石,眼神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许尽欢的话太过骇人,逻辑却隐隐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沈府的反应、沈安的恐惧、方才那绝非寻常鬼物的阴煞袭击……还有眼前这个道士,他虽市侩油滑,但在鬼林初见和方才搏杀时展露出的手段与那股狠劲,绝非寻常宵小。他冒着生命危险潜入沈府,就为了污蔑一个地方乡绅?代价太大,不合常理。 更重要的是,沈安的反应……那绝不是伪装。 “许尽欢,”谢怀瑾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暗流,“证据。拿出你构陷沈家的证据。否则……”他剑尖微不可察地向前递了半寸,冰冷的剑气几乎触及许尽欢的皮肤,“天临宗执法,不容信口雌黄。” 他刻意强调了“证据”二字,目光锐利地扫过许尽欢的乾坤袋。 许尽欢咧嘴笑了,露出染血的牙齿,在法器光芒下显得有些狰狞:“证据?谢道长,你身后那面墙上的爪印,带着腥甜草药味的阴煞残留,还有地上这位吓破胆的沈安小哥,不都是证据?至于我乾坤袋里的东西……”他故意拖长了语调,手看似随意地搭在了袋口,“那可是我差点把命赔进去才换来的‘小玩意儿’。现在给你?哈!我怕谢道长你,还有你身后这些正义凛然的同门,担不起!” “放肆!”秦淮怒极,再也按捺不住,“大师兄,跟他废话什么!妖道冥顽不灵,拿下再说!”话音未落,他手中剑光暴涨,身随剑走,化作一道凌厉白虹,直刺许尽欢肩胛!这一剑又快又狠,意在擒拿而非致命,显然是想先废掉许尽欢的行动能力。 “秦师弟!”谢怀瑾眉头一拧,想阻止已迟了一步! 几乎在秦淮剑动的同一刹那,许尽欢动了!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根本没去管那刺来的剑光,身体如同没有骨头的泥鳅,猛地向下一矮,险之又险地贴着剑锋滑开。同时,搭在乾坤袋上的手闪电般探入、抽出! 不是瓷瓶,而是一大把黄符!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风雷火土,听我号令——爆!” 许尽欢舌绽春雷,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奇异的穿透力。随着他暴喝,手中那一大把皱巴巴、品相极其普通的黄符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强光!不是温和的金光,而是狂暴的赤红、刺目的银白、厚重的土黄、凌厉的靛青混杂在一起! 轰!轰!轰!轰! 连环爆响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在狭小的房间内炸开!狂暴的能量乱流疯狂肆虐!这不是攻击符箓,而是许尽欢压箱底的“五行乱气符”,作用只有一个——制造最大范围的混乱! 刺眼的光芒让所有人眼前瞬间一片白茫茫,狂暴的气流卷起地上的尘土、碎屑、甚至昏死的沈安,狠狠砸向四周墙壁!灼热、麻痹、迟滞、锋锐切割……数种截然不同又混乱交织的五行灵力疯狂冲撞,房间内仿佛被投入了一个能量风暴的漩涡! “小心!” “我的眼睛!” “稳住法器!” 天临宗弟子们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能量冲击得东倒西歪,惊呼连连。他们的护体灵光被混乱的能量撕扯得明灭不定,手中的法器也因灵力干扰而光芒紊乱。秦淮首当其冲,他那凌厉的一剑被混乱气流带偏,整个人更被一股灼热的气浪掀得踉跄后退,撞在身后的同门身上。 混乱中,谢怀瑾是唯一一个反应最快的。强光爆开的瞬间,他双目微眯,灵识瞬间外放锁定许尽欢的位置,同时手中长剑划出一道浑圆的弧光,清冷的剑气形成一个薄而坚韧的护罩,将身周混乱的能量稍稍排开。他清晰地“看”到,在符箓爆开制造混乱的同一刻,许尽欢的身影已如同鬼魅般贴地射出,目标直指——房间唯一的窗户! “休走!”谢怀瑾厉喝一声,身形如电,无视混乱的能量流,剑光撕裂空气,后发先至,直刺许尽欢后心!这一剑含怒而发,快、准、狠!冰冷的杀机锁定了目标。 眼看剑尖就要及体,许尽欢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身体在高速前冲中硬生生一个违背常理的拧转!破烂的道袍被剑气割开一道更大的口子,皮肤上传来被针扎般的刺痛。他根本不去看身后追命的剑光,借着拧转的力道,右手再次闪电般探入乾坤袋,这次掏出的不是符,而是一颗鸽卵大小、通体漆黑、散发着刺鼻硫磺味的圆球! “谢道长,送你个大炮仗!接着!”许尽欢怪叫一声,头也不回地将那黑球反手狠狠砸向身后追来的谢怀瑾! 谢怀瑾眼神一凝,从那黑球上感受到了狂暴的火煞之气!是“阴火雷”!一种极其歹毒的一次性法器,爆炸威力惊人,更蕴含腐蚀神魂的阴火!这东西一旦在如此狭小的空间炸开,别说他自己,昏死的沈安和离得近的几个师弟都得遭殃! 电光火石间,谢怀瑾毫不犹豫地变刺为挡!长剑嗡鸣,瞬间在身前布下层层叠叠的湛蓝剑幕,同时左手掐诀,一道凝实的灵光护盾瞬间成型,将他与身后区域牢牢护住! 轰隆——!!! 比之前“五行乱气符”更猛烈十倍的爆炸在谢怀瑾身前轰然炸响!漆黑的火焰如同来自九幽的魔爪,疯狂舔舐着湛蓝的剑幕和灵光护盾,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刺鼻的硫磺味混合着阴冷的煞气瞬间弥漫!狂暴的冲击波将房间内本就狼藉的一切彻底撕碎,墙壁簌簌发抖,房梁上的灰尘扑簌簌落下。 谢怀瑾闷哼一声,剑幕和灵光护盾剧烈波动,虽勉强挡住了阴火雷的核心爆炸威力,但那阴火的侵蚀之力却透过防御丝丝缕缕渗透进来,让他气血一阵翻涌,握剑的手腕隐隐发麻。他心中震怒更甚,这妖道,手段竟如此狠辣诡谲! 而就在这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和刺目黑焰遮蔽所有人视线的瞬间,许尽欢已如同离弦之箭,合身撞碎了那扇紧闭的木窗!哗啦一声脆响,木屑纷飞!他身影毫不停留,直接扑入了窗外沉沉的夜色之中。 “妖道休逃!”谢怀瑾厉喝,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剑光一敛,人已化作一道匹练般的白虹,紧追着破窗而出!他眼中寒芒如冰,今夜无论如何,绝不能让这许尽欢带着那关键之物逃脱! 秦淮等人被阴火雷爆炸的余波震得气血翻腾,灰头土脸,待黑焰稍散,只看到大师兄追出去的背影和满地狼藉中昏死的沈安。 “追!快追!”秦淮又惊又怒,抹了把脸上的黑灰,招呼着还能动的师弟,也纷纷从窗户或门口冲出,紧追而去。 沈府偏院这一角,彻底被惊动了。远处传来更多家丁惊惶的呼喊声和杂乱的脚步声,灯火快速向这边移动。 …… 冰冷的夜风如同刀子般刮过脸庞,带着沈府庭院里那股若有若无、令人作呕的腥甜草药味。许尽欢将轻身术催动到了极致,脚尖在假山凸石、回廊栏杆上一点即过,身形在浓重的阴影里时隐时现,快得几乎拉出一道残影。每一次落脚,内腑被撞伤的地方都传来针扎般的剧痛,喉头不断涌上腥甜,又被他强行咽下。 “娘的……亏大了……真阳血吐了,阴火雷也搭进去了……沈老匹夫,这账道爷给你记下了!”他一边亡命奔逃,一边心疼得龇牙咧嘴。但此刻,腰间乾坤袋里那个小小的深褐色瓷瓶,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紧紧贴着他的皮肉,散发着致命的寒意与……价值连城的诱惑。 身后,一道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跗骨之蛆,紧紧咬住!谢怀瑾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还要快!那月白的身影在夜色中如同鬼魅,每一次纵跃都精准地缩短着距离,清冷的剑光在黑暗中划出死亡的轨迹。 咻!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剑气撕裂空气,几乎是贴着许尽欢的耳畔掠过,狠狠斩在前方一株碗口粗的观赏树上。咔嚓!树干应声而断,轰然倒下,枝叶纷飞,挡住了去路。 许尽欢瞳孔一缩,暗骂一声,身形毫不停滞,猛地一个侧翻,险之又险地避开倒下的树干,同时右手向后一甩! “看招!‘破邪金针’!”他口中大喝,几道细微的金芒脱手而出,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射向身后紧追的谢怀瑾。金光在夜色中颇为醒目,声势惊人。 谢怀瑾眼神一凝,不敢怠慢。这妖道手段诡谲,谁知道这金针又是什么歹毒玩意!他身形微顿,长剑在身前挽起一片密不透风的剑光护住周身要害。 叮叮叮叮! 几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响起。预想中的爆炸或剧毒并未出现,那几道金芒撞在剑光上,竟只是几枚普通的、品相低劣的铜钱!被剑光轻易磕飞,散落在地。 “无耻!”谢怀瑾瞬间明白被耍了,心头怒意更炽。这妖道竟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拖延!他抬眼再看,许尽欢借着这短暂的空隙,已经又窜出去十几丈远,眼看就要冲到沈府高大的内院墙边! 墙外,便是相对开阔的街道和错综复杂的民居,一旦让他逃出去,再想抓人便如大海捞针! “给我留下!”谢怀瑾眼中厉色一闪,不再保留。他深吸一口气,体内灵力如江河奔涌,尽数灌入手中长剑。那柄原本散发着清冷月辉的长剑骤然光芒大放,剑身嗡鸣震颤,发出龙吟般的清越之声!一股远超先前的凛冽剑意冲天而起,瞬间锁定了前方奔逃的身影! “天临剑诀·分光掠影!” 一声清叱,谢怀瑾手腕急震!刹那间,一道凝练无匹的剑光自剑尖激射而出,却在离剑的瞬间,一生二,二生三,三生无穷!数十道真假难辨、凌厉无匹的月白剑光如同骤然绽放的死亡之花,覆盖了许尽欢前后左右所有闪避的空间,带着刺骨的寒意与毁灭的气息,铺天盖地般攒射而至!空气被撕裂,发出凄厉的尖啸! 这一剑,快到了极致,也狠到了极致!是真正的杀招!谢怀瑾已打定主意,哪怕重伤,也要将这妖道彻底留下! 前方奔逃的许尽欢瞬间感到一股死亡的气息将自己彻底笼罩!全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那凌厉的剑意刺痛了他的皮肤,灵魂都在尖叫着预警!他猛地回头,瞳孔中倒映出那一片璀璨夺目、却又代表着绝对死亡的剑光之网!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操!”许尽欢眼中瞬间布满血丝,一股狠戾之气直冲顶门。他猛地咬破舌尖,一股滚烫的精血混合着最后的灵力疯狂喷出! 噗! 血雾并非喷向剑光,而是尽数喷在了他左手瞬间从乾坤袋中掏出的最后三张符箓上!这三张符箓颜色暗沉,材质古旧,上面绘制的符文复杂玄奥,远非之前的黄符可比,正是他压箱底保命的“小挪移符”!平时抠门到死都舍不得用,此刻生死关头,也顾不得了! 精血喷在符箓上的瞬间,三张暗沉符箓猛地爆发出刺目欲盲的血光!一股狂暴、混乱、带着强烈空间撕裂感的力量骤然爆发! “给老子——开!”许尽欢面目扭曲,嘶声狂吼,将三张燃烧着血焰的符箓狠狠拍向自己身前的地面! 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并非爆炸,而是空间被强行撕开的哀鸣!以许尽欢拍下符箓的位置为中心,方圆数尺内的空间猛地向内塌陷、扭曲!光线变得光怪陆离,景物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般错位!那数十道足以将他撕成碎片的凌厉剑光射入这片扭曲的空间,轨迹瞬间变得诡异莫测,有的相互碰撞湮灭,有的被折射射向天空或地面,只有极少几道擦着许尽欢的身体掠过,带起一溜血花! “呃啊!”许尽欢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强行催动远超自身境界的空间符箓,代价巨大!他感觉自己的左臂仿佛被无数看不见的利刃切割,骨头都在呻吟,半边身子瞬间麻木。但他不敢有丝毫停留! 借着这用命换来的、不到一息的扭曲空间屏障,他双脚狠狠一蹬地面,身体如同炮弹般撞向近在咫尺的高大院墙! “拦住他!” “别让他跑了!” 秦淮等人的呼喊声此时才从远处传来,他们终于追近了。 砰! 许尽欢的身体重重撞在冰冷的青砖院墙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一黑,喉头腥甜再也压制不住,“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尽数染在斑驳的墙面上。但他撞墙的位置,数张提前被他用特殊手法贴在墙根阴影里的、几乎与砖石同色的“破甲符”瞬间被激活! 无声无息间,那一片坚固的青砖墙如同被强酸腐蚀般,迅速软化、沙化,形成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孔洞!墙外清冷的空气涌入。 许尽欢强忍着全身散架般的剧痛和左臂撕裂般的麻木,毫不犹豫地一头钻了出去!身影瞬间没入墙外更深的夜色中。 “哪里走!” 谢怀瑾的厉喝紧随而至!他强行冲过那尚未完全平复的扭曲空间区域,空间乱流撕扯着他的护体灵光,让他身形也微微一滞。待他冲到墙边,只看到那个正在缓缓“愈合”的沙化孔洞,以及洞口边缘那滩刺目的、尚未干涸的鲜血! “大师兄!” 秦淮等人气喘吁吁地赶到,只看到谢怀瑾脸色铁青地站在墙边,月光下,他持剑的手竟在微微颤抖——那是强行冲击空间乱流和极致愤怒交织的结果。 “搜!”谢怀瑾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目光如同寒冰扫过墙外那片沉寂的街巷,“他受了重伤,跑不远!挖地三尺,也要把这妖道给我揪出来!他身上……有沈府命案的关键!”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那妖道逃脱前留下的那句话,如同魔咒般在他脑中回荡——“沈老公子……好狠的心肠,好大的图谋!” 这沈府的水,深得让他心底发寒。 秦淮等人不敢怠慢,立刻分散开,灵力探知如同水银泻地般向墙外蔓延开去。 沈府高高的院墙之外,是错综复杂、蛛网般的窄巷。黑暗在这里更加浓稠,堆积的杂物散发着陈腐的气息。许尽欢如同一条濒死的野狗,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墙壁,踉跄前行。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撕裂般的剧痛,左臂软软垂着,完全失去了知觉,每一次迈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他不敢动用灵力疗伤,那波动在谢怀瑾那样的高手灵识下,无异于黑夜里的明灯。 身后远处,天临宗弟子们呼喝搜索的声音隐隐传来,如同催命的鼓点。更让他心头发紧的是,沈府方向也亮起了更多的灯火,嘈杂的人声和犬吠声响起,显然整个府邸都被惊动了。沈府的家丁护卫,甚至可能还有沈家圈养的修士,很快也会加入这场围捕。 前有狼,后有虎,身受重伤,怀揣要命的证物。 “呵呵……哈哈哈……”许尽欢低低地笑了起来,声音嘶哑,带着血沫子,在死寂的巷子里显得格外瘆人。他伸出还能动的右手,颤抖着摸了摸腰间乾坤袋的位置。那个小小的深褐色瓷瓶隔着布料,依旧能感受到一种诡异的冰凉。 毒药……仙丹……山神……封口…… 沈安那崩溃前如同诅咒般的话语碎片,混合着鬼林悬崖下溺毙的沈公子尸体、沈府诡异的平静、那带着腥甜草药味的阴煞怪物、沈老爷那张看似悲戚实则深不可测的脸……一幕幕在许尽欢因失血和剧痛而有些模糊的脑海中飞快闪过,逐渐拼凑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轮廓。 “沈文渊……老匹夫……”许尽欢喘息着,眼中闪烁着疯狂而冰冷的光芒,“拿自己亲生儿子的命……去填‘山神’的坑?换你娘的狗屁仙丹长生?够狠……真他娘的够狠!” 他猛地咳嗽起来,又呛出一口血,眼前阵阵发黑。不行,必须找个地方躲起来!现在这状态,被任何一方抓住,都是死路一条!天临宗或许会审,但沈府……绝对会让他无声无息地消失,连带那个瓷瓶! 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浑浊的目光在黑暗的巷子里快速扫视。破败的门板,堆积的箩筐,散发着恶臭的泔水桶……都不行,太容易被找到。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巷子深处,一个几乎被杂物完全掩住的、半塌的狗洞旁。那里堆着几块断裂的石板,石板后面,似乎有一个狭窄的、被垂下的破旧草席遮挡了大半的凹坑,像是以前放腌菜缸留下的痕迹,如今废弃了,积满了污水和垃圾。 恶臭扑鼻,污秽不堪。 许尽欢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这地方……绝了。 他不再犹豫,屏住呼吸,用尽最后力气,像一滩烂泥般,手脚并用地爬向那个污秽的凹坑。他小心翼翼地拨开湿漉漉、沾满不明污物的破草席,一股浓烈的腐臭味几乎将他熏晕过去。他咬紧牙关,蜷缩着身体,一点点挤进那狭窄、冰冷、粘腻的空间里,然后艰难地将破草席重新拉好,遮挡住大部分入口。 污水浸透了他破烂的道袍,冰冷的触感刺激着伤口,剧痛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他蜷缩在恶臭与黑暗之中,右手紧紧捂着腰间的乾坤袋,仿佛那是唯一的热源。 脚步声由远及近,是天临宗弟子在附近搜索。灵力探知的微弱波动如同水波般扫过这片区域,在扫过那堆散发着浓烈**气息的垃圾和污水时,明显带着厌恶地停顿了一下,随即移开。 许尽欢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冷汗混合着污水,从额角滑落。 “……这边没有!” “去前面巷口看看!” “大师兄,这边也没有发现血迹延伸……” 脚步声和交谈声渐渐远去。 直到外面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远处模糊的犬吠,许尽欢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一丝。剧痛和失血的虚弱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靠在冰冷粘滑的石壁上,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垃圾**的恶臭,每一次呼气都喷出血沫的腥甜。 他颤抖着,用唯一还能动的右手,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探入腰间的乾坤袋。指尖触碰到那个冰凉坚硬的瓷瓶,小心翼翼地将其取出。 黑暗中,看不清颜色,但那深褐的轮廓和指尖传来的、仿佛能冻结血液的寒意,无比清晰。瓶塞封得很死,但一丝若有若无、极其淡薄却又异常顽固的腥甜气味,混杂在垃圾的恶臭中,依旧被他捕捉到了。这气味……和那阴煞怪物身上的,同源!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神魂都感到微微悸动的“药”味。 仙丹?毒药? 许尽欢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牙齿在黑暗中反射着微弱的光,如同择人而噬的野兽。 “沈文渊……老匹夫……”他低哑的声音在污秽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带着刻骨的寒意与一丝疯狂,“你沈家的‘仙丹’……道爷我……收下了。咱们的账……慢慢算。” 他死死攥紧那冰凉的瓷瓶,仿佛攥住了沈家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命脉。剧痛袭来,意识开始模糊,但他强撑着,将瓷瓶小心地塞回乾坤袋最深处。然后,他摸索着,掏出最后几颗补充气血、治疗内伤的劣质丹药,一股脑塞进嘴里,如同嚼豆子般狠狠嚼碎咽下。 苦涩的药味混合着血腥和垃圾的恶臭在口腔中弥漫。 他闭上眼睛,靠在冰冷的石壁上,调动残存的一丝微弱灵力,艰难地引导着药力,对抗着无边的黑暗与痛楚。 夜,还很长。沈府的灯火在远处摇曳,天临宗的搜索并未停歇。 而他,许尽欢,如同一条潜伏在污秽泥沼中的毒蛇,舔舐着伤口,等待着给予猎物致命一击的时机。那小小的瓷瓶,是毒药,是仙丹,更是点燃整个沈府、乃至整个镇子滔天巨浪的火种。 风暴,才刚刚开始。 第4章 风暴初涌 ## 风暴初涌 >许尽欢在污秽中舔舐伤口,攥紧那瓶从沈家盗来的“仙丹”。 >瓷瓶里的东西像活物般悸动,剧痛中他想起沈文渊虚伪的笑容——那笑容曾骗走他的一切。 >当仙丹气息意外泄露,引来了最致命的猎犬。 >濒死之际,他被迫吞下这枚祸根,体内却爆发出焚尽污秽的赤金烈焰。 >巷口火光逼近,天临宗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符。 >许尽欢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追兵,染血的嘴角扯出毒蛇般的弧度。 >“带路的狗,这不就来了?” --- 冰冷的石壁紧贴着许尽欢的脊背,那刺骨的寒意几乎要钻进他的骨髓深处。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剧痛,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像是要将最后一丝气力榨干。污浊的恶臭和自身浓重的血腥味交织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口鼻之上,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腐烂的淤泥。 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艰难地引导着体内那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灵力。这点可怜的力量,在经脉中断裂扭曲的废墟里,如同蚂蚁拖拽着巨石,缓慢而痛苦地搬运着方才吞下的劣质丹药散发的药力。那药力微弱且驳杂,带着劣质药材特有的粗粝和灼烧感,艰难地对抗着无边无际涌来的黑暗与深入骨髓的痛楚。汗珠混着血污,沿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滑落,砸在身下散发着霉烂气味的秽物里。 外面,沈府的灯火隔着重重叠叠的屋檐瓦舍,在远处的夜幕下摇曳,像巨兽不怀好意的眼睛。天临宗那些训练有素的“猎犬”们搜索的呼喝声和细碎的脚步声,如同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地钻进这污秽的藏身之所。他们并未停歇,反而更加密集,如同织就一张不断收紧的死亡之网。 许尽欢死死咬住牙关,牙龈几乎被咬出血来。他像一条被打断了脊骨、只能蜷缩在冰冷泥沼最深处的毒蛇,只能依靠着本能,用冰冷的蛇信舔舐着血肉模糊的伤口,积蓄着每一丝微不足道的力量。所有的忍耐,所有的痛苦,都只为等待那一刻——将淬毒的獠牙,狠狠钉入猎物要害的致命时机! 他的意念沉入腰间那个沾满污垢、毫不起眼的灰色小袋——乾坤袋。袋口微弱的光芒一闪,他的意识便“看”到了袋中深处那个冰凉的物件。 那个小小的、素白如玉的瓷瓶。 它静静地躺在乾坤袋最底层,隔绝了外界的污秽与喧嚣。瓶身触手生凉,细腻的釉面下,似乎有某种难以言喻的光泽在缓缓流淌。它安静得过分,却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存在感。这绝非凡品。 这就是他从沈家那森严如铁桶的丹阁最深处,豁出性命才盗出的东西。 沈文渊……老匹夫…… 这个名字如同淬了剧毒的钢针,狠狠扎进许尽欢混沌的脑海。剧痛似乎都为之一顿,被一股更加冰冷、更加灼烧的滔天恨意暂时压下。 一幕幕破碎的画面,带着撕裂灵魂的剧痛,猛地撞开了记忆的闸门。 * * * “欢儿,此丹名为‘玄元聚灵’,乃是为师耗费十载心血,遍寻奇珍,方为你炼制的筑基根本之药。”沈文渊的声音温和醇厚,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暖意。那时的他,须发微白,面容慈祥,眼神里流淌着仿佛能融化寒冰的关切。 他亲手将那枚龙眼大小、通体浑圆、散发着温润青玉光泽的丹药,递到少年许尽欢的手中。丹药触手微温,一股精纯温和的草木灵气氤氲其上,沁人心脾。 少年许尽欢的手激动得微微发颤。他仰望着师父,那双清澈的眼眸里盛满了孺慕和全然的信任。“师父再造之恩,徒儿……永世不忘!”他哽咽着,声音里是无尽的感激和即将踏上仙途的憧憬。 沈文渊的手掌宽厚而温暖,轻轻落在许尽欢的头顶,带着一种沉重的托付感。“傻孩子,你天资卓绝,心性纯良,乃我沈家之幸,更是为师衣钵传承的期望所在。服下它,固本培元,筑下无上道基。你的未来,不可限量。” 那温和的笑容,如同春日暖阳,足以驱散世间一切阴霾。少年许尽欢只觉得胸腔被巨大的幸福和感动填满,再无一丝疑虑。他毫不犹豫地将那枚寄托着师父厚望和自己全部未来的“玄元聚灵丹”吞服下去。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难以言喻的磅礴暖流瞬间涌入四肢百骸!那力量是如此浩瀚,如此精纯,仿佛九天甘霖涤荡凡尘污秽!少年只觉浑身轻飘飘的,每一个毛孔都在舒畅地张开,贪婪地吸纳着这天地间至纯的灵机。丹田气海如同干涸的河床迎来了滔天洪流,瞬间被汹涌澎湃的灵力充满、鼓胀! 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充斥全身!他仿佛看到了浩瀚星海在眼前铺展,无垠仙途在脚下延伸!他甚至能隐隐“听”到自己骨骼在灵力冲刷下发出的细微而美妙的“噼啪”声,那是生命层次在跃迁的仙音! “师父!我感觉到了!我感觉到了!”少年许尽欢兴奋地大叫,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他张开双臂,想要拥抱这全新的、充满无限可能的自己。 然而,就在他心神激荡,意识完全沉浸在这脱胎换骨般的美妙境界中时—— 沈文渊脸上那温暖如春风的笑容,变了。 极其细微,极其缓慢,却如同冰面下的暗流,带着致命的寒意悄然浮现。嘴角的弧度依旧,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所有的暖意如同退潮般急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冰冷、贪婪,以及一种……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完成的杰作般的满意。 那眼神,不再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件器物,一个……祭品。 这细微到极致的转变,却如同万载玄冰凝成的利锥,狠狠凿穿了少年狂喜的泡沫,也凿穿了此刻许尽欢沉沦在痛苦中的意识! “呃——!” 污秽的角落里,许尽欢猛地弓起了身体,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一口滚烫的、带着浓重腥甜味的鲜血再也压制不住,狂喷而出! “噗——!” 温热的血溅在冰冷肮脏的地面,迅速被污浊吸收,只留下几片刺目的暗红。剧烈的咳嗽撕扯着他的肺腑,每一次抽动都带来筋骨欲裂的剧痛。比身体创伤更甚的,是灵魂被撕裂、被欺骗、被彻底碾碎的痛楚!那曾经视为天、视为地、视为再造父母的“师父”,那慈祥笑容下隐藏的,竟是如此令人作呕的贪婪与算计! 那不是仙丹! 那是包裹着蜜糖的毒药!是诱捕飞蛾的灯火!是沈文渊这老匹夫,为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亲手喂给他许尽欢的——穿肠蚀骨的毒饵!那所谓的“脱胎换骨”、“无上道基”,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一个将他推入万劫不复深渊的陷阱! “嗬…嗬…沈…文…渊!”许尽欢的喉咙里发出野兽濒死般的嗬嗬声,每一个字都浸满了血与毒。他蜷缩着,身体因极致的恨意和痛苦而剧烈痉挛。指甲深深抠进身下的泥污里,几乎要折断。 滔天的恨意如同地狱熔岩在他血脉里奔流,瞬间压制了□□的剧痛。这恨意支撑着他,如同冰冷的铁水浇筑着他的脊梁,让他没有在这极致的痛楚中彻底崩溃。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向乾坤袋的方向,意念再次沉入。 这一次,他的意念带着狂暴的恨意,如同无形的尖锥,狠狠刺向那个素白瓷瓶!他要再看清楚!看清楚这祸根的真面目!看清楚沈文渊处心积虑隐藏的、不惜用他许尽欢的一生作为代价也要攫取的——秘密! 意念聚焦! 嗡——! 乾坤袋深处,那原本安静得如同死物的素白瓷瓶,在许尽欢饱含恨意的意念冲击下,瓶身骤然爆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极其隐晦却令人心悸的波动! 这波动无形无质,却带着一种蛮荒古老的气息,如同沉睡的巨兽在深渊中翻了个身,搅动了亘古的死寂!瓶身内部,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惊醒了! 紧接着,一股极其微弱、极其精纯、却又无比霸道的气息,如同针尖般细锐,猛地穿透了乾坤袋那层薄弱的空间隔绝之力!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刺入冰水! 这道气息,微弱到几乎无法被寻常修士察觉,但它蕴含的“质”,却高得可怕!它甫一泄露,许尽欢身处的这片污秽狭小的空间,瞬间被一种无形的“场”笼罩了。 墙角顽强滋生的霉斑,骤然失去了所有水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发黑、化为齑粉! 一只正沿着湿滑墙壁向上攀爬的、指甲盖大小的潮虫,身体猛地一僵,随即无声无息地坠落在地,几条细腿抽搐了几下,便彻底不动了。它的甲壳在瞬间失去了所有光泽,变得灰败枯槁。 地面上那摊刚刚被他喷出的、还带着热气的暗红色血污,颜色竟诡异地加深,变得如同凝固的墨汁,散发出一种更为阴沉的死气。血污边缘沾染的些许垃圾秽物,也迅速失去水分,变得焦脆。 这股气息,带着一种绝对的“剥夺”与“寂灭”意味!它无声无息地弥散开来,如同死神悄然张开的领域。 许尽欢的身体首当其冲!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吼从他紧咬的牙关中迸出!比之前强烈十倍、百倍的剧痛猛地攥住了他的心脏和灵魂!仿佛有无形的大手,正狂暴地撕扯着他体内本就残破不堪的经脉,要将他最后的生机连根拔起!那泄露的气息,如同一根烧红的毒针,精准地刺入了他身体最脆弱的核心! 更可怕的是,这股气息的出现,如同在黑暗的死水中投入了一颗烧红的星辰! 远处,沈府方向,那原本只是寻常巡视的灯火,猛地一滞! 紧接着,一股极其强横、带着浓烈煞气的神念,如同无形的巨大探照灯,猛地扫了过来!那神念冰冷、精准、充满压迫感,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和锁定猎物的兴奋! “在那里!贼子藏匿的方位!仙丹气息!”一个冰冷、如同金铁摩擦般的声音,穿透重重夜色,轰然炸响!这声音蕴含着强大的灵力,震得许尽欢藏身的破屋梁上灰尘簌簌落下。 “快!围住那片区域!一只老鼠也不许放跑!”另一个急促而狠戾的声音紧随其后。 “咻咻咻——!” 尖锐的破空声瞬间撕裂了夜的宁静!数道颜色各异、却同样凌厉无比的剑光,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从沈府方向冲天而起,在空中划过刺目的轨迹,直扑许尽欢所在的这片贫民窟! 天临宗的精锐,被惊动了!而且是倾巢而出!那泄露的一丝仙丹气息,如同在深海中投下了一颗炸弹,瞬间引爆了最凶猛的猎杀! 沉重的、迅捷的脚步声如同密集的鼓点,从四面八方碾压而来!屋顶瓦片被踩踏的碎裂声、墙壁被粗暴撞开的轰隆声、以及那越来越近的、带着灵力波动的呼喝与神识扫描,交织成一张急速收紧的死亡之网,将许尽欢所在的这方污秽角落死死锁定! 危机! 真正的、足以瞬间将他碾为齑粉的致命危机,降临了!速度快得超乎想象!沈文渊的走狗,比他预想的还要警醒、还要狠辣! 许尽欢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如此刻般迫在眉睫!他全身的肌肉因极度的危险感而瞬间绷紧如铁石,每一根神经都发出了尖锐的警报! 逃?四面八方都是围拢过来的猎犬,他重伤濒死,插翅难飞! 战?以他此刻油尽灯枯的状态,面对天临宗精锐的围杀,无异于螳臂当车,瞬间就会被撕成碎片! 怎么办?!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那滔天的恨意在绝对的力量碾压面前,似乎也变得苍白无力。难道……就这样结束?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无声无息地死在这污秽之地? 不!绝不! “吼——!” 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不甘咆哮在许尽欢脑中炸开!求生的本能和焚烧一切的恨意,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凶兽,爆发出最后、最疯狂的力量!他的目光,如同淬了剧毒的匕首,猛地钉在乾坤袋上! 那个瓶子!那个该死的瓶子!是它引来了猎犬!但……它也是他唯一的依仗!沈文渊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的东西,岂会简单?! 拼了! 要么被这瓶子彻底吞噬,化为飞灰!要么……就借它的力量,杀出一条血路!就算死,也要让沈文渊的走狗付出惨重的代价! 念头电闪而过,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许尽欢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彻底焚烧殆尽,只剩下近乎疯狂的狠厉!他猛地探手伸向乾坤袋!动作快得带起了残影,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蛮横! “给我出来!” 意念狂涌,强行撕开乾坤袋的空间阻隔! 那个素白如玉、此刻却散发着令人心悸波动的瓷瓶,被他粗暴地一把抓了出来!瓶身入手冰凉刺骨,那股蛮荒寂灭的气息瞬间变得更加浓郁、更加狂暴! 瓶口,一道细微得几乎看不见的裂缝,赫然在目!正是方才他意念冲击下造成的!那道致命的泄露气息,正是由此而出! 来不及了! 外面,一道凌厉无比、带着刺骨寒意的剑光,如同撕裂夜幕的闪电,已经精准无比地锁定了破屋的方位,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轰然斩落! “贼子受死!”冰冷的厉喝如同死神的宣告! 轰隆! 本就摇摇欲坠的破屋墙壁,在这道凝练无比的剑气下,如同纸糊般瞬间被斩开一个巨大的豁口!砖石木屑如同暴雨般向内激射!凛冽的剑气余波如同无数把冰冷的剃刀,刮得许尽欢裸露在外的皮肤瞬间布满了细密的血痕! 烟尘弥漫中,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豁口处。 来人身穿天临宗标志性的玄青色劲装,身形矫健如豹,面容冷硬如铁,眼神锐利如鹰隼,死死锁定在烟尘中蜷缩的身影和他手中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瓷瓶上。他手中长剑斜指地面,剑尖吞吐着尺许长的冰冷寒芒,杀意凛然。 炼气后期!而且是天临宗内门精锐弟子!绝非之前那些外围巡逻的杂鱼可比! “哼!果然在此!交出仙丹,留你全尸!”青衣弟子声音冰冷,带着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一步踏入破屋之内。他周身散发出的灵力威压,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填满了这狭小的空间,让许尽欢本就艰难的呼吸几乎窒息。 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许尽欢背靠着冰冷的石壁,手中死死攥着那冰凉的瓷瓶。瓶身在他手中剧烈地震颤着,仿佛里面囚禁着一头随时会破笼而出的太古凶兽!那泄露的寂灭气息,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地侵蚀着他残存的生机,剧痛如同潮水般一**冲击着他的意志。 他看着步步逼近的青衣弟子,那张冷硬的脸上写满了杀意和志在必得。对方的目光,如同利刃般刮过他手中的瓷瓶,贪婪之色一闪而逝。 全尸? 许尽欢的嘴角,在那布满血污和泥垢的脸上,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那不是笑,更像是一条毒蛇在濒死之际,对着猎人亮出最后、也是最毒的獠牙。 他低头,布满血丝的眼眸死死盯住手中那仿佛随时要挣脱而出的素白瓷瓶。瓶身上那道细微的裂缝,此刻在他眼中如同通往地狱深渊的入口,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沈文渊……老匹夫……”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如同砂纸摩擦般嘶哑的声音低语,“你想……要这个?” 下一刻,在青衣弟子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在对方厉声喝出的“住手!”声中,许尽欢做出了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动作! 他猛地扬起头,张开嘴,不顾一切地将那整个素白瓷瓶——连瓶带里面那散发着寂灭气息的“仙丹”——狠狠地塞进了口中! “咕噜!” 喉咙被强行撑开,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冰冷的瓶身和里面那颗仿佛带着棱角的丹药,粗暴地刮擦着食道,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残存的力量,才将这异物强行吞咽下去! “疯子!你找死!”青衣弟子惊怒交加,脸色剧变!他万万没想到这贼子竟敢如此!那东西是能直接吞的吗?!他手中长剑寒芒暴涨,就要不顾一切地斩下,哪怕毁掉仙丹也在所不惜! 晚了! 就在那冰冷的瓷瓶和其中之物滑入许尽欢腹中的刹那—— 轰!!! 仿佛有一轮沉寂了亿万年的赤色太阳,在许尽欢那残破不堪的丹田气海深处,被强行引爆! 无法形容的恐怖能量,如同亿万座火山同时喷发!那绝非温和的灵力,而是最原始、最狂暴、最纯粹的——焚尽八荒的烈焰! 赤金色! 刺目到极致的赤金色光芒,瞬间从许尽欢身体的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窍穴、甚至每一个微小的伤口中,狂猛地爆发出来! “啊——!!!” 一声非人的、痛苦到灵魂都在燃烧的凄厉惨嚎,从许尽欢的喉咙深处迸发出来!那声音已经不似人声,更像是地狱熔炉中受刑的恶鬼在咆哮! 他整个人,瞬间被赤金色的火焰吞没! 那火焰并非凡火,它带着一种神圣与毁灭交织的恐怖气息!所过之处,空间都仿佛被烧灼得扭曲! 嗤嗤嗤——! 许尽欢身上破烂的衣物,沾满的污垢血泥,甚至是他伤口处流出的污血,在接触到这赤金火焰的瞬间,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水滴,发出刺耳的声响,瞬间汽化!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身下堆积的垃圾秽物,如同遭遇了最炽热的阳光暴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焦黑、碳化、最终化作一捧飞灰! 破屋那肮脏的泥土地面,被火焰舔舐之处,留下了一片片焦黑的、如同琉璃般的光滑痕迹! 这火焰,仿佛拥有净化的神威,焚尽一切污秽、不洁与腐朽!然而,作为这火焰爆发的载体,许尽欢却承受着世间最极致的酷刑! 他的身体在火焰中剧烈地抽搐、扭曲!皮肤在瞬间变得赤红,如同烧红的烙铁,仿佛下一刻就要融化!肌肉、骨骼、经脉……身体最深处的每一个角落,都像是被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灼烧、撕裂! 那狂暴的赤金烈焰,不仅仅在焚烧他的□□,更是在焚烧他残存的灵力,焚烧他的意识,焚烧他的灵魂! “呃啊啊啊——!!!” 剧痛!超越之前所有痛苦总和千万倍的剧痛!许尽欢感觉自己的存在本身都在被这恐怖的火焰分解、熔炼、重组!他如同被投入了传说中太上老君的八卦炉,承受着焚天灭地的煅烧! 更可怕的是,他清晰地感觉到,这股源自“仙丹”的赤金烈焰,与他体内残存的、源自当年沈文渊喂下的“玄元聚灵丹”的某种阴毒力量,如同水火相遇,瞬间在他体内展开了最惨烈的厮杀与吞噬! 两种截然相反、却又都霸道绝伦的力量,以他的身体为战场,疯狂地碰撞、撕扯、湮灭!每一次碰撞,都如同在他体内引爆了一颗炸弹! 噗!噗!噗! 他身上的伤口瞬间崩裂得更大,但流出的不再是暗红的污血,而是滚烫的、带着点点金芒的赤红血焰!这血焰溅落在焦黑的地面上,嗤嗤作响,灼烧出更深的坑洞。 “什么鬼东西?!”那步步紧逼的青衣弟子,首当其冲! 他手中的长剑刚刚递出,那恐怖的赤金火焰混合着焚尽污秽的净化气息和毁灭一切的狂暴意志,如同无形的怒涛般席卷而来! “嗡——!” 他护体的灵力光罩如同脆弱的蛋壳,只支撑了不到半息,便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纹,随即轰然破碎! “噗——!” 青衣弟子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狂喷出一大口鲜血!那鲜血在空中就被逸散的高温瞬间蒸发成一片血雾! 一股无法抗拒的、混合着极致高温和毁灭意志的冲击力,狠狠撞在他的胸口! 咔嚓! 清晰的骨裂声响起! “呃啊!”青衣弟子发出一声痛呼,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这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狠狠掀飞出去!身体撞破了他自己斩开的那个墙壁豁口,带着一蓬血雨,重重砸落在破屋外污浊的泥泞小巷之中! 他手中的长剑脱手飞出,斜插在几丈外的烂泥里,剑身兀自嗡鸣不止。 小巷外,另外几道刚刚赶到、正准备冲进来的天临宗弟子身影,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爆炸和同伴的惨状硬生生刹住了脚步!他们惊骇地望着那破屋内冲天的赤金火光,感受着那如同炼狱熔炉核心般的恐怖高温和毁灭气息,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陈师兄!” “里面…里面是什么怪物?!” “好可怕的气息!那贼子难道自爆了?!” 他们不敢贸然靠近,只能迅速散开,将这片区域远远围住,警惕无比地盯着那火光熊熊的破屋,眼神中充满了惊疑不定。 破屋内。 许尽欢的惨嚎声渐渐低了下去,并非痛苦消失,而是极致的痛苦已经超出了喉咙能够嘶吼的极限。 赤金烈焰依旧包裹着他,熊熊燃烧。但奇异的是,在焚尽了他体表所有污垢和部分腐朽血肉之后,这火焰似乎开始向内收敛。它不再肆意破坏,反而带着一种霸道绝伦的意志,强行镇压着体内那两种狂暴力量的冲突,并开始以一种近乎蛮横的方式,修复、重塑他那千疮百孔的躯体! 被烧得赤红透明的皮肤下,断裂的骨骼被强行拉回原位,赤金色的火焰如同最精妙的焊枪,在其上流淌、熔合!扭曲撕裂的经脉,被狂暴的烈焰强行贯通、拓宽、灼烧掉所有的堵塞与杂质,变得前所未有的坚韧!焦黑的肌肉组织在火焰中剥落,新生的、蕴含着惊人力量的赤金色肌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来! 这个过程,比纯粹的破坏更加痛苦百倍!如同将一个人活生生地打碎、熔炼、再重新铸造! 许尽欢的意识在无边的痛苦熔炉中沉浮,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消散。但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不甘与恨意,却如同永不熄灭的星辰,死死地钉在识海的最深处,支撑着他没有彻底沉沦。 风暴……这才开始…… 沈文渊……老匹夫…… 模糊的意念在烈焰中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 破屋内的赤金色火焰,如同退潮般,骤然向内一收! 所有的光芒、所有的热量、所有狂暴的气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破屋内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只有空气里残留的惊人高温和地面焦黑的琉璃状痕迹,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幕。 许尽欢的身影,重新显露出来。 他依旧靠在冰冷的石壁上,身体微微佝偻着。但此刻的他,与之前判若两人! 身上所有的污秽、血泥、破烂衣物,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具如同被烈焰反复煅烧、打磨过的身躯。皮肤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温润如玉却又隐隐透着赤金光泽的古铜色,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爆炸性的力量感,仿佛每一寸肌体之下都蛰伏着火山般的能量。那些狰狞的伤口,大部分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几道最深的疤痕,如同赤金色的烙印,盘踞在要害之处,非但不显丑陋,反而增添了几分凶悍与神秘。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头。 脸上的血污和泥垢也被焚尽,露出了一张棱角分明、却因极度痛苦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庞。五官依旧带着曾经的轮廓,但眉宇间却凝聚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如同万年玄冰般的煞气。那双眼睛……缓缓睁开。 嗡! 小巷内外,所有暗中窥视的天临宗弟子,心脏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瞳孔深处,仿佛有两簇微缩的、尚未完全熄灭的赤金色火焰在幽幽燃烧!冰冷、锐利、如同淬炼了万载寒冰与九幽狱火的绝世凶刃!目光扫过之处,空气都似乎被切割开来,带着一种俯瞰蝼蚁、漠视生死的绝对冷酷! 这眼神,不再属于那个重伤逃亡的少年,而属于从地狱烈焰中爬出的——复仇凶神! 他缓缓地、一寸寸地站直了身体。骨骼发出一连串轻微却充满力量的爆鸣声,如同沉睡的巨龙在舒展筋骨。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焚尽八荒的炽热与寂灭万物的冰冷气息,如同无形的力场,以他为中心,缓缓扩散开来。地面残留的灰烬被这股气息卷动,打着旋儿飘散。 他低头,看向自己摊开的手掌。掌心皮肤温润,却蕴含着足以熔金断铁的恐怖力量。指尖微微一动,一缕比发丝还要细微的赤金色火苗倏然跳跃而出,安静地悬浮在指尖,无声地燃烧着,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高温和毁灭波动。 力量! 前所未有的力量感,流淌在重铸的四肢百骸!虽然身体内部依旧如同被掏空后又强行塞满了炽热的岩浆,剧痛并未完全消失,但这力量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狂暴!仿佛举手投足间,便能焚山煮海! 但这力量,带着毁灭的气息,带着焚烧自身的诅咒。它源于仇恨,也终将归于毁灭。许尽欢清晰地感觉到,那枚被他强行吞下的“仙丹”,并未被完全吸收或驯服,它更像是一颗被强行植入心脏的炽热星辰,一个巨大的、随时可能将他反噬殆尽的祸根! 巷口,火光晃动,急促而充满警惕的脚步声再次逼近,带着试探和惊惧。显然,刚才那恐怖的火焰爆发暂时震慑住了外面的天临宗弟子,但并未将他们吓退。短暂的惊骇过后,贪婪和职责再次占据了上风。他们小心翼翼地围拢过来,试图探查屋内的情形。 “里面…还有动静吗?” “陈师兄怎么样了?!” “那火光消失了…那贼子是不是死了?” “小心!可能有诈!” 低沉的议论声和兵器出鞘的摩擦声,清晰地传入死寂的破屋。 许尽欢缓缓转动脖颈,赤金火焰隐现的冰冷目光,穿透墙壁的豁口,落在那片被远处火把光芒映照得影影绰绰的小巷泥地上。 那里,一个身影正痛苦地蜷缩着,发出压抑的呻吟。正是那个被赤金烈焰冲击波轰飞出去的青衣弟子——陈师兄。 他胸口的玄青劲装碎裂,露出里面一件闪烁着微弱灵光的内甲,但内甲上也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中心处更是有一个焦黑的拳印状凹陷!显然,这件保命的内甲在最后关头救了他一命,但代价是彻底报废,自身也遭受了严重的反震内伤。他口中不断溢出鲜血,脸色灰败,眼神涣散,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连动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炼气后期的修为,在刚才那恐怖的冲击下,脆弱得如同纸糊。 巷口,他的同伴们正紧张地呼唤着,却慑于刚才那毁灭性的气息,暂时不敢冲进这片区域。 许尽欢看着地上那如同死狗般奄奄一息的青衣弟子,看着对方眼中残留的惊骇和绝望,看着巷口那些逡巡不前的天临宗走狗。 一抹极其缓慢、极其冰冷的弧度,在他染血的嘴角缓缓勾起。 那绝非笑意。 更像是一条刚刚浴火重生、舔舐着獠牙的毒蛇,在黑暗中锁定了第一个猎物。冰冷,残酷,带着一丝掌控生死的漠然。 他抬起脚,迈步。 脚步落在焦黑的地面上,无声无息,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踏在所有人的心跳之上。 他一步步走出墙壁的豁口,踏入小巷昏暗的光线中。赤金色的眼瞳在阴影中如同两点幽幽燃烧的鬼火,冰冷地扫过巷口那些如临大敌的天临宗弟子,最后,定格在脚下泥泞中挣扎的青衣弟子脸上。 许尽欢微微俯身,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刺入对方涣散的瞳孔。 他的声音响起,嘶哑、低沉,如同砂石在金属上摩擦,却清晰地盖过了巷口所有的嘈杂,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平静: “带路的狗,这不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