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第一婿》 第1章 用魔法打败魔法 “这谁啊?长得这么俊,怎么会投河自尽?” “就是啊,这么个仪表堂堂的俊小伙,就这么死了,太可惜了……” “这好像是沈镜那个败家子!” “听说他为了讨好宋怜心,不但荒废了学业,还散尽家财帮宋家成为贡商!结果宋家刚成为贡商,宋怜心就跟赵公子定了亲,他应该是想不开才投河自尽吧?” “关别人宋家什么事,分明是他自己挥霍无度,败光了家业,没脸苟活于世……” …… 大周王朝,怀州,洛川府。 沈镜死了。 但,他又活了。 “啊!!!” 看着突然从草席上坐起的沈镜,迟迟被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待稍稍稳住心神,迟迟又爬起来跪好,眼泪汪汪的安抚“诈尸”的沈镜:“奴婢知道少爷心有怨恨,等奴婢替你杀了宋怜心这贱女人,就下来伺候你!” 说起宋怜心的时候,迟迟眼中露出浓浓的恨意,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这个贱女人,不但骗光了老爷留给少爷的几十万贯家产,还设计陷害自己打碎价值两千两银子的花瓶,报官把自己关入大牢。 自己若不赔偿,便要被处以笞刑并直接充作宋家家奴。 少爷为了凑银子赔给宋家,被迫答应入赘王家。 那王家娘子生来痴傻,整日疯疯癫癫。 关键是,王家父子都极好男风! 说是入赘王家,给王家娘子当夫婿,但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少爷是不愿受这份屈辱才选择投河自尽的! 他是被宋怜心那个恶毒的贱女人活活逼死的! “干嘛呢!” 沈镜一脸黑线的看着泪如雨下的迟迟,“爷就没死!” 无量你个天尊! 被雷劈死了还能穿越? 杂毛老道诚不欺我,当道士果然还是有好处的! “没……没死?” 迟迟傻傻的看着开口说话的沈镜。 片刻后,她又壮着胆子上前,将手掌贴在沈镜的额头。 有温度! 少爷真的没死! “少爷!” 迟迟喜极而泣,一把抱住沈镜,失声痛哭:“奴婢这就把自己卖进青楼,少爷拿银子去还给王家吧!求少爷以后别再做傻事了!” “说什么呢!” 沈镜抬手轻拍迟迟的脑袋,“爷跟王家签的是入赘婚契,你以为还银子就完事了啊?” 这就是宋怜心处心积虑的设的局! 她就是想逼死自己,免得自己到处跟人宣扬宋家忘恩负义,影响宋家的名声。 “婚……婚契?” 迟迟声音发颤,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嚎啕大哭:“少爷,你怎么这么傻啊!是奴婢害了少爷……” 婚契跟婚约不同。 婚契等同于卖身契! 拒不履行婚契者,轻则在脸上刺金并判服三年以上的苦役。 重则流放边军,终生与披甲人为奴。 少爷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他这细皮嫩肉的,服半月苦役估计都得活活累死,更不说其他。 “别哭,别哭……” 沈镜轻拍迟迟的手掌,微笑道:“放心吧,不是啥大事,爷有办法解决!” 迟迟眼泪不止,刚要说话,残破的门口出现两道身影。 “哟,没死呢?” 王家大少爷王瓒阴阳怪气的说着,带着一个家丁走进来。 迟迟胡乱的抹去眼泪,慌乱爬起来,满脸哀求的看着王瓒:“王少爷,求你放过少爷吧!奴婢愿意替少爷……” “去去!爷对你可没兴趣!” 王瓒打断迟迟,上下打量着沈镜,“别说他没死,就算他死了,也是我王家的人!” 得知这小子投河自尽了,他可惋惜了好一阵。 他就是来确认一下这小子的死讯。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没死!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这小子又白又嫩,身段又好! 简直太合的胃口了! “你他娘的再敢用这种眼神看老子,老子踢爆你的卵蛋!” 沈镜一脸恶寒,心中已然下定决心,迟早阉了这恶心玩意儿。 “三天后你就是我王家的人了,还敢跟我横?” 王瓒脸上露出淫邪的笑容,“等你入了我王家,我非得好好调教你!爷就喜欢烈马!” “我去你妈的!” 沈镜实在受不住了,猛然一个箭步上前,对着王瓒的裤裆踢去。 王瓒脸色一变,下意识的想要躲避,但却已经来不及。 嘭! “嗷……” 王瓒捂着裤裆,满脸痛苦的倒在地上惨叫。 虽然沈镜刚死而复生,力量还不足,但这一脚毕竟是踢在他要害上啊! “少爷!” 家丁大叫一声,连忙冲过向王瓒,想把王瓒扶起来。 “沈镜!你完了!” 王瓒死死的夹住裤裆,满脸扭曲的大叫:“老子一定不会放过你!啊……” “少他娘的废话!” 沈镜都没眼看这恶心玩意儿,“老子给你两个选择,第一,给老子五天时间,老子拿五千两银子赎回婚契!第二,你继续拿着婚契,老子迟早让你变成太监!” 王瓒咬牙怒吼:“想拿回……婚契,做梦!” “行,你他娘的有种!” 沈镜都被气笑了,“马上给爷滚蛋,别在这恶心爷!” 他娘的! 这货就是许仙的雀雀—— 日怪! “你给我……等着!” 王瓒咬牙低吼一声,在家丁的搀扶下夹着裤裆往外走。 “爷踢伤了你,赶紧去报官,把爷抓进牢里!” 这时候,沈镜的声音又在他们身后响起。 他知道,他越是这么说,王瓒越是不会报官。 听到沈镜的提醒,家丁连忙低声说:“少爷,咱们报官吧!” “报什么官?” 王瓒咬紧牙关低吼:“这狗东西……就是想躲进大牢逃避婚契,老子……绝不会让他如愿,老子要把他弄回去慢慢折磨……” 三天! 只需要三天! 三天后,按照婚契,三天后,沈镜就是王家的人! 到时候,他想怎么折磨沈镜都行! 让他躲进大牢,他便宜他了! 家丁微微张嘴,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没有再说话。 待两人离去,迟迟马上慌乱的跟沈镜说:“少爷,咱们赶紧想办法离开……” “没事!” 沈镜不以为然,“想让爷入赘王家,没门!” 先把这破事解决了,再好好收拾宋怜心和宋家。 不但要拿回属于自己的银子,还要免费超度他们全家! “可三天后就是婚期了啊!” 迟迟眼中布满水雾,急道:“朝廷律法规定,若是不履行婚契……” “别慌!” 沈镜止住迟迟,脸上露出一丝坏笑,“走,爷教你用魔法打败魔法!” “啊?” 迟迟茫然。 沈镜轻拍迟迟的脑袋,“朝廷哪条律法规定,一个人不能入赘多家?” “入赘……多家?” 迟迟傻眼的看着沈镜,只感觉脑袋里面天雷滚滚。 沈镜也不多说,把自己简单的拾掇一番,便带着迟迟出了门。 当今圣上登基后,大周发生了严重的内乱,周边国家又趁火打劫,连续跟大周打了多年。 连年征战下来,大周虽然勉强守住了大部分疆土,但青壮却死伤无数。 一些家境殷实的家族的男丁全部战死,家里就剩下一个或多个女儿,他们不想被人吃绝户,想让自己家族的姓氏延续下去,就会选择招赘婿。 甚至连一些家里有男丁的,都会选择招赘婿。 如此,如果朝廷再征召青壮,就不需要自家的男丁去战场拼命,直接让赘婿顶上去就行。 这洛川府,光是他知道的想招赘婿的家族,就不下十家。 他仪表堂堂,还是父母双亡。 虽然落魄,但好歹也是个秀才。 他身上可是能挂靠几十亩免税田地的! 他还能不要任何好处,无条件的跟人签入赘婚契! 这么多buff的加持,他相信自己在赘婿这个市场是极其具有竞争力的。 很快,两人来到一座高宅大院前。 沈镜大步流星的来到门丁面前,“告诉你家老爷,我要入赘!” 第2章 有女有容 “滚!” 初次自荐,沈镜的业务还不熟悉,很快就被轰出门。 但他丝毫没有气馁。 趁着天色尚早,沈镜带着神色古怪的迟迟赶往下一家——杜家! 迟迟有些心虚,“少爷,听说杜家是绿林出身,咱们还是别……” “绿林出身才好!” 沈镜双目放光,“越凶越恶的家族,越是咱们的目标!” 就是要找这种声名狼藉不怕事的家族入赘。 到时候,再抛个诱饵出来,让他们跟王家疯狂去卷,自己安心看戏就好。 很快,沈镜和迟迟被去见杜一刀。 “狗东西,敢在老子府上偷东西?” “老爷,放过小人吧,小人再也不敢了……” 还没见到杜一刀,他们便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 当他们被带入后院,却见一个下人被人拽着,将两根手指按在一根长条板凳上。 刷! 杜一刀猛然一刀砍下。 “啊……” 伴随着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下人的两根手指被斩断。 看着这一幕,迟迟顿时被吓得浑身发颤,使劲的拽着沈镜,拼命给他使眼色。 沈镜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心中暗暗高兴。 恶才好啊! 越凶越恶,越能镇得住王家。 杜一刀拿着带血的刀转头来,上下打量着沈镜,“听说,你想入赘我杜家?” 杜一刀本就生得一副凶相,脸上还有一道刀疤,让他看起来更是凶狠。 “对!” 沈镜点头,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样。 “你可想清楚了?” 杜一刀走向沈镜,脸上露出一丝狞笑,“入赘了我杜家,你这小命可就是我杜家的了!你小子要是敢有什么花花肠子,这就是下场!” 说着,杜一刀指向痛得昏死过去的下人。 沈镜装出小心翼翼的模样,赔笑道:“小子哪敢轻捋杜爷的虎须啊,小子只不过是想寻人家,可以安心读书,将来考取举人……” 沈镜开始阐述自己想入赘的理由。 费了一番口舌打消杜一刀的顾虑后,沈镜终于跟杜家签订婚契。 随便编了个借口离开后,沈镜马不停蹄的带迟迟赶往下一家。 迟迟神色复杂的看着兴致勃勃的沈镜,本想劝说他。 但木已成舟,她再劝也没用了。 现在,哪怕沈镜要玩火自焚,她也只有陪着沈镜了。 之后,两人连午饭都没吃,连续拜访了五家人。 其中的两家都跟沈镜签下了婚契。 这两家在洛川府的名声都不好,而且都不是善茬。 也正因如此,鲜有人敢入赘他们家,让沈镜小小的捡了个漏。 沈镜一视同仁,对这两家的要求跟杜家一样,反正他也没个亲人,这婚事无需大操大办,也不用下聘,三天后直接挑个好时辰来接亲就好。 两家都跟胡一刀一样,以为沈镜是不想太丢人,所以都爽快答应。 不用下聘,还省了一大笔花销,何乐而不为呢? 黄昏的时候,沈镜带着迟迟路过苏家。 他们知道这个苏家,不过对苏家却是一点都不了解。 他们只知道,苏家是不久前才从外地搬来的,只有一对母女,而且母女俩都生得非常漂亮。 据说苏家小姐眼光极高,且向来不给男人好脸色,怀州的很多才俊想见她一面,都没能成功。 “少爷,苏家就算了吧?” 迟迟偏着脑袋看向沈镜:“苏家就一对母女,应该对少爷的计划没帮助。” “没事!” 沈镜大大咧咧的摆摆手,“来都来了,就当是看看这位苏大美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说着,沈镜上前,轻车熟路的说出开场白。 得知沈镜主动提出入赘苏家,苏夫人立即风风火火的走出来。 苏夫人与故去夫君是典型的老夫少妻。 虽然她已经三十八岁,但依然明媚动人。 “你真愿意入赘我苏家?” 苏夫人目光凌厉,上下打量着沈镜。 “愿意!” 沈镜认真的点点头,“不瞒夫人,我……” “不必多说!我懂!” 苏夫人打断沈镜,“来人,准备婚契!” “啊?” 沈镜和迟迟同时傻眼。 这……什么情况? 沈镜自己都没抱啥希望,结果他都没说几个字,苏夫人就同意了? 不是苏家小姐的眼光奇高无比吗? 这怎么感觉苏夫人比自己还着急啊! 你好歹也问问生辰八字之类的啊! 这一刻,连沈镜都有些懵了。 这剧本打开的方式有点不对啊! 这还是他主动入赘以来最顺利的一家。 看着沈镜和迟迟那呆滞的模样,苏夫人不禁暗叫不妙。 自己是不是太急了点? 应该先假装问几个问题? 不过,这事儿必须得急啊! 女儿难得外出。 得趁着她外出的间隙,赶紧把这个事定下来。 “咳咳……” 苏夫人轻咳,稍稍酝酿一下情绪,“我没能给先夫生个儿子传宗接代,一直有愧于先夫,甚至都不敢面对他的灵位!” “我看你仪表堂堂,有龙凤之姿!” “你愿意入赘我苏家,我也算是对先夫有个交代了!” “到了九泉之下,我也有颜面去见他了……呜呜……” 苏夫人说着,又使劲的挤出几滴眼泪。 看着苏夫人这模样,沈镜不禁无语。 还龙凤之姿? 我他娘的还有大帝之姿呢! 他敏锐的意识到,这事儿肯定有问题。 他虽然没见过苏有容,但也听过其名。 以苏有容的姿色,应该……不愁嫁吧? 在他愣神的工夫,苏家人已经以极快的速度准备好了婚契。 苏夫人接过婚契,快速的扫了一眼,马上送到沈镜面前:“贤婿,你签个名字按上手印吧!” 沈镜看一眼婚契。 上面并没有太多为难人的条件。 就一个,若是育两子及以上,得选一个姓苏。 跟沈镜此前签订的那些婚契比,这简直都不算条件。 好赌的爸,生病的妈…… 啊呸! 是芳名远播的女儿,急切的母亲,简单的条件…… 这要是没问题,他直播干电风扇! 好在沈镜也不是真心想入赘,马上就签字按手印。 “哈哈……” 随着沈镜的手印按下,苏夫人再也忍不住,一把夺过婚契,放声大笑。 “……” 沈镜脸上一阵抽动。 麻烦你矜持点! 好歹再演一下啊! 当沈镜看向苏家下人,想问问她们这位夫人这是什么毛病的时候,却发现所有下人都以怜悯的目光看着他。 沈镜讶然。 自己这是成了砧板上的肉了? “娘,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 循声看去,却见一个身姿婀娜的大美人款款走进来。 眉如远山含黛,肤若桃花含笑,发如浮云,眼眸宛若星辰…… 该死的脑子,赶紧想更多的赞美之词出来! 奈何沈镜实在词穷,最后只能赞叹一句:极品中的极品!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有容啊,你回来得正好!” 苏夫人眉开眼笑的来到女儿面前,“快见见你的夫婿,沈镜!” “夫婿?” 苏有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对啊!” 苏夫人高兴不已,“趁着你出门的工夫,娘帮你跟他签了婚契!三天后,这婚契就正式生效!” “你……” 苏有容气急,“你这不是害人么?” “他自己要入赘的,关我什么事?” 苏夫人不以为然,笑眯眯的看着女儿,“我早上从河边路过的时候就听人说这小子投河自尽了!” “这么冷的天,他投河后竟然一点事都没有,说明他命够硬!” “再说了,这小子对咱们一点了解都没有,就主动跑来入赘,你以为他就安了什么好心啊?” 听着母女俩的对话,沈镜不禁讶然。 敢情,苏夫人什么都知道。 但她还是迫不及待的跟自己签了婚契! 这感觉自己就像唐僧进了白骨洞。 他就想化点缘,苏夫人却想要吃他的肉。 “苏夫人,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沈镜试探着询问。 “叫什么苏夫人,叫岳母大人!” 苏夫人满脸笑容的看着沈镜,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你可真是不知死活!” 苏有容没好气的瞪沈镜一眼,“跟我来!” 第3章 这么邪门? “你知道我们为何从京都搬到洛川么?” 来到外面,苏有容没好气的询问沈镜。 京都? 啧啧,还是京城户口啊! 沈镜嘴角一翘,又上下打量这个大美妞,“听你娘那意思,是因为我命硬她才跟我签婚契的!难道你……天生克夫?” “你还不算笨!” 苏有容脸上闪过一丝自嘲,轻轻点头。 “我不信什么克夫!” 沈镜不以为然,“我也略懂相术,依我看来,就你这面相,当是大富大贵、多子多孙之命……” “我以前也不信。” 苏有容脸上的自嘲之色更浓,“这么跟你说吧,我在京都定过三门亲事……” 她定过三门亲事,但却从未成过亲。 无他,只因跟她定亲的男子,无一活过七天! 有病死的,有意外身亡的。 她们母女之所以从京都搬到洛川,是因为她的克夫之名已经传遍京都。 京都的很多男子,连见着她都得绕道走。 就怕沾上她身上的晦气! 她一开始也对克夫这说嗤之以鼻。 但当第三个男人被她克死以后,她就彻底接受现实了。 所以,搬到洛川以后,她就决定不再害人,终生不嫁。 平时,除了偶尔参加琴舍的活动之外,她都尽量不外出,免得让人沾上她身上的晦气。 没想到,今天就想趁着天快黑了,上街去置办点明日琴舍活动所需的物品,一扭头的功夫,家里就来了个找死的! “我这个人没啥优点,就是命硬!” 沈镜依然不以为然。 克夫? 命理命格,不正是道爷熟悉的业务吗? 道爷被雷劈都能穿越,妖魔鬼怪见着道爷都得绕道走,还怕克夫? “命硬?” 苏有容自嘲一笑:“跟我定亲的三个男人,都说自己命硬!” “第一个,跟我定亲后的第五天,突发恶疾而亡。” “第二个,跟我定亲的第三天,醉酒掉进池塘里淹死。” “最后那一个,还是个少年将军,他在战场上七进七出都没死,但在跟我定亲的第二天,他就坠马摔死了……” 一个少年将军,竟然坠马摔死! 想想都觉得离谱! 这要是还说那位少年将军不是被她克死的,她自己都不信。 “真的假的?” 沈镜愕然,“这么邪门儿?” 敢情是越到后面死得越快? 这特么着实邪门儿了点啊! 难怪苏夫人刚才那么高兴呢! “去吧!跟我娘认个错,说点好话!” 苏有容头疼的揉揉脑袋,“我再帮你说说,争取让她把那婚契撕了!” “不用!” 沈镜摇头一笑,“不过,看在你这么坦诚的份上,我也不瞒你了!其实,算上跟你的婚契,我身上已经背了五份婚契了……” 说着,沈镜也干脆的把自己的目的告诉她。 听完沈镜的话,苏有容不禁愕然。 她还以为沈镜啥都不了解就跑来入赘,是图谋苏家的家业呢! 结果,他竟是这么个目的? 入赘五家! 她还是头一遭听说这种离谱的事! 这就跟一个女子同时嫁给五个男子一样。 恬不知耻! 沈镜的命硬不硬,她倒是不知道。 但沈镜这脸皮绝对足够硬!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苏有容好气又好笑,也不再跟沈镜多说,快速走进正厅,将沈镜入赘五家的事告诉母亲。 “真有这事儿?” 苏夫人并未生气,只是似笑非笑的盯着跟着走进来的沈镜。 “确实。” 沈镜坦诚道:“本来我是不打算说的,可苏小姐都把她的情况坦诚相告了,我想,我也不能再瞒着你们。” 苏夫人上前,伸出白皙的手掌,“把其他的婚契给老娘看看!” “没有。” 沈镜摇头,“你也没给我另一份婚契啊!” 这他娘就是卖身契! 卖身契还一式两份? 这不扯淡么! “小子,你这话,也就骗骗有容这丫头!” 苏夫人撇撇嘴,“老娘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你还想骗老娘?老娘告诉你,现在想后悔,晚了!” 这小子肯定是知道有容克夫以后,在这里瞎编。 入赘五家,谁能干得出这种事啊! “我……” 沈镜无语,“反正我是如实相告了,你非不信,我也没办法!” “娘,你就把婚契烧了吧!” 苏有容劝说:“女儿不想害人,也不想嫁人!咱们母女俩就这么过,挺好!” “好什么好?” 苏夫人瞪女儿一眼,“当初生了你以后,你那死鬼老爹心疼老娘受生产之苦,就不愿意再生了,老娘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苏家绝嗣吧?” “不是……” 苏有容轻咬薄唇,“你觉得他能活到那个时候么?” 不把婚契毁了,就沈镜这小身板,撑死也就是两三天的事。 她已经克死三个人了! 再把沈镜克死,她们母女估计又得搬家了。 “这小子命硬,应该能撑得住!” 苏夫人上下打量沈镜,“记住了,三天后,你就是老娘的女婿了!你要是敢跑,被老娘逮着了,老娘让你当太监!” 警告沈镜一句之后,苏夫人喜滋滋的扭着腰离开了。 “你这两天,最好哪也别去。” 苏有容神色复杂的看沈镜一眼,“我再劝劝娘,希望能让她改变主意!” 说完,苏有容便吵着苏夫人追了上去。 看着母女俩的背影,沈镜不禁哑然失笑。 自己这便宜岳母,还真是个……人才! 苏有容母女都离开了,沈镜自然也没有再呆着的必要,当下带着迟迟离开。 “少爷,苏小姐不会真克夫吧?” 迟迟有些担心的看着沈镜。 这苏小姐确实长得好看。 可她这克夫命也太邪门了! “没事儿!” 沈镜不以为然,“少爷我从来不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能克死爷的人,还没出生!” 看着沈镜这副浑不在意的模样,迟迟更是担心。 夜幕降临,他们回到那间破屋。 他变卖所有家产后,迟迟用她存下的私房钱买下了这间破屋。 要不然,他们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 迟迟打开房门,准备去生火做饭。 就在沈镜迈步进入房门,门梁突然毫无征兆的散落,嵌着钉子的门梁直接朝沈镜的头顶砸下来。 “卧槽!” 沈镜脸色一变,猛然往前一扑。 “哗啦啦……” 门梁砸落,激起满地的灰尘。 “少爷!” 迟迟惊叫,慌忙上前搀扶沈镜。 “呸呸……” 沈镜吐出嘴里的灰尘,脸上不住抽动。 尼玛! 还好自己动作够快,姿势够帅! 不然,这条小命真有可能交代了! 真特么有这么邪门儿? 蝉蛹身上插翅膀—— 搁这演你爹(蝶)啊! 第4章 晦气 夜里。 “少爷,你睡了吗?” “睡了。” “哦。” 迟迟不再说话。 “少爷……” 两刻钟后,迟迟再次开口。 “赶紧睡觉!” 沈镜闭目回答。 又过了差不多两刻钟,迟迟的声音再次响起。 沈镜无语,都懒得开口了,干脆的装睡着。 “少爷,少爷……” 迟迟接连呼唤几声,都没得到沈镜的回应,连忙坐起来,摸黑来到沈镜的床边查探他的鼻息。 “要不,你躺到爷身边来?” 沈镜往旁边挪出一个空位,哭笑不得的说:“这样,随时留意爷还有没有气?” “时间不早了,少爷早点睡吧!” 迟迟干笑,赶紧回到自己的床上,心中暗暗替沈镜祈祷。 听着耳边传来的动静,沈镜不禁暗暗吐槽。 不就是碰巧遇到大门垮塌么? 这房子本来就破,秋雨过后就更破了! 大门垮掉也正常! 这丫头,还真以为自己会迷迷糊糊的被苏有容克死啊? 嗯,等自己身上这破事解决了,得换个住处。 自己倒是无所谓,反正前世早就在那破道观里住习惯了。 但迟迟这丫头对自己不离不弃,不能苦了她。 沈镜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一夜过后,沈镜活着醒来。 事实证明,根本不存在什么克夫! 早饭过后,沈镜连垮掉的大门都懒得修缮,就准备带着迟迟出门。 趁着自己入赘多家的事还没传开,争取再多入赘几家。 正当他们往外走的时候,门口突然出现两个女子。 其中一个,还戴着面纱。 但沈镜一眼就认出,戴着面纱的女子是苏有容。 苏有容没有进门,只是蹙眉打量垮掉的大门。 “你怎么来了?” 沈镜上前,有些诧异的询问苏有容。 “我专门向人打听到你的住处,来跟你说点事。” 苏有容说着,又缓步来到沈镜面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门是昨晚垮掉的吧?还差点砸中你,对吗?” “你还能掐会算啊?” 沈镜打趣。 这就是天生的道侣啊! “我不是能掐会算,只是有自知之明!” 苏有容面纱下的脸上闪过一丝自嘲之色,“现在还觉得自己命硬吗?” “这不很显然吗?” 沈镜咧嘴一笑,“我要不命硬,还能站在这里跟你说话?” “别嘴硬了!” 苏有容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我昨晚劝了我娘一晚上,她总算是松口了,只要你去府上赔个罪,她就当着你的面把婚契烧了。” 沈镜摇头一笑,“你宁愿相信别人福薄,都别相信自己克夫!” 甭管事好不好,精神状态一定要好。 遇到不好的事,先检讨别人,再检讨自己! “有些事,不是你不信就不存在。” 苏有容轻轻一叹,“趁着我娘还没去赶庙会,你赶紧去我家给她赔个罪吧!” “不去!” 沈镜毫不迟疑的拒绝,“我若是你,就偏要找个好夫婿,再把他拉到那些说闲话的人面前,让那些人彻底闭嘴!” 苏有容微窒,旋即无奈一叹:“反正机会我是给你了,你若实在不愿意去给我娘赔罪,我也不勉强你!等你死于非命的时候,别后悔就行!” “放心,你要真能在一众竞争者中脱颖而出,我绝不后悔!” 沈镜嬉笑回答。 真要让他入赘苏家,白捡这么个大美妞,他倒是乐意。 不过,在他的计划中,苏家就是打酱油的。 现在懒得没必要去跟苏夫人纠缠,等到其他家打出结果的时候,苏夫人自己会放弃的。 “等你活到那个时候再说吧!” 苏有容淡淡的回应一句,转身带着婢女锦儿离去。 自己还是去忙自己的吧! 沈镜自己非不拿自己的小命当回事,她说什么都没用。 老话不是说么,神仙难救该死的鬼! 目送苏有容她们离去,沈镜也带着迟迟出门。 然而,今天不怎么赶巧。 今天是城隍庙庙会,好些人家都举家去赶庙会去了。 他连续跑了几家,都没见到正主,只在吴家见到了吴家老爷吴雄。 听说,吴雄年轻的时候是刽子手,后来突然发迹,就封刀干起了马帮。 吴雄妻妾不少,年过五十,却只有一女。 他做梦都想生个儿子,却一直未能如愿。 坊间传言,吴雄是因为年轻的时候犯下的杀孽太重,遭了报应。 快忙活到中午,沈镜终于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和精湛的演技成功的入赘了吴家。 “算了,有六家也够了,六六大顺。” 沈镜揉揉有些胀痛的腿,兴致盎然的跟迟迟说,“咱们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还六六大顺? 迟迟一脸黑线,又忧心忡忡的问:“少爷,这样……真的行吗?万一这几家知道被少爷骗了,一怒之下都把婚契撕毁,到时候岂不是一样麻烦?” 沈镜坏笑,“放心,爷还有后手。” 后手,迟迟不解的看着沈镜。 少爷还能有什么后手? 沈镜笑而不语,带着迟迟往城东弄巷而去。 刚走出没多远,他们耳边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婉转悠扬的琴声。 伴随着琴声,还有阵阵叫好的声音。 沈镜下意识的循声看去,才发现那声音是从旁边的琴舍传来的。 就在沈镜失神的时候,耳边突然又响起一阵慌乱的声音。 “让开!” “马受惊了,快让开!” 在狂奔的驮马身后,两个家丁打扮的男人一个劲的大喊提醒路人。 伴随着慌乱的声音,一匹受惊的驮马发了疯似的往他们这边撞来。 “小心!” 沈镜猛然回过神,一把拉住迟迟,匆匆往旁边躲闪。 下一刻,马匹几乎贴着沈镜身体冲过去。 沈镜一个踉跄往地上摔去,却陡然看见地上嵌着一根削尖的木头。 卧槽! 沈镜脸色剧变,猛然探手往地上轰去。 在他的身体快要撞上削尖的木头的瞬间,他终于借着手上的支撑稳住身形,迅速将身体重新调整好,心有余悸的看着削尖的木头。 刚才要是自己的身手还算敏捷,铁定已经挂了! 你娘的! 确实倒霉得有点离谱了! 这他娘的多少有点不尊重道爷这道士的身份了啊! “少爷!” 迟迟惊魂未定的看看沈镜,目光又落在削尖的木头上。 想着刚才那一幕,迟迟不禁后怕的拽拽沈镜的衣袖,“少爷,你还是听苏小姐的劝告吧!” 沈镜早上活蹦乱跳的醒来,她也以为昨晚的事是巧合。 可这一转瞬的工夫,竟然又遇到这种事。 太邪门了! “这事儿跟她没关系!” 沈镜摇头,“爷宁愿怀疑有人想暗杀爷,都不信这个邪!” 自己前世可是正统的道士啊! 也不知道祖师爷在下面走了多少关系才让自己以这样的方式死而复生,这要是被克了,那不是给祖师爷丢脸吗? “少爷,你就别犟了!” 迟迟担心不已,急道:“你能躲过一次两次,能次次都……” “咦,那不是沈镜么?” 迟迟的话还没说完,一个戏谑的声音突然在他们耳边响起。 循声看去,却见对面琴舍阁楼的窗口探出一排脑袋。 在那一排脑袋中,还有宋怜心和赵应这对狗男女! 沈镜恍然大悟。 难怪这么倒霉。 敢情是这两个玩意儿招来的晦气…… 第5章 终于轮到爷装逼了 “要不要上来坐坐?” 在沈镜暗暗吐槽的时候,阁楼上的赵应又戏谑的发出邀约。 “少爷,别搭理他。” 迟迟轻轻的拽拽沈镜的衣袖,低声让他不要去。 不用想也知道,赵应是想羞辱嘲笑沈镜,拿他取乐。 “这怎么能不去呢?” 沈镜瞬间来劲,就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去,必须去!” 说着,沈镜拽上有些不明所以的迟迟,兴冲冲的往琴舍而去。 穿越不装逼,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只要文人雅士聚集的地方,都是道爷的主场! 虽然他是只九漏鱼,但还是记得不少经典的诗词的! 吊打这些战五渣足够了! 从今天起,攻守易势了! 今天道爷必须装逼! 谁都拦不住! 沈镜越想越兴奋,甚至都想吐点口水当发胶打在头上,再吹响赌神的BGM,来一个帅气的出场。 很快,沈镜兴冲冲的带着满心的忐忑的迟迟进入琴舍。 这家琴舍的一楼都是各式各样的乐器,最多的还是琴。 来到二楼,才发现楼上不少人坐在以纱幔围住的台子下面。 其中的不少人,沈镜都认识。 基本都是些文人雅士。 透过纱幔,依稀可以看到中间坐着一个女子,她的面前还有一张琴。 看到沈镜带着迟迟走上来,不少人都投来戏谑的目光。 赵应身边的几个人正欲开口嘲讽沈镜,沈镜却快速凑上前,满脸期待的询问:“咱们是先走流程,还是直接开始?” “啊?” 沈镜这一句话,倒是将众人搞懵了。 走流程? 走啥流程? 开始? 开始干什么? 这完全就是前言不搭后语啊! “不懂?” 沈镜咧嘴一笑,“就是你们先疯狂的嘲讽打压我,说我是废物、兔儿爷,然后我不堪其辱,现场赋诗几首,惊艳众人……” 装逼打脸嘛! 他熟! 要是不走流程,他可就直接开始赋诗了。 来吧,李白大大,杜甫大大,灵魂附体! 装完逼之后,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留下一道天才寂寞的背影,那是何等潇洒! 想想那个画面,沈镜就有些小激动。 听着沈镜的话,众人脸上顿时一抽一抽的。 纱幔中的苏有容也是一脸愕然,久久无法言语。 沈镜这脑子,好像确实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他这命,确实够硬! 就刚才街上那一幕,她也看到了。 她都以为沈镜要命丧当场了。 谁能想到,一转头的工夫,沈镜就活蹦乱跳的出现在琴舍,还一上来就反客为主。 这下,那些想嘲讽他的人估计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咳咳……” 过了好久,终于有人回过神来。 “就你还想吟诗惊艳众人?” “沈少爷啊,你是不是投河自尽失败,这脑子被水泡坏了?” “唉,也是个可怜人,才几天没见,就变得疯疯癫癫了。” “难怪他要入赘王家,他这疯癫的模样,跟王家娘子倒是挺配的……” 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 回过神后,跟赵应交好的几个才子率先开始嘲讽起沈镜来。 “嗯,这就对味了!” 沈镜抚掌轻笑,又目光灼灼的看向宋怜心和赵应,“你们呢?是要先装好人,还是准备直接开始讽刺、挖苦?” “沈镜,你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宋怜心委屈不忿的看着沈镜,“咱们也认识多年,虽然你败光了家业,我也不会笑话你啊!” 笑话沈镜? 私底下笑话就可以了! 宋家现在可是贡商,只要今年能够如期交付贡布,明年的宋家,就是皇商了! 只要成了皇商,宋家将真正飞黄腾达! 大庭广众之下,还是要注意形象的。 “你真他娘真是一杯好茶!” 沈镜向宋怜心伸出手掌,“麻烦你把爷花在宋家身上的几十万贯钱还给爷,再继续演戏!” 又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 嗯,这也算是绿茶婊的常规操作吧! “你这里不会真出问题了吧?” 宋怜心指了指他的脑袋,茫然道:“明明是你自己挥霍无度败光了家业,怎么赖在我身上?” “得!就知道你不会承认!” 沈镜耸耸肩,“不过不要紧,爷会把失去的连本带利的拿回来!” 之前那位爷负责扶起宋家,自己负责搞垮宋家! 哎,完美闭环! “沈镜啊,看来你这脑子是真出问题了。” 赵应装腔作势的叹息一声,“算了,你还是回去歇息吧!” 他本来是想拿沈镜来取乐的。 但沈镜一来就反客为主,他现在再拿沈镜来取乐,反倒落了下乘。 “别啊!” 沈镜不乐意了,“我这都还没赋诗呢!” 嘲讽自己的流程倒是走完了! 下一步的流程得接上啊! 穿越一次我容易么我? 今天谁不让我装逼,我就跟谁急! “这是琴舍,我们是在这里以琴会友的!” 赵应戏谑的看着沈镜,“你连抚琴的地方和吟诗作对的对方都闹不明白,还赋什么诗?” 就沈镜肚子里那点墨水,也就够考个秀才! 还赋诗? 还想夺自己这怀州第一才子的名号? 痴人说梦! “就是!” “赵解元刚才可是为宋小姐献上了一曲绝妙的曲子,你要是想把他比下去,倒是可以现场弹奏一曲。” “说起赵解元刚才那一曲,可真是余音绕梁啊!” “没想到,赵解元不但才华横溢,还如此擅长音律,这怀州第一才子之名,可谓是实至名归!” “是啊,是啊!可惜刚才被街上的动静打断了,着实让人遗憾……” 莫名之间,围在赵应身边的几人就拍起赵应的马屁来。 赵应的父亲赵谏之可是怀州长史,官居从四品。 赵应的姑父,更是当朝礼部尚书。 而赵应自己也很争气,在今年的秋闱中高中解元,被誉为怀州第一才子。 这样的才华和背景,赵应的前途绝对不可限量! 赵应的马屁,他们肯定得拍啊! 其实,这些马屁之词,他们本来该是刚才说的。 可刚才街上传来的动静吸引了众人,搞得他们酝酿了半天的马屁都没来得及拍出去。 现在,倒是正好借机拍出去。 听着不绝于耳的马屁声,赵应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大是受用。 不过,还是有人暗暗摇头,面露不屑之色,分明是不耻这些马屁精。 “你们都这么说了,我今天还非得来上一曲!” 沈镜兴冲冲的看着这些马屁精:“能不能技惊四座倒是无所谓,主要是想听人拍我的马屁啊!” 风雅,道爷不会! 但白事,道爷熟得很啊! 道爷也曾是方圆百里有名的俊后生。 哦,不对! 是唢呐小王子! 第6章 大出殡,走你! 听着沈镜的话,刚才还把马屁拍得飞起的那些人顿时怒视过来。 虽然他们确实是在拍赵应的马屁,但你不能挑明啊! 大家都是文人雅士,不要面子的么? “迟迟,快带他去抓药吧!” 宋怜心忍住笑意,故作无奈的摇摇头,“他会不会抚琴,你难道不知道么?别让他在这里胡言乱语了!到时候他惹得大家笑话他,他恐怕又得怪我们。” 她还不知道沈镜么? 让沈镜吟诗作对,他倒勉强能应付。 至于音律,沈镜是一窍不通! 迟迟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拽一拽沈镜的衣角。 她知道,沈镜确实不懂音律。 别说宋怜心这个贱人了,连她都觉得沈镜是在胡言乱语。 “抚琴我倒是不会,但我会其他乐器!” 沈镜一本正经的说,又看向众人,“都别走,我去去就来!” 说着,沈镜快速往楼下走去。 刚才上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这琴舍中也是有唢呐的。 迟迟不明所以,只是快速跟上沈镜。 众人也只当沈镜这是落荒而逃,看他那临走都还要嘴硬的样子,由不由得哄笑起来。 这脑子绝对是被水泡坏了! 这整个就一癫子嘛! 帷幔中的苏有容兀自低眉,眼中闪过一丝同情。 要不是早上才跟沈镜说过话,她恐怕也会觉得沈镜的脑子有问题。 就在苏有容准备止住大笑中的众人的时候,沈镜“蹬蹬”的跑上楼。 他的手中,还拿着一把大号的唢呐。 看着沈镜手中的唢呐,众人再次哄笑。 “咱们以琴会友,他拿个唢呐来干什么?” “看来沈镜这脑子是真的有问题。” “他这事儿搁谁身上,估计都得跟他一样疯疯癫癫的。” “说不定他是装疯卖傻,逃避现实……” 众人戏谑的看着沈镜,就像在看一个小丑一般。 不过,还是有少数人向他投去同情的目光。 沈镜浑不在意众人的调笑,径直来到宋怜心面前,“这是我专门为你作的曲子,你可得好好听!” “你这是何必呢?” 宋怜心装模作样的叹息,心中却是不屑。 沈镜吹出来的声音,估计跟鬼哭狼嚎差不多,只会脏了自己的耳朵。 就他沈镜,十个加起来,也没一方面能跟赵应比! 沈镜懒得多说,直接《大出殡》走起。 “嗒嗒……” 唢呐的声音缓缓响起。 众人本来是等着看沈镜的笑话。 但随着那低沉悠扬的唢呐声响起,不少人的脸上都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沈镜还真会吹唢呐? 只是几个音调,此曲就有种别样的味道。 这唢呐的声音,比起琴声,还是差点意思。 可这曲子用唢呐吹出来,感觉是那么的…… 契合。 对,就是契合! 好悲凉,好压抑。 听在耳里,会让人莫名感到心痛,让人忍不住想哭。 恍惚间,他们似乎看到一个人孤独的站在萧瑟的秋风中,凄凉、落寞。 苏有容静静地聆听着,心中暗暗叹息。 这……好像是沈镜的遭遇的真实写照? 宋怜心和赵应脸上的不屑之色也已经消失。 赵应皱眉,疑惑的看向宋怜心,低声询问:“你不是说沈镜不懂音律么?这是不懂音律的人能吹得出来的?” 虽说沈镜吹的是唢呐,他是抚琴,但单从曲子上来说,沈镜这一曲,已经压过他的风头了! 关键是,这是他们从没听过的曲子! 也就是说,这极有可能是沈镜自己谱的曲! 而他所弹奏的曲子,却是前人所谱之曲。 这两相对比,他岂不是被沈镜踩在脚下了? “我真不知道他竟然会吹唢呐啊!” 宋怜心蹙眉,又不屑道:“唢呐都是低俗的人才吹的,他吹上天,也上不得台面,跟你没法比!我看他是想以这首曲子博同情!” 赵应想了想,也认同的点点头。 博同情? 谁会同情他啊! 只会当他是个笑话! 在两人窃窃私语的时候,不少人也开始低声交流。 “好曲,让人听着莫名想哭。” “依我之见,他这曲子是在表达对宋怜心的不舍。” “他都这样了,还想用一首曲子打动宋怜心么?” “这沈镜啊,倒是个痴情种,就是自己不成器……” 众人低声议论着,越听越觉得心里堵得慌。 不知不觉间,有人已经双目湿润。 赵应也听出了沈镜这曲子中的不舍之意,轻蔑的看了沈镜一眼,马上犹如霸道总裁一般搂着宋怜心的腰肢,还向沈镜投去戏谑的目光。 仿佛在说:不管你如何跪舔,她都是我的女人! 宋怜心往赵应怀中靠了靠,又抬眼看向吹得兴起的沈镜,假惺惺的说:“沈镜,你别吹了,我听着都难受!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是感情的事,是无法勉强的……” 感情你大爷! 沈镜无力吐槽,也不说话,只管吹奏。 宋怜心无奈,假惺惺的低头抹泪,心中却暗暗为自己的魅力得意。 沈镜嘴上说着各种胡话,到头来还不是对自己念念不忘? 可惜,自己永远看不上他! 甚至,希望他马上死! 如此,就不会有人再提及他往宋家身上花银子的事了。 “李公子,你怎么哭了?” 这时候,一位才子看向身边满目泪水的那位。 李昭抹一把泪水,满脸悲伤:“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此曲,我突然想起了我那故去多年的太奶了……” “我也想到了我那病逝几年的娘亲……” 另一个双目湿润的才子跟着点头附和。 不止是他们,很多人都有这种感觉。 听着这曲子,他们莫名其妙就想起故去的亲人了。 唢呐的声音很有穿透力。 声音传到琴舍外,引得街上的路人纷纷围拢在琴舍外。 “这谁家死人了啊?” “这办丧事怎么连灵幡都不挂?” “什么死人,这是卖琴的地方,又不是办丧事的地方!” “啊?没死人?没死人吹丧乐干什么啊?” 衣着朴素的路人在琴舍外面指指点点。 听着外面的动静,一个靠近窗口的年轻才子从唢呐曲中回过神来,探头往外看去,侧着耳朵听那些路人到底是在讨论些什么。 这些大字都不识的人还懂得音律? 然而,听着听着,年轻才子就发现不对劲了。 等等…… 丧乐? 年轻才子皱眉,再次细品耳边的唢呐声。 “丧乐!” 年轻才子猛然惊醒,回头冲众人大叫:“丧乐!这是丧乐!” 第7章 血光之灾 丧乐? 随着年轻才子的话音落下,沉浸在悲伤中的众人不由得一愣。 “对,就是丧乐!” “确实是丧乐,家父出殡当天的丧乐,就是这个调调!” “难怪我越听越不对味……” 反应过来的众人纷纷开口,目光汇聚在宋怜心身上。 宋怜心还以为沈镜对她念念不忘? 结果,沈镜是要送她出殡? 听着众人的议论,刚才还沾沾自喜的宋怜心脸上陡然变色。 赵应的脸色陡然变得难看无比。 想着自己刚才的举动,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戏耍的猴子一般! 不用想也知道,很多人现在都在心中看他和宋怜心的笑话。 “别吹了!” 赵应垮下脸来,冲着沈镜咬牙低吼。 沈镜只是轻轻摇头,没有停止。 他是个讲究的人。 做事得做全套! 一曲没有吹完,中间不能断。 “我让你别吹了!” 眼见沈镜不停,赵应愤怒的上前抢夺沈镜手中的唢呐。 沈镜无奈,任由赵应抢走唢呐,一本正经的说:“我这一曲没有吹完,就被你生生打断,你近日怕是会有血光之灾啊!” “我现在就让你有血光之灾!” 赵应愤怒,直接一脚踹向沈镜。 沈镜侧身一躲,脚下悄无声息的一带,重心不稳的赵应顿时一个踉跄往旁边摔倒。 他的额头,还好死不死的磕在一把琴上。 “啊……” 赵应吃痛,忍不住发出惨叫。 “赵应!” 宋怜心慌乱大叫,连忙上前搀扶。 “赵解元!” 周围的几个人也连忙跟着上前。 当他们将赵应扶起,众人才发现赵应的额头泛起细密的血珠。 宋怜心心疼的替赵应擦拭额头的鲜血,扭头怒视沈镜:“你吹丧乐咒我,我可以不计较!但你竟敢打伤赵应,我……” “这话可不能乱说!” 沈镜打断宋怜心:“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分明是他踹我不成,自己不小心摔倒的!我刚才都说过了,打断我吹奏那曲子,会招来血光之灾的!你瞧,这不就应验了么?” “你……” 宋怜心被噎,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怒视沈镜。 眼见宋怜心吃瘪,旁边的狗腿子立即开口帮衬:“宋小姐,别跟他多说,咱们直接把他扭送官府!” 是不是他打伤赵解元的都不要紧! 赵应的父亲可是怀州长史! 只要到了官府,就是他打伤的! “对,直接扭送官府!” “光是殴打解元这条罪名,就足够将他下狱!” “今天必须把他扭送官府!” 不少人纷纷跟着附和。 说话间,几个人蠢蠢欲动的朝沈镜围拢过来。 看他们那架势,似乎打算一起上,将沈镜拿下。 迟迟见状,立即张开双臂挡在沈镜面前,怒视众人:“你们别想污蔑我家少爷!” “是不是污蔑,跟官府去说!” 宋怜心怒喝。 “对,跟官府说去!” 几个蠢蠢欲动的人再次逼近。 “你们就这么急着当孝子贤孙?我还会吹一曲《孝子泪》,要不要我教教你们,让你们改天好赶着去当孝子?” 沈镜一边说着,一边将迟迟拉到自己身后,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把他扭送官府!” 几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气冲冲的上前。 沈镜正欲出手,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 “住手!” 苏有容拉开帷幔,缓缓走出。 当苏有容露面,瞬间成为全场的焦点。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汇聚到她身上。 好些人都呆呆的看着苏有容,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他们这里的很多人也没见过苏有容的真容,只听人说苏有容是个绝世美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别说是他们了,连赵应都忍不住多看了苏有容几眼。 好一个身姿婀娜的美人! 他感觉,连宋怜心跟苏有容的姿色比起来,都要逊色几分。 沈镜诧异的看着苏有容。 纱幔里的人,是她? 迎着众人震惊的目光,苏有容悄然给沈镜使个眼色,而后缓缓上前道:“我刚才也看到了,是赵解元自己摔倒的,即使你们将沈相公押送官府,我也会到官府为他作证。” 听着这话,赵应的狗腿子脸色陡然一垮,“苏小姐,你要包庇沈镜?” “不是包庇,只是实事求是而已!” 苏有容轻轻摇头:“这琴舍是我开的,我自然不能让人在我这琴舍蒙冤!” “诸位试想一下,若是你们改日在此以琴会友的时候,有人冤枉了你们,要把你们押送官府,难道你们希望我跟着他人一起冤枉你们?” 听着苏有容的话,不少人都陷入思索。 如果真有那一天,他们肯定希望有人像苏有容这样站出来替他们说话。 “苏小姐敢于仗义执言,在下佩服!” 李昭向苏有容拱拱手,又高声道:“刚才确实是赵解元自己想打沈镜不成摔伤的!官府那边,我也可以作证!” “我也可以替沈秀才作证!” 又一个才子站出来。 “也算我一个!” “还有我!” “也算上我!这众目睽睽之下,不能让他们颠倒黑白!” “就是,沈镜都这样了,他们还想仗势欺人?” 很快,不少人都开始仗义执言。 其中一些,是对苏有容心生爱慕的人。 还有一些,是确实见不得赵应那伙人仗势欺人、颠倒黑白。 看着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宋怜心和赵应那伙人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赵应稍稍缓了缓,抬眼扫视众人。 他刚才应该是被沈镜绊倒的。 但他那时在气头上,连他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被沈镜绊倒的。 如今,又有这么多人替沈镜作证。 闹到官府那里,多半治不了沈镜的罪。 到头来,自己不但丢人,还会落得个仗势欺人的名声。 权衡一番利弊后,赵应装模作样的晃晃脑袋,硬着头皮说:“不需诸位作证,我赵应敢做敢当,也不会去冤枉任何人!刚才……确实是我自己摔倒的!” 随着赵应的话音落下,他那一伙人顿时熄火。 “赵解元不愧是怀州第一才子,有担当!” 沈镜嬉笑着看向赵应。 “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的!” 赵应冷眼看向沈镜:“虽然我不会冤枉任何人,但你今日竟敢以丧乐当众羞辱怜心,咱们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本来,他是不屑于费心思去收拾沈镜这种蝼蚁的。 但沈镜今日让他和宋怜心当众丢人,这笔账,必须要跟他算! “这丧乐难道就不是音律?” 沈镜不乐意了,“人固有一死,早死晚死都得死,谁死后不得用这些曲子啊?我白吹一曲给你们听,没问你们要银子就不错了!” 第8章 装完逼就开溜 随着沈镜的话音落下,不少人都在心中暗笑,又纷纷帮腔。 “沈秀才这话,倒也没毛病!” “确实,丧乐也是音律啊!” “对啊,什么曲子都不是一谱出来就被当成丧乐的。” “是丧乐选择了曲子,而不是曲子选择成为了丧乐……” “单以这曲调来说,沈秀才此曲,绝对堪称大作!” 听着众人的议论声,本就气得不行的赵应和宋怜心更是脸色铁青。 这帮该死的混蛋! 这分明是在看他们的笑话! 眼见宋怜心和赵应快要气炸,苏有容连忙开口:“沈相公,少说几句吧!我们还要以琴会友,你要是没其他事,就请出去吧!” 他这嘴是真的欠! 他就不怕赵应事后报复? 他有在这里废话的工夫,还不如赶紧去苏家给母亲赔罪! 他刚才差点在街上丢了性命,他难道还不信自己克夫? “行吧!” 沈镜耸耸肩。 既然苏有容都下了逐客令了,他也没必要再待着。 说着,沈镜就带着迟迟往楼下走去。 然而,刚走几步,沈镜突然止步。 不对啊! 我他娘的还没赋诗呢? 作为一个资深的装逼爱好者,有条件装逼就要使劲装。 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装! “刚才得多亏苏小姐仗义执言,我想现场做赋,赠予苏小姐!” 沈镜扭过头来,“还望苏小姐给我这个机会!” “行,你开始吧!” 苏有容无语的揉揉额头,只想赶紧把沈镜打发走。 沈镜没有急着做赋,而是看向赵应等人:“你们要不要先嘲讽我几句?” “……” 几人撇撇嘴,以轻哼声进行回应。 他娘的! 这帮人不讲规矩! 搞得自己装逼的兴致都弱了几分。 说好的无脑嘲讽呢? 沈镜在心中暗骂,稍稍清了清喉咙,这才缓缓开口:“依我看来,苏小姐当为我洛川府第一女神,此赋就叫《洛神赋》吧!” 洛神赋? 众人讶然。 现场作赋? 这可比现场作诗难多了啊! 不过他的话,好多人倒是认同的。 这苏有容,确实当得上洛川第一美人的称号! “余观苏小姐,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就在众人暗暗思索的时候,沈镜已经开始作赋。 沈镜一边摇头晃脑,一边在心中对曹植大大说抱歉。 自己抄都抄不全,确实抱歉! 一开始,众人还不以为意。 但随着沈镜嘴里不停吐出华章,众人脸上逐渐露出惊骇之色。 苏有容心中也震惊的看着沈镜。 这辞藻,这意境…… “等等!” 苏有容猛然打断沈镜,“来人,笔墨伺候!” 很快,便有人给沈镜送来笔墨纸砚。 苏有容目光灼灼的看着沈镜:“沈相公,烦请将此赋写下来,以供……” “好!” 还没等苏有容说完,本就有意装逼的沈镜就爽快的答应。 沈镜提笔,龙飞凤舞、行云流水。 额…… 确切的说,是鬼画桃符! 好在也不算太离谱,好歹还能辨别出文字。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姿势够帅,逼格够高! 当写到“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的时候,沈镜陡然停笔,又看向脸色难看的赵应,“不能只我一个人出风头,也得给赵解元一点机会!赵解元,剩下的就交给你这个怀州第一才子来续了。” 还不待赵应回话,沈镜就潇洒的拉着还在失神中的迟迟往楼下走。 装完逼就赶紧开溜! 他也只能记到这里了! 要是谁他娘的非拽着他写完,那可要翻车了! 沈镜溜得贼快。 当众人从他留下的“墨宝”上移开目光的时候,沈镜早就带着迟迟跑出琴舍了。 “少爷,你真厉害!” 迟迟满眼星星的看着沈镜,脸上充满崇拜。 她从小跟着沈镜,也是读书识字的人。 沈镜写的那些华丽辞藻,她觉得她一句都写不出来。 沈镜朝迟迟眨眼一笑,“厉害个什么,抄的!” “啊?” 迟迟愕然。 “不然你以为我真能写出那些东西啊?” 沈镜白她一眼,“我要能写出那些东西,早就是天下第一才子了!” 他能记住那一段,都是因为前世玩游戏,听了一个女角色的台词,专门背了一段,打算没事儿的时候在妹子面前装逼。 结果,前世没用上,这一世倒是用上了。 “……” 迟迟讶然的看着坦然承认抄袭的沈镜,过了好久,才掩嘴轻笑,“少爷,奴婢发现你现在好不要脸啊!” 沈镜一脸黑线,抬手轻拍迟迟的脑袋:“你是会夸人的!下次别这么夸了……” 他们倒是有说有笑的离开了。 但琴舍里的众人,却是有种不上不下的感觉。 大家都是文人墨客,自然都能看出这篇赋有多好。 先不说其他,光是这些华丽的辞藻,都足以让他们惊叹。 但偏偏,沈镜没有写完。 他们想看后面的内容,却没得看。 这就好像一个绝世美人站在面前,这衣服都脱到一半了,又突然从面前消失了。 “赵解元,不如你来续上?” 这时候,有人主动提议。 “对,对!赵解元乃是我怀州第一才子,还能每天看到宋小姐这样的绝世美人,定然心有所感,必然可以续上此作!” “赵解元,你说什么也不能被沈镜比下去啊!” “对啊,沈镜写一半让你续,分明是在向你下战书啊!” “以赵解元之才,续上此作,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 很快,众人纷纷看向赵应。 有真心希望赵应续上的,也有故意拱火的。 迎着众人的目光,赵应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续? 这叫他怎么续? 他想到没想到的辞藻,都被沈镜用光了! 让他照着书去抄,都抄不出更出彩的内容。 不能把沈镜这一段压下去,那不成了狗尾续貂了么? “要不,你试试?” 宋怜心期待的看着赵应。 她是浑然不知赵应的难处,只想让赵应把沈镜比下去。 今天他们已经够丢脸了。 赵应若是能续上此作并力压沈镜一头,也能挽回些颜面。 听着宋怜心的话,赵应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 试试? 你自己怎么不来试试? 她是真没读过多少书,不知道续上此作有多难啊! 别说是他,放眼天下间,估计都没几个人能续上。 赵应努力忍住叫宋怜心闭嘴的冲动,揉揉脑袋道:“我这脑袋现在还晕乎乎的,没心思续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先回去吧!” 说着,赵应不顾众人期待的目光,快速往楼下走去。 宋怜心愣了一下,赶紧追上赵应,一边搀扶一边低声询问:“你续不上?” “你说呢?” 赵应心中憋屈,没好气的回一句…… 第9章 赔偿损失? 坐上马车,赵应的脸色差到极点。 在他眼里,沈镜一直都是又蠢又废。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在沈镜面前吃瘪。 “行了,别生气了。” 宋怜心宽慰赵应,“就算他沈镜再怎么出风头,后天也要嫁入王家!到时候,我看他还能笑得出来么!” “嗯,这倒是。” 赵应的脸色稍稍缓和,眼中寒芒闪动,“等他出嫁的时候,我还非要送他一份厚礼不可!” 本来,沈镜出嫁这种事,他连热闹都懒得去看。 但沈镜今天不但让他受伤,还让他颜面扫地,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不狠狠的羞辱沈镜一番,他睡觉都不踏实。 “还有那个苏有容!咱们绝不能放过她!” 宋怜心提醒:“今日若非她煽动那些人替沈镜说话,咱们现在已经把沈镜扭送官府了!” 其实,宋怜心也是第一次见到苏有容的真容。 可她并不认为自己的姿色比苏有容差。 但赵应此前多看苏有容的那几眼,都被她看在了眼里。 想着赵应那时候的眼神,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嗯,对!” 赵应轻轻点头,脑海中又不自觉浮现出苏有容的脸庞。 若是能将苏有容也收入自己的房中,恐怕这全洛川府的男人都要羡慕自己羡慕得发疯! 可惜! 自己今天没有在苏有容的面前留下好印象。 沈镜! 该死的沈镜! 都是这个混蛋害的! 要不然,以自己的家世和才华,只要稍微给苏有容留下一点好印象,想将她收入房中,还不是轻而易举? 如此想着,赵应更是恨不得将沈镜狠狠踩死。 随着赵应离开,跟他交好的几个人也迅速告辞离去。 剩下的人围在还未写完的文章前揣摩回味。 “李公子,要不你试着续一续?” 这时候,又有人向李昭提议。 李昭也是怀州出了名的才子。 其才名虽不及赵应,但也在今年的秋闱中考中举人并位列第三。 “别、别!” 李昭连连摆手,苦笑道:“沈镜这篇骈文辞藻之华丽、韵味之悠长、意境之深远,世所罕见!就算我再读十年书,恐怕也未必能续上此作!” 听着李昭的话,众人不由惊讶。 再读十年书都未必能续上? 李昭对沈镜这没写完的《洛神赋》的评价也太高了吧? “这么说,若是沈镜能将此作写完,这怀州第一才子之名,非他莫属啊!” “这不会是抄的吧?” “抄?这怎么抄?让你把这天下间所有的书集齐,你都未必能抄出此作!” “你以为赵应真是不想续?他是根本续不出来!” “对,赵应若是能续上,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出名的机会……” 众人围在那里议论纷纷,又是感慨又是惊叹。 但更多的,还是遗憾。 如此神作,不能窥其全文,可谓生平一大憾事。 苏有容心中暗暗思忖一番,迅速将那两张纸收起来,又歉意的看向众人:“诸位,今日这活动闹成这样,着实抱歉!小女子会为诸位奉上一份薄礼,还请诸位多多包涵。” “苏小姐言重了。” 李昭摇头一笑,“今日这集会,可谓是精彩纷呈!无论是沈镜吹奏的丧曲,还是这未完成的神作,都让我觉得不虚此行!” “李公子所言甚是。” 众人纷纷跟着附和感慨。 不说其他,能看到赵应这个怀州第一才子吃瘪,就不虚此行! …… 回去的时候,沈镜顺道去买了点东西。 回到家里,他就开始捣鼓自己的那些玩意儿。 他知道,赵应那孙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现在这身子骨还有点弱,空有招式但力量不够,他得做点东西防身。 关键时候,有些东西还能拿来唬人! 迟迟不知道沈镜到底在捣鼓什么东西,但也没有多问,就陪在沈镜身边。 沈镜需要她帮忙的时候,她就打打下手。 不需要她帮忙的时候,她就双手托着下巴,在旁边静静的看着。 她感觉,少爷自从诈尸以后,就跟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他比以前勇敢了好多,想法也稀奇古怪。 有时候,连她都觉得少爷疯疯癫癫的。 如果不是沈镜还把以前的事记得清清楚楚,她都怀疑从河里捞起来的那个人只是跟沈镜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正当迟迟看得出神的时候,门口突然出现两道人影。 沈镜抬头,却见苏有容和锦儿款款走进来。 苏有容再次戴上了面纱。 “你咋又来了?” 沈镜诧异的看着苏有容。 迟迟愣了一下,抬头看到苏有容,连忙起身相迎:“见过苏小姐。” 虽然苏有容克夫,但苏有容今天在琴舍帮了他们,她也记得苏有容的好。 “不必多礼。” 苏有容冲迟迟轻轻点头,目光又落在沈镜身上,“你这是在干什么?” “总有刁民想害……我,我弄点东西防身。” 沈镜拍拍手,“要不要进屋坐?” “我怕把你这屋子给克倒了,就不进屋了。” 苏有容轻轻摇头,开门见山的说:“我是来找你要赔偿的。” “啥?” 沈镜愕然的看着苏有容,“你找我要什么赔偿?” 自己没打坏她那琴舍的任何东西吧? 总不能因为那唢呐沾了自己的口水,就需要赔偿吧? 她这是来碰瓷的? 自己现在就是穷鬼一个,她碰瓷也挑个好点的对象啊! 苏有容眼角悄然闪过一丝笑意,“我举办以琴会友的活动,是为了卖琴的!你今天这么一搅和,搞得我就卖出去两张琴,还赔了不少礼物钱!” 说着,苏有容又稍稍凑近,似笑非笑的盯着沈镜,“你说,你难道不该给我点赔偿么?” “这样啊?” 沈镜想了想,爽快道:“行,看在你这个人还不错的份上,我认赔!这样,十天以后,我赔你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 迟迟脸上一抽,无语的看向沈镜。 他可真敢开口! 沈镜不以为意,给了迟迟一个“安啦”的眼神。 五百两而已,多大的事啊! 道爷可是什么都会一点的全才! 只要道爷忙完了入赘的破事,要赚银子还不是轻轻松松? “我怕你活不到十天以后。” 苏有容半开玩笑的说一句,又说:“你也别赔偿我银子了,把《洛神赋》写完就行!” “……” 沈镜瞬间熄火。 能记得中间那一段,我他娘的都觉得自己开挂了! 还写完? 她这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这事就别说了,我没那个本事。” 沈镜无奈一笑,“你要是担心我活不到十天以后,也可以趁着我还活着,让我以身相许,给你们家留个后……” 第10章 这女婿,老娘要定了! 以身相许? 苏有容轻啐一口,羞恼的瞪着沈镜:“你这人明明满腹才气,却非要跟个市井流氓一样!我是诚心想求得那篇赋的下文,你何必轻薄于我?” 沈镜哑然失笑。 才气? 这个真没有! 骚气我倒是有。 犹豫片刻,沈镜干脆坦诚相告:“其实,那玩意儿是我抄袭的!我也只记得那一部分,其余的,我是一点都记不住。” 他是真记不住。 要不然,他的开篇切入也不会那么生硬了。 “我不信!” 苏有容轻轻摇头:“我也算是博览群书的人,你所作的文章,你让我照着书抄都抄不出来!” 不可能是抄的! 不但她这么认为,今天在琴舍的很多人都这么认为。 沈镜无语。 他娘的,这说实话都没人信了? 这好像有点装逼装过头了啊! 早知道就不该放王炸的,搞点能记全的诗词就好了。 “苏小姐,少爷真的是抄的。” 迟迟也帮着说:“刚离开琴舍的时候,少爷就跟奴婢说了。” 是么? 苏有容还是不信。 眼见沈镜实在不愿意写出下文,苏有容也不好再继续纠缠,转而说:“我娘现在应该已经回来了,你跟我去苏家给她赔罪,好让她把婚契毁了!” 沈镜摇头,“我这人命硬得很,你不用操心。” “你们今天街上的事,我都看到了!你还不怕啊?” 苏有容没好气的看着沈镜,“非得等到被我克死的时候,才知道后悔?” 她就没见过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他的命确实挺硬的! 接连两次意外,他都躲过去了。 但第三次、第四次…… 以后不知道还有多少次这样的意外。 他能一直躲过去么? “我命由我不由天!” 沈镜吊儿郎当的笑笑,甚至想摆个帅气造型。 …… 夜晚,苏府。 用过晚饭,苏有容就在闺房中观摩《洛神赋》。 此前,他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洛神赋》的文字上,浑然没有注意到沈镜的书法。 当她仔细查看,才发现沈镜的书法竟然也别有一番韵味。 虽然看似凌乱,但却笔走龙蛇。 飘逸随性,狂放不羁。 就像沈镜这个人一样。 苏有容看得出神,浑然没注意到自己的房门被人悄悄推开。 “这是哪个才子写的?” 苏夫人的话音陡然在她耳边响起。 苏有容一惊,想收起两页纸已经来不及,只能顺手将其遮住。 “娘,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苏有容有些惊慌的问。 “我都进来有一会儿了,你看得太出神,都没察觉到。” 苏夫人的目光又落在那两页纸上,“这是哪个仰慕你的人写来送给你的?洛川府竟然还有拥有这等才气的人?” “这……” 苏有容微顿,随口道:“就是路过琴舍的一个人写的,那人随便写了一段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谁。” 她可不敢说这是沈镜写的。 这要是说了,娘亲非得去找她的婢女问个清楚。 她的婢女肯定不敢欺瞒娘亲。 只要那丫头把今天的事跟娘亲一说,她恐怕非得让沈镜入赘苏家不可。 “是么?” 苏夫人察觉到女儿的异常,“看来娘只有问问锦儿了……” “别!” 苏有容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 这下遭了! 瞒不住了! “那你就老实告诉娘,这到底是谁写的?” 苏夫人兴致勃勃的盯着女儿。 苏有容犹豫片刻,无奈回道:“这是沈镜抄袭的……” “沈镜?” 苏夫人诧异,“你今天又碰到沈镜了?” 苏有容轻轻点头:“嗯,在琴舍的时候,意外碰到了……” 说着,苏有容又简单的跟她说起琴舍的事,不过她刻意掩盖了沈镜差点被马撞死的事。 坚决不能让娘亲知道沈镜的命这么硬。 然而,知女莫若母。 苏夫人一眼就看出,女儿对自己还有所隐瞒。 她越是隐瞒,苏夫人就越是怀疑。 苏夫人也懒得追问苏有容了,直接将门外的锦儿叫进来,冷着脸道:“把你们今天遇到的所有事,一五一十的告诉我!敢有任何隐瞒,别怪我不讲情面!” 锦儿慌乱的看向苏有容,向她投去求救的目光。 苏有容心中暗暗发苦,犹豫半天,只能将所有事和盘托出。 “这小子的命这么硬?” 苏夫人瞬间两眼放光,就跟见了肉的狼似的。 命硬、读书人、没爹娘…… 这简直就是老天爷为苏家量身打造的女婿啊!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小子的命足够硬! “娘,你就把那婚契烧了吧!” 苏有容软语相求,“别让女儿再害人了……” “什么叫害人?” 苏夫人顿时不乐意了,鼓起漂亮的眼睛瞪着女儿,“你就没觉得你和那小子的缘分是天注定的吗?” 说着,苏夫人便跟女儿分析起来。 她们才搬来洛川府不久,沈镜就落魄了。 沈镜连她们的底细都不知道,就傻乎乎的上门入赘。 今儿个老天爷又刻意安排她看到沈镜的命那么硬,这就是在告诉她,沈镜就是命硬,就是老天爷专门给她安排的夫婿! “……” 苏有容一脸无语的看着母亲,“娘,这事儿……” “这是天注定的事,就这么定了!” 苏夫人直接拍板,又盯着女儿:“咱们娘俩在京都受了多少非议和白眼,你难道不知道?” “老娘不但要招个女婿,还要竭尽所能把他培养成大才!” “老娘迟早带着你们风风光光的回京都,让那些说闲话人彻底闭上狗嘴……” 苏夫人心里一直都憋着一口气。 只是,女儿接连克死了三个男人,她们是有口难辩。 别人说闲言碎语,把女儿当瘟神,她也只有忍着。 但现在,沈镜的出现,让她看到了出这口恶气的希望。 听着苏夫人的话,锦儿不禁一阵错愕。 “怎么,你觉得夫人我说得没道理?” 苏夫人瞪向锦儿。 “不是,不是……” 锦儿连连摇头解释,“沈相公今天也跟小姐说过类似的话……” “啊?” 苏夫人一愣,旋即大笑:“这果然是老天爷给老娘的选的女婿,还没过门,就开始跟老娘同仇敌忾了!” “……” 苏有容哭笑不得,“你不会真要去跟那几家抢沈镜吧?” “他们算什么东西,也配跟老娘抢女婿?” 苏夫人不屑,“别说是那些臭鱼烂虾,就算哪个王侯想跟老娘抢女婿,都不行!” 苏夫人脸上一片坚定。 这女婿,老娘要定了! 第11章 让他们卷去吧 一夜无话。 早饭之后,沈镜吩咐迟迟:“去买两块红糖砖,再买些木炭回来。” 迟迟疑惑,“少爷买这些干什么?” “当然是准备后手啊!” 沈镜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可……” 迟迟轻咬薄唇,“少爷,咱们没银子了……” “啊?” 沈镜一愣,“咱们一点银子都没有了?” “倒是还有点。” 迟迟从袖兜里拿出一把铜板,“就剩这点了……” 看着迟迟手中那几十个铜板,沈镜不禁暗暗苦笑。 他娘的! 没想到道爷竟然也有混得这么惨的时候。 得! 这下得想办法先赚点钱了。 沈镜偏着脑袋想了想,很快有了赚快钱的路子,当下来到简陋的书桌前,“迟迟,帮我磨墨!” 看着想一出是一出的沈镜,迟迟不禁暗暗疑惑。 刚才不还说要买东西么? 怎么突然又要动笔了? 难不成,少爷打算把《洛神赋》写完,拿去找苏小姐换银子? 虽然心中疑惑,但迟迟还是快速来到旁边替沈镜磨墨。 沈镜稍稍再脑海中回忆一番,便提笔开始写诗词。 一首。 两首…… 在迟迟惊愕的目光的注视下,沈镜快速抄好五首诗词。 当沈镜放下笔,迟迟不由激动万分,“少爷,你……” “抄的!” 沈镜止住激动的迟迟,“咱们把自己拾掇一番,就找地方卖诗词去!” “啊?” 迟迟瞬间傻眼。 少爷不自己留着这些诗词,全拿去卖? 要是少爷以前能作出其中的任何一首诗词,肯定会拿去到处炫耀,哪里舍得卖啊! 迎着迟迟惊愕的目光,那沈镜坏笑,“这洛川府沽名钓誉的才子多了去了,咱们把这些诗词卖给那些沽名钓誉的才子,既能赚银子,还能恶心赵应!” 嗯? 迟迟稍稍一想,瞬间明白沈镜的意思。 一旦少爷把这些诗词卖出去了,那些人又将这些诗词流传出去,赵应就该有压力了。 毕竟,那些看似不起眼的才子都能作出这么意境深远的诗词,他这个怀州第一才子要是作不出来,岂不是成了浪得虚名? 虽然明白了沈镜的意思,但迟迟还是忍不住劝说:“少爷,要不奴婢在家里翻找一下,看看还没有其他能卖的,这些诗词你就留下吧!有了这些诗词,少爷肯定……” “打住!” 沈镜止住迟迟,“爷都说了,这些诗词都是抄的!爷没才气,也不想担这个才名!” 这打铁还得自身硬啊! 他现在倒是能随便抄。 可他记得的诗词就那么点。 抄光了诗词混个才名,以后谁再让他作诗,那不就露馅了么? 与其如此,还不如把这些诗词那个出去,让那些才子疯狂去卷赵应。 眼见沈镜心意已决,迟迟虽然有些不舍,但也不好再多说。 两人简单的做了些伪装,让人认不出他们,便快速出了门。 沈镜好歹是个秀才,也算是混文人圈的,自然知道哪里好卖这些诗词。 很快,两人就来到那些文人墨客经常聚集的诗社附近。 沈镜随便瞟几眼,就发现了目标。 “兄台,我流落贵宝地,没钱吃饭,我看你有缘,想把我写的一些诗词卖给你……” “救你这样,能作什么诗?不会是抄的吧?” “你看看就知道了。” “云想衣裳花想容,嗯,这意境倒是不错,后面的呢?” “我全部给你看了,你不就不买了吗?” “那我也不知道你这诗到底好不好啊?” “就十两银子,你要不满意,就当我没说!” “这样啊,我看看……嗯,倒这首诗倒也还行,不过不值十两银子,最多一两!” “你这是在羞辱你自己!以你的眼光看上的诗,才值一两银子?我宁愿当街把这诗念出来,也不会……” “别别,十两就十两!不过你可不能再把这诗卖给别人!” “你马上去旁边诗社里面提笔写下,就算我再卖给别人,那也是别人抄的你的诗啊!我这还有半首不逊于这首诗的诗可以卖给你,要是谁敢质疑你,你可以拿这半首诗让他续……” “好好,老兄实在是太贴心了……” 很快,沈镜完成了第一笔交易。 拿到诗的才子马不停蹄的跑进诗社,打算狠狠的扬名。 沈镜咧嘴一笑,又继续寻找目标。 不到半个时辰,剩下的诗词都卖了出去。 那首词字数较多,卖了二十两银子。 六首诗词,一共得银七十两。 看着喜滋滋的沈镜,迟迟心中却是难受至极。 这么好的诗词,这么点银子就卖了。 这要是搁以前,别说七十两银子,七百两甚至七千两,少爷都未必会卖。 都是宋怜心那个贱女人害的! 难受之余,迟迟又在心中痛骂宋怜心。 不过,沈镜却毫不在意。 就他肚子里那点墨水,靠抄前世的那些诗词出名,迟早得露馅。 不如先换成银子来得实在。 大周的糖价比较高,饴糖百文一斤,普通的红糖都卖到三、四百文一斤,蜜糖更贵。 沈镜买了两块五斤的糖砖,又买了一些木炭,这才跟着迟迟回到家里忙活起来。 差不多到黄昏,他总算把那些红糖弄成了白糖。 十斤红糖,就出了两斤多的白糖。 这转换率,低得有些离谱。 这让沈镜严重怀疑自己买到了掺假的红糖。 “少爷,这……这就是你说的白糖?” 看着白花花的白糖,迟迟满脸激动,声音都在发抖。 原来,少爷真有后手啊! “现在不用担心了吧?” 沈镜笑看迟迟。 “嗯嗯!” 迟迟连连点头,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奴婢先给那几家送点白糖过去,让他们……” “别!” 沈镜轻轻摇头。 “为什么啊?” 迟迟不解,“先让他们知道有利可图,到时候才会抢得更厉害啊!” “咱们的根本目的是要从中挑选一个最有实力的出来谈合作!” 沈镜微笑,“这白糖的利益太大了,现在就给他们,万一他们到时候都不肯放手,或者他们贪图利益,一致联合起来对付咱们,咱们不是更麻烦么?”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年头,谁都不是傻子。 只要这个事一露馅,大家都会明白,他是在利用他们。 万一那几家给他来个合纵连横,一起来对付他,那就蛋疼了。 与其如此,不如先藏着。 这白糖是他们跟人谈判的筹码! 如果那几家不争,再拿出白糖来添把火也不迟。 “哦。” 迟迟恍然大悟,抬起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沈镜,“少爷真聪明!” 两人正说着,门口突然出现几道人影。 吴雄! 吴雄一脚踢开挡在脚边的空木桶,满脸寒霜的走向沈镜…… 第12章 这么好骗? 沈镜快速将白糖收起来,又冲迟迟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看来,自己入赘多家的事提前露馅了。 不过,这也正常。 吴家就在那琴舍附近。 自己昨天在琴舍出了风头,估计谈论他的人不少。 那些人谈论到他的时候,能免会谈到他入赘王家的事。 这时候才一家收到风声找过来,已经算不错了。 “姓沈的,你好大的狗胆!竟然敢耍老子?” 吴雄站定,满脸凶光的看着沈镜。 这个王八蛋,竟然还入赘了王家? 他分明是想让自家跟王家打起来,他好坐收渔利! “吴爷,稍安勿躁!” 沈镜抬手轻压,“我又不会跑,有什么事咱们等一下可以慢慢聊!不过,你身上的这些脏东西,若再不除掉,你这身子骨恐怕要撑不住了啊!” “脏东西?” 吴雄一愣,旋即冷笑:“小王八蛋,大难临头还敢在老子面前装神弄鬼?老子今天非得狠狠的教训你不可!” “是么?” 沈镜挑眉一笑,“吴爷最近是不是时常感觉脚下轻浮、体虚多汗?” 嗯? 吴雄眼皮一跳,诧异的看着沈镜。 这小王八蛋怎么知道? 一看吴雄的样子,沈镜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当下神神叨叨的说:“你可以再回家照照镜子,看看你是不是印堂发黑!你这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这些东西,每日都在吸取你的精气!” “少他娘的吓唬老子!” 吴雄冷哼,“老子看你就是那个不干净的东西!” “不信是吧?” 沈镜嘴角一翘,从身上掏出一张黄符走到吴雄面前。 在吴雄疑惑的目光中,沈镜双指夹着黄符,嘴里振振有辞:“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金下笔,万鬼伏藏……” 他前世毕竟是正统的道士,这施起法来,倒是有模有样。 吴雄看沈镜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心中也开始暗暗打鼓。 突然,沈镜咬破手指,就着手上的鲜血涂在黄符上,一边急速抖动黄符,一边手掐指诀,而后大喝一声:“大胆妖孽,速速显形!” 随着沈镜的一声大喝,那黄符上逐渐显露出一个呲牙咧嘴的小鬼的身影,伴随着沈镜的抖动,那小鬼似乎还在符纸里挣扎。 “鬼……鬼啊!” 吴雄带来的人被吓得魂飞魄散,惊叫着往后退去。 吴雄更是双腿发软,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趁着几人被吓得魂飞魄散,沈镜捻起黄符,在身旁那破烂的木桌上猛然一划。 在几人惊恐的目光的注视下,那黄符腾的一下燃烧起来。 几人不由得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这随手一动,符纸就燃起来了? “仙……仙法!” 吴雄带来的人死死的瞪大眼睛,哆哆嗦嗦的说着。 这绝对是仙法! 与此同时,沈镜将黄符往空中一抛,燃烧着的黄符竟然不落地,还直接往空中飞,最终一点灰烬都没有留下,就这么消散了。 看到这一幕,几人彻底傻眼。 迟迟也惊恐的捂着小嘴,死死的瞪大眼睛。 眼前的一切,都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嘭!” 吴雄双腿发颤的跪下,声音颤抖的哀嚎:“仙长救我!” 看到吴雄跪下,他带来的几个人也纷纷跟着跪下。 “……” 看着跪倒的几人,沈镜嘴角微微抽动。 卧槽! 这么好骗吗? 他还准备了一大堆说辞,准备先把吴雄忽悠瘸,而后再拿出白糖来。 大棒加甜枣,让吴雄成为他的忠实拥趸。 结果,就这? “咳咳……” 沈镜干咳两声,抬眼看向吴雄,“我刚才只从你身上抓走一只冤魂,还有冤魂缠着你,你要是……” “吴某有眼无珠,还请仙长恕罪!” 吴雄连忙赔罪,“还请仙长救我,吴某必有重谢!” 沈镜轻轻挥手,做出一副高人的派头,“仙长这称呼,我可受不起!我不过是昨日于梦中偶得仙人指点,学了点皮毛之术而已。” “是、是!” 吴雄点头如捣蒜,再次哀求:“还请沈公子救救我。” “重谢就不必了!” 沈镜摇头道:“实不相瞒,未得仙人指点之前,我为了摆脱王家,一共跟六家签订了婚契!明日你按时来接亲,只要你有本事拿回我跟其他各家签订的婚契,我便替你驱除身上残余的邪祟,说不定还能让你老来得子!” 早知道这吴雄这么好骗,他就不折腾了,直接让吴雄帮他拿回王家手中的婚契就好了! 不过,也无所谓。 自己就当看热闹了! 要是有更强势的家族异军突起,也是好事! 听着沈镜的话,吴雄心中猛然一震。 老来得子? 他可是做梦都想生个儿子啊! 吴雄强忍心中的激动,哐哐的往自己胸口拍,信誓旦旦的说:“沈公子放心,你的事就是吴某的事,吴某一定全力以赴!” “好,那你们先回去吧!” 沈镜挥手,“我刚才耗了很多元气,得休息了。” 吴雄不敢多言,连忙躬身告退。 待吴雄他们离去,迟迟找来干净的碎布替沈镜包扎手指上的伤口,又惊喜的问:“少爷,你真的在梦中学了仙术?” “哪有什么仙术,都是骗人的把戏而已!” 沈镜笑笑,这才跟迟迟解释起来。 那黄符上之所以会有小鬼显形,是因为他事先用米浆在上面画好了小鬼,有了血的颜色以后,小鬼就凸显出来了。 给那小鬼画两个动作,快速抖动黄符的时候,就会出现类似动画片一样的效果。 看起来就像是小鬼在黄符里面挣扎。 至于那黄符一蹭就燃,是因为那黄符上还有硝和雄黄。 如此,不但可以加速黄纸的燃烧,还可以让燃烧后的灰烬很少。 不是没有灰烬,只是灰烬偏白,风一吹就散了。 如果不注意的话,根本看不见。 “那……那符纸怎么会往天上飞?” 迟迟偏着脑袋,满是好奇的看着沈镜。 虽然沈镜已经给她解释了,但她还是不太懂,依然觉得神奇无比。 “你随便找一张轻点的纸烧,都往天上飞!” 沈镜轻笑。 “啊?” 迟迟哭笑不得,又好奇地问:“那少爷怎么知道吴爷身体不适呢?” “笨啊!” 沈镜抬手轻敲迟迟的脑袋,“就他这个年纪,还处心积虑的想生儿子,必然是每天都使劲耕耘啊!他这身子又不是铁打的,他不虚谁虚?” “……” 迟迟讶然,久久无法言语。 这一夜,迟迟睡得很香甜。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第一次睡得这么香甜…… 第13章 卷死赵应 在赵应的期盼中,沈镜成亲的日子终于到来。 一大早,赵应就带着一队人吹吹打打的往沈镜那破院赶去。 “咱们是不是太过了点?” 马车上,宋怜心蹙眉看向兴奋莫名的赵应。 “过了?” 赵应扭头看向宋怜心,“难不成你还对他……” “说什么呢!” 宋怜心轻拍赵应一下,娇嗔道:“我的意思是,咱们什么身份,沈镜又是什么身份?咱们去看沈镜的笑话,有点自降身份了!” 如今的沈镜,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只蚂蚁。 而他们,却是一头猛虎。 猛虎专门去看蚂蚁的笑话,传出去了,太有损他们的身份了。 “原来是这样!” 赵应瞬间露出笑容,伸手搂着宋怜心的腰肢,“这狗东西竟然敢当众让我丢面子,不好好的羞辱他一番,我这心里实在不痛快!” 一想起琴舍的事,赵应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洛川府,谁不给他赵应几分面子? 结果,沈镜这个狗东西却在琴舍让他颜面扫地。 虽然这事已经过去两天了,但他心中这口气却一直没有咽下。 沈镜确实是一只蝼蚁。 对付这种蝼蚁,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出手。 他已经派人通知王家该怎么做了。 他只是要去看看这只蝼蚁绝望无助的模样! 让这只蝼蚁跪在他的面前磕头求救,他也能狠狠的出一口恶气! “行吧!” 宋怜心也不好坏了赵应的兴致,“不过,等到了地方,你可得收着点!沈镜可以不在乎名声,但咱们还是要在乎名声的。” “放心,我心里有数!” 赵应呵呵一笑,又在宋怜心的脸上亲一口,惹来宋怜心的一阵娇嗔。 正当两人在马车里浓情蜜意的时候,耳边却传来阵阵惊呼声。 赵应好奇,撩开马车的帘子往外张望。 这一看之下才发现,前面的诗社外面围了一大群人。 两个人被一群人围在中间,同众人有说有笑的。 其中一人,他还认识,名叫谢裕。 这谢裕家里还算富足,有着几百亩良田。 但谢裕显然不是读书的料,都二十多岁了,连个秀才都没考中,还整日削尖脑袋往他们这群文人雅士身边凑。 对于这谢裕,不但他瞧不起,他们那个圈子里的很多人都瞧不起。 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这些人对这个连沈镜都不如的废物这么热情。 正当赵应暗暗疑惑的时候,围在诗社外面的人也看到了马车上的赵应。 “赵解元!” “见过赵解元。” 众人纷纷跟赵应打招呼。 赵应叫停马车,缓缓从马车上走下,冲着众人微微拱手:“诸位这是在干什么?” 见赵应似乎还不知情,马上就有人跟他说:“赵解元你还不知道吧?昨日谢兄在这诗社做得一首绝佳之作,已经被诗社收录到甲集一等之中……” 什么? 赵应脸上狠狠一抽。 谢裕写的东西,能入诗社甲集一等? 他也算是这诗舍的常客,他当然知道甲集一等的份量。 这些诗舍每三年会刊印诗集,等入甲集一等的诗词,是必然刊印出来流传于世的! 他身为怀州第一才子,也就有一首诗入选了诗社的甲集一等! 谢裕算什么玩意儿? 他写的诗词,也配入甲集一等? “这诗舍的鉴赏力,真是越来越差了!” 赵应毫不掩饰对谢裕的轻蔑,轻哼道:“什么人写的诗词,都能入选诗社甲集一等了!” 听着赵应这轻蔑的话,好不容易出点风头的谢裕顿时不满。 但还没等他说话,旁人就替他说了起来,“赵解元,谢兄昨日所作之诗,绝对是难得的佳作!便是放到京都的诗社,怕是也能入选甲集一等!” “对对,谢兄那首诗,意境悠远,朗朗上口,入选甲集一等,绝对实至名归!”旁人跟着附和。 “哦,是什么?” 赵应嗤笑,“既然大家都这么说,我今日还非要品鉴一下谢兄的大作!” 说着,赵应便大步流星的走进诗社。 虽然现在还早,但诗社的人却已经不少。 谢裕的大作甚至还装裱起来,与他的那首大作并排悬挂。 还没看谢裕所作之诗的内容,赵应已经极度不满。 什么废物写的烂东西都能与自己的大作并排悬挂? 赵应心中暗骂,又快速的浏览起谢裕的诗。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好诗! 赵应心中陡然一惊。 该死! 这废物写的诗,竟然比自己的大作还要好? 抄的! 肯定是抄的! 谢裕肚子里那点墨水,绝对写不出这样的大作! 谢裕笑呵呵的来到赵应身边,“我昨日听说沈镜作了半篇《洛神赋》,盛赞咱们洛川府第一美人苏小姐,我心有所感,写下了这首诗,不知赵解元以为如何?” 洛神赋? 赵应心中狠狠一抽。 他现在提到这三个字就想发火。 他昨天憋在家里想了一天,好不容易续出几句,结果狗看了都摇头! “诗倒是好诗。” 赵应忍住骂娘的冲动,“不过,这首诗真是谢兄所作?” 被赵应一问,谢裕顿时心虚无比。 不过,他正是出风头的时候,肯定不能承认自己是抄袭的啊! 突然之间,谢裕又想起了昨天那个卖诗的人跟他说的话。 “这诗是不是我所作,不重要。” 谢裕笑呵呵的看着赵应,“我今天正好有事想请赵解元帮忙。” “何事?” 赵应随口询问。 谢裕唉声叹气:“今早我突发灵感写了半首诗,但奈何我肚子里的墨水有限,实在写不出后半部分!赵解元乃是怀州第一才子,我想请赵解元帮我续上。” 还没等赵应答应,谢裕便开始摇头晃脑的吟诗。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听着谢裕所念的诗,众人不禁惊讶。 “好诗!” “此作完全不逊于谢兄昨日的大作!” “可惜,没有后半部分啊!” “就算没有后半部分,这首诗也绝对可以入选甲集一等!” 众人议论纷纷,又纷纷向谢裕投去钦佩的目光。 赵应脸上微微抽动,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去你姥姥的! 他还没把《洛神赋》续出来,今儿个又让他续诗? 这首诗…… 他一时半会肯定续不出来。 混蛋! 他这分明是在当众打自己的脸! 赵应心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但却不好发作,只能干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我今日还有要事,你还是让在座诸位替你续吧!” 说完,赵应立即逃跑似的往外走去。 看着落荒而逃的赵应,谢裕不禁暗暗庆幸。 还好那位老兄神机妙算,不然自己今日就要丢人了。 “咱们这位怀州第一才子,也不怎么样嘛!” “你爹要是怀州长史,你也是怀州第一才子啊!” “也是,哈哈……” 众人再次低声议论,瞬间觉得赵应这个怀州第一才子徒有虚名。 狗屁怀州第一才子! 《洛神赋》也续不上,诗也续不上! 搞不好,是有人向他泄露了考题,他才能考上解元! 第14章 古人诚不欺我 一大清早就遇到这种事,赵应的好心情瞬间被破坏。 坐上马车,赵应一直垮着一张脸,就跟谁欠了他几万两银子似的。 沈镜! 该死的沈镜! 都是这狗东西开的好头! 他已经可以想象到,今天这事儿再一传开,以后指不定有多少人让他续诗词歌赋! 但凡没有续出来或者没有续好,他这个怀州第一才子就会被人笑话徒有虚名! 去他姥姥的! 自己最近真是诸事不顺。 喝水都塞牙! 赵应越想越气,恨不得将沈镜扒皮抽筋。 嗯,等他入赘王家后,一定要想方设法逼问出《洛神赋》剩下的内容。 他要让人知道,他就是当之无愧的怀州第一才子! 赵应暗暗打定主意,满脸阴沉的赶往沈镜家。 随着他们一路吹吹打打,也有不少看热闹的人跟了过来。 当他们赶到沈镜家里,才发现沈镜跟个大爷似的躺在一张破椅子上。 迟迟还站在他的身后,替他捏肩膀。 看到从马车上走下来的赵应和宋怜心,迟迟眼中顿时闪过一道恨意,连给沈镜捏肩的手都重了些。 “没事儿!” 沈镜抬手轻拍迟迟的手背,微笑道:“咱们今儿个才是看戏的人!” “嗯。” 迟迟轻轻点头。 赵应在门口停了一下,这才踮起脚拉着宋怜心越过脏乱的大门。 好似生怕弄脏了自己的鞋子。 镜眼睛微眯,慵懒的看向赵应:“赵解元,作业做完了么?就跑来看热闹?” 赵应皱眉。 作业? 什么作业? 但很快,赵应就反应过来了。 沈镜说的是续《洛神赋》的事。 一想起这个事,赵应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才在诗社吃了瘪,沈镜又提起续《洛神赋》的事。 这就跟在他的伤口上撒盐似的。 眼见赵应神色不对劲,赵应的狗腿子连忙上前,“你误会了,宋小姐说,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你爹娘都不在了,我们就当你的娘家人,把你风风光光的送你到王家拜堂成亲。” 宋怜心也缓缓上前,唉声叹气的说:“我知道你对我心有怨恨,但咱们毕竟相识一场,你大喜的日子,我们怎么着都得来送送你。” 看着宋怜心这拙劣的演技,沈镜不禁暗暗撇嘴。 这死女人是真能装! 想看他的笑话,还想在这些看热闹的人面前塑造有情有义的形象。 “这沈镜可真是不知好歹,宋小姐好心来送他,给他准备仪仗,让他风风光光的出门,他还恶语相向!” “就是!这种人简直是无药可救!” “我看这沈镜就是因爱生恨,也不撒泡尿照照,他配得上宋小姐么?” “宋小姐仁义啊……” 不出所料,听着宋怜心的话,那些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一边称赞宋怜心,一边对沈镜指指点点,听得迟迟气不打一处来。 沈镜不以为意的笑笑,又给迟迟使个眼色,“去给爷拿一壶酒来。” 酒? 迟迟微愣。 家里早就没酒了,少爷应该知道才是啊! 宋怜心微笑道:“我给你准备了酒的,不过现在接亲的人都还没来,不是喝酒的时候吧?” “我们有酒,不稀罕你的酒!” 迟迟凶宋怜心一眼,马上跑回屋,拿一个空酒壶往里面灌了些水,这才给沈镜拿出来。 沈镜接过装着水的酒壶,仰头往嘴里灌上一口,悠哉游哉的感慨:“婊子配狗,越喝越有!古人诚不欺我!” 婊子配狗? 随着声音的话音落下,宋怜心和赵应的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起来。 “沈镜!” 赵应陡然发出一声厉喝,满脸阴沉的看着沈镜:“别给脸不要脸!” “不是要装好人么?这么快就破防了?” 沈镜戏谑的看向赵应,“不过话说回来,我又没说你和宋怜心是婊子配狗,你怎么就这么急着对号入座呢?” “你……” 赵应微窒,脸色更加阴沉。 上当了! 这个狗东西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沈镜,你给老子等着! 赵应在心中狂吼。 “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咱们别跟他置气!” 宋怜心劝说赵应,又语重心长的跟沈镜说:“你骂我们也好,恨我们也罢!只希望你别自暴自弃……” 这么多人看热闹,他们还是要注意自己的形象的。 “宋小姐,这种烂人你就别管他了!” “就是,好心帮他,他还在这里拐弯抹角的骂人,简直不是东西!” “他这种人活在世上,就是凑人多……” 不少看热闹的人都替宋怜心抱不平。 感觉他们下一刻就要冲上来帮着宋怜心暴打沈镜了。 就在此时,外面再次响起吹吹打打的声音。 很快,王瓒带着王家的接亲队伍出现在门口。 看到王瓒,沈镜不由扭头看向迟迟,感慨道:“年轻人身体就是好,裤裆挨一脚,这么快就恢复了!” 迟迟摇头轻笑,“奴婢觉得,应是少爷身子骨太弱,力气太小。” “嗯,这倒是。” 沈镜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看来爷还得多练啊!” 听着主仆二人的话,刚走进来的王瓒差点一个跟头栽倒在地。 沈镜! 你给我等着! 等老子把你弄回王家,看老子怎么调教你! 王瓒恶狠狠的想着,又上前向赵应和宋怜心行礼:“见过赵解元、见过宋小姐。” “不必多礼。” 赵应轻轻挥手,“你们这边该怎样就怎样!沈镜这边的一切,怜心都安排好了!” “多谢赵解元。” 王瓒道谢,目光又落在沈镜身上,皱眉道:“你怎么没穿喜服?” 沈镜不说话,就静静的看他们表演。 “你们没给他准备喜服吗?” 赵应故作疑惑的询问王瓒。 “这……” 赵应微窒,“按规矩,不应该他这边准备吗?” “这可坏了!” 赵应懊恼,“我们还以为你们已经给他准备好了喜服,我们这边也没准备啊!” “这可怎么办啊?” 宋怜心故作焦急。 “这……” 王瓒想了想,猛然一拍脑袋,“轿子上倒是有一套压轿的喜服,只能先拿来应急了!” 说着,王瓒立即吩咐下人去将压轿的喜服拿来。 很快,下人捧着喜服上前展开。 下一刻,一套精致的女子喜服出现在众人面前…… 第15章 好戏开场 “女装?” “这怎么是女人穿的?” “这……” “虽然他是入赘,但毕竟也是个大男人啊!” “这穿女装出嫁,算是怎么回事?” 看到这套喜服,围观的人顿时议论纷纷。 不过,还有不少人露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怎么是女装?” 宋怜心脸色一变,强忍心中的笑意,没好气的喝问王瓒,“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瓒配合宋怜心演戏,满脸无辜的说:“宋小姐,这事儿真不怪我啊!这本来是压轿的喜服,肯定是女装啊!” “可这……” 宋怜心急得团团转,“虽然他是入赘,但也不能穿女装出门啊!” 看着几人这拙劣的表演,沈镜不禁摇头轻笑。 不用想也知道,这套喜服就是赵应授意王瓒准备的。 他想用这套女子穿的喜服来羞辱自己,又不想担恶名,还要让不明真相的人以为他和宋怜心是真心在帮自己。 所以才由王瓒来干这个事!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王瓒无奈,“这一时半会的,找不到其他喜服啊!反正就是个意思,穿出门就上花轿,只要不误了时辰就行。” “我看这样挺好的。” 王瓒的话音刚落下,一个看热闹的人笑呵呵的说:“他本来就是出嫁嘛!穿女人的嫁衣、坐花轿才对嘛!” “对对,这不正合适么?” 人群中马上有人附和。 “这种不知好歹的人,有喜服给他穿就不错了!” “花轿都坐得,女人家穿的喜服有啥不能穿的!” “反正他把家业都败光了,本就是没脸没皮的人!” “要我说,这样也挺好……” 那些看热闹的人本就对沈镜没好印象,从一开始就在宋怜心和赵应的拙劣演技之下把沈镜当成了反面人物。 如今有心人稍稍引导,便纷纷跟着起哄。 反正是看热闹,越热闹,越新奇越好! 看到这里,沈镜已然明了。 他们准备得还挺充分。 连看热闹的人里面都安排了托。 为了羞辱自己,他们也真舍得费心思。 人想干坏事的时候,智商真的会蹭蹭上涨。 就在众人起哄的时候,沈镜站起身来,振臂高呼:“让他穿!让他穿……” “……” 众人的哄笑声嘎然而止,不明所以的看着突然发癫的沈镜。 这是……傻了吧? “别愣着啊!” 沈镜笑看围观群众,“爷都给你们打样了,喊起来啊!那谁,来,你带头喊!” 说着,沈镜来到那个托面前。 面对沈镜,这人莫名心虚,一时间竟然不敢说话,有些慌乱的向赵应投去求救的目光。 “你看他干什么?” 沈镜戏谑的看着这人,“爷都已经教过你了!这么简单的事都学不会,还怎么当坏人?” 听着沈镜的话,这人更是心虚,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眼见情况不妙,赵应立即给王瓒使个眼色。 王瓒会意,立即上前拽着沈镜面前,“别在这装疯卖傻了!赶紧换上喜服,别误了时辰!” 沈镜回头,嬉皮笑脸的问:“我要是不换呢?” “这可由不得你!” 王瓒黑脸道:“大喜的日子,别找不自在!” “哟呵?” 沈镜似笑非笑的看着王瓒,“听你这意思,是想来硬的?” “我警告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王瓒声色俱厉的看着沈镜,“你与我王家签订婚契,你已经是我王家的人了,现在就是走个过场的事!再蹬鼻子上脸,别怪我不客气!” 警告? 沈镜不以为意的笑笑。 警告有屁用! 多少人哪天不得被FBI警告几次? 还不一样活得好好的? “王瓒,别这样。” 宋怜心又上前来装好人,“沈镜,都怪我不好,忘了给你准备喜服……” 不得不说,宋怜心的演技还挺不错的。 沈镜甚至还在她的眼中看到点点泪花。 突然之间,沈镜竟然有些佩服这女人。 也难怪此前那位爷被她骗得团团转。 就她这演技,简直是吊打前世那些脸瘫女明星! “宋小姐,你跟他废什么话?” 王瓒止住宋怜心,“他这种人就是蹬鼻子上脸!这事儿你别管了,交给我吧!” “怜心,你别自责了。” 赵应上前将宋怜心拉开,“这眼看着时辰都快到了,误了时辰就不吉利了。” 听着赵应的话,不少看热闹的人也跟着附和。 赵应和宋怜心默默的相视一眼,眼中悄然闪过一丝笑意。 他们不但要让沈镜穿着女装坐上花轿,还要让沈镜穿着女装拜堂成亲! 沈镜前两天不是很嘚瑟么? 他们今天就要彻底击碎沈镜的尊严! “赶紧换上!” 王瓒没好气的看向沈镜,“别给脸不要脸!要不是看在赵解元和宋小姐的面子上,我早抽你了!” “你这么凶,我好怕怕哟。” 沈镜夸张的捂着自己的胸口,退回到椅子上躺下,“不行了,我这小心肝吓得扑通扑通的,我得缓个一刻钟左右……” 看着沈镜这拙劣的表演,赵应不禁暗暗嗤笑。 都这个时候了,沈镜还想拖时间? 他以为,会有人来救他么? 他今天必须穿着这套女人穿的喜服! “你少这里拖时间!” 王瓒目光冷厉的盯着沈镜,“误了时辰,我非……” 王瓒的话还没说完,外面再次响起吹吹打打的声音。 那声音由远及近,明显是往这边来的。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众人有些疑惑。 今天还有人办喜事? 可这一片本来就没几家人,他们一路走来,也没见谁家贴上喜字啊? 看热闹的那些人纷纷伸长脖子张望。 “来了,往这边来了!” “这又是谁家办喜事啊?” “这应该是走错地方了吧?” 众人议论纷纷,满脸好奇的张望。 在众人的张望中,杜家的接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最终在沈镜这破屋外面停下。 杜一刀的长子杜横代表杜家前来接亲,看到沈镜这里围了这么多人,也有些惊讶。 沈镜不是说不需要大操大办吗? 怎么这么多人? 沈镜都落魄了,面子还这么大? 这么多人来送亲? 带着满腹的疑惑,杜横快速走进来。 杜横跟宋怜心等人没交集,并不认识他们,只当他们都是来送沈镜的。 “多谢、多谢!” “多谢诸位捧场!” 杜横充分发扬了主人翁的精神,扬着一张跟张飞似的毛脸,不住的朝众人左右抱拳,以江湖上的方式跟众人打招呼…… 第16章 我明明跟六家签了婚契! 杜横的举动也把王瓒等人搞懵了。 这人谁啊? 他们认都不认识这人,这人还屁颠屁颠的跑上来道谢? 谢个什么? 这人怕不是脑子有病吧? “你们是干什么的?” 王瓒满脸疑惑看着热情异常的杜横,“你们……走错地方了吧?” “什么走错地方了!” 杜横指了指沈镜,“这人不就在那吗?” “啊?” 王瓒微微一愣,顺着杜横的手指看去,试探着询问:“你们是来接迟迟的?” 难不成,这主仆二人今天要同时出嫁? 不过,这也能理解。 沈镜都嫁了,估计也想给迟迟找个人家。 沈镜虽然是个废物,但对迟迟还是很好的。 要不然,他也不会为了救迟迟而跟王家签订婚契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来接沈镜的!” 杜横微微皱眉,见沈镜还没穿喜服,马上又扯着破锣般的嗓子催促王瓒:“你们怎么还在这看热闹?赶紧招呼人把喜服给他穿上啊!我们得赶紧接他回去拜堂成亲呢!这吉时可耽搁不得!” “啥玩意儿?” 王瓒陡然提高声音,“你们接他去拜堂成亲?” 沈镜是跟王家签了婚契的! 他们跑来这里接什么亲? 赵应和宋怜心也有些傻眼。 这……这是个什么情况? “你这不废话么?” 杜横怀疑这人的脑子有问题,“不是我们接他去拜堂成亲,难道还是你们接他去拜堂成亲啊?” 他一进门就感觉这孙子傻乎乎的,就跟脑子有病似的。 他们来送亲,连送谁都不知道? 王瓒脸上狠狠一抽,脑袋里面突然有些混乱。 见鬼! 还有人跟他们抢沈镜? 就在王瓒的脑袋宕机的时候,杜横又看到了那套女子喜服。 杜横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明悟之色。 难怪沈镜没穿喜服呢! “你们他娘的缺心眼啊!” 杜横没好气的瞪向王瓒等人,“男女都分不清?” “是你他娘的缺心眼!” 王瓒陡然反应过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盯着杜横:“沈镜是我王家的女婿,你们凭什么来接亲?” “什么狗屁王家!” 杜横脸色一垮,“他明明是我杜家的女婿!” 听着杜横的话,现场众人更是脑袋更懵。 乱了! 全乱了! 这一会儿王家,一会儿杜家的。 这沈镜到底是哪家的女婿? 这年头,还真是啥怪事都有。 “放你娘的屁!” 王瓒气急,“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还想抢亲不成?” 杜横本就是一个莽夫,一听王瓒骂娘,他那暴脾气顿时上来了。 “你最好好好跟老子说话!” 杜横脸上露出一抹凶光,恶狠狠的盯着王瓒:“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谁?敢在老子面前骂娘,你他娘的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王瓒本来也不是什么善茬,见杜横这么横,马上气势汹汹的反问:“那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谁?” “我去你妈的!” 杜横不忍了,对着王瓒的肚子就是一脚。 王瓒哪里是杜横的对手,直接被杜横一脚踹出半丈远,抱着肚子在地上蜷成一团,不住哀嚎。 想着这混蛋竟敢在自己面前骂娘,杜横不解气,又冲上前猛踹王瓒。 王瓒还想反抗,但杜横却根本不给他反抗的机会。 沈镜和迟迟相视一笑,也不说话,就安心的看热闹。 不得不说,杜横的表现还是很不错的。 至少,把这气氛炒起来了。 “大喜的日子,老子本来不想动粗,你非要逼老子动粗!” 杜横不解气,一边踹一边骂,一脚比一脚用力。 “啊……” 王瓒彻底失去反抗之力,被踹得惨叫连连, “赵解元,救命啊!” 王瓒哀嚎,满脸痛苦向赵应求救。 直到听到王瓒的求救声,脑袋有些混乱的赵应才如梦初醒。 “住手!” 赵应陡然发出一声暴喝,又冲自己带来的那些人大喊:“快,把他们拉开!” 听到赵应的话,众人赶紧一哄而上。 费了好大的工夫,总算是把王瓒和杜横隔开。 还要好几个人在拉拽杜横的时候被杜横的胳膊肘撞出了鼻血。 沈镜看在眼里,心中暗暗点头。 这杜家不愧是绿林出身。 身上确实有股匪气。 不过,赵应和宋怜心在这里,今儿个怕是会想方设法的坏他的好事。 希望吴家给力点吧! 吴家可是拿来搂底的。 “呸!” 杜横啐上一口,恶狠狠的盯着被人扶起的王瓒,“就你这种废物,也敢在老子面前嘚瑟?再敢在老子面前骂娘,老子非抽掉你满嘴牙不可!” 王瓒嘴角流出一丝鲜血,心虚的看杜横一眼,但却满脸不服的大叫:“你少在这里耍横!就算你把沈镜抢走也没用,他是跟我王家签了婚契的!哪怕闹到官府,他也是我王家的人!” “滚你妈的!” 杜横不屑,脱口而出:“他还跟我杜家签了……” 一句话还没说完,杜横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你刚才说什么?” 杜横黑脸看向王瓒,“你说,沈镜也跟你们家签了婚契?” 去他姥姥的! 他们家也签了婚契? 那自己手上的婚契又是怎么回事? 王瓒这时候也陡然反应过来,顾不得怨恨刚刚才暴揍了自己的杜横,眉头紧皱的询问:“听你这意思,沈镜也跟你们家签订了婚契?” “嗯。” 杜横点头,目光骤然落在沈镜身上。 听着两人的对话,围观众人也终于弄清了情况。 闹了半天,沈镜竟然一个人跟两家签订了婚契? 霎时间,所有目光全都落在还悠闲躺在那里的沈镜身上。 这个无耻之徒! 一个人跟两家签订婚契,惹得两家打起来,他竟然还好意思在那看戏? 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赵应回过神来,满脸鄙夷的看着沈镜:“你这个无耻之徒,竟然同时跟两家签订婚契?” “哎,你可别胡说啊!” 沈镜迎着赵应那鄙夷的目光,慢悠悠的站起来。 “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想抵赖?” 赵应怒斥,“你以为你抵赖得了?” “我什么时候说要抵赖了?我的意思是,我怎么可能只跟他们两家签了婚契呢?” 沈镜咧嘴一笑,“我明明跟六家签了婚契!” 第17章 你们把握不住 轰! 随着沈镜的话音落下,众人脑海里顿时一片凌乱。 不是两家? 是六……六家? 沈镜同时跟两家签订婚契,他们都觉得沈镜很不要脸了。 没想到,沈镜竟然是同时跟六家签了入赘婚契! 而且,他还恬不知耻的承认了? 同时入赘六家? 古往今来,就从来没有这么离谱的事! 他这是入赘还是纳妾呢? 他怎么不入赘六十家? 或者干脆把洛川府所有想招赘婿的人家都给入了! “无耻,无耻之尤!”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亏他还是个读书人,怎么干得出这么不要脸的事!” “这真简直是丢死了先人!” “入赘六家,这不就跟一个女人嫁六个男人一样吗?太无耻了……” 这一次,不需要赵应安排的托带动,围观群众便纷纷指责唾弃沈镜。 沈镜不以为然。 爷这叫用魔法打败魔法,你们懂个蛋啊! “你他妈敢耍我们?” 杜横暴怒,凶神恶煞的冲向沈镜。 “别动!” 沈镜起身止住杜横,“我可告诉你,我近日偶得仙人指点,有气运傍身!谁想动我,就会有血光之灾,不信你问问赵解元!” 说着,沈镜又冲赵应努努嘴,还指了指他额头那还没愈合的伤口。 听着沈镜的话,赵应脸上顿时一阵抽动。 琴舍的一幕,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想着那一幕,他就有种屈辱的感觉。 “老子现在就让你有血光之灾!” 杜横根本不信邪。 他正欲动手教训沈镜,一大群人却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看装束,应该是三家人。 杜横瞳孔一缩。 吴家! 那是吴家的人! 吴家跟赵家可是死对头! 沈镜这王八蛋,还跟吴家签订了婚契? “沈镜,你今天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老子要你好看!” “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耍我们?” “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三家负责接亲的人员纷纷冲上前怒视沈镜。 不过,吴家人却暗暗给沈镜使眼色。 他们是在前面路口遇到的。 吴家人倒是知道是怎么回事,但黄家和于家却不知道。 于是,吴家人就主动找这两家人搭话。 他们本来是想着,让黄家和于家得知他们被沈镜耍了,就愤怒离去,给自己减少两个对手。 结果,这两家人却非要来找沈镜的麻烦。 沈镜回以吴家人一个会意的眼神,又笑呵呵的说:“诸位,都先消消气,听我说几句!” “古人言,良禽择木而栖,良婿自然是要择家而入。” “大家公平竞争嘛,谁赢了,我就入赘谁家!” “谁家要是觉得实力不济,竞争不过其他家,也可以撕毁婚契,主动退出!” “咱们完全采取自愿原则,绝不勉强……” 沈镜一本正经的说着。 听着他的话,几家人的脸色更加难看。 虽说他们都遵从沈镜的意愿,没有大操大办,但家里还是宴请了一些亲朋的。 现在接亲的队伍出发了,人没接回去,那不就在亲朋面前丢人了么? 而且,今天现场这么多人,这事儿又这么荒唐,今天的事肯定会在短时间内传遍整个洛川府。 大家都是要面子的人,谁家主动退出了,那不就等于认怂了么? 眼见几家的人陷入思索中,赵应心中暗道不妙,立即开口:“诸位,我叫赵应,请听我一言!” 赵应? 新来的三家人纷纷看向赵应。 “你是怀州第一才子,赵解元?” 黄家人开口询问。 赵应在怀州还是非常有名的。 虽然很多人都不认识他,但还是听过他的大名。 “怀州第一才子不敢当,但确实是在下!” 赵应稍稍谦虚,又向几家人拱拱手:“我是来送亲的,但我实在见不得沈镜这卑劣无耻之举!” “他说什么良禽择木而栖,分明就是想引起你们之间的争斗!” “你们斗得越厉害,他越是高兴!” “他这是在害你们,你们切莫让他的奸计得逞!” 赵应也不装了,当众点穿沈镜的目的。 他绝对不会让沈镜的阴谋得逞。 沈镜只能入赘王家! 而且,还是要穿着那一身女子嫁衣! 他要让沈镜生不如死,要弄到《洛神赋》的全篇! 听着赵应的话,黄家和于家的人同时陷入思索。 他们当然也能猜到一些沈镜的目的。 不过,赵应突然开口,让他们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很显然,赵应不想让他们争来争去便宜了沈镜这个无耻之徒。 如果他们不按赵应说的做,岂不是得罪了赵家? 赵应的老子可是怀州长史! 能不得罪赵家,肯定是最好的。 “赵解元言之有理!我黄家宁愿被人笑话,也不会让这个无耻之徒的奸计得逞!我黄家,退出!” 黄家人说着,直接拿出婚契,毫不犹豫的当众撕毁。 “多谢赵解元替我等识破沈镜的奸计,我于家绝不会让这种厚颜无耻之徒进门,我于家也退出!” 说着,于家的人也拿出婚契,当众撕毁。 转瞬之间,新来的三家直接覆灭两家。 为了那点面子去得罪赵家,确实划不来。 眼见两家人当众撕毁婚契,吴家人不禁暗暗高兴。 太好了! 赵应三言两句就帮他们解决了两个对手! 赵应浑然不知,朝沈镜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后,又看向还在犹豫的杜横和吴家人。 另外两家都做出表率了,他们还无动于衷? 自己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难不成,他们还敢得罪自己? 杜横不说话,只是盯着吴家人。 他们两家本来就是死对头,要认怂也是吴家先认怂才是。 要是他比吴家人先认怂,那不是在吴家人面前丢了脸面么? 只是,吴家人是肯定不会放弃婚契的。 来之前,吴雄可是吩咐过,无论如何都要将沈镜接回吴家。 不过,赵应突然横插一脚,还是让这个事变得麻烦起来了。 思索片刻,吴家人一脸认真的点点头:“赵解元言之有理!” 赵应满意一笑,心中更是得意。 任凭沈镜有什么伎俩,也休想逃脱他的掌心! 他以为,什么人都敢得罪赵家? “行了,诸位都散了吧!” 然而,吴家人却并未拿出婚契撕毁,只是冲其他几家的人挥挥手,“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你们把握不住,还是让我吴家来吧!我今天非得把他带回去好好收拾!” 第18章 不给面子 什么? 赵应脸色陡然一垮,其他人也是一脸错愕。 这他娘的什么情况? 吴家人疯了吧? 这分明是用最怂的语气说着最硬气的话啊! 为了他们那可笑的面子,竟然去得罪赵应? 他们难道不知道赵应的老子是谁? 杜横本来都打算放弃了,但听到吴家人的话,心中顿时泛起嘀咕。 吴家人是什么德性,他还能不知道? 无利不起早! 正常情况下,吴家人肯定不敢得罪赵应的! 有问题! 肯定有问题! 沈镜身上,绝对有什么让吴家人心动的东西! 唯有如此,吴家人才会冒着得罪赵应的风险,非要把沈镜弄去吴家! 既然如此,杜家肯定也不能放手啊! 想到这里,杜横马上站出来,“这沈镜,你吴家带不走!他只能是我杜家的人!” “杜家?” 吴家人眉头一皱,又笑呵呵的说:“我说杜大少啊,这么个人,你们抢回去干什么?你也别掺和这事儿了,该干嘛干嘛去吧!回头我们一定替你狠狠的收拾这小子!” “不劳你动手!” 杜横皮笑肉不笑的说:“这是我杜家跟沈镜的事,我们自己解决!” “那不行!” 吴家人立即强硬起来,“我今天必须把沈镜带回去交给我二叔处置!” 杜横脖子一梗,“想把他带回去,先过老子这一关!” 眼见两家针锋相对,赵应的脸色更加难看。 自己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这两个王八蛋,竟然敢当众驳自己的面子? 努力的压住发作的冲动后,赵应似笑非笑的看向两人,“两位,给我个面子,大家都是这洛川府有头有脸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别为了这么个人,伤了和气!” 给我个面子! 赵应已经说得非常直白了! 这两家要是再不识趣,那就是摆明了要跟他作对了。 “对!” 宋怜心也站出来,“这个事有什么好闹的呢?不如大家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认识一番,化干戈为玉帛,和气生财!” 见两人态度如此强硬,杜横心中也逐渐打起了退堂鼓。 一个怀州长史,一个贡商。 还是给了他很大的压力。 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 不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还真不愿意得罪这两人。 要是因为这事儿让杜家置身险境,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嗯,再看看吧! 实在不行,该认怂还是得认怂啊! “我说,宋怜心啊,你不是要为我好么?” 沈镜戏谑的看着宋怜心,“瞎子都看得出来,我不想入赘王家!你这会儿怎么还把我往王家推呢?你到底是站哪边的啊?还是说,你这好人实在装不下去了,暴露本性了?” “沈镜,你太让我失望了!” 宋怜心斜眼瞥向沈镜,痛心疾首的说:“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会无耻到这种地步!从此以后,咱们恩断义绝,我只站在正义的那一边!” 啧啧…… 这演都不打算演了,还要立牌坊。 哪天她死了,估计得拆了哪里的贞节牌坊来给她做棺材板。 “两位,这事儿你就别费心了。” 吴家人笑呵呵的看向赵应和宋怜心,“这种小事,我们自己处理就可以了!放心,我吴家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无耻之徒的!” “这事儿轮不到你吴家!” 杜横再次插话:“我杜家也是要脸面的!今日,我杜家宾客都到了,我必须把沈镜接回去!不过,你们也放心,我杜家也绝不会让他好过!” 听着两人的话,赵应和宋怜心脸色同时一垮。 “两位,我奉劝你们,别为了那点面子,把自家置身于险境!” 赵应目光阴冷,彻底不装了。 嗯? 听着赵应这明显得不能再明显得威胁,杜横的牛脾气瞬间上头,“我杜家祖上绿林出身,在江湖上也认识几个人物,杜家人啥都怕,就是不怕跟人玩命!” 他看沈镜很不爽。 但他看赵应更不爽。 沈镜虽然无耻,但好歹无耻得光明正大。 这狗东西却虚伪得让人作呕。 又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 绿林出身,杜家! 随着杜横的话音落下,王瓒眼皮顿时一跳。 原来是这个杜家! 难怪这么横! “不就是个杜家么?我当是谁呢!” 赵应眼睛微眯,面色不善的看向杜横和吴家的人,“既然你们都不愿意主动放弃婚契,依我之见,那就到官府说,让官府来定夺!” 这两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等到了官府,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权势! 有了赵应的强势撑腰,王瓒也硬气了起来,嚷嚷着要去官府。 对此,沈镜倒也没什么意见。 去就去呗! 他知道,赵应是想拿官府来压人。 但他早已想好应对之策。 只要官府不是赵家的一言堂,赵应和宋怜心的奸计就休想得逞。 必要的时候,自己可就要放大招了。 很快,一行人来到官府。 在杜横和吴家人派人回去报信后,杜一刀和吴雄也风风火火的杀到官府。 见到杜一刀,杜横顿时心虚的上前,苦哈哈的看着老爹,“爹……” “不愧是老子的种!” 杜一刀啪的一巴掌拍在杜横的肩膀上,压低声音说:“你小子这次可为咱们家立了大功!” “啊?” 杜横愕然,满脸茫然的看自己的老子。 他还生怕他老子怪他一时头脑发热,为了这事儿得罪了赵应和宋怜心呢! 结果,自己还立功了? 立什么功? 什么情况? 难道,沈镜身上真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啊个屁!” 杜一刀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等着吧,待会儿有赵家这孙子哭的时候!” 杜横更是茫然。 他娘的! 自己这老子这是吃错药了? 还有赵应哭的时候? 他不会是被自己给气疯了,在这里说胡话吧? 应该……不至于吧? “什么都别问,安心看戏就好!” 杜一刀给杜横一个神秘的笑容,眼角的余光又瞥向信心满满的赵应。 这孙子,还在这里得意? 他怕是还不知道他到底惹到了什么人! 想着等会儿就有好戏看,杜一刀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看着自家老子那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杜横的脑袋突然有些混乱。 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9章 一品诰命夫人 “咚咚……” 听到有人击鼓鸣冤,刺史府法曹判司孟通坐堂断案。 其他人都在听审的外堂,只有他们几个当事人进入衙门内堂。 看到被带进衙门的沈镜几人,孟通不禁暗暗疑惑。 赵应? 他怎么来了? 还有这个沈镜,又是怎么回事? 他早上才听人提了一嘴,说这沈镜今天就要入赘什么王家,当时他还随口骂这沈镜丢人现眼呢! 这个时间点,他不应该在拜堂成亲么? 他又跑到官府来干什么? 难不成,沈镜跟赵应发生了什么冲突? 沈镜有胆子跟赵应发生冲突么?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小子简直是在找死! 在孟通暗暗思索的时候,众人纷纷来到堂下。 “叩见大人!” 杜一刀、吴雄、王瓒赶紧跪下行礼。 沈镜和赵应因为有功名在身,倒是不需要下跪行礼。 孟通回过神来,猛然一拍手中的惊堂木,官威十足的问:“堂下何人,所为何事?” 王瓒抬头:“启禀大人,小人王瓒,要状告秀才沈镜!” 不是沈镜跟赵应的冲突? 孟通微微诧异,不动声色的说:“来啊,把状纸呈上来!” 状纸? 王瓒眼皮一跳,连忙说:“启禀大人,事发突然,小人没来得及请人写状纸。” 赵应呵呵一笑,微微躬身:“晚生赵应,为怀州今科解元,可代王瓒当堂诉讼!” 嗯? 孟通恍然大悟。 看来,赵应跟王瓒是一伙的! 如此,倒是简单了! 赵应的老子赵谏之可是他的顶头上司,该帮谁不该帮谁,他心里一清二楚。 “准!” 孟通颔首。 赵应斜瞥沈镜一眼,缓缓道:“沈镜此人,先为白银两千两与王家签订入赘婚契,然此人毫无廉耻之心,竟然与六家同时签订入赘婚契,意图以此逃避与王家的婚契……” 听着赵应的陈述,孟通和一众衙役不由得瞪大眼睛。 一个人与六家签订入赘婚契? 古往今来,还是头一遭听说这么离谱的事。 “荒唐!” 回过神来,孟通猛然一拍惊堂木,喝问:“沈镜,本官问你,赵解元所述,可是事实?” “是!” 沈镜干脆的承认。 “大胆沈镜,枉你身为秀才,竟然做出此等厚颜无耻之事!” 孟通懒得多言,直接开口:“本官宣判,沈镜与其余各家的婚契无效,责令……” “等等!” 沈镜止住孟通:“敢问大人是依照哪条朝廷律法判定晚生与其余各家的婚契的无效的?我朝哪条律法规定,一个人不得入赘多家?” “这……” 孟通微窒。 朝廷好像确实没有律法规定一人不得入赘多家。 “这还需要朝廷律法么?” 赵应冷哼:“入赘便犹如女子出嫁!我朝律法规定,女子不得同时嫁与多人!” 沈镜想钻朝廷律法的空子,没门儿! “对啊!” 沈镜耸耸肩,“你都说了,律法是规定女子不得同时嫁与多人,但我不是女子啊!” “就是!” 杜一刀点头附和,“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沈镜乃是男子,赵解元,你眼睛长在裤裆里啊?” “你说什么?” 赵应脸色剧变,双目喷火的看向杜一刀。 “得,看来你不但眼睛长在裤裆里,这耳朵也长在裤裆里!” 杜一刀很刚。 非常刚! 刚得沈镜和吴雄都有些傻眼。 沈镜都怀疑,杜一刀来之前是不是嗑药了。 就算他们家是绿林出身,也不至于这么不把赵应放在眼里吧? 吴雄心里本来还是有点虚的。 但见杜一刀这么刚,瞬间也有了底气。 杜家人多半也知道了沈镜会奇门之术的事。 所以,才会这么刚! 这一波站沈镜,绝对没错! 想到这里,吴雄顿时抬头看向赵应,“赵解元,这是公堂之上,你又不带眼睛,又不带耳朵,你还在这里替人诉讼?我要是你,就灰溜溜的退下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听着吴雄的话,外堂听审的人不由得一片哗然。 什么情况? 杜家和吴家这是疯了吗? 直接在公堂之上羞辱起赵应来了? 他们就一点都不怕赵应的报复吗? 赵应鼻子都气歪了,满脸寒霜的盯着两人,“我乃堂堂解元,你们竟然对我如此无礼?” “我们就是实话实说而已。” 杜一刀直接忽略了赵应的目光,“公堂之上,还不让人说实话了?这公堂姓赵啊?” “就是!” 吴雄也跟着帮腔,“实话都不让人说,还上什么公堂?你这么能耐,怎么没站在京都的朝堂上指点江山?”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呛着赵应,听得在外堂听审的那些人一片呆滞。 “你们……” 赵应气得浑身颤抖,死死的握住自己的拳头。 疯了! 这两个老杂毛绝对是疯了! 谁给他们的胆子,竟敢这么跟自己说话? 他们以为他们家里那点底蕴,能够对抗官府的力量? “肃静!” 眼见赵应快被气得吐血,孟通当即一拍惊堂木,厉声道:“这是衙门公堂,不是尔等胡言乱语地方!谁再敢胡言乱语,当心本官大刑伺候!” 杜一刀低头,拼命忍住笑意。 蠢货! 还在这里站赵应! 等会儿你估计得跟赵应这缺心眼的玩意儿一起哭。 沈镜疑惑的看了杜一刀一眼,又向孟通躬身,“大人,有道是,法无禁止即可为!” “我虽入赘多家,但并未触犯朝廷的任何一条律法!” “官府断案,若是不依照朝廷律法,朝廷还要律法何用?” “外面这么多人看着,我相信孟大人不会畏惧赵家的权势,欺压我等良民!” 良民? 听着沈镜的话,孟通和赵应脸上同时一抽。 沈镜连入赘六家这种事都干得出来,还好意思说自己是良民?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咳咳……” 孟通干咳两声,义正辞严的说:“本官断案,向来公正无私!” “那就请大人依照朝廷律法,公正断案!” 沈镜微微躬身:“只要大人拿出相应的律法,便是要判我斩立决,我也绝怨言!” 孟通脸色微变,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律法? 朝廷哪有这样的律法? 朝廷制定律法的时候,也没想到会有沈镜这么无耻的人啊! 拿不出对应的律法来,这案子确实不太好判啊! 眼见孟通为难,缓过劲的赵应立即怒斥:“你以为朝廷没有这条律法,官府就治不了?” “怎么着,你是想自己写一条律法出来?” 沈镜眼睛微眯,“还是说,你认为这天下姓赵,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赵应自然不敢接沈镜这两句话。 这话要是接下去了,事情可就大条了。 “纵然你再巧舌如簧,也改变不了你道德败坏的事实!” 赵应轻哼一声,又向孟通躬身:“我朝律法规定,有功名在身者,若道德败坏,可革除功名!沈镜入赘六家,道德极其败坏,影响极其恶劣,依照朝廷律法,当革除沈镜功名,以儆……” “谁敢动老娘的女婿?” 突然,一道暴怒的声音陡然在众人耳中炸开。 孟通脸色一冷,厉声呵斥:“大胆泼妇,竟敢……” 一句话还没说完,孟通却猛然站起身来,满脸惶恐的看着身着华丽朝服走进来的美妇人。 大红缎绣花霞帔! 花钗九株! 翟纹九行! 这是…… 一品诰命夫人! 第20章 给你机会都不中用!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的注视下,苏夫人身穿朝服,款款而入。 她的步伐沉稳而有力,身姿笔挺,每走一步,似乎都带着强大的气场,让人不敢直视。 看着与在苏府的时候形成强烈反常的苏夫人,沈镜突然有种做梦的感觉。 他本以为,苏家只是打酱油的。 没想到,自己这便宜丈母娘的来头竟然这么大! 一品诰命夫人啊! 还当众认自己当女婿! 我勒个乖乖…… 我他娘的这算是稀里糊涂的吃上软饭了? 这特么得少走多少年的弯路啊! 这就是传说中的选择大于努力? 嗯? 不对劲啊! 沈镜心中猛然一个激灵,目光落在杜一刀身上。 杜一刀刚才那么刚,不会是跟自己这便宜丈母娘有关吧? 杜一刀没有注意到沈镜的目光,只是满脸笑容的盯着苏夫人。 此刻的杜一刀,脸上没有一丝凶狠,眼神清澈得犹如大学生。 沈镜基本可以确定,杜一刀是先于众人知晓苏夫人的身份的。 直到苏夫人在孟通面前停下,孟通才艰难的回过神来。 孟通不敢怠慢,赶紧从堂上小跑着来到苏夫人面前,“下官孟通,见过夫人!” “见过夫人!” 孟通这一行礼,反应过来的众人也纷纷跟着行礼。 赵应躬着身体,心中却已经掀起滔天巨浪。 这洛川府什么时候冒出一个一品诰命夫人出来了? 按理说,一品诰命夫人到怀州,自己的父亲身为怀州长史,应该知道才是啊! 女婿? 去他姥姥的! 这位说的女婿,不会是沈镜这个无耻之徒吧? 苏夫人冷眼看向孟通,“本夫人刚才好像听谁在骂本夫人是泼妇啊?” 孟通心中狠狠一抽,使劲的挤出笑脸赔笑:“下官刚才未曾看到夫人,故而失言,还请……” 嘭! 苏夫人重重一脚踹在孟通的肚子上。 孟通没有丝毫防备,直接被踹倒在地。 看到倒在地上的孟通,众人不禁一片目瞪口呆。 当堂殴打朝廷命官? 这是一点面子都给孟通留啊! 就算她是一品诰命夫人,这未免也太过了点吧? “这才叫泼妇!” 苏夫人冷眼看向孟通,“懂?” “下官失言……” 孟通满脸尴尬,努力的挤出一张笑脸。 苏夫人轻哼一声,满脸不悦:“再有下次,休怪本夫人不客气!” “多谢夫人!” 孟通使劲的挤出笑脸,慌乱的爬起来催促衙役:“还愣着干什么,快给夫人看座!” 衙役如梦初醒,连忙搬来一张椅子。 苏夫人合襟坐下,目光落在赵应身上,“刚才是你说要革除本夫人的女婿的功名啊?” 听着苏夫人的话,赵应心中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 完了! 她说的女婿,真的是沈镜这个无耻之徒! 沈镜入赘的第六家,就是她家! 畜牲! 这个畜牲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随便入赘,竟然入赘到一品诰命夫人家里去了? 迎着苏夫人的目光,赵应努力的稳住心神,赔笑道:“夫人大概还不知道,沈镜一人入赘六家,如此道德败坏之人,实在不配成为夫人的女婿。” 沈镜不以为意,反而一脸笑意的看着赵应。 没办法,爷就是天选之子,就有这个命! 不过,也得亏他当时在苏家就将入赘多家的事坦诚相告了。 不然,按苏夫人这脾气,自己怕是要挨揍。 “老娘选女婿,需要你教?” 苏夫人冷眼看着赵应,“老娘是问你,是不是你说要革除老娘这女婿的功名?” 听着苏夫人的话,赵应不由得在心中暗骂。 这女人脑子有病啊! 沈镜除了长得好看点,要啥没啥。 关键是,他的道德还极其败坏。 入赘六家,分明就是在耍他们! 就算沈镜会制白糖,她一个一品诰命夫人需要为了这点利益接受这么个无耻之徒当女婿么? 脸都不要了? 没见过男人啊! 赵应心中骂翻了天,但也只敢在心里骂。 眼见苏夫人的目光越来越冷厉,赵应只能硬着头皮说:“非是晚生针对沈镜,只是沈镜一人入赘六家,道德极其败坏,为世人所不耻,依照朝廷律法,确实……应当革除其功名!” “律法?” 苏夫人轻哼一声,缓缓起身来到赵应面前。 面对眼前这个惹不起的美妇人,赵应心中有些发虚。 啪! 苏夫人突然抬手,猛然一个耳光扇在赵应脸上。 赵应下意识的捂住脸颊,又是屈辱又是难以置信的看着苏夫人。 自己可是解元! 她……她竟然当众打自己? 苏夫人冷眼盯着赵应,“依照朝廷律法,当众殴打解元,该当何罪?” “……” 赵应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久久无法言语。 啪! 苏夫人再次反手一耳光扇在赵应脸上,厉喝:“老娘在问你话!你敢不答?” 赵应心中更是屈辱,强忍掐死这女人的冲动,悲愤道:“当杖责二十……” “行!” 苏夫人颔首,重新回到椅子上坐下,漫不经心的瞥向孟通,“本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殴打解元,证据确凿,你按照朝廷律法处置本夫人吧!” 孟通脸上一僵,连忙装疯卖傻的赔笑:“下官……什么都没看到!” 处置? 处置个屁! 他这个朝廷命官当堂被打,都没有半点脾气。 更何况,赵应区区一个解元! 这可是一品诰命夫人啊! 虽然诰命夫人没有任何实权,但一品诰命夫人背后的能量,根本不是他能想象的。 他今天敢处置这位,明天就得脑袋搬家! 还是全家整整齐齐的那种! “洛川府距离京都不过三百余里,老娘给你个机会,去京都告御状!” 苏夫人挑眉看向赵应,“你若是怕见不着圣上,老娘可以把这块通行令牌借给你用!” 说着,苏夫人从袖兜里面掏出一面通行令牌递给赵应。 赵应脸上一阵阵的抽动,死死的埋着脑袋,咬牙回答:“晚生……失言,请夫人……恕罪!” 这是在借通行令牌给他么? 这分明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只要她愿意,她随时都可以入宫面圣! 以势压人! “废物,给你机会都不中用!” 苏夫人那轻蔑的目光从赵应身上扫过,又目光冷厉的看向还有些懵逼的杜一刀和王瓒,“你们呢?是要自己毁了婚契,还是老娘带你们去京都,去找圣上评理?” 迎着苏夫人的目光,王瓒只觉得浑身发颤。 连赵应都被打得没有半点脾气,他哪里还敢再拿着婚契啊! 王瓒小心翼翼的拿出婚契,恭恭敬敬的递到苏夫人面前。 苏夫人随意的瞥了一眼,淡淡吩咐:“吃下去!” 吃……吃下去? 王瓒心中狠狠一抽,向赵应投去求救的目光。 然而,赵应现在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他啊! 眼见指望不上赵应,王瓒又满脸哀求的看向苏夫人。 他想要认错求饶,但迎着苏夫人那冷厉的目光,他的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第21章 极度嫉妒 眼见苏夫人没有放过自己的打算,王瓒只得将婚契揉成一团,胡乱的塞进嘴里。 艰难的咀嚼几口后,王瓒凸着眼睛,强行将婚契咽下。 “老娘懒得抽你了,自己掌嘴吧!” 苏夫人摆明了跟王瓒过不去,还不打算放过王瓒。 王瓒心中一颤,连忙求饶,“夫人,小人……” “别逼老娘动手!” 苏夫人不耐烦,“老娘只是怕脏了自己的手而已!” 王瓒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犹豫片刻,死死的埋着脑袋。 啪! 王瓒一巴掌扇在自己的脸上。 “继续!老娘没让停,就不许停!” 苏夫人再次开口,却懒得再看王瓒一眼。 王瓒心中又气又怕,但却不敢反抗,只能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的往自己脸上抽去。 看着王瓒的模样,吴雄心中不禁暗暗发憷,匆匆向沈镜投去求救的目光。 倒是杜一刀,很干脆的拿出婚契,恭敬的递给苏夫人。 吴雄见状,也连忙拿出婚契,恭敬的递上去。 没待苏夫人开口,沈镜直接拿走两人婚契,“不管怎么样,今天这事儿,还是得谢谢你们!回头我再登门道谢,给你们补偿!” “沈公子言重了!” 杜一刀和吴雄同时开口。 吴雄心中的大石头也彻底落下。 既然沈镜都这么说了,那就是会帮他驱除身上的邪祟了。 而且,沈镜现在是攀上真正的大树了! 跟沈镜打好关系,对吴家也有好处! 估计,黄家和于家现在连肠子都悔青了吧? 想到这里,吴雄又在心中大笑起来。 苏夫人笑看沈镜,心中暗暗赞许。 这小子倒是鬼精鬼精的,这时候还知道拉拢人心。 就在此时,得知一品诰命夫人驾到的一众怀州官员纷纷跑来。 赵应的老子赵谏之也在其中。 “下官怀州刺史冯悯,见过夫人!” “下官怀州别驾郭松青……” “下官怀州长史赵谏之……” 一群官员纷纷上前,恭恭敬敬的行礼。 “学生杨冕,拜见师娘!” 怀州学政杨冕上前,恭恭敬敬的跪下行礼。 轰! 众人目光呆滞的看着杨冕,只感觉脑袋里面“嗡嗡”作响。 师娘? 据他们所知,杨冕的恩师可是前资政殿大学士苏载。 资政殿大学士,虽然地位尊崇,但并没有太大的实权。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苏载曾是圣上的恩师! 在苏载病故后,圣上追封其为太傅! 也就是说,要不是因为圣上是皇帝,连她见着这位,都要叫一声“师娘”? 冯悯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小心翼翼的询问:“夫人可是苏太傅的夫人?” 苏夫人轻轻点头,感慨道:“难得还有人记得那死鬼,老娘还以为世人都把他给忘了呢!” 真是苏载的夫人! 众人心中震惊,更是恭敬。 这可是圣上的恩师的遗孀啊! 只要她不造反或者参与朝廷党争,在京都都没几个人敢动她! 他娘的! 这祖宗什么时候来到洛川府的? 他们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苏夫人不理众人的震惊,转而疑惑的看着杨冕,“杨冕?我怎么没印象?” 杨冕恭敬回答:“学生在德昭五年曾到过恩师府上拜访,师娘您忘了吗,您当时还踢过学生一脚……” 苏夫人低眉思索。 “哦,我想起来了!” 苏夫人微笑,“当时你不知道那死鬼有病在身,送来一坛好酒把那死鬼的肚子里的酒虫勾了起来,我就因为那坛酒踢的你……” “对、对!” 杨冕连连点头,又恭敬赔罪:“学生不知师娘驾临,未曾远迎,还请师娘恕罪!” “行了,行了,起来吧!” 苏夫人起身将杨冕扶起,“别师娘师娘的叫,把我叫都老了!以后叫苏夫人就好了!” “是。” 杨冕异常恭敬,缓缓退到一边。 这时候,苏夫人又看向赵谏之,“你是赵应这乌龟王八蛋的老子?” 赵谏之脸上狠狠一抽,使劲挤出一个笑脸赔笑:“犬子少不更事,得罪了夫人,还请夫人多多包涵……” “不用包涵,老娘已经抽过他了!” 苏夫人轻哼,“听说你那姐夫是什么礼部尚书,你也可以找他替你这儿子报仇!老娘等着!” “下官不敢!” 赵谏之尴尬赔笑,眼中悄然闪过一道寒芒。 她真以为她是苏太傅的遗孀,就能为所欲为? “贤婿,咱们走吧!” 苏夫人懒得再多言,又斜眼看向死死埋着脑袋的赵应,“连老娘这女婿即兴所写的《洛神赋》都续不上,你还好意思自诩怀州第一才子?老娘要是你,就找颗歪脖子树吊死算了!” 杀人诛心! 赵应心中无比屈辱,但却不敢多说,只能死死的埋着脑袋掩饰怒意。 “苏夫人留步!” 冯悯叫住苏夫人,“下官想在府上设宴……” “不用,不用!” 苏夫人摆摆手,“心意妾身领了,但我们回府还有点事!改日妾身单独设宴宴请诸位!” 简单的寒暄几句后,众人送苏夫人和沈镜往外走去。 宋怜心生怕自己被惦记上,赶紧往人群后面躲。 但即便如此,苏夫人还是看到了她。 “放心,老娘不抽你,还得谢谢你!” 苏夫人笑吟吟的看向宋怜心,“要不是你忘恩负义、有眼无珠,这么好的女婿,可轮不到我苏家!” 宋怜心勉强一笑,心中却恨得牙痒痒。 苏夫人这话要是传出去了,她的名声怕是就要臭了。 到时候,这洛川府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等着看她的笑话。 苏夫人懒得再搭理宋怜心,带着沈镜和迟迟走出官府。 外面,一辆马车停好。 看到他们出来,马车里的苏有容连忙掀起帘子走下来。 沈镜坏笑着冲苏有容眨眨眼。 这大美妞,还真就便宜了自己。 “你就作吧你!” 苏有容没好气的瞪沈镜一眼,又上前搀扶苏夫人登上马车。 看到苏有容,人群中的赵应的瞳孔猛然一缩。 苏家! 苏有容! 原来,苏夫人的女儿就是苏有容! 沈镜成了苏有容的夫婿? 赵应彻底破防了! 他只感觉胸腔内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那是无尽的妒火! 沈镜稀里糊涂的攀上苏家这颗大树,已经让他极度不平衡了。 如今,连自己垂涎三尺的苏有容,都要成为沈镜的女人! 这如何不让他破防? 去他姥姥的! 沈镜就是个废物,他何德何能? 凭什么所有好事都被沈镜这个废物占了? 论家世、论才学,自己哪一点不是完胜沈镜? 凭什么这样的好事落不到自己头上? 赵应嫉妒得发狂,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一双眼睛肉眼可见地变红。 他恨不得指天怒骂老天爷,问问老天爷为何如此偏爱沈镜这个废物。 看着赵应那嫉妒得发狂的模样,宋怜心不禁将自己的牙齿咬得嘎吱作响,却又无比忧心。 沈镜可是对她和赵应恨之入骨! 如今沈镜攀上大树了,肯定会疯狂的报复他们! 这下……可怎么办啊! 第22章 不想努力 马车上,沈镜一个劲盯着苏有容看。 唉! 道爷不愧是天选之子! 这运气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想高歌一曲:天上掉下个苏妹妹…… 苏有容被沈镜那带着侵略性的目光看得不好意思,羞恼的瞪他一眼,将脑袋瞥向一边。 “有什么好羞的?” 苏夫人用胳膊肘轻轻的碰一下女儿,“你们已经是夫妻了,她要看就让她看个够!当年你那死鬼老爹偷看老娘的时候被老娘发现了,老娘立马凑上去盯着他看,最后把他都看得不好意思了……” 说起往事,苏夫人又忍不住发出得意的笑声。 “娘!” 苏有容羞嗔的看母亲一眼。 “好好,娘不说你了。” 苏夫人说着,又笑吟吟的看向沈镜,“怎么样,你小子现在是不是感觉自己烧了高香?” “还好吧!” 沈镜咧嘴一笑,“毕竟,我也是凭实力吃上这碗软饭的啊!” 听着沈镜的话,苏有容脸上顿时狠狠一抽。 不愧是入赘六家的主! 说起吃软饭这话,是脸不红心不跳的。 完全没有羞愧的感觉! 然而,苏夫人却更是眉开眼笑,“老娘就喜欢你这不要脸的劲!” 她现在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男人嘛! 就得不要脸! 要脸的人,是成不了大事的。 当然,自己那死鬼相公除外。 他能成大事,完全是凭真才实学,品德高尚! 苏有容无语的看母亲一眼,又抬眼看向沈镜:“你以为,我苏家的软饭是那么好吃的?” “我懂!” 沈镜化身懂王,拍拍自己的胸膛,“我一定多多努力,争取尽快给苏家开枝散叶!” 来吧! 不就是人参加枸杞么? 爷受着! “……” 苏有容微微一窒,脸颊发烫的瞪向沈镜:“你胡说什么呢!再敢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 这个臭不要脸的混蛋! 自己是这个意思么? 自己是想告诉他,别高兴得太早,当心被自己克死! 他还真以为什么好事都能落在他身上啊? “我没胡说啊!” 沈镜收敛笑意,一本正经的说:“我入赘苏家,不就是为了给苏家开枝的吗?苏太傅于社稷有大功,我身为他的女婿,岂能让他绝嗣……” “还说?” 苏有容鼓起漂亮的大眼睛,凶巴巴的瞪着沈镜。 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把馋自己的身子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咳咳……” 苏夫人轻咳两声,在震惊于沈镜这奇特的脑回路的同时,又笑吟吟的说:“这开枝散叶肯定是必须的!不过,在开枝散叶的同时,你得给老娘好好读书,过几年争取考上状元!” “不是……” 沈镜脸上狠狠一抽,无语道:“咱们家这条件,我还考什么状元?你们随便走点关系,让圣上给我封个侯啥的就行了啊!” 拜托! 你男人是太傅啊! 你是一品诰命夫人啊! 你进皇宫就跟回你家一样! 别这么正直啊! 咱们该走关系走关系,该走后门就走后门! 再不行,咱们拿银子去砸啊! “还封侯?” 苏夫人好气又好笑,“你对朝廷屁的贡献都没有,还封侯?老娘看你现在就像个猴!” “我没贡献,苏太傅有贡献啊!”沈镜嬉笑,“有句话不是说得好么?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嘛!” “少想这些好事,老老实实的去参加科举!” 苏夫人鼓起眼睛瞪着沈镜,“等你高中了,咱们就风风光光的回京!不是你说的吗,咱们要让京都那些说闲话的人彻底闭嘴!” 有捷径不走,还非要参加科举? 必须要纠正她这种不好的思想。 “咳咳……” 沈镜轻咳,“苏夫人,你……” “叫岳母大人!” 苏夫人一眼瞪过去。 “好好,岳母大人。” 沈镜很顺口的叫了出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条条大路通……京都!” “没有!” 苏夫人摇头。 “意思就是,风光的路子有很多,不一定非得靠科举考状元……” 沈镜开始给苏夫人洗脑。 让他考状元,那不是要他的命么? 再说了,他也不是这块料啊! 我他娘的连中考都没参加过,还考状元? 不知道的,还以为状元跟那街上的大白菜一样呢! 有这个精力,还不如进皇宫去给周帝表演点“仙术”,再一通忽悠,说不定还能混个国师当当。 这么多简单的路不走,她偏偏想让自己走一条最艰难的路且最没希望的路。 “你少跟老娘扯这些!” 苏夫人并未被沈镜洗脑,“除了读书,你还会什么?再跟老娘叽叽歪歪,老娘把你送进宫当太监!” “我会的多了去了!” 沈镜说着,又撩开马车的帘子,叫迟迟将身上的白糖拿给自己,转而将白糖递给苏夫人,“这是我制的白糖,你们可以尝尝。” “你会制白糖?” 母女俩同时惊叫一声,连忙捻了一小撮白糖放在嘴里。 好甜! 真是白糖! 母女俩震惊的看向彼此。 沈镜竟然还有这个本事? 震惊之余,苏夫人眼中又闪过一丝明悟之色,“所以,你就是用这白糖的利益,诱使吴家不肯放弃婚契?” “不是,吴家纯粹是被我的人格魅力所折服。” 沈镜恬不知耻的回答。 “呸!” 母女俩同时轻啐一口。 沈镜不以为意,又好奇的问苏夫人:“岳母大人,你来衙门之前,派人去给杜一刀打过招呼?” “老娘需要给他打招呼?” 苏夫人轻哼,“老娘不过是在去衙门的时候碰巧遇到他这个多年未见的故人,聊了几句才知道,他也是为你那破事赶去衙门的,于是就让他先行一步……” “故人?” 沈镜更是好奇,“你跟杜一刀是故人?” 苏夫人正欲回答,却又突然反应过来,“你少在这岔开话题!老娘在跟你说考状元的事呢!” 怎么又绕回来了? 沈镜无语,头疼的揉揉脑袋,“考什么状元啊?咱们安心赚钱,以后带着几千万两银子回京都,看谁不顺眼,咱们就拿银子砸死他,这不比考个状元风光?” “……” 母女俩同时一脸黑线的看着沈镜。 几千万两银子? 他当那是石头呢! 苏夫人挑眉,“可老娘还是想让你考状元!” 光有银子有屁用! 没有守住银子的本事,那就是催命符! “……” 沈镜无语,转而询问:“岳母大人,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入赘?” “不就是想摆脱王家么?”苏夫人随口回答。 “这只是一方面。” 沈镜慵懒道:“还有个原因,是因为我不想努力了!我本来就是抱着躺平吃软饭的心态入赘,你还让我努力去考什么状元,这……这说不过去啊!” “……” 母女俩同时一窒。 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把不要脸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人! 沉思片刻,苏夫人眼珠子一转,“你要是不好好读书考取状元,别指望老娘替你对付宋家!” “岳母大人,你可千万别替我对付宋家!” 沈镜瞬间来劲,“灭宋家的事,我自己来就行了!我这个人向来讲究,有仇亲自报,打狗亲自上手!” “我……” 苏夫人微窒,有些抓狂。 这个小王八蛋怎么就油盐不进呢? 要他考个状元而已,就跟要他的命似的! 第23章 转忧为喜 赵府。 当赵谏之带着赵应和宋怜心回到家里的时候,宋怜心的父亲宋金山急匆匆的跑上前。 他已经收到沈镜攀上高枝的消息了。 不用想也知道,沈镜肯定会报复宋家! 苏家那女人可是一品诰命夫人啊! “亲家,现在可怎么办啊!” 宋金山六神无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别慌!” 赵谏之止住宋金山,“进屋再说!” 说着,赵谏之便带着几人进入自己的书房。 来到书房坐下,赵谏之命人上完茶,又让下人退下。 “眼下这个事确实有点麻烦,但也没你们想的那么可怕!” 赵谏之抿一口茶水,“苏家不过就是地位尊崇一点而已,又没什么实权,想动咱们,没那么容易!” 别说苏载已经死了,就算苏载没死,他这个资政殿大学士也没多少实权。 “那女人可是随时都能进宫面圣的!” 宋金山急道:“她随便在圣上面前说几句宋家的坏话,宋家这贡商的位置怕是就要保不住了!这贡商当不成,这皇商就更没戏了啊!” “对啊!”宋怜心也跟着附和,脸上写满忧心。 赵家是官宦之家,倒是不用太怕。 可宋家不行啊! 宋家最大的身份,就是贡商! 其实,贡商根本赚不了多少银子,甚至会亏银子。 朝廷也精明得很,将消耗量特别大的岁布的价格压得很低,他们也没指望靠岁布赚多少银子,他们惦记的是皇商的位置! 只要宋家保质保量完成今年的岁布交付,来年的宋家,就是皇商! 成了皇商以后,不但他们的地位会显著提高,还能涉足那些真正赚钱的行业! 要是贡商的位置保不住,皇商岂不是更没戏了? “放心!” 赵谏之放下手中的茶杯,“你们这贡商位置的背后,涉及到很多人的利益,不是那女人随便在圣上面前说一句话,就能让你们当不了贡商……” 动了宋家,就等于动了很多人的利益。 真到了那个时候,自然会有人替宋家说话。 “这……” 宋金山微顿,“话虽如此,可苏载毕竟是圣上的恩师啊!” 苏载都死了,苏家的权势肯定会大打折扣。 但坏就坏在,苏载是圣上的恩师! 无论是大周还是大周之前的各个王朝,向来都讲究尊师重道。 苏载是圣上恩师这一点,让他极其忌惮。 他甚至都能想象到,倘若苏夫人跑去圣上面前哭诉,说她们母女在洛川府被宋家欺负了,圣上会怎么想。 圣上想动宋家,就算赵应那身为礼部尚书的姨父也拦不住啊! 赵谏之再次端起茶碗,低眉思索。 宋金山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 恩师的遗孀和女儿被人欺负,圣上能不暴怒么? 要是宋家成为皇商这个事出了岔子,恐怕会有影响全局啊! 这么看来,这个事还真有点麻烦啊! 难道,要为了这么个事请那位出面? 不行,不行! 现在还不到那个时候! 赵谏之迅速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再次思索一阵,抬头道:“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样,你和怜心去准备一份厚礼,明日一早前往苏家,登门赔罪!” “什么?” 赵应立即炸毛,气急败坏的大叫:“我宁死也不会去给沈镜这个废物赔罪!” 赵谏之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一听他这话,顿时黑脸怒喝:“那你就去死!你要是死了,我正好拿你的脑袋去赔罪!” “我……” 赵应瞬间熄火,匆匆向岳父投去求救的目光。 “去吧!” 宋金山叹息:“谁叫咱们形势不如人呢?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该低头就得低头!” 谁叫沈镜这废物的运气那么好呢? 连老天爷都在帮沈镜,他们能怎么办? 宋怜心蹙眉:“可就算我们去赔罪,沈镜肯定也不会领情啊!” 她也不愿意去。 他们现在已经跟沈镜彻底翻脸了。 沈镜小人得志,他们现在上门赔罪,必然是自取其辱。 “他领不领情是一回事,你们去不去赔罪是另外一回事。” 赵谏之正色道:“咱们先拿出咱们的诚意,试探沈镜和苏家的态度!实在不行,再说其他的!” “这……” 宋怜心犹豫,心中就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似的。 就在此时,赵府的下人匆匆前来敲门:“老爷,夫人回来了!” 听到下人的话,赵应心中顿时一喜。 母亲从京都探亲回来了? 她回来得可真是时候啊! 现在他老子态度强硬的要他去给沈镜赔罪,但他实在拉不下这个脸面。 眼下,只有向母亲求救了。 “叫夫人也过来吧!” 赵谏之吩咐。 很快,刚从京都探亲归来的赵夫人笑吟吟的走来。 看到宋金山父女,赵夫人又热情的跟他们打招呼。 “娘,你可得救我啊!” 赵应可怜巴巴的上前,跟赵夫人说着他们眼下的麻烦。 “等等……” 赵夫人蹙眉,“你是说,沈镜入赘了苏载所在的那个苏家?” “嗯。” 赵应满脸愁容,又疑惑的看着母亲,“有什么问题吗?” “我当什么事呢!” 赵夫人不屑一笑,“那沈镜都活不了几天了,你们去赔什么罪?” “啊?” 听着赵夫人的话,几人同时一脸茫然。 沈镜怎么就活不了几天了? 赵夫人满脸笑容的说:“你们是不知道,我在京都听人说,苏载那女儿,天生克夫,都已经克死了三个男人了……” 赵夫人将自己在京都听到的那些东西一股脑的告诉他们。 听完赵夫人的话,几人不禁面面相觑。 闹了半天,沈镜不是走了狗屎运? “真的?” 赵谏之有些难以置信。 “当然是真的。” 赵夫人笑道:“我听姐夫他们说,京都那些男人见着苏有容都得绕道走,她一上街,好多店铺都得关门,就怕惹上她身上的晦气!她们肯定是在京都没法呆了,才悄悄搬来洛川府的!” “对对!肯定是这样!” 赵应恍然大悟,“要不然,苏家凭什么看上沈镜这废物啊!这废物,现在估计还什么都不知道,还在那窃喜呢!哈哈……” 想着沈镜还被蒙在鼓里,赵应就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废物,以为自己攀上了高枝! 殊不知,他的脑袋已经放在了断头铡上! 听赵应这么一说,宋家父女也跟着高兴起来。 这样的话,他们就没什么好担心了。 等沈镜被克死了,苏家会为了一个死人出头么? 当然不会! 毕竟,沈镜跟苏家根本没有任何感情可言! 沈镜不过是意外闯入苏家的一条野狗! 仅此而已! 如此,他们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宋怜心斜眼看向高兴不已的赵应,“现在你还馋苏有容那女人吗?” “什么话!” 赵应拉起宋怜心的手,赔笑道:“我心里只有你,怎么会馋苏有容呢?” “哼!” 宋怜心轻哼。 不馋? 他以为自己是瞎子啊? 他是现在知道苏有容连续克死了三个男人才不馋的! 要是不知道这个事,他会不馋? 男人,就没有一个不好色的! 第24章 培养感情 “听说了么?沈镜入赘苏太傅家了!” “怎么可能!苏太傅什么地位,他们家能看得上沈镜?” “就今天中午,苏夫人直接穿着朝服到衙门给沈镜撑腰,还当众抽了赵应两个耳光!” “我也听说这事儿了,还听说那苏有容还美艳不可方物,沈镜这小子,可真是走了狗屎运啊!” “什么叫走狗屎运,别人沈镜是有真才实学的!就凭那半篇《洛神赋》,沈镜就足以称为怀州第一才子!跟他比起来,赵应这个所谓的第一才子,屁都不是……” “得了吧,他再怎么样,不还是个赘婿么?” 洛川府的八卦人士以媲美二十一世纪的广播的速度,快速的传播着沈镜入赘苏家的事。 短短半天时间,沈镜就成了洛川府的年轻男子羡慕嫉妒恨的对象。 有人说沈镜是走了狗屎运,也有人说沈镜是靠才学获得了苏家的青睐。 唯一能让他们心里平衡点的,就是沈镜终究还是赘婿! 赘婿,就是要低人一等! 跟着沈镜一起出名的还有赵应和宋怜心。 以往那些人谈论赵应,往往都盛赞其才学。 但如今,再谈及赵应,更多人关心的是他当众被扇了两耳光的事,以及他这个洛川第一才子是否名副其实。 随着他们的出名,他们之间的恩怨和八卦也在飞速传播。 其中不乏一些狗血到极点的版本。 对于这些狗血八卦,沈镜现在是完全不知情。 到了苏家后,苏夫人让人给迟迟安排了房间,但却没给沈镜安排房间。 这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苏有容的房间,就是沈镜的房间。 晚膳之后,沈镜本来还想带着迟迟打打太极拳,锻炼一下身体。 结果,他刚摆开架势,苏夫人就找过来了。 “这么晚了还不回房休息?” “还要老娘请你?” “你真把自己当大爷了?” 苏夫人一过来就火力全开。 那样子,似乎恨不得直接把沈镜拖进苏有容的闺房圆房。 “我和有容这不是还没办婚礼么?” 沈镜讪笑,“现在就同房,不好吧?” 他完全理解苏夫人想让他给苏家开枝散叶的急切心理。 作为一个重契约、守信用的人,他也非常乐意为此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 但看苏有容那态度,今晚就洞房,显然是不可能的。 “什么好不好的!你这不要脸的人,装什么君子?” 苏夫人笑瞪沈镜:“你们有婚契,已经是夫妻了!老娘之所以不给你们办婚礼,是要等着回京都再风光大办!” “这个……” 沈镜无奈,“我倒是无所谓,我是怕有容一时半会儿还没法接受我,你总不能指望我用强吧?” “我……” 苏夫人的脸有点扭曲,一会儿伸手,一会儿抬腿。 似乎是在犹豫到底是该抽沈镜还是该踹他。 过了好久,苏夫人终于忍住脱下鞋子往沈镜脸上猛抽的冲动,伸出手指使劲的往沈镜脑门上戳:“你是真傻还是跟老娘装傻?” “老娘是让你现在就去跟她洞房吗?” “除了洞房,你这脑袋里面就不能想点别的事?” “你就不会先跟她培养一下感情,多了解一下彼此……” 苏夫人这嘴就跟机关枪似的,劈头盖脸的数落沈镜。 这个小王八蛋! 她刚才还以为沈镜要装君子。 结果,眨眼的工夫,他就暴露了本性。 知女莫若母。 连续克死三个男人,在女儿心中留下了很大的阴影。 女儿原本都已经封心锁爱,决定终生不嫁了,自然不会这么快就接受沈镜。 她是想让两人先多多熟悉。 等他们熟悉了,女儿心中的阴影也逐渐消失了,其他的事,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您早说啊!” 沈镜哭笑不得,“我还以为你急着让我给苏家开枝散叶,霸王硬上弓呢……” “呸!” 苏夫人轻啐一口,又警告沈镜:“老娘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你敢对她用强,老娘非阉了你不可!” “得!” 沈镜无奈一笑,又跟迟迟说:“你也回房休息吧!明早再教你练!” “嗯嗯。” 迟迟抿嘴一笑,又催促沈镜:“少爷也赶紧休息吧!” 沈镜点头,又跟苏夫人打个招呼,这才往苏有容的房间走去。 苏夫人在背后笑瞪沈镜一眼,又走到迟迟身边,“咱们回你的房间聊聊吧!” “啊?” 迟迟一冷,又紧张的问:“夫人要跟奴婢聊什么?” 夫人该不会是要让自己从少爷身边离开吧? 迟迟心中满是担心。 “还能聊什么?” 苏夫人微笑,“你跟我说说你家少爷的事,从小到大的什么事都可以说,还有他跟宋家的恩怨,都可以说。” “哦哦……” 迟迟心中松了一口气,连忙躬身相邀:“夫人,请。” 在苏夫人跟着迟迟回房的时候,沈镜也来到苏有容的闺房门口。 “吱呀……” 沈镜轻松的推开苏有容的房门。 门栓都没插? 沈镜微微诧异。 他还以为,苏有容连房门都不让他进呢! 沈镜迈步而入。 刚进一门,他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味。 苏有容的闺房分为内间和外间。 此刻,苏有容正坐在外间看书。 听到推门的声音,苏有容顿时心跳加速。 待看到沈镜走进来,苏有容尽量让自己保持淡定,指着外房的那张床说:“床已经给你铺好了,你就睡那里吧!” 得! 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 “怎么一来就让我睡觉。” 沈镜凑上前,打趣道:“岳母大人是让我来跟你培养感情的,你看看咱们该怎么来培养感情,才能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感情培养起来?” “这个简单啊!” 苏有容轻咬薄唇,“你把你没写完的《洛神赋》写完,让我为你的才气所倾倒,这感情不就培养起来了么?” “……” 沈镜瞬间一脸黑线,“我说,你不会是要让我把那玩意儿写完,才会跟我洞房吧?” 这他娘的不会挖坑把自己埋了吧? 苏有容抿嘴一笑,“也不是不可以。” “要不,我拿十首诗来抵吧?” 沈镜在她面前坐下,“不过我先声明,我都是抄的!你可别指望我有什么才气。” 又是抄的? 苏有容微微诧异,抿嘴道:“行,你先抄一首诗给我看看!这吟诗作对,也是培养感情的一种方式不是?” “行,你听好了。” 沈镜摇头晃脑的念:“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 额…… 沈镜陡然打住。 你大爷! 怎么跑偏了? “你就是个色胚!” 苏有容俏脸一红,拿起手中的书砸向沈镜…… 第25章 苏夫人的考验 沈镜和苏有容第一次培养感情,以失败告终。 随着天气逐渐转凉,天色也亮得越来越晚。 沈镜和苏有容起床洗漱的时候,外面都还黑漆漆的。 洗漱完毕,沈镜不由得对着铜镜暗暗感慨:又是帅得像吴彦祖的一天! 正当他准备去活动一下身子骨的时候,锦儿就抱着厚厚的一摞书堵在房门口。 沈镜眼皮一跳,心中骤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些书,不会是拿给自己读的吧? “啊!” 沈镜突然毫无征兆的大叫一声,痛苦的捂着脑袋,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 “姑爷!” 锦儿惊叫,手中的书呼啦啦的掉落在地上。 苏有容也花容失色,快速来到沈镜身边,满脸紧张的看着沈镜,“你怎么了?你……你可别吓我。” 说到后面,苏有容已经带着哭腔。 沈镜讶然。 反应这么大的吗? 但很快,沈镜就明白了。 虽然自己截至目前还是活蹦乱跳的,但苏有容估计还是生怕自己被她克死。 自己的身体要是稍微有点不适,她恐怕就会认为自己是被她克了。 唉! 她这太敏感了! 还是不能跟她玩装病这一招。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书就头疼。” 沈镜晃晃脑袋,病娇属性发作,“我想,我应是患了看书就会头疼的病,这些书一掉在地上,我忽觉好多了……” 苏有容一愣,猛然反应过来。 他是装的! 这个混蛋! 就为了不看书,就堂而皇之的装病? 害得自己刚才还以为他被自己克出什么毛病,魂都快被吓掉了! 苏有容越想越气,一把揪住沈镜腿上的肉,狠狠的拧。 “嘶……” 沈镜吃痛,继而发出一阵怪叫:“嘶国一……” 苏有容不知道沈镜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光听沈镜这怪叫,就让人有种脸红的感觉。 苏有容松开沈镜腿上的肉,气恼的瞪着他,“以后再敢装病,我先给你灌几斤砒霜下去!” 卧槽! 这么狠? 沈镜咧嘴一笑,打趣道:“你要谋杀亲夫啊?” 苏有容琼鼻轻哼,咬牙道:“我宁愿别人说我是毒妇,也不愿让人说你是被我克死的!” “放心,只要不让我看书,我肯定无病无灾。” 沈镜打个哈哈,又问锦儿:“是夫人让你把这些书给我送来的?” “嗯。” 锦儿一边低下身体去捡掉落在地上的书,一边回答:“夫人说,一日之计在于晨,让奴婢将这些书送来,由小姐监督姑爷先读一个时辰的书,再用早膳。” 果然! 唉! 自己这便宜岳母什么都好,就是太望婿成龙了。 这让一心只想着灭掉宋家就安心当躺平狗的他非常有压力啊! 得想个办法断了她让自己读书的念想啊! 难不成,就为了这个事,跟她来个一哭二闹三上悠…… 啊呸! 是上吊! 算了! 这他娘的也太没逼格了。 沈镜摸着下巴想了一阵,但却暂时没想到太好的办法。 罢了! 打铁还需自身硬! 先灭掉宋家,再说其他的事吧! 对,就这么办! 一念及此,沈镜快速站起来,“今儿个先不看书了,爷去锻炼锻炼身体!这有一副好身板,才能更好的为苏家开枝散叶。” 说着,沈镜快速往外走去。 锦儿不敢阻拦,只能看向苏有容,“小姐,你看这……” “算了,算了!” 苏有容无奈的摇摇头,“你先去忙吧!回头我去跟娘说!” 沈镜自己不愿意读书,娘亲再逼着他读书也没用。 锦儿轻轻点头,将手中那一摞书整齐的放在沈镜的书桌上。 苏有容稍稍整理一下思绪,离开房间去找娘亲。 等苏夫人带着苏有容找到沈镜的时候,他正带着迟迟在院里打太极拳。 什么玩意儿! 慢吞吞,软绵绵! 就跟个八十岁的老头似的! 苏夫人心中吐槽两句,迈步进入院子,“行了,别练了,老娘跟你聊聊。” 沈镜苦哈哈的看向苏夫人,“我真考不了状元。” “老娘不跟你聊这个事。” 苏夫人示意院里的下人退下,“老娘跟你聊点你有兴趣的事!” “哦?” 沈镜马上停下。 “接下来,你应该是要找宋家报仇了吧?” 苏夫人抬眼看向沈镜,“你说说,你打算怎么报仇?” 嗯? 沈镜诧异。 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沈镜低眉思索片刻,又打着哈哈说:“岳母大人,这事儿你就别操心了,我自己的事,自己处理!” “行!” 苏夫人出乎意料的爽快,“你怎么对付宋家,老娘不管!但老娘有一个要求,你不能用违反朝廷律法的手段去对付宋家!只要你能做到这一点,不管你遇到什么麻烦,老娘都给你兜着!” “啊?” 沈镜哭笑不得的看着苏夫人,“你当堂踹倒朝廷命官的时候,咋不想朝廷律法?” 咱们现在是有关系、有背景的人啊! 杀人放火、栽赃陷害。 啥办法不成? 朝廷是有律法,但只要不留下把柄就行了啊! 干嘛去搞弯弯绕绕那一套呢? 这君子可不好当啊! “你能跟老娘比么?” 苏夫人挑眉,忽而又一脸郑重:“你记住了,用权谋和手段去杀人,才是最好的办法!” 权谋? 手段? 真正的权谋和手段,不是物理超度么? 沈镜兀自一笑,正色道:“岳母大人放心,我不会给你们惹麻烦的!” “老娘是怕你给老娘惹麻烦吗?” 苏夫人气恼,鼓起眼睛瞪着沈镜:“只要你不傻乎乎的冲进宋家,直接把宋家人全部乱刀砍死,老娘都兜得住!但若是到了京都,哪个王公贵族成了你的敌人,你还能用那些浑招吗?” 原来如此! 沈镜恍然大悟的笑笑,“你的意思,让我拿宋家练手?” “你也可以理解成考验!” 苏夫人似笑非笑的盯着沈镜:“你要是连这么个事都办不好,就别跟老娘嘚瑟,老娘让你读书你就乖乖读书,老娘教你什么,你就学什么!” 他们迟早是要回京都的。 她要培养沈镜,但沈镜又不愿意读书,那就只能先从其他方面去培养! “我明白了!” 沈镜无所谓的笑笑,“其实,我这个人什么都会一点,包括阴招!” 他只是想快刀斩乱麻,不想去精神内耗而已,不是不会玩阴招! “行,那你自己看着办吧!” 苏夫人也不再多说,“你若需要人帮忙的话,可以去找杜二愣子!” “杜二愣子?” 沈镜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你们说的杜一刀!” 第26章 试探 早膳过后,沈镜让迟迟从苏府带两个人去他们那破屋把他们的东西搬过来,而他自己则前往吴家。 对于沈镜的到访,吴雄那是期盼已久。 见到沈镜,吴雄那张老脸都快要笑烂了。 沈镜也不啰嗦,直接将吴雄带进房间,化身神棍的帮他驱除了身上的邪祟,而后又吩咐:“你被这些邪祟吸食了大量精气,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一个月内,切不可近女色。” “嗯嗯。” 吴雄连连点头答应,满脸恭敬的行礼:“多谢沈公子!” “这都是应该的。” 沈镜摆摆手,“另外,我再给你开一副补气的方子,每服药以三碗水煎成一碗水,早晚各喝半碗!” “连续喝上半个月,你的精气应该就能补起来了!” “不出意外的话,年底之前,你府上就会有喜事!但是男是女,得看天意……” 在给吴雄“驱邪”的时候,他也简单的替吴雄把了脉。 结合其他各方面,可以确定吴雄是精气不足,身体阳虚。 听着沈镜的话,吴雄心中大喜,满脸激动的往地上跪去:“沈公子大恩,吴某无以为报,请受吴某一拜!” “别、别!” 沈镜抬手止住吴雄,“你先调理身体吧!过些天,我可能有点事需要你帮忙!当然,肯定也少不了你的好处。” “沈公子言重了!” 吴雄恭敬道:“沈公子的事就是吴某的事,沈公子有事,吩咐一声就好!” 他现在已经把沈镜当成活神仙了。 在其他人眼里,苏家是因为看中沈镜的才华,才非要沈镜入赘苏家。 但他却认为,苏家也是发现沈镜会奇门之术,这才一心要沈镜入赘苏家。 沈镜自己这么厉害,如今又有苏家作为助力,必然一飞冲天! 跟沈镜打好关系,绝对错不了! 谢绝了吴雄的挽留后,沈镜又快速赶往杜家。 再见到沈镜,杜一刀也是客气不已,一边热情的邀请沈镜入座,一边命人上好茶。 沈镜坐下,好奇的问:“我听我那岳母大人说,杜爷是她的故人?” “苏夫人说我是故人,那是在给我脸。” 杜一刀唏嘘道:“十多年不见,苏夫人风采依旧,而我却已经老了……” “杜爷正是当打之年,可一点都不老。” 沈镜微笑,又好奇的问:“我那岳母为何叫你杜二愣子?” “苏夫人想怎么叫都可以!” 杜一刀满脸笑容,丝毫没有因为这个称呼而生气。 甚至还有点……荣幸? “杜爷能否给我说说我那岳母的过往?” 沈镜基本可以确定,自己那岳母绝对不止是一品诰命那么简单。 结合她的脾气,以及她跟杜一刀相识这一点,他严重怀疑,苏夫人也曾是江湖人士。 “这我可不敢说。” 杜一刀猛然一个激灵,赔笑道:“沈公子若是想问,还是去问苏夫人吧!” 沈镜讶然。 这么大的反应么? 看来,自己那便宜岳母还真不简单啊! 沈镜低眉思索片刻,又拿出一小包白糖递给杜一刀,“尝尝这个。” 杜一刀不明所以的打开,眼皮陡然一跳:“这是……细盐?” “……” 沈镜脸上微抽,又抬手道:“你尝尝就知道了。” 细盐? 嗯,这玩意儿也不是不能搞! 他前世那破道观就是用后山卤井的卤水自制细盐。 放在这个时代,应该叫精盐! 不过,这玩意儿风险太大了,可不能随便搞。 等腰板硬了,倒是可以弄出来! 在沈镜暗暗思索的时候,杜一刀捻了一小点白糖放进嘴里。 “甜的?” 杜一刀惊讶,连忙多捻了一些放进嘴里进行再次确认。 真是甜的! 沈镜嘴角一翘,“这叫白糖,你可能听说过。” 白糖? 杜一刀惊讶,又啧啧称奇:“原来白糖是长这个模样……” 他倒是听过白糖。 但,也仅仅只是听说过。 这玩意儿贵比黄金,是王公贵族才能享用到的东西。 他们这些人,有钱都买不到。 沈镜嘴角一翘,又说:“这是我自己制出来的!” “什么?” 杜一刀猛然一惊,难以置信的看着沈镜。 “我可以用较低的成本制出白糖。” 沈镜目光灼灼的看着杜一刀,“只要杜爷将我那岳母的过往告诉我,咱们可以一起发财!” 一起发财! 杜一刀当然明白这四个字的意思。 这个贵比黄金的白糖! 要是沈镜这能以较低的成本制出白糖,绝对可以赚得盆满钵满。 杜一刀很心动。 但,也只是心动。 “苏夫人知道沈公子会制白糖么?” 杜一刀强忍心动,将自己的目光从白糖上移开。 “不知道。” 沈镜摇头,“我可不想我赚的银子全部进苏家的口袋!” “那我劝你还是跟苏夫人坦白吧!” 杜一刀对沈镜的态度骤然变冷,“如果我是你,绝对不会干这种蠢事!” “哦?” 沈镜脸上闪过一丝坏笑,“你不再考虑一下?这可是发财的好机会!” “不考虑!” 杜一刀没有任何犹豫,冷着一张脸站起来,“来人,送客!” 沈镜哑然失笑。 这就要赶自己走? 你大爷的! 要不要这样啊! 这转变也太快了些了吧! 自己那便宜岳母的人格魅力比自己还大? “行了!” 沈镜一脸笑意的看着杜一刀那冷厉的脸颊,“我岳母她们昨天就知道这事了!” 嗯? 杜一刀眼睛微眯,旋即反应过来,“你是在试探我?” “这不很明显么?” 沈镜耸耸肩,“这白糖的价值,你应该也明白!虽然你跟我岳母是故交,但我可对你一点都不了解,我总得看看你这个人到底可不可靠吧?” 杜一刀低眉思索片刻,正色道:“回头我会去拜访苏夫人,确定她是否知晓此事。” 显然,杜一刀还有所怀疑,不知道苏夫人是否真的知晓此事。 “……” 沈镜无语,哭笑不得的看着杜一刀,“我打算把工坊设在苏家附近,你觉得,她可能不知道这个事?” 杜一刀哑然,旋即呵呵一笑:“只要苏夫人知道就好。” “我真好奇,你们到底有什么交情!” 沈镜有些纳闷的看了杜一刀一眼,又说:“我跟你说这个事,是想让你们参与进白糖的生意,这也算是我为之前利用你们给你们的补偿!当然,你们肯定也得出钱出力!” “没问题!” 杜一刀不假思索的答应。 第27章 留下名号 中午,沈镜留在杜家吃了顿饭。 期间,他数次试探着询问苏夫人的过往,但杜一刀却守口如瓶。 他越是如此,就让沈镜对苏夫人的往事好奇。 奈何杜一刀的口风实在太严,沈镜只能作罢,打算回去问问苏有容。 离开杜家,沈镜慢悠悠的往回走去。 从街上走过,沈镜一路张望。 虽然他穿越过来好几天了,但此前一直都忙着摆脱跟王家的婚契,还真没来得及好好逛逛这洛川府。 “找个时间,还是得好好逛逛。” 沈镜暗暗思忖。 什么青楼、戏园子之类的地方,都得去感受一下。 享不享受都不要紧,主要是领略风土人情。 沈镜一路胡思乱想,偶尔遇到认识他的人,免得收到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当然,也不乏一些鄙夷的目光。 但沈镜对此毫不在意,一律将其当成羡慕嫉妒恨。 他不但不羞耻,反而将腰板挺得更直。 这软饭,道爷完全是凭实力吃上的! 谁叫道爷又命硬又机智呢? 让那些人羡慕嫉妒恨去吧! 刚穿过长街,喝多了酒的沈镜突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尿意。 沈镜四下张望,很不道德的跑进了旁边昏暗的小巷子。 小巷无人,正是解决问题的好地方。 就在他跑到小巷角落准备对着一堆杂乱的鸡笼解决个人问题的时候,一行人突然出现在巷子口,探头往里张望。 沈镜都准备解裤子了,看到巷子口的人,赶紧停下动作,斜靠在墙壁上做沉思状。 那些人自然也发现了沈镜,远远的盯着沈镜看。 “……” 沈镜郁闷。 不就是躲在这里撒个尿吗? 有什么好看的? 咋滴,他们是大周文明办的人? 这帮人不会是变态吧? 沈镜心中暗骂,猛然扭头看过去,“看什么看?没见过人撒尿啊?” 听着沈镜的话,巷口的几个人脸色顿时一垮。 “别节外生枝!找公主要紧!” 领头的人低喝一声,迅速带人离去。 眼见一行人离开,沈镜这才再次动手解裤子。 “你干什么?” 就在此时,一道惊慌的声音突然响起。 “谁?” 沈镜猛然停下手中的动作,循着声音往鸡笼后面看去。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鸡笼后面竟然躲着一个玉面公子哥。 长得倒是挺俊,跟九分神似吴彦祖的道爷都有得一拼。 就是……太娘了! “我……” 沈镜无语,没好气的瞪着公子哥,“你他娘的变态啊!躲这里干什么?” 我他娘的招谁惹谁了? 这尿筋都被闪了两次了。 不知道闪尿筋有损身体健康啊? 这连续被闪了两次,搞得他的尿意都散了不少。 真是出门没看黄历? “你说什么?” 听着沈镜的话,叶漓猛然往前一步,脸上骤然闪过一丝怒意。 嗯? 这声音…… 不太像是男人的声音啊! 沈镜立即仔细的打量起眼前的这个公子哥,目光逐渐落在她的脖子上和耳朵上。 没喉结! 晶莹的耳垂上还能看到小耳洞。 不用怀疑,此女若是穿着女装,必然是个大美人。 不! 是小美人! 看这丫头的年纪,放在前世,估计还是个未成年。 “原来女扮男装啊!” 沈镜恍然大悟,一脸笑意的调侃:“小丫头,你躲在这里偷看男人撒尿,不怕眼睛长鸡眼啊?” “放肆!” 叶漓脸色骤然变冷,抬腿踹向沈镜。 沈镜侧身躲过,顺势抓着她的腿往前一拉。 叶漓身形不稳,顿时一个劈叉倒在地上,原本还算干净的衣衫,顿时沾满泥污。 “混蛋!” 叶漓气急,迅速爬起来,双目喷火的看着沈镜。 “我说你这小丫头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呢?” 沈镜不爽的看着暴怒的叶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刚才那些人是在找你吧?” 难怪那帮人在巷子口张望呢! 敢情是在找这个小丫头片子。 叶漓紧握粉拳,不屑轻哼:“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我这也算是救了你吧?” 沈镜不悦:“你不谢我就算了,怎么还恩将仇报?” “谢你?” 叶漓差点被气笑,冷哼道:“你应该谢我没把你阉了!” “好好说话啊!” 沈镜不爽,“别以为你年纪不大,我就会让着你!再嘚瑟,我可要替你爹娘管教你了!” “你动我一个试试!” 叶漓眼中寒芒大作,冷冷的盯着沈镜。 “哟呵?” 沈镜笑了,“我就没见过有人提这样的要求!” 说着,沈镜露出一丝坏笑,缓缓向叶漓逼近。 叶漓心中一慌,在沈镜走过来的瞬间,猛然抬腿踢向沈镜的裤裆。 卧槽! 沈镜眼皮一跳,赶紧双手交叠格挡。 这可是男人的要害啊! 这要被踢伤了,自己下半辈子的性福可就毁了。 一击不中,叶漓立即收腿想要逃跑。 沈镜哪里肯放过她,猛然一步冲上前,一把抓住叶漓的胳膊,用力一拉,便将叶漓的身子夹在腋下,而后“啪”的一巴掌拍在叶漓的臀上。 叶漓浑身一震,满脸悲愤:“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 沈镜说着,又一巴掌打下去。 “混蛋!” 叶漓悲愤怒吼:“啊!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啊……” 叶漓放声尖叫,又猛然张开嘴,往沈镜的腰间咬去。 沈镜吃痛,立即一把捏住她的双颊,将她的小嘴捏成“O”型,“你他娘的属狗的啊?” 妈蛋! 也还好现在天气转凉,多穿了一件衣服。 要是穿着清凉的时候被咬一口,搞不好会得狂犬病。 “你给我等着!” 叶漓死死的盯着沈镜,嘴里囫囵不清的说着。 “还敢横?” 沈镜眼睛一鼓,“你再横,我把你扒光了丢出去,信不信?” 叶漓脸色一变,顿时不敢多说。 “这就对了!” 沈镜满意的松开她的双颊,“行了,趁着抓你的人走开了,赶紧走吧!别耽误爷撒尿!” 说着,沈镜不耐烦的驱赶叶漓。 叶漓恨恨不已的看沈镜一眼,带着满腔的怒火往外走去。 刚走出几步,叶漓突然站定,回头看向沈镜。 “咋滴,还不服?” 沈镜挑眉。 叶漓轻咬薄唇,愤然道:“你要还是个男人的话,就留下名号!” “名号?” 沈镜笑了,“说出我的名号,吓死你!” 叶漓:“那你就吓一吓我!” “你去洛川府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的名号?” 沈镜气势十足的说:“我就是怀州第一才子,赵应!” 第28章 登门赔罪 离开小巷,叶漓带着满腔的怒火,迅速返回客栈。 看到单独溜出去的叶漓安然无恙的回来,在门口焦急张望的侍卫副统领薛允心中长舒一口气,又连忙迎上前。 然而,当他看到叶漓那狼狈的模样,脸色却陡然一变。 “公……小姐,你怎么弄成这样?” 薛允小心翼翼询问。 叶漓眼中充斥怒火,咬牙低吼:“去,把赵应给我提过来!” “赵应?” 薛允皱眉,“这个名字……好像有点熟悉!” “就是那个狗屁怀州第一才子!” 叶漓银牙紧咬,“我回来的路上找人打听过了,他爹是怀州长史!” 说起这个的时候,叶漓气得浑身发抖。 她在心中暗暗发誓。 赵应! 本宫一定要让你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是!” 薛允领命,马上准备带人出发。 “等等!” 叶漓叫住侍卫,在袖兜里摸索一阵,掏出一块金牌递给薛允。 薛允恭敬的接过金牌,快速带人离去。 很快,薛允带着人来到赵府,一行人不由分说的往赵府里面闯。 “站住!” 赵府门丁立即抬手阻拦,“你们什么人,竟敢……” 嘭! 门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薛允一脚踹飞。 “噗……” 薛允这一脚很重,门丁倒在地上,直接喷出一口鲜血。 虽然叶漓什么都没说,但他心中明白,肯定是赵应欺负了她。 凡是赵家的人,都不必客气! 另一个门丁见状,连忙慌乱的往府里跑去。 “来人啊!快来人啊!有人闯门!” 门丁边跑边叫,很快就惊动了赵府的所有人。 赵应本来还在后院寻找灵感作诗,打算用一首惊艳所有人的诗证明自己这个洛川第一才子不是浪得虚名。 得知有人强闯赵府,心情烦躁的赵应立即黑着脸往前院走去。 前院中,赵府的护院迅速将冲进门的薛允等人围住。 虽然薛允只带了四个人,但却丝毫没将这十几个护院放在眼里。 赵谏之满脸寒霜的看着这五个人,“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本官府邸?” “赵应在哪?” 薛允冷冷的询问。 嗯? 赵谏之微微皱眉,“你们找本官的儿子所为何事?” “别废话!” 薛允冷眼盯着赵谏之,“赵应在哪?” “本公子在这里!” 刚走出来的赵应大声回应,冷冷的看着几人:“你们好大的狗胆,竟敢擅闯赵府?” “是你好大的狗胆!” 薛允目光冷厉的看着赵应,挥手下令:“拿下!” “是!” 四个侍卫领命,迅速上前。 眼见四人来者不善,赵谏之立即命令护院:“把他们给本官拿下!” 得到命令,一众护院顿时一拥而上。 然而,面对这几个身手不凡的侍卫,一众护院很快败下阵来。 转瞬之间,赵府的前院躺倒一片哀嚎连连的护院。 四人看都懒得看那些倒下的护院,直奔赵应而去。 赵应心中一慌,连忙躲在父亲身后。 赵谏之的脸色极度难看,怒喝道:“你们这是谋反!” “滚开!” 侍卫一把推开赵谏之,一把揪住赵应。 赵应刚要开口,侍卫就狠狠一拳砸在他的肚子上。 “啊……” 赵应痛苦哀嚎,身体顿时弓得跟个虾米似的。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想干什么?” 赵夫人回过神来,连忙冲上前去阻拦,又冲府里的下人大吼:“快去叫人!” “不用去了!叫谁来都没用!” 薛允上前,粗暴的推开赵夫人,掏出怀中的金牌怼在她的脸上。 如朕亲临! 看到金牌上的四个字,赵夫人所有的怒火瞬间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惧和不安。 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袭来,赵夫人的身体顿时一软,“嘭”的一声跪在地上,脸上一片惨白。 原本怒不可遏的赵谏之也瞬间没了脾气,傻傻的跟着跪下。 “带走!” 薛允收起金牌,声音冰冷的下令。 四人拧着赵应的胳膊,押着脑袋里面“嗡嗡”作响的赵应往外走。 “大人!” 赵谏之一把抱住正欲离开的薛允的腿,声音发颤的询问:“请问大人,犬子……到底犯了什么事?” “让开!” 薛允懒得多说,一脚将赵谏之甩开,“再敢阻拦,格杀勿论!” 听着薛允的话,赵谏之浑身一个哆嗦,再也不敢多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赵应被押走。 “爹,救我!” “娘,救我啊……” 赵应终于缓过来,拼命哀嚎求救。 “闭嘴!” 侍卫不耐烦,直接一肘撞在赵应的嘴上。 “啊……” 赵应痛苦哀嚎,满嘴是血。 见他还敢叫,侍卫又是一个肘击,狠狠的撞在赵应胸口。 赵应闷哼一声,终于不敢再叫,死死的咬住牙关,艰难的回过头去,满脸死灰的向父母投去求救的目光。 直到赵应被带出赵府,赵谏之夫妇才浑身瘫软的跌坐在地上。 “老爷,你快想想办法救救应儿啊!” 赵夫人慌得六神无主,爬到赵谏之身边,拽着赵谏之的胳膊一阵哭喊。 啪! 赵谏之狠狠一耳光扇在赵夫人脸上,“都是你惹出来的事!现在你满意了?” 赵夫人被他这一巴掌打懵。 愣了半晌,赵夫人才眼泪汪汪的大吼:“凭什么怪我?” “凭什么?你说凭什么?” 赵谏之挣扎着爬起来,怒不可遏的大吼:“我昨天就让他们去给苏家和沈镜赔罪,你非要横插一脚,现在圣上派人找上门替苏家出头了,你满意了吗?” 那几个人是带着御赐金牌来的! 只能是圣上派来的人! 他们跑来赵家抓走赵应,除了得罪苏家的事,还能有什么事? 如果是因为那个事的话,就不止是带走赵应了! 而是满门抄斩了! 被赵谏之一通吼,赵夫人也猛然反应过来。 “我……我哪知道这么个事会惊动圣上啊!” 赵夫人嚎啕大哭,肠子都悔青了。 要是早知道圣上会亲自替苏家出头,她绑也要把赵应和宋怜心绑去苏家给沈镜赔罪啊! “哪知道,哪知道……” 赵谏之悲愤大吼:“动动你的脑子!苏太傅是圣上的恩师!恩师留下的孤儿寡母来信说被人欺负了,你觉得圣上会袖手旁观吗?” 苏夫人! 肯定是苏夫人昨天甚至更早之前就派人往京都送信了。 如果他们昨天去登门赔罪,就不会有今天的事了! “这……这……” 赵夫人不住哭泣,慌乱的问:“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 赵谏之气急败坏的怒吼:“叫上宋家的人一起,备上厚礼,登门赔罪!” 现在,只有去求苏夫人高抬贵手放过赵应了。 要是苏夫人不松口,赵应这个畜生不死也得脱层皮! 搞不好,连他们都要被连累…… 第29章 大才子? 沈镜回到苏家的时候,他留在破屋的那些东西已经被搬过来了。 这些东西被整理好,全都送到他和苏有容的房间。 见沈镜走进来,苏有容放下手中的纸,一脸笑意的看着他,“大才子回来了?” “啊?” 沈镜不明所以,“什么大才子?” 苏有容忍住笑意,指了指桌上的纸。 沈镜快速走过去拿起桌上的纸。 独倚危栏望远山,爱随云影入幽林。 怜香每叹花期短,心寄清风伴月吟。 独爱怜心! 阿西吧! 什么破诗! 真他娘的恶心! 老子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沈镜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赶紧使出龙抓手的十二成功力,将手中的纸张撕成碎片。 “干嘛呢!” 苏有容装模作样的嗔怪:“这等佳作,你撕了干什么?这留着以后说不定还能出诗集呢!” “咳咳……” 沈镜尴尬的轻咳两声,“你不想让我吃晚饭就明说,可别再恶心我了!” 恶心! 实在是太恶心了! 之前那哥们,怎么能写出这么恶心的东西? “唉,男人啊!” 苏有容拼命忍住笑意,摇头轻叹:“爱的时候,独爱怜心,不爱的时候,自己费尽心思写的东西,连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没完了是吧?” 沈镜身上的王霸之气狂震,亮出自己的巴掌,斜眼看向苏有容的翘臀,“你再这样,我可要让你尝尝我沈家的家法了!” “呸!” 苏有容轻啐一口,又指向旁边的那一摞纸,“这还有一堆呢!虽然水平差了点,但胜在感情真挚而热烈,我都感动得想哭……” 卧槽? 还有? 沈镜赶紧拿起另外一摞纸查看。 情诗! 全他娘的是情诗! 要不就是赞美宋怜心的,要不就是表达自己对宋怜心的感情的。 水平高低,沈镜倒是不知道。 但他是真恶心! “火盆,火盆!” 沈镜实在没眼再看下去,赶紧拿着那一摞纸丢进火盆,又端着火盆跑到门外。 他娘的,这些恶心的玩意儿都得烧了。 看着沈镜那副模样,苏有容顿时忍俊不禁。 片刻后,苏有容又从旁边拿起旁边的卷轴走到在门外点火的沈镜身后,“这还有几幅出自某位大才子之手的画作,这些画画得栩栩如生,惟妙惟肖,一看就是呕心沥血之作……” “我……” 沈镜脸上一阵抽动。 尼玛! 这个情种到底干了多少蠢事啊! 沈镜不由分说的抢过苏有容手中的卷轴,看都懒得看一眼,直接丢进火盆,打个冷颤站起来。 迎着苏有容那戏谑的目光,沈镜心中更是尴尬,却又厚着脸皮,犹如一个哲人一般说:“这不是我的黑历史,这只是我来时的路!” 苏有容刚要发笑,沈镜又盯着燃烧的火盆,给自己配起了BGM,“烟波江畔渔船,灯火阑珊……” 嗯? 苏有容忍住笑意。 这曲子…… 好怪! 这词也填得好怪! 但听起来却是悦耳动听。 直到沈镜因为不知道后面该怎么唱而停下,苏有容才回过神来。 “你可真是个情种!” 苏有容脸上再次布满笑意,调侃道:“不但写诗作画,你还为她写曲子……” “停停!” 沈镜赶紧止住苏有容,“我这是在埋葬我的过往!你就当这是我为我的过往唱的丧乐吧!” 说着,沈镜又赶紧跑回屋里,在自己的那一堆东西里面翻找,看看还有没有类似的恶心东西。 要烧就一起烧了! 烧得干干净净的! 不能让这些玩意儿久不久的跳出来恶心自己一下。 “别找了!” 门口的苏有容扭头看过来,“我们已经帮你找过了。” “哦哦。” 沈镜稍稍放心,又扭头调侃苏有容,“我说,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对啊!” 苏有容大方一笑,“你为宋怜心做了这么多,却什么都没为我做,我怎能不吃醋呢?我要求也不高,你就为我把《洛神赋》写完吧!” “……” 沈镜一脸黑线。 这要求还不高? 让我穿越回去把《洛神赋》背下来先! 唉! 都跟她说了,那玩意儿是抄袭的,她怎么就不信呢? 等自己将来快挂掉的时候,得出本穿越指南,告诉以后的穿越者,《洛神赋》这种水平太高的东西,真他娘的不能随便抄! 不然,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 “写那玩意儿就算了吧!” 沈镜打个哈哈,“改天有空了,我给你画几幅画吧!” “别、别!” 苏有容莞尔,“你还是写诗吧!” 她也是精通琴棋书画的人,虽然她说沈镜画的那些画惟妙惟肖,但那些画实际是什么水平,她心中清楚得很。 让他作画,还不如让他写诗呢! 虽然,他为宋怜心写的那些情诗的水平也不怎么样。 “写不出来!” 沈镜想也不想的拒绝,“你要我唱点情歌或者给你说点情话,倒是没问题!” “呸!” 苏有容轻啐一口,“你还不如作画呢!” 就在两人打趣的时候,迟迟满脸高兴的跑来:“少爷,赵家和宋家的人带着厚礼前来赔罪,夫人说她懒得管,让你自己看着处理。” “赔罪?” 沈镜微微诧异。 什么个情况? 怎么这个时候来赔罪? 按理说,就算他们怕了苏家,也应该昨天这个时候或者今天一早跑来赔罪吧? 他们选这个时候来赔罪,是有什么讲究? 还是经过漫长的心理斗争之后做出的决定? “走吧,去看看吧!” 苏有容倒没有想那么多,催促沈镜。 “嗯。” 沈镜答应,带着苏有容和迟迟往外走去,心中却已经打定主意。 想赔罪可以! 不过,可不是随便弄一份礼物就蒙混过关的! 宋家可还欠着自己几十万贯钱呢! 转过回廊,两人遇到了悠闲的坐在那里喝茶的苏夫人。 “你今天干了什么事?” 苏夫人饶有兴致的询问沈镜,“就出去转了一圈,这两家人就来登门赔罪了!你这手段可以啊!” “我可什么都没干。” 沈镜摇头一笑,“我估计,他们是畏惧岳母大人的威势,怕你替我找他们报仇!” “别拍马屁了!赶紧去把人打发走,别影响老娘的心情!” 苏夫人笑瞪沈镜一眼,又叫住苏有容和迟迟,“你们两个就别去掺和了,让他自己处理吧!” 第30章 不对劲 很快,沈镜来到大门口。 此刻,宋家人和赵家人正在站在门口焦急张望。 苏夫人根本不让他们进门,这样的态度,让他们心中极其不安。 见到沈镜走出来,宋金山连忙满脸堆笑:“贤侄……” “别乱叫啊!” 沈镜止住宋金山,“谁他娘的是你贤侄?” 宋金山脸上一僵,心中暗骂。 狗仗人势的东西! 要不是有苏夫人给他撑腰,他算个什么东西? 虽然心中气愤不已,宋金山却不敢发作,只能使劲挤出笑脸,卑微赔笑:“沈公子,此前多有得罪,还请你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这是我们小小的心意,还请沈公子笑纳!” 说着,宋金山又捧着礼物递过去。 他现在是真不敢招惹沈镜。 这可是圣上直接插手啊! 连赵应都被圣上派来的人直接抓走了! 下一步恐怕就要轮到宋家了! 要是不能取得沈镜的原谅,宋家就完蛋了! 然而,沈镜却根本不接礼物。 啥礼物能值几十万贯钱啊? 他娘的! 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 “沈镜……” 宋怜心楚楚可怜的看着沈镜,又拼命的挤出几滴眼泪,“以前是我不好,我任性,我对不起你,我……我……” 说着说着,宋怜心便埋着脑袋,“嘤嘤”的哭泣起来。 “你这也太假了吧?” 沈镜似笑非笑的看着宋怜心,“你光在这里干嚎,也没见你掉眼泪啊!看来,你的诚心不够!” “我……” 宋怜心微窒,匆匆向赵谏之夫妇投去求救的目光。 “快给沈公子跪下认错!” 赵谏之瞪宋怜心一眼。 什么? 要自己给沈镜跪下? 宋怜心脸上狠狠一抽,心中一万个不情愿。 哪怕是现在,她也依然认为沈镜就是个愚蠢的废物。 只不过这废物的运气比较好,稀里糊涂的攀上了苏家这颗大树。 她宋怜心怎么能给这个废物跪下? 然而,想着被抓走的赵应,再想想宋家即将面临的灭顶之灾,宋怜心终究还是放下心中的傲气,满脸悲凉的跪在地上。 “沈镜,我错了,求求你替我们在苏夫人面前求个情,饶过我们吧……” 宋怜心说着,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 这一次,她是真的流泪了。 但不是知错,只是屈辱。 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跪在沈镜面前摇尾乞怜。 这是何其的讽刺啊! 果然还是怕自己那便宜岳母替自己报复他们! 沈镜暗暗撇嘴。 “沈公子,你看怜心都给你跪下了,求你高抬贵手,放过他们吧!” 赵谏之使劲赔笑,又亲手捧着礼物送上前,“我这些年忙于各种事务,疏于对赵应的管教,他有得罪沈公子的地方,还请沈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 赵夫人也眼泪汪汪的跟着哀求,“沈公子,你就放过赵应吧!他知道错了!妾身……妾身给你跪下了……” 说着,赵夫人也跟着跪下。 “你们当我是三岁小孩?” 沈镜都快被这帮恶心玩意儿弄笑了,“赵应这孙子还知错了?知错了人影都没见到?要跪让他自己来跪!我就是小人得志,就喜欢看他们这对狗男女跪得整整齐齐的!” 不用想也知道,这帮人肯定在心里骂他小人得志,骂他走狗屎运。 可这又如何呢? 谁叫爷能靠实力吃上软饭呢? 听着沈镜的话,几人脸上悄然闪过一丝怒意。 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赵应都被他那岳母搬来的救兵抓走了! 他还在这里装糊涂! 这分明是在说风凉话! 是在故意刁难他们! 然而,不管他们心中如何愤怒,现在也不敢表现出来。 赵谏之深吸一口气,再次赔笑:“沈公子,赵应都被圣上派来的人带走了,你就别为难我们了!” 啊? 赵应……被圣上派来的人带走了? 扯淡吧! 赵应有这么大的脸面么? 还被圣上派来的人带走? “我说你们也是,赵应不愿意来,你们连编理由都不会替他编。” 沈镜戏谑的看着几人,“我要是你们,就说赵应悔恨交加之下病重,实在来不了!” “沈公子,你就别拿我们寻开心了。” 赵谏之强忍心中的愤怒,“我知道这个孽障多次得罪沈公子,只要沈公子高抬贵手,我一定让这个孽障跪在沈公子面前赔罪……” 还装? 编故事都不会! 他都想出本故事大全,教他们该如何编故事。 “沈镜,你就放过我们吧!” 眼见沈镜无动于衷,宋怜心忍不住哀嚎一声,心中一横,猛然往地上磕去:“我错了,我给你磕头了……” 嘭嘭…… 宋怜心泪眼模糊,不断地往门前的青砖上磕。 沈镜看在眼里,心中暗暗疑惑。 我靠! 这……什么情况? 看他们这样子,不像是装的啊! 赵应不会真被带走了吧? 没理由啊! 如果是圣上插手,只可能是自己那岳母给圣上写信了才是啊! 可她都打算让自己拿宋家练手了,应该不会插手吧? 亦或是,他觉得自己对付不了赵应这个官二代,所以提前帮自己把赵应先解决了? 这,也不对啊! 刚才出来的时候,她不是还问自己干了什么吗? 她没必要在自己面前揣着明白装糊涂吧? 不对劲! 这事儿肯定跟苏夫人无关! 可关键是,自己都还没开始动手啊! 赵应怎么就被圣上派来的人抓走了呢? 嗯? 想着想着,沈镜心中突然一动。 你娘! 不会是那个女人派人干的吧? 那女人走之前特意问了自己的名号,显然是打算报仇啊! 自己前脚冒充赵应,赵应后脚就被抓走了? 那个妞是皇宫里的人? 不会是哪个公主或者皇帝的妃子吧? 沈镜心中慌得一批,脸上却不动声色,“赵应被带走这事儿,我还真不知情!你们倒是说说,赵应是怎么被带走的?” 不知情? 赵谏之根本不信沈镜的话。 但沈镜既然问了,他也只能老实回答。 当得知五个人带着御赐金牌前往赵家拿人,沈镜差点一个跟头栽倒在地。 十有八九跟那个妞有关系! 等赵应被带到那个妞的面前,那不就露馅了么? “好好跪着,我去问问我岳母去!” 沈镜丢下一句话,迅速跑进门…… 第31章 后面的事,后面再说 “处理好了?” 见沈镜跑来,苏夫人淡淡询问。 “没呢!都在外面跪着呢!” 沈镜强装淡定,“对了,岳母大人,圣上知道我跟入赘苏家的事吗?” “啊?” 苏夫人愣了一下,转而好笑的看着沈镜,“你是以为你自己脸大,还是以为我苏家脸大?这么个事,还要圣上知道?” 得! 确定这事儿跟自己的岳母无关了! 沈镜干笑,又故作随意的说:“我还想着哪天问圣上要一面御赐金牌呢!也不知道什么人才能拿到圣上御赐的金牌。” “还御赐金牌,你可真敢想!” 苏夫人忍不住翻起白眼,“老娘都没有御赐金牌,你还想要御赐金牌?能拿到御赐金牌的人,哪个不是深受圣宠的人?” 完了! 沈镜悄悄的咽一口口水。 这次怕是惹到大麻烦了! 自己冒充赵应的事,估计很快就要露馅了! 可千万别被那妞找到自己啊! 然而,转念一想,沈镜脑海中突然又冒出一个坏主意。 反正都这样了! 不如先利用那个妞,让赵家和宋家出一波血再说! 后面的事,后面再说! “你干嘛呢?” 苏有容疑惑的看着脸色不断变幻的沈镜,打趣道:“是不是看到旧爱哭得梨花带雨的,于心不忍了?” “什么旧爱!” 沈镜撇撇嘴,“我是在想怎么收拾他们!我刚想到办法了,先不跟你们说了!” 说完,沈镜立即开溜。 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得抓紧时间,先让他们出一波血再说! 看着溜走的沈镜,苏有容不禁摇头一笑。 这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正经人! 有时候还让人觉得他疯疯癫癫的。 “看来你俩处得不错啊?” 苏夫人一脸笑意的看向女儿。 “还好吧!” 苏有容倒也没有否认,“他这个人不让人讨厌,就是有时候怪怪的,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感觉疯疯癫癫的……” “不讨厌就好!” 苏夫人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她的要求也不高。 只要女儿现在不讨厌沈镜,培养出感情来,是迟早的事。 很快,沈镜重新来到外面。 时间有限,沈镜也懒得跟他们啰嗦,开门见山的说:“我刚才替你们在我岳母前面求过情了,只要你们拿出四十万两银子来,我就放赵应一马!” 多……多少? 听着沈镜的话,几人彻底傻眼。 四十万两银子? 这不是要他们的命么? “沈公子,我们真没这么多银子啊!” 赵谏之哀嚎,“求求你高抬贵手吧!” “你们没有,宋家有啊!” 沈镜看向宋金山父女,“你们光是从我这里弄的钱就有三十多万贯吧?我要四十万两银子,不过分吧?” 他当然知道宋家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啊! 他也不可能给太多的时间给宋家去凑银子。 当然,他也不可能跟宋家签订什么转让契。 宋家是贡商,他们的产业想转让,可不是随便写一份契约就能转让的。 “沈公子,我们真没有这么多银子啊!” 宋金山哭丧着脸,哀嚎道:“我们的银子都拿去扩大织布工坊了,现在别说四十万两银子,就算四万两银子也拿不出来啊!” 为了再进一步成为皇商,他们必须保质保量完成今年的贡布配额。 保质保量的基础,自然是要扩大产量。 “行吧,我退一步!” 沈镜不想过多的耽误时间,“给你们半个时辰时间!拿十万两银子来!” “半个时辰之后,我若是没见到银子,你们不但要给赵应收尸,还可以给你们自己准备棺材了!” “另外,你们四个人里面,选三个人出来,一人留下一根手指!” “一根手指抵十万两银子,这个买卖不亏吧?” 轰! 随着沈镜的话音落下,四人脸上顿时一片惨白。 手指! 这个狗东西,竟然要他们自断一指? 宋怜心抬起带血的额头,可怜兮兮的看着沈镜,“求你看在以前……” “要不是看在以前的情面上,你们以为,我只要你们的手指?” 沈镜冷冷的打断宋怜心,“不留手指,你们不但保不住贡商的身份,连性命都保不住!” 说完,沈镜便让人给自己搬来一张椅子,并拿来一把刀丢给几人。 看着地上那明晃晃的刀子,几人顿时脸色煞白。 “沈公子……” 赵谏之浑身颤抖的看向沈镜。 沈镜打个呵欠,躺在椅子上做假寐状:“我从现在开始计时,你们可以继续耗,半个时辰之后,希望你们别后悔!” 听着沈镜的话,四人彻底绝望。 三根手指!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四根手指! 还有一根手指,是赵应的! 赵谏之犹豫片刻,将宋金山拉到一边,“亲家,你们家能拿出多少银子?” “撑死十二万两。” 宋金山苦哈哈的看着回答。 “没有多余的了么?” 赵谏之心中一抽,再次询问。 “真没有了!” 宋金山都快急哭了,“就半个时辰时间,只有动用现银!” 如果多给他们点时间变卖家产,倒是可以多凑点。 但这么点时间,怎么去变卖啊! “这……” 赵谏之心中慌乱不堪,“那你看这手指的事?” “我说亲家,你不会还要我自断一指吧?” 宋金山急了,“我出这么多银子,还要我自断一指,这说不过去吧?” 什么狗屁亲家! 什么好事都被他们占了? 赵谏之有些尴尬,但还是据理力争,“我是朝廷命官,我总不能自断一指吧?” “朝廷命官?” 宋金山气急,“现在只要沈镜一句话,你搞不好连命都保不住,还跟我耍官威?” 现在是圣上直接插手了! 在御赐金牌面前,赵家连屁都不是! 甚至连赵家最大的靠山,也连屁都不是! 搞不好,这事儿以后,他们全都要被革职查办! “你……” 赵谏之大怒。 宋金山以前可是对他唯命是从! 当初也是宋金山舔着脸要跟赵家结亲! 要不是自己帮忙张罗,就算宋家再拿几十万两银子出来,也未必能当上贡商! 现在,他竟然敢这么跟自己说话? “我什么我?” 宋金山梗着脖子,“我绝不可能又出银子又自断手指!大不了咱们就一起玩完!” 赵谏之闻言,顿时气得浑身发抖。 努力的压住心中的怒火后,赵谏之咬牙低吼:“你以为,就这么个事,我可以让赵家彻底倒下?如果圣上真的大发雷霆之怒,你觉得,我们还有机会站在这里?” “这……” 宋金山微窒。 是啊! 如果圣上震怒,他们现在恐怕已经被下狱了! 只抓走赵应,就是在给他们赔罪的机会。 也就是说,只要苏夫人松口,这个事就这么过了。 赵家,还是赵家! 眼见宋金山开始犹豫,赵谏之立即趁热打铁,“你可想清楚了,你们已经把沈镜得罪死了!要是再失去我们的支持,你们连贡商的位置都未必能保住,更何况是皇商?” 听着赵谏之的威胁,宋金山顿时气得咬牙切齿…… 第32章 都懵了 客栈中。 赵应浑身颤抖的跪在那里。 虽然他满嘴是血,但也不敢哼一声。 甚至,都不敢去擦拭嘴角的鲜血。 叶漓沐浴完毕,又在侍女的伺候下换上了华丽的公主朝服,这才缓缓吩咐:“把人带进来!” “是!” 很快,赵应被带进房间。 看着衣着华丽的叶漓,赵应根本无暇欣赏其美貌,只有种强烈的窒息感,让他几乎眩晕。 公主! 这是公主的朝服! 可是,自己都没见过这位公主啊! 她为什么要叫人拿自己? 难道,她是为了替苏家出气? 在赵应吓得魂飞魄散的时候,叶漓也傻眼了。 这…… 这不是巷子里的那个混蛋啊! 难道,薛允抓错人了? 叶漓懵了,赵应也被吓懵,连行礼都忘了。 一时间,房间里陷入诡异的寂静。 良久,还是叶漓率先回过神来,冲侍女招招手,附在侍女耳边低语。 侍女轻轻点头,快速走向房门口,拉着薛允走去一边询问。 片刻之后,侍女重新进屋,附在叶漓耳边低语。 叶漓瞳孔猛然一缩。 没有抓错! 这是直接从赵府抓来的! 确定这人就是赵应! 那个无耻的混蛋,报的假名字! 叶漓有些抓狂,又有些尴尬。 现在怎么办? 赵应好歹也是个解元,还是朝廷命官的儿子。 莫名其妙的把赵应抓来,看他这样子,来的途中也没少挨揍。 自己总不能直接说自己被人骗了,派人拿错了人吧? 这若是传出去了,自己丢脸还是小事,关键是有损皇家名声。 父皇知道这事儿了,铁定得训斥自己! 得想个合适的理由把这个事搪塞过去啊! 叶漓绞尽脑汁的思索着,心中恨不得将那个该死的混蛋扒皮抽筋! 都是那个无耻的混蛋害的! “赵应……叩见公主!” 就在这时候,回过神的赵应连忙跪好行礼。 “你就是赵应?” 叶漓不能装作听不见,强忍心中的尴尬,挑眉询问:“知道本宫为何命人拿你么?” “……” 赵应脸色发白,心中暗暗叫苦。 他哪知道这位公主为何要拿自己啊? 自己以前明明见都没见过这位啊! 除了替苏家出气这一点,他实在想不到别的原因的。 可问题是,替苏家出气,应该不会只拿自己吧? 犹豫片刻,赵应还是决定先看看情况再说,免得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说错话。 这可是公主啊! 具体是哪位公主,他也不知道。 但能带着御赐金牌的公主,肯定是极其受宠的! 一句话说错,搞不好就得掉脑袋。 一念及此,赵应连忙惶恐摇头:“小人不知。” 不知? 叶漓蹙眉,又淡淡开口:“好好想想,自己有没有做过亏心事,想好了,再告诉本宫!你若实在想不出来,本宫可以让人给你上刑,帮你慢慢想!” 赵应要想,她自己也要想。 要是赵应实在回答不上来,她就得自己编个圆得过去的理由。 一听要上刑,赵应顿时吓得一个哆嗦。 犹豫半天,赵应惶恐的伏低脑袋,声音发颤的回答:“小人想起来了,小人有眼无珠,之前无意间冒犯了苏太傅的夫人,还请公主降罪!” 嗯? 叶漓的眼睛陡然一亮。 他竟然冒犯了苏夫人? 这就好办了啊! 总算能把这个破事儿圆过去了! “本宫还以为你想不起来呢!” 叶漓心中长舒一口气,“苏太傅乃是父皇的恩师,连父皇和本宫都对苏夫人尊敬有加,你竟敢冒犯苏夫人?这是谁给你的胆子?” “小人知罪!” 赵应死死的伏低身体,身体不住发颤。 叶漓轻咬薄唇,本想问问他是如何冒犯苏夫人的,但又怕露馅。 算了,反正也要顺道探望苏夫人和有容的。 晚点再问她们吧! “知罪就好!” 叶漓目光恢复冷厉,“苏夫人宽宏大量,懒得跟你计较,但本宫绝不容许有人冒犯她!来人,将此人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 她本来想说重打五十大板的。 但想着自己是被人骗了才把赵应抓来的,心中还怪不好意思的,故而改成二十大板。 “公主恕罪啊!小人再也不敢了!” 赵应哀嚎,不住磕头求饶。 “拖下去!” 叶漓不耐烦的挥手,又给薛允使个眼色,示意他别下手太狠。 薛允会意,立即带着一个侍卫走进来,直接将赵应拖出房间。 “啊……” 很快,外面就传来赵应凄厉的惨叫声。 虽然薛允他们没有下狠手,但当二十大板可是结结实实的落在赵应的屁股上。 当他们打完,赵应已经疼晕过去。 “送回去吧!” 叶漓吩咐一声,又紧紧的握住自己的粉拳。 那个该死的无耻之徒! 轻薄自己,竟然还敢盗用他人的名号! 也得亏赵应确实干了亏心事,要不然今天这事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圆过去。 要是让自己抓到那个混蛋,一定要把他给阉了! 叶漓气呼呼的想着,又吩咐侍女,“叫人找个画师来!” 她就不信了,自己找不到这个混蛋! 两刻钟后,一个画师被带到叶漓面前。 “草民叩见公主!” 画师小心翼翼的跪下行礼。 “免礼!” 叶漓淡淡开口,“替本宫画一个人,只要你画好了,本宫不吝赏赐!” “是!” 画师赶紧答应。 叶漓在脑海中回忆着沈镜的相貌,缓缓道:“此人大概二十左右,看起来像个白面书生,长得倒是眉清目秀,但笑起来很……欠揍……” 叶漓向画师简单的描绘了沈镜的相貌,让画师根据自己的描述作画。 画师有些为难,小心翼翼的问:“公主,此人没有其他特征了吗?比如眼睛大还是小,脸长还是短……” 就她现在提供的这点信息,着实不好画啊! “这……” 叶漓也有些犯难。 那巷子里本来就比较昏暗,她当时都快被气疯了,也没有特意去观察那个混蛋的相貌。 那个混蛋站在她面前,她肯定能认出来。 可要说具体的特征,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你先画出来看看吧!” 叶漓吩咐,“画不好,本宫也不会怪罪于你!” 画师如蒙大赦,连忙开始作画。 然而,当叶漓看到画师所画的人物,却气得直跺脚。 一点都不像那个混蛋! 反而,更像是赵应! 搞得她差点都以为自己没拿错人! “赏他五两银子!” 叶漓气恼的挥挥手。 算了! 还是去找有容吧! 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自己再在旁边帮着修正,应该能画出那个混蛋的大致样貌。 一念及此,叶漓立即吩咐:“去苏家!” 她本来是打算先好好在洛川府逛逛,顺道选几件称心的礼物再去苏家的。 但眼下,她的好心情完全被破坏了。 她只想尽快抓到那个无耻的混蛋! 一定要狠狠的收拾这个混蛋! 第33章 拜错门了 激烈的争吵后,赵夫人和宋金山父女各自忍痛留下一根手指。 宋金山父女虽然有着万般的怒火,但他们知道赵谏之说的是事实。 他们已经把沈镜得罪死了。 就算这次过了,沈镜找到机会还是会狠咬他们一口。 再失去赵家这个靠山,他们的处境会变得极其艰难,皇商之事,更是没有指望。 不过,今天的事,也彻底让他们看清了赵谏之的真面目。 不多时,宋金山派人送来的十万两银子到了。 其中大部分都是黄金。 沈镜简单的清点了一下数量,便冲他们挥挥手:“行了,你们可以走了!” “沈公子!” 赵谏之叫住正欲进门的沈镜,“我儿赵应……” “回家等着吧!” 沈镜淡淡道:“他很快就会回去的!放心,如果我岳母真想要他的命,你们拿什么来,他都得死!” 赵谏之沉默。 犹豫片刻,赵谏之还是选择了相信沈镜。 现在,他不相信沈镜也没办法! 很快,四人便带着随行的下人离去。 他们还得赶紧去医治他们的手。 眼见他们离去,沈镜心中长舒一口气。 他娘的,还好那个妞没那么快放赵应回去。 不然,就露馅了! “快、快!把这些金银搬进去!” 沈镜招呼着府里的下人,自己上前帮着搭把手。 宋怜心撩起马车的帘子,咬牙切齿的往苏府看一眼,又缓缓放下帘子。 看着自己那根断指,宋怜心脸上逐渐变得扭曲。 沈镜! 不报此仇,我宋怜心誓不为人! “你跟赵应的婚事,能拖就拖!” 宋金山捏着断指处,恨恨不已的吩咐女儿:“他沈镜能找靠山,咱们也能找靠山!只要咱们找到更大的靠山,就要把赵家一脚蹬开!” 皇商! 必须要成为皇商! 只有成为皇商,才能接触到那些顶层的大人物! 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摆脱赵家掣肘! 宋怜心稍稍沉默,又说:“现在不是跟赵家翻脸的时候,咱们这次损失了十万两银子,进货款项必然有很大的缺口,银子方面,可能还需要赵家帮忙想办法。” “我没说现在翻脸!”宋金山黑脸道:“如今你也看清赵谏之这个王八蛋的真面目了,在没找到更大的靠山之前,咱们就跟他们虚与委蛇就好!” 到了岔路口,宋怜心父女直接跟赵谏之夫妇分道扬镳,连招呼都没打一个。 赵谏之知道他们心中有气,但还是非常不满。 他们都不去赵家等等消息,看赵应是否会被送回来? “商人就是商人,一点都不懂事!” 赵谏之轻哼。 “你懂事!就你最懂事!” 赵夫人双目喷火的看着赵谏之,“老娘真是瞎了眼,看上你这个无情无义的东西!” 赵夫人心里那个恨啊! 但凡赵谏之是个男人,就不该让自己替他自断一指! 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瞧你这是什么话?” 赵谏之不满,“若是我自断一指,以后在官场上,岂不是遭人耻笑?” 赵夫人冷笑:“让一个妇道人家替你断指,你以为就不遭人耻笑?等这个事传开了,整个洛川府的人都知道,你赵谏之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你……” 赵谏之气急,扬起巴掌就要往赵夫人脸上扇。 “你打!有能耐就打死老娘!” 赵夫人撒泼,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 赵谏之气不打一处来,但心中多少还是有点愧疚。 犹豫半天,他还是悻悻的放下手,兀自将脑袋扭去一边。 沈镜! 都是沈镜这个狗东西害的! 他故意只要三根手指,就是想挑拨离间! 就在赵谏之气得咬牙切齿的时候,府里的下人突然迎面跑来汇报:“老爷、夫人,公子被送回府上了……” 听到下人的汇报,赵谏之顿时松了一口气。 沈镜总算说话算话,没有食言。 嗯? 不对啊! 想着想着,赵谏之眼皮突然一跳。 “快,回府!” 赵谏之陡然提高声音,大声催促。 一路急赶,赵谏之夫妇回到家中。 此时,赵应已经苏醒过来,府上的人也请了大夫来替赵应医治。 赵谏之询问府上的人,确定赵应半个多时辰前就被送回来了。 而他们从苏家赶回来,都没要半个时辰! 也就是说,沈镜还没拿到银子的时候,赵应就被送回来了! 要是在算上赵应被送回府的途中的时间,赵应被放回来的时间应该更提前! 赵谏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努力的回忆着在苏府门口的点点滴滴。 很显然,他们刚去的时候,沈镜根本不知道赵应被拿的事! 他们是拜错了门! 沈镜只是借势讹诈他们而已! 对,肯定是这样! 被骗了! 他们都被沈镜那个混蛋骗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把你被带走的所有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赵谏之怒火冲天,满脸寒霜的询问赵应。 “是公主……” 赵应哀嚎,“她是为了替苏夫人出气……” 说着,赵应便将事情的经过完完整整的说出来。 他说得很仔细,连叶漓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落下。 “等等!” 赵谏之眉头紧皱,“你刚才说,公主说苏夫人宽宏大量,不跟你计较,但她不能坐视不理?” “嗯!” 赵应满脸悲愤的点点头,“公主肯定是微服私访的时候听人说了那天在官府的事,必然有人添油加醋了,所以她才替苏家那贱人教训我……” 赵应疼得呲牙咧嘴的,脸上一片惨白。 冤! 他现在也觉得自己很冤。 如果只是单单因为那事,公主完全没必要那么愤怒。 毕竟,苏夫人那天已经当众扇过他了。 这他妈还叫宽宏大量? 必然是有人添油加醋,把简单的事越传越离谱! 公主不明所以,只想着替苏夫人出头,这才那么愤怒。 听着赵应的话,赵谏之犹如遭受雷击。 自己的推断没错! 这个事都跟苏夫人和沈镜没有任何关系! “混蛋!” 赵谏之双目充血,死死的往外凸着,满脸扭曲的咆哮。 “爹,你……你怎么了?” 赵应不明所以的看着浑身颤抖父亲。 “咱们被骗了!” 赵谏之满脸悲愤,咬牙切齿的大吼:“沈镜,老子跟你没完!” 赵谏之“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体内气血不断翻涌。 如果这事儿确实跟苏夫人有关,他也认了。 可这他娘的根本跟苏夫人没关系啊! 是他们自己闹了误会! 是他们主动送上门被坑的!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想直接杀去苏府,把沈镜碎尸万段…… 第34章 公主登门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伙同杜家的人,以娘的名义绑了赵应?” 亭子里苏有容母女一起盯着沈镜。 两家人来赔罪,赵应人影都没看到。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啊! 两家人连手指都愿意断,难道还不远拉上赵应来赔罪? 如此,就只有一个可能! 赵应失踪了! “我可没干这个事。” 沈镜立即摇头否认。 “真的?” 苏夫人似笑非笑的盯着沈镜,“你要敢骗老娘,老娘非把你吊在房梁上风干不可!” “当然是真的!” 沈镜打个哈哈,“我在杜家人面前可没那么大的脸!真要干这种事,杜一刀肯定会派人询问岳母大人的意见!对了,岳母大人,你跟杜一刀到底是咋认识的?” “问那么多干嘛?” 苏夫人鼓起眼睛瞪沈镜一眼,“怎么着,你还要查老娘的户籍啊?还是在这转移话题?” “额……” 沈镜干笑。 竟然被发现了! 不过,他也确实想知道自己这岳母的过往。 “行了,只要你没伙同杜家人绑赵应就成!” 眼见沈镜不想多说,苏夫人也懒得再追问,叮嘱道:“老娘还是那句话,做事要动脑子!莽夫是成不了大事的!” “多谢岳母大人教诲。” 沈镜做谦恭状,心中又暗暗思索。 现在他自己都不确定这事儿是否真的跟那个妞有关,也不好说啊! 看情况吧! 如果这事儿真跟那个妞有关系,再告诉她们! 万一有啥事,她们也好提前有个准备。 “少来这一套!” 苏夫人笑瞪沈镜一眼,“老娘先去把那些银子入库了!府里的账基本都是有容在管,你要用银子的话,跟有容说一声就行!” “嗯。” 沈镜爽快答应。 “走走,看看十万两银子去!” 苏夫人叫上女儿,眉开眼笑的说:“老娘都好久没见多这么多银子了!老娘今晚就躺在钱堆里睡觉!” “我说岳母大人,你好歹也是个一品诰命,矜持点啊!”沈镜打趣。 “滚!” 苏夫人笑瞪沈镜一眼,带着苏有容离去。 “回头你还是得问问,他怎么做到的!我总觉得这事儿有点诡异。” 路上,苏夫人又吩咐女儿。 “我也觉得挺诡异的!” 苏有容认同的点点头,又抿嘴轻笑:“他要不说,我就趁他睡着了,把他绑起来严刑拷打……” 听着女儿的话,苏夫人心中暗暗高兴。 嗯! 不错! 开始有点像小俩口了! 在苏有容母女去将银子入库的时候,沈镜也回到房间。 挺好! 如今连白糖生意的启动资金都有了! 马上就可以开始后面的计划了! 嗯,还得找人打听一下那个妞的身份。 但愿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如果真不幸被自己猜中了,那就只希望那个瘟神赶紧离开洛川府! 正当沈镜暗暗思索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 “姑爷,清河公主驾到!夫人吩咐府上所有人前往正门口迎接公主殿下!” 清河……公主? 轰! 沈镜恍若遭受晴天霹雳,差点一跟头栽倒在地。 遭了! 巷子里那个妞,九成九就是这个清河公主! 这他妈是专程来探望苏有容母女,还是杀上门来了? 完了、完了! 要死、要死…… 沈镜脑海飞速转动,努力的思索着对策。 苏府门口。 苏夫人带着苏府所有的人在门口迎接清河公主。 苏夫人和苏有容现在也有些莫名其妙。 清河公主什么时候来洛川府的? 就在两人暗暗疑惑的时候,锦儿突然慌慌张张的跑来,“夫人、小姐,不好了!姑爷突发恶疾……” “你说什么?” 苏有容母女同时惊叫一声,难以置信的看向锦儿。 突发……恶疾? 沈镜一刻钟之前都还好好的,怎么就突发恶疾了? 迟迟脑袋里面更是嗡嗡作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 锦儿上前一步,“奴婢亲眼看到姑爷脸上和手上突然长了大量红斑……” 锦儿一边说着,一边使劲的给苏夫人使眼色。 嗯? 苏夫人蹙眉。 这丫头明显是话里有话啊! “迟迟,你先去看看!” 苏夫人快速吩咐一句,“注意,千万别跟他接触!这病可能会传染的!” “是!” 迟迟答应一声,慌乱的往回跑去。 “我也去看看!” 苏有容有些慌乱,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她也不相信沈镜会突发恶疾。 但她的命格跟别人不一样。 沈镜跟她定下了婚契,沈镜身上发生任何危及性命的怪事,都有可能。 “你就别去了!先迎接公主!” 苏夫人冲她轻轻摇头,又目光冷厉扫向府里的下人,“都管好自己的嘴!” 他们正说着,一群护卫护着一辆马车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苏夫人顾不得详细的询问锦儿,赶紧带着众人迎接。 很快,马车停在苏府门口。 “恭迎公主殿下!” 众人齐齐行礼。 马车帘子撩开,身穿华服的叶漓缓缓从马车上走下来。 “免礼!” 叶漓微微抬手,又上前向苏夫人欠身施礼,“见过夫人。” “公主折煞妾身了!” 苏夫人赶紧扶住叶漓,“公主远道而来,先入府歇息吧!” “好!” 叶漓微微颔首,又冲苏有容眨眼一笑。 苏有容回以笑容,但却有些勉强。 她还在担心着沈镜。 在众人的簇拥下,叶漓进入苏府。 刚一入府,叶漓就火急火燎的跟苏夫人说:“苏夫人,我找有容有点急事,晚点再跟夫人聊!” “啊?” 苏夫人疑惑,“公主找有容有什么急事?” “晚点再说!” 叶漓匆匆回一句,匆拉住苏有容,“快,帮我画个人!” “画个人?” 苏有容茫然的看着叶漓。 她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一来就要让自己帮她画人? “走,走!” 叶漓迫不及待,“咱们等下再慢慢说!” 苏有容无奈,只得先带叶漓去书房。 苏夫人无奈一笑,也不多说。 正好,趁着这个时间,自己去问问沈镜这混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 待苏有容准备好笔墨纸砚,叶漓又说:“你先按照我的描述画,有不对的地方,再进行修改。” “好吧!” 苏有容轻轻点头,打趣道:“公主是遇到心仪的人了么?” “什么心仪的人!” 叶漓轻咬薄唇,恨恨不已的说:“我遇到一个混蛋,我必须把他找出来,将他扒皮抽筋!” 说着,叶漓便开始给苏有容描述起那个混蛋的相貌…… 第35章 混蛋 随着叶漓的描述,苏有容不禁暗暗蹙眉。 这个人……怎么感觉有点像沈镜? 随着这个念头出现,苏有容心中陡然一惊。 不会吧? 难不成,沈镜突然犯病,跟清河公主到访有关? 他是怕清河公主认出他来,所以故意装病? 苏有容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一边提笔作画,一边询问叶漓:“这个人怎么得罪公主了?” “别提了,提到这个混蛋我就来气!” 叶漓气鼓鼓的说:“这混蛋简直厚颜无耻到极点,欺负了我,还冒充他人名讳,害得我抓错了人……” 叶漓也不好意思说自己被那个混蛋打了屁股,只能说个大概,又催促苏有容赶紧帮自己作画。 苏有容轻轻点头,心中越想越觉得这个混蛋就是沈镜。 其他方面她倒是不知道,但沈镜绝对足够不要脸! 这个混蛋! 苏有容心中暗骂一句,继续作画。 随着苏有容不断运笔,一张脸颊逐渐出现在画纸上。 不过,这个人却不是沈镜。 “不是,这……” 叶漓茫然的看着画纸上的人。 怎么她画出来的人也跟赵应差不多? 这一刻,叶漓有些凌乱了。 是自己的表述有问题? 她甚至差点怀疑,巷子里那个混蛋真的是赵应。 那个混蛋跟赵应长得有这么 还是说,那个混蛋是赵应的胞弟什么的? “公主,怎么了?” 苏有容故作疑惑的询问叶漓。 “这个人是赵应吧?” 叶漓指着画纸,蹙眉询问。 “嗯?这……倒还真有点像是赵应。” 苏有容轻轻点头,“怎么,公主也认识赵应?” “我当然认识啊!” 叶漓哭笑不得的说:“那个混蛋冒充的就是赵应,我才派人拿了赵应,赏了他二十大板……” “啊?” 苏有容脸上狠狠一抽。 那个混蛋冒充的是赵应? 所以,赵应是被公主派的人抓走了? 而宋、赵两家的人,还以为是母亲找人抓走了赵应,这才上门来求饶? 破案了! 那个混蛋肯定就是沈镜! “那个人绝对不是赵应!” 叶漓没解释那么多,指着画纸说:“这眼睛再稍微邪一点。” “好吧!” 苏有容重新开始作画。 叶漓很快发现了不对劲,“我说的是眼睛邪一点,邪气的邪,不是倾斜的斜!” 之后,叶漓开始根据赵应的相貌进行修正。 “脸皮再厚一点。” “公主,这脸皮厚怎么画?这人的脸皮不能跟果子皮一样吧?” “我说的不是这个厚,就是……就是坏,不怀好意那种……” 叶漓不停的指导苏有容进行修正。 然而,无论苏有容怎么画,都完全画不出那个混蛋的模样。 一会儿是这不对,一会儿是那不对。 本来那个混蛋还长得还人模狗样的,结果都快被苏有容画成妖魔鬼怪了! 最终,叶漓无奈的放弃,颓然的坐在那里。 想画出那个混蛋的相貌,怎么就这么难呢? 苏有容有些歉意的看叶漓一眼,又疑惑的问:“公主,你说的这个混蛋到底把你怎么了?” “我……” 叶漓欲言又止,旋即晃晃脑袋,“算了算了,我现在提着这个混蛋就生气,晚点再说吧!对了,我来府上的时候,意外听路人说苏夫人替你招了个赘婿,怎么没见着他人?” 怎么没见着他人? 苏有容暗暗苦笑。 那个混蛋做贼心虚,不敢见你呗! “唉……” 苏有容心中暗骂沈镜,又唉声叹气的说:“他之前都还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下午的时候突发恶疾,浑身长满红斑,娘担心这病会传染,所以就让他呆在房间……” 又是突发恶疾? 叶漓心中狠狠一抽,有些同情的看苏有容一眼。 这都是第四个了! 要是这个再突发恶疾而亡,她这辈子恐怕都无法摆脱克夫之名了! 苏有容明明是才貌双全,她本该是万千男人追逐的对象,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命呢? 因为那破事,她本来气得要命。 但得知苏有容这边的情况,她心中的怒气却逐渐转变成对苏有容的担心。 “请大夫了吗?” 叶漓轻声询问。 苏有容回道:“还没来得及,这会儿娘亲应该派人去请大夫了。” “你也别太担心了。” 叶漓宽慰苏有容,“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 “嗯。” 苏有容勉强一笑,又问:“公主怎么突然来洛川府了?” “我前些日子前往白马寺替……太后祈福,近日返回京都,路过洛川府,顺道就来探望一下你们。”叶漓回答。 白马寺位于紧邻怀州的钦州,那也是大周的龙兴之地。 去白马寺祈福,也算是求列祖列宗保佑。 “祈福?” 苏有容蹙眉,“太后身体抱恙吗?” “嗯。” 叶漓轻轻点头。 “希望太后能早日康复。” 苏有容默默祈祷一番,又好奇的问:“那公主又怎么会被那个混蛋欺负?” 说起这个事,叶漓刚消散的怒火一下子又窜了起来。 她就是不想走到哪里都被一群人跟着,就想一个人好好逛逛洛川府。 结果,刚摆脱侍卫,就遇到了那个混蛋! 她的什么好心情,都被那个混蛋破坏了。 “公主以后还是别一个人乱跑了。” 苏有容叮嘱,又劝慰道:“公主也不必太生气,只要公主安然无恙就好。” “要是让我找到那个无耻之徒,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叶漓咬牙切齿,又问,“对了,赵应怎么冒犯你娘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苏有容笑笑,简单的跟叶漓说着赵应跟他们的恩怨。 其实,主要还是跟沈镜的恩怨。 她们正说着,苏夫人却急匆匆的找了过来。 她已经从沈镜那里问清事情的缘由了。 她也猜到叶漓是要让苏有容给她画沈镜的相貌了。 她必须得来阻止。 以她们母女跟叶漓的关系,她倒不担心叶漓会要了沈镜的命。 但叶漓现在正在气头上,要是让她知道那个混蛋就是沈镜,非狠狠的收拾沈镜一顿不可。 得知苏有容没有画出沈镜的相貌,苏夫人也松了一口气。 “对了夫人,沈镜怎么样了?” 这时,叶漓又关切的询问。 “唉……” 苏夫人叹息,“他这病来得突然又凶猛!妾身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 听着苏夫人的话,叶漓神色顿时一黯,心中暗暗祈祷。 沈镜可千万别有事啊! 不然,苏有容可怎么办啊! 第36章 麻风病? 夜里,苏家准备了丰盛的宴席接待叶漓。 不过,这宴席跟沈镜没有任何关系。 他现在只希望这个瘟神赶紧离开。 以防万一,沈镜还用苏有容的胭脂在自己的手上和脸上点了一些红点。 看着镜中的自己,沈镜不禁摇头苦笑。 他娘的! 谁知道那妞是公主啊! 得亏自己机智,提前猜到了那小丫头片子的身份。 要是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出现在那妞面前,铁定少不了苦头吃。 “咚咚……” 就在此时,外面响起敲门声。 “谁?” 沈镜紧张的问。 “我!” 门外传来苏有容的声音。 叶漓折腾了一天,有些疲惫。 跟他们聊了一阵,就先回房休息了,她也有时间来给沈镜送饭,顺道跟这个混蛋聊聊。 沈镜起身,先从门缝里往外看了看,确定只有苏有容一个人,这才快速打开房门,但只是打开一道缝隙。 看着沈镜脸上和手背的那些红点,苏有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这混蛋! 准备得还挺充分! “不让我进去?” 苏有容鼓起眼睛瞪着他。 “你就别进来了。” 沈镜伸手接过苏有容手中的饭碗,“你快走吧,别被人发现异常了!对了,你们可以给清河公主说,我这是天花……哦,不,是麻风病!她是万金之躯,不能在府上多待,重新给她找个地方!” 天花这玩意儿可不能乱说。 万一那妞来一句“为了百姓安危”,就命人把自己给烧死了,那就蛋疼了。 “你还真是什么都想得出来!” 苏有容笑瞪他一眼,又轻咬薄唇问:“你就打算一直这么躲着?躲得了初一,躲得了十五么?你现在能躲,将来去了京都,还能躲着?”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沈镜打个哈哈,“等我们去京都的时候,她说不定都嫁得远远的了!她现在正在气头上,我可不去触这个霉头!行了,你赶紧走吧!” 说着,沈镜又把房门关上。 看着饭碗里面的饭菜,沈镜不禁自嘲一笑。 嗯,这下是可以彻底享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了! 苏有容无奈一笑,转身离开,又去找苏夫人。 房间里,母女俩相视苦笑。 “娘,这事儿该怎么办?一直瞒着也不是个事吧?” 苏有容有些头疼的询问。 “先瞒着吧!” 苏夫人揉揉额头。 叶漓只是路过洛川府,待不了多长时间! 等过些日子,等她的气消了一些,再写信跟她说明情况。 “啊……” 母女俩正说着,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那声音,就跟杀猪似的! 母女俩微微一愣,旋即明悟。 肯定是沈镜那混蛋在贵吼鬼叫。 这混蛋就是想把府上闹得不得安宁,让叶漓没法在苏府待! 这个不要脸的混账玩意儿! 早上,叶漓带着疲惫走出房间。 沈镜昨夜每隔一阵就会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她好几次刚刚睡着,都被那惨叫声吵醒。 这一夜,她都没怎么睡好。 苏有容找过来的时候,叶漓正不雅的打着呵欠。 “公主,昨夜是不是被吵得没睡好?” 苏有容上前,满是歉意的询问。 叶漓轻轻点头,又满是担心的问:“沈镜都病成这样了,怎么还没请大夫来?” “唉……” 苏有容轻叹:“听说他的症状后,好几个大夫断定他这是麻风病,那些大夫都不敢治,我们也不好勉强他们……” “这帮庸医!” 叶漓气恼,“这样,我直接派人拿着父皇御赐的金牌去找大夫,我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胆子不来!” “别、别!” 苏有容赶紧止住叶漓,“他们不敢医治,也是人之常情!公主若是拿御赐金牌强行让他们来医治,实在有损公主和圣上和名声,公主切不可如此。” 叶漓微窒,担心道:“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这么痛苦下去?” “有个大夫给开了方子,府里的人已经按方子去抓药了。” 苏有容低眉,“大夫说了,这病就那样,他是否登门诊治,其实都是一样的……” 苏有容在京都的时候就跟叶漓的关系比较好。 叶漓也算是她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之一。 叶漓处处为他们着想,她还要帮着沈镜来骗叶漓,这不免让她有些愧疚。 “唉……” 叶漓幽幽的叹息,心中对苏有容充满同情。 克夫! 照目前这个情况,沈镜恐怕也是时日无多啊! 老天爷为何要在苏有容身上下这样的诅咒啊! “这事儿就看天意吧!公主也别烦心了。” 苏有容抬起头来,“这府上被沈镜闹得鸡犬不宁的,公主也休息不好,我们重新给公主寻个住处吧!而且,府上毕竟有麻风病人,公主乃是万金之躯,住在府上也不安全。” 叶漓想了想,点头道:“我在洛川府也待不了多久,别太麻烦了,就去我昨天准备下榻的客栈吧!你也跟我住那边,咱们也可以说说知心话。” 苏有容正欲拒绝,犹豫片刻,却又点头答应。 她也难得离开京都。 这两天就陪她在洛川府多逛逛吧! 就当是替那个混蛋补偿她了! 早膳之后,苏有容母女便跟着叶漓动身前往客栈。 他们刚动身不久,得到消息的冯悯就带着一众官员前来拜见。 担心叶漓看着赵谏之来气,冯悯故意没带赵谏之。 “免礼!” 叶漓从马车上走下来,目光落在冯悯身上,“你就是怀州刺史?” “下官怀州刺史冯悯,见过公主。” 冯悯上前一步行礼。 叶漓抬手,示意冯悯不必多礼:“本宫只是路过怀州,前来探望一下苏夫人她们,你们不必兴师动众,都回去吧!” “这……” 冯悯微顿,“下官领命。” “对了,还有个事!” 叶漓将冯悯叫到跟前,压低声音吩咐:“派人打听一下,怀州可有擅长医治麻风病的大夫,若是有的话,让其前去苏府替沈镜治病!只要治好了,本宫必有重赏!” 冯悯脸色微变,连忙试探着询问:“沈公子得了……麻风病?” “这事儿不要声张。” 叶漓叮嘱一声,又轻轻挥手,“去办吧!越快越好!” 第37章 报应? 赵府。 宋金山父女被赵谏之差人请了过来。 赵谏之也把自己关于此前的误会的判断告诉了宋金山了父女。 得知这个事,宋金山当场气得吐血,嘴里不住大骂。 “畜生!” “这个天杀的畜生!” “我一定要让这个畜生不得好死!” 宋金山满脸狰狞,恨不得将沈镜碎尸万段。 脸丢光了! 手指也断了! 银子也没了! 宋怜心也怒火中烧,咬牙切齿的低吼:“咱们这就去找公主替咱们主持公道!” “主持什么公道?” 赵谏之没好气的看向宋怜心,“是咱们自己舔着脸去求饶的,你觉得公主会替咱们主持公道吗?” 天真! 公主跟苏家什么关系,跟他们什么关系? 还指望公主替他们主持公道? 现在去找公主,能不能见到公主都两说。 就算见到了,也是自取其辱! “公主不会替咱们主持公道,但他是在利用公主!” 宋怜心咬牙切齿的说。 他们不好过,沈镜也别想好过! “然后呢?” 赵谏之斜眼看向儿媳,“你觉得公主会治沈镜的罪,还是会笑我们蠢?” “可……可咱们总不能这么算了吧?” 宋怜心脸上尽是不甘,“那十万两银子是我们进货的款项,不要回那十万两银子,我们年底根本无法交付岁布……” “对!” 宋金山缓过劲来,脸上又布满愁云,“要是岁布这个事出了岔子,不但成为皇商无望,还会被朝廷问责,到时候,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听着父女俩的话,赵谏之也暗暗头疼。 这确实是个麻烦事啊! “银子的事,咱们一起想办法!” 赵谏之给父女俩吃一颗定心丸,又目光深邃的说:“其实,眼下这个事,也未必是坏事!” “未必是坏事?” 宋金山怒极反笑,“我们父女俩各断了一根手指,还白白损失了十万两银子,这难道还是好事?” 他妈的! 断的不是他的手指,银子没要他出,是吧? “听我说完!” 赵谏之抬手轻压,“公主既然派人拿了赵应,肯定已经了解了一些情况!但就算如此,公主也只是拿了赵应,既没有找你们的麻烦,也没有追究到我的头上,这说明什么?” “这……” 宋金山脸上的怒意稍稍消散,低眉思索。 “说明公主根本不关心我们跟沈镜之间的恩怨?” 宋怜心试探着问。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赵谏之微微颔首,“说到底,公主是听信了外面那些风言风语,在替苏夫人出气,而不是替沈镜主持公道!” “这也从侧面说明,公主根本就没把咱们跟沈镜之间的恩怨当回事!” “既然她已经惩处过赵应了,那就不会再把你们怎么样了,你们可以安安心心的弄岁布的事,明年这个时候,你们应该就是皇商了……” 听着赵谏之的分析,父女俩不禁暗暗思索。 他的分析也不是没有道理。 如果公主要替沈镜主持公道,他们父女现在不可能还好好的呆在这里。 甚至,公主根本不会相信他们骗光了沈镜的家产。 这么说的话,这确实不算是坏事。 他们虽然损失惨重,但贡商的位置不会被取消。 保住贡商的位置,才能冲击皇商! “可若是不把银子的问题解决了,无法及时保质保量的交付岁布,我们的脑袋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还谈什么贡商皇商?” 宋金山再次将问题拉回现实。 赵谏之有些不耐烦,“我都说了,银子的事,咱们……” “老爷,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就在此时,赵府的管家急兴冲冲的跑来。 “什么好消息?” 赵谏之抬眼看向管家。 他们现在都是一肚子气,这哪来的好消息? 管家满脸笑容的回答:“我刚听人说,沈镜得了麻风病!” “什么?” 几人同时惊叫,难以置信的看着管家。 麻风病? 沈镜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得了麻风病? 这是遭报应了? “你从哪里听说的?” 宋怜心迫不及待的问。 “听冯大人府上的人说的!” 管家笑呵呵的说:“就因为沈镜得了麻风病,公主都不敢在苏家住,只能在白云客栈下榻,还让冯大人找大夫去替沈镜治麻风病……” 管家越说越是激动,脸上挂满笑容。 听着管家的话,几人不禁面面相觑。 还真遭报应了! 麻风病! 得了这病,不死肯定也要脱一层皮! 结合苏有容连续克死了三个男人这一点,沈镜这次多半活不成! 病不死也要被克死! “好,很好!” 赵谏之心中的阴霾瞬间散去不少,又急切的问:“冯大人找到大夫去替沈镜治病了吗?” “找到了。” 管家回答:“是咱们洛川府的名医蒲方海……” “赶紧去找蒲方海打听一下沈镜的情况!” 宋怜心迫不及待的吩咐。 他迫切的想知道沈镜的病情。 最好是直接病死! 在极度的痛苦中病死! “我已经打听过了!” 管家满脸笑容的回答:“蒲方海中午就去了苏家……” 听蒲方海说,沈镜的病情非常严重。 沈镜全身长满红斑,浑身抽搐,沈镜痛苦的惨叫声响彻整个苏家。 蒲方海只是隔着门看了一眼,没有具体诊治,也没法诊治。 沈镜已经病入膏肓了,除非神仙出手相救,不然沈镜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了。 蒲方海就象征性的给沈镜开了一张方子就离开了。 听着管家的诉说,几人脸上终究露出久违的笑容。 报应! 报应啊! 这个天杀的混蛋终于还是遭报应了! “哈哈……” 赵谏之挥放声大笑,又跟宋金山父女说:“你们也留在府上喝几杯,如此喜事,咱们要好好庆祝庆祝!另外也商量一下银子的事!” 一谈到银子的事,父女俩连忙答应下来。 现在最大的麻烦就是银子的事! 十万两银子的缺口,可没那么容易填补。 之后,赵夫人又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趴在床上养伤的赵应。 “太好了!报应,这就是报应!” 得知这个好消息,赵应不由高兴大叫,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不过,他刚一动,屁股上就传来一阵剧痛,顿时疼得呲牙咧嘴的…… 第38章 露馅了 苏府。 沈镜给自己倒上一杯热水,“咕咚、咕咚”的灌进嘴里润嗓子。 昨夜嚎了一夜,今天为了骗蒲方海,他又一个劲的惨叫,这嗓子都开始不舒服了。 “少爷!” 这时候,门外响起迟迟的声音。 沈镜连忙起身打开房门,放迟迟进来。 看着沈镜那满脸的红点,迟迟顿时笑得花枝乱颤,又上前说:“现在应该没人来了,奴婢替少爷把脸上这些胭脂擦干净吧!” “不用、不用!” 沈镜止住迟迟,“这事儿得小心点,万一又突然来个大夫,都来不及点上这些红点。” 该谨慎还是得谨慎。 蒲方海是走了,鬼知道还会不会来其他大夫? “哦。” 迟迟放下手,笑吟吟的说:“听说是公主命冯大人帮你找的大夫,公主对你还挺好的。” “呵呵……” 沈镜白她一眼,“她要是知道我就是她要找的那个混蛋,那就是扒皮抽筋了!” 现在,那妞指不定还在派人到处找自己呢! 反正,在那妞离开洛川府之前,他是不会出门的。 “少爷知道怕就好,以后可别再干这种事了。” 迟迟皱皱鼻子,“那少爷先休息吧!奴婢跟着去打扫府上。” “打扫什么打扫!” 沈镜瞪迟迟一眼,“爷才弄了十万两银子,还不够让你在府上吃饭啊?你该休息就休息,别跟着去干粗活!等休息好了来找我,我教你记账和练拳。” “这,不好吧?” 迟迟蹙眉。 “什么好不好的!” 沈镜再次轻拍迟迟的脑袋,“咱们不把自己当大爷,也不能把自己当下人!你跟着爷受了那么多苦,享享福怎么了?” “哦。” 迟迟轻轻点头,“那少爷先休息吧!奴婢不打扰你了。” 说着,迟迟退出房间,还贴心的替沈镜关上房门。 不过,她没有去休息,而是自己去府上找事情干。 沈镜也没有休息,躺在床上完善着自己后续的计划。 十万两银子和三根手指,不足以抵消他们之间的恩怨。 对待敌人,要弄就要弄死! 打蛇不死反被蛇咬的事,他可不会干。 唉! 也是自己不好在清河公主面前露面。 不然,完全可以借她的手一举除掉宋家和赵家。 沈镜不停的思索着,渐渐的,一个完整的计划逐渐成型。 …… 接下来的两天,苏有容就陪着叶漓在洛川府到处逛。 叶漓不想走到哪里都被围观,跟苏有容一起换上了男装,还在脸上粘了些胡子。 不过,有了前车之鉴,叶漓没有再想方设法的摆脱护卫。 几个侍卫都打扮成家丁模样。 这两天逛下来,叶漓也听了不少关于沈镜的事。 听得最多的,还是沈镜入赘六家并且走狗屎运入赘了苏家的事。 还有那半篇《洛神赋》。 再次听人说了沈镜入赘六家的事情后,马车上的叶漓笑看苏有容,“你这夫君,倒是个有趣的人。” “有……有趣?” 苏有容脸上微微抽动。 她应该是想说无耻,但又不好当着自己的面直说,这才这么说的吧? “肯定有趣啊!” 叶漓微笑,“你说,无趣的人能想得出这样的浑招么?” “这……倒也是!” 苏有容心中暗暗苦笑。 要是她知道那个混蛋就是沈镜,估计就不会这么说了。 叶漓笑笑,又突然询问:“对了,沈镜的病情怎么样了?” “有所好转,但还是不太乐观。” 苏有容低眉,回避着叶漓的目光。 “有好转就好。” 叶漓说着,又宽慰苏有容,“依我看,你跟他这缘分啊,是天注定的!既然老天爷把他送到了你身边,肯定不会再把他收走!你也别太担心了!” “那就借公主吉言了。” 苏有容点头,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因为明天就要离开洛川府了,叶漓一路都跟苏有容不停的聊着,还不停的宽慰她。 苏有容非常歉意,但又不好告诉她实情,心中别提多别扭了。 当天夜里,苏有容也在客栈陪着叶漓,两人聊到深夜,才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一早,叶漓就准备动身离开洛川府。 苏家母女和洛川府的一众官员都在客栈门口相送。 “行了,别送了!” 叶漓拍拍苏有容的手,“你也陪了我两天了,赶紧回去看看沈镜吧!” “那……好吧!” 苏有容答应,“公主一路保重!” “你们也保重!” 叶漓微笑,又吩咐冯悯等一众官员,“你们也别送了,都回去忙自己的事吧!大周好不容易安稳了几年,望诸位好好治理一方,造福百姓!” “是!” 众人齐齐领命。 再次寒暄几句后,叶漓登上马车,又从马车中探出头来,向苏有容母女挥手告别。 母女俩也冲她挥挥手,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走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叶漓的马车渐行渐远,最终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 苏有容母女简单的跟冯悯等人聊了几句,也坐上马车回府。 另一边,叶漓斜靠在马车中,心中暗暗替沈镜祈祷。 希望将来在京都能看到他们夫妻吧! 叶漓长吁一口气,又撩起马车的帘子往外看去。 洛川府的繁华远不及京都,但这两天逛下来,她还是很喜欢这个地方。 马上就要离开了,她竟然还有点舍不得。 正当她暗暗感慨的时候,突然注意到街边的字画摊。 字画摊挂着的一幅画,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张画上面的那个人,好像……那个混蛋! 对,就是那个混蛋! 很像! “停!” 叶漓陡然叫停马车,立即吩咐侍卫统领林起:“去,叫人把那幅画拿过来!” “是!” 林起领命,立即前往字画摊,“把那幅画拿给我家小姐看看!” “好、好!” 卖字画的人连连点头,取下几幅字画小跑到叶漓的马车前,一边展开手中的画,一边大肆吹嘘:“这位小姐真是好眼光,这可是咱们洛川府的气运之子沈镜!” “他刚败光了家业,转头就莫名其妙的入赘到苏太傅家中!” “他这气运,简直是无敌了!” “现在不少人买他的画像挂在家里,就想沾沾他的好运气……” 第39章 公主之怒 卖画人还在不断的吹嘘着,浑然没注意到叶漓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沈镜! 他就是沈镜! 突然之间,叶漓明白了一切。 难怪极擅绘画的苏有容画了半天,怎么画都不对! 难怪沈镜会在自己到达苏家之前突发恶疾! 还什么麻风病? 做贼心虚病还差不多! 他们分明是在合起伙在骗自己! 他们就是不想让自己在苏家暂住,以免自己识破沈镜的身份! 混蛋! 这个混蛋! 他骗得自己好苦啊! 亏得自己还替他祈祷,还吩咐冯悯替他找大夫! 叶漓彻底暴走,迅速走出马车,厉声呵斥一个随行的侍卫:“下马!” 侍卫不知道叶漓怎么了,但还是乖乖下马。 叶漓夺过侍卫手中的缰绳,一个翻身,迅速上马。 “驾!” 叶漓猛然一夹马腹,战马立即犹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出。 “快,跟上!” 林起回过神来,立即大吼一声,迅速翻身上马,带着护卫向前冲去。 “喂,你们还买不买画啊?” 卖画人冲着他们大叫,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驾!” 叶漓怒火中烧,不断催动马匹。 战马一路狂奔,直奔苏府而去。 在她身后,林起带着一众护卫紧紧跟随,还不停吵路人大喊:“让开,让开!” “蹬蹬……” 急促的马蹄声响彻整个长街。 不多时,叶漓骑马与苏家母女的马车相遇。 但气头上的叶漓浑然没有认出那是苏家母女的马车。 听着急促的马蹄声,苏夫人不禁皱眉:“谁敢当街纵马?” 苏夫人撩起马车的帘子往外看去,只看到叶漓骑马快速从他们的马车旁边冲过去。 那是…… 清河公主? 苏夫人有些恍惚,甚至都怀疑自己眼花了。 公主放着好好的马车不坐,这么火急火燎的赶去哪里? 就在苏夫人失神的时候,林起也带着一众侍卫从她们的马车旁边飞驰而过。 苏夫人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出什么事了?” 苏夫人探出脑袋向侍卫询问。 然而,马蹄声掩盖了她的声音,侍卫根本没有听见,快速远去。 “谁啊?” 苏有容凑过来询问。 “是清河公主他们。” 苏夫人回答:“我刚才看着清河公主直接骑马冲过去了。” “不会吧?” 苏有容蹙眉,“她不是要出城么?前面不是出城的方向啊!” 苏夫人皱眉,“那好像是……我们家的方向。” “我们家的方向?” 苏有容暗暗疑惑,刚刚才分别,她又跑去苏家干什么? 总不可能是有什么东西落在苏家了吧? 她一个公主,要拿什么东西也不至于自己直接骑马往苏家冲吧? 派个人去不就行了? 除非…… “遭了!” 苏有容脸色陡然一变,“很可能是沈镜那边露馅了!” 除了这个事,好像也没有其他的事能让清河公主如此失态了。 露馅了? 苏夫人脸色陡然一变。 该死! 多半是这个事! 苏夫人脸色剧变,立即撩起帘子吩咐马夫老全:“快,把马解下来!” “夫人,出什么事了?” 老全不明所以的问。 “快点把马解下来!” 苏夫人没有解释,匆匆拉着苏有容走下马车,帮着老全一起将拉车的马解开。 在解开马的一瞬间,苏夫人直接一个漂亮的翻身上马,又冲苏有容伸出手。 苏有容立即拉住母亲的手,稍稍借力,迅速骑上马背。 母女俩的配合极其娴熟,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苏夫人猛然一夹马腹:“驾!” 马匹载着母女二人,快速冲出去。 苏有容脸上很是慌乱。 她现在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一直都瞒得好好的吗? 怎么会突然露馅了? 难道赵、宋两家的人猜到什么了,是他们在搞鬼? 该死! 苏有容眼中陡然闪过一道寒芒。 如果真是他们,可别怪自己心狠手辣了! 苏有容呼出一口浊气,又满脸苦涩的跟母亲说:“要真是沈镜的事露馅了,公主怕是要连咱们一起怨上了……” 早知如此,当时就应该坦言相告的。 这下,真的麻烦了! “先别管那么多,先赶回去再说!” 苏夫人回答一句,不住催动马匹。 不多时,正在回官邸的路上的冯悯等人就得到清河公主和苏有容母女快速赶往苏家的消息。 得到消息的冯悯愣了片刻,旋即明悟道:“看来,沈镜已经病死了!” 沈镜本来就病入膏肓了,按蒲方海之前的推断,沈镜能撑到今天已经算是不错了。 除了这个原因,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事能让清河公主和苏有容母女这么着急忙慌的往苏家赶。 “大人,那我们要不要去吊唁?” 身旁的官员询问。 冯悯想了想,回道:“既然公主都去了,我们怎么也得去吊唁一番!” 说着,冯悯便带上一众官员往苏家出发。 在他们出发的时候,孟通叫来一个随从,附在随从耳边低语几句。 随从会意,快速离开…… …… 苏府。 沈镜几天一来第一次走出房间。 他昨天就听人说了,叶漓今天一早就会离开洛川府。 他娘的,总算是把这个瘟神送走了。 不过,他现在还不能出门。 至少得等到中午以后再说。 那时候,叶漓应该就彻底离开洛川府了。 等他们将来到京都的时候,希望这妞已经远嫁了吧! 沈镜一边在院里教迟迟打着太极拳,一边胡思乱想。 “沈镜,给本宫滚出来!” 突然,一道杀气腾腾的声音在沈镜耳边炸开。 沈镜一愣,身体陡然僵住。 卧槽? 自己这是在房间里呆得太久,幻听了? 还是被那妞的怨念缠上了? “少爷,刚才是清河公主的声音吗?” 迟迟回过神来,心慌意乱的询问。 “你也听到了?” 沈镜讶然。 尼玛! 不会真是这妞吧? 她不是要离开洛川府吗? 还杀个回马枪? 就在沈镜心虚的时候,一个下人匆匆跑来,神色慌乱的说:“姑爷,清河公主驾到!” 完了! 真的是这妞杀回来了! 那个事,怕是露馅了。 迟迟心中更慌,连忙说:“少爷,你赶紧躲一下吧!” “她都杀上门来了,我再躲能躲到哪里去?” 沈镜苦笑,“再说了,我一躲,有容她们怎么办?” “那……那怎么办啊?” 迟迟满脸慌乱,急得团团转。 “别慌!” 沈镜止住迟迟,“她总不能把我给剁了!爷这就会会她去!” 说着,沈镜便往前院走去。 然而,他刚走到后院门口,就看到叶漓带着一众侍卫杀气腾腾的朝他走来。 换上女装的叶漓身上少了一些稚气,但一看就是个青苹果。 看到沈镜,叶漓陡然停下脚步,眼中寒芒闪动,“果然是你!” “这个……” 沈镜尴尬一笑,“这位小姐,咱们之间……” “大胆沈镜,竟敢藐视公主?” 林起暴喝一声打断沈镜,眼中同样寒芒闪动。 只要叶漓一声令下,他们便会立即拿下沈镜。 “我哪藐视公主了?” 沈镜梗着脖子,“再说了,公主怎么了?公主就能美得如此惊心动魄?让人一看就被迷得神魂颠倒,连东南西北都找不到……” 第40章 踹 听着沈镜的话,众人不由得目瞪口呆。 还能……这么说话? 叶漓更是差点被气笑。 果然厚颜无耻! 她还以为这混蛋有多硬气呢! 没想到,张嘴就是马屁! “别以为你拍本宫的马屁,本宫就会放过你!” 叶漓紧握粉拳,双目喷火的盯着沈镜。 但沈镜怎么看她都有种奶凶奶凶的感觉。 “这怎么能叫马屁呢?我这是实事求是!” 沈镜一本正经的驳斥,“公主之美,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就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啊!我只是看一眼就被迷得失了智,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干什么……” 唉! 拍这么个小丫头片子的马屁,他还真有点不习惯。 “马屁拍得不错,继续!” 叶漓面色不善的看着沈镜,“你不是以半篇《洛神赋》惊艳了洛川府的文坛么?来,还有什么拍马屁的华丽辞藻,通通说给本宫听!” 不要脸的人见得多了! 这么不要脸的人,还真是第一次见! 能屈能伸这个词,他倒是懂得透彻。 “公主之美,何须华丽的辞藻?” 沈镜心虚的看着叶漓,“美到极致,便是简单到了极致!所谓大道至简,便是如此!” “确实!” 叶漓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无耻到了极致,便是清新脱俗!你是不是想说,你是被本宫的美貌惊呆了,这才做出那等无耻之事?” 沈镜连连点头,满是佩服的说:“不愧是公主,果然冰雪聪明!” 叶漓挑眉,“本宫被你们耍得团团转,这也叫聪明么?你是在讽刺本宫么?” “公主说笑了。” 沈镜打个哈哈,“你看我这几天怕得要命,连门都没敢出,还不是被公主识破了?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公主是美貌与智慧并存,才华和气质兼备?” 听着沈镜的马屁,连林起等人都不由得暗暗竖起大拇指。 他这拍马屁的本事,简直让人拍马难及! 叶漓缓缓上前一步,上下打量沈镜:“既然你这么会拍马屁,那就进宫当个太监吧!” “……” 沈镜脸上陡然一僵。 尼玛! 这玩笑可开不得! 我誓与兄弟共存亡! “不接着拍马屁了?” 叶漓面色不善的看着沈镜,“赶紧拍!你要是能把马屁拍上天,本宫说不定能请父皇封你为大内总管!” 得! 看来这妞是铁了心不放过自己了! “好吧!既然落到公主手里了,我认栽!” 沈镜无奈一笑,“公主想怎么惩处我?” “你不是喜欢叫吗?本宫今日就让你叫个够!” 叶漓眼中寒芒闪动,厉喝:“来人!把这个无耻之徒给本宫吊起来!林起,去把你的马鞭沾上盐水!” 沈镜眼皮陡然一跳。 卧槽! 这么玩就不对了! “别,别!” 沈镜苦哈哈的看着叶漓:“公主,我体质弱、身子虚,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挨一下就伤,碰一下就死,擦破点皮我都得躺个半年……” 叶漓俏脸微抽,又咬牙切齿的低吼:“放心,本宫不会让你死!本宫还要慢慢折磨你呢!” “别啊!” 沈镜这次的真的虚了,“公主,万一我死了,不又有人说我是被有容克死的么?” 这…… 叶漓瞬间沉默。 苏有容那命格挺玄乎的。 苏家好不容易有个女婿,万一这混蛋真因为自己的重罚而死了,估计连父皇都不会放过自己! 而自己,也没法面对苏家。 看着叶漓的神色,沈镜心中立即暗喜。 有戏! 只要她犹豫,后面就好办了! 一念及此,沈镜立即“诚恳”的说:“公主,此前的事其实都是误会,我有个给公主赔罪的方案,公主不妨先听听,再决定如何惩处我。” “行!你说!”叶漓轻哼:“本宫倒是想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 “公主,借一步说话。” 沈镜抬手相邀,兀自走向一边。 叶漓轻哼一声,止住想要跟随的林起,跟着走过去。 她就不信,这么多侍卫在这里,沈镜还敢把她怎么样。 很快,叶漓跟沈镜走到一边。 “说吧!” 叶漓似笑非笑的盯着沈镜,“你打算怎么给本宫赔罪?” “我最近正在捣鼓一个大生意。” 沈镜压低声音:“我可以用四斤红糖制成一斤白糖?” “什么?” 叶漓心中一惊,“你确定你没胡说八道?” 四斤红糖制一斤白糖? 开什么玩笑! 白糖,那可是真正的金贵之物。 制白糖的工序极其复杂,要耗费大量的人力和物力。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导致只有王公贵族才能享受到白糖。 “当然没有!” 沈镜正色道:“我可以拿出两成干股给公主赔罪!我粗略估计,这两成干股,每年至少可以分得十万两银子以上……” 说着,沈镜便掰起指头给叶漓算细账。 刚开始的时候,白糖肯定会很贵。 但随着白糖越来越多,价格肯定也会跟着降下来。 十万两银子,那是保守的估计。 前两年,肯定不止十万两。 叶漓听得暗暗心动,但却面露不屑之色,骄傲的扬起下巴,“你觉得,本宫是缺这点银子的人吗?再说了,本宫哪知道你是不是在撒谎?” 心动了! 嗯,这下彻底好办了! 沈镜暗笑,又说:“公主要是不信我能以极低的成本弄出白糖,咱们可以签订契约,不管盈亏,我每年分给公主十万两银子!公主肯定不缺这点银子,但积少成多不是?” 这个生意要是把这位公主拉进来,其实也不错! 如果有人眼红,她也可以作为一个后盾。 至于银子嘛,给了就给了! 有了合作基础后,还能让她帮着弄盐引! 精盐,才是真正一本万利的东西! 听着沈镜的话,叶漓不禁暗暗思索。 她当然缺银子! 连父皇都缺银子,更何况她了! 这个混蛋连每年给自己十万两银子这种契约都敢签,应该不是在骗自己吧? 见她开始思索,沈镜又将迟迟叫过来,吩咐她去自己的房间拿些白糖过来。 很快,叶漓就见到了沈镜所制的白糖。 看着晶莹剔透的白糖,叶漓不禁暗暗心惊。 这可是比朝廷花大力气制的白糖还要好! 叶漓尝着白糖的滋味,脸上却还是闪动着怒火,“本宫现在很生气,不狠狠的教训你一顿,本宫心里这口气实在消不了!你说,本宫该如何消了这口气?” “这个简单!” 沈镜嬉笑:“我给公主弄个纸人,上面写上我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公主就狠狠的扎就完事了!” “……” 叶漓娇俏的脸颊微微抽动。 这个混蛋,为了不受皮肉之苦,真是什么办法都想得出来。 叶漓默默思索片刻,黑脸道:“转过去!” “啊?” 沈镜不明所以。 “快点!” 叶漓不耐烦,“别逼本宫命人把你拿下!” 沈镜无语,只能乖乖转过身去。 叶漓深吸一口气,狠狠一脚踹向沈镜的屁股…… 第41章 赔罪 一路疾驰,苏有容母女终于赶回府上。 果然,数名叶漓的侍卫在苏府外面守着。 母女俩匆匆下马,她们现在都很慌。 她们的马匹驮着两个人,而且也只是驮马,根本无法与战马相比,虽然她们几乎是前后脚的往回赶,但时间上却差了不少。 这么长的时间,足够叶漓把沈镜吊起来抽个半死了! 两人着急忙慌的跑进府里,刚进入前院,母女俩就突然愣住。 正厅里,一男一女正坐在那里喝茶,迟迟在旁边伺候着。 那是…… 沈镜和叶漓? 什么情况? 母女俩人都傻了。 叶漓竟然没把沈镜吊起来抽? 看他们的样子,似乎……还聊得不错? 活见鬼! 清河公主此前不是还说要把沈镜扒皮抽筋的么? 她要是不怒,至于直接骑马杀来苏家来? 现在,这俩人竟然还聊上了? 母女俩使劲的揉着眼睛,一度怀疑是自己眼花了。 叶漓也看到了母女两人,当下黑脸站起,“既然你们回来了,本宫也该办正事了!你们不是要伙同沈镜这个混蛋来骗本宫么?本宫今日就当着你们的面,狠狠的教训这个混蛋!” “公主息怒!” 苏有容脸上一慌,连忙上前施礼赔罪:“我们非是故意欺瞒公主,只是担心公主正在气头上,怕公主对沈镜惩罚太重,这才帮着沈镜欺瞒公主!我本来是打算等公主的气消了,再写信向公主坦白此事的……” 沈镜闻言,立即给苏有容使眼色。 然而,苏有容现在的注意力全都在叶漓身上,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眼色。 “公主,沈镜身子骨弱,怕是禁不住重罚!” 苏夫人也快步上前,“妾身好不容易替有容找到一个合适的夫婿,断不能再让他出事!公主若是要罚,恳请公主让妾身愿代沈镜受罚!” “娘,怎么能让你代他受罚?” 苏有容连忙冲母亲摇头,再次向叶漓施礼,“我愿与沈镜一起受罚!” “这都是我的主意,你掺和什么!”苏夫人瞪女儿一眼,又向叶漓请罚。 再怎么着,她也是苏载的遗孀! 论辈分的话,她也是长辈! 不看僧面看佛面! 清河公主就算是要罚,也会掌握分寸。 可清河公主现在正在气头上,要是罚到女儿身上,恐怕就没那么轻松了。 看着争相替沈镜受罚的母女俩,叶漓不禁有些羡慕的看向沈镜,“不得不说,你的命是真的好!” 沈镜咧嘴一笑,“大概是因为我好事做得太多吧!” “你可真不要脸!” 叶漓撇撇嘴。 嗯? 听着两人的话,母女俩不禁微微一愣。 这是什么情况? 这俩人,竟然还逗趣起来了? “公主,这……” 苏有容茫然的看着叶漓,完全搞不懂状况。 叶漓斜瞥沈镜一眼,恨恨不已的说:“这个混蛋可谓是无耻至极!要不是看在你们母女的面子上,本宫今日非得把他大卸八块不可!” 沈镜闻言,不由得暗暗撇嘴。 你那是看在银子的面子上! 踹老子一脚,还特么狮子大开口索要三成干股! “多谢公主!” 苏有容连忙谢恩,又上前拉住叶漓的手赔罪,“这次确实是我们不对,我保证,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了……” “可我的气还没消!” 叶漓气恼,“亏我还一直为你着想,担心这担心那的!你却这么对我,说吧,你该怎么补偿我?” 沈镜闻言,顿时一脸黑线,“我说公主,你这就……” “闭嘴!没你的事!” 叶漓很凶残的警告沈镜一眼,“本宫只是暂时放过你,不是不收拾你了!” 沈镜无语,立即给苏有容使眼色。 这妞,摆明了是要连吃带拿! 从自己这里得了好处,还想讹苏有容一笔呢! 苏有容抿嘴一笑,“公主身份尊贵,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要说补偿,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补偿公主,要不这样,这府上的东西,只要公主有喜欢的,随便拿!” 她现在也看出一些端倪了。 沈镜不是跟叶漓和解了! 只是拿出了足够的好处给叶漓赔罪了! 而沈镜能拿出的好处,除了那白糖生意,应该也没其他的了。 “行啊!” 叶漓狡黠一笑,抬手指向沈镜:“那我就把他拿走吧!以后我每天抽他三顿,直到我哪天彻底气消了为止!” 苏有容莞尔,“也行,只要公主不把他打死就成。” “……” 沈镜不爽的看着两个女人。 合着把自己当物品了呗? 眼见苏有容不接招,叶漓不禁轻哼,“还是把这个无耻之徒留给你吧!带着这么个无耻之徒,别坏了我的名声。” “公主消消气。” 苏有容抿嘴轻笑,“你昨天不还说他有趣么?” “我……” 叶漓一窒,瞬间无语。 她那是不知道这混蛋就是那个无耻之徒! 还有趣? 简直是无耻至极! 估计他就是无耻得连阎王爷都不想收,这才能活蹦乱跳的活到现在! “好了,好了!” 苏夫人心中舒了一口气,脸上重新露出笑容,“公主不妨再在洛川府休息一天,妾身这就命人准备宴席,今日我们好好的陪公主喝几杯,给公主赔罪!” “别设宴了,我下午就动身!” 叶漓轻轻摇头,“弄点家常便饭就好,正好我也好久没尝过夫人的手艺了!” “好!” 苏夫人马上答应,又吩咐苏有容和沈镜:“那你们先陪公主聊聊,我去准备午膳!” 说着,苏夫人向叶漓施礼告退。 “走吧,咱们去府上转转!” 叶漓拉住苏有容的手,调笑道:“待会儿再去你们的婚房坐坐!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婚房是什么模样呢!” 苏有容脸上微红,抬手相邀:“公主,请!” 沈镜本想开溜,但叶漓却非要叫他一起。 沈镜无奈,只得跟上。 苏夫人去厨房里看了一圈,又叫上锦儿和另外一个婢女出门去买食材。 “需要买些什么菜,夫人交代奴婢去买就好了。” 锦儿开口道。 “我亲自去!” 苏夫人摇头。 这丫头懂什么! 食材本身没有什么可说的。 但吩咐下人去买食材,和她亲自去挑选食材,能一样么? 赔罪,总得拿出点诚意! 第42章 乌龙事件 赵府。 休息了两天的赵应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了。 这还得得益于叶漓没有让人下狠手。 虽然一走起来屁股上的伤就疼,但趴了两天的赵应还是趴不住了,让下人扶着自己在院子里稍稍活动筋骨。 宋怜心也不顾手上的伤势,跟下人一起搀扶着赵应,陪赵应说着话,但眉宇间却有些愁绪。 赵应注意到宋怜心的情绪不对劲,皱眉道:“沈镜那王八蛋都快病死了,你怎么还不高兴?” “我这不是愁银子的事么?” 宋怜心愁眉苦脸的说:“这两天我们仔细核算了一下,就算我们把府上值钱的东西都卖了,银子也还有八万两左右的缺口……” “八万两?” 赵应眼皮一跳,“怎么会缺这么多?” “本来是不会有这么多缺口的。”宋怜心气恼:“昨天收到我哥的信,他在南边采办蚕丝的时候,被人做局,采办蚕丝的五万两银子被骗光了……” “什么?” 赵应气急,“他怎么这么蠢?” “我爹现在打死他的心都有了。” 宋怜心唉声叹气,“可木已成舟,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宋怜心低眉,脸上的愁云化不开。 银子被骗,自然是假的。 可他们现在都想找机会把赵家踹开了,不能只让他们出血,得让赵家也拿点银子出来。 听宋怜心这么一说,赵应也跟着发起愁来。 “哈哈……”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无比畅快的大笑声。 两人正疑惑间,赵谏之满脸笑容的走进来,“沈镜病死了!” “真死了?” 赵应和宋怜心有些失神。 “死得不能再死了!” 赵谏之大笑,无比解气的说:“冯大人都已经带人前去吊唁去了!” “死得好!” 赵应大呼畅快,“可惜没让我亲手弄死这个王八蛋!” “没事儿!死了就好!” 赵谏之恨恨不已的说:“这就是报应!” “对,就是报应!死有余辜!” 宋怜心认同的点点头,突然又问:“那咱们是不是也要前往苏家吊唁?” “你说什么?” 赵应怀疑自己听错了,“怜心,你高兴糊涂了吧?” 沈镜骗了他们十万两银子,还害得他们父女和自己的母亲断了一根手指,她还去吊唁? 这不纯粹是去找恶心的么? “没有。” 宋怜心摇头,“清河公主都去吊唁了,咱们就算是做个样子也应该去!就算苏家不搭理我们,咱们至少可以让公主看到我们的诚心!” 还有一点她没说。 若是能找机会跟清河公主聊聊,再许以好处,说不定能攀上这颗真正的大树! 到时候,赵家也得看他们的脸色行事! 虽然她也知道这个事的希望极其渺茫。 但她现在迫切的想摆脱赵家的掣肘,哪怕只有一丝机会,她都想试试! “怜心言之有理!” 赵谏之颔首:“领不领情,那是苏家的事!但我们得拿出自己的态度来!” 与此同时,前去买菜的苏夫人也碰到了冯悯一行人。 看到苏夫人,冯悯等人不由得愣神。 沈镜都死了,她们不治丧,还晃悠个什么? 真就是捡来的上门女婿,连猫狗都不如? 不至于吧? 苏夫人此前替沈镜出头的时候,可就差把沈镜当宝贝了啊! 短暂的失神后,冯悯又向苏夫人施礼,试探着问:“苏夫人,下官听闻沈公子病逝了,不知……” “什么东西?” 苏夫人脸色一变,怒道:“是哪个王八蛋在咒老娘的女婿?” “啊?” 冯悯愕然,“沈公子……没事?” “废话!老娘的女婿好得很!” 苏夫人面色不善的看着冯悯,“怎么,你们巴不得老娘的女婿死?” “不是,不是!” 冯悯连连摇头,赔笑道:“下官也就是听路人胡说八道,碰巧遇到苏夫人,所以就多嘴问一下。” 苏夫人眼睛微眯,“是路人胡说八道,还是你在胡说八道?” “真的是路人编排的!” 冯悯心虚的回答,“有人看到公主带着大量侍卫往苏府那边去了,就编排沈公子病逝了……” “公主那是去拿落在苏府的重要物品的!” 苏夫人随口回一句,又抬眼扫视这一众官员,似笑非笑的问:“你们这是去干什么?不会是赶着去吊唁老娘那女婿吧?” “不不……” 冯悯连忙矢口否认,“官府这不是刚把秋粮收上来么?下官带着诸位同僚前去巡查一下城南官仓!” 他娘的,公主竟然是去拿东西的? 什么重要的东西需要公主这么着急忙慌,亲自去拿? 难道,是御赐金牌? “对对!” “我等是去巡查城南官仓的。” “这粮仓乃是重中之重,必须得严加巡查……” 众人纷纷跟着附和。 “是么?” 苏夫人半信半疑的看他们一眼,“那你们忙你们的吧!我也忙去了!” 说完,苏夫人再看众人一眼,重新坐上马车。 她基本可以确定,这帮人就是想去苏家吊唁沈镜的。 毕竟,公主都去“吊唁”去了,他们能不去么? 她只不过是懒得揭穿这帮人罢了! 看着远去的马车,冯悯不由抬手擦拭额头的冷汗。 得亏自己多留了一个心眼,没有一上来就说什么“节哀”之类的话。 “大人,咱们回吧?” 这时候,一个官员询问。 “回什么回!” 冯悯瞪他一眼,“走吧!去城南官仓!” 正好城南官仓也不远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就去城南官仓看看吧! 反正,迟早都是要巡查的。 如此想着,冯悯便带着一群官员直奔城南官仓而去。 孟通心中暗暗叫苦,赶紧再叫来一个随从,“快去赵府,告诉赵大人,沈镜没死,此前的消息是误会!” 随从领命,连忙离开。 随从一路急赶,终于来到赵府,并在下人的带领下见到了趴在那里休息的赵应,将沈镜没死的消息告诉赵应。 “什么?” 赵应惊叫,浑然忘了屁股上的伤,猛然一个翻身坐起来。 “啊……” 剧痛之下,赵应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 “少爷!” 下人连忙上前搀扶。 “别碰我!” 赵应一把拍开下人的手,满脸慌乱的吩咐:“快去追老爷他们!快去!啊……” 第43章 疯狂脑补 苏府。 叶漓和苏有容他们在府上转悠一阵,便去苏有容的闺房里面坐下聊。 叶漓只是看了一眼闺房的布置,就知道沈镜和苏有容之间并没有夫妻之实。 “咦?” 正当叶漓四下打量的时候,突然注意到旁边的一幅画。 那是固定在简易的画板上的一幅画。 画中是一个栩栩如生的女子。 苏有容! 只是,这画的画法跟她所知的任何一种画法都不同。 但却比任何一种画法都画得生动。 画中的苏有容的轮廓格外清晰明朗,惟妙惟肖。 甚至连发丝都清晰可见。 叶漓凑近细细观摩一阵,一边啧啧称奇,一边好奇的询问苏有容,“你这是什么画法?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这……不是我画的啊!” 苏有容有些茫然,猛然扭头看向沈镜,“这是……你画的?” “你不是要我也给你作画么?” 沈镜冲苏有容眨眨眼。 他这两天躲在房间里无聊,顺手就把这事儿给干了。 苏有容脱口而出,“我什么时候……” 话说到一半,苏有容又突然顿住。 前两天沈镜烧他给宋怜心写的情诗那些的时候,他们好像确实说过这事。 不过,她当时就是随口一说,压根儿没放在心上,也没指望沈镜用他那点绘画水平为自己作画。 但这幅画,跟沈镜此前给宋怜心画的那些画像完全不同! 他的画技,竟然如此高超? “没看出来啊!你还有这个本事!” 叶漓的目光落在沈镜身上。 突然之间,她竟然有点恍惚。 半篇《洛神赋》的才气。 超高的作画技巧。 这怎么着都不像是能跟这个厚颜无耻之徒沾上关系的啊! 但偏偏,这些都出自这个无耻之徒之手! 难不成,他的厚颜无耻,只是掩饰? “就是随便画的,只要公主没觉得污了自己的眼睛就好。” 沈镜难得的谦虚一句。 废话! 肯定不是随便画的啊! 想泡妞总得下点工夫不是? 他还想早点睡到里面那张床上去呢! 干不干点什么,其实都不重要。 主要是冬天快到了,两个人睡在一起,暖和! 叶漓暗暗撇嘴,心中突然一动,马上笑吟吟的跟苏有容说:“我想到让你怎么补偿我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画得这么像的画,就让你这夫君替我也画一张画像吧!” 苏有容讶然,又向沈镜投去询问的目光。 “这个……” 沈镜干笑,“公主,其实……” “怎么,你不愿意替本宫作画?” 叶漓秀眉一挑,面色不善的看向沈镜。 仿佛在说,你敢拒绝试试! 靠! “本宫”都出来了! 分明就是在以势压人! 他娘的,这妞也就是命好,生在皇家了! 不然,抽死丫的! “不是不愿意。” 沈镜苦哈哈的说:“其实我刚才吹牛了,这一幅画,需要很长的时间,我这不是怕耽误公主的正事么?” “少跟本宫扯这些!” 叶漓轻哼,“本宫跟你的账还没算完呢!你再啰嗦,本宫把你送你宫里当太监!” “……” 沈镜无语。 又是这话! 这妞就不会换点别的威胁么? 沈镜无奈,只得被迫答应下来,但要求叶漓坐在那里让他边看边画。 叶漓倒也没有拒绝,当下找个合适的位置坐好。 沈镜重新支起简易画板,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磨好的碳棒。 “你……你拿这个作画?” 苏有容诧异的看着沈镜。 “对!” 沈镜点头一笑,“我这种画法叫素描,用这个方便些!” 素描? 苏有容和叶漓都是一脸诧异。 她们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画法呢! “公主,你就保持这个姿势,别动!” 沈镜提醒一句,便开始作画,心中暗暗感慨。 自己前世帮人画遗像练出的手艺,没想到竟然还迎来了春天。 要是让叶漓这妞知道这是画遗像练出的手艺,估计得锤死自己。 甩开脑海中的杂念后,沈镜开始认真作画。 相比于给苏有容画像,给叶漓画像还是要容易些。 毕竟,现在有个大活人坐在那里当参考。 看着沈镜在画纸上一通瞎描,苏有容不禁暗暗皱眉,又轻轻的踢沈镜一脚。 “踢我干什么?” 沈镜回过头,不明所以的看向苏有容。 “好好画!” 苏有容嗔怪的瞪他一眼,“你要是画不好,公主把你吊起来抽的时候,我可不管!” 这时候还乱画? 他是没被公主吊起来抽,身上痒痒了? “我这不好好画着么?” 沈镜无语,“我这种画法就是这样,你看着就是了。” 说着,沈镜继续作画。 苏有容蹙眉,心中暗暗担心。 然而,随着画纸上的线条逐渐变多,苏有容眼中逐渐露出惊讶之色。 咦? 好像还真像那么回事啊! 苏有容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好奇。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作画的。 这混蛋颇有自成一派的架势啊! 苏有容稍稍挪动位置,从侧面看向认真作画的沈镜。 此刻的沈镜全神贯注,脸上再也没有了那些轻浮之色。 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她突然发现,沈镜竟然给人一种奇异的感觉。 她说不上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就感觉这个人就像是一位……出世的隐士高人。 “隐士……高人?” 苏有容心中暗自嘀咕,又轻轻的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个词。 连她自己都觉得挺荒谬的。 按理说,沈镜这么不要脸的人,怎么都不可能跟隐士高人沾边。 但她现在,确确实实有这种感觉。 不知不觉间,苏有容竟然有点失神,还有些……好奇! 对,就是好奇! 在苏有容的注视下,画纸上的叶漓也越来越生动。 与此同时,赵谏之也带着宋怜心来到苏府。 还没下马车,宋怜心便感觉有些不对劲,“苏府怎么没挂灵幡,也没有奏丧乐?” 赵谏之往苏府门口瞥一眼,笑呵呵的说:“这正是苏家人的聪明之处!” “此话何解?” 宋怜心不明所以。 赵谏之微笑:“不大肆治丧,就是不承认沈镜是苏家的女婿!如此,再有人说沈镜是被苏有容克死的,她们好歹还可以驳斥!” 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 换做是他,他也会这么做。 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个好事! 至少说明,苏家一点都不重视沈镜! 就如他们此前的判断一样,沈镜不过是一条意外闯入苏家的野狗! “对哦!” 宋怜心恍然大悟,“我差点忘了苏有容克夫这个事。” 赵谏之叫停马车,缓缓从马车上走下来…… 第44章 自己掌嘴 “还没画好?” 久坐又不能动,叶漓的身体已经有些发僵。 “快了,快了!” 沈镜拿起手中的碳棒瞄了瞄,“保持这个姿势,别动。” “快点!” 叶漓催促,努力忍住活动身体的冲动。 就在沈镜进行最后的修饰的时候,外面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苏有容打开房门,却见迟迟站在门口:“什么事?” 迟迟轻咬薄唇,神色古怪的说:“赵谏之带着宋怜心前来……吊唁少爷。” “你说什么?” 苏有容和叶漓同时愕然惊叫。 吊唁沈镜? 沈镜活得好好的,他们来吊唁个什么? 他们这是巴不得沈镜死啊! 沈镜稍稍失神,嘴角悄然闪过一丝坏笑,手中的碳棒故意一偏,直接从画纸中间划过。 “赵谏之携宋怜心前来吊唁少爷。” 迟迟再次一脸古怪的开口。 “什么乱七八糟的!” 苏有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目光又落到画板上的那幅画上。 看到贯穿那幅画的那一笔,苏有容不禁苦笑,“这下可白忙活了。” 好好的一幅画,就因为那一笔,直接毁了。 “怎么回事?” 叶漓猛然站起来,快步来到画板前。 这幅画画得很好,几乎可以说是跟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可那贯穿整幅画的一笔,却像是直接将这幅画撕成了两半。 “你怎么搞的?” 叶漓愤然的瞪向沈镜。 “这……这不能怪我啊!” 沈镜满脸无辜的看着叶漓,“我本来马上就画好了!可这谁听到有人来吊唁自己不得大吃一惊啊?要怪只能怪那两个恶心玩意儿……” “你……” 叶漓气恼不已,又满是期待的问:“还能改一改吗?” “这个恐怕没法改啊!” 沈镜皱眉,又试探着问:“要不,就这样吧?或者,直接裁剪一半……” “不行!” 叶漓不假思索的拒绝,斩钉截铁的说:“重画!” 她无法容忍一张堪称完美的画像被这一笔给毁了。 “我这手都快画软了!” 沈镜揉揉自己的手腕,苦哈哈的说:“而且,重画的画,公主又得坐很长时间不能动……” 听着沈镜的话,叶漓不禁一阵抓狂。 那两个人是存心来坏事的是吧? 眼看着就画好了,怎么偏偏冒出这么两个玩意儿来? 好好的一幅画变成这样,自己此前的罪不是白受了么? 叶漓越想越气,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沈镜面带无奈,又气呼呼的跟苏有容说:“你先陪公主聊吧!我去诈尸吓唬吓唬那两个坏事的玩意儿!” 说着,沈镜就要离开。 “站住!” 叶漓陡然提高声音叫住沈镜,“你就这里,重新给本宫画!” “真重画啊?” 沈镜叫苦,“我说公主,你那么一直坐着不累啊?” 他不说还好,他这一说,叶漓的火气顿时又蹿起来。 不累? 一直保持那么一个姿势不动,她怎么可能不累? 都是那两个恶心玩意儿害的! “林起!” 叶漓娇喝。 “属下在!” 守在外面的林起快步来到门口。 叶漓银牙紧咬,怒气冲冲的吩咐:“去,让那两个该死的蠢货各自掌嘴二十,再把他们给本宫轰走!若是他们自己下不去手,就由你代劳!” “是!” 林起领命而去。 “画!重画!” 叶漓凶巴巴的瞪沈镜一眼,又气冲冲的吩咐迟迟:“把门关好!没有本宫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扰!” “是!” 迟迟赶紧替他们关好房门,生怕叶漓的怒火烧到自己头上。 与此同时,林起大步流星的走出苏家正门,来到恭敬的侯在一边的赵谏之和宋怜心面前,“公主有令,命你二人各自掌嘴二十!” “啊?” 两人傻眼的看着林起。 掌嘴二十? 他们好心来吊唁,凭什么要他们掌嘴二十?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赵谏之回过神来,狐疑的看着林起,强调道:“我们是来吊唁沈镜沈公子的。” “误不误会,那不关我的事!” 林起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公主吩咐过了,若是你们自己下不了手,就由我代劳!” “这……” 两人彻底傻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 他们好心前来吊唁,清河公主不问青红皂白就要他们自己掌嘴? 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赵谏之心中极度不忿,“这里面肯定有人从中作梗!我要见公主!” “我数到三,你们自己不动手,我便奉命代劳!” 林起依旧面无表情,冷冷的开始数:“一!” “二!” “三!” 当“三”字一出口,林起骤然抬手。 啪! 林起重重一耳光扇在宋怜心的脸上。 赵谏之是朝廷命官,能不要他亲自出手,最好还是不亲自出手。 但扇起宋怜心来,他就毫无压力了。 宋怜心哪里承受得住他这一巴掌,直接被扇倒在地,脸上肉眼可见的出现掌印。 宋怜心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却不敢哭出声来。 眼见林起动真格的,赵谏之心中顿时一颤,“我……我们自己动手!” 啪! 说着,赵谏之狠狠一耳光扇在自己脸上。 宋怜心咬住牙关,也被迫抬手往自己脸上扇去。 啪啪…… 一时间,苏府门口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耳光声。 当二十巴掌扇完,赵谏之和宋怜心脸上都是一片红肿,嘴角也挂着鲜血。 “滚吧!” 林起面无表情的冷哼一声,转身走进苏府。 宋怜心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满脸恨意的往苏府门口看上一眼,低头走向马车。 她这辈子受的屈辱,都没这几天多。 她想报复,但想着叶漓那公主的身份,她心中又涌起浓浓的无力感。 赵谏之也一言不发,心中充满悲愤。 贱人! 清河公主这个贱人! 你给我等着! 待我等事成,看你还能不能高高在上! 两人带着满心的怒火,坐着马车往回赶。 刚离开苏府不到三里,赵家的下人就急匆匆的找来,“老爷,弄错了!沈镜没死……” 什么? 听着下人的话,赵谏之和宋怜心同时愣住。 没死? 沈镜怎么可能没死? 冯悯不都带着人前来吊唁了吗?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愤怒的赵谏之猛然撩起马车的帘子。 看着赵谏之那红肿的脸颊,下人被吓了一跳。 待回过神来,下人这才支支吾吾的说:“是……是冯大人他们搞错了!沈镜没死,公主是去拿落在苏家的重要东西的,不是去吊唁的……” 搞……搞错了? 赵谏之脸上一阵阵的抽动,心中悲愤大吼。 孟通,你个狗杂碎! 老子跟你没完! 第45章 这妞不傻 不知不觉间,半个时辰过去。 就在叶漓快要失去的耐心的时候,沈镜终于再次画好。 叶漓迫不及待的来到画板前,一边活动僵硬酸痛的身体,一边欣赏自己的画像,眼中充满惊喜。 像! 太像了! 看着这幅画,她都有种照镜子的错觉。 唯一遗憾的是,这幅画像没有色彩。 若是能加上色彩,肯定更加栩栩如生! “这下公主满意了吧?” 沈镜揉着自己酸痛的手腕询问。 “满意,很满意!” 叶漓轻轻点头,眼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 “那公主是不是要赏我点什么?” 沈镜半开玩笑的问。 “赏,必须要赏!” 叶漓重重点头,小心翼翼的将画像取下来卷好。 苏有容微笑,“公主,他跟你开玩笑的。” “不,必须赏!” 叶漓将手中的画卷放在一边,顺势挪动到沈镜身后。 下一刻,叶漓突然抬脚,毫无征兆的一脚踹在沈镜的屁股上。 没有任何防备之下,沈镜差点被踹个狗啃屎。 “公主,没你这样的啊!” 沈镜稳住身形,满脸郁闷的看向叶漓,“你不赏就算了,还……” “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在利用本宫?” 叶漓银牙紧咬,死死的盯着沈镜。 卧槽? 这暴力小丫头不傻啊! 沈镜心中一跳,故作茫然,“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装,接着装!” 叶漓呼吸粗重,“你敢说之前那幅画不是你故意画毁的?你不就想借本宫之手教训那两人么?” 刚开始,她在气头上,没想那么多。 在重新摆好姿势让沈镜给她画画像的时候,她的心绪逐渐平复,再想整个过程的时候,突然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无论是沈镜的行为还是言语,都是在将她的怒火往赵谏之他们身上引。 这个混蛋! 不但无耻,还非常阴险! 现在,都被自己看穿了,他还敢在自己面前装疯卖傻? “没有的事,公主想多了。” 沈镜死不承认,小声嘀咕:“不想给赏赐就明说,还冤枉起好人来了……” “你说什么?” 叶漓面色不善。 “没什么,没什么。” 沈镜干笑,“我是说,公主冤枉我了。” “说冤枉这两个字,你也不脸红!” 叶漓轻咬薄唇,“要不是看在这幅画和有容的面子上,本宫今天非让你也掌嘴二十!” 靠! 沈镜不爽! 他娘的,这妞就是典型的翻脸不认人。 这个瘟神,吃了午饭就赶紧走吧!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 “好了,好了!” 苏有容赶紧出来打圆场,拉着叶漓的手轻笑,“公主,他这个人就是神神叨叨的,你别搭理他!刚才那幅画我都还没看仔细就被你收起来了,再让我看看吧!” 说着,苏有容又斜眼瞪向沈镜。 她后面其实也看出沈镜是在借叶漓的手教训赵俭之和宋怜心。 不过,她不好说出来。 没曾想,叶漓还是看出来了。 有了苏有容打圆场,叶漓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些,当下又拿出那幅画跟苏有容一起看起来。 看着栩栩如生的画像,苏有容心中莫名有些气恼,对着沈镜的脚掌踩一脚。 “不是……” 沈镜无语,“你又踩我干嘛?我招谁惹谁了?” “她这是吃醋呢!” 叶漓抬眼:“你给本宫画的这张画像,比给她画的画像更细致更像!她能不吃醋么?” “哪有!” 苏有容俏脸微红,矢口否认。 “你也冤枉我。” 沈镜很无辜,“这照着人画和凭记忆画,能一样么?” 这一次,沈镜是真的无辜。 他给苏有容画画像的时候,苏有容也没有坐在那里当模特啊! 唉! 女人啊! 啥都要比一下! 怎么就不比比谁更温柔、谁更热情奔放呢? “我可没这个意思!” 苏有容再次否认,“我踩你是因为你口无遮拦,在公主面前也没个正形!” “你就装吧你!” 叶漓无情的揭穿苏有容,“你这夫君确实有点本事!便是宫中的画师,给人画像也画不到他这么像!从这一点来说,他堪称大师!不过,他依然是个阴险狡诈、厚颜无耻之徒!” 好嘛! 厚颜无耻前面又加上阴险狡诈了! 你他娘的可真会夸人! 沈镜暗暗吐槽。 见沈镜不语,叶漓斜眼看过去,“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本宫?” “没有!” 沈镜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公主如此美丽大方,我赞美公主都来不及,怎么会骂公主呢?” “你当你是什么好人呢?” 叶漓撇撇嘴,挑眉道:“你骂本宫也不要紧,但别被本宫听见了!” 呵呵! 你特么是公主,该你嚣张! …… 中午,苏夫人亲自下厨,做了满满一桌子菜肴。 也是吃饭的时候,他们才弄清叶漓是怎么知道沈镜就是那个混蛋的。 弄清缘由,母女俩不禁一阵无语。 沈镜还被人当成福星了? 还有人买他的画像挂在家里? 照那些人的想法,苏家是不是得把沈镜抬到神龛上供奉起来? 谁能想到,她们费尽心思瞒来瞒去的事,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露馅。 沈镜也是郁闷,心中下定决心,回头一定要去找那孙子! “夫人,你以后可得好好管管你这女婿!” “得亏这次他惹到的是我,我看在你和有容的面子上不跟他计较!” “可将来到了京都,若是惹到朝中那些勋贵,他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离开之前,叶漓还非常郑重的叮嘱苏夫人。 沈镜暗暗撇嘴,心中一阵不爽。 光说自己不要脸,说得她好像要脸似的。 明明是收了自己的好处,却在这咔咔往自己脸上贴金。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大度呢! “公主放心,妾身一定好好管教他!” 苏夫人瞥沈镜一眼,“待公主回到京都,还请公主代妾身向圣上和娘娘问好。” “好!” 叶漓答应,又冲他们挥挥手,“你们也别送了,希望咱们早日在京都再见!” 说罢,叶漓登上马车。 进入马车之前,叶漓还狠狠的瞪沈镜一眼。 再次撩起马车的帘子向苏有容他们告别后,叶漓的马车缓缓驶漓苏府。 看着远去的马车,沈镜不禁呼出一口浊气,“这次应该是真的走了吧?” “你加把劲,以后多给老娘惹点事!” 苏夫人瞪沈镜一眼,扭头走进府中。 “这也不能怪我啊!我也是受害者。” 沈镜无辜的耸耸肩,惹来苏有容的一阵白眼。 他是受害者,宋、赵两家的人算什么? 马车中,叶漓又将自己的画像打开。 看着看着,叶漓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一丝笑意。 都说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 都过去这么些天了,沈镜依然还活蹦乱跳的。 他应该能打破苏有容身上的诅咒吧? 沈镜! 本宫记住你了! 你可得好好活着! 你以为欺负了本宫,这就算完事了? 本宫可是很记仇的! 等你们到了京都,看本宫怎么收拾你! 想着沈镜那副看不惯自己又奈何不了自己的模样,叶漓脸上笑意更浓…… 第46章 坑亲家 赵府。 赵谏之已经收到叶漓离开洛川府的消息了。 但赵谏之的心情并未因为叶漓的离去而高兴。 从苏府回来以后,赵谏之便将自己关在书房里。 从某种层度上来说,清河公主只是赏了他和宋怜心一人二十巴掌,并不是什么坏事。 这种层度的惩罚跟丢官或者丢掉贡商的位置比起来,真的不算什么。 可就算如此,他还是咽不下那口气。 如果清河公主一到洛川府,就重罚他们替苏家出气,他也就忍了。 可两次都是他们自己脑袋抽风,自己送上门找虐。 他现在完全可以想象,洛川府的很多同僚都在私底下笑话他们是蠢材。 一旦他们两次在苏家门口的遭遇传开,他们将彻底沦为洛川府的笑柄。 赵谏之越想越是生气,不禁“哼哧、哼哧”的喘起粗气来。 “咚咚……”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什么事?” 正在气头上的赵谏之没好气的怒吼。 管家知道赵谏之心情不好,小心翼翼的回答:“老爷,宋老爷过来了……” 宋金山? 他又来干什么? 又是来说银子的事的? 赵谏之的眉头都快拧到一块儿了,没好气的吼道:“让他先稍坐!” “是!” 管家回应一声,赶紧加快脚步离去。 “呼……” 赵谏之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站起身来,背负着双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银子的事,想解决倒也不难。 无论是他还是那位,肯定不希望宋家失去贡商的位置。 如果宋家需要银子支援,那位肯定会调集一些银子过来。 可赵应和宋怜心虽然定了亲,但终究还是没有成婚。 要不要将那个事提前告诉宋金山呢? 如果提前告诉宋金山,又如何保证宋金山不会因为害怕而告密呢? 默默地思索一阵后,赵谏之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深吸几口气调整好心绪后,赵谏之打开房门,“来人,请宋老爷来书房!” 很快,宋金山来到书房。 看着赵谏之那肿胀的脸,宋金山不由在心中暗骂。 自作自受! 自己的女儿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他却还在那里自作聪明。 到头来,还连累了自己的女儿。 “亲家,你……没事吧?” 宋金山露出一副关切的模样,违心的询问。 “没事!” 赵谏之邀请宋金山坐下,又给他倒上一杯茶,“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好、好!” 宋金山连连点头,“银子缺口这事,你看……” 不出所料,宋金山一来就提银子的事。 听着宋金山在那诉苦,赵谏之皱眉询问:“你们在洛川府的朋友也不少,就没想过找人借点。” “别提了!提起这个事我就来气!” 宋金山恨恨不已的说:“那群忘恩负义的东西,说起借银子,个个都跟我哭穷!听他们那意思,好像还恨不得从我这里借点银子……” 宋金山越说越气,又抄起茶杯往自己嘴里猛灌一口茶水。 赵谏之低眉想了想,正色道:“银子的事,我倒是可以帮你解决,不过,需要你自己写封信!” “写信?” 宋金山不解。 写什么信? 写欠条他都能理解,写信是什么意思? 赵谏之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开始跟宋金山低语起来。 “什么?” 赵谏之的话还没说完,宋金山就慌乱起来,“亲家,你……你这不是坑我们吗?” 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啊! 他突然意识到,赵家跟宋家结亲,是一个天大的陷阱! “这怎么叫坑你呢?” 赵谏之面色平静的看着宋金山,“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倘若事成,咱们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宋金山脸色难看,心都跳到嗓子眼里了。 他想喝一口茶压惊,但那颤抖的手却连茶杯都拿不住。 赵谏之淡淡的瞥他一眼,端起茶杯塞到他手中。 宋金山艰难的抿一口茶水,努力的思索着对策。 怎么办? 答应,还是不答应? 答应,就是拿全家老小的性命在赌。 不答应,自己今天恐怕走不出赵家吧? 赵谏之这个杂碎隐藏得这么深,肯定不会留下一点后患! 没得选择了! 他必须要写这封信! 努力的稳住心神后,宋金山颤抖着放下手中的茶杯,声音发颤的说:“那就……听亲家的!” “这就对了!” 赵谏之满意一笑,又给宋金山吃颗定心丸,“放心,没有一定的把握,谁会拿全家老小的性命去赌?” 宋金山在心中将赵家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个遍,使劲的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赵谏之也不多说,直接拿过纸笔递给宋金山。 宋金山无奈,只能按赵谏之的要求开始写信。 写信的过程中,宋金山的手时不时的发抖。 简单的一封信,他却足足花了一刻多钟才写好。 待宋金山盖上私印和手印后,赵谏之满意的将这封信收起来,又叮嘱道:“年轻人嘴里藏不住事,这个事暂时先别告诉怜心他们!赵应也还不知道这个事。” “嗯。” 宋金山轻轻点头,又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 写那信的时候,他心中很紧张。 但现在,他心中反而轻松了。 他知道,只要写了这封信,他们就没有任何退路了。 现在,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了! 不过,反正都是赌上一切了,为什么一定要成为赵家的附庸呢? 如果有机会,他们直接成为那位的心腹,难道不好么? 他可不想一辈子被赵家踩在脚下! 晚上,宋金山连饭都没有在赵家吃,匆匆回到家中。 宋金山并未将赵谏之的提醒放在心上,一回到家里,便将宋怜心拉进书房,将这个事告诉宋怜心。 他本以为宋怜心也会跟他初听这个事那么慌乱,然而,宋怜心不但不慌,甚至还有些兴奋。 宋怜心确实很兴奋! 她正愁没法报复叶漓这个公主呢! 现在,不就有机会了么? “事已至此,咱们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了!” 宋怜心深吸一口气,又满脸阴鸷的说:“既然如此,沈镜应该很快就被会被克死吧?” 断指之痛,掌掴之辱,她可一刻都没忘记! 她不会放过叶漓,更不会放过沈镜! “你还信这个啊?” 宋金山没好气的说:“沈镜要是会被克死,恐怕早就被克死了!哪还能活到现在?” “爹,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宋怜心轻轻摇头,意味深长的说:“苏有容都克死三个男人了,再克死第四个男人,也不足为奇吧?” 嗯? 宋金山一愣。 很快,宋金山就反应过来了。 “对、对!” 宋金山连连点头,眼中寒芒闪动:“沈镜这小畜生一定会被克死!” 第47章 你没死啊? 第二天午后,沈镜就带着苏有容和迟迟前去找那个暴露自己身份的罪魁祸首。 苏有容本来是不想去的,但怕沈镜犯浑,把那个卖画的人打死,还是决定跟着去看看。 “你这人也真是的,明明是你的自己招惹了公主,还怪别人卖你的画像暴露了你的身份。” 马车上,苏有容嗔怪的看向沈镜。 “这不是谁招惹谁的问题!” 沈镜理直气壮的说:“他这是侵犯我的肖像权!” “肖像权?” 苏有容和迟迟都一连不解的看着他。 沈镜轻咳一声,解释道:“就是说,没有我的许可,他擅自拿我的画像牟利……” 他细细的给两女解释何为肖像权。 “你还好意思谈什么肖像权?” 苏有容丢给沈镜一个白眼,打趣道:“照你这意思,赵应是不是得问你要名誉权?” 想着这个事,苏有容又忍不住娇笑起来。 直到现在,赵应恐怕都还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公主惦记上。 沈镜摇头,一本正经的回答:“赵应那叫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要点脸!” 苏有容再次白他一眼,又一脸笑意的询问迟迟:“他一直都是这么不要脸的么?” 迟迟抿唇道:“少爷以前就是太要脸了,才被宋家那么欺负!奴婢觉得,少爷不要脸也挺好的。” 苏有容莞尔。 这丫头,倒是会替沈镜说话。 一路说笑着,他们来到叶漓所说的那个地方。 那里果然有个人在卖字画。 这人看上去大概三、四十岁的模样,留着长须,身上穿着有些破旧的长袍,一副落魄中年书生的模样。 不过,他们暂时不确定是不是这个人。 “沈公子,你……你还活着呢?” 看到撩起帘子往外看的沈镜,卖画人顿时一脸惊愕的脱口而出。 若非这是大白天的,他恐怕会拔腿就跑。 “……” 沈镜一脸黑线。 好小众的打招呼方式! 嗯,学到了。 以后看到不爽的人,就这么打招呼。 “你听谁说我死了?” 沈镜一边询问,一边从马车上走下来。 “这……” 卖画人尴尬赔笑,“现在好多人都在传,具体是谁传出来的,我确实不知道……” 沈镜摸摸下巴,明悟道:“多半是赵应和宋怜心!” 管得是不是他们! 反正只要干坏事或者缺德事,就是他们! “嗯嗯……” 卖画人敷衍的回应着,又赶紧从小摊下方拿出沈镜的画像,重新挂上。 沈镜无语。 这货完全没有肖像权意识啊! 当着自己的面侵犯自己的肖像权? 这不就跟当着帽子叔叔的面卖黄碟一样吗? “你这又是什么情况?” 沈镜指着自己的画像询问,“你不收起来了么?怎么现在又挂出来了?” “这……这不是闹了误会么?” 卖画人干笑,“今儿一早我就听人说你病逝了,我就想着这画肯定不能卖了啊!所以就收起来了……” 既然是误会一场,这画自然得接着卖啊! 沈镜这个运气好到极点的幸运儿的画像,还是比较好卖的。 你娘! 还他娘的挺会见风使舵的! 沈镜暗暗吐槽,又问:“这是你画的?” “不是,不是!” 卖画人连连摇头,“我哪会作画啊!这是我请认识沈公子的人画的……” “是么?” 沈镜来了兴致,“你给画画像的人多少银子?这画又卖多少银子?” “这个……” 卖画人支支吾吾,眼神躲闪。 得! 看来这孙子卖自己的画像是暴利啊!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沈镜不再磨蹭,开门见山的说:“第一,替我做事;第二,让我打一顿,你靠卖我的画像所赚的银子,就当是我赔给的汤药费了!” “不是,这……” 卖画人脸色一变,苦哈哈的看着沈镜,“沈公子,小人没得罪你吧?你这不是存心找茬么?” “少啰嗦!靠卖我的画像赚钱,你还有理了?” 沈镜挑眉,又补充道:“替我做事,每月至少三十两银子月钱!如果你做得好,翻个十倍百倍都有可能!” 卖画人心中猛然一跳。 他自动忽略了沈镜那画饼的话,只听到了三十两银子的月钱。 三十两银子? 沈镜这孙子看中自己哪点了?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值三十两银子。 他确定说的不是三十个铜板? 或者说,是一年三十两银子,而不是一月三十两银子? “月钱……三十两银子?” 卖画人满脸难以置信的向沈镜确认,又向苏有容投去询问的目光。 沈镜运气再好,那也是赘婿。 这事儿,他怕是坐不了主。 迎着卖画人的目光,苏有容微微颔首:“他说的就是我说的!” 她算是看出来,沈镜不是来找这人的麻烦的。 他应该是看中这人的生意头脑,想让他来帮着操持白糖生意。 但月钱三十两银子,确实太过离谱! “哎哟,我就说嘛,沈公子是我们洛川府运气最好、最有福气的人!瞧瞧,我光是卖沈公子的画像,就沾了沈公子的好运和福气!帮沈公子做事,那是我的荣幸……” 得到苏有容的确认,卖画人马上变脸,一个劲的向沈镜狂吹彩虹屁。 沈镜嘴角微翘,暗暗点头。 就凭这孙子这张嘴,绝对做生意的好料子。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年纪了?” 沈镜询问。 “小人方六奇,今年刚满二十。” 方六奇回答。 “二十?” 沈镜愕然,“你这长得可不像是……” 沈镜的话还没说完,方六奇就开始拔自己的胡须,然后又用衣袖在脸上一阵乱抹,逐渐露出一张年轻的脸颊。 沈镜讶然,打趣道:“你得罪人了?卖个字画还要伪装一番?” “没有,没有!” 方六奇连连摇头,干笑道:“小人既然是卖字画,总得有个落魄书生的模样不是……” 听着他的话,沈镜和苏有容不禁哑然失笑。 他考虑得倒是挺周到的! 看来,他还真是做生意的料子啊! 沈镜满意的看方六奇一眼,又向方六奇打听起他的家庭状况。 他是打算重用方六奇的,必须要了解方六奇的具体情况。 方六奇家主泥水巷,家里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身体不好的老母亲。 他本来还有一个大哥的,但前几年大哥入军中服役,从此便再也没有了音信,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沈镜稍稍思忖,吩咐道:“这样,你先回去收拾一下,明日一早带着你娘和你妹妹来苏府找我,我会在苏府附近替他们寻个住处!” 方六奇心中一喜,连忙谢恩:“多谢沈公子!” 泥水巷是洛川府的平民窟。 那里阴暗潮湿,不下雨都到处泥泞一片,所以得名泥水巷。 带着母亲和妹妹搬出泥水巷,是他一直的愿望。 “沈镜!” 就在此时,他们耳边突然响起一阵惊呼。 沈镜回头看去,却见李昭几人站在不远处。 确定是沈镜,李昭立即快步上前,隔着半丈的距离上下打量他。 “你……你没死啊?” 第48章 这么卷的吗? “……” 沈镜很无语。 现在的洛川府都流行这种小众的打招呼方式! 自己也就几天时间没出门,怎么感觉突然就跟不上时代了呢? 他娘的! 看这情况,自己的死讯是已经传开了? 早知如此,自己就该大半夜跑出来晃悠。 看着沈镜那副哭笑不得的模样,苏有容和迟迟顿时忍不住娇笑起来。 怪谁? 还不是怪他自己装病! 装什么病不好,还偏偏装麻风病。 还浑身抽搐,不断惨叫…… 这不传出他的死讯就怪了! 看着沈镜的脸色,李昭也意思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上前握住沈镜的手解释:“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有人谣传你得了麻风病去世了,突然看到你,我有点……惊讶……” 说话的时候,李昭又忍不住瞥苏有容一眼,心中暗暗羡慕。 沈镜这狗屎运真是无敌了! 前几天还落魄到投河自尽的地步。 这转眼之间,就成了苏太傅的女婿,娶到苏有容这个大美人。 运气这玩意儿,真他娘的玄乎! 感慨之余,李昭又不由得多摸了几下沈镜的手,想沾沾这孙子的好运。 被李昭握着手,沈镜已经很不自在了。 他在摸这两下,沈镜顿时浑身鸡皮疙瘩直冒。 沈镜使劲的甩开李昭的手,一脸恶寒的的退后两步,跟他保持距离。 “你这是……” 李昭不明所以的看着沈镜。 “我说李公子,你什么时候也喜欢这个调调了?” 沈镜恶寒道:“你有这个爱好,可以去找王瓒,千万别找我!” “我……” 李昭强忍抄起旁边的画架往沈镜脑袋上砸去的冲动,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我没这个爱好!我就是想沾沾你的好运和福气!” 去他姥姥的! 谁有这爱好了? 他这是被王瓒那孙子吓出毛病来了吧? 想着王瓒,李昭也不由得一阵恶寒。 看着两人的窘态,苏有容不禁“扑哧”一笑,插话询问:“李公子,你们这是去哪里?” 看着苏有容的笑容,李昭终于稍稍缓过劲来,回道:“我们去参加映月诗社的诗会……” “诗会?” 沈镜诧异,“映月诗社的诗会好像在月底吧?” 他也曾是附庸风雅的人,几个诗社的诗会时间,他都记得。 “对对!” 李昭点头,“本来该在月底,但昨天突然通知,提前了!而且,这次还有重金奖励……” 李昭判断,是因为另外两个诗社接连出了好几首精妙绝伦的好诗,映月诗社急了,这才将原本应该在月底举办的例行诗会提前了,并重金悬赏佳作。 “难怪!” 沈镜恍然大悟。 洛川府大的诗社就三个。 这些诗社的存在,并非出于兴趣爱好,而是以盈利为主。 诗社贩卖的笔墨纸砚、酒水之类,都是赚钱的路子。 这三家大的诗社也是竞争关系。 另外那两个诗社接二连三的出好诗,映月诗社不急才怪。 “沈公子不如也去映月诗社坐坐?” “对对,沈公子满腹才华,定能作出精妙绝伦的好诗!” “沈公子那半篇《洛神赋》,现在可是传遍了整个洛川府……” 这时候,跟李昭一起的三个人纷纷向沈镜发出邀请。 如今的沈镜在洛川府可谓是名声大噪。 是个读书人,都会背几句《洛神赋》里面的内容。 然而,至今为止,无一人能续那《洛神赋》。 据说,连怀州学政杨冕尝试续《洛神赋》都以失败告终。 杨冕甚至放出话,凡有能续出《洛神赋》者,他会向朝廷举荐其为官。 但就算如此,还是没人能续出来。 面对几人的热情相邀,沈镜连忙拒绝,“我这还有事呢!我就不去了……” 去个蛋! 他倒是还记得一些名作。 可是那些诗词用一首就少一首! 等到用光的时候,谁再让他作诗,他就只能弄出点打油诗了。 “你今天好像也不忙吧?” 苏有容看向沈镜,“既然大家都热情相邀,咱们就去凑个热闹吧!” “……” 沈镜的额头瞬间布满黑线。 自己都跟他她说了,自己没什么才气,那些都是抄袭的,她还想试探自己啊? 你怎么不来试探我的骚气呢? 蛋疼! 随着苏有容的话出口,几人再次热情相邀。 沈镜无奈,只得答应去凑个热闹。 罢了! 去就去吧! 让自己作诗肯定是不可能的! 就当是去露个脸,让人知道自己还没死。 免得再遇到一个认识的人,上来就冒一句:你没死? 这种小众的打招呼方式,还是留给自己的敌人吧! “你就坑我吧!” 坐上马车,沈镜不禁向苏有容投去“幽怨”的目光。 “什么叫坑你?” 苏有容莞尔,“就是去凑个热闹而已!你不作诗,也没人拿着刀架在你的脖子上逼你作诗啊!”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啊?” 沈镜撇撇嘴,又露出一丝坏笑,“谁要是让我作诗,我就作:床前明月光,地上……” “你要死啊!” 苏有容羞恼,轻踢沈镜一脚。 这个混蛋! 他也不害臊!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么个不要脸的混蛋,还指望他害什么臊? 突然之间,苏有容开始有些担心。 这混蛋不会真作出类似的诗来吧? 真要是那样,自己还不得被羞死? 很快,他们来到映月诗社。 得知沈镜和苏有容前来,映月诗社的掌柜郭升连忙亲自跑出来迎接。 郭升年轻时也有才名,奈何屡试不中,只能转而做起生意。 这些年下来,郭升也从风流倜傥的才子,变成一个膘肥体壮的商人。 在郭升的迎接下,几人进入诗社,并在挑空的阁楼上得到一个单独的区域。 “快,给沈公子他们上茶!” 郭升热情的命人上茶,又向几人施礼,“陈某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先失陪了!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郭掌柜客气了!” 几人点头回应。 待郭升离开,几人依次坐下。 “你看,多少人都在往这边看呢!” 李昭冲沈镜努努嘴,“你是不知道,现在有多少男人羡慕你都快羡慕得发疯了……” “没办法,谁叫我有这个命呢?”沈镜露出一个欠揍的笑容,又问:“你也羡慕吗?” “说不羡慕那是骗鬼的话!” 李昭直言不讳,满脸遗憾,“可惜啊,我没你这运气,也没这个机会……” 他从第一次见到苏有容,就对苏有容新生爱意。 可惜,他都还没来及开口,沈镜就成了苏家的女婿。 关键是,他还是苏夫人认可的女婿! 他们这些人,想撬墙角都撬不动啊! 沈镜哈哈一笑,“只要你跟我一样不要脸,将来也会有机会的!” “……” 听着沈镜的话,周围的人不由得一阵无语。 把不要脸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的人,放眼整个洛川府,估计也就沈镜了! 正当几人说笑着的时候,郭升又带着几个人走上阁楼。 看到这几个人,沈镜猛然瞪大眼睛。 赵应! 宋怜心! 赵应的伤显然还没好,走路都还要人搀扶。 都这样了,还要跑来参加诗会? 卧槽!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卷的吗? 赵应这货,是想当怀州卷王? 第49章 掌掴 突然之间,沈镜竟然有点惭愧。 看看带伤上阵的赵应,再看看摆烂的自己。 这简直就是两个极端啊! 要不说赵应是怀州第一才子呢? 就这精神,就已经碾压了一大片人。 所以啊,要想成为人中龙凤,该卷还是得卷。 躺平摆烂的事,交给自己就行了。 赵应他们也看到了沈镜他们。 不过,赵应几人倒是没有丝毫惊讶。 他们进门的时候就听人说沈镜和苏有容来了。 时隔几天再见到沈镜,赵应和宋怜心的眼中都闪动着寒芒。 短短几天时间,他们接连吃亏。 反观沈镜,却是春风得意。 一个跳梁小丑,竟然咸鱼翻身。 如此强烈的反差,让他们对沈镜恨之入骨。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恨不得当场将沈镜扒皮抽筋。 努力压住心中的杀意后,赵应低声跟宋怜心说:“先别管他,迟早有他好看的!” “嗯!” 宋怜心轻轻点头,扶着赵应往前走。 很快,几人从沈镜他们面前路过。 “赵解元,你没死啊?” 沈镜充分发扬了善于学习的精神,将刚学到的技能施展出来。 别说,拿这话跟人打招呼,这感觉就是不一样! 赵应身体猛然一僵,咬牙道:“我死不了!就是听说你得了麻风病,没想到这么快就活蹦乱跳的了!真是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 “彼此、彼此!咱们不都是祸害么?” 沈镜打个哈哈,又盯着赵应的屁股蛋子,“我看你走路的姿势好像很怪异啊?你这是得了痔疮,还是在王瓒身下受了伤?” 痔疮? 在王瓒身下受伤? 众人先是一愣,但很快都反应过来。 霎时间,李昭等人一脸怪异的看向赵应。 迟迟更是装都不装了,冲着赵应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咳咳……” 苏有容忍住笑意轻踢沈镜一脚。 这个混蛋! 赵应怎么受的伤,他难道不知道么? 他是生怕气不死赵应啊! 迎着众人的目光,赵应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这个狗东西! 竟然敢编排自己被王瓒那啥了! 小人! 无耻小人! “小人得志!” 赵应忍不住,咬牙大骂。 “说得你跟君子似的。” 沈镜不以为然的笑笑,“话说,你们是不是还欠我两件礼物?” 说话间,沈镜的目光又落在宋怜心脸上。 啧啧,这女人昨天不是才挨了二十巴掌么? 脸上竟然一点痕迹都没有? 他娘的! 是她自己下手太轻,还是脸皮太厚? 亦或是,美妆怪? “没睡醒就回家睡去,别在这里说梦话!” 赵应冷哼。 礼物? 棺材要不要? “这就是你们不懂事了!” 沈镜不爽的看着他们,“你们两家昨日不是到苏家吊唁我么?光吊唁,不带礼物?你们好歹也是大户人家,这么不讲究的么?” 吊唁? 李昭几人愕然的扫视他们。 他娘的! 他们这是错过了多少大戏啊! 赵、宋两家的人还跑去吊唁沈镜了? 沈镜的死讯,不会就是他们传出来的吧? 提及吊唁,赵应和宋怜心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想着在苏府门口的屈辱一幕,宋怜心脸上又火辣辣的疼痛起来。 “等你哪天真死了,我们一定带上厚礼,登门吊唁!” 宋怜心银牙紧咬,眼中的恨意丝毫不加掩饰。 她不知道沈镜为何突然传出得麻风病的消息,为何又突然没事了。 她现在也不想知道这些。 她只想要沈镜的命! 要把这个该死的废物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唯有如此,方能消除她心中的滔天恨意。 “要不,你们提前给我吧!” 沈镜笑眯眯的看着两人,“我怕你俩死在我前面,没机会登门吊唁。” “放心,不会的!”宋怜心冷冷的回应。 “这谁说得准呢?” 沈镜嘴角一翘,“这手指断了,伤口一旦感染溃烂,随时都会要命的!” 嗯? 听着沈镜的话,李昭等人都好奇的看向宋怜心。 宋怜心的手指断了? 当他们看向宋怜心的时候,才发现宋怜心的左手藏在大袖之下,根本看不到情况。 她不会真断了手指吧? 跟沈镜有关? 霎时间,几人眼中开始闪动八卦之火。 他娘的,他们这几天到底发生了多少事啊! 不行、不行! 等下一定要找沈镜问个清楚。 李昭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兴致盎然的看着眼前的好戏。 面对沈镜的贴脸开大,宋怜心眼中顿时寒芒闪动,咬牙道:“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我可是听说,苏小姐已经连续克死三个男人了,你还是多去庙里拜拜吧!” 宋怜心故意提高声音。 不仅他们这里的人能听见,连楼下的人都能听见。 听着宋怜心的话,现场顿时一片哗然。 周围人的目光都落在苏有容身上。 “她已经克死三个男人了?” “真的假的?” “难道,这才是苏家让沈镜入赘的真正原因?” “我看应该是错不了……” 众人议论纷纷,不少人都在心中暗自感叹。 今日真是不虚此行啊! 这诗会都还没开始,就接二连三的听到这么多不为人知的事。 苏有容没有辩解什么,只是缓缓起身来到宋怜心面前。 面对苏有容的目光,宋怜心莫名有些心虚,“你想干什么?” 苏有容没有说话,只是突然抬手。 啪! 响亮的耳光落在宋怜心脸上。 这一巴掌下去,直接把宋怜心打懵了。 连沈镜和迟迟都没想到苏有容竟然会突然给宋怜心来这么一巴掌。 他们一直以为,苏有容是那种知性温婉的大家闺秀。 没想到,她这脾气也有几分随苏夫人啊! “苏有容!” 赵应怒视苏有容。 虽然苏有容是打在宋怜心脸上,当洛川府的人谁不知道他和宋怜心的关系? 她这分明也是在打自己的脸! “我在这呢!” 苏有容淡淡的看向赵应,“赵解元有话就说,用不着这么大声。” “你……” 赵应气急,正欲发作,却被缓过劲来的宋怜心拉住。 宋怜心目光冰冷的看着苏有容,“苏小姐,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你这就恼羞成怒了?怎么,你是怕人知道你克死三个男人的事吗?” 贱人! 从第一次见到苏有容,宋怜心就看她不顺眼。 现在,更是看不顺眼。 若非她爹是太傅,她苏有容怎敢在自己面前嚣张? 今天,她就要把苏有容克死三个男人的事公之于众! 如此,等沈镜死的时候,所有人都会认为沈镜是被她克死的! “我确实是克死了三个男人!” 苏有容大方承认,冷眼看着宋怜心,“但你不能咒我的男人!懂吗?” 第50章 冲突 苏有容一改此前的温婉,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 “我这是关心他!” 宋怜心狡辩,“苏小姐此举,未免太过仗势欺人!” “你自己的男人不关心,关心我的男人干什么?” 苏有容秀眉一挑,“至于仗势欺人,我乃是太傅的女儿,我娘是一品诰命夫人,而你不过是一个商人之女,我就欺你了,怎样?” “你……” 宋怜心语塞,心中充满恨意。 贱人! 这个贱人不就仗着她爹是太傅,他娘是一品诰命夫人么? 若非命好,她什么都不是! 然而,愤怒归愤怒。 她的心中,却又涌起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不管怎么样,她现在肯定是不敢当众抽苏有容耳光的。 忍! 这一巴掌,先记下了! 就当是用这一巴掌换取将苏有容克夫的事散播出去! 他们嚣张不了多久了! 很快,她就会让他们知道得罪自己的下场! 眼见情况不对劲,郭升连忙上前打圆场,“消消气,都消消气!是郭某招待不周,郭某在这里给诸位赔罪了!诸位都是体面人,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别失了体面……” 说着,郭升又不停的朝众人躬身赔罪。 虽然他很乐意看这两帮人在他这唇枪舌剑,替他在诗社博名,但他可不能让这两帮人在这里打起来。 “怜心,我们走!” 赵应低吼一声,带着宋怜心几人往一边走去。 苏有容也不再多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宋怜心回头,恨恨不已的看着苏有容和沈镜,心中疯狂怒吼。 你们给我等着! 我迟早要让你们跪在我面前摇尾乞怜! “你让我有点刮目相看啊!” 沈镜侧脸看向苏有容,眼中尽是笑意。 “那你也让我刮目相看!” 苏有容琼鼻轻哼,低声道:“赵应肯定是想来博名声,你要是不压他一头,我就让你睡柴房!” “……” 沈镜脸上一僵,“我……尽力!” 他娘的! 这火怎么烧到自己身上? 他肚子里倒是还有点存货。 可问题是,他现在连诗题都不知道啊! 他也不知道自己肚子里那些存货能不能对上诗题啊! “不是尽力,是必须!” 苏有容挑眉。 “我说,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沈镜苦哈哈的看着她,“你闹这一出,就是想试探我到底有没有真才实学?” “想什么呢!” 苏有容嗔怪的瞪他一眼,“我试探你,还把我自己搭进去?很快,整个洛川府的人都知道我是个丧门星了。” “什么丧门星!” 沈镜不以为意的笑笑,“那是别人无福消受!就你这妖精,天生媚骨,一般男人招架不住,只有我能收!” “你才是妖精!” 苏有容羞恼,轻轻的掐沈镜一把。 “嘶……国一!” 沈镜夸张的倒吸一口凉气,发出一声怪叫,惹得众人纷纷侧目。 这声音…… 怎么跟那啥似的? 苏有容羞臊不已,死死的埋着脑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看着两人那“你侬我侬”的模样,不少红眼狗都暗暗不屑。 苏有容自己都承认她克死三个男人了! 她家世再好,人长得再漂亮有什么用? 你得有福消受才行啊! 别看沈镜现在春风得意,估计很快就会传出死讯! 下一次,恐怕就是真正的死讯了。 如此一想,那些羡慕嫉妒沈镜的人,总算找回了一些平衡。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李昭。 不过,李昭心中更多的还是惋惜。 李昭轻轻的拉了拉跟苏有容逗趣的沈镜,压低声音询问:“宋怜心说的事,是真的?” “真假重要吗?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沈镜淡然一笑,“我不信什么克夫,只相信有的人福薄!不过,我定是福缘深厚之人!” 李昭哑然。 沉默片刻,李昭向沈镜竖起大拇指,“不说别的,单你这态度,确实配得上苏小姐!” “那肯定!” 沈镜哈哈一笑,“也只有我配得上她!” 李昭笑笑,岔开话题问:“我看赵应好像受伤了吧?你知道什么情况么?” “也不是什么伤。” 沈镜淡淡的说:“就挨了二十大板而已!” 李昭脸上狠狠一抽。 就……二十大板? 他说得真他娘的轻松! 这二十大板是没落在他身上啊! 带着满心的八卦,李昭开始向沈镜了解起具体情况来。 沈镜简单的跟他说了一下情况。 在李昭愕然的时候,他又忍不住感慨:“一个挨二十大板,还能参加诗会,一个挨二十巴掌,脸上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一个屁股厚,一个脸皮厚,他们果然才是最般配的……” 迟迟使劲点头,“少爷说得对!” “你就使劲的幸灾乐祸吧!” 苏有容丢给他一个白眼。 沈镜很无辜。 他真是发自内心的感慨啊! 这要换了是他,屁股上挨二十大板,铁定得躺个十天半月的。 再瞧瞧别人赵应,这才几天工夫,就能到处溜达了? 唉! 回头生意做起来了,还是早点把该给的银子给叶漓吧! 瞧她身边的侍卫,都饿得成啥样了! 打个板子都他娘的没一点力气! 在沈镜胡思乱想的时候,另一边的赵应和宋怜心又满脸恨意的看过来。 赵应他们也在阁楼上有一片单独的区域,不需要跟其他人去挤。 但赵应因为屁股上的伤,并没有坐下,也不好意思撅着腚趴在那里,只能倚着护栏站着。 赵应都站着,宋怜心和他们身边的几个狗腿子自然不好坐下,都跟着站着。 狗腿子何良有些担心的看着赵应,“赵解元,沈镜这狗东西今日不会又大出风头吧?” “放心!” 赵应不屑,“今日我在此,没他出风头的机会!” 今天,他可是有备而来的! 要不然,他为何受了伤还往这里跑? 最近因为沈镜的半篇《洛神赋》以及几首惊艳的诗,好些人都开始说他这个怀州第一才子徒有虚名。 他今天就是要让人知道,他赵应绝非浪得虚名! 赵应握紧拳头,满脸寒霜的盯着沈镜。 沈镜这种人,若是真有才,早就补全《洛神赋》了,哪里会拖到现在? 抄的! 肯定是抄的! 我赵应,才是怀州第一才子! 第51章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洛川府的才子陆陆续续的赶到映月诗社。 其中不乏一些颇有才名的人,但也有一些滥竽充数的人。 不过,大多数的人都在诗社的一楼。 只有一些官宦子弟或者才名颇高的人得以来到二楼的阁楼上。 待人都来得差不多了,郭升快速来到中间向四方作揖,“今日诗会,承蒙诸才子佳人前来捧场,郭某感激不尽……” 郭升说了一大堆场面话,而后拍拍手掌。 片刻后,两个伙计托着两个托盘走出来。 托盘上,是白花花的银元宝。 看着这么多银子,不少人的眼睛都直了。 郭升高声道:“如今正是秋凉,今日诗题便取一个秋字,凡能作出可入甲集一等诗词并拔得头筹者,郭某当奉上白银两百两!另外,每首选甲集一等的诗词,再奖励白银五十两……” 郭升也是下了血本。 就算入作出甲集三等的诗,也奖励五两银子。 若是现场没有一首佳作,那就类推! 反正,端出来的这五百两银子一定会全部送出去! 如果佳作够多,没有任何上限! 听着郭升的话,现场顿时沸腾。 今日不少有才名的才子都来了,这头筹肯定没那么容易拔得。 可作出入选甲集三等的诗词都有奖励! 对于有点真材实料的人来说,这银子就是白送的啊! “我还以为他下多大的血本呢!就这?” 沈镜低声嘀咕。 苏有容无语,“你以为都跟你一样,随便给人开月钱就是三十两?” 一石精米的价格才三两银子。 早年战乱的时候,精米倒是涨到过将十两银子一石,这几年又回落了不少。 而先皇时期,一石精米才一两五钱银子。 他也不想想,郭升拿出的这些银子可以买多少粮食。 也就他觉得这银子少! 没办法,毕竟他是能败光几十万贯家财的人! 在两人窃窃私语的时候,已经有人按捺不住开始作诗。 霜染枫林映晚空,寒蛩夜语怨西风。 凭栏望断南飞雁,独倚危楼思无穷。 一首并不算好的诗,却也赢得满堂喝彩。 为了调动众人的积极性,郭升直接命人送出两锭五两的小元宝。 算是将这诗列入了甲集二等。 但在大多数人看来,这诗最多勉强列入甲集三等。 不过,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作出一首诗,也算不错了。 当然,也不排除这是此人早就作好的诗的可能。 “要我来写,就把最后一句改成思有容。” 沈镜一脸笑意的调侃苏有容。 苏有容轻踢他一下,低声道:“别关心别人的诗了,先想想自己的诗吧!” 沈镜无语,脑海里开始思索。 湖光秋月两相和? 后面是什么来着? 他娘的,不记得了啊! 人生几度秋凉? 额…… 这首词,自己好像已经卖出去了吧? 嗯…… 不行,不行! 今天可不能再想着作诗之类了! 就算这次想起一首诗给应付过去,下次、下下次呢? 肚子里那点存货,总有用完的时候啊! 在沈镜胡思乱想的时候,陆陆续续有人作诗。 不过,基本都是些只能说勉强能看的诗,没有一首真正的佳作。 “你不试试?” 李昭笑看对面而坐的沈镜。 沈镜回过来,故作淡定的说:“你先来吧!我先看赵应作什么诗!” 妈蛋! 装逼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行,那我便来抛砖引玉!” 李昭呵呵一笑,缓缓站起身来,高声道:“寒江瑟瑟映残阳,远岫苍苍染缃妆。鸿雁排空云影乱,一船摇碎满湖光。” 当李昭的声音落下,原本热闹的现场顿时陷入寂静。 连沈镜这个伪才子都不由得细细品味起来。 一船摇碎满湖光? 卧槽! 这货……有点水平啊! 你大爷的! 现场作诗,还有这水平? 难怪李昭能中举呢! 靠! 不行! 自己绝不能装才子! 要不然肯定有露馅出丑的时候! “好诗!” 不知道是谁率先喝彩,紧接着,整个诗社都响起了喝彩声。 “一船摇碎满湖光,此句甚妙!” “对,前面虽然平淡了点,但后面这两句尤为精妙!” “依我看,这首诗至少可入选甲集二等!” “什么甲集二等,就凭最后一句,也是甲集一等之作!” 众人纷纷喝彩,尽是赞美之词。 苏有容也暗暗点头。 李昭果然不负才名! 最后那一句,可谓是神来之笔! “快,快,奉上五十两银子!” 郭升兴奋的吩咐伙计,又在阁楼下面冲着李昭作揖,“多谢李公子的佳作!还请李公子稍坐,待诸位都作出佳作,再由现场诸位一起定夺谁为魁首……” 郭升的一句话,直接将李昭的诗定在甲集一等。 而且,李昭可以参与最后的魁首争夺。 “多谢郭掌柜!” 李昭冲郭升作揖还礼,笑呵呵的坐下。 “你这可是深藏不露啊!” 沈镜佩服的看着李昭。 “哪里、哪里!” 李昭谦虚一笑,“我不过是取巧而已。” “怎么说?” 沈镜不明所以。 “这是我此前所作的诗,就是为了点题稍加修改而已。” 李昭倒也实诚,坦言相告。 第二句原本是“远岫苍苍染黛妆”。 但黛妆显然不符合秋景,所以他改成了“缃妆”。 “那也很厉害了!” 沈镜由衷的赞扬,不由得对李昭高看了几眼。 这时候能承认自己是投机取巧,已经很难得了。 “不能跟你比。” 李昭谦虚一笑,“待你的大作出来,我这诗恐怕立马会被比下去。” “呵呵……” 沈镜干笑。 我谢谢你八辈祖宗。 你他娘的可真看得起我! 唉! 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李昭的一首佳作赢得了满堂喝彩,也激起了赵应的好胜心。 “诸位,我也献丑了!” 赵应缓缓站起来,“诸位都作诗,那我便献词一首!不足之处,还望诸位斧正!” 作词? 听着赵应的话,众人不由得一惊。 若是现场作长词的话,难度可不是一般大。 赵应今日是要为他那“怀州第一才子”之名而战么?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赵应开始作词:“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听着赵应所作之词,迟迟不禁一脸愕然。 什么情况? 这……这不是少爷卖出去的词吗? 难道,那首词被人转卖给了赵应? 第52章 赵应的反击 沈镜也被赵应这突如其来的词搞懵了。 尼玛! 这孙子比自己还不要脸啊! 不行! 自己不装逼,也不能看着这孙子装逼啊! 看他得意,比自己失意还要难受! 一念及此,沈镜立即给迟迟使个眼色。 迟迟会意。 就在赵应念出“看取眉头鬓上”这一句的时候,迟迟突然站起身来。 “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然北望。” 随着迟迟的声音响起,赵应的声音戛然而止。 怎么回事? 这…… 这个贱婢怎么会知道下阙? 她把自己的下阙念了,自己怎么办? 该死! 难道那混蛋不但将那首词卖给了自己,还卖给了沈镜? 对! 肯定是这样! 赵应气急,脑袋里面飞速运转。 现在该怎么办? “什么情况?” “赵解元怎么不接着念了?” “沈镜身边这个丫头,都有如此才气?” “我看有点不对劲啊,他们所念的不会是同一首词吧?” “不会吧,同一首词怎么会两个人都知道?难道……”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宋怜心不明所以,拼命给赵应使眼色,示意赵应接着作词。 肯定是沈镜和苏有容授意迟迟这么干的! 他们就是想压住赵应的风头! 贱人! 都是贱人!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放过迟迟这个贱婢! “赵解元,还请继续。” 郭升呵呵一笑,又冲在场众人作揖,“诸位,这诗词也需靠一时灵感,还请诸位莫在他人作诗词的时候打断他人灵感,郭某在此谢过诸位了!” 郭升也察觉出不对劲,但却没有多说。 他虽然成天与这些文人雅士打交道,但本质上还是个商人。 这些文人雅士的诗词抄与不抄,都不重要。 他需要的是名气! 吸引更多人来映月诗社。 “咳咳……” 赵应轻咳两声,满脸涨红的说:“刚才被打断,我这灵感转瞬即逝,容我再……想想!” 说着,赵应不管众人异样的目光,开始埋头苦思。 这要是不把下阙想出来,今天可就丢人了。 迟迟抿嘴一笑,缓缓坐下。 “你们这是什么情况?” 苏有容狐疑的目光在沈镜和迟迟之间来回扫动。 李昭也满是好奇的看着两人。 他可不信迟迟有这个本事。 难道是沈镜所作? 或者……所抄! “也没什么。” 沈镜打个哈哈,“年初的时候,我偶尔买到一首词,跟赵应所作之词,一模一样……” “啊?” 几人愕然。 买的? 意思是,那个人不但把词卖给了沈镜,还卖给了赵应? 赵应拿买来的词在这里出风头? 霎时间,李昭等人看向赵应的眼神都变了。 他们的眼中,多了一丝鄙夷。 赵应浑然没心思在意众人的目光,绞尽脑汁的思索着。 “有了!” 赵应激动的一拍栏杆,高声道:“几处蛩鸣幽砌……” 然而,赵应刚念了一句,苏有容却又突然站起来,“几处蛩鸣幽砌,谁家砧捣低声。一弯凉月照前堂,谁人把盏断肠。” “……” 赵应的声音再次戛然而止,咬牙切齿的看向苏有容,怒道:“你们有完没完?” 去他妈的! 没完没了是吧? 郭升也哭笑不得的看向苏有容,“苏小姐,你这……” “我本无意打断,但不得不打断!” 苏有容淡淡道:“几处蛩鸣幽砌,谁家砧捣低声,这一句乃是出自家父昔年所作之词,原迹现今都还在圣上的书房挂着,断不能让人拿来欺世盗名!” “啊?” 现场一片哗然。 赵应所想到的下阙,竟然出自苏太傅之手? 赵应当着苏太傅的女儿盗用苏太傅的诗词? 这…… 这叫什么事啊! 迎着众人的目光,赵应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难怪他突然想到那一句觉得很熟悉。 他还以为是自己灵感迸发,完全没想到这是自己早些年读过的词。 该死! 这下该怎么办? 赵应心乱如麻,再次绞尽脑汁思索。 过了一阵,赵应咬牙道:“案上诗笺……半展,樽前……醉眼微茫。一片蛩声……入幽窗,漫数流年……悄放。” 赵应断断续续的念着,但总算是接上了。 沈镜细细品味一番,心中暗暗惊讶。 卧槽! 这孙子还真有点本事啊! 这就接上了? 而且,意境好像也大差不差啊! 他娘的! 自己还真有点轻视赵应了啊! 单论文采的话,赵应肯定远胜自己。 至少,在不抄袭的情况下,他是绝对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上下阙的。 可以说这孙子坏,但真不能说这孙子菜啊! 这一刻,沈镜心中无比坚定。 以后,再也不跟人比拼文采了! 一个解元都有这本事,要是遇到状元之类,自己恐怕连抄袭诗词都会被吊打。 “赵解元还是有真才实学的!” “废话,要不怎么能考上解元?” “是啊,这么短的时间,断续被打断两次,还能续上下阙,意境也与上阙贴合,着实难得。” “不过赵应这上阙多半是抄的……” 众人议论纷纷,郭升也大声叫好,又赶紧让人为赵应送上五十两银子。 “赵应还是挺厉害的啊!” 沈镜向苏有容低语。 “一般般吧!” 苏有容侧目看向沈镜,“难道你没发现,他这下阙大多都是改自他人的诗词?” “啊?” 沈镜哑然。 改自别人的诗词? 这个…… 自己还真没发现啊! 亏他刚才还觉得赵应很牛逼呢! 原来是个缝合怪啊! 不过话说回来,能缝合上,也不错了! 反正,他是缝合都缝合不上的。 很快,伙计端着五十两银子送到赵应面前。 赵应虽然勉强保住了颜面,但心中却憋着一股火气。 沈镜他们出招了,接下来该轮到自己了! “多谢郭掌柜!” 赵应在阁楼上向郭升作揖,又高声道:“我近日于家中养病作了一首诗,虽然不切合‘秋’字主题,但我还是想念出来,趁着今日人多,请诸位多多指正!” 还有这好事? 郭升自然不会拒绝,连忙笑呵呵的说:“既然赵解元还有佳作,我等自当聆听!” “算不得什么佳作,不过是一时兴起之作而已。” 赵应谦虚一句,目光落在沈镜身上,“我这首诗,名为犬吠!请诸位指正!” 说罢,赵应开始大声诵念。 “朱门阶下锁苍黄,龇齿弓脊吠道旁。” “狐借旄头彰虎视,鸡披彩翼扮凤凰。” “欺生每作豺狼态,媚主频施鬼伎俩。” “滂霈湿窝风扫处,泥涂夹尾乞残汤。” 随着赵应的声音落下,一道道目光落在沈镜身上…… 第53章 骂回去 赵应的这首诗,讽刺意味十足。 每一句都极尽讽刺之意。 结合赵应跟沈镜的恩怨,是个人都明白,赵应这是在借诗骂沈镜狗仗人势。 霎时间,不少人都在心中暗呼:这下有好戏看了! 沈镜可是能作出半篇《洛神赋》的人。 赵应已经出招了! 接下来就看沈镜如何拆招了。 管他娘的谁输谁赢,反正他们今天是有热闹可看了。 这都被赵应怼到脸上骂了,沈镜要是不作诗骂回去,估计那《洛神赋》就是抄袭的。 郭升不说话,也不评判赵应这首诗的好坏,心中暗暗高兴。 今天这点银子,还真没有白花! 今日的种种,必然会快速在洛川府传开。 到时候,他这映月诗社不是也跟着一起出名么? 好、好、好! 使劲争! 争得越起劲,他越是高兴。 只要双方不打起来,把他这诗社砸了就好。 迎着众人的目光,沈镜不由在心中暗骂。 看你爹干嘛? 赵应分明是在骂宋怜心! 嗯,对,就是骂宋怜心! 然而,虽然他可以自欺,但终究还是要面对现实。 阿西吧! 脑子,赶紧想! 有啥诗可以骂回去。 “你还要藏拙?不作诗反击?” 苏有容的脸色不太好看,压低声音询问沈镜。 “我……” 沈镜故作淡定,却低声回应:“我他娘的真没啥才华啊!” 他没藏拙啊! 他也想骂回去啊! 但他实在写不出骂回去的诗啊! 就算是打油诗,他这一时半会都写不出来。 抄! 还是只有发挥抄字诀。 就是不知道他肚子里的哪首存货可以拿来骂回去。 见沈镜似乎真作不出来诗,苏有容赶紧在心中思索起来。 沈镜作不出来,那就只有她来了! 被人指着鼻子骂,总不能就这么忍气吞声吧? 见沈镜迟迟没有下文,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的宋怜心和赵应不禁暗呼解气。 赵应冷眼看着沈镜,挑衅道:“沈镜,你可是能作出《洛神赋》的大才子,今日不趁着诗兴,现场赋诗一首么?还是说,你那《洛神赋》是抄袭的?” 沈镜撇撇嘴,“就算我是抄袭,咱俩不也彼此彼此么?” “……” 赵应脸上一僵,顿时不说话了。 沈镜的不要脸是已经出了名的! 但他不能不要脸啊! “还请沈公子也赋诗一首,让我等再领略一下沈公子的才气!” 何良充分发挥了狗腿子精神,立即开口替赵应解围。 “对对,还请沈公子压轴赋诗!” “以沈公子之才,哪怕现场作诗,应该也是轻而易举吧?” 另外几人也跟着附和。 现在,已经不是沈镜作切题的诗词的事了! 而是沈镜必须作诗骂回去! 关键是,赵应作诗骂他狗仗人势,他就算写个类似的意思的诗骂回去,大家还以为他是在自己骂自己呢! 要骂回去,就只有从别的方面骂回去。 就看沈镜有没有这个本事! 听着众人的起哄声,再看看赵应和宋怜心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沈镜不由得在心中暗骂一声“狗男女”。 嗯? 狗……男女? 沈镜心中突然一动。 妈蛋! 这是你们逼我的! 这时候,苏有容已经想到诗骂回去了。 她正欲低声告诉沈镜,沈镜却朝众人摆摆手,“算了,算了!我作的诗,怕是有些不雅!还是别脏了诸位的耳朵。” “此言差矣!” 何良皮笑肉不笑的说:“雅俗共赏,方为大作!” “对对!” “大俗即大雅!哪有什么脏耳朵之说?” “还请沈公子念出来,让我等听听沈公子的大作!” 不少看热闹的人也纷纷跟着起哄。 什么雅不雅的! 赵应都怼到沈镜脸上骂了,他还考虑雅不雅的问题? 分明就是写不出来! 宋怜心轻哼,直言不讳的说:“作不出来就承认,何须找这些借口呢?” 她今天一定要揭穿他的丑陋面目! 她要让所有人知道,沈镜不但狗仗人势,还是个抄袭他人之作的无耻之徒! 最好是让苏家不堪其名,将其扫地出门! “我说,你怎么这么贱呢?” 沈镜抬眼看向宋怜心,“我最近忽有所悟,本不欲与你们相争,你去却非要我作诗骂你几句,你才舒服?” 宋怜心吃定了沈镜没这个本事,轻哼道:“只要你有这个本事,就算是骂我,我也受着!就怕你作不出来!” “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吧!” 沈镜耸耸肩,转而询问迟迟:“宋怜心多大年纪来着?” “十九!” 迟迟回答,又疑惑的看着沈镜。 少爷能不知道宋怜心的年纪么? 怎么还问自己? “哦。” 沈镜摸摸下巴,又隔空询问赵应,“你爹贵庚?” 嗯? 赵应和不少人都诧异的看向沈镜,他一会儿问宋怜心的年纪,一会儿问赵谏之的年纪,他这是想要干什么? 赵应犹豫片刻,回道:“我爹年满四十九,正是上五十的年纪!” 就算他不说,现场也有很多人知道。 他还偏不信,沈镜这个废物能玩出什么幺蛾子来! “五十?” 沈镜偏着脑袋想了想,自言自语道:“这他娘的有点不贴切啊!算了、算了,将就吧!” 听着沈镜的嘀咕声,苏有容不禁无语。 这时候还考虑应不应景? 先骂回去再说! 沈镜再不骂回去,她可就要开口了。 这时候,沈镜清了清喉咙,缓缓站起来。 此刻,沈镜很想大喊一句:退后,我要开始装逼了! 装模作样的酝酿一番后,沈镜终于大声开口。 “十九新娘五十郎,斑斑白发对红妆。” “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轰! 听着沈镜所作之诗,众人的目光骤然移到赵应和宋怜心身上。 十九! 五十! 这一刻,众人终于明白沈镜为何要问宋怜心和赵谏之的年纪了。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老实说,沈镜这诗确实不是很贴切。 毕竟,赵谏之虽有白发,但并不算多。 斑斑白发对红妆,这一句,就不贴切。 但这个时候,谁他娘的还管贴切不贴切啊! 只需要管这首诗的意思就好了! 这分明是在说宋怜心跟赵谏之有奸情啊! 妙! 妙啊! 这一刻,不少看热闹的人都恨不得拍腿大呼。 “扑哧……” 苏有容率先笑出声来。 “哈哈……” “妙!妙啊!” “一树梨花压海棠,太绝了!” “骂人不带脏字,厉害!哈哈……” 随着苏有容的笑声,其他人也跟着大笑起来。 霎时间,现场笑成了一片…… 第54章 掀桌子 相比于赵应骂得直白,沈镜骂得可谓是极其委婉了。 如果不是因为沈镜事先问过宋怜心和赵应的年纪,估计大多数人都不会认为这是骂人的诗,最多是调侃老夫少妻。 但沈镜问过这两人的年龄,那就不一样了! 宋怜心和赵谏之什么关系,在场的人谁不清楚? 沈镜一首诗,不但骂了宋怜心和赵谏之,还顺道把赵应也骂了! 赵谏之和宋怜心有奸情,赵应不就成了绿毛龟了么? 听着不绝于耳的笑声,赵应只感觉无比刺耳,气得浑身颤抖个不停。 宋怜心的胸口也剧烈起伏,脸上一片扭曲。 她笃定沈镜作不出诗骂回来,没想到,沈镜竟然真作出来了。 而且,还骂得这么脏! “无耻!” 宋怜心彻底破防,满脸愤怒的看向沈镜。 “说你贱你还不信。” 沈镜两手一摊,“不骂你吧,你不舒服,骂了你吧,你又不乐意!何苦来哉?” “你……” 宋怜心气急,浑身颤抖的盯着沈镜,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沈镜!” 赵应死死的握住拳头,满脸寒霜的怒吼:“你竟敢当众造谣污蔑朝廷命官?” 沈镜不屑,刚要说话,苏有容却一脸笑意的开口:“他是不是造谣,你说了不算!你大可让你爹上奏朝廷,请朝廷来调查此事!如果朝廷调查下来,沈镜真是造谣,我苏家绝不包庇!” 上奏朝廷? 赵应脸上狠狠一抽,咬牙切齿的看着苏有容。 这个事,怎么可能上奏朝廷? 上奏朝廷,那是自己在打自己的脸! 闹笑话都闹到朝廷去了! 可要是不治沈镜造谣污蔑朝廷命官的罪,这个事根本就解释不清楚! 如果传开了,只会越传越离谱! 赵应气得满脸扭曲,但眼下却没有任何办法。 “我们走!” 赵应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咬牙切齿的低吼。 再留在这里,只能让自己更加受气。 赵应连那五十两银子都不拿了,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看着狼狈逃离的赵应和宋怜心,迟迟顿时笑得前仰后合,当她看向沈镜的时候,眼中却又突然闪过一丝疑惑之色。 “别急着走啊!” 沈镜叫住赵应一行人,“我还有话跟你们说呢!” “好啊!” 赵应咬牙切齿的低吼:“还有什么无耻的话,通通说出来!” 输人不输阵! 他倒是要看看,沈镜的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少研究诗词歌赋。” 沈镜上下打量着赵应,“本来你就是个蠢材,还成天研究这些破诗词,只会让你显得更蠢!人啊,得心静,少去想着争来争去的!” 蠢材! 这么些年,赵应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是蠢材。 然而,赵应难得的没有发怒,反而冷笑:“今日诸位都在此参加诗会,听你这意思,在座的诸位,都是蠢材?” 拉仇恨! 沈镜瞬间明白赵应的意思。 不过,他却主动跳下了赵应给他挖的坑,颔首道:“不客气的说,如果在座诸位都成天研究这些破诗词,以诗词歌赋来争长短,那你们都是蠢材!” 都是蠢材! 不出所料,诗社众人被沈镜这没由头的一句话搞得炸了窝。 这打击面,实在太广了! 你他娘的要骂赵应,别把我们都带上啊! 赵应作诗骂你,关我们屁事! 李昭也是一脸无语的看向沈镜,你他娘的这是不分敌我啊? 随便作了一首诗就狂得没边了? 沈镜骂回去的那首诗,虽然也还行,但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作。 他哪来的勇气这么狂? 苏有容轻轻的拽沈镜一下,示意他别在这里招恨。 然而,沈镜却是视而不见。 他就是要掀桌子! 他今天是靠着抄袭诗词勉强应付过去了,但他肚子里那点墨水,不可能次次都能应付过去。 再这么玩下去,很快就要翻车了! 必须把这桌子掀了! 让大家都别玩! “沈公子好大的口气!” 一个中年秀才第一个表示不服,“不如请沈公切合今日的诗题,再赋诗一首,让我等看看,什么才不叫蠢材!” 沈镜是秀才,自己也是秀才! 他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蠢材? “对!沈公子如此狂妄,没有足以媲美《洛神赋》的惊世之作,恐怕说不过去啊?” “我等或许是蠢材,但沈公子也未必是大才吧?” “沈公子,赶紧念出你的大作,我等洗耳恭听!” “光说不练假把式……” “你不是蠢材,怎么也没见你考个状元?” 一时间,众人同仇敌忾,纷纷将矛头对准沈镜。 他们倒是要看看,沈镜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要是沈镜拿不出惊世之作来,他又何尝不是蠢材呢? 而且,还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材! 听着现场的喧嚣声,最高兴的莫过于了郭升了。 沈镜如此狂妄,肯定有惊世大作吧? 热闹! 太热闹了! 沈镜这一下可是犯了众怒,今天这事必然会传开! 映月诗社必将力压另外那两家诗社! “一群蠢材,诗词写得再好又能如何?” 沈镜不但不收敛,反而更加狂悖的扫视众人,“诗词不过是不入流的小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参悟大道,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参悟大道? 众人面面相觑。 这有点……过了吧? “听你这意思,你是参悟出了什么大道?” 赵应恨恨不已的看向沈镜。 这个该死的废物! 又一次让自己颜面尽失! 他还就不信了,这个该死的废物真成精了! 还参悟大道? 他沈镜像是能参悟大道的人吗? “对对,让我等听听沈公子的大道!” 有了赵应的话,不少人也跟着起哄。 沈镜现在把自己抬得越高,等下就会摔得越响! 大道? 屁的大道! 沈镜也不过二十,还参悟天地大道? 吃喝嫖赌、拉屎撒尿的大道吧? “大道没有!无非就是修身之道而已!” 沈镜兀自叹息一声,旋即高声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出来吧! 皮卡…… 呸! 是出来吧……道德经! 哇哈哈! 诗词歌赋老子不行,但道家那些典籍,老子可是熟得很啊! 就算掀不翻桌子,也要为以后打好基础。 以后谁再让自己作诗之类,不就可以说自己境界高,懒得与他们争一时长短了么? 虽然这么干确实有点不要脸,但没办法。 他肚子里的诗词存量已经不多了,得堵人的嘴啊! 祖师爷在上,恕弟子不敬!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这也是在另一个世界传播祖师爷的大道啊! 第55章 不分敌我一穿七 沈镜胡思乱想着,嘴里却丝毫不停。 他前世从小被逼着背诵各种道家典籍,早已烂熟于胸,完全可以做到一心二用。 听着不断从沈镜嘴里冒出的内容,众人从开始的不屑,逐渐变得认真。 再到后来,众人的神色越来越凝重,不少人都陷入沉思。 苏有容目光灼灼的看着沈镜,心潮起伏。 这个混蛋! 他还真参悟出大道了? 天啦! 这足以称得上开宗立派之说了啊! 他成天说这也是抄的,那也是抄的,不声不响,却参悟出这么深奥玄妙的东西?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罢了、罢了!” 沈镜骤然停下,“跟你们这些妄图虚名的人谈论这些,无异于对牛弹琴!就这样吧!” 说着,沈镜拉起还在失神中的苏有容和迟迟,快速往外走去,心中暗暗感慨。 他娘的,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谁让自己做诗词了。 别问,问就是老子境界高! 直到沈镜他们离开,众人这才如梦初醒。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李昭轻声呢喃,反复咀嚼沈镜说过的内容。 沈镜说了很多,大部分的内容,他都记得很模糊甚至是已经忘记了。 但这一句,却是让他记忆深刻。 寥寥数字,道尽真谛! 李昭苦涩一笑,扭头看向已经没有了沈镜他们的身影的门口。 难怪沈镜如此狂悖!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沈镜都在参悟大道且有所得了,自己还在博取这些虚妄的名声。 何苦来哉? 几首诗词博来的虚名,又有什么用处? 多看几本书,多钻研修身治世之道,不比这强么? 蠢材! 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现在才想明白。 自己果然是蠢材啊! 突然之间,李昭觉得自己干的这些诗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呼……” 李昭深吸一口气,疾步来到郭升面前,“郭掌柜,在下不过是一块朽木,诗社以后的集会,切莫再邀请在下了!那五十两银子的奖励,我就不要了,还请郭掌柜切莫将我那拙劣之作刊印出去,免得为世人所耻笑!告辞!” 说罢,李昭也不管与他一起来的几个人,快速离去,留下郭升凌乱的站在那里。 这…… 这送到手上的银子,都……不要了? “郭掌柜,告辞!” “告辞……” 众人接二连三的告辞。 不待郭升回应,大票人已经带着满脸的落寞和惭愧离开。 看着眼前的景象,宋怜心不禁傻眼。 沈镜就随便瞎扯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些人就跟着了魔似的? 见鬼! 过了好久,她才回过神来,低声音询问赵应,“沈镜所说,真的是……大道?” 她虽然也读书识字,但真正的学问并无多少。 沈镜所说的那些,她只觉得空乏。 什么狗屁大道! 要他的贱命,才是真正的大道! 连续多次在沈镜手中遭受屈辱,已经让她对沈镜的恨意无以复加。 她现在只想要沈镜的命! 一刻也不想多等! 甚至,是要了苏有容的命! “走吧!” 赵应吐出一口浊气,脸上一片阴鸷。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当沈镜的那些话一出来,他们就已经落了下乘。 哪怕他今天做出惊世之作,也落了下乘! 这个该死的狗东西! 自己一定要报此仇! 随着赵应和宋怜心离开,剩下的人也快速离去。 有人跟郭升打了招呼,也有人不发一言的离去。 很快,偌大的屋子里就剩下郭升和几个伙计。 “不是……”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郭升都快哭了。 沈镜倒是屁股一抬就走了,可自己该怎么办? 今日这事传出去,洛川府的多少文人雅士都会羞愧难当。 以后,所谓诗词,彻底沦为小道了! 估计很多人都会不屑于吟诗作对。 这么一搞,自己这诗社的生意怎么办? 自己明明是为了让诗社的生意好起来啊! 可现在…… 沈镜,我X你先人! 你他妈这是要玩死我啊! …… “别看了!都是我抄的!” 马车上,沈镜伸手在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苏有容和迟迟面前挥动。 她们不会以为自己这能参悟出《道德经》吧? 想什么呢! 看自己这样也不像是能参悟出这些东西的人啊! “又是抄的?” 苏有容拍开沈镜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爪子,美目流转,“你从哪里抄了这么玄奥的大道,哪天让我也抄抄?” 藏拙也没他这么藏拙的啊! 在自己面前,他还要藏拙么? “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沈镜打个哈哈,“我这是为了堵那些人的嘴,免得以后动辄让我作诗!反正,你们把我当个抄袭他人之作的无耻之徒就行,千万别把我当成什么大才!” “……” 苏有容哭笑不得。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要求他人将自己当成无耻之徒。 偏偏这个混蛋还是自己的夫君! “少爷才不无耻呢!” 迟迟毫无保留的站在沈镜这边,“要说无耻,赵应和宋怜心才是最无耻的人!” “对、对!” 沈镜哈哈一笑,又一脸笑意的看着苏有容,“你给宋怜心那一巴掌,着实让我有些意想不到啊!” “她该打!” 苏有容轻哼,又打趣道:“怎么着,你心疼了?” “嗯嗯,我太心疼了!” 沈镜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又一把捉住苏有容的手,“这么柔软白嫩的一双手,被宋怜心的脸打伤了,就划不来了。” 苏有容被沈镜这话说得一阵肉麻,赶紧收回自己的手,一脸恶寒的看着他,“不愧是能写出那些情诗的人,说起这些肉麻的话来,是一点都不脸红。” “不是,我……” 沈镜一脸黑线。 他娘的! 这黑历史是过不去了是吧? 看着沈镜这副模样,苏有容和迟迟顿时笑弯了腰。 沈镜眼睛一鼓,很凶残的向两人亮起自己的巴掌,“要不是在马车上,我非让你们尝尝我沈家家法!” 苏有容不以为意,跟迟迟搂在一起笑个不停。 罢了! 不说就不说吧! 管他是抄袭的还是自己参悟出来的。 反正,他们才是自己人…… 第56章 赵谏之的愤怒 晚点的时候,赵谏之忙完手头上的事,动身离开官衙。 遇到两个同僚,赵谏之又主动跟同僚打招呼。 同僚简单的回应着赵谏之,脸上带着几分古怪的笑容。 嗯? 赵谏之皱眉。 这是什么意思? 笑话自己? 呵! 自从在清河公主手下吃了亏,他在怀州官场的位置就越来越尴尬。 冯悯疏远他,连那些曾对他万般讨好的官员,对他冷淡了许多。 甚至有人对他唯恐避之不及。 不用怀疑,肯定还有不少官员在私底下拿他当笑话看。 想着自己现在的处境,赵谏之恨不得把沈镜和苏家人碎尸万段。 压住心中的怒火后,赵谏之继续往外走去。 走到拐角处的房间旁的时候,赵谏之耳边突然传来议论声。 “真的假的?” “我也是出去办事的时候意外听人说的,这事儿在洛川府都快传疯了,我估摸着最多两三天的时间,就会传得人尽皆知,听说还有人专门为此赋诗……” “什么诗?” “十九新娘五十郎,斑斑白发对红妆……” “哈哈,没想到赵大人是人老心不老啊……”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小。 到了后面,赵谏之已经听不到他们谈及的内容,只能听到阵阵男人都懂的笑声。 赵谏之眉头紧皱。 感觉,他们是在谈论自己啊? 毕竟,这官衙中姓赵的官员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赵谏之又停在那里听了一阵,还是听不到两人谈及的内容。 “咳咳……” 赵谏之轻咳两声,缓缓走到门口。 “赵……赵大人!” 见到赵谏之,两人顿时慌乱起来。 赵谏之见状,更加肯定他们谈论的是自己。 “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赵谏之目光冷厉的看着两人。 “没什么,没什么……” “我们瞎聊的……” 两人满脸尴尬的赔笑,目光躲闪。 “你们当本官是傻子?” 赵谏之垮下脸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赵谏之的逼问下,两人终究还是将他们听说的那些事说了出来。 “混蛋!” 赵谏之怒火中烧,愤怒的将两人踹倒在地,满脸寒霜的离去。 出了官衙,赵谏之没有急着回府,专门往人多的闹市去。 他倒是要听听,还有什么谣言! 看到一大群人聚在一起嘻嘻哈哈的说笑,赵谏之立即走下马车,低头凑过去。 “这事儿千真万确!就因为这事被微服私访的清河公主知道了,清河公主一怒之下命人斩断宋怜心的一根手指,以示惩戒!” “我听说赵应发现了宋怜心跟他爹的奸情,找他爹理论,结果赵谏之不但没有给他解释,还狠狠的揍了他一顿……” “赵谏之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朝廷怎么没惩处他?” “这你就不懂了吧?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朝廷估计是想瞒着这事,但没想到这个事终究还是没瞒住……” 听着耳边这些离谱的传言,赵谏之不禁气得浑身颤抖。 他现在才知道,官衙里面那两个官员已经很保守了! 这市井之间的传言,才是真正的离谱! 明明是无中生有,他们竟然还说得有板有眼的! 若非他是当事人,连他恐怕都要相信这些离谱的传言。 愤怒的赵谏之本想冲出去狠狠教训这些贱民,但犹豫片刻,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教训这些贱民倒是容易! 但教训完了,更多的贱民只会认为他是恼羞成怒。 到时候,这些乱七八糟的传言只会传得更离谱。 带着满心的怒火,赵谏之迅速坐上马车往家里赶去。 赵府中,宋怜心和赵应正在商量着该如何将诗社的事告诉赵谏之。 这个事,肯定是瞒不住的。 但赵应担心自己把这事告诉父亲,会遭到一顿毒打。 正当赵应忐忑不安的时候,快要陷入暴走状态的赵谏之满脸寒霜的冲进来。 看到赵谏之的脸色,赵应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爹……” 赵应小心翼翼的看着父亲。 赵谏之没有答应,快步上前。 嘭! 怒火中烧的赵谏之狠狠一脚踹在赵应胸口。 赵应闷哼一声跌倒在地。 “啊……” 在屁股触地的瞬间,吃痛的赵应又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爹,我伤还没好……” 赵应知道,那事肯定传到父亲耳朵里了。 他一边惨叫一边提及自己的伤,试图唤醒赵谏之的父爱。 “你都还能到处跑,说明你的伤没事!” 赵谏之怒火中烧,“老子打死你个畜生!” 嘭、嘭、嘭…… 赵谏之愤怒不已,连续几脚踹在赵应身上。 “啊……” 赵应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不住求饶:“爹,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爹……” 看着拿儿子撒气的赵谏之,宋怜心不禁在心中暗骂。 没用的废物! 有本事去找沈镜啊? 拿自己的儿子撒气算什么本事? 就他这样,还想成就大事? 他也配? 直到赵应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赵谏之这才恨恨不已的停下。 “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谣言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谏之愤怒咆哮,目光又瞥向宋怜心。 没用的废物! 宋怜心再次在心中暗骂赵谏之一声,愤然道:“是沈镜狗仗人势,数次羞辱赵应和儿媳,赵应气不过,这才以诗讽刺沈镜……” 说着,宋怜心将事情的经过添油加醋的告诉赵谏之。 弄清事情的前因后果,赵谏之顿时气得“哼哧、哼哧”的直喘粗气。 “你们是不是吃饱了撑得慌?啊?” 赵谏之怒视赵应和宋怜心,“遇到沈镜这个小畜生,难道不知道暂避锋芒吗?有苏家给他撑腰,你们现在敢堂而皇之的动他吗?” 赵谏之那个气啊! 这个畜生,屁股上的伤刚好一点,就往诗社跑。 要不是他们往诗社跑,哪有这些破事。 “赵应也是在家里待太久,想出去透透气……” 宋怜心替赵应辩解,又说:“现在事情已经闹成这样了,就算你把赵应打死,也无济于事!与其如此,咱们不如想想如何除掉沈镜!沈镜现在跟我们成了死敌,他一日不死,我们便一日不得安宁!” 赵谏之低眉思索片刻,摇头道:“我们现在跟沈镜闹得正厉害,不是动他的时候!” “不,现在正是时候!” 宋怜心银牙紧咬,满脸恨意的说:“苏有容克夫的事很快就会传遍洛川府!只要我们做得够干净,沈镜死了,那也是被苏有容克死的!” 第57章 迟迟的试探 回到家里,苏有容便跟苏夫人说了他们今天在诗社的事以后。 听完苏有容述说,苏夫人顿时笑得前仰后合。 高兴之余,苏夫人又大手一挥,“府里所有的下人,都赏二两银子!” “……” 苏有容哭笑不得的看着母亲,“娘,你怎么跟沈镜似的?” 虽然苏家的下人不多,但所有的下人加起来,也有将近二十人。 她这大手一挥,几十两银子可就去了。 “老娘今天高兴啊!” 苏夫人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又拉着苏有容的手说:“回头你让那小子把他悟出来的那些东西全部写下来!你比娘读的书多,你应该知道他悟出的那些东西有多宝贵……” 这是开宗立派之说! 悟出这些宝贵的东西,可比考个状元难多了! 哈哈! 老娘真捡着宝了! 依稀间,苏夫人似乎看到一幅画面。 京都的嘴碎之人正在拜读自己的女婿的大作,见到她们母女,立即跳到她们面前,说她女儿克夫,甚至说她爹都是被她克死的。 她难得的没有生气,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他们读的大作,就是出自自己的女婿之手! 那个画面,苏夫人光是想想都激动,就差手舞足蹈了。 “你别高兴得太早了。” 苏有容有些不忍心的给母亲泼去一瓢冷水,“沈镜说了,这些东西都是他抄的!” 抄的? 苏夫人陡然一愣,旋即摇头,“怎么可能是抄的!谁要是悟出这些东西,不拿来扬名立万,还能让他给抄去?” “我也觉得他应该不是抄的。” 苏有容轻轻点头,“回来的路上,我就向他问过下文了,可他就俩字:忘了!” 说起这个事,苏有容不禁一阵无奈。 这些宝贵的东西装在沈镜的脑子里,他说忘了,自己也不能把他的脑袋掰开看啊! 而且,那不要脸的混蛋还说,如果受到一点刺激,他或许会记起部分内容。 就沈镜那眼神,她也知道沈镜所说的刺激是什么! 一想到这个混蛋的话,苏有容就恨不得踢他两脚。 “笨啊你!” 苏夫人伸出手指轻戳女儿的脑袋,“他说忘了你也信?你就不会用点小手段,或者给他点甜头尝尝啊!” “娘,你说什么呢!” 苏有容羞臊,“哪有当娘的让自己的女儿……” “这有什么?”苏夫人不以为意,“你们是夫妻,夫妻之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老娘当初就是略施手段,把你那死鬼爹迷得五迷三道的……” 说着,苏夫人又开始教女儿该怎么去诱惑男人。 甚至,还把自己诱惑她爹的手段倾囊相授。 “娘,你越说越没边了!我去发赏银去,不跟你说了!” 苏有容羞得不行,赶紧找个借口逃离。 看着逃跑似的离开的女儿,苏夫人不禁无奈一笑。 这丫头,这性子怎么就随她那死鬼老爹呢? 就不能随一下老娘? 就老娘的手段,她能学到三成,拿下沈镜这个色胚,还不是轻而易举的? 她这性子……得改! 自己还等着他们给苏家开枝散叶呢! 晚饭之后,沈镜带着迟迟练了一通太极拳消食,又跟她坐在一起闲聊。 “少爷,你有没有想过著书立说?” 昏暗的灯光下,迟迟偏着脑袋询问。 沈镜抿嘴一笑,反问:“是苏夫人让你问的?” “嗯。” 迟迟轻轻点头。 晚饭之前,苏夫人就找过她,让她问问少爷有没有这个想法。 “那你觉得少爷应不应该著书立说?” 沈镜再次询问迟迟。 迟迟想了想,点头道:“奴婢觉得应该。” “为什么?” 沈镜好奇,“你没听过一句话么?人怕出名猪怕壮。” “这……” 迟迟微顿,低眉道:“奴婢不懂这么多,奴婢只是觉得,少爷若是能著书立说,可以重新光大沈家的门楣,也可以告慰老爷和夫人在天之灵……” 他败光了老爷和夫人留给他的几十万贯家财。 即使到现在,洛川府的很多人还是将他当成败家子。 如果他可以著书立说,肯定可以扬名立万。 老爷和夫人泉下有知,也会以他为荣的。 说起沈镜的父母,迟迟脸上的神色又逐渐黯淡下来。 她从小被沈荣夫妇收养,对她来说,沈荣夫妇就是她的再生父母。 可惜,好人命不长…… “爷就算不著书立说,也可以光大沈镜的门楣啊!” 沈镜微笑,又轻拍迟迟的脑袋,“又想我爹娘了?” “嗯……” 迟迟低眉,幽幽道:“要是老爷和夫人还活着,看着少爷像现在这般,肯定会很高兴的……” 沈镜哑然,兀自低眉苦笑。 也得亏他们去世得比较早,否则,就是被以前那位爷气死的下场。 “放心吧,我不会让他们为我蒙羞的。” 沈镜宽慰迟迟,“等我把白糖的事弄好,把沈府买回来,咱们就去给他们上香。” “少爷想买回沈府?” 迟迟惊喜的看着他。 “当然要买回来!” 沈镜目光坚定,“那可是祖业!不把祖业买回来,我哪有脸去给爹娘上香?” 当初为了给宋家凑银子,沈家大宅被他以三万两银子的价格贱卖。 虽然那宅子对现在的他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但祖业就是祖业。 该买回来就得买回来! “对、对!” 迟迟高兴不已的点着头,又问:“那少爷到底要不要著书立说?” “看情况吧!” 沈镜模棱两可的回答,“如果苏夫人问起你,你就说,我觉得现在悟出的东西太少了,不足以著书立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著书立说,太大了! 撑死也就算是在另一个世界弘扬道家文化。 不过,他本来是个懒散的人,也不太希望太出名。 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去干这个事。 只能说,他现在暂时没有这个想法。 “好!” 迟迟答应下来,突然又偏着脑袋问:“少爷还记不记得奴婢以前的名字?” 嗯? 沈镜疑惑,“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就是想起点事,随便问问。” 迟迟抿嘴一笑。 “当然记得啊!” 沈镜微笑,“你以前叫燕子……” 说起这个事,沈镜脸上也难免露出几分感慨之色。 迟迟刚到府上的时候,才七岁。 那时候的她,都瘦得只剩下骨头架子了。 这丫头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怕被赶走,就非常勤快的找事做。 她勤快倒是勤快了,但干的事太多,就老是出岔子。 他爹就开玩笑说给这丫头改名叫慢慢,提醒她做事慢一点。 但他觉得慢慢太难听了,就说叫迟迟好了。 从那以后,这丫头的名字就变成了迟迟。 以前那个毛手毛脚的小丫头,也长成大姑娘了。 “少爷的记性真好。” 迟迟夸赞一句,低眉间,眼中又闪过浓浓的疑惑之色…… 第58章 升温 跟迟迟聊了一阵,沈镜才回房休息。 房间里,苏有容正坐在书案前,时而书写,时而停笔思索。 听到推门声,苏有容抬起头来。 “你来得正好。” 苏有容冲沈镜招招手,“快给我说说,后面一句是什么来着?” 沈镜凑上前,才发现她正在默写《道德经》前面的内容。 她已经写到“为无为,则无不治”这一句了。 前面还空缺了少部分,应该是没有记全。 “你这记性有点好啊!” 沈镜诧异的看着苏有容。 他记得自己背得还是挺快的啊! 虽然她前面也有几句空缺的地方,但能记下这么多,这记忆力可不是一般的好啊! “还行吧!” 苏有容谦虚一笑,又催促沈镜:“快给我说说,后面是什么?” “忘了。” 沈镜咧嘴一笑,“我这脑子最近想的东西太多了,需要点刺激……” 又是刺激! 苏有容哪里不明白沈镜的意思。 这个混蛋! 他脑袋里就不能想点别的事么? “要刺激是吧?” 苏有容缓缓站起身来,似笑非笑的对着沈镜的裤裆做了个踢的动作,“这刺激,我怕你承受不住啊!” 沈镜不以为意的笑笑,一本正经的说:“你一个大家闺秀,得淑女一点!你伤害了我不要紧,不能让人说岳父大人这个太傅的家风不好。” “……” 苏有容无语。 他自己都这么不要脸,还说得头头是道的? 唉! 遇到这种不要脸的混蛋,有时候觉得挺有趣。 有时候吧,又挺无奈的! “遇到你这种混蛋,谁淑女得了?” 苏有容丢给他一个白眼,重新坐下,“要不,你来写?我替你磨墨。” 沈镜想了想,摇头笑道:“要不,我教你写吧?” “教我写?” 苏有容狐疑,警惕的看着他,“你怎么教我写?” 以她对沈镜的了解,这混蛋肯定没打什么好主意。 沈镜笑笑,走到苏有容身后,弯腰趴下。 他的脑袋,正好贴着苏有容的耳朵。 苏有容浑身一僵,心跳骤然加速,原本晶莹的耳垂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这个混蛋! 果然没打好主意! 苏有容羞恼,轻轻一记肘击撞在沈镜胸口,“想占便宜就直说!” “我觉得,你对我有误会!” 沈镜不满,“这怎么叫占便宜呢?这叫培养感情!我那岳母打人成天想让我替苏家开枝散叶,这也不能光靠我一个人努力不是?” 说话间,沈镜的手又绕过去捉住苏有容的手。 苏有容身体一颤,下意识的要抽回自己的手,但犹豫片刻,还是忍住了心中的冲动,只是轻啐一口,“我就纳闷了,你是怎么做到说这些不要脸的话的时候一点都不脸红的?” 沈镜敏锐的感受到苏有容的变化,心中暗喜。 有戏! “这个只要你想学,我也可以教你。” 沈镜哈哈一笑,又捉住苏有容的手去拿毛笔。 苏有容脸红,缓缓拿起毛笔,在沈镜的引导下蘸上墨汁。 “这就对了!” 沈镜满意一笑,“只要咱们都主动一点,咱们之间不但会有故事,还会有孩子。” “闭嘴!” 苏有容羞臊不已,再次用手肘轻撞沈镜胸口,“再这么多话,我把墨汁灌你嘴里!” “好、好!我不说话行了吧?” 沈镜无奈。 唉! 任重而道远啊! 不过,这也是个好的开始! 抱着这样的想法,沈镜开始捉着苏有容的手书写起来。 感受着沈镜呼出的热气,苏有容心中羞得不行。 她还是第一次与一个男子如此亲近。 她是真看不懂沈镜。 这么个臭不要脸的登徒子,怎么会这么多? 又是制白糖,又是画画,又是悟道…… 而且,从她跟沈镜的接触来看,这混蛋显然是个一点亏都不肯吃的主。 那他为何还会被宋怜心骗光几十万贯家财? 真就是被宋怜心迷晕头了? 苏有容不断胡思乱想,就如同一个提线木偶一般,被沈镜捉手书写。 很快,沈镜便将缺失的部分补全。 但只是补全到他此前背到的位置。 直到他停下,苏有容都还是犹如一个木偶一般。 “醒醒……” 沈镜放开她的手,伸手在她面前一阵晃悠,打趣道:“是不是被我的男子气概迷晕了?” “要点脸!” 苏有容如梦初醒,羞恼的拍开沈镜的爪子,“真该让你感受一下王瓒的男子气概!” “……” 沈镜闻言,顿时一脸恶寒,“他娘的,找个机会我非得把那孙子阉了不可!” 对,就是阉了! 宫里不正好缺太监么? 不过,在阉了那混蛋之前,先把赵应送给他当礼物! 苏有容回头。 看到沈镜那恶寒的模样,顿时“扑哧”一笑。 嗯,看来也不是没办法治他嘛! “还敢笑?” 沈镜虎躯一震,王霸之气啥的狂震。 “妾身知错了,妾身不笑了。” 苏有容笑吟吟的看他一眼,又回头去看补全的内容。 沈镜捉着她的手写的那些字,跟她的字有很大的差别。 嗯,回头得重新誊抄一份。 苏有容想着,又问沈镜:“后面的呢?你真不打算把后面的内容告诉我啊?” “以后再说吧!” 说起这个事,沈镜难得的正经起来,“包括这些内容,你自己知道就可以了,别拿出去传!” “为什么?” 虽然苏有容本身也没打算拿出去传,但还是有些疑惑。 这可是他当众念出的内容,怎么又不让人传了呢? “我现在还有些事没想好。” 沈镜回答,“等我想好以后,再跟你说。” 苏有容疑惑。 什么事没想好? 然而,看沈镜这个样子也知道,就算她追问,沈镜也不会说的。 算了! 不说就不说吧! “行!” 苏有容爽快的答应下来,“对了,跟你说个正事。” “能不能不说正事?” 沈镜坏笑,“我还是更喜欢说风花月雪的事。” “没个正形!” 苏有容嗔怪,“你打算怎么安排迟迟?是要让她在府上负责具体的事务,还是打算就让她做你的贴身丫头?” 沈镜闻言,立即收敛玩笑之色,正色道:“我想让她管理账目。” “这个……” 苏有容蹙眉,“她以前是管账的么?这个要学起来,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没事儿,我会教她。”沈镜随意一笑。 “你还会管账?” 苏有容诧异。 “那当然。” 沈镜挑眉一笑,“我是懒得管账,不是不会!” “是么?” 苏有容嘴角一翘,“那我考你一道算术题,怎么样?” “不怎么样。” 沈镜摇头,“当你想考我的时候,就说明你在怀疑我!我生气了,需要一个吻才能哄好!” “去死!” 苏有容羞恼的瞪他一眼…… 第59章 败家 第二天一早,方六奇就带着老母亲和妹子来到苏府。 沈镜说到做到,在距离苏府大概一里的地方给他们安排了住处。 后院中,沈镜和苏有容坐在一起,方六奇站在他们面前。 “这是你这个月的月钱。” 沈镜直接拿出三十两银子递给方六奇。 “啊……这……” 方六奇愕然,又连连摆手,“沈公子,我这什么事都还没做,怎么能领月钱?” 怎么啥好事都被自己遇到了? 这是银子多得没地方花吗? “拿着吧!” 沈镜将银子推到方六奇面前,“早给晚给都要给,虽然给你们安排了住处,但家里空落落的,要啥没啥,拿去给家里置办些东西吧!” “这……” 方六奇看向银子,有些犹豫。 白花花的银子摆在面前,他当然想拿。 但什么事都没干就开始拿银子,他又有些不好意思。 “给你就拿着。” 苏有容微笑,“拿了银子,好好做事就行。” 方六奇稍稍犹豫,缓缓拿起银子,向两人躬身致谢,“多谢沈公子,多谢苏小姐。” “这是你应得的。” 沈镜眼皮微抬,似笑非笑的问:“知道我为何要给你娘和你妹妹安排住处么?” 方六奇赔笑:“沈公子仁义,不愿……” “扯淡!” 沈镜打断方六奇,“我没你想的那么好!你可以当成,我这是把她们当成人质了!” “人……人质?” 方六奇眼皮一跳,忽然觉得手中的银子有些烫手。 “对,就是人质!” 沈镜盯着方六奇,“我让你做的事,需要你严格保密!同时,也需要你守住自己的本心!只要你能做到这两点,银子少不了你的,你也不用担心我会把你的家人怎么样。”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 但有些话,提前说清楚最好。 方六奇心中有些发憷,试探着问:“沈公子,你到底要让我做什么事?” “当然是做生意!” 沈镜笑笑,开始跟方六奇说起自己的白糖生意。 一开始,方六奇还有些担心。 但在沈镜的诉说下,方六奇心中的担心逐渐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自抑的激动。 这可是大生意啊! 若是把这生意做好了,月钱三百两,真的有希望! 而且,苏家可是真正的权贵啊! 不是谁都有机会替他们做事的! 激动之余,方六奇信誓旦旦的保证:“我一定尽心尽力的做事,绝无二心!” “那就好!” 沈镜颔首微笑,又扭头看向苏有容,“你昨晚不是想考我算术吗?把考我的题拿来考他吧!” 虽说他比较看好方六奇,但也要看看方六奇的本事。 做生意嘛,算术是基本的东西。 苏有容微微诧异,“你昨晚不会就想到这么干了吧?” “是不是突然觉得我深谋远虑?”沈镜冲她眨眨眼,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苏有容娇嗔,暗骂这混蛋不要脸,又看向方六奇,“也确实得考考你,我出的题,你可得听仔细了!” 说着,苏有容便开始给方六奇出题。 鸡翁一,值钱五,鸡母一,值钱三,鸡雏三,值钱一.百钱买百鸡,问鸡翁、鸡母、鸡雏各几何? 听着苏有容所出之题,方六奇不禁皱眉思索。 苏有容倒也不急,微笑道:“你可以先把题记下来,回头慢慢算!天黑之前给我答案就行!” “是!” 方六奇答应下来。 之后,沈镜便开始交代方六奇一些事情。 他们正说着,锦儿快步而来,“小姐、姑爷,杜一刀父子到了。” “来得正好!” 沈镜站起身来,招呼上方六奇,“走吧,你也去跟他们见个面!以后你们会经常打交道。” 方六奇闻言,心中不禁暗暗震惊。 杜一刀父子也是在替沈镜做事? 震惊之余,方六奇又赶紧答应。 带着方六奇前往前院的路上,沈镜又压低的询问苏有容:“你从哪弄的这题?” “这是我爹在世的时候给我出的题。” 苏有容微笑。 卧槽? 沈镜诧异。 自己那连面都没见过岳父,还是个数学家? “那你算出答案,花了多长时间?” 沈镜又好奇的问。 “一天。” 苏有容回答。 “……” 沈镜无语,伸出爪子摸摸苏有容的脑袋,“乖,听我的话,以后别随便给人出题了。” 苏有容拍开沈镜的爪子,问道:“你觉得这个题太难了?怕方六奇算不出来?” 说着,苏有容还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方六奇。 这个题,要说难,其实也不难。 只是有陷阱而已。 “是太简单了!” 沈镜白她一眼。 “啊?” 苏有容愕然,“你说这个题……太简单?” 自己从小被父亲教授算术,都花了一天的时间才算出来。 他还觉得太简单? 吹牛吧? “当然简单啊!” 沈镜一笑,“这题最大的陷阱,不就是有多个答案么?” 这不就跟百马食草百捆的问题差不多么? 嗯? 苏有容诧异,他竟然知道? 难道,他见过类似的题? 带着心中的好奇,苏有容马上说:“别吹牛,你回头算给我看看再说!” “不算!” 沈镜想也不想的拒绝,“又没什么奖励,我才懒得算呢!” “……” 苏有容无语。 这个臭流氓! 还惦记着昨晚说的亲他一下的事呢? 很快,他们来到前厅。 苏夫人在前厅接待杜一刀父子。 见到他们来了,苏夫人便站起来跟杜一刀说:“让他们年轻人聊吧!咱们去院里叙叙旧!” “好、好!” 杜一刀连连答应。 简单的跟沈镜和苏有容打个招呼后,杜一刀便跟着苏夫人去院子里。 沈镜和苏有容走过去坐下,又给杜横和方六奇相互介绍。 待他们相互认识一番,沈镜便问杜横:“买了多少红糖了?” “有五六千斤了。” 杜横回答,又皱眉道:“都买了这么多了,洛川府的红糖都快被咱们买光了,咱们是不是先缓缓?这几天下来,洛川府的红糖价格都涨了快三成了!” 沈镜不以为然,“才三成而已,缓什么缓?” “啊?” 杜横愕然。 是自己听错了,还是他说错了? 才……三成? 这孙子是跟银子有仇啊? 咋滴,他把沈家败光了,还想把苏家也败光? 他就不怕苏夫人把他剁了啊! “啊什么啊!” 沈镜笑看杜横一眼,斩钉截铁的说:“继续买!有多少买多少!” 第60章 意外 接下来的日子,沈镜将主要的事情都交给杜家和方六奇。 而他自己,则每天前往他们的秘密工坊,为赶制首批白糖做准备。 随着杜家和方六奇疯狂的买进红糖,洛川府的红糖价格也在飞速攀升。 几天下来,红糖价格几乎翻了一倍。 红糖如此走俏,自然也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胆大的商人已经前往外地大肆购买红糖,打算趁机狠狠的赚一笔。 一些偏向保守的商人则暂时处于观望状态,想看看红糖的这波涨价潮能持续多久。 与此同时,苏有容连续克死了三个男人的事也传遍了洛川府。 如今,只要在街上遇到认识沈镜和苏有容的人,很多人都会投来异样的目光。 就在昨天,苏有容本来想去光顾过几次的布铺买些布料,在入冬之前给府上的下人准备一套冬衣,结果,她还没走进布铺,布铺的伙计就匆匆关门,好像生怕沾染到她身上的晦气似的。 对此,苏有容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这种事情,她在京都也不是没发生过。 没想到,才来洛川府几个月,终究还是再次发生了。 今早出门的时候,苏有容再次带上了面纱。 她在马车上倒是不需要戴着面纱,但如果顺道需要办点什么事,便戴上面纱。 “你这是何必呢?” 沈镜哭笑不得的看着苏有容。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苏有容无奈苦笑,“免得自己难堪,也免得别人为难。” “都是宋怜心害的!” 迟迟气鼓鼓的说:“那女人肯定是故意当众把这个事说出来的!她就是见不得少爷和少夫人好!” “故不故意都是一样。”苏有容倒是看得开,“毕竟,她说的是事实嘛!” 人言可畏! 但连续克死三个男人这个事,她确实无从辩解。 该承受的,只有默默承受。 好在她在京都的时候已经习惯了,基本不会再被他人异样的目光影响心情。 “流言都是用来击碎的!” 沈镜淡然一笑,“只要我多活一段时间,所有流言都会不攻自破!” “对!” 苏有容点头一笑,“你可一定得好好活着!” 她一度也担心沈镜被自己克死。 但这么些天过去了,沈镜却依然活蹦乱跳的。 这让她心中稍稍安稳了些。 马车上的三人一路聊着。 路过一家小面馆的时候,沈镜又一次撩开马车的帘子往外看去。 “我们好像被人监视了!” 沈镜放下帘子,笑着看向苏有容。 “监视?” 苏有容皱眉,正欲撩开帘子往外看,却被沈镜压下手。 “别打草惊蛇!” 沈镜轻轻摇头。 苏有容疑惑,“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吃面的人!” 沈镜眼睛微眯,“从前天开始,那个人每天早上都在那家小面馆吃面!不管我们什么时候从这里路过,那个人都在那里吃面……” 这个事也是他前天意外发现的。 他前天就感觉那个人有点可疑,但也不能确定那人是在监视自己。 毕竟嘛,苏有容连续克死三个男人这事已经传开,自己在洛川府也算是个名人,被人多看两眼也正常。 不过,从昨天开始,他就刻意留意了一下。 到了今天,他已经基本确定,那人就是在监视他们。 他们这几天出门的时间都不定,每次都恰好能看到那个人在那吃面,这要是不是被人监视了,那只能说他们跟那个人太有缘分了。 苏有容想了想,蹙眉道:“如果不是有人盯上白糖的事了,那应该就是赵、宋两家的人!” “多半是赵、宋两家的人!” 迟迟接过话茬,“他们多半是对少爷怀恨在心,想谋害少爷!” “我也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沈镜微微点头,“你克夫的事已经传开了,如果我现在因为什么意外死了,所有人都会认为我是被你克死的!如此,既杀了我,也进一步打击你的声名!” 报复! 如果赵、宋两家不报复,那就不是他们了! 不过,他完全不怕这两家的报复。 他在干那些事的时候,就想过两家会报复。 自己都要想方设法的报复他们,也不能不允许他们报复自己不是? 相互报复嘛! 就看谁的命更长,看谁的手段更高明。 或者说,看谁更狠! 听着沈镜的话,苏有容眼中悄然闪过一道寒芒。 一路无话。 穿过了东门大街,他们便进入相对狭窄的弄巷。 沈镜再次撩开马车的帘子往外张望。 看着眼前的弄巷,沈镜心中突然有股不安的感觉。 他也不知道这不安的感觉源自何处,就是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难不成,赵、宋两家在这埋伏了杀手? 他们不至于这么胆大吧? 自己要是真被刺杀,不管能不能抓到凶手,赵、宋两家必然都是最大的怀疑对象,依自己那岳母的脾气,肯定没他们的好果子吃! 如果他们稍微聪明一点的话,就应该也是想办法制造意外杀死自己,而不是…… 嗯? 意外? 沈镜心中猛然一跳,立即吩咐老全:“小心点,注意观察周围的情况!” “嗯。” 老全简单的答应一声,并未多说。 就算沈镜不说,走到这样的地方,他也会小心的。 这是他的本能! 马车继续往前,老全也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突然,他们耳边响起一声轻微的脆响。 紧接着,弄巷上头晾晒布匹的竹竿松动,布匹倒挂下来,不偏不倚的裹住了拉车的马匹的脑袋。 马匹受惊之下,顿时发出一阵嘶鸣声,像是无头苍蝇一般拉着马车往前疯狂跑。 老全脸色一变,努力的想要控制马匹,但受惊的马匹根本不受控制。 “马受惊了,小心!” 老全冲着车里的三人大吼一声,立即抽出身下的短刀,纵身一跃,快速骑到马匹的身上,抄起锋利的短刀割断套马的带子。 嘭! 与此同时,沈镜和苏有容几乎同时出脚踹开马车的后车门,随时做好跳车的准备。 随着套在马身上的带子被割断,受惊的马匹迅速摆脱身上的套具,快速往前冲去。 刚冲出不远,受惊的马匹胡乱奔跑中撞倒了几根支撑危墙的木柱,又撞在围墙上。 轰…… 危墙垮塌,砸在马匹的身后,激起一片烟尘…… 第61章 被讹 当烟尘散去,前方只留下一片狼藉。 沈镜他们快速从偏在一边的马车上走下来。 “你们没事吧?” 老全快速跑过来查看他们的情况。 “没事。” 苏有容轻轻摇头,心有余悸的看着前方的狼藉。 在马车与马匹分离之后,马车还靠着惯性往前冲了一小段。 他们只是稍有磕碰,并未受伤。 但是,如果老全没有及时割断套具的带子,他们又没有及时跳车,那倒下的一堵围墙,就正好砸在马车的车厢上了! 真要是要那样的话,他们就算不死,恐怕也受重伤。 很显然,这是一出精心策划的意外。 除了赵、宋两家,她实在想不到其他人。 沈镜没有说话,只是快速的扫视周围。 然而,看了一圈,却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员。 倒是因为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不少弄巷的住户探出脑袋来围观。 “这是怎么了?” “瞎啊,没看到李老三家里的墙塌了啊!” “就李老三家这里墙,就用那么几根破木头撑着,早就该塌了!” “你们懂什么,别人李老三这是在钓鱼呢!瞧,这不就钓着鱼了么?这下,李老三肯定要赖这几人撞塌了他们家的墙,估计能讹不少银子……” “那人好像是沈家那个败家子啊?” “沈镜?那就难怪了!我可听说了,苏有容都连续克死三个男人了,就是在京都没人敢要,这才悄悄的跑来洛川府……”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对着沈镜他们指指点点。 沈镜一抬眼扫过去,不少人又害怕的缩回脑袋,却在心中暗骂。 凶什么凶! 这不明显被苏有容克了么? 有本事跟苏有容凶啊! 跟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凶,算什么本事? 就在此事,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男人从墙面倒塌的房屋中冲出来,哭爹喊娘的哀嚎:“我的墙啊!这是谁撞倒了我家的墙啊!这可叫我怎么活啊……” “别嚎了!” 苏有容没好气的看向李老三,“说吧,要多少银子!” “二……” 李老三看了看他们的装扮,马上又改口:“五十两银子!” 他们传得如此光鲜亮丽,要五十两银子,应该不算多。 “二十两,爱要不要!” 苏有容懒得跟他讨价还价,直接从歪倒在一边的马车中拿出二十两银子,但却没有直接给李老三,而是指着歪倒的马车说:“过来搭把手!” 李老三犹豫片刻,这才屁颠屁颠的上前,跟着他们一起把马车扶正。 “这两天有没有可疑的人在附近转悠?” 苏有容询问李老三。 李老三眼睛盯着苏有容手中的银子,一个劲的摇头。 苏有容还想再问,沈镜却轻轻摇头,“算了!本来就是要制造意外,稍微聪明点的人,都不会留下线索!” 苏有容想了想,这才将银子递给李老三。 李老三拿到银子,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得意的看向那些看热闹的人。 这群笨蛋! 他们哪知道自己留着这堵危墙的作用啊! 这不,重新砌墙的银子有了,还多出不少! 看着李老三那得意的模样,不少人露出鄙夷之色,但心中却暗暗羡慕,琢磨着是不是把自家那墙也弄成危墙,像李老三这般发一笔横财。 沈镜也静静的看着李老三,心中突然活络起来。 李老三这事,倒是给他提供了一点新的思路啊! 这时候,老全也把马匹弄了过来。 马匹乱蹿的时候把脚崴了,再拉车肯定是不行了。 沈镜将苏有容和惊魂未定的迟迟拉到一边,拍拍迟迟的手安慰,又扭头询问苏有容:“你有没有想过,被你克死的那三个人,其实是死于刻意制造的意外?” 他此前一直觉得苏有容连续克死三个人实在太过离谱。 今日遭遇这样的事,让他不得不怀疑那三人其实是被人所杀! 连赵、宋两家都可以制造这样精心谋划的意外,京都那些有能耐的人,更容易制造意外! “也曾怀疑过吧!” 苏有容轻轻点头,“不过,我不知道有人这么干的目的是什么?费这么大的工夫,总不能只为了让我背负一个克夫的名声吧?而且,朝廷派人调查过,没有发现任何他杀的痕迹……” 她爹为人刚直,苏家在京都也不是没有敌人。 哪怕苏家的那些敌人想把苏家灭门,她都可以理解。 费尽心思让她背个克夫的名声,对那些敌人来说,有什么意义? 想折磨他们母女? 这未免有些牵强! “没发现痕迹,并不代表就不是他杀!” 沈镜摇头,“反正我觉得连续克死三人这种事,怎么都说不过去!” “我现在没心思关心这个。” 苏有容轻咬贝齿,狠狠不已的说:“我现在只想抽赵、宋两家的人!” “先去工坊吧!” 沈镜微笑,“咱们今天就要制首批白糖,不能因为这么点意外耽搁了!” 这么点……意外? 苏有容微微侧目,心中暗暗疑惑。 这场意外,连自己都心有余悸,沈镜怎么跟个没事人一样? 能这么淡定的人,必然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吧? 可据她所知,沈镜好像也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啊! 真有人能天生就是处乱不惊的人? “看我干什么?” 沈镜笑着询问苏有容。 “你就一点都不怕吗?” 苏有容询问,迟迟也抬眼看向沈镜。 “多大点事啊!” 沈镜不以为然,“我们此前在马车上不就猜到有人想害我们了么?” 这样么? 苏有容狐疑,却不再多说。 既然沈镜坚持还要去工坊那边,他们便继续前去。 不过,这次他们小心了很多。 好在一路也没发生什么意外,顺利的到达工坊这边。 赶到工坊后,沈镜便招呼杜横他们几个人忙碌起来。 与此同时,赵谏之也收到了消息。 “没死?” 收到消息的瞬间,赵谏之整个人都不好了。 该死! 怎么会没死? 按照他们的计划,沈镜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是这个废物的命太硬,还是他们精心设计的意外差了点意思? 哼! 一次不行就两次! 两次不行就三次!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废物的命到底有多硬! 真惹急了自己,自己直接向王爷求援,请王爷派人来结果了这个废物! 宋怜心那丫头说得对,沈镜必须死! 否则,他们永无安宁之日! 第62章 欺你,又怎样? 从早上忙活到天黑,总算是把首批白糖制出来了。 不多,也就一百来斤的样子。 看着眼前这些白花花的白糖,哪怕早知道沈镜会制白糖,苏有容和迟迟还是惊喜不已。 “沈公子,这应该能卖好多好多银子吧?” 杜横两眼放光的询问沈镜。 沈镜拍拍杜横的肩膀:“小鬼,别这么大反应,这都是毛毛雨而已!” 杜横脸上一僵,心中暗骂。 你大爷的小鬼! 你他娘的才小鬼! “瞧把你能得!” 苏有容抿嘴一笑,又问:“这些白糖,你打算卖什么价格?” 沈镜摸着下巴想了想,“怎么着也得卖个两百两银子一斤吧?” “多……多少?” 杜横的舌头有些打卷。 迟迟也一脸错愕的看向沈镜。 两百两银子一斤? 这白糖的成本几何,她可是最清楚的! 少爷张嘴就是两百两银子一斤? “瞧你们这样!” 沈镜笑看杜横和迟迟,“这可是王公贵族才能享受的好东西,两百两银子已经很便宜了!要不是考虑到咱们大周才安稳没几年,我都想卖五百两银子一斤。” 这本来就是卖给有钱人的东西! 卖便宜了,反而不上档次! 不求最好,但求最贵嘛! “……” 杜横夸张的瞪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黑心奸商! 两百两一斤这么离谱的价格,他竟然还觉得太便宜了? “两百两银子一斤,确是不算贵。” 苏有容颔首,“不过,大多数人买这东西就图买个稀奇,他们愿意花两百两银子买一斤,未必愿意花一千两银子买五斤……” 这白糖无非就是甜一点,好看一点,没什么杂味。 对于很多人来说,白糖也未必比红糖喝蜜糖之类的好多少。 买个稀奇嘛,狠狠心、咬咬牙,花个两百两银子也无所谓。 但没谁会把这东西当饭吃。 才开始,他卖高价,肯定有人买。 但越到后面,买的人可能越少。 “无妨!” 沈镜嘴角露出一丝坏笑,“只要才开始能卖起高价就好了!” 看着沈镜脸上的笑容,苏有容不禁一愣。 他瞬间意识到,这混蛋肯定又在心里打坏主意了。 短暂的思索后,苏有容将沈镜拉到一边,“你想用这白糖来对付宋家?” “对!” 沈镜点头一笑。 苏有容再问:“你是故意大量购入红糖,抬高红糖的价格,让宋家也眼馋红糖的利润,从而以高价大量购入红糖,最后却把红糖砸在手里?” 难怪沈镜明明暂时用不到那么多红糖,还让杜横他们疯狂购入红糖呢! 原来他是在这里等着。 沈镜哑然失笑,“我在你心中的形象这么高大的吗?” “嗯?” 苏有容诧异,“我猜错了?” 沈镜低眉,眼中寒芒闪动:“如果是今天之前,我可能会这么干!但现在,我没耐心跟他们耗下去了!我打算先一次性把宋家彻底碾死!” 别人都对他们痛下杀手了,他还玩正常的商战? 商战,谁爱玩谁玩! 爷这次是要下狠手了! 哪怕自己那岳母想阻止,都不行! “那你想怎么做?” 苏有容好奇询问。 “先保密!” 沈镜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不说算了!” 苏有容微恼,“这白糖也制出来了,咱们赶紧去报仇!他们以为,我们没证据证明这个事是他们干的,就治不了他们?他们太天真了!” 说起这个事,苏有容又不由得捏紧拳头。 赵、宋两家的人很聪明,但,也很蠢! 尤其是宋家! 赵家好歹还是官宦之家,宋家,算什么东西? “不需要大动干戈。” 沈镜眼中寒芒阵阵,脸上带着冷厉的笑容:“我们只需要去警告一下他们,让他们短时间内就不敢再次下手!等我的计划完成,他们就没有下手的机会了!” …… 临近黄昏,忙完布坊的事后,宋怜心和宋金山往家里赶去。 他们在中午的时候就已经收到消息了。 沈镜和苏有容没死,甚至是连皮都没擦破一点! 这样的结果,让父女俩心中极其不平衡。 他们花了几天时间才摸清沈镜的活动规律,又跟赵家一起,费尽心思设计了这么一场意外,但得到的结果却完全对不起他们的努力。 “行了,别垮着一张脸了!” 宋金山宽慰女儿,“这次不行就等下次,总有机会除掉那个祸害的!” “嗯。” 宋怜心轻轻点头,但脸色依然不怎么好看。 “对付沈镜的事就先交给赵家吧!” 宋金山拍拍女儿,又说:“再过几天,你哥就带着从南方购得的精丝线回来了,到时候咱们都有得忙了!不管怎么样,岁布的事不能耽搁了。” 现在距离年底已经只剩下三个多月了。 原料回来了,他们必须得抓紧时间纺织岁布。 这才是宋家目前的头等大事! 父女俩一路聊着回到宋府。 刚到家门口,就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口。 父女俩从马车上走下来,正欲向门丁询问,却见那辆马车的帘子撩开。 沈镜! 苏有容! 看到两人,父女俩的脸上顿时一冷。 “你们来干什么?” 宋怜心冷着一张脸询问。 苏有容懒得废话,直接上前。 啪!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苏有容重重的一巴掌扇在宋怜心脸上。 “你干什么?” 宋金山勃然大怒,立即上前。 “啊打!” 一身怪叫声响起,沈镜直接一个飞踹,将宋金山踹倒在地。 宋怜心气急,咬牙切齿的怒吼:“你们欺人太甚!” “我说过,欺你又怎样?” 苏有容冷眼看着宋怜心,“你可以去找官府替你们主持公道啊!只要你有这个能耐!” “你……” 宋怜心恨恨不已,双目死死的盯着苏有容。 啪! 苏有容再次一把掌扇在宋怜心的脸上,“其实,我也会玩阴谋诡计!但是,对你们,我更喜欢仗势欺人!我可以明着告诉你,只要我心情不好,我就会来抽你!” “有道理!” 沈镜再踹宋金山一脚,“我就喜欢你们看不惯我们,但又干不掉我们!” 听着两人的话,宋家父女心中猛然一颤。 她知道,苏有容怀疑上午的那场意外是他们安排的! 他们,这是来报复来了! 没有任何证据,就是直接以势压人! 仗着她爹是太傅! 宋怜心死死的盯着两人,后槽牙都快要咬碎了。 她恨! 恨沈镜和苏有容。 也恨自己没有苏有容的家世! 如果自己有苏有容这样的家世,他们敢这么肆无忌惮吗? 爬! 一定要往上爬! 她不想一辈子都这些人踩在脚下…… 第63章 就仗势欺人了 与此同时,苏夫人也来到赵家。 “见过苏夫人。” 赵谏之极其不情愿的行礼。 啪! 苏夫人不由分说,一巴掌抽在赵谏之脸上。 苏夫人含怒出手,这一巴掌直接扇得宋怜心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苏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谏之捂住脸颊,愤怒的看向苏夫人。 “没什么意思!” 苏夫人淡淡一笑,“老娘就是想试试,抽了你这个四品小官,朝廷会把老娘怎么样!” 赵谏之双目喷火,“苏夫人,你未免太过仗势欺人了!” “废话!” 苏夫人笑了,“京都公侯遍地,老娘在京都逞不了威风,不得在洛川府多逞逞威风啊!老娘就是个妇道人家,只会欺软怕硬!” “……” 赵谏之猛然握紧拳头。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一拳砸过去。 这个贱妇! 她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了! “很气是吧?” 苏夫人嘴角微翘,“可是,你不过是区区一个怀州长史,你气又有什么用呢?老娘站在这里,你都不敢动老娘,你也只能无能狂怒!” 赵谏之本就气得不行,听到苏夫人的话,顿时更气了。 “下官一定会将此事上奏朝廷!” 赵谏之咬牙切齿的低吼。 “哟哟,盛怒之下怒了一下?” 苏夫人笑得花枝乱颤,“赶紧上奏!对了,你最好在奏疏上写老娘结党营私、谋反之类的,要不然啊,你区区长史的奏疏,恐怕无法送到御前!” “你……” 赵谏之差点气得原地飞升! 贱妇! 可恨,实在太可恨了! 他刚写苏夫人谋反之类的事,朝廷查都不会查,倒霉的必然是他! 苏家谋反? 苏家连子嗣都没有,谋什么反? 为谁谋反? 这个贱妇,就仗着他死去的男人那太傅的名头逞威风! 就在赵谏之气急败坏的时候,苏夫人突然再次毫无征兆的出手。 啪! 又一耳光落在赵谏之脸上,与此同时,苏夫人还一脚将赵谏之踹倒在地。 迎着赵谏之那喷火的目光,苏夫人再次露出笑容,“别看老娘,老娘这是在帮你!老娘得多一点恶行,你的奏疏才能送到御前!” 说着,苏夫人便四处张望。 看到墙角的一根棍子,苏夫人立即上前抄起棍子,自顾自的说:“如果老娘把你打成残废,你的奏疏一定能送到御前!” 赵谏之脸色一变,再也顾不得其他,连忙连滚带爬的往外跑去。 “废物!” 苏夫人在赵谏之身后大骂一声,抖了抖身上的灰尘,丢下棍子,在赵家一众下人的注视下,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 直到苏夫人离开,赵谏之这才敢回到家里。 “滚!都给我滚!” 盛怒之下,赵谏之将所有的怒气都撒在府里的下人身上。 朝我们撒气算什么本事? 有本事打那女人啊! 府里的下人在心中暗骂,又迅速做鸟兽散。 赵谏之在椅子上坐下,“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脸上一片阴沉。 怒了! 他彻底怒了! 他不想再跟沈镜和苏家磨蹭下去了! 快刀斩乱麻! 一劳永逸! 死! 沈镜和苏家上下的人,都得死! 带着满心的愤恨,赵谏之迅速起身前往书房,心中恶狠狠的想着:这是你们逼我的! 打了赵谏之一顿,苏夫人神清气爽的往回赶。 “唉……” 马车中,苏夫人突然又长长的叹息一声。 苏家终究还是势微啊! 就像她自己说的,她也只能在洛川府抖抖威风。 在公侯遍地的京都,苏家空有地位没有实权,其实根本不算什么。 倘若苏家有实权,赵、宋两家,敢这么跟他们玩阴谋诡计么? 希望沈镜这小子,不会让自己失望吧! 一路叹息,苏夫人回到家里。 沈镜和苏有容也才刚刚回来。 苏夫人直接将两人叫到书房,目光灼灼的看向沈镜:“老娘收回此前的话,老娘不限制你了!你想用什么办法对付赵、宋两家都行!只要你不被人抓住把柄即可!” 今天的事让她很愤怒。 但他们没有任何证据,除了仗着地位去抽赵、宋两家的人一下,也没有其他办法。 现在,她已经不考虑什么附和朝廷律法的手段了! 既然敌人都下狠手了,他们也不能再抱着玩的心态对付敌人了! 对付敌人,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彻底打死! 不管用什么手段! 只要没留下把柄,那就是附和朝廷律法的! “岳母大人放心,我已经有办法了!” 沈镜微笑,“赵家人我不知道,但最多再有几天,宋家就该覆灭了!” 苏夫人眼前一亮,“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我还在安排,暂时保密!” 沈镜嘴角一翘。 “对老娘都保密?” 苏夫人瞪他一眼,又向女儿投去询问的目光。 苏有容无奈一笑,“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说着,苏有容又不满的看沈镜一眼。 这个混蛋! 自己已经问过他好几次了,他就是不说! 也不知道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连女儿都不知道? 苏夫人微微诧异,又似笑非笑的看向沈镜,“你是想栽赃陷害,还是想玩暗杀那一套?” “不、不!” 沈镜摇头一笑,“这些都太麻烦了,而且容易给人留下把柄,对付区区一个宋家,还不需要用到这些手段!” “是么?” 苏夫人笑了,“看来,你是要给老娘一个惊喜啊!” 沈镜眨眨眼,露出标志性的坏笑,“确切的说,是给宋家一个巨大惊喜!” “好吧!” 苏夫人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老娘就等着你给他们惊喜!老娘只提醒你一句,不动则已,一动就要让他们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放心,他们绝对没有!” 沈镜信誓旦旦的保证。 他可是准备了两套方案的! 一套主动,一套被动! 一套在前,一套在后! 这两套方案,必定有一套能成功! 有了沈镜这话,苏夫人也不再多问。 既然她把这个事交给沈镜去办了,那就选择相信沈镜。 她倒是要看看,这个捡来的女婿还能给自己什么惊喜! 第64章 白糖品鉴会 两天后,由沈镜在幕后操纵的白糖品鉴会如期在洛川府最大的青楼百花楼举行。 洛川府的大户人家几乎都收到了请柬。 虽然很多人都不知道这所谓的品鉴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不少聪明人还是猜到了一些。 白糖! 简单的两个字,已经说明了很多东西。 再结合这段时间红糖价格飞涨的事,一些聪明人已经猜到,这白糖肯定跟红糖有关系。 沈镜将白糖品鉴会的事全部交给方六奇他们。 而他自己,只是一个观众。 百花楼的上房中,沈镜跟个大爷似的躺着,锦儿在旁边给他斟酒,迟迟负责捏肩捏腿。 看着一脸享受的沈镜,苏有容不禁微恼:“我看你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逛一逛青楼!” 这混蛋,挑什么地方不好,非要挑个青楼! 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进青楼这种地方。 她都没想到,这第一次逛青楼,竟然是跟自己的夫君一起逛! “都是为了生意。” 沈镜打个哈哈,心中暗暗感慨。 难怪那么多人喜欢逛青楼呢! 这里的空气都充满芬芳。 “呸!” 苏有容轻啐一口,又挑眉道:“要不要我再给你叫几个美人过来献舞?” “这个……可以有!” 沈镜瞬间来了精神。 “是么?” 苏有容面带笑意,缓缓伸出白嫩的手,一点点的揪住沈镜腰间的软肉。 “瞧你这样!” 沈镜扭头一笑,“要不,你给我跳一支舞?” 突然之间,沈镜有些期待。 就苏有容这身段和姿色,跳起舞来,一定很好看吧? “不会!” 苏有容想也不想的拒绝。 “才怪!” 沈镜撇撇嘴,又朝苏有容眨眨眼,“这样,你给我跳一支舞,我就把我对付宋家的计划告诉你,如何?” 苏有容眼睛微眯,似笑非笑的盯着沈镜:“拿这个跟我谈条件,你就不怕我趁你睡着把你绑起来抽?” “没事!” 沈镜不以为然,“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自在。” “扑哧……” 听着沈镜的话,锦儿不禁笑出声来,心中暗暗佩服。 姑爷这脸皮是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嗯,没事儿看姑爷和小姐逗趣,也挺有意思的。 苏有容微恼,手上加大力量,狠狠的拧沈镜一把。 “嘶国……” 这一次,沈镜还没来得及发出怪叫,早有准备的苏有容就捂住了他的嘴。 “以后再敢这么怪叫,我非把你的嘴缝起来不可!” 苏有容凶巴巴的瞪着沈镜,又低眉思索。 似乎,在下什么艰难的决定。 片刻之后,苏有容抬眼,气鼓鼓的瞪向沈镜:“就这一次!” 啊? 沈镜还没搞明白状况,苏有容已经松开他腰间的软肉起身。 稍稍酝酿一番,苏有容舒展身体,开始翩翩起舞。 沈镜讶然。 自己就随口一说,她还真跳啊? 苏有容羞恼的瞪沈镜一眼,心中再骂一声混蛋。 虽然她迟早都会知道沈镜要如何对付宋家,但她的好奇心作祟,让她恨不得马上知道沈镜的计划。 如果沈镜的计划不合适,她也可以及时阻止或者提点意见。 再次凶沈镜一眼后,苏有容终于开始翩翩起舞。 她的舞步很轻盈,犹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沈镜跟苏有容也相处一段时间了,但却很少在苏有容身上看到妩媚。 大多数时候,苏有容都是标准的大家闺秀,温婉、得体、羞涩。 但当她翩翩起舞的时候,沈镜却在她身上看到一股难言的妩媚。 一颦一笑,皆充满了妩媚的风情。 不知不觉间,沈镜就看得有些痴了,心中不住感慨。 这就是资本家的快乐吗? 果然,可以怀疑资本家的人品,但不能怀疑资本家的爱好! 在苏有容翩翩起舞的时候,外面也同样是一群青楼女子翩翩起舞。 一曲舞毕,方六奇才正式登场。 初次遇到这种大场面,方六奇难免有些怯场。 哪怕他努力的稳住心绪,心脏也“砰砰”的跳个不停。 “别慌,稳住……” 方六奇不断在心中给自己打气,趁着给众人行礼的工夫,努力深吸几口气,而后高声道:“在下方六奇,多谢诸位前来捧场!方某给诸位准备了一份小小礼物,还请诸位莫要嫌弃……” 说着,方六奇立即拍拍手。 很快,数名青楼女子端着一个个的托盘走出来。 托盘上放着一个个小纸包。 纸包很小,就婴儿手掌那么点大。 见有人已经拿到了纸包,方六奇重新开口:“这就是白糖!诸位可以先尝尝,咱们再说后面的话!” 白糖? 听到方六奇的话,立即有人迫不及待的打开纸包。 看着那晶莹剔透的颗粒,不少人都在心中啧啧称奇,马上将那一点点白糖倒入嘴里。 “好甜!” “真的是白糖!” “这就是只有王公贵族才能享受的白糖?” “这除了好看一点,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霎时间,现场的人七嘴八舌的说起来。 虽然也有人对此表示不屑,但大多数人还是一片惊叹。 毕竟是王公贵族才配享用的稀罕玩意儿。 不夸赞几句,好像显得自己很没见识似的。 听着现场的赞叹声,方六奇心中稍定,微笑道:“这白糖的金贵,相信诸位也知道!一斤白糖两百两银子,因为数量有限,每人限购三斤……” 两百两银子一斤? 听着方六奇的话,现场顿时一片哗然。 “你怎么不去抢?” “就是,这玩意儿再金贵,能比黄金还金贵啊?” “你这是把我们当肥羊宰啊!” 众人纷纷开喷,大骂方六奇心黑。 然而,方六奇却不慌不忙,笑呵呵的说:“这可是王公贵族才配享用的白糖!” “这要是搁以前,咱们这些人,连见到这白糖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买来尝鲜了!” “诸位想想,若是家里来了贵客,你拿出这白糖来招待贵客,哪个贵客不高看你一眼?” “说个不好听的话,就算诸位自己不舍得吃,拿出去送人疏通关系,这脸上也有光啊……” 方六奇侃侃而谈,众人竟然越听越觉得有道理。 要这么说的话,这白糖……好像也不算贵! 就说给官府的官员送银子,权力稍微大点的官员,你送个三五百两银子,他还觉得你看不起他! 但要是送一两斤只有王公贵族才配享用的白糖,这可就不一样了啊! 谁不想尝尝王公贵族才配享用的东西? 几百两银子虽然不少,但少逛几次青楼,就在里面了! 就在众人暗自盘算的时候,吴雄这个托儿率先站起来,豪气的开口:“给我来三斤!” “给我也来三斤!” 另一个托儿也跟着开口。 随着两人开口,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就被点燃了。 “给我来两斤!” “我要三斤!” “……” 众人争先恐后的购买,生怕买得晚了,自己就买不到了…… 第65章 宋家父女的心思 沈镜的白糖品鉴会举办得很成功。 一百斤白糖,很快就被抢购一空。 到了最后,还有人差点为了抢购白糖打起来。 这让沈镜不得不感叹,还是房地产老板的招式好用啊! 要不说别人能成为资本家呢? 品鉴会的最后,方六奇还公布了他们的店铺的地址。 店铺每天限量供应白糖十斤,先到先得,售完即止。 这场品鉴会的消息迅速传播开来。 刚去布坊查看一番的宋怜心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其实,他们两天前就收到品鉴会的消息了。 然而,好些不如宋家的家族都收到了请柬,宋家却没有收到请柬。 这让他们父女心中非常不爽。 宋家都还没倒呢! 洛川府这些人就开始轻视宋家了。 沈镜! 该死的沈镜! 都是沈镜害的! 以往要是有这样的事,谁不得邀请宋家? 这个该死的废物! 就在宋怜心恨恨不已的诅咒沈镜的时候,府上的下人急匆匆的找来,“小姐,老爷让你赶紧回去!” “出什么事了?” 宋怜心蹙眉询问。 宋家这些天遇到的糟心事太多了。 她现在都有点心理阴影了,生怕家里又出了不好的事。 “小人也不知道。” 下人摇头,“老爷只是说让小姐赶紧回去,有要紧的事。” 要紧的事? 宋怜心有些不安,连忙快速往家里赶去。 一路着急忙慌,宋怜心终于赶到家中。 宋怜心匆匆找到父亲,满是担心的问:“爹,出什么事了?” “跟我来!” 宋金山招呼女儿一声,快速走向书房。 宋怜心心中更是不安,连忙快速跟上。 进入书房,宋金山面色阴沉的开口:“我刚收到消息,弄那个白糖品鉴会的方六奇,是在替沈镜做事!” 沈镜? 宋怜心眼皮顿时一跳。 突然之间,她明白宋家为何没有收到白糖品鉴会的请柬了!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也就是说,那白糖生意背后的东家是沈镜?” 宋怜心的脸色骤然变得难看起来。 她可是听说了,那白糖卖两百两银子一斤,竟然还供不应求! 虽然她不知道那白糖的成本几何,但用脚趾头也能想到,能卖到两百两银子一斤的白糖绝对是暴利! 沈镜竟然是白糖生意背后的东家? 那沈镜岂不是要暴富了? 她现在对沈镜可谓是恨之入骨。 看到沈镜大赚银子,比她自己亏了银子还要难受。 “对!” 宋金山点头,黑脸道:“我估摸着,这才是苏家看上沈镜的真正原因!” 就算苏有容克夫,如果没有什么好处,恐怕也不至于看上沈镜这个废物。 宋怜心稍稍思索,认同的点点头:“应该是这样!” “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宋金山又问。 宋怜心闻言,再次思索起来。 想法? 她的想法可多了! 然而,以宋家现在的情况,她的很多想法都不现实。 沉默片刻,宋怜心抬起头,“也就是说,此前大肆购入红糖的人是沈镜?” “肯定是!” 宋金山紧握拳头,咬牙道:“而且,还是用从我们这里骗的银子在购入红糖!” 说起这个事,宋金山整个人都不好了。 十万两银子! 白送给了沈镜十万两银子! 而现在,沈镜又要拿他们白送的银子赚更多的银子! 这等于是他们在投资自己的敌人! 敌人赚够了银子,不但不会感激他们,还会想尽办法对付他们! 这让他心中极度难受,比往嘴里塞了一把死苍蝇还难受。 宋怜心满脸恨意,咬牙道:“咱们绝不能让沈镜和苏家这么舒舒服服的赚银子!” 宋金山点头,“我想的是,咱们大肆购入红糖,最好是将所有的红糖都拿在自己手里!沈镜想买红糖,只能从咱们手中买!” 分一杯羹! 他们必须分一杯羹! 想到这里,宋金山又暗暗后悔。 要不是他此前婆婆妈妈的,他们现在已经分了一杯羹了! 宋怜心想了想,摇头道:“先不说咱们能不能将所有的红糖都拿在自己手中,就算可以,倒卖点红糖能赚多少银子?沈镜要是知道我们手中有大量的红糖,肯定不会从我们这里买入,到时候,再多的红糖都会砸在手里。” 他们恨沈镜,沈镜也恨他们。 对沈镜来说,便宜谁都不能便宜他们! “这……” 宋金山皱眉,“咱们暗中扶持一个人起来,不被沈镜发现,应该就可以了吧?” “这谁说得准呢?” 宋怜心沉声道:“从目前来看,那白糖必然是以红糖制成的!咱们若是能想办法将制白糖的办法弄到手,才能真正大赚一笔!” 听着女儿的话,宋金山眼中陡然闪过一丝贪婪之色。 但很快,那一丝贪婪之色又消失。 他当然也想得到制白糖的法子。 但这哪有那么容易? 假如这制白糖的法子在他手上,他必然是会严格保密的! 这可是会下金蛋的鸡啊! “你想得倒是挺好,可你觉得现实么?” 宋金山抬眼看向女儿,“想弄到制白糖的法子,恐怕比登天还难!” 她以为现在的沈镜还跟以前一样? 她一问,沈镜就毫无保留的将制白糖的法子告诉她? 如今,就算沈镜把制白糖的法子告诉他们,他们都不敢用! 因为,那必然是假的! “未必!” 宋怜心轻轻摇头,“明的肯定不行,咱们可以来暗的!” “暗的?” 宋金山眼睛微眯,“怎么说?” “他们肯定有个制白糖的工坊!” 宋怜心眼中闪动精芒,“沈镜他们前些天每天都早早出门,应该就是在制白糖!我大致能够猜到他们制白糖的工坊在哪里!咱们可以想办法弄到制白糖的法子,咱们的人若是不行,那就将其告诉王爷,让王爷派人来……” 宋怜心越说越是兴奋。 只要弄到制白糖的法子,王爷完全可以将制白糖的事交给宋家! 如此一来,宋家肯定可以在短时间内赚得大量的银子,从而更得到王爷的重视! 机会! 这个事可能有点难,但对宋家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机会! 甚至有可能借王爷的手,除掉沈镜和苏家! 听着女儿的话,宋金山也不禁心动起来! 是的,机会! 宋家已经被迫走上这条路了! 想要彻底摆脱赵家的掣肘,只有想尽办法壮大自己! 他们越有价值,才越能获得王爷的重视! “有道理!” 宋金山咬牙点头,“不过,这制白糖的工坊,肯定是严密看守的,咱们得小心谨慎,不能操之过急……” 宋怜心想了想,轻轻点头…… 第66章 阴险玩意儿 不知不觉间,又是两天过去。 这两天,他们卖糖的铺子的生意都极其火爆。 每天限量供应的白糖刚摆出来,就被人抢购一空。 听说,这白糖甚至被人炒到了三、四百两银子一斤。 吴雄之前购入的三斤白糖,转手一卖就净赚几百两银子。 这个事一传开,很多人都嗅到了商机,恨不得将所有的白糖都买到自己手上。 得知这个事,苏有容忍不住吐槽沈镜:“你还真是个奸商!净想些歪门邪道的法子!” 不用想也知道,吴雄倒卖白糖的事又是沈镜安排的一出戏! 她突然发现,跟沈镜比起来,自己做生意那点手段简直是弱爆了。 她那琴舍折腾来折腾去的,一个月下来,除去各种开销,撑死也就赚个一两百两银子。 沈镜随便折腾一下,就是几百两银子。 这银子,真就跟捡来的似的。 “无奸不商嘛!” 沈镜不以为意的笑笑,继续检查迟迟的“作业”。 嗯,这丫头的算术天赋还是差了点啊! 一共就十道简单的计算题,竟然错了四道。 “谁说的?” 苏有容撇嘴,“我就不是奸商!你看我那琴舍,都是本本分分做生意。” “所以你赚不了大钱啊!” 沈镜哈哈一笑,“你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子!也是你那琴舍才开不久,要是开的时间长一点,肯定要倒闭!” “呸呸!” 苏有容不服的看他一眼,又问:“工坊那边到现在还没消息传来,你的计划眼看着就要失败了,你就一点不着急?” 她已经了解了沈镜的整个计划。 这混蛋,为了引诱宋家派人去窃取他们的制糖技艺,竟然专门弄了个假工坊,还派人故意给宋家泄露了一些消息。 他就指着宋家派人来,而后一把火烧掉工坊,赖在宋家头上。 但不知道宋家是不是有所提防,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动静。 “无所谓!” 沈镜不以为然的笑笑,“咱们不是还有备用计划么?”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如果宋家不上当,他就主动出击。 说起备用计划,苏有容又不禁好奇起来,“你怎么确定宋瑞这两天会回洛川府?难不成,你还在宋家安插了眼线啊?” “不但我知道,好多人都知道。” 沈镜笑笑,“宋瑞负责宋家布行的各种原料的采购事宜,每个季度的这几天,他都会走水路押送从外地购得的优质蚕丝和染料之类返回洛川府。” 宋瑞是宋金山的长子。 虽然宋家人的人品不行,但织出的丝绸和布匹的质量确实没得说。 其中的很大一部分功劳,都要归功于宋瑞在宋金山的要求下严格把控各种原料的品质。 宁愿多花点银子,也绝不采购劣质原料。 他好歹也跟宋家人厮混了那么久,还能不知道宋瑞何时返回洛川府么? 原来如此! 苏有容恍然大悟,抬手拢一拢秀发,又似笑非笑的问:“这个事怎么着都有利用清河公主的嫌疑,你不怕她又找你麻烦?” “这关我什么事?” 沈镜一脸无辜,“这事儿要是成了,闹到官府那里,我就是实话实说而已!她难道还要怪我说实话啊?” “你跟公主讲道理?” 苏有容好笑,“公主要是想治你,你左脚先踏入房门,都是错!” 他还以为公主是法曹判司? 还听他狡辩,听他讲道理? 公主要是想惩治他,随便说个理由都能把他抽得嗷嗷叫。 “管他的!” 沈镜不以为然,“先弄死宋家再说!” …… 东门码头。 五千多斤货正准备装船。 五千多斤货,说全部是白糖,其实只有半袋白糖。 那半袋白糖,是专门拿给人看的。 剩下的全都是喂牲口的粗盐! “大人,行个方便。” 杜横拦住准备检查货物的小吏,悄悄的将一锭银元宝塞入小吏手中,“你不都已经看过了么?这都是白糖,都已经封好了,这要是开口受了潮,我们的损失可就惨重了……” “这不好吧?” 小吏皱眉,义正辞严的说:“这所有货物得挨着挨着打开查验!万一你们在里面夹带点朝廷禁运的货物,上面追究下来,我们查验不严,可是要掉脑袋的!” 听着小吏的话,杜横不禁在心中骂娘。 狗屁的禁运货物! 就是以为他们运的全部是白糖,眼馋了,觉得这点银子太少了! 他娘的! 这么大一锭银元宝,他竟然还不满足! 胃口真他娘的大! 阎王好惹,小鬼难缠! 杜横心中暗骂,再次悄悄塞给小吏两锭银元宝,赔笑道:“就这么点东西,能有什么禁运货物啊!我们也就图个富贵,掉脑袋的事,我们也不敢干啊!” “还是要查验一下的!” 小吏轻咳一声,走到那堆货面前,象征性的拍了拍,而后笑呵呵的说:“已经查验过了,确实都是白糖!去把桁渡税交一下,就可以装船了。” “多谢大人!” 杜横心中长舒一口气,作揖道:“等我们回来,我一定请大人好好喝几杯,还请大人赏脸!” “好说,好说!” 小吏藏在衣袖下的手掂量着银子的重量,心中暗暗满意。 倒是懂事! 嗯,装这么金贵的货物,才收他们这么点银子,便宜他们了! “快,装船!都他娘的小心点,出了岔子,拿你们的命赔都不够!” 杜横招呼码头劳工一声,又跑去一旁交桁渡税。 桁渡税是按照货物的重量收取。 除了朝廷免税的货物之外,都要缴纳。 不过,相对于商税,桁渡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五千多斤货,一共也缴纳了十两银子的税。 其实,正儿八经的税只需要缴纳五两多银子的。 杜横故意多缴点税,也是打发官府这些小鬼。 有了银子开路,杜横很快拿到了税单。 税单上清清楚楚的写着货物的名称:白糖! 稳了! 杜横满意的收起税单,跟收税的小吏客套两句后,赶紧跑去监督劳工装船,同时又在心中暗骂沈镜。 这孙子真够阴的! 也不知道这孙子从哪学的这些阴招。 他娘的! 自家老子还让自己跟这孙子打好关系,可这孙子这么阴,跟他打交道,自己想不多留个心眼都难啊! 第67章 等着哭吧 所有货物都装船以后,杜横并未得到出发的消息。 随便编了个理由在码头逗留后,杜横便差人去买了酒肉来,跑去跟码头的小吏吃喝,等待进一步的消息。 有人送酒送肉,码头上这些小吏自然也懒得去管杜横为何迟迟不出发。 杜横也没有离开码头,困了就去货船上睡觉。 第二天下午,杜横照例买了酒肉去跟小吏吹牛打屁。 反正,银子都是沈镜那孙子出。 不吃白不吃! 正当杜横跟他们喝得起劲的时候,一个下人匆匆跑来,附在杜横耳边低语。 来了! 杜横心中一喜,连忙站起身来,“几位大人,我得走了!等我回来之后,再跟你们好好喝一场!” “好好!” 几个小吏连连点头,还热情的冲杜横挥挥手。 很快,杜横登上货船。 他们的货物不多,货船也很小。 跟那些大型货船比起来,就跟个婴儿似的。 杜横摸了摸腰间的皮囊,确定皮囊还在,这才下令开船。 这皮囊里面可是装着税单,上面还盖了官府的印章! 这可是他们的货物凭证。 就算有人把官府留存的税单销毁,这份税单也能证明他们船上的货物全都是白糖! 不得不说,沈镜这孙子虽然阴,但着实谨慎。 连这都考虑到了。 很快,他们的小船开始在运河里面航行。 杜横站在船头往远处眺望,寻找着宋家的商船。 还没走出多远,杜横就看到挂着宋氏布行的旗帜的商船。 一共三艘,都是大船。 大船好啊! 杜横脸上露出一丝坏笑,立即命令船工:“把船开过去,挡住前面的大船!” 在杜横的命令下,他们的小货船开始往前方的大商船靠近。 此刻的宋瑞也站在船头。 这一出门就是将近二十天,也该回到家里享受享受了。 听妹妹写信说,沈镜那废物现在好像咸鱼翻身了,还让宋家吃了大亏。 这次回来,他倒是要好好的会会这个废物! 他倒要看看,这废物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正当宋瑞胡思乱想的时候,却发现前方的小船挡住了他们的航线。 宋瑞皱眉,立即吩咐船工:“敲锣,让他们赶紧滚开,别挡道!” “是!” 船工答应一声,立即拿起一面铜锣敲起来。 “铛铛铛……” 急促刺耳的铜锣声响起。 洛川府的运河其实是比较宽敞的,但这些年泥沙不断积累。 大周前些年一直处于战乱,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缓过劲来,没有那么多银子去疏通运河,从而导致航道越来越窄。 像这种“堵船”的事,经常能够碰到。 不过,都是小船给大船让道。 毕竟,小船吃水潜,就算让出主航道,搁浅的风险也很小。 然而,任凭他们如何敲锣,前面的小船也没有让出主航道的意思。 小船上的人甚至也敲响铜锣,示意他们让道。 甚至还在他们前方玩起了蛇皮走位。 “滚开!” 与此同时,对面小船上传来一道极度挑衅的声音。 宋瑞微愣,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那条小船上的人,让我们……滚开?” 宋瑞有些难以置信的询问身边的家奴。 这么条小破船,竟然敢让他们滚开? 对面的人是瞎子吗? 看不清宋氏布行的旗帜,连船的大小都看不清? 谁给他们的胆子跟这么大的船叫板? “好像……是的。” 家奴哭笑不得的回答。 宋瑞暗暗好笑,立即吩咐家奴,“让他们滚开,否则把他们撞沉!” “是!” 家奴领命,立即将手聚拢成喇叭状,放声大吼:“滚开,否则撞沉你们!” “放你娘的屁!” 杜横立即怒吼:“敢撞老子,老子把你的屎都给你打出来!什么垃圾玩意儿,也敢挡老子的路?” “混蛋!” 宋瑞怒骂,“你他娘的知不知道老子是谁?你是不是想找死?” “老子管你是谁!” 杜横大骂:“老子告诉你,老子船上的货物金贵的很,弄坏一点点,你他娘的都赔不起!” 金贵? 宋瑞笑了。 这么条小破船装的货物,能有多金贵? 自己这船上装的可是上好的蚕丝之类! 他们的货,能有自己的货金贵? “我干你祖宗,赶紧滚开,再磨叽,老子把你丢进水里喂鱼……” 杜横的骂声再次响起,而且越骂越难听。 听着那不堪入耳的辱骂声,宋瑞的鼻子都快气歪了。 “我干你娘!” 宋瑞怒吼一声,马上朝着船工大吼:“撞过去!” 家奴脸色一变,连忙劝说:“少爷,要不要先问问对方的来头?” “问什么问?” 宋瑞恶狠狠的说:“不给他点教训,他还真不知道天高地厚!爷不但要撞臣这条破船,还要让他赔偿我们的损失!” 才离开二十天,这些蠢货就忘了自己是谁? 宋家可是贡商! 这条小破船不但不给他们让路,还敢挑衅? 不给他点教训,他们还真以为自己脾气很好? 在宋瑞的命令下,大船的航线丝毫不改,迎着前面的小船撞上去。 杜横大喜,连忙朝着船工大吼:“快,快!掉头!” “杜爷,现在掉头来不及了啊!” 领头的船工大喊:“现在掉头,这大船肯定会撞上侧舷!咱们还是让开吧!” “叫你们掉头就掉头!” 杜横怒喝:“赶紧掉头,回头每人赏二两银子!” 废话! 他当然知道来不及掉头了! 他就是要露出相对薄弱的侧显让宋瑞来撞。 一定要保证他们的船被撞沉! 在赏银的刺激下,船工迎着头皮开始掉头。 然而,两船的距离实在太近了。 他们刚掉头到一半,宋瑞所在的大船就不出意外的撞到了他们的侧舷。 轰! 一声巨响,他们的小船差点被拦腰撞成两半,船上的人也是一阵东倒西歪。 “我干你娘!” 杜横冲着站在大船船头的宋瑞怒骂,心中却是大喜过望。 好好! 撞成这样,想不沉都难。 沈镜这孙子的阴招果然还是成功了! “活该!” 宋瑞站在船头,哈哈大笑,“下次挡道的时候,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以后看着我宋家的旗号,最好赶紧放开!否则,老子还把你的船撞沉!” “……” 杜横嘴角微微抽动。 下次? 你他娘的还想有下次? 想什么呢! 孙子,等着哭吧! 第68章 都不像好人 教训了不知死活的那个孙子后,宋瑞将卸货的事交给其他人,自己先一步回府。 一回到家,宋瑞就跟家里人说起那条破船挡道的事。 “挡道?” 宋金山敏锐的意识到不对劲,连忙询问:“知道挡道的人是谁吗?” “没问,也懒得问。” 宋瑞不以为然,还得意扬扬的说:“就那么条小破船,还敢挡咱们这大船的道?爹,你是没看到,那孙子后面害怕的时候想逃,结果还没掉过头,就正好被我们的船撞到了侧舷,整条船都被撞得稀巴烂……” 宋瑞兴冲冲的跟他们描述着撞沉那条船的画面。 想着那些人拼了命的抢救船上的货物的模样,宋瑞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宋怜心也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匆匆询问:“你们撞沉对方的船,对方就没说什么?” “说什么?他们能说什么?” 宋瑞不以为然,轻哼道:“咱们得货船也被撞伤了,我没让那孙子赔偿咱们的损失,就算不错了!” “不对劲!” 宋金山皱眉,“那人此前那么嚣张挑衅,被你们把船撞沉了,怎么一句话都没有?” “对,我也纳闷呢!” 宋怜心轻轻点头,“按理说,对方那么嚣张,应该有所依仗才是啊!开始那么嚣张,等到船被撞沉以后,却没有了反应,这明显有些不正常!” “什么不正常!我看正常得很!” 宋瑞依然没觉得哪里有问题,冷哼道:“那孙子肯定是被吓破胆了!那孙子就是嘴硬,以为我不敢撞他,结果一真格的,马上就吓尿了,连个屁都不敢放!这世间欺软怕硬的人多了去了!” 欺软怕硬么? 宋金山和宋怜心默默的相视一眼。 嗯,这倒也是! 有些人就是这样,不给他动真格的,他比谁都跳得欢。 一动真格的,马上就不敢蹦跶了。 不过,宋金山还是有些不放心,在那低头思索。 想着想着,宋金山好像抓到了一点什么东西。 然而,正当他准备继续想下去的时候,宋瑞的正妻魏氏却笑呵呵的说:“爹,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宋瑞这一路舟车劳顿,咱们还是先吃饭吧!” 魏氏的话直接打断了宋金山的思路。 当宋金山还想去想的时候,才发现刚要被自己抓到的东西已经转瞬即逝,无论他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 宋金山心中一阵窝火,没好气的训斥魏氏:“就你话多!” “爹,我……” 魏氏委屈巴巴的看着宋金山。 好端端的,朝自己撒什么气? 自己又没招他惹他! “爹!” 宋瑞有些不满,“你说我这刚回来,你怎么就给我们夫妻摆脸色?” “我刚才本来想到了一点东西,被她一打断,全都给忘了!” 宋金山没好气的解释一句,又烦躁的挥挥手,“行了,行了!先吃饭吧!” 说罢,宋金山起身往饭桌前走去。 宋瑞皱眉,又低声询问妹妹:“他这是怎么了?谁又招惹他了?” “先吃饭吧!” 宋怜心轻轻摇头,“你出去这段时间,家里发生了不少事,家里诸事不顺,爹的脾气难免有些差。” “还是因为沈镜那废物?” 宋瑞试探着询问。 “嗯。” 宋怜心点点头,也没有多说,跟着往饭桌前走去。 …… 苏府。 沈镜也已经得到他们货船被撞沉的消息了。 终于成功了! 沈镜长舒一口气。 他娘的,没想到宋家竟然这么怂,看着下金蛋的鸡都不敢去偷。 还好自己有备用计划。 苏有容斜眼看向沈镜,“我说,你都计成了,还不去找宋家要赔偿?” “不急、不急!” 沈镜摆摆手,笑呵呵的说:“咱们得多等等,得等那些盐全部化开!” 一时半会的,那么多盐不可能全部化开。 万一捞上来了,容易露馅。 既然已经动手了,就要斩断宋家一切翻盘的可能! 苏有容恍然大悟,暗骂这混蛋可真够狡猾的,竟然连这都想到了。 感慨之余,苏有容又笑吟吟的问:“既然你考虑得这么周全,那你是不是得去做场戏?” “啊?做戏?” 沈镜不明所以,“做什么戏?” “看来你考虑得也不是很周全嘛!” 苏有容嘴角一翘,“这可是价值上百万两银子的白糖,全部掉进水里了,你不得去东门码头那边看看?你就这么瞧不上百万两银子啊?你觉得你这反应对吗?” 嗯? 沈镜心中一动。 是哦! 反正都是做戏,肯定要做全套啊! 一念及此,沈镜立即叫上苏有容,“走走,咱们一起去东门码头看看!” 看着沈镜这风风火火的模样,苏有容不禁摇头一笑。 这个不要脸的混蛋,除了男欢女爱的事之外,估计也就干这种坑人的事最积极了。 很快,沈镜便带上苏有容和几个下人赶往东门码头。 看到沈镜,杜横连忙上前,“沈……” 嘭! 杜横刚一开口,沈镜就一脚踹了上去。 猝不及防之下,杜横被踹得闷哼一声,差点摔倒在地。 稳住心神后,杜横立即黑脸看向沈镜。 这孙子吃错了药了吧? “你他妈干什么吃的?” 沈镜勃然大怒,“你知不知道这一船货得值多少银子?老子的心血,都被你毁了!” 沈镜一边怒吼,一边使劲的给杜横使眼色。 你他娘的彪啊! 演戏不懂吗? 杜横狐疑的看着沈镜,又看看旁边的苏有容,过了半天,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这不关我的事啊!” 杜横满脸委屈,气道:“是宋瑞那孙子故意开船撞沉了咱们的船!” 这孙子! 做戏你他娘的还踹得那么重? “宋瑞?” 沈镜脸色一垮,满脸寒霜的大吼:“走,跟老子去宋家找宋瑞这王八蛋……” “先别激动!” 苏有容叫住沈镜,“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赶紧叫人去河里捞,能捞上一点是一点!” “对、对!赶紧去捞货!” 沈镜一拍脑袋,又压低声音跟杜横说:“叫人去河里装个捞货的样子就好了,主要是把堆积的那些盐打散,让那些盐化得快一点……” “……” 杜横脸上微微抽动,目光在沈镜和苏有容之间来回扫动。 这俩人,看着都不像是好人啊…… 第69章 慌乱 早上,宋金山起得比以往晚了些。 昨夜他一直都在想撞船的事,一直想重新抓住那转瞬即逝的东西,但却一直没有成功,反而让自己失眠到半夜。 一觉醒来,宋金山的心情好了一些,也没那么担心了。 这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被宋瑞撞沉的那船的东家都还没找上门,看来是没什么事。 应该是自己最近诸事不顺,想得太多了。 如此想着,宋金山早饭都多吃了些。 正当宋金山准备去看看儿子新购回的这批货的时候,赵应匆匆的赶来。 得知赵应前来,宋金山心中有些不爽。 不过,在没有找到更大的靠山之前,他还是不能跟赵家撕破脸皮。 该虚与委蛇的时候,还是得虚与委蛇。 在家休养了这么多天,赵应屁股上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走起路来,竟然给宋金山一种健步如飞的感觉。 “贤婿,你的伤好了?” 宋金山笑呵呵的询问。 看着宋金山的笑容,赵应差点开口骂娘,没好气的说:“我说岳父大人,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 “啊?” 宋金山不明所以,“贤婿,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应气急,黑脸询问:“宋瑞呢?” 宋金山刚要开口,宋怜心和宋瑞兄妹俩就走了出来。 听到赵应直呼自己的名字,宋瑞心中很是不爽,“我说妹夫,你和怜心都定亲了,叫我一声舅兄应该不会让你为难吧?” 舅兄? 舅你老母! 赵应心中怒骂,气冲冲的问:“你昨天是不是在东门码头附近撞沉了一条货船?” “是啊!” 宋瑞疑惑的看着赵应,“怎么了?” “怎么了?” 赵应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起来,“你知不知道你撞沉的是谁家的货船?” 宋瑞轻轻摇头,但却依然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怎么,那人还真有什么来头?” 看着宋瑞这副模样,赵应再也忍不住,当场爆发,怒骂道:“你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吗?连那船是谁的都不知道,就敢直接撞上去?那他妈是苏家的货船!” 听着赵应的怒骂声,宋家人眼皮陡然一跳。 苏家的货船? 那条货船,是苏家的? 宋瑞稍稍失神,待回过神来,又冷哼道:“苏家的又怎么了?不就是赔偿么?我赔就是了!” 宋瑞很不爽! 去他姥姥的! 老子是你舅兄,你他妈还跑到宋家来大骂老子? 怎么着,他这是想给苏家当狗了? “赔?你赔得起吗?你知道那货船上装的是什么吗?” 赵应气笑了,劈头盖脸的大骂:“那他妈全都是白糖,五千多斤白糖!你他妈有多少银子拿来赔?” 赵应满嘴都是粗言秽语,再也没有了解元的形象。 他现在都快被这个蠢货气疯了,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 张嘴就是赔? 你他妈以为你宋家有座金山? “什么?” 听到赵应的话,宋怜心陡然发出一声惊叫,脸上一片呆滞。 五千多斤……白糖? 一斤白糖价值两百两银子。 五千多斤…… 宋怜心已经不敢再算下去,只觉得脑袋里面“嗡嗡”作响。 宋金山更是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这一刻,昨天那转瞬即逝的东西终于再次被宋金山抓到。 他终于知道自己的不安源自于何处了。 他昨天就该想到的! 那条货船是故意让他们撞的! 其目的,就是要让他们赔偿! 五千多斤白糖,宋家倾家荡产也赔不起啊! “畜生!” 宋金山陡然发出一声暴喝,狠狠一脚将还在失神的宋瑞踹倒在地。 宋瑞吃痛,终于回过神来,慌乱的大叫道:“爹,这不关我的事啊,这是苏家给我们设的圈套啊!那船上的人肯定是受到了苏家的指使,故意让我们撞的……” 这一刻,宋瑞也反应过来了。 难怪那孙子此前那么嚣张,被撞之后却屁都不放一个。 陷阱! 这就是个陷阱啊! 干他娘的苏家! 太他妈狠毒了! 这是要让宋家倾家荡产啊! “这肯定是沈镜的主意!” 宋怜心满脸恨意,咬牙切齿的说:“这就是我此前对付迟迟那个贱婢的手段!他用同样的招式,来对付我们了!” 她就是设计让迟迟打碎了价值两千两银子的花瓶,如果沈镜拿不出赔偿,迟迟就要受笞刑,并充作宋家的家奴! 现在,沈镜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他们了! 但他们所要付出的赔偿,却是上百万两银子! 上百万两啊! 他们把自己卖了,都赔不起! 沈镜这是要彻底搞垮宋家! 这个畜生,实在太狠毒了!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宋金山怒火冲天,再次狠踹宋瑞两脚,满脸哀求的看向赵应,“贤婿,我们这是被算计了,那船上面装的肯定不是白糖!苏家就是想讹我们!你可一定要帮帮我们啊!” 不可能是白糖! 绝对不可能有那么多白糖! 谁他妈用真金白银去讹人啊! “对对!” 宋怜心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上前拉着赵应,楚楚可怜的看着赵应,“那船上肯定不是白糖,只要我们把码头的税册记录销毁,就……” “别自作聪明了!” 赵应没好气的打断宋怜心,“这就是个陷阱!毁掉税册记录有什么用?你觉得他们手上没有回执税单?” 那税单就是最好的证明! 税单上写的是白糖,哪怕船上装的屎,那就是白糖! “可……” 宋怜心心中更慌,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带着哭腔问:“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耍赖,只有耍赖!” 赵应黑脸道:“反正,死都不承认他们是故意撞上那条货船的,也可以说是那条船自己撞上去的……” 但不管怎么样,宋家这次肯定少不了要拿些银子出来。 具体拿多少出来,还要看苏家和沈镜有多大的胃口。 听着赵应的话,宋家人心中再次慌乱起来。 就在此时,管家匆匆带着一个人走进来。 赵应一眼就认出,那是冯悯府上的下人。 “见过赵解元。” 下人向赵应躬身行礼之后,这才向宋金山说:“宋老爷,冯大人请你们到刺史府坐坐!” 第70章 证据确凿 带着满心的悲愤,宋家人和赵应赶往刺史府。 当他们赶到的时候,才发现赵谏之也在场。 而沈镜和苏有容,已经先他们一步赶到刺史府。 不用想也知道,他们肯定是来找冯悯替他们“主持公道”的。 冯悯派人将他们叫到刺史府来,肯定也是因为这个事。 畜生! 沈镜这个畜生! 贼喊捉贼! 几人狠狠不已的看沈镜和苏有容一眼,又向冯悯躬身行礼:“见过冯大人、见过赵大人!” “不必多礼!” 冯悯微微抬手,指了指旁边的位置,“都坐吧!” “多谢冯大人。” 几人致谢,忐忑不安的坐下。 冯悯抬眼看向宋金山等人,“本来,沈公子和苏小姐是要状告宋家撞毁他们的货船,让他们蒙受了巨大的损失!但本官想着,大家都是体面人,这事儿如果能私下里解决,就不拿到公堂上说了,你们觉得呢?” “大人,冤枉啊!” 宋瑞马上站起来,矢口否认,“分明是他们的船撞了我们的船,我们的船也被撞坏了,我们没找他们赔偿损失,那都是在给苏太傅面子,不想把这个事情闹大……” “编,继续编!” 沈镜冷眼看向宋瑞,“昨日在东门码头,很多人都亲眼看到,我们的货船都转向让出航道了,你们的船还撞了过去!我们的货船可是从侧舷被撞得稀巴烂,我们拿侧舷去撞你们的船头?你自己信吗?” “你……” 宋瑞微窒,怒道:“你巴不得我把你们那破船撞得稀碎,当然要故意拿侧舷来撞!” 沈镜懒得跟宋瑞争辩,“冯大人,都这个时候了,宋瑞还在污蔑我们,看来,没有调解的必要了,咱们直接到公堂上说话吧!大人也可以发布告示,寻找昨日的目击证人!他们到底是不是故意撞坏我们的船的,大人一问便知!” 听着沈镜的话,宋瑞心中顿时慌乱起来,匆匆向赵谏之投去求救的目光。 这分明是沈镜安排的人故意挑衅,还故意露出侧舷给他们撞! 可是,在岸上的人根本听不到他们的对骂声! 在那些人看来,就是沈镜的人在让出主航道的时候,他们的船故意撞了上去! 这他妈有理也说不清啊! 迎着宋瑞的目光,赵谏之心中一片愤怒。 蠢货,看我干什么? 你自己没脑子干出来的蠢事,现在被揪住把柄了,知道急了? 早他妈干什么去了! 赵谏之现在也很想骂娘,恨不得将宋瑞这个蠢货乱棍打死。 冯悯抬眼看向宋家人,“沈公子已经不想调解了,如果你们也觉得没有调解的必要,那本官就直接升堂了。” 赵谏之闻言,立即开口:“冯大人,下官觉得,此事确有蹊跷啊!” “哦?哪里有蹊跷?” 冯悯淡淡的瞥向赵谏之。 他知道赵谏之想帮宋家。 他也想看看,赵谏之打算如何替宋家辩解。 老实说,他也不希望宋家彻底倒下。 宋家毕竟是贡商,这贡布的事要是出了问题,朝廷追究下来,宋家人必然是要掉脑袋的。 他这个怀州刺史,也有可能因“治理地方不力”而被牵连。 他不升堂,而选择调解,也是这个原因。 一旦闹到正式的公堂之上,一旦在公堂上得出定论,很多事可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赵谏之斜眼看向沈镜,“沈公子,你们整日限量贩售白糖,哪来这么多白糖运走?” “这有什么矛盾的吗?” 沈镜笑了,“正因为我要将主要的白糖运往京都卖更高的价格,所以才在洛川府限量贩售啊!” “嗯……这倒也能说得通。” 赵谏之颔首,“可我还了解到一个情况,你们前天就已经将那些货装好船,却迟迟不运走,非得等到宋瑞昨天返回洛川府的时候,你们再出船,这恐怕说不过去吧?” 这摆明了就是故意去碰宋家的船的! 这就是个精心设计的圈套。 可惜,宋瑞这个蠢货竟然傻呼呼的跳了进去。 “这有什么说不过去的?” 沈镜不以为然,“昨天是个好日子,我择吉日吉时出发,难道不可以?” “再说了,朝廷哪条律法规定,货物当天装船,当天就必须运走的?” “只要我乐意,什么时候运走都可以!” “宋瑞什么时候回来不好,偏偏昨天回来,我还说是他专门挑时间来撞我们的船的呢!” 傻鸟! 好歹也是个从四品的官员,怎么这么天真? 想靠揪住这点问题替宋家翻盘? 想什么呢! “你……你血口喷人!” 赵谏之微窒,转而问:“那你们有证据证明那货船上装的是白糖么?” 宋金山气急:“你分明是就是想污蔑我们损毁了你们的货物,好讹我们!” “宋金山,说话得负责,别张嘴就瞎说。” 苏有容蹙眉,“你是绝对我苏家好欺负,还是觉得有赵大人给你们撑腰,你们就可以随意颠倒黑白?” 说着,苏有容那玩味的目光又落在赵谏之身上。 “咳咳……” 赵谏之轻咳两声,又瞪宋金山一眼:“咱们现在只是就事论事,没证据的话,不要乱说!” “对!” 冯悯也微微颔首,“你说沈公子他们想讹你们,你们有什么证据?” 说话间,冯悯心中暗暗苦笑。 有些事,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 沈镜必然是故意挑这个时间去让宋瑞撞沉他们的船的! 可以说沈镜要讹宋家,也可以说他是想搞垮宋家。 但问题是,就算他们心知肚明也没用! 很多事,是要讲证据的! 现在,各方面的证据都对宋家极其不利。 面对冯悯的询问,宋金山等人顿时无话可说。 他能有什么证据? 沈镜这个王八蛋,是铁了心要讹死他们啊! “你们没证据是吧?但我们有证据!” 沈镜站起来,将手中的账本递给冯悯,“冯大人,这是我们的账册,我们购了多少红糖,又制了多少白糖,账册上都有详细的记录!” “这是我们在码头上交桁渡的税单,税单上也写得明明白白的!” “另外,大人也可以将码头上查验的人员都叫来,问问他们查验的时候,我们装的是不是白糖……” 税单! 听着沈镜的话,宋家人心中顿时狠狠一抽。 不出所料,沈镜手中果然有税单! 这东西,才是最要命的! 第71章 公主的作用 “是么?我看看。” 冯悯接过沈镜递过来的东西翻看,心中再次苦笑。 不用翻看他也知道,这账册之类的肯定是做得天衣无缝。 至于码头上盘查的人员,叫来有什么用? 他们都给沈镜开了税单了,把他们叫来,他们还能说自己查验的时候那些货物不是白糖么? 这不是摆明了承认他们收了沈镜的贿赂而玩忽职守么? 只要是个脑袋正常的人,都会一口咬定,他们查验过了,那些货物确实都是白糖! 沈镜给宋家下的这个圈套,根本无解! 就是不知道,这是沈镜的主意,还是苏夫人的主意。 亦或是,清河公主给沈镜出的主意? 随意翻看一阵后,冯悯抬头看向宋家人,“本官已经看了,这些东西足以证明,沈公子他们的货船上装的五千四百斤货物都是白糖!当然,你们若是有证据证明他们船上的货物不是白糖,也可以拿出来!” 听着冯悯的话,几人顿时面露难色。 证据? 他们能有什么证据? “大人可以派人去把沉船上的货物捞起来,一查便知!” 这时候,宋瑞突然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开口。 “捞不起来了。” 冯悯摇头道:“沈公子昨日下午到晚上,一直都在派人打捞,想要尽可能的挽回损失,可那些白糖在水里泡了那么久,都融到水中去了。” 融了! 宋家三人都彻底傻眼。 突然之间,宋怜心明白沈镜为何昨天不来找冯悯了。 时间! 他就是在拖延时间! 让那所谓的“白糖”全部消融! 这是要彻底斩断他们证明那些货不是白糖的路! 如此,再结合他们手中的税单,他们说那是白糖,那就是白糖! “好狠!” 宋怜心双目死死的盯着沈镜,“沈镜,你太狠毒了!你这么歹毒,就不怕遭报应吗?” “你这脑袋要是有问题,可以去乱吃药,但别在这乱说话!”沈镜冷眼看着宋怜心,“有道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们撞沉了我们的货船,理应赔偿我们的损失!” 宋怜心气急,愤怒一指沈镜:“你……” “宋怜心!” 冯悯止住宋怜心,“本官现在是在为你们调解,本官希望,你们也拿出个调解的态度来!” 听着冯悯的话,几人不由在心中骂娘。 态度? 他们能有什么态度? 总不能让他们照价赔偿吧? 把他们掐死,他们也赔不起啊! “大人,我们真的是冤枉啊!” 宋瑞都快哭了,满脸凄然的看着冯悯。 别说照价赔偿,哪怕一两银子,他都不想赔。 “宋金山,你怎么说?” 冯悯的目光落在宋金山身上,不耐烦道:“你是宋家的当家人,你是要拿出个调解的态度,还是需要本官升堂?” 自己已经很给他们面子了! 一直都在强调,这是调解! 自己在这里努力,他们却一直不拿个态度来,真当这是自己的事啊? 惹急了他,他可就直接升堂了! 到时候,什么事都公事公办,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看到底是谁受罪! 宋金山听出了冯悯的不耐烦,又想赵谏之投去询问的目光。 赵谏之低眉,不做表示。 宋金山犹豫片刻,咬牙看向沈镜:“说吧,你们想怎么样?” 他想先看看沈镜到底有多大的胃口。 如果沈镜要说什么照价赔偿的话,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沈镜慵懒的抬起眼睛,“我们船上一共五千四百斤白糖,如今这市价,白糖都炒到三、四百两银子一斤了,但我这个人大度,还是按照两百两银子一斤的价格给你算,再给你抹去零头,就赔一百万两银子吧!” 一百万两! 他怎么不去抢? 这个畜生,他好像还说得他很大方似的! 宋金山心中疯狂大骂,咬牙怒吼:“做梦!” “沈公子,本官也不是偏向谁,你这一百万两银子,确实有些离谱了!” 冯悯哭笑不得的看着沈镜,“就算你把宋家人全都拿去卖了,他们也赔不起一百万两银子啊!他们都赔不起,就算让他们他们赔一千万两银子,也没有任何意义啊!” 张嘴就是一百万两银子! 这就离谱! “既然大人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也不能驳了大人的面子。” 沈镜微笑,“那就让宋家把能卖的东西都卖了,能赔多少是多少!但再怎么着,都不能低于五十万两!” “这……五十万两他们怕是也拿不出啊!”冯悯苦笑。 “沈公子,三五千两银子,你或许还可以想一想,五十万两银子,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赵谏之也开口,“宋家是贡商,他们首先是要保证及时向朝廷交付贡布!你想让他们变卖所有家产来赔偿你们,恐怕得先问问户部答不答应!” “你太把贡商当回事了!” 苏有容挑眉看向赵谏之,“全国的大型布行都被户部登记在案,少一个贡商,户部会立即启动备案,短时间内,就会有新的贡商接手!没有任何影响!” 贡商,不是皇商! 皇商是内务府直接管理。 要动皇商,肯定需要走内务府那边。 但动区区一个贡商,还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赵谏之微窒,顿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冯悯有些头疼,“沈公子,这五十两也确实……” “大人,五十万两是底线!” 沈镜打断冯悯:“大人你也看了账本了,我们这些白糖的成本都是将近二十万两银子,还有三十多万两银子,是要给清河公主的!我本来就损失惨重了,不能让我们在倒贴银子进去吧?” 沈镜终于还是搬出了这个大杀器。 本来他都不想搬出这个大杀器的。 但他实在懒得跟宋家人在这里扯皮了。 反正自己就是实话实说而已,叶漓那小妞还能吃了自己不成? 再说了,这大头都让她拿了,她还想怎么样? 她得感谢自己才是! “清河公主?” 冯悯和赵谏之的脸色同时一变。 “对!” 沈镜说着,又从袖兜里面拿出一份契约递给冯悯,“我们这白糖生意,清河公主占了三成股!虽然我们这次蒙受了这么大的损失,但清河公主那边,我得有交代啊!” 第72章 前面是刀山,后面是火海! 契约都带来了? 冯悯心中暗暗发苦,小心翼翼的接过契约。 赵谏之也赶紧凑过去,一起查看。 看着契约上的内容,冯悯只能在心中替宋家默哀。 赵谏之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落空。 沈镜把清河公主都搬出来了! 显然,这个事是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了。 沈镜这是在给他们看契约吗? 不,这是在提醒或者说警告他们! 他们要是处理不好这个事,他就请清河公主来! 真捅到清河公主那里去了,不但宋家要倒霉,搞不好连他这个他们都要倒霉! 良久,冯悯把契约还给沈镜,有些同情的看了宋家人一眼,转而看向赵谏之,“你看呢?” 我看? 还他娘的还看个屁啊! 赵谏之心中一片苦涩,狠狠的瞪宋瑞一眼,又向冯悯作揖:“全凭大人决断!” 现在,无论是证据还是其他,都偏向沈镜! 他想替宋家争取,也没有机会了! 冯悯深吸一口气,缓缓看向宋家人:“这五十万两银子,你们还是想办法凑一凑吧!不然惹怒了公主,可能就不是五十万两银子能解决的事了……” 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五十万两银子! 这是沈镜的底线! 或者说,是清河公主的底线! 就算他升堂,也是同样的结果! 他总不可能为了一个宋家去得罪圣上宠爱的清河公主吧? 随着冯悯的话音落下,几人浑身的力气几乎被抽空,脸上只剩下一片死灰。 冯悯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五十万两银子,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这可是五十万两银子啊! 如果宋家变卖所有家产,包括已经入库的岁布,或许勉强能凑够。 可如此一来,他们该怎么交付岁布? 如果不能按时交付足够的岁布,轻则锒铛入狱或者流放,严重点的话,可是要掉脑袋的! 可要是不拿出五十万两银子出来赔偿,清河公主又不会放过他们! 清河公主随便抓个理由,都能赏赵应一顿板子。 如今这事儿涉及到清河公主的利益了,他们惹怒了清河公主,清河公主随便使点手段,他们恐怕也是个掉脑袋的下场! 前面是刀山,后面是火海! 无论他们怎么选,都是死路! “这,这……” 宋金山心中一片绝望,浑身不住颤抖,犹豫片刻,“嘭”的一声跪在沈镜面前,哀嚎道:“沈公子、苏小姐,求求你们开恩,放过我们吧!我们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啊!” 说着,宋金山又慌忙招呼儿女,“快,给沈公子和苏小姐跪下!” 听着他的话,宋怜心和宋瑞心中狠狠一抽。 犹豫片刻,宋瑞还是“嘭”得一声跪下,死死的埋着脑袋,满脸悲愤的求饶:“沈贤弟,求你放过我们吧!贤弟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 他向来瞧不上沈镜,他当然不愿意跪在沈镜面前摇尾乞怜。 但眼下,他们除了跪下来求饶,已经没有办法了。 宋怜心没有动,只是狠狠不已的看着沈镜。 她知道,沈镜对她恨之入骨。 就算她跪下来求饶,沈镜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既然如此,她何必作践自己? “爹、大哥!起来!咱们不向他求饶!” 宋怜心死死的握住拳头,咬牙切齿的说:“他沈镜费尽心思的给我们设计圈套,他就是想覆灭我们宋家!你们再求他都没用,大不了……” “你给我闭嘴!” 宋金山怒喝一声打断宋怜心,又眼巴巴的看着沈镜祈求,“要不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我们再拿五根手指,抵……抵这五十万两银子!” 什么? 宋怜心脸色剧变。 拿无根手指抵债? 他竟然主动提出拿无根手指抵债? 想着自己的断指,宋怜心忍不住悲愤怒吼:“爹,你怎么能……” “我让你闭嘴!” 宋金山猛然扭过头去,杀气腾腾的看向女儿。 有那么一瞬间,宋金山真的恨不得杀了这个女儿。 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想着她那可怜的尊严? 沈镜要是不饶过他们,他们很快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境,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是手指重要,还是家业和性命重要? 正好,趁着赵谏之父子也在,让他们也各自贡献一根手指出来! 如此,他们还能少受点罪,也让赵谏之这狗东西尝尝断指之痛! “你爹说得对。” 沈镜淡淡的瞥宋怜心一眼,“这一次,你们拿手指怕是消不了债了!我倒是想要你们的手指,可清河公主那边得拿真金白银过去啊!” 宋金山心中狠狠一抽,无力的瘫坐在那里,满脸绝望的哀嚎:“我们……没这么多银子啊!” “想想办法吧!” 冯悯无力一叹,又看向沈镜和苏有容,“他们凑银子,肯定也需要时间,不如,给他们半个月的时间凑齐这五十万两银子,你们以为如何?” “七天!” 沈镜直接开口,“只有七天的时间!七天后,见不着银子,我就只有请公主来跟你们聊了!” 说罢,沈镜拉着苏有容站起身来,举步欲走。 “等等。” 苏有容叫住沈镜,偏着脑袋问:“要不要请冯大人给我们写个调解书什么的?再或者,先把宋瑞这个罪魁祸首收监?” “没事儿。” 沈镜不以为然,“大不了就麻烦一下清河公主,多大点事啊!” “倒也是。” 苏有容颔首,又向冯悯和赵谏之施礼,“两位大人,我们先告辞了。” 说着,苏有容跟着沈镜离开。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宋怜心眼中一片寒冷,连握拳时指甲嵌入肉里,都没有感觉到腾腾。 沈镜和苏有容分明就是在威胁他们! “你们啊!” 冯悯站起身来,头疼的看着宋、赵两家的人,又低喝一声:“来人!” 很快,两个守卫快速走进来。 冯悯抬手一指宋瑞,“将此人押入大牢!没有本官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宋金山抬起浑浊的眼睛:“冯大人……” “放心,本官也是依例行事而已,不会为难他!” 冯悯打断宋金山,满是无奈的叹息:“情况你们自己也清楚了,本官也只能调解到这个程度了!该怎么做,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说罢,冯悯举步的离开。 这事儿,他不能再掺和了。 再掺和下去,搞不好连自己都要跟着倒霉。 沈镜这小子也真是狠啊! 这是要活活逼死宋家人啊! 第73章 赵谏之的杀心 “亲家,这次你可一定要帮帮我们啊!” 离开刺史府,宋金山一个劲的哀求赵谏之。 现在,他只有指望赵谏之了! 不,确切的说,是指望那位王爷。 “帮,你让我怎么帮?” 赵谏之气不打一处来,“这可是五十万两银子啊!你叫我从哪里去弄五十万两银子给你?要不要我把州府的银库打开,让你们直接进去搬?” 赵谏之现在也是一肚子的怒火。 帮他? 他说得倒是容易! 才帮他们弄了八万两银子,这都还没几天的工夫,他们又被沈镜坑了。 这一次,是五十万两银子! 哪怕他替宋家找王爷求救,王爷也不可能搭理他们。 王爷是需要宋家一步步成为皇商,从而得到宋家的财力支持! 现在反倒成了王爷拿银子来支持他们? 他是当王爷傻,还是觉得他们宋家太重要了? 现在不是帮不帮宋家的事了,是要不要让宋金山彻底消失! 一旦宋家的岁布没能及时交付,朝廷必然问责,到时候,宋金山可守不住秘密! 这一刻,赵谏之非常后悔。 早知道就不把那事儿告诉宋金山的! 这可真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亲家,你不能不管我们啊!” 宋金山满脸哀求的看着宋金山,“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们了啊!” “我……” 赵谏之强忍一脚踹开宋金山的冲动,努力的稳住心绪,头疼不已的说:“这一时半会儿,你让我想什么办法?先回吧,我也回去好好想想,看看该从哪里想办法……” “好好!” 见赵谏之似乎松了口,宋金山这才稍稍稳住心神。 “你们也抓紧时间想想办法!” 赵谏之看他们一眼,“有什么情况,咱们及时联络!这个事确实很棘手,但现在再急也没用,活人不能让尿给憋死了,咱们想想办法……” 说着,赵谏之又带着还想跟宋怜心说几句的话赵应离开。 回去的路上,宋金山和宋怜心脸上都是一片阴沉。 “爹,要是赵家不帮我们,我们该怎么办啊?” 宋怜心压低声音,满心不安的询问。 “不帮?” 宋金山脸上垮下来,冷哼道:“这可由不得他赵家!他们要是不帮我们,出了什么事,我们活不了,他们也别想活!” 宋金山突然觉得,此前被赵谏之逼着写了那封信,简直就是天意。 要是不知道那个事,他们现在肯定是一点指望都没有了。 如今,至少还可以指望一下王爷! 赵谏之机关算尽,没想到会有今天吧? 宋怜心想了想,又问:“那大哥怎么办?” “让他在监牢里面呆着!” 说起宋瑞,宋金山顿时气得直喘粗气,“要不是这个蠢货上当,咱们怎么会落得如此田地?” 要不是他只有宋瑞这么一个儿子,他都想把这个蠢货撕成碎片。 宋怜心拽紧拳头,咬牙切齿的说:“咱们绝不能放过沈镜!就算是死,也要拉上沈镜垫背!” “嗯!” 宋金山重重点头。 …… 另一边,赵谏之回到府上就把自己关在书房。 眼下,他们的情况已经很危急了。 稍不注意,就是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赵谏之抄起茶壶往自己嘴里“咕咚、咕咚”的灌入几口茶水,又不停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似乎是在做着什么艰难的决定。 然而,赵谏之现在有着太多的顾虑。 他的任何决定,都必须谨慎再谨慎。 本来是一个很简单的事,他却迟迟无法下定决心。 不知不觉间,半个时辰过去。 “咚咚……” 突然,外面传来敲门声。 “谁?” 赵谏之极度烦躁的喝问。 “老爷,是我。” 管家回答:“有人送来拜帖,想拜见老爷。” “没空!” 赵谏之没好气的呵斥,“让他赶紧……” 话说到一半,赵谏之又突然愣住。 拜帖? 难道…… 默默的思索一阵后,赵谏之走过去打开门,“把拜帖拿来我看看!” 管家不敢怠慢,连忙送上拜帖。 赵谏之将拜帖打开。 这是一张极其普通的拜帖,就是说想拜见他,望他于百忙之中抽出一点时间云云。 但很快,赵谏之就发现了异样。 这拜帖的一角,有一点点墨渍。 赵谏之心中一凛,故作烦躁的将拜帖丢到一边,“告诉他,我现在没空见他,愿意等就等,不愿意等就滚蛋!” “是!” 管家看出赵谏之心情不好,不敢多说,连忙离去。 赵谏之重新坐下,再次思索起来。 不知不觉,就到了午膳的时间。 赵谏之用完了午膳,这才装模作样的询问管家,“那人还等着?” “嗯。” 管家轻轻点头,“一直等着,一步没离开过。” “倒还有点诚意。” 赵谏之轻哼一声,这才说:“把他带到书房吧!” 说完,赵谏之兀自往书房走去。 不多时,管家就带着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男人来到书房。 示意管家离开后,赵谏之才压低声音询问中年文士,“贵客何来?” “从南边而来,往北边而去。”中年文士回答。 “南边在哪,北边又在哪?”赵谏之再问。 “南边在上,北边在下!”中年文士回答。 对了! 赵谏之连忙邀请中年文士坐下,“敢问贵客如何称呼?” “叫我冷夫子就好了。” 中年文士抬起眼眸,眼中忽然寒光大作,看得赵谏之心中一颤。 赵谏之避开冷夫子的目光,压低声音询问:“是王爷派你来的?” “嗯!” 冷夫子轻轻点头,“我来替你除掉沈镜。” 果然! 赵谏之心中压住心中的激动,“现在不是要不要除掉沈镜的问题了,而是要不要除掉宋家的问题!我这一直没拿定主意,想问问你这边的意见……” 说着,赵谏之又将宋家被沈镜被坑得要死不活的事说出来。 听完赵谏之的话,冷夫子顿时没好气的说:“你这干的叫什么事?自找麻烦!” “我……” 赵谏之苦着一张脸,无力的解释:“我此前不也是想彻底绑死宋家么?谁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啊!” 赵谏之觉得自己很冤。 他也是为了王爷的大业着想啊! 沉思片刻,冷夫子低声说:“此事我也不好擅做决断,得问问王爷的意思!” “来得及么?” 赵谏之担心道:“沈镜只给了宋家七天时间!” “放心!” 冷夫子信誓旦旦的说:“我有办法快速跟王爷联络,很快会有回信!” “好好……” 赵谏之连连点头…… 第74章 不欺暗室 晚上,沈镜请杜横他们在苏府吃喝。 只是吃喝犒劳,不是庆功。 这银子都还没拿到手呢,还没到庆功的时候。 半场开香槟这种事,要坚决杜绝。 说起宋瑞那衰样,几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可惜我没看到宋瑞那孙子吓破胆的模样。” 杜横遗憾不已,又喝上一大口酒,满脸佩服的说:“沈公子,你这心思实在太缜密了,我杜横算是服了!” 这整个事情都是沈镜策划的,包括具体的一些细节。 他只是负责执行。 沈镜这一手,是彻底把宋家所有翻盘的路都堵死了。 沈镜挑眉一笑,“你没在心里骂我阴险?” “没有,绝对没有!” 杜横把自己的胸脯拍得“哐哐”的,“我杜横不是这种人!” 这孙子! 还能看穿自己的心思不成? 他娘的,跟这孙子打交道,多留一个心眼都不够。 “要骂就骂,反正我也不是啥正人君子。” 沈镜不以为意的笑笑,又说:“从明天开始,你就带人守着制糖工坊那边,没有我和有容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出!” “好吧!” 杜横无奈的点点头,似乎不太乐意。 “怎么,你不愿意?” 沈镜询问。 “倒也没不愿意。” 杜横咧嘴一笑,“就是觉得这事儿有点无趣。” “你急个屁啊!”沈镜笑瞪杜横,“要是有人想窃取咱们制糖的法子,你就不会觉得无趣了!” 今天这个事一闹,很多人都会知道会制糖的人是他。 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眼睛盯着白糖。 钱财最是动人心,谁敢保证不会有人动歪心思? “对了,你自己也得小心。” 说起这个事,苏有容立即提醒沈镜,“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没事儿别到处瞎晃悠,当心别人直接把你绑了,逼你交出制白糖的法子。” “对对!” 方六奇连连点头附和,“苏小姐言之有理。” “嗯,我会注意的。” 沈镜难得认真的点点头。 这事儿,确实得注意。 嗯,宋家这个事暂时就这样了,后续等结果就是了。 这两天自己应该没啥事了,得给自己弄点趁手的武器,最好是适合搞偷袭的暗器。 不过,自己也不会制作暴雨梨花针之类的玩意儿啊! 沈镜正想着的时候,苏夫人找了过来。 见到苏夫人,几人纷纷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 苏夫人抬手微笑,目光落在方六奇身上,“你家里给你安排了亲事吗?” “啊?” 方六奇傻眼的看着苏夫人,不知道她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苏夫人笑瞪方六奇一眼,“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啊什么啊?” “没……没有!” 方六奇回过神来,干笑道:“小人家里贫寒,实在……” “没有就行!” 苏夫人打断方六奇,“我跟堵一刀说过了,你找个时间去杜家一趟,跟杜横那妹子见个面,要是合适的话,我就去跟你娘说,把你们这门亲事定下来!” “啊?” 这下,换成杜横傻眼了。 不是…… 莫名其妙的,方六奇就要成自己的妹夫了? “这……” 方六奇也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犹豫片刻,躬身道:“多谢夫人!” “我就提了一下,成不成还得看你们自己!”苏夫人微笑,“行了,我过来就是跟你说这个事,你们年轻人自己聊吧!” 说着,苏夫人便转身离去。 看着苏夫人的背影,沈镜不由投去感激的目光。 她这是在帮自己笼络人心,也是在替自己擦屁股。 不管怎么说,他此前为了摆脱跟王家的婚契,相当于耍了杜横那妹子。 如今,苏夫人重新给杜横那妹子安排一门亲事,既能加强杜家跟他们的关系,也相当于补给杜横那妹子一个夫婿。 方六奇现在可是他手下的大将,将来的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让杜莺嫁给他,应该也不会委屈了杜莺。 他们这事要是能成,应该是个皆大欢喜的事。 不得不说,苏夫人考虑事情确实比自己周全。 尤其是人心世故这一块,拿捏得死死的。 沈镜收回目光,又笑呵呵的跟杜横和方六奇说:“你俩这下可得喝一个了!” 方六奇有些不好意思,脸红的端起酒碗,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哐! 杜横主动端起酒碗,跟放六奇手中的酒碗一碰,恶狠狠的说:“要是你成了我妹夫,敢欺负我家妹子,我把屎都给你打出来!” 说着,杜横仰头将酒碗里的酒一口喝干。 方六奇干笑一声,也一口气喝完碗里的酒。 又喝了一阵后,大家各自散去,沈镜和苏有容也回房。 待锦儿给他们打来热水洗了手脚,沈镜立即像条死狗一样躺到床上。 他娘的! 还是躺平舒服啊! 苏有容走过去,在床边坐下,“你觉得,宋家会老老实实的拿银子出来么?” 沈镜摇头一笑,“以我对宋家人的了解,除非真让清河公主站到他们面前,他们应该不会拿银子出来。” “那你就一点都不着急?” 苏有容好奇。 “着急什么啊!” 沈镜不以为意的笑笑,“这不是还有冯悯么?” “你指望冯悯?” 苏有容蹙眉。 冯悯应该不是很靠谱吧? 沈镜眨眨眼,冲苏有容狡黠一笑,“咱们可以利用这个事,逼冯悯站队!” 嗯? 苏有容低眉思索。 逼冯悯站队? 这又是什么意思? 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苏有容绞尽脑汁的思索,却没想明白沈镜怎么逼冯悯站队,当下向沈镜投去询问的目光。 然而,迎接她的,却是沈镜的坏笑。 得! 不用想也知道,这混蛋后面又要说什么。 想知道他怎么逼冯悯站队,就亲他一下! 这都是这混蛋的惯用伎俩了。 “爱说不说!” 苏有容撇撇嘴,“反正我迟早都会知道!” “唉……” 沈镜无奈的摇摇头,“咱们这样的夫妻,天下间估计也就这么一对了。” “话别说得太满了。” 苏有容嘴角一翘,“万一你被我克死了,就一对都没有了。” “……” 沈镜无语,“我发现你这人一点都不会聊天。” “说得你会聊天似的!” 苏有容白他一眼,“你聊天就是三句话不离亲亲抱抱。” “你啊,悟性太低了。” 沈镜摇头,“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不欺暗室?” “这……” 苏有容摇头,“我还真没听过,此话何解?” 沈镜坐起来,故作高深的说:“就是说,人啊,要坦荡……” 坦……荡? 苏有容脸上狠狠一抽,好奇的凑近沈镜,“你才把宋家坑得死去活来的,你是怎么毫不脸红的说出坦荡两个字的?” “我是说,在亲亲抱抱这个事上,我很坦荡。” 沈镜坏笑,“所以呢,我希望你也坦荡一点,想睡我就告诉我,千万别……” “去死!” 苏有容瞬间脸红,露出母老虎的凝视…… 第75章 替罪羊 仅仅两天时间,冷夫子就收到了回信。 除掉宋金山! 制造宋金山被沈镜逼得自尽的假象! 同时找机会绑架沈镜或者他那制糖工坊的人,得到制做白糖的方法! “还是王爷英明!” 得知那位的决定,赵谏之不由得隔空拍个马屁。 五十万两银子,是肯定不可能给宋家的。 王爷是要宋家成为皇商,借助宋家的财力,发展自己的力量。 不是要无休止的往宋家身上砸银子。 有了沈镜制白糖的法子,宋家和宋金山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既然如此,那就该永绝后患了! 宋金山死了,他们的秘密才不会泄露出去! 冷夫子稍稍沉吟,“宋家的其他人知不知道王爷的事?” “这……应该不知道吧?” 赵谏之有些不确定的说:“我给宋金山说过,小辈心性不稳,这个事不能告诉小辈……” 冷夫子眼皮微抬,意味深长的看着赵谏之:“你觉得,宋金山就一定会听你的话吗?” “这个……” 赵谏之瞬间没了底气。 他认识宋金山这么多年,宋金山的为人,他还是了解的。 宋金山绝对是首鼠两端的人。 他还真不敢保证宋金山会完全听他的话。 “如果宋金山将此事告诉了宋瑞和宋怜心,这倒是有点麻烦啊!” 赵谏之的眉头都快拧到一块儿了,“可一旦宋家人全死了,必然会引起他人的怀疑啊!” 只是一个宋金山被沈镜逼死,还说得过去。 一家人都被沈镜逼死,这就明显有些说不过去了。 一家人连死都不怕,难道还没有一点点抗争的勇气? 而且,宋瑞还在监牢里面。 冯悯可是下了死命令,没有他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探视宋瑞。 这种情况下,想杀掉宋瑞着实有点难。 一个不小心,还可能适得其反。 听着赵谏之说出自己的担心,冷夫子不禁摇头感慨:“你很聪明,但你也很笨!” “此话……何解?” 赵谏之眉头紧皱,不明所以的看着冷夫子。 冷夫子目光深邃的看着赵谏之,“宋家人如果全部死了,我们再暗中把这个事情闹大,让这个事变得不可收拾,你觉得,谁最有可能成为替罪羊?” 嗯? 赵谏之低眉思索,脸上的疑惑之色更浓。 替罪羊? 这要什么替罪羊? 赵谏之思来想去,也没有明白冷夫子的意思,只能向他投去询问的目光。 冷夫子暗暗摇头。 这个赵谏之,比起他那姐夫,实在差得太多! 这么简单的道理,竟然都想不明白! 冷夫子眼中精芒闪动,沉声道:“苏太傅的女婿伙同清河公主,用卑劣的手段逼得宋金山父女悲愤之下于自家的织布坊自焚,还连累布坊的很多织女跟着一起被烧死!” “而宋瑞明明在大牢之中,也死了!” “这个事传开了,你觉得会是个什么结果?” 嗯? 赵谏之再次思索。 努力的思索一阵,赵谏之心中猛然一动。 他好像有点明白冷夫子的意思了! “圣上为了维护苏家和清河公主的名声,很可能会贬谪冯悯?” 赵谏之强压心中的激动,试探着询问。 没有冯悯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探视宋瑞! 如果宋瑞死在大牢之中,冯悯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你还不算太笨!” 冷夫子微微颔首,“这个事闹到最后,哪怕跟冯悯没有一点关系,也只有让他来当这个替罪羊!如果圣上贬谪冯悯,怀州刺史的位置就空缺出来了!” 听着冷夫子的话,赵谏之的心中更是激动。 怀州刺史的位置空缺出来,如果有人帮助自己运作,自己很有可能接替怀州刺史一职! 而自己只要成为怀州刺史,也就掌握了怀州的兵权! 如此,对王爷的大业也有好处! 赵谏之越想越激动,连忙向冷夫子躬身行礼:“请冷夫子助我!事成之后,赵某必有重谢!” 这一刻,赵谏之对冷夫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样一来,又永绝了后患,又能让他获得更大的权利! 一举两得! “我若不助你,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冷夫子淡淡一笑,“我倒是有办法让宋金山父女葬身于他们的布坊,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如何让宋瑞死在大牢之中!” 赵谏之闻言,马上绞尽脑汁的思索起来。 这确实是个麻烦事啊! 收买狱卒么? 收买狱卒也不能他出面啊! 宋家这个事,给他提了个醒。 不能轻易让人握住自己的把柄! 要除掉大牢中的宋瑞,最好的办法是借刀杀人! 甚至是借冯悯之手,让冯悯连辩解都没法辩解! 正当赵谏之努力思索的时候,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老爷,亲家老爷来访。” 赵谏之眼皮一跳,向冷夫子投去询问的目光。 见冷夫子轻轻点头,赵谏之这才说:“带他来书房!” “是!” 管家领命。 不多时,宋金山被带进书房。 见到冷夫子,宋金山不由得一愣,“亲家,这位是?” “你可以叫我冷夫子。” 冷夫子主动开口,“是王爷派我前来帮你们的!” “太好了!” 宋金山心中大喜过望,连忙躬身行礼:“见过冷夫子!” “不必多礼。” 冷夫子轻轻摆手。 “好了,先坐下说吧!” 赵谏之呵呵一笑,邀请宋金山入座。 宋金山看到了希望,连忙坐下,又满脸期待的问:“冷夫子,王爷是不是让你带了银子过来?” “没有银子。” 冷夫子轻轻摇头。 “什么?” 宋金山傻傻的看着冷夫子,眼中的神光瞬间黯淡下去。 没有银子,他来干什么? 没有银子,怎么救他们? “别急!” 冷夫子微微抬手,“王爷的意思是,沈镜现在攀上苏家和清河公主了,就算这次帮你们渡过了难关,他们还是会想方设法的对付你们!与其如此,还不如另辟蹊径,不用银子也能救你们,说不定还能帮你们报复沈镜!” “真……真的?” 宋金山眼中重新露出希冀之色。 “当然是真的!” 赵谏之接过话茬,“冷夫子可是王爷手下的头号谋士,他既然说了,就一定能做到!” “太好了!” 宋金山激动不已,又连忙起身行礼:“还请冷夫子救救我们!” 第76章 都没安好心 “行了!” 冷夫子抬手轻压,“都是自己人,不必如此!” “是、是!” 宋金山满脸堆笑,重新坐下,“不知冷夫子有什么办法?” “假死!” 冷夫子沉声道。 “假……假死?” 宋金山眼皮陡然一跳,难以置信的看着冷夫子。 冷夫子微笑,“听我慢慢跟你说!” 说着,冷夫子便开始跟宋金山说起自己的计划。 这个计划很简单,就是宋金山父女假装被沈镜逼得走投无路,在他们布坊中纵火,与自己的布坊一起化作尘土! 而在他们动手之前,冷夫子会提前派人挖出密道,一旦火起,就接应他们从密道逃离。 这把火要烧得很大! 必须要让大量的织女跟着被烧死。 另外,他还会安排他们年纪和体型都不多的人被烧死。 这样,才能以假乱真,才能让事情闹得更大。 在纵火之前,他们还可以让人向外泄露消息,就说他们是被苏家和清河公主以卑劣的手段逼到这个地步的,他们宁死也不会让苏家和清河公主的诡计得逞等等。 如此,清河公主肯定不会有事,但沈镜必然成为替罪羊! 结算沈镜勉强被苏家保下来了,肯定也不会太好过。 而他们则暗中护送宋金山父女离开洛川府,让他们到王爷手下,换个身份替王爷做事! 听着冷夫子的计划,宋金山眼中顿时闪动精芒! 妙! 妙啊! 既可以破坏沈镜的诡计,还可以狠狠的捅沈镜一刀! 捅不死沈镜,也要狠狠的恶心他一次! 高兴之余,宋金山又问:“那宋瑞怎么办?” “他你不用担心。” 冷夫子正色道:“你们家也不止一个布坊,烧掉一个布坊,还有其他布坊!事情闹得这么大,朝廷为了颜面,很可能会继续让宋瑞当贡商!即使他这个贡商当不成,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对对!” 宋金山高兴不已,满脸佩服的说:“冷夫子果然厉害!” 冷夫子呵呵一笑,又跟赵谏之说:“对了,赵应最好也跟他们一起假装被烧死!” “啊?” 赵谏之一愣,下意识的问:“为什么?” 他心中明白,宋金山和宋怜心的假死,其实是真死! 他怎么能让自己的儿子也跟着一起赴死呢? “让赵家也成为受害者,懂吗?” 冷夫子瞪赵谏之一眼,“你儿子也葬身火海了,苏家或者清河公主还想报复你,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而且,赵应和宋怜心本来就定了亲,总不能把他们拆散吧?” 说话间,冷夫子又悄悄的给赵谏之使个眼色。 赵谏之稍稍思索,旋即明悟。 冷夫子这是用赵应来打消宋金山的怀疑! 毕竟,自己的儿子都跟着他们一起“假死”了,他们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而且,赵应也被“烧死了”,自己身上也多了几分苦情分啊! 这更利于自己接替怀州刺史之职! 不得不说,冷夫子的心思是真的缜密啊! “对、对!” 宋金山马上跟着附和,“还是冷夫子考虑得周全!这样一来,既对亲家有好处,也能避免拆散这两个孩子!” 宋金山说着,再次向冷夫子投去佩服的目光。 王爷麾下的头号谋士,果然不简单啊! 考虑事情简直可谓面面俱到! “也是!” 赵谏之点头,“那就按照冷夫子的意思办!” 见赵谏之答应,宋金山心中更加高兴,又说:“亲家,我想去探望一下宋瑞,给他交代一些事,你看你这边有没有什么办法?” “这个……” 赵谏之低眉思索,心中突然一动。 好啊! 正愁没办法弄死宋瑞呢! 这不是想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么? 沉思片刻,赵谏之皱眉道:“冯大人的命令,你也听到了!想探望宋瑞,恐怕有点困难!” “不过,冯大人可没说不许给他送吃食!” “你可以收买给他送牢饭的狱卒,一方面让宋瑞在牢里吃得好一点!” “另一面,也可以把你想交代的事写成纸条,藏在牢饭下面,让宋瑞看到……” 宋金山想了想。 嗯,在没法探望宋瑞的情况下,这倒也是个办法! 如此想着,宋金山马上答应下来:“那就这样!如果狱卒那里不好说话,还请亲家帮帮忙。” “好说,好说!” 赵谏之呵呵一笑,又叹息道:“咱们这次是被沈镜逼到绝境了,也只有这样,才能觅得一条生路!以后到了王爷手下,你们可一定要尽心尽力替王爷做事!” “亲家放心,我们一定好好替王爷做事!” 宋金山信誓旦旦的保证。 “赵应那孩子,也拜托你们了。” 赵谏之又叮嘱。 做戏嘛,就要做全套! 这样,才能让宋金山对他们的话深信不疑! 中午,心情大好的宋金山又留在赵府跟赵谏之他们喝了一场酒。 趁着这个机会,赵谏之和冷夫子又交代了宋金山一些事情。 饭后,宋金山带着那颗放下来的心回到宋家,并跟宋怜心说了他们的计划。 “这倒是个好办法!” 宋怜心眼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到王爷手下做事,就是咱们摆脱赵家的第一步!”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宋金山笑呵呵的说:“要是你被王爷或者世子看上了,咱们家可就飞黄腾达了!” “爹!你说什么呢!” 宋怜心难道的露出几分羞意。 隐隐之间,却又有些期待。 他们这一去,可就只有从头开始了! 若是能得到王爷或者世子的青睐,她就彻底有了向苏家和清河公主复仇的资本!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宋金山不以为然的笑笑,“这是咱们的机会,你可一定要把握住了!咱们不能一辈子被人踩在脚下,看人脸色行事!” 宋怜心想了想,轻轻点头,又问:“咱们从哪个布坊挖密道?” 宋金山笑呵呵的说:“咱们先选定地方,选好了,挖密道的事交给冷夫子带来的人就行。” “等密道挖好,咱们就将消息传递给你哥!” “只要咱们在王爷手下站稳了脚跟,就让他也赶紧来投奔咱们!” “他一个人留在洛川府,终究不安全。” 宋怜心低眉思索,旋即认同的点点头…… 第77章 意外的消息 在赵、宋两家紧锣密鼓的准备着的时候,苏家也迎来一位客人。 “道别?” 沈镜和苏有容诧异的看着突然登门的李昭。 李昭第一次来苏家拜访,竟然是来跟他们道别的? “对!” 李昭放下手中的茶杯,幽幽道:“映月诗社一别,我想了很多,我和曲桁商量了一下,我们不能再困在洛川府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了,得出去游历一番……” 沈镜诧异,“你不为明年的科举准备了?” 李昭也在今年中了举。 明年的三月份就是会试的时间,他不好好为会试做准备,还跑出去游历? 这娃是受啥刺激了? “准备,当然要准备!” 李昭呵呵一笑,“我们打算一路往京都游历,去拜访各地贤才,明年正好在京都参加会试!” 哦哦,原来是这样。 看来这娃的脑袋还没进水。 至少,还是要参加会试的。 苏有容瞥李昭一眼,好奇道:“你们怎么突然想到去游历?” “啊……这……” 李昭似乎被她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哭笑不得,哼哧了半天,这才苦哈哈的看向沈镜,“这还得拜苏小姐这位夫君所赐啊!” “关我什么事?” 沈镜一脸无辜。 他又没有撺掇李昭去游历,怎么还赖上自己了? 迎着沈镜那无辜的小眼神,李昭突然有种将他按在地上暴揍一顿的冲动。 你说关你什么事? 要不是跟你几番对比,我他娘的也不至于觉得自己啥也不是! 压住心中那股冲动后,李昭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以前我们总觉得自己也算是才华横溢,可跟你一对比,才发现自己不过是那井底之蛙,此番游历,既是为了拜访各地贤才,也是为了增加阅历,免得闭门造车,困于书本上的浅显知识……” “……” 沈镜哭笑不得的看着李昭。 敢情,这娃是有点自闭了。 他大可不必啊! 单论才华的话,他完全吊打自己。 自己不过是个抄子而已啊! “其实,我真没你想的那么有才华。” 沈镜有些无奈,“不过,你们的想法,我倒是支持!这世间的很多知识,是从书本上学不到的,出去游历一番,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游历? 他都想到处游历呢! 不过,眼下他还有一些事情。 暂时是没有这个机会的。 反正,以后肯定是要到处去走走的,不会局限于一方小小的世界。 谁不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 “你这就有点谦虚过分了。” 李昭有些无语,“你难道不知道,就你在映月诗社的那些话传开以后,现在好些人都不去参加那些诗社的聚会了……” 那些市井百姓,更多的是去关心赵谏之和宋怜心的那些流言。 但那些有些才学的人,却更多的是在反思自己。 整日吟诗作对,对他们的才学有帮助吗? 诗词作得好,于科举有帮助么? 朝廷会因为他们靠着诗词博来的那点虚名,就破格被录用他们为官吗? 结果,自然是否定的。 既然如此,还整日吟诗作对作甚? “还有这事?” 沈镜和苏有容都是一脸诧异。 他们还真没关心过这些事。 苏有容嘴角一翘,侧目看向沈镜。 照李昭这么说,那些诗社的掌柜岂不是要恨死沈镜? “可不是么?现在好些人被邀请作诗,最多的回答就是:诗词乃小道尔!” 李昭笑笑,又说:“明日一早,我们便动身离开洛川府,今晚我们要与几个好友在珍馐阁小聚一番,不知两位可否赏光?” 面对李昭突然的邀请,苏有容立即看向沈镜,将决定权交给他。 她对李昭的印象其实还不错,如果沈镜答应,那便去。 如果沈镜不答应,那就罢了。 “去,既然我是罪魁祸首,那必须得去啊!” 沈镜笑呵呵的回答:“这也算是给你们践行不是?” …… 晚上,沈镜和苏有容在珍馐阁与李昭他们碰面。 除了李昭和曲桁,还有三个人。 这三人他们都见过,不过没怎么聊过。 众人依次落座。 这一次,他们难得的没有吟诗作对,聊的都是闲闻佚事,偶尔也探讨学问和人生感悟。 沈镜虽然没太大的学问,但凭借着道家的积累,也能跟他们聊到一起。 不得不说,不用压榨肚子里那点诗词存货的时候,跟这些文人雅士在一起把酒闲谈,还是挺舒服的。 闲聊间,几人又不可避免的聊到了上次在映月诗社的事。 说起沈镜骂回去的那首诗,几人又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聊着聊着,其中一人又幸灾乐祸的说“别说,好像都好长时间没看到赵应和宋怜心了,他们应该是都羞于见人了吧?” “屁!” 曲桁很不雅的说:“我昨天在栖霞湖游玩的时候,还碰到他俩在栖霞湖上泛舟。” 昨天?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沈镜心中暗暗诧异,赵应和宋怜心现在不应该是焦头烂额吗? 怎么还有心思在栖霞湖上泛舟? 据他所知,赵应和宋怜心就是在栖霞湖认识的。 他俩这是故地重游? 重温旧梦? 他们凑齐了银了? 不可能吧! 五十万两银子,哪那么容易凑到? 还是说,他们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亦或是,打算跑路了? 跑路应该不至于吧? 这他娘的又不是前世那种社会,说跑路就跑路。 这事儿,好像有点古怪啊! “你真看见他俩在栖霞湖泛舟了?” 沈镜再次跟曲桁确认。 “这我骗你作甚?” 曲桁有些莫名其妙。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 沈镜笑笑,“我这个人是小人之心,就见不得他俩好。” “……” 曲桁哭笑不得,“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看到他俩的时候,他俩还依偎在一起,完全是一副如胶似漆的模样。” 卧槽? 还如胶似漆上了? 这俩货总不至于殉情吧? 不可能,这俩货绝对不是会殉情的人! 沈镜还想问问具体细节,曲桁却突然站起来,“酒喝多了,我去个茅房,你们先聊着。” 说着,曲桁便快速离开房间。 不一会儿,小解完的曲桁回到房间。 但,脸色似乎不怎么好? “我说,你这是怎么了?” 李昭注意到曲桁的异样,“就这么一阵的工夫,谁招惹你了?” “别提了!” 曲桁回到位置上坐下,郁闷道:“真他娘的晦气!” 第78章 敲闷棍 晦气? 曲桁不说还好,他这一说,几人顿时好奇。 就这么点出门的时间,他能遇到什么晦气事? 曲桁终究还是没有扛住几人的追问,一脸恶寒的说:“我刚才遇到王瓒那孙子了……” 说起这事,曲桁郁闷不已。 他刚进茅房,就遇到了王瓒那孙子。 他撒个尿,那孙子竟然还在旁边盯着。 一想到王瓒看他那眼神,他就浑身不自在,就像吃了苍蝇似的。 弄清缘由,众人顿时哭笑不得。 吃饭的时候遇到王瓒这孙子,确实挺倒胃口的。 “行了、行了,别恶心了。” 李昭笑笑,“这样,等下我跟你一起,去教训一下这个混蛋!” 沈镜闻言,顿时唯恐天下不乱的说:“要我说啊,咱们就直接找个麻袋,将这孙子套起来狠狠的揍的一顿,让他连被谁揍的都不知道,让他也郁闷!” “这个好!” 沈镜的话音刚落下,李昭就抚掌大笑起来。 “对、对!” 曲桁眼前也陡然一亮,“咱们就这么干!” 他们一拍即合,另外的人也立即附和起来。 “别说,这么多年来,我还真没干过这种事,想想竟然还有点小激动。” “你们都要出去游历了,临行前干一干以前没干过的事,好像也挺好的!” “就是,就当提前练习一下,以后在外面遇到招惹你们的人了,也找个机会敲闷棍!” 几人越说越是兴奋,一个个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看着他们这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别说苏有容了,连沈镜都有些无语。 这帮人以前是有多老实啊! 不就是个敲闷棍的事么? 值得这么兴奋么?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这是要去杀人越货呢! “咱们赶紧吃,待会儿去蹲那孙子!” 打定主意,曲桁立即催促起他们来。 几人连连点头,想着等下要干的事,连吃饭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苏有容暗暗好笑,又忍不住斜瞥沈镜一眼。 这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么? 怎么感觉李昭他们才跟沈镜相处不久,就被他给影响了? 几人原本是想着不醉不归的,但眼下有了别的事,当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很快,几人吃喝完毕。 李昭笑看苏有容,“苏小姐,我们这是去行小人行径,你是大家闺秀,就……” “我突然也想去凑个热闹。” 苏有容摇头一笑,“我也从没干过这种事,想想似乎也挺有趣的。” 听着苏有容的话,几人不禁讶然。 连沈镜都为之侧目。 她一个大家闺秀,竟然跟他们一起去敲闷棍? 这可不符合她大家闺秀的形象啊! “看什么看?” 苏有容秀眉一挑,“你能去,我就不能去?” “能,当然能!” 沈镜哈哈一笑。 很快,几人离开了珍馐阁,并找了两个麻袋在王瓒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埋伏。 差不多等了两刻钟,他们就看到醉醺醺的王瓒被家丁搀扶着往回走。 就在两人经过巷口的时候,早已等候多时的几人立即抄起麻袋一哄而上。 王瓒和家丁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就被麻袋套上。 “谁?你们是谁?” 家丁慌乱大吼,还想挣扎,却被一通拳脚打得蜷了下去,只能在麻袋中嗷嗷叫唤。 另一边的王瓒更惨,在沈镜他们的重点照顾下,王瓒被打得惨叫连连:“救命啊!别打了,救命啊……” 不打? 屁的不打! 想着王瓒在茅房里看自己那眼神,曲桁的拳头就没停过。 砰砰…… 密集的拳头雨点般的落在王瓒身上,打得王瓒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连苏有容都凑热闹上前跟着踹了两脚。 别说,敲闷棍的感觉,似乎还真不错! 苏有容抿嘴轻笑,又踹了王瓒两脚。 对着王瓒进行一番惨无人道的蹂躏之后,沈镜打个手势,几人立即一溜烟的撤退。 随着他们跑开,王瓒的家丁终于从麻袋中钻出来。 “大少爷!” 家丁大叫一声,连滚带爬的来到王瓒身边,“大少爷,你没事吧?” 在家丁的帮助下,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王瓒从麻袋中钻出来。 挨了一通暴揍,王瓒的酒也醒了大半。 感受着浑身的疼痛,王瓒气得暴跳如雷,在家丁的搀扶下站起来,满脸愤怒的大吼:“谁?谁他妈干的?有种给老子滚出来,我干你姥姥……” 王瓒都快气疯了。 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顿毒打,关键是,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想报仇都不知道该找谁! “大少爷,那几个人好像往那边去了!” 家丁愤怒不已的指着沈镜等人逃跑的小巷冲王瓒大喊。 “那还等什么?快追!” 王瓒怒吼,咬牙切齿的往小巷追去。 这帮人只敢敲他的闷棍,肯定不是什么有来头的人! 要是让他知道这是谁干的,他非要扒了这帮混蛋的皮不可! 两人一路沿着小巷不断往前追,不多时,体力不支的王瓒的落到了后面。 “你去追,爷先歇歇!” 王瓒扶着墙壁,大口大口的喘息。 家丁回头看了王瓒一眼,连忙往前追去,很快就脱离王瓒的视线。 “混蛋!该死的混蛋!” 王瓒无力的捶打着墙壁,气得直跺脚。 就在王瓒恨恨不已的时候,却见巷口出现几个鬼鬼祟祟的人。 几人一路东张西望,专挑昏暗的地方走,一看就不像是干好事的! 肯定是敲自己闷棍的那几个混蛋! 这帮混蛋,倒是狡猾! 竟然还跟自己玩起了调虎离山之计! 想着刚才被暴揍的一幕,王瓒心中顿时火起,立即悄悄的跟上去。 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哪个混蛋敢敲自己的闷棍! 王瓒一路恶狠狠的想着,连自己踩响了巷子里的瓦片都没注意到。 就在王瓒来到巷子拐角处的时候,一只大手突然鬼魅般的探出。 王瓒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就被一个掌刀敲晕。 “赶紧弄去一边处理掉,以免走漏风声!” 领头的人低喝一声,两个人立即拖着昏死的王瓒往暗巷深处走去。 “等等!” 突然,领头的人叫住两人。 在两人疑惑的目光中,领头的人凑上前来,借着昏暗的光线,仔细打量王瓒。 “先别杀!找个地方关起来。” 领头的人改变主意,“我看此人身形跟赵应差不多,正好让他给赵应当替死鬼!” 第79章 小心驶得万年船 干了坏事之后,沈镜一行人也已经跑远。 最终,他们在一家灯火通明的青楼附近停下。 “哈哈……” 看着各自气喘吁吁的模样,几人都忍不住大笑起来,惹得青楼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原来敲闷棍是这种感觉!” “以后再遇到这孙子,咱们还敲他的闷棍!” “连被谁揍了都不知道,估计王瓒现在都快气得吐血了……” “哈哈,还是沈兄弟这个办法好!” 几人边说边笑,连苏有容也跟着娇笑连连。 她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有被人带着去敲他人的闷棍的一天。 不过话说回来,这事儿好像确实比琴棋书画有意思多了。 想着想着,苏有容又不由得笑看沈镜一眼。 得! 看来自己也被这混蛋带坏了。 笑了好久,几人才止住笑意。 李昭向沈镜和苏有容拱拱手,“此事虽非君子所为,但也必将是我等终生难忘的记忆!今日就此别过,他日回到洛川府,我们再登门拜访两位!” “对对!” 曲桁兴致盎然,“他日回到洛川府,咱们再找机会去敲那孙子的闷棍!” 听着曲桁的话,两人不禁一阵无语。 这敲闷棍还上瘾了? 不过,一起敲人闷棍,确实是难忘的记忆。 沈镜也冲两位拱拱手,“山水有相逢,来日皆可期!明日我们便不去送你们了,还望两位一路珍重!” 沈镜以前跟李昭他们并不熟悉,但今天一起干了这事儿以后,突然觉得跟他们的关系亲近了许多。 一起扛过枪,一起分过赃,一起嫖…… 嗯嗯,他们这也算是另外一个层面的一起扛过枪了。 “珍重!” 两人不知沈镜心中所想,也同时还礼。 一番告别后,几人各自离去。 “跟好人学好人,跟着师娘子跳假神,这话果然不假!” 苏有容一脸笑意的看向沈镜,“你看,我都跟你学坏了。” “瞎说!” 沈镜不满,“我这叫带你释放天性!” 释放天性? 苏有容讶然。 仔细想想,还真是如此。 “你这嘴啊,说什么都是你有理。” 苏有容娇嗔的瞥他一眼,“对了,你是不是觉得赵、宋两家的反应有点问题?” 沈镜轻轻点头,“你也这么觉得?” “嗯。” 苏有容颔首,“按理说,这种情况下,赵应和宋怜心怎么都不应该还有心情泛舟游玩,除非,赵应认为宋怜心必死无疑,想在她临死前多陪陪她……” “我之前也这么想过。”沈镜微笑,“不过,据我对宋怜心和赵应的了解,他们应该不是那种坦然认命的人!” 真到死到临头的时候,宋怜心绝对无法如此淡然。 苏有容眼睛微眯:“那就是说,这里面有古怪了?” “多半是!” 沈镜眼中精芒闪动,“看来,我得多关注关注他们了!” 不管怎么样,他这次是绝对不会给宋家翻盘的机会。 这要是让他们翻盘了,自己以后还混个什么? …… 第二天一早,沈镜就去找杜一刀。 “这不太好盯啊!” 杜一刀面露难色,“我手上就这么点人,宋家家大业大的,根本盯不过来啊!” “这个简单!” 沈镜微笑,“你就派人暗中盯着宋家和他们几个布坊就可以了!另外,我晚点也会去吴家一趟,让吴雄也安排几个得力干将帮着你们一起盯梢。” 吴家是跑马帮的,手下也还是有些能用的人。 集合两家手中的人马,要盯住宋家的基本盘应该不难。 宋家如果有什么动作,家里来往的人肯定会有所异常。 而他们的布坊,肯定也会有所异常。 现在距离自己给宋家定下的期限还有四天。 盯个一两天,应该就能看出个大概了。 如果有情况,他们也好提前做些准备。 “那没问题!” 杜一刀爽快答应,又诧异的问:“宋家这事,应该都是板上钉钉了吧?你还担心出岔子?” 这他娘的又是一品诰命夫人,又是公主。 有他们兜底,宋家都掉进坑里了,还能掀起什么浪花? 这未免也太看得起宋家了吧? “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沈镜随意一笑,倒也没有跟杜一刀过多解释,转而问:“你认识的那些江湖上的朋友,有没有可靠的?” “倒是有几个。” 杜一刀更是疑惑,“沈公子还有什么想法?” 他不会是想派人把宋家的人暗杀了吧? 都这个时候了还干这种事,不跟脱了裤子放屁一样么? “我想找点可靠的人替我做事,价钱都好说,但人要可靠!”沈镜直言不讳的说:“你也知道,这白糖生意的利益太大了,难免会有人眼红,手上多点防范的力量,总是好的。” 原来是这样。 杜一刀恍然大悟。 “回头我问问吧。” 杜一刀也没有给他任何保证,“好些江湖上的人,都习惯了浪迹天涯,不喜欢束手束脚。” “行!” 沈镜微笑,“我也就是有这么个想法,能行就行,不行就算了,不必勉强!” 聊完了这个事,沈镜又问起方六奇和杜莺的事情来。 他只知道这两个人是看对眼了,但何时定亲这些,他一概不知。 此前因为婚契的事,他也算是耍了杜莺一把。 方六奇若是和杜莺定亲,他怎么着也得好好表示表示。 “定亲这事,还是等宋家这个事过了再说吧!” 杜一刀一脸笑意的看着沈镜,“你差点可就成我的女婿了,我不得等你从宋家捞够好处,再狠狠的宰你一笔啊?” 沈镜微愣,旋即哈哈大笑,“这个该宰!你要不宰,我都觉得说不过去!” 跟杜一刀聊了一阵后,沈镜起身告辞。 之后,他又去了吴家,跟吴雄也说了这个事。 吴雄用了沈镜开的方子后,气色每天都在好转,对沈镜的要求自然是毫不犹豫的答应。 离开吴家,沈镜又暗暗思索着,要不要再去找找冯悯。 但思来想去,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自己去找冯悯没用,得看冯悯到底是怎么想的。 如果冯悯站队的话,应该主动帮他们盯着宋家的动静才是! 他严重怀疑,冯悯这货是想当不粘锅。 啥热闹都看,啥责任都不想担! 两边都想当好人。 算了,先这样吧! 如果过两天还是没盯出问题,那可就真得去找冯悯了! 他可不会让冯悯一直当不粘锅…… 第80章 安排妥当 “挖密道?” 仅仅一天的时间,杜一刀那边就传来消息。 得到这个消息,沈镜不禁有些茫然。 宋家这是要干什么? 好端端的,他们在自家的布坊附近挖什么密道? 难不成,宋家还想挖密道转移布坊里面的货物? 这他娘的要转移到猴年马月啊! 再说了,要转移也不至于就转移一家布坊的货物啊! 不对! 肯定不是这个目的! 沈镜狐疑,再次跟来人确认,“确定是密道?” “确定!” 来人回答,“他们只在晚上偷偷活动,白天的时候,我们找了个机会摸进了那间屋子,那密道就隐藏在布坊旁边的小屋子里,已经挖了很多了,应该快要挖通到布坊里面了……” “那密道有多大?” 苏夫人询问。 来人再次回答:“不大,只能容一个人爬进爬出。” 这么小? 沈镜皱眉。 挖这么小个密道通到布坊,能起什么作用? “行了,我们知道了,你先回吧!” 苏有容说着,又拿出几粒碎银赏给来人。 来人谢了赏,拿着银子离开。 “这不对劲啊!” 苏夫人蹙眉看向沈镜,“你要是宋家的人,你挖个这样的密道,能拿来干什么?” 沈镜摸着下巴想了想,回道:“除了紧急逃命,我暂时想不到还能拿来……” 嗯? 话说到一半,沈镜陡然止住。 紧急逃命? 难不成,宋家想跟自己玩金蝉脱壳之计? 这也有点不对劲啊! 真要玩金蝉脱壳,在他们家里挖密道,不是更好吗? 干嘛跑去布坊那边挖密道呢? 听沈镜提到“紧急逃命”这一点,苏夫人和苏有容也不禁陷入思索中。 确实! 这样的密道,除了紧急逃命之外,还真不知道能有什么其他的用途。 苏有容想了想,又问:“他们会不会是察觉到我们会暗中盯着他们,故意弄出一点动作,好转移我们的视线?” “这……” 沈镜低眉思索,“倒也有可能,但可能性应该不大!” 宋家再怎么转移他们的视线,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到头来,还是要回到给银子的事情上。 但从他们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来看,宋家显然是不打算给银子! 宋家肯定别有目的! “一时想不明白也没什么,反正,盯着那里肯定是错不了的!” 苏夫人轻轻的晃晃脑袋,眼中露出浓浓的玩味之色,“老娘还真想看看,宋家到底是想干什么!这种情况下,他们要是还有办法反败为胜,老娘还真就要高看他们几眼!” 在她看来,当沈镜计成的时候,宋家就败局已定了。 除非,宋家能找到比公主还大的靠山! 沈镜没有说话,只是不断的思索。 隐隐之间,他好像抓到了什么东西。 但那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消失了,当他再想抓住那个念头的时候,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无奈之下,他只得跟宋家对换角度。 如果自己现在站在宋家的位置上,在不利用前世的那些东西的情况下,自己又该如何破局? …… 午后,宋怜心独自坐在花厅中想着事情。 经过几天的准备,他们这边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最快今晚,最慢明晚,他们就可以开始按部就班的进行计划了。 但随着这个时候的来临,宋怜心莫名有些烦躁。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也许,是在担心投奔王爷之后的事,也许是有些舍不得离开熟悉的洛川府。 亦或是,心中有着太多的不甘心。 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沈镜这个废物逼到这一步。 正当宋怜心胡思乱想的时候,赵应在下人的带领下走进来。 看到赵应,宋怜心脸上露出违心的笑容。 这几天,赵应似乎对她特别热情。 如果放在以前,她肯定会很高兴。 但她现在只想着摆脱赵应,去攀附真正的权贵。 赵应的热情,让她很是反感,但她又暂时不能表露出来,还得曲意逢迎。 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将下人打发走以后,赵应笑眯眯的来到宋怜心面前,“在想什么呢?” “就是想些以后的事。” 宋怜心随意的回答,“走吧,去我房间里面坐坐。” 这花厅里面时不时就会有下人经过,不是说话的地方。 她的话正合赵应的心意,赵应立即答应下来。 很快,两人来到宋怜心的闺房。 一进房间,赵应就把宋怜心搂在怀中,对她上下其手。 “干嘛呢!” 宋怜心轻轻的拍打赵应,嗔怪道:“你怎么跟饿死鬼投胎似的啊!” 赵应“嘿嘿”一笑,一把将宋怜心横抱而起,大步流星的走向房间的大床,“咱们明晚就要动身了,这一路上,可没有好好亲热的机会了,不趁着今天好好亲热亲热,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赵应说着,也不管宋怜心是否愿意,便猴急的开始扒宋怜心的衣服。 宋怜心本想推开赵应,但犹豫片刻,还是任由赵应施为,低声问:“确定明晚就动身?” “嗯!” 赵应轻轻点头,不再给宋怜心说话的机会,对着她的红唇吻了下去。 他老子已经把所有的计划都告诉他了! 他知道宋怜心活不过明天晚上。 虽然他有些不忍心,但他老子已经跟他细说了厉害关系。 这种情况下,只有彻底斩草除根,他们才能真正放心。 对于宋怜心的身体,他还是很迷恋的! 自然要趁着宋怜心还活着的时候好好享受享受。 很快,房间里便响起了男女粗重的喘息声。 直到缴械投降,赵应都没有放开宋怜心柔软的身体。 赵应的大手轻抚这宋怜心的娇躯,心中暗暗遗憾。 多好的身体啊! 可惜了! 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他还真舍不得眼睁睁的看着宋怜心去死。 嗯,要怪就怪沈镜吧! 宋怜心脸上露出潮红之色,任由赵应的大手施为,喘着粗气问:“你们那边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嗯,一切都安排好了!” 赵应轻轻点头,“我爹让我通知你们,明天黄昏就去给你哥送吃食,有什么话,都写在纸条里面,另外,一定要提醒你哥,看了纸条以后,立即销毁,绝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好,我知道了!” 宋怜心轻轻点头。 感受着赵应的轻抚,宋怜心又暗暗思索,要不要在赶到王爷那边之前想办法除掉赵应。 赵应对她的身体太迷恋了! 要是到了王爷那边,他还是如此,恐怕会成为自己的绊脚石啊! 第81章 演戏 第二天黄昏。 宋金山、宋怜心带着吃食赶往监牢。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刚到监牢门口,他们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赵应。 赵应上前,接过宋怜心手中的餐盒,低声询问:“准备好了么?” “都准备好了。” 宋怜心轻轻点头。 赵应看了看手中的餐盒,似乎有些不太放心,“我再仔细检查一遍,你们先去跟牢头说说情,看看有没有机会探监,实在没机会的话,就把这吃食送进去。” 父女俩没有多疑,点头走向牢头。 赵应迅速打开餐盒,趁着没人注意,将藏在袖兜里面的毒药倒入吃食中,又伸手将藏在饭菜下面的纸条拿出来,而后迅速将餐盒盖上,将油乎乎的手缩入袖中擦干净。 另一边,宋金山父女已经来到牢头面前。 一看到宋金山他们,牢头就猜到他们的来意。 还没等他们开口,牢头就为难的说:“宋老爷,你们还是请回吧!冯大人交代过了,没有他的手令,任何人都不得探望宋大少爷。” “李头儿,行个方便行不行?” 宋金山赔笑,“我就去看一眼,一眼就好……” 他也知道,想见到儿子的可能性很小。 但他们马上就要离开了,临行前,他终究还是想再见儿子一面的。 哪怕有一丝希望,他都想试试。 在宋金山说话的时候,宋怜心又上前,拿出两锭银元宝塞到牢头手中。 “宋老爷,你可别为难我了。” 牢头虽然心动,但却不敢接银子,“冯大人可是下了死命令的,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这……” 宋金山微顿,再次哀求,“李头,你就行行好,通融通融吧!” 牢头无奈的摇摇头,“真不是我不讲情面,这事儿真不行!” “我说李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懂得变通呢?” 这时候,赵应走上来,将手中的餐盒递给宋怜心,又跟牢头说:“这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事儿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我们就进去看一眼,看看我那舅兄过得好不好就行,回头我请兄弟们喝酒!” “赵解元,这事儿真不行啊!” 牢头苦哈哈的看着赵应,但态度却很坚决。 “那麻烦李头帮我们给他送点吃食,总没问题吧?” 赵应退而求其次,又给宋怜心使个眼色。 宋怜心会意,再次将银子往牢头手中塞。 “这……” 牢头再次面露为难之色。 “我说李头,你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赵应再次劝说,“冯大人只说,没有他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探望我那舅兄,又没说不能给他送点吃食!你说是吧?” 嗯…… 这倒也是啊! 牢头想了想,接住宋怜心递来的银子,回道:“这送吃食也不是不行,但吃食只能由我们的人送进去,还请几位莫要让我等为难。” “好好!” 赵应连连答应,“那就有劳李头了!” “赵解元客气了。” 牢头呵呵一笑,从宋怜心手中接过餐盒。 目的达到,三人又简单的跟牢头寒暄几句,这才离开。 而后,三人马不停蹄的赶往提前挖好密道的布坊。 今天上午,宋金山父女已经来过这边一趟,确定了密道的位置。 密道直接通到布坊的仓库,里面都是已经织好的丝绸和布料。 宋家为了赶制岁布,即使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布坊里面还有不少织女在熬夜纺织岁布,浑然不知道危险即将来临。 对于宋金山他们的再次巡查,布坊的很多人都有些不解。 上午才来过,这都晚上了还来? “行了,你去忙你的吧,我们随便看看!” 宋金山吩咐库房的看守一声,迈着沉重的步伐进入布坊。 借着手里的灯笼,宋金山默默的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岁布。 如果不是着了沈镜这个畜生的道,他们肯定可以保质保量的交付岁布。 明年,他们就是皇商了啊! 成为皇商,是他毕生的心愿啊! 只差一步了啊! 大好的局面,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毁于一旦了! “恨!老夫恨啊!” 宋金山将自己的牙齿咬得嘎吱作响,双目一片血红。 这倒不是他装的,他是真的恨啊! 如果可能的话,他恨不得将沈镜碎尸万段! 但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看着宋金山那满脸恨意的模样,赵应不由得暗骂。 都是要死的人了,还恨个屁! 暗骂之余,赵应又瞥向一旁的宋怜心。 唉! 终究还是要走到这一步了啊! 趁着这个时间,赵应和宋怜心来到密道口。 密道口被一块地脚石封住。 两人合力将密道口的石头搬开,一眼就看到了昏死在密道口的王瓒。 在王瓒身后,依稀还能看到其他的人。 “是他?” 宋怜心诧异的看向赵应,“他是你的替死鬼?” “应该是吧,我爹安排的,我没关心!” 赵应敷衍的回答一句,“先把他们拖出来!” “好!” 宋怜心连忙跟着赵应一起,合力将昏死的王瓒拖出来。 而后,两人又合力将后面的一男一女拖出。 确定三人的替死鬼都已经到了,宋怜心立即催促父亲,“爹,可以开始准备了!” “好!” 宋金山轻轻点头,稍稍酝酿一下情绪,放声怒吼:“别拦我,都别拦我!我宋金山就算死,也不会让沈镜这个畜生的奸计得逞!我宋家的家业,绝不会白白便宜这个畜生……” 宋金山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演技。 明明没有任何人拉扯他,他却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 “爹,求求你,千万别做傻事!” “岳父大人,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啊!咱们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紧接着,赵应和宋怜心也跟着夸张哭喊起来。 听上去,就像是在奋力拉扯劝阻的样子。 不过,两人却只是嘴上喊着,手上完全没有任何动作。 听到这边的动静,仓库的守卫连忙往这边冲过来。 几个守卫奋力的推门,却发现仓库的大门已经被人从里面拴住。 就在他们还在使劲推门的时候,仓库门口突然燃起一片火光。 “走水了!” 守卫脸色剧变,放声大喊,“快,救火!快……” 第82章 假戏真做 就在外面的守卫慌乱大喊的时候,仓库里面的大火已经蔓延开来。 趁着火势还没有蔓延到整个仓库,宋金山父女赶紧往密道口跑去。 然而,就在他们从替死鬼身边跑过的时候,原本应该昏死过去的两个替死鬼却突然站起来。 “你们……” 看着突然醒过来的两人,父女俩脸色顿时一变。 他们怎么醒了? 这下该怎么办? 就在两人失神的时候,那一男一女突然扑上前,一把抓住他们。 “赵应,救我!” 宋怜心满脸慌乱,下意识的向赵应求救。 赵应回头看过来,吩咐那一男一女:“打晕就好,别弄死了!” 只要打晕,烈火一烧,他们肯定会醒过来,并留下挣扎的痕迹。 要提防仵作验尸,证实他们是自杀而非他杀。 被他这一说,抓住宋金山的男人露出一丝不满之色,没好气的回赵应一句:“用不着你教我们做事!” 听到两人的话,宋怜心父女顿时死死的瞪大眼睛。 这两个人,是跟赵应一伙的? 他们此前根本没有昏死过去? 这两个人只是假装昏迷,好将他们父女打晕,以免他们逃跑? 突然之间,他们好像明白了一切。 陷阱! 这是赵谏之和那个冷夫子给他们设计的陷阱! 这两个畜生,根本就没想过要帮他们,只是要杀人灭口! 无尽的悲愤犹如滔天的潮水一般袭来。 “赵应,你不是人!” 宋怜心目眦欲裂,悲愤怒吼。 “是你们自己太蠢!” 赵应冷哼:“要怪,就怪沈镜吧!” 说罢,赵应头也不回的钻入密道,浑然不知密道外面正有人拿着棍子准备打地鼠。 宋怜心双目充血,正欲呼救,一个掌刀落在她的脖子上。 宋怜心只来得及闷哼一声,便昏死了过去。 与此同时,抓住宋金山的男人也一个掌刀将宋金山打晕。 两人丢下昏死的父女俩,快速尾随着赵应钻入密道,重新将密道口的地脚石归位,还特意用一块小石头将其彻底卡死。 “走水啦!” “快救火啊!” “快啊……” 此刻,仓库外面早已乱成了一片,熊熊燃烧的大火借助风势,不断往仓库周边蔓延。 整个布坊到处都是易燃之物,在夜风的推波助澜之下,大火迅速蔓延开来。 仓库里的大火,也已经从门口蔓延到仓库里面。 伴随着一阵强烈的灼痛感,昏死过去的宋怜心猛然惊醒。 “啊……” 宋怜心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又在滚滚浓烟之下不断咳嗽。 看着将自己包围的大火,宋怜心双目一片血红,脸上一片悲愤。 畜生! 赵应和赵谏之这对父子,都是畜生! 他们不得好死! 宋怜心不断在不断咒骂,又不停的大喊:“救命啊!救命……” 然而,现在连仓库外面都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哪里还有人会冲进仓库里面来救她? “咳咳……” 宋怜心不断咳嗽,悲愤之余,心中又涌起无尽的不甘。 不能死! 自己绝不能死! 活着,一定得想办法活着! 只有活着才能报仇! 抱着这样的信念,宋怜心挣扎着爬向密道口,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推阻挡密道口的石头。 然而,这块石头已经被彻底卡死,即使她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根本无法搬动。 “啊……” “动啊!快动啊!” “我不想死,我不能死啊!” 剧烈的灼痛感让宋怜心崩溃大叫,无助的拍打着石头。 自己不能死啊! 宋怜心嚎啕大哭,脸上布满绝望的泪水。 突然,宋怜心似乎想到了什么,猛然回头看向仓库的另一角。 猫洞! 仓库里时常有老鼠钻进来啃咬那些丝绸和布料,所以他们在仓库里预留了猫洞。 前段时间秋雨连绵,为了避免湿气大量涌入仓库,他们暂时用木板挡住了猫洞。 猫洞很小,他肯定是无法直接穿过猫洞的。 但那小小的猫洞,却是她眼下唯一活着的机会。 强烈的求生欲刺激着宋怜心。 宋怜心再也顾不得那么多,抄起一匹还未燃烧的布料在手中挥舞着驱赶火焰,跌跌撞撞的冲向角落的猫洞,强忍着烈火的炙烤,将猫洞旁边的已经燃起来的丝绸架推向一边。 移开阻挡猫洞的木板,一个碗口大小的猫洞出现在宋怜心面前。 看到这个猫洞,宋怜心仿佛看到了希望,连忙用手去扒猫洞周围的砖石。 “啊……” 烈火的灼烧让她痛苦惨叫,但她却根本管不了那么多。 在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掰了几下之后,一块砖头终于松动。 “有希望!有希望!” “我不能死!不能死!” 宋怜心犹如疯魔一般,不住的给自己打气,哪怕双手已经扒拉得满是鲜血,她却犹如感觉不到任何痛疼一般,还在拼命的扒拉砖石。 就在宋怜心拼命去扒拉砖石的时候,被烈火炙烤的宋金山和王瓒也先后醒过来。 “啊……” 烈火中的两人陷入极度的痛苦,不住发出撕心肺裂的惨叫。 “赵谏之!赵谏之!啊……” 宋金山在烈火中不断打滚惨叫,扭曲的脸上充满浓浓的恨意。 在他的另一边,虚弱的王瓒在本能的驱使下,使出吃奶的力气,用力的推密道口的石头。 然而,就跟宋怜心此前一样,他推了半天,被卡死的石头也纹丝不动。 宋怜心听到了宋金山的惨叫,但她现在只想活着,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在她的不断努力下,她终于还是又扒开几块砖头。 在强烈的求生欲下,宋怜心强忍疼痛,吃力的挤进扒出来的洞口。 “啊!” 洞口还是有点小,宋怜心不得不使出全身所有的力气,用力的往外挤。 在一番痛苦的挣扎后,宋怜心突觉身体一松,终于从洞口挤出去。 就在宋怜心挤出洞口的瞬间,原本阻挡密道口的石头被人从里面吃力的推开。 “救我,救我……” 看到从洞口探出杜横的脑袋,王瓒不由激动万分,不住大叫哀求。 杜横往浓烟滚滚的仓库里面看了一眼,却没看到宋金山父女的身影。 算了! 死了就死了吧! 反正赵应那帮孙子已经被逮住了,回头好好审问他们就好! 嗯? 审讯赵应? 杜横眼前突然一亮,脸上突然露出一丝邪恶的笑容。 随着那个邪恶的念头出现,杜横一把抓住王瓒伸过来的手,将王瓒拉入密道…… 第83章 审讯 “你从哪里弄来这孙子的?” 看到被杜横拖出来的王瓒,沈镜不由得有点懵。 这算是大便活人吗? “我也不知道啊!” 杜横耸耸肩,“我爬进去的时候,就只看到了这孙子!” “啊?” 沈镜讶然,又问:“宋怜心他们呢?烧死了?” “没看到人,多半烧死了!” 杜横随口回答,又咧嘴问:“怎么,你还舍不得你的旧情人?” “屁!” 沈镜白他一眼,“我是想把他们抓住,一起审问!他们搞出这么多事,肯定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事!” “有这么多人应该也够了!” 杜横咂吧咂吧嘴巴,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要是赵应这孙子嘴硬,就让王瓒陪他好好玩玩!” 王瓒? 沈镜斜眼看向死狗一般的王瓒,心中陡然一阵恶寒。 “你他娘的真恶趣味!” 沈镜打个寒颤,又露出一丝坏笑,“不过,这倒是个好办法!” 说话间,沈镜又招呼上其他人,赶紧带着被他们打晕并捆起来过去的几个人离开。 直到将赵应等人丢上马车,沈镜这才有时间询问王瓒:“你怎么跑进宋家的布坊了?” “我……我不知道啊!” 王瓒又是茫然又是恐惧,“沈爷,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放过我吧!” “闭嘴!” 沈镜狠狠的瞪王瓒一眼,“问你什么就说什么!再叽叽歪歪,现在就把你阉了!” 王瓒浑身一颤,再也不敢多说,只是向沈镜投去哀求的目光。 沈镜自动忽略了王瓒的目光,再次向王瓒询问起来。 然而,王瓒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前天晚上莫名其妙的被人敲了闷棍,他去找那帮人的时候,又被人打晕了。 此后,他就一直被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没人跟他说话,也没人给他一口吃的,就给了他一碗水。 他喝了水以后,又昏迷过去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深陷那片火海了。 他完全都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现在也是懵的。 王瓒一边说着,一边流泪。 他都不知道自己招谁惹谁了,怎么什么倒霉事都被自己遇上了。 看着眼泪汪汪的王瓒,沈镜竟然突然有点惭愧。 敲王瓒闷棍的人,不就是他们吗? 这么说,前天晚上之后,王瓒就被人打晕了? 他是被赵应他们丢进宋家布坊的? 把王瓒这孙子丢进宋家布坊烧死,能有什么用? 要让王瓒给赵应当替死鬼么? 他娘的! 这帮孙子到底在干什么事? 玩得这么狠? 带着满心的疑惑,沈镜他们将几个人全部带到杜家。 他们也不耽搁,立即将几个人分开进行审讯。 沈镜本来是想亲自审问赵应的,但杜横非要抢这个差事。 无奈之下,沈镜只能去审那个女人。 至于另外的那个男人,就交给杜一刀审讯了。 三人分别被带到三个房间。 “哗啦啦……” 沈镜直接一瓢冷水泼在昏死的女人脸上。 被冷水一激,女人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看到眼前的沈镜,女人下意识想将其格杀。 但她身体一动,才发现自己被牢牢捆住。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女人双目如刀,死死的盯着沈镜。 “连我都不认识?” 沈镜诧异的看着女人,“看来,你不是赵家的人啊!” 这他娘的就有点奇怪了! 她不是赵家的人,又跟那个男人去接应赵应? 这是赵家从哪里搬来的救兵? 女人没有回答沈镜的话,再次冷冷的询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反正是你的敌人!” 沈镜懒得自报家门,“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不想受罪的话,就老老实实的交代!当然,你要是嘴硬的话,我也不介意辣手摧花!” 女人脸色一变,恶狠狠的说:“你休想从我嘴里得到任何东西!” “嘴硬是吧?” 沈镜撇撇嘴,“我这个人就喜欢硬骨头!为了防止你咬舌自尽,我决定先敲掉你满嘴的牙!” 说着,沈镜突然凑上前,一把捏住女人的下颌,“嘭”的一拳砸在女人的嘴上。 “啊……” 剧痛之下,女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几颗带血的牙齿也从嘴里吐出来。 在沈镜突击审讯这个女人的时候,另一个房间的杜横也将赵应泼醒。 “是你?” 看到杜横,赵应脸色陡然一变,惶恐不安的问:“你……你想干什么?” “你说呢?” 杜横挑眉,慵懒的看着赵应,“说吧,你们到底是在干什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赵应没有回答杜横的问题,也不敢回答,只是色厉内荏的警告杜横:“我劝你最好放了我!否则……” “啪!” 杜横一巴掌抽在赵应脸上,“都落到爷手上了,还敢威胁爷?老子实话告诉你,在沈镜入赘六家的那天,老子就想抽你了!” 杜横的一巴掌很重。 赵应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眼见杜横不受自己的威胁,再看看自己现在的处境,赵应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澈”起来。 “咱们有话好好说。” 赵应认怂的躲闪着杜横的目光,“只要你放了我,一切都好谈!” “啪!” 杜横再次一巴掌抽在赵应脸上,“你他娘的是听不懂人话是吧?老子可告诉你,王瓒也在老子手上,你今儿个要是不老实交代,老子给你和王瓒一起喂点猛药,让你们好好玩个够!” 听着杜横的话,赵应的身体猛然一颤。 他当然知道杜横说的猛药是什么。 猛药! 王瓒! 这样的事,想想都让他浑身发颤。 然而,想着想着,赵应又突然一个激灵。 不对! 王瓒都被他们丢进那仓库了! 要是王瓒落到杜横手中,宋怜心和宋金山岂不是也在他们手中? 真要如此的话,杜横还需要审问自己么? 吓唬自己的! 杜横肯定是在吓唬自己! 一念及此,赵应连忙摇头,带着哭腔说:“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放过我吧!只要你放过我,你要多少银子我都给你……” “行,你他娘的真行!” 杜横笑了,“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这孙子! 都这个时候了,还敢装疯卖傻? 他不会以为自己是在跟他开玩笑吧? 行! 那就动真格的! 正好,王瓒吃了点东西,应该也恢复体力了…… 第84章 异形大战铁血战士 杜横说到做到。 不过,杜横还是有分寸的。 他给赵应灌下的药的剂量不大,但给王瓒却是灌下大剂量的虎狼之药。 当看到被杜横丢进来的王瓒的时候,赵应彻底傻眼了。 王瓒! 王瓒真的在杜横的手中! 该死! 怎么会这样? 他是怎么把王瓒弄出来的? 王瓒都落到杜横手上了,宋怜心和宋金山岂不是有可能落在他手上了? 他心中清楚,宋金山父女现在肯定对他和赵家恨之入骨。 甚至,比对沈镜的恨意还要深。 一旦宋金山父女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将那个事说出去,他们可就彻底完了! 赵应越想越慌,双目死死地盯着王瓒,恨不得将这个混蛋千刀万剐。 迎着赵应的目光,王瓒心中莫名发虚,但随着药效的发作,他的心虚逐渐开始减少,他只感觉体内就像是有一团烈火在燃烧,看向赵应的目光也逐渐变得炽热起来。 王瓒努力的稳住心神,呼吸粗重的看着赵应,“赵解元,你别这么看我,我……我怕我忍不住……” 王瓒断断续续的说着。 他的理智告诉他,他绝不能对赵应做什么。 不然,一旦赵应脱困,他必死无疑。 但随着体内的药效逐渐扩散,他的理智也在逐渐消散,身体不受控制的往赵应靠近。 赵应猛然意识到什么,连忙往后退去,“你……别过来!” 赵应身体抖若筛糠,带着哭腔阻止王瓒。 他想躲闪,但他的手脚被绑着,身上也根本没有多少力气。 “吱呀……” 杜横打开房门,一脸坏笑的盯着吓得浑身颤抖的赵应,“孙子,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再不老实交代,老子手中的解药可都没用了……” “给我……解药,放过我……” 赵应满脸哀求的看向杜横,眼中充满恐惧。 “老子是问你,要不要老实交代?” 杜横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恶狠狠的看着赵应。 赵应不说话,只是满脸哀求的看着杜横。 眼见赵应还要嘴硬,杜横不由得向他竖起大拇指,“行,你他娘的真行!老子先让你享受点一下,回头再慢慢折磨你,有种你死都不说!” 说着,杜横退出房间,重重关上房门。 “不要,不要啊……” 赵应带着哭腔,放声哀嚎。 只是不知道,他这话是在对杜横说,还是在对王瓒说。 当沈镜赶过来的时候,只听到屋内传来阵阵鬼哭狼嚎的声音。 沈镜脸上狠狠一抽,转而一脸恶寒的看向杵在门外的杜横,“你不会真把赵应丢给王瓒那孙子了吧?” “你以为我说着玩的啊?” 杜横咧嘴一笑,又不爽的说:“我给过那孙子机会,但他死活不肯老实交代!非逼得我给他们喂下嗷一夜……” “啥一夜?” 沈镜没太听清。 “嗷一夜啊!就是吃了会嗷嗷叫一夜的好东西!” 杜横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突然又神色古怪的看向沈镜,“你连嗷一夜都不知道?” 那眼神,就像是在看纯情小处男一般。 沈镜反应过来,立即脖子一梗,“我他娘的身体好得很,用不着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靠! 给王瓒吃这玩意儿? 这简直就是给铁血战士灌猛药啊! 合着,这屋里这会儿正在上演异形大战铁血战士的戏码? 这画面,想想都辣眼睛啊! “我他娘的也用不上啊!” 杜横就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梗着脖子说:“那是我帮别人买的!” 屁! 沈镜撇撇嘴! 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一生要强的男人! “我懂,我懂!” 沈镜一脸笑意的拍拍杜横的肩膀,又向他竖起大拇指,“你他娘的真变态!这墙角都听!” 沈镜说着,又赶紧走去一边。 这声音,他太娘的辣耳朵了! 想想都汗毛倒立。 他可没有杜横这邪恶的癖好。 “我……我真是帮别人的买的!” 杜横再次强调,又追过去问沈镜:“你那边问出来了?” “没有!” 沈镜摇头,“别看那娘们儿是个女人,但却嘴硬得很……” 他都已经把那女人的手指一根根的折断了,那女人硬是不开口。 虽然恨得牙痒痒,他也不由得在心中佩服的称赞一句“铁血真汉子”。 反正,他觉得自己是肯定承受不住那种酷刑的。 “这么嘴硬?” 杜横满脸诧异,“他们到底有什么秘密啊?这样都不肯……” “啊!” 杜横的话还没说完,屋里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那声音,听起来像是赵应的。 伴随着一阵桌椅碰撞的声音,里面又陡然传来以头碰撞房门的声音。 “放我出去!我说,我全都说……” 屋里传来赵应崩溃的大叫声。 杜横心中一喜,顾不得跟沈镜多说,一阵旋风似的冲向门口。 沈镜也下意识的往房门口看去。 当杜横将房门打开,却见赵应的裤子已经被扒光,上身的衣服也一片破烂。 理智全失的王瓒犹如一头发情的公牛一般扑在赵应身上,连房门被打开都全然不知。 “救我!我说,我说……” 赵应不住痛苦惨叫,以头抢地。 这一刻,赵应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死! 他只想痛痛快快的死去,不想承受这巨大的痛苦。 沈镜只是看了一眼,便赶紧扭过头去。 阿西吧! 太辣眼睛了! 多看一眼,他都怕长鸡眼。 “嘭!” 杜横一脚将王瓒从赵应身体踹开,一把将赵应从房间里拖出来,浑然不顾无处发泄的王瓒,快速将房门关好。 没了赵应,屋里的王瓒就像是疯了一般不断打砸。 不过,他们现在完全没心思顾得上王瓒了。 “哗啦啦……” 当一盆冷水浇下,赵应体内的燥热稍稍减退。 “赶紧说!” 杜横不耐烦,狠狠一巴掌抽在赵应脸上,恶狠狠的说:“再不老实交代,老子放进去的就不是王瓒了,而是家里的种猪!” 听着杜横的话,沈镜顿时一脸恶寒。 此刻,他只能无声感慨。 果然,恶人还是需要恶人磨啊! 跟杜横比起来,自己实在太善良了! 难怪自己跟他们总是格格不入,原来是自己不够变态…… 第85章 吓坏冯悯 刺史府。 冯悯处理完宋家工坊失火的失火的事回到府上。 “老爷,怎么样了?” 见到冯悯回来,等候多时的冯夫人连忙上前关切询问。 “火势控制住了,但一时半会儿还扑灭不了。” 冯悯一边说着,一边满脸疲惫的坐下。 “控制住了就好。” 冯夫人松一口气,又连忙给冯悯倒水,“是谁放的火?” 冯悯接过冯夫人递过来的水灌了几口,这才开口道:“应该是宋金山自己纵火。” “啊?” 冯夫人有些难以置信,“好端端的,宋金山怎么会自己纵火?” “我哪知道?” 冯悯揉揉脑袋,面露愁容,“我在现场的时候听那些逃出来的织女说,宋金山这是被苏家和清河公主逼得走投无路了,只能以这种决绝的方式抗争……” 听着冯悯的话,冯夫人顿时皱起眉头。 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宋金山岂不是成了被清河公主和苏家活活逼死的? 突然之间,冯夫人有些明白冯悯为何如此发愁了。 一个贡商,被清河公主和苏太傅的遗孀逼死! 事情闹大了,必然要影响到皇家颜面和苏太傅的名声。 搞不好,连冯悯这个刺史都会被连累。 “赵应也跟宋金山父女在一起。” 冯悯抬眼看向夫人,叹息道:“不出意外的话,赵应应该也跟宋金山父女一起葬身火海了……” “什么?” 冯夫人脸色一变。 赵应也被烧死了? 赵谏之可就这么一个独子! 赵应一死,赵谏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那姐夫也必然会在朝中发力。 这个事情闹到最后,很可能无法收场! 宋金山这是以身入局,再用赵应的事,彻底把事情闹大,从而报复苏家和清河公主? 不,确切的说,是报复沈镜! 如果这个事闹得太大,朝廷为了安抚人心,只能用沈镜来当替罪羊! “大人,大人……” 就在此时,府上的管家突然急匆匆的跑进来,满脸慌乱的说:“郭大人差人来报,宋瑞死了!” “什么?” 冯悯脸色剧变,猛然站起身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刚!” 管家回答:“宋瑞应该已经死了有一阵了,只是刚刚才被狱卒发现!” “怎么死的?” 冯悯勃然大怒,“狱卒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会让宋瑞死了?” 迎着冯悯的怒火,管家心中生怯,小心翼翼的回答:“应该是服毒自尽……” 服毒自尽? 冯悯眼中陡然爆发一阵寒光。 是谁给宋瑞的毒药? 还是说,是谁悄悄给宋瑞下了毒? 冯悯紧紧的握住拳头,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可是下了死命令的,没有他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探望宋瑞! 如今,宋瑞却死在狱中! 如果宋家的事情彻底闹大,必然有人说是自己为了讨好沈镜而毒死了宋瑞! 好! 好啊! 这是把自己也给拖下水了啊! 莫名之间,冯悯感受一股浓浓的危机。 就在冯悯眉头紧皱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嚣声。 冯悯眉头一拧,立即吩咐管家:“去看看怎么回事?” 管家不敢多言,连忙往外走去。 还没走出花厅,却见苏夫人快步闯进来。 苏夫人? 看到苏夫人,冯悯陡然一愣。 他现在正是想避嫌,苏夫人却连夜赶来刺史府,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虽然如此,冯悯还是连忙上前行礼:“下官冯悯,见过……” “别废话了!” 苏夫人打断冯悯,“赵家和宋家勾结纪王,意图谋反!你赶紧派人以八百里加急向朝廷呈上奏疏!” “谋……谋反?” 冯悯眼皮陡然一跳,难以置信的看着苏夫人,“苏夫人,这事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不能乱说啊!” 就算他们因为宋家人出事而陷入被动,也不能拿谋反这个事来乱扣帽子啊! 诬陷他人谋反,可是重罪啊! “废话!” 苏夫人没好气的瞪冯悯一眼,“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会这个时候跑来吗?” 嗯? 冯悯心中一惊,连忙询问:“夫人真有证据?” “你很快就会看到证据!” 苏夫人回答:“还有,赶紧命人将赵谏之及其同党羁押!天亮以后,先不要开城门!” 听苏夫人说得煞有其事的,冯悯心中也不禁开始打鼓。 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一晚上的工夫,怎么突然发生这么多事? “还愣着干什么?” 眼见冯悯还不动弹,苏夫人不由得火起,“赶紧按我说的去办!否则,出了事情,当心你的脑袋!”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婆婆妈妈的? 现在早一刻钟让朝廷知道纪王意图谋反的事,朝廷就可以多占据一些主动! 冯悯陡然一个激灵,犹豫片刻,连忙将苏夫人请到一边,“苏夫人,就算我向朝廷呈送奏疏,也得说出个所以然来啊!还请夫人先给下官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下官才知道该如何写奏疏。” 他的脑子现在已经有些乱了。 不弄清情况,他是断然不敢胡乱写奏疏的。 “你以为宋金山他们真想死?” 苏夫人没好气的瞪着冯悯:“这是赵谏之他们的杀人灭口之计!” 说着,苏夫人简单的跟冯悯说了赵家的计划。 这都是沈镜他们在审出赵家参与谋反的事情之后进一步审讯出来的。 现在,他们不但要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个消息汇报给朝廷,还要尽可能的把赵家的同党一网打尽。 听完苏夫人的话,冯悯心中已经狂跳不止。 他现在还无法证实苏夫人所说的事情的真实性,但他的理智告诉他,苏夫人说的是真的。 宋金山父女带着赵应自焚这个事,怎么看都觉得有问题! 一念及此,冯悯快速写好一份手令并盖上自己的大印,旋即大喝:“来人!立即将这份手令交给陈武!告诉陈武,本官要活口!” 不管怎么样,先羁押赵谏之等人再说! “是!” 来人迅速领命而去。 “苏夫人,烦请你先稍坐,下官这就开始写奏疏!” 向苏夫人行礼之后,冯悯立即开始忙活起来。 这份奏疏可以先写好,但不必第一时间发出。 等审讯了赵谏之,一切自然明了! 第86章 喜忧转变 回到家中,窝了一肚子火的冯悯抄起茶水就往自己嘴里灌。 “老爷,你这是怎么了?” 冯夫人看着冯悯脸上的淤青,不禁关切的询问。 “别提了!” 冯悯气得直喘粗气,又狠狠的将手中的茶杯砸在地上。 看着被摔得四分五裂的茶杯,冯夫人吓了一跳,连忙上前,“老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冯悯“哼哧、哼哧”的喘了几口粗气,这才强压心中的怒火,将今晚发生的事告诉冯夫人。 听完冯悯的话,冯夫人也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 “阴谋!这肯定是阴谋!” 冯夫人焦急不已,“这是想把老爷拉下水啊!” “我知道!” 冯悯脸色阴沉,“我已经问过狱卒了,黄昏的时候,宋金山父女给宋瑞宋过吃食,从目前来看,是宋金山父女给宋瑞下的毒……” 虽然目前种种证据都指向宋金山父女,但这个调查结果,谁会信? 一旦这个事闹到朝廷那边,朝廷那边必然也会怀疑是他动的手脚。 哪怕这个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闹到最后,他很可能会成为替罪羊。 想到这里,冯悯的脸色更加难看。 依稀间,他仿佛看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向自己笼罩而来。 他明明是无辜的,但被却这张大网罩住,根本无法脱身。 就在冯悯努力的思索对策的时候,门丁却带着苏夫人走进来。 苏夫人? 看到苏夫人,冯悯得眉头皱得更紧了。 经过赵谏之那么一闹,现在肯定有很多人怀疑是他勾结苏家害死了宋家全家人和赵应。 这个时候,苏夫人还往刺史府跑,这不是更让他说不清么? 冯悯心中郁闷不已,但还是连忙上前行礼:“下官冯悯,见过……” “别废话了!” 苏夫人打断冯悯,“赵家和宋家勾结纪王,意图谋反!你赶紧派人以八百里加急向朝廷呈上奏疏!” “谋……谋反?” 冯悯眼皮陡然一跳,难以置信的看着苏夫人,“苏夫人,这事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不能乱说啊!” 就算他们因为宋家人和赵应出事而陷入被动,也不能拿谋反这个事来乱扣帽子啊! 想用谋反这个这个事来掩盖其他事,简直就是昏招! 诬陷他人谋反,可是重罪啊! “废话!” 苏夫人没好气的瞪冯悯一眼,“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会这个时候跑来吗?” 嗯? 冯悯心中一惊,连忙询问:“夫人真有证据?” “你很快就会看到证据!” 苏夫人回答:“还有,赶紧命人将赵谏之及其同党羁押!天亮以后,先不要开城门!” 听苏夫人说得煞有其事的,冯悯心中也不禁开始打鼓。 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一晚上的工夫,怎么突然发生这么多事? “还愣着干什么?” 眼见冯悯还不动弹,苏夫人不由得火起,“赶紧按我说的去办!否则,出了事情,当心你的脑袋!”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婆婆妈妈的? 现在早一刻钟让朝廷知道纪王意图谋反的事,朝廷就可以多占据一些主动! 冯悯陡然一个激灵,犹豫片刻,连忙将苏夫人请到一边,“苏夫人,就算我向朝廷呈送奏疏,也得说出个所以然来啊!还请夫人先给下官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下官才知道该如何写奏疏。” 他的脑子现在已经有些乱了。 不弄清情况,他是断然不敢胡乱写奏疏的。 “你以为宋金山他们真想死?” 苏夫人没好气的瞪着冯悯:“这是赵谏之他们的杀人灭口之计!” 说着,苏夫人简单的跟冯悯说了赵家的计划。 这都是沈镜他们在诈出赵家参与谋反的事情之后进一步审讯出来的。 现在,他们不但要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个消息汇报给朝廷,还要尽可能的把赵家的同党一网打尽。 听完苏夫人的话,冯悯心中已经狂跳不止。 他现在还无法证实苏夫人所说的事情的真实性,但他的理智告诉他,苏夫人说的是真的。 宋金山父女带着赵应自焚这个事,怎么看都觉得有问题! 一念及此,冯悯快速写好一份手令并盖上自己的大印,旋即大喝:“来人!立即将这份手令交给陈武!告诉陈武,本官要活口!” 不管怎么样,先羁押赵谏之等人再说! “是!” 来人迅速领命而去。 “苏夫人,烦请你先稍坐,下官这就开始写奏疏!” 向苏夫人行礼之后,冯悯立即开始忙活起来。 这份奏疏可以先写好,但不必第一时间发出。 等审讯了赵谏之,一切自然明了! …… 赵家。 悲愤的赵谏之刚回到赵家,脸上就露出灿烂的笑容。 他这么一闹,冯悯的嫌疑更洗不清了! 就算冯悯查到是宋金山父女给宋瑞下毒,也没人会信。 所有人都只会认为,冯悯这是栽赃嫁祸。 不得不说,冷夫子这一招实在太高明了! 欣喜之下,赵谏之又来到后院。 冷夫子就住在赵家的后院之中。 赵谏之敲开冷夫子的房门,冷夫子笑呵呵的询问:“怎么样?” “一切顺利!” 赵谏之脸上笑开了花,佩服道:“先生大才,赵某佩服!” 本来是一个死局,却硬生生被冷夫子盘活了。 既解决了宋家,又能顺势阴沈镜和苏家一把,还把冯悯也给算计进去了。 这一箭三雕之计,可谓是神来之笔! 这个事已经闹大了,很快就会惊动朝廷! 不出意外的话,沈镜是要遭殃的,冯悯最差也要被贬官! 只要运作得好,这怀州刺史之位,非他莫属! 冷夫子呵呵一笑,又吩咐:“接下来,就要看你的了!你把这个事情闹得越大,越无法收场,对你越有好处!从现在开始,赵应已经死了!你赵家的独苗死了,该怎么办,你应该明白吧?” “明白!” 赵谏之重重点头,“先生放心,我一定……” 赵谏之的话还没说完,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嚣声。 赵谏之微微蹙眉,连忙起身,“先生早点歇息,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说着,赵谏之向冷夫子行礼,快速退出房间。 赵谏之刚到后院门口,府里的下人就慌乱的找过来,“老爷,不好了,大批官兵把府上围起来了……” 第87章 赵谏之的末日 “放肆!” “你们想干什么?” “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到本官府上拿人?” 赵谏之快要气疯了,愤怒的呵斥着冲入赵府的士卒。 然而,面对赵谏之的呵斥,这些士卒却不为所动。 当看到披甲而来的怀州司马陈武的时候,赵谏之的怒火到达顶峰:“陈武,你想干什么?” 陈武没有跟赵谏之多言,只是抬手亮出手中的手令,大喝道:“奉冯大人之令,暂时羁押赵府上下所有人,敢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羁押?” 赵谏之眼中寒芒闪动,“好个冯悯,害死了我儿子还不够,还要谋害我全家性命!” 该死! 冯悯这狗东西,该不会是要破罐子破摔了吧? 真要是如此,那可就要坏菜了。 陈武抬眼看向赵谏之,“赵兄,我也只是奉命行事,冯大人应该很快就会赶来,具体缘由,你可以当面询问冯大人!” 他当然知道具体原因! 但事发突然,眼下的情况还不明朗,他也不好多说。 赵谏之是不是要伙同纪王谋反,只有审讯过了才知道。 赵谏之闻言大怒,正欲说话,屋后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 陈武脸色一变,立即大声下令:“你们几个,跟我走!” 说着,陈武立即率领几个士卒循着打斗声传来的方向冲过去。 当他们赶到的时候,后院的打斗声已经停止,地上躺着几个受伤的士卒。 “人呢?” 陈武冲上前,大声喝问。 “翻墙逃跑了!” 受伤的士卒忍痛回答。 “没用的东西!” 陈武大骂一声,一个借力冲出两步,迅速踩着院墙翻过去。 但当他来到外面,却已经没有了逃走的人的踪迹。 陈武愤怒,反手一拳砸在院墙中,而后满脸寒霜的回到赵府里面。 “看来你是真要谋反啊!” 陈武目光冷厉的盯着赵谏之,“刚才逃走的是你的同党吧?” “胡说八道!” 赵谏之怒喝:“好你个陈武,你也要勾结冯悯,诬陷我谋反!” 赵谏之原本的欣喜早已消失不见,心中慌得一批。 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个事? 不能承认! 绝不能承认谋反的事! 冯悯肯定是破罐子破摔! 让他闹! 他现在闹得越大,等朝廷问罪的时候,他就会死得更惨! 眼睁睁的看着功劳从手中溜走,陈武心中正是一肚子气,再听到赵谏之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嘭! 陈武上前,狠狠一拳砸在赵谏之的肚子上。 赵谏之闷哼一声,身体顿时犹如虾米一般弓了下去。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陈武怒视赵谏之一眼,转而下令:“传令下去,立即全城搜捕赵谏之的同党!” “是!” 传令兵立即领命而去。 就在此时,冯悯带着苏夫人赶过来。 看到两人,赵谏之眼中顿时涌出浓浓的恨意,“好你个冯悯,为了讨好苏家,竟然……” “别废话了!” 苏夫人冷眼看向赵谏之,“赵应和在地道口接应他的人都已经被捕了,你那宝贝儿子把所有的事都交代了!你还想抵赖?” 什么? 赵应他们被捕了? 怎么会这样? 不,他们一定是在骗自己! 可…… 可他们要是骗自己的,怎么会连那些人在地道口接应赵应的事都清楚? 赵谏之脑袋里面“嗡嗡”作响。 他不敢相信苏夫人的话,但苏夫人言之凿凿,却又由不得他不信。 怎么办? 现在该怎么办? 茫然、疑惑、悲愤、绝望…… 各种各样的情绪在他心中不断交织,让他突然有种下跪求饶的冲动。 然而,他仅存的理智告诉他,都这个时候了,求饶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只能努力的稳住身形,免得瘫软在地上,被人看笑话。 看到赵谏之的神色,冯悯心中一叹。 看来,不需要再审了! 冯悯不敢怠慢,连忙取出大袖中的奏疏交给陈武,“立即派人以八百里加急将这份奏疏呈送朝廷!此事十万火急,一刻不得耽搁!” “是!” 陈武领命。 冯悯回头,目光冰冷的看向赵谏之,“你那姐夫,也是你们的同谋吧?” 赵谏之微微张嘴,但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是的! 他那姐夫确实是他们的同谋。 连他都是被他那姐夫坑了。 如果不是因为他那姐夫一开始就是纪王的人,他应该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当他的姐夫做出选择的时候,他已经没有选择的机会了。 现在,也是同理的! 他们这边东窗事发,不管他那姐夫是否是他们的同谋,都没有意义了! 诛连! 这是必然的结果! 苦涩之余,赵谏之又艰难的抬起脑袋,脸上露出一丝狞笑,“你以为你们就赢了吗?纪王还有着十万大军,他是绝不会束手就擒的!胜负之数,犹未可知!” 这是赵谏之最后的倔强了。 他知道,自己肯定是活不成了。 但他也不想看到冯悯他们太得意。 “十万大军?” 苏夫人冷哼,“你太看得起纪王了!他手中真有十万大军,早就起兵了!” 动不动就十万大军? 哪有那么多十万大军? 朝廷的人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允许一个偏安的藩王拥有十万大军? 她估计,纪王暗中发展个三五万人马,就已经很不错了! “你们,别高兴得太早!” 赵谏之咬牙切齿的看着苏夫人,“就算纪王没有十万大军,只要纪王起兵,你们以为周边各国不会趁火打劫?我活不成,你们也未必活得了!” 听着赵谏之的话,苏夫人的脸色顿时垮下来。 “嘭!” 苏夫人一脚将赵谏之踹翻在地,“那咱们就走着瞧!” “绑了!” 冯悯也不再多说,立即命人将赵谏之捆绑起来,并时刻派人看守。 “我活不成,你们也未必能活!哈哈……” 赵谏之似乎忘记了恐惧,放声大笑起来。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心中稍稍平衡一点。 听着赵谏之放肆的大笑声,冯悯和苏夫人的脸色更是难看。 虽然赵谏之不是个东西,但他说的却是事实。 纪王是绝不可能束手就擒的! 一旦纪王起兵谋反,朝廷若是不能在短时间内将其消灭,必然引起内乱。 到时候,大周周边的那些国家都会卷土重来! 昔年圣上刚刚登基的时候,这些国家就趁着大周内乱干过趁火打劫的事! 大周前些年连年苦战,好不容易安稳了几年,现在都还没缓过劲来。 若是再次遭到周边各国的攻击,大周百姓恐怕将再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第88章 铁血战士爆体而亡 临近中午的时候,沈镜终于睡醒。 昨晚各种事情一通折腾,都差不多快要天亮了,他才去睡觉。 这一觉睡醒,整个人顿时觉得舒坦不少。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沈镜不由得暗暗感慨,果然,睡觉才是最好的美容方式! 睡一觉,颜值立即恢复到彦祖的巅峰状态! 迟迟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沈镜坐在铜镜前臭美。 “少爷,你睡醒了?” 迟迟将脑袋探进来,脸上挂满笑容。 “刚醒。” 沈镜回头一笑,“这是遇到啥好事了?我看你这脸都快笑开花了?” 迟迟微微噘嘴,笑盈盈的说:“少爷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自己为啥高兴,少爷难道还不知道啊? 赵家和宋家犯下谋反的大罪! 神仙都救不了他们! 她最恨的就是赵、宋两家的人。 如今,赵、宋两家的覆灭已经成为必然,她能不高兴么? 她都恨不得敲锣打鼓的庆祝了! “傻乐呵什么呢!” 沈镜起身来到迟迟面前,轻轻一敲她的脑袋,“爷这次可是损失惨重,你还傻乐呵!” 迟迟一缩脑袋,扬起止不住笑意的脸颊,“少爷,你这幸灾乐祸不要太明显。” “你个傻丫头还真傻啊!” 沈镜笑看迟迟,“爷可是损失了几十万两银子啊!” “啊?” 迟迟茫然。 少爷怎么就损失了几十万两银子? 沈镜无力的拍拍自己的额头,苦哈哈的说:“宋家现在成为反贼了,接下来就是抄家了!宋家的银子和家产,全都会被抄没!他们欠爷的五十万两银子,谁来还给爷?” “这……” 迟迟哑然。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啊! 朝廷抄了宋家的家,总不会拿抄没的家产来替宋家还债吧? “这么说的话,少爷好像确实损失惨重啊!” 迟迟偏着脑袋想了想,很快又露出笑脸,“不过,少爷这么厉害,这点银子对少爷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而且,少爷可是揭露了赵、宋两家谋反的阴谋,朝廷肯定会有赏赐的!” “我都快肉疼死了,还不算什么?” 沈镜无语,“至于朝廷的赏赐,谁能说得清啊!搞不好就是口头嘉奖一下呢!” 他倒是希望朝廷给他重赏。 最好是给他封个侯啥的,让他可以躺平一辈子。 不过,封侯之类的好事,也只能做梦的时候想想。 朝廷给的赏赐,能抵得上十万两银子,估计就算是不错了。 看叶漓那样也知道,她那皇帝老子多半也是个抠门货。 “反正有赏赐就好!” 迟迟吸吸鼻子,满足的说:“要是朝廷给少爷封个大官,少爷可就真正光宗耀祖了!” 这丫头,尽想美事! 沈镜好笑的看迟迟一眼,“对了,现在什么情况了?” 说起现在的情况,迟迟瞬间来了精神,连忙将自己所知道的消息告诉沈镜。 赵谏之已经被下狱,听说他们有同党逃跑了。 官兵正在城中还在大肆搜查赵、宋两家的同党,到现在,城门都没有开。 “宋家那边呢?” 沈镜询问:“宋金山和宋怜心烧死了没?” “这个奴婢倒是不清楚。” 迟迟轻轻摇头,“不过,听夫人说,宋瑞已经被毒死了!送给宋瑞的下毒饭菜,还是宋金山父女亲自送去的……” 说起这个事,迟迟又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起来。 她就是个小女子,就是奴婢! 她就是要幸灾乐祸! 报应,这就是宋家人的报应! 他们还想攀高枝,这下把全族人的性命都搭进去了,彻底攀上高枝了吧? 她甚至希望宋金山和宋怜心没有被烧死,让他们亲眼看看他们现在的下场,看他们后不后悔! 就在他们说着的时候,苏有容款款而来。 看到沈镜,苏有容不由得在心中暗暗感慨。 真就没见过运气这么好的人! 他本来只是想坑一坑宋家,阴差阳错的,竟然揭露了谋反大案! 这可是天大的功劳! 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不用参加科举就可以当官了。 当然,就算朝廷给他封官,大概率也是没实权的散官。 但就算是散官,那也是官啊! 这事儿传开以后,他估计又得被人羡慕嫉妒了。 感慨之余,苏有容来到沈镜面前,“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不是……” 沈镜无语,“你怎么也喜欢这个调调?行了,先说好消息吧!” 苏有容嘴角一翘,回道:“好消息是,宋怜心应该没死。” “没死?” 沈镜和迟迟同时露出惊讶之色。 那么大的火,都没把宋怜心烧死? 她这命也太硬了点吧? 不过,这也不算是好消息吧? 当然,如果他们要专门跑到宋怜心面前看宋怜心的狼狈样,这或许算是好消息。 苏有容瞥沈镜一眼,接着说:“官府的人只在仓库里面发现一具烧焦的尸体,应该是宋金山的!另外,官府在仓库的废墟一角发现一个小洞,小洞旁边的砖石上还有血迹,宋怜心应该是从那里扒出一个洞逃了出去……” 沈镜讶然。 靠! 宋怜心这命硬得都快能赶上自己了啊! 这都被她逃出去了? 感慨间,沈镜脸上又闪过一丝明悟之色,“所以,坏消息就是,官府没有找到宋怜心?” 宋怜心无疑是对自己恨之入骨的。 如果宋怜心没死,肯定会想方设法的报复自己。 这或许就是苏有容将其定义为坏消息的缘由吧? “对!” 苏有容颔首微笑,“目前官府还在加大力度搜捕宋怜心。” “没找到就没找到吧!” 沈镜不以为然,“现在全城封闭,她又受了伤,应该不可能逃得掉的。” 他还是希望宋怜心被抓住的。 毕竟,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当然,如果宋怜心在这种情况下还能逃出去,要么是官府太无能,要么就是天意。 “这倒是。” 苏有容认同的点点头,又好奇的问:“如果宋怜心被抓住了,你要不要去她面前看她笑话?” “我像是这么没格局的人么?” 沈镜撇撇嘴,“我最多也就到她面前,往她的伤口上撒把盐而已。” 苏有容闻言,顿时一脸黑线。 好吧! 她承认,她把沈镜想得太好了! “对了,还有个事。” 苏有容坐下,“王瓒死了。” “死了?” 沈镜一脸诧异,“王瓒怎么会死?” “你说呢?” 苏有容好笑的瞪他一眼,“你俩给王瓒喂了那么多虎狼之药,又把他关在房间里,你们还指望他能活啊?” 说起这个事,苏有容也忍不住恶寒。 真亏他们想得出这种浑招来! 遇到他和杜横,也算王瓒倒霉。 “别乱说啊!” 沈镜反应过来,“都是杜横干的好事,这可跟我没关系!” 靠! 王瓒这身子,也太不给力了! 铁血战士嗑药太多,爆体而亡了? 第89章 宋怜心的际遇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怜心被身上传来的剧痛疼醒。 “嘶……” 她刚想挣扎着爬起来,身上的剧痛又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姑娘,你醒了?” 听到声音,屋里的老太连忙伸出瘦骨嶙峋的手在桌前一通瞎摸,最终摸到了桌子上的水壶,而后又摸到一个杯子,将杯子抵在水壶口子上倒了半杯水,一点点的挪动到床边,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姑娘,先喝口水吧?” 宋怜心伸出手,在老太的面前晃了晃,却不见老太有任何反应。 瞎子! 这个老太婆是个瞎子! 宋怜心心中长舒一口气,伸手去接水杯。 就在伸手的刹那,宋怜心突然看到自己的手。 她那原本细嫩白皙的手上,全是被烧伤的痕迹,还有大片被磨破皮的地方。 怎么会这样? 宋怜心脸色剧变,下意识的往自己的脸上摸去。 就在手接触到脸颊的瞬间,手上和脸上都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嘶……” 宋怜心再次倒吸一口凉气,又傻傻瞪大眼睛。 脸! 自己的脸! 难道,自己毁容了? 这个念头一出现,宋怜心差点崩溃大哭。 听到声音,老太顿时紧张询问:“姑娘,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就是牵动伤口了。” 宋怜心强忍悲愤痛哭的冲动,颤抖的接过老太手中的水杯,往火辣辣的喉咙里面灌入一口温水。 “哦。” 老太恍然大悟的笑笑,又不好意思的说:“我今早起来的时候就发现你晕倒在门口,我摸到你身上好像有伤口,可老婆子这眼睛不中用,也不知道该怎么给你包扎伤口……” 宋怜心努力的噙住泪水,声音发颤的说:“没事,我手脚都能动,等下自己包扎一下就好。” “那就好。” 老太呵呵一笑,又随口询问:“你一个姑娘家家,怎么会受伤?” 宋怜心心中一紧,低眉思索片刻,回道:“我不是受伤,是得了麻风病,你放心,我马上就走,绝不会把病传染给你老人家……” 说着,宋怜心又赶紧坐起来。 如果赵家人知道自己没死,肯定会想尽办法的找到自己的! 自己绝不能被找到,得找个更安全的地方先躲起来。 “没事,没事!” 老太连连摆手,笑呵呵的说:“老婆子都这把年纪了,又无儿无女的,不怕这些病……” 宋怜心一惊,诧异的问:“家里就你一个人?” “嗯,就剩老婆子一个了。” 老太长长的叹息一声,布满褶皱的脸上露出一丝惨然之色,“我原来也是有两个儿子的,可他们都先后死在战场上了,连尸骨都没见着!老婆子整日以泪洗面,哭着哭着,这眼睛就哭瞎了,现在也就是活一天算一天……” 听着老太的话,宋怜心心中顿时一动。 如果她家里就她一个人,那自己倒是可以在这里暂时躲着养伤。 沉思片刻,宋怜心又说:“那咱们还真是同病相怜,我爹和我大哥都死在战场上了,我娘为此一病不起,没过多久就去世了!我得了这麻风病以后,又被婆家赶了出来,官府怕我这病传给其他人,也要把我抓去烧死……” 说着说着,宋怜心就“嘤嘤”的哭泣起来。 她不是装哭,是真哭。 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落。 一想到自己的悲惨遭遇,她的眼泪就止不住。 赵谏之! 赵应! 沈镜! 他们,都是畜生! 自己落得这般田地,全都拜他们所赐! 天下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自己拼了命才逃出来,自己一定要报仇! 宋怜心不断哭泣,双目就像一条恶狼一般。 “别哭,别哭……” 老太听得揪心,连忙伸手轻轻的拍拍宋怜心,“你要是不嫌弃,就在老婆子这里好好养着,咱们娘俩相依为命……” “不行。” 宋怜心装模作样的摇头哭泣,“我不能连累您老人家。” “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老太拍手宽慰着宋怜心,“老婆子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可……” 宋怜心微顿,哭道:“可官府也在找我,万一官府找到我,您老人家恐怕也得……” “别怕!” 老太再次呵呵一笑,“这屋后有口地窖,官府找来,你躲进地窖就是了!你现在这样,一出去肯定就得被官府发现!你先好好养着,等你把病养好了,就不用怕这些了……” 宋怜心心中一喜,假装犹豫片刻,哭道:“谢谢婆婆。” “哎!” 宋怜心这一声“婆婆”把老太叫得心花怒放。 老太应着,又摸索着来到破柜子前,从柜子里拿出一块布递给宋怜心,“这是老婆子打算给自己缝寿衣的布料,你要是不嫌弃,就拿这个先把身上的伤口处理一下。” “谢谢婆婆。” 宋怜心楚楚可怜的说:“只要我不死,我以后一定帮你买更好的布料。” “不说这些。” 老太脸上挂满笑容,“你别怕,这麻风病没那么要命!老婆子年轻的时候,村里就有人得过麻风病,最后还不是活得好好的!你先给自己包扎一下吧,老婆子去给你弄点东西吃。” “嗯。” 宋怜心点点头。 待老太摸索着走出去,宋怜心连忙忍痛撕开布料,先把自己身上的看得见的伤处包扎好。 之后,宋怜心又来到外面,借着帮老太煮饭的机会打了一盆水自照。 水里看不太清。 但就算如此,还是可以看到脸上那些可怖的灼伤。 她那原本乌黑秀丽的头发,也被烧得乱七八糟的。 看着自己如今的模样,宋怜心想死的心都有了,眼泪再次大颗大颗落下。 毁容了! 自己真的毁容了! 这张脸蛋,曾经是她最大的资本! 然而现在,她的家没了,家人没了,脸蛋也毁容了。 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恨! 她好恨啊! 恨自己愚蠢,听信了赵谏之父子的鬼话。 她更狠那些该死的男人! 是她们让自己变成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不能死! 自己一定不能死! 自己死了,谁来替自己报仇? 自己死了,那些个该死的男人只会更加高兴! 宋怜心死死的咬住牙关,心中恨意滔天! 找个机会,就把赵家意图伙同纪王谋反的事捅出去! 自己不好过,赵家也别想好过! 第90章 圣旨到 接下来的几天,官府对宋怜心和从赵家逃跑的人展开严密搜捕。 这天,官府的人找到了宋怜心的藏身之地。 听到动静的宋怜心第一时间躲进了地窖。 官兵到屋里转了一圈,没找到人之后,便迅速离开。 待官兵离开,瞎眼老太才摸索着来到地窖前,轻轻的敲了敲地窖的盖板。 “丫头,出来吧!” 瞎眼老太趴在地窖门口,笑呵呵的说:“老婆子刚问清楚了,这些官兵不是来抓你的,是要找朝廷通缉的要犯。” 宋怜心悄悄的将盖板打开一道缝隙,确定没有其他人,这才小心翼翼的从地窖里钻出来。 宋怜心一边搀扶着瞎眼老太,一边询问:“朝廷又通缉谁啊?” 她这几天一直躲着养伤,连门都没敢出,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听说是有人意图谋反,具体的,老婆子也没问。” 瞎眼老太笑呵呵的说:“这对你是好事啊!官兵都去找谋反的要犯去了,肯定没工夫管你!这下你不用担心了……” 听着瞎眼老太的话,宋怜心心中陡然一惊。 谋反的要犯? 赵家勾结纪王蓄意谋反的事,被朝廷知道了? 好啊! 太好了! 报应,这就是报应! 然而很快,宋怜心又一个激灵。 赵家谋反的事被朝廷知道了,赵家应该有人被抓到了! 赵家肯定会把自己也供出去! 搞不好,自己也在被通缉之列! 不行! 洛川府不能待了! 等伤势好转,一定要找机会离开洛川府! 自己绝不能被朝廷抓住! 自己还要找沈镜报仇! …… 谋反案的事,都由朝廷处理,沈镜倒是不在关心。 这几天,他一直跟苏有容商量着,把琴行转让了。 这琴行又赚不了多少银子,还分散精力。 不过,苏有容对这琴行却是有些不舍。 这天,他们正在琴行转悠的时候,迟迟匆匆找来。 “少爷、少夫人,圣旨到了,夫人让奴婢叫你们赶紧回去听旨!” 迟迟满脸喜色的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 圣旨? 沈镜微微诧异,“这么快就来圣旨了?” 来圣旨倒不意外。 可这圣旨也来得太快了些吧? 冯悯几天前才把这个事捅了上去,今天就来圣旨了? 朝廷都不等冯悯把该查的都查清楚? 光是清理朝廷内部的纪王同党,应该都要好些天的时间吧? 莫名之间,沈镜感觉这圣旨来得有些不对劲。 不过,眼下也不是说这个时候。 先回去听旨吧! 如此想着,沈镜立即带着迟迟和苏有容往回赶。 当他们赶回苏府的时候,苏夫人正陪着传旨太监虞让在那闲聊。 “他们回来了。” 见沈镜和苏有容赶回来,苏夫人缓缓站起来。 虞让上下打量沈镜一番,这才双手托举着圣旨站起来,高声道:“苏夫人及沈镜夫妇听旨!” 沈镜乖乖的跟着苏家母女跪下听旨。 虞让展开圣旨,高声道:“圣上有旨:苏氏赘婿沈镜,揭露赵、宋两家伙同纪王谋反,有大功于朝廷!着苏曾氏于十五日之内携其女与女婿,回京接受封赏……” 听着虞让宣读圣旨,苏夫人虽然有些诧异,但也暗暗高兴。 你看,自己这女婿不就为朝廷立功了么? 只是,圣上直接封赏不行么? 非要他们回京受封赏? 难道,圣上也要帮苏家扬眉吐气? “妾身(沈镜)领旨谢恩!” 待虞让宣读完圣旨,几人齐齐领旨谢恩。 苏夫人接过圣旨交给沈镜,又笑眯眯的说:“虞公公远道而来,还请稍作歇息,妾身命人准备宴席,给虞公公接风洗尘。” “夫人好意,老奴心领了。” 虞让笑呵呵的说:“但老奴还得前去给怀州刺史冯悯传旨,不敢过多耽搁!还请夫人也尽早准备回京事宜,莫要耽搁太久。” “好好!” 苏夫人连连答应。 简单的客套几句后,虞让便带着人离开苏府。 送走虞让,沈镜立即疑惑的看向苏夫人,“岳母大人,这事儿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哪不对劲了?” 苏夫人笑吟吟的说:“让你回京受封赏,还不对劲了?你这脑袋怎么想的啊!” “不是……” 沈镜皱眉,“现在应该还不是论功行赏的时候吧?” 真要论功行赏,也应该等到叛乱平息之后再说! 这时候让他们回京受赏,而且还限定二十日之内,他总觉得有些反常啊! “你这是什么话?” 苏夫人抿嘴一笑,“圣旨上都说得明明白白了,难道你担心有人假传圣旨啊?” “我估计啊,他是不想去京都。” 苏有容嫣然一笑,“他多半是怕清河公主跟他算账!” 听着苏有容的话,锦儿和迟迟满脸笑容的点点头。 “别说,我还真不想去京都。” 沈镜苦哈哈的看她们一眼,“到了京都,可就没在洛川府这么自在了。” “这倒是。” 苏有容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其实,我也不想回京都。” 她在京都遭受了多少白眼,她心中最是清楚。 哪怕她现在有了沈镜这个夫婿,再回到京都,还是难免会受到白眼。 而且,就沈镜这性子,还真不适合去京都。 他在洛川府都能惹到清河公主头上,到了京都,指不定会惹到什么大人物呢! 母亲这个一品诰命夫人的身份,在洛川府有用,但到了京都,如果沈镜惹出什么大事来,一品诰命夫人的身份也未必有用啊! 那可是王公贵族遍地的京都啊! “行啦!别想这些了。” 苏夫人止住两人,“这可是下了圣旨的事,不管咱们愿不愿意,都得回京都去!难不成,你们还想抗旨啊?” 苏夫人这一说,沈镜和苏有容顿时无奈一笑。 是啊! 圣旨都来了! 去不去京都,哪里还由得了他们? “抓紧时间处理一下这边的事吧!” 苏夫人叮嘱:“咱们从洛川府赶去京都都得四、五天时间,路上再怎么着还得预留点时间,这么一算,咱们只有七天左右的时间处理洛川府的这边的事。” “嗯。” 两人无奈的点点头…… 第91章 遇刺 突如其来的圣旨打乱了沈镜的计划。 离开洛川府之前,肯定是要去祭拜沈荣夫妇的。 不过,在祭拜他们之前,得把沈家大宅买回来。 一大早,沈镜就带着迟迟前往余家。 当初他以三万两银子的价格将沈家大宅贱卖给余家,现在想买回来,估计得花五万两银子左右。 好在,沈镜并不是把钱看得太重的人。 多花点就多花点吧! 那毕竟是沈家的祖业! 自己占据了这位爷的身体,总得替沈家做点事不是? 然而,当他们赶到余家的时候,却陡然愣住了。 “查封了?” 沈镜愕然的看着大门上的官府封条。 余家又干什么了? 怎么会突然被查封? 难不成,余家也跟谋反案有瓜葛? 迟迟愣了愣,连忙跑去敲响旁边的人家的家门打听情况。 很快,迟迟回到沈镜身边,情绪低落的说:“少爷,奴婢问过了,余家好像也被牵扯进纪王谋反一案了,官府前天就把余家查封了,余家的人全部下狱了……” 迟迟瘪嘴,心中说不出的复杂。 这么一看,余家跟赵、宋两家都是一伙的。 余家当初低价买下沈家大宅,估计也是赵、宋两家给少爷设的局。 现在余家人全部下狱,也算是报应来了。 可是,这宅子现在被查封了! 哪怕少爷想以高价买回沈家大宅,都没法买了。 “没事!查封了更好!” 沈镜捏捏迟迟的脸蛋,宽慰道:“咱们不是要去京都受赏么?到时候我主动跟圣上提,请圣上将咱们的宅子赏给我!” 多大点事啊! 别说查封了,就算烧毁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要那块地皮还在,他就一定弄回来! “少爷,你可别犯浑。” 迟迟连忙摇头劝说:“圣上赏什么,少爷就要什么,可千万别跟圣上讨价还价!虽然奴婢做梦都希望少爷能把宅子弄回来,但奴婢更希望少爷平平安安的。” 宅子是死的,人是活的! 没有什么比活着的人平平安安的更重要。 “放心吧,爷有分寸!” 沈镜随意一笑,“这样,你去买些香烛纸钱之类,咱们下午就去祭拜我爹娘!” 本来是打算等买回沈家大宅之后再去祭拜他们的。 但眼下,买回宅子是没希望了。 就这样去祭拜吧! 反正,自己也没给他们丢脸不是? “嗯!” 迟迟答应,连忙前去准备。 得知沈镜要去祭拜父母,苏家母女也决定一同前去。 他们在府上准备了一番,吃过午饭之后便出发。 沈镜父母的坟墓在洛川城东的小砚山,那是沈荣病重的时候就请人相中的一块风水宝地。 他们一路赶往小砚山,就在距离小砚山只有两三里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老全的声音。 “夫人,后面那辆马车好像一直跟着我们,恐怕是想对我们不利!” 嗯? 听着老全的话,沈镜和苏有容同时诧异。 沈镜正欲撩开帘子往后看去,却被苏夫人止住。 “大概有多少人?” 苏夫人隔着马车得帘子询问老全。 “看后面那辆马车的样子,撑死也就装个五六个人!” 老全淡定回答。 “那就在前面找个地方停下!” 苏夫人吩咐老全,眼中寒芒闪动,“老娘倒是要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敢找咱们的麻烦!” “是!” 老全回答一声,不再多说。 就在此时,后面的马车突然加速。 老全察觉到后面马车的动静,立即说:“他们冲上来了!” 与此同时,老全勒停马车。 “你们在车上呆着,我下去看看。” 苏夫人吩咐他们一句,随手一翻,从马车的坐垫下取出一把明晃晃的刀,快速冲下马车。 老全也快速来到马车的轮毂旁,迅速从马车下面取出一把刀。 在捉住横刀的刹那,老全气势陡变。 仿佛顷刻之间从一只绵羊变成了吃人的猛虎。 与此同时,后面的马车追了上来,马车还没停稳,几个黑衣人就迅速从马车中冲出来。 几人全都手持利刃,不用问就知道来者不善。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对老娘下手?” 苏夫人捉刀护在马车一侧,冷声厉喝。 黑衣人头领冷哼一声,吩咐其余四人:“别跟他们废话,除了沈镜一个不留!” “是!” 几人领命,立即冲向苏夫人和老全。 “留下活口!” 苏夫人吩咐老全一句,立即不由分说的扑上去。 刷! 一道凌厉的刀光闪过,迎面冲向苏夫人的黑衣人一个不留神,直接被抹了脖子。 鲜血从他的脖子喷出,看得其余几人暗暗心惊。 黑人头领见状,立即大喝:“你们去对付那条老狗!这个女人交给我!” 话音落下,黑衣人头领直奔苏夫人杀来。 相比于其他人,此人的实力明显要强很多。 苏夫人一刀劈出,黑衣人头领竟然快速躲了过去,反手一刀往苏夫人腰间扫来。 好在苏夫人迅速回刀,挡住了黑衣人这一击。 沈镜撩开侧面的帘子往外看了一眼,眼见老全被三人围攻,立即说:“你们好好坐着,我下去看看!” 还没等苏有容说话,沈镜便快速冲了下去。 这个混蛋! 他去添什么乱? “别下马车!” 苏有容吩咐迟迟一句,立即跟着冲出马车。 看到沈镜的刹那,原本正在围攻老全的一个黑衣人立即放弃对老全的围攻,捉刀杀向沈镜。 沈镜咧嘴一笑,立即掏出随身携带的石灰包,还特意揉了揉,这才使劲的砸向敌人。 “刷!” 黑衣人手中刀光一闪。 石灰包被劈开。 霎时间,一片石灰将其笼罩。 “啊!” 石灰吹进眼睛,那人顿时发出一阵痛苦的叫声。 就是现在! 趁他病,要他命! 沈镜瞅准时机,一个箭步上前。 在他侧腿横踢的时候,苏有容也飞身而至。 嘭! 两人几乎同时扫中黑衣人。 在两人的力量之下,黑衣人“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倒飞出去一丈多,重重的砸在地上,再次往外大口大口的吐血。 “你会武艺?” 沈镜和苏有容同时惊讶的看向对方。 短暂失神后,两人又异口同声的说:“先解决了敌人再说!” 说话间,两人再次冲上前。 虽然那黑衣人已经倒地不起,但终究还没死。 就在黑衣人挣扎着往起爬的时候,苏有容一个闪身上前,一脚踩断黑衣人捉刀的手,脚尖一挑,黑衣人的刀就出现在她手中。 刷! 苏有容手起刀落,黑衣人的脖子顿时喷出血流如注…… 第92章 彼此震惊 与此同时,老全也已经解决掉一个敌人。 沈镜捡起被干掉的黑衣人爆出的装备,正欲冲过去帮苏夫人,却见旁边的马车上悄悄探出一支劲弩对准了苏夫人。 “小心暗箭!” 沈镜大吼一声提醒苏夫人,猛然一个飞扑贴近马车车厢。 苏有容没有一丝犹豫,一脚将地上的尸体踢起,意图将尸体踢向马车阻挡箭矢,但她终究是还是稍微慢了一步。 “嗖!” 弩箭离弦的瞬间,沈镜猛然一刀贴着那弩箭斩下。 苏有容瞳孔猛然一缩,心中暗暗吃惊。 好快!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伴随着鲜血喷溅。 沈镜这一刀极快,躲在马车中放暗箭的黑衣人的整个手腕都被沈镜斩下。 得益于沈镜的提醒,苏夫人也快速避开弩箭的攻击,同时一个漂亮弯腰撩刀在黑衣人首领的身上划出一道口子。 眼见情况不妙,黑衣人首领立即拖着受伤的身躯开始逃窜。 “这边交给你们了!” 苏夫人低吼一声,立即追出去。 沈镜不由分说,立即冲上马车,快速结果躲在马车上的黑衣人。 苏有容也配合着老全,将剩下的一个黑衣人制服。 苏有容快速出刀,极其娴熟的挑短黑衣人的手筋,这才吩咐老全:“问问他们的来路,实在问不出来就杀了!” “是!” 老全领命。 苏有容快速冲向另一辆马车,看着从马车捉刀而出的沈镜,紧张的问:“有没有受伤?” “没事,都是那孙子的血。” 沈镜低头看了看溅了一身血的衣衫,又说:“走,赶紧去帮岳母大人!” “不用!” 苏有容放下心来,自信满满的说:“那人不是娘的对手,娘是想留活口,否则那人早就是个死人了!” 就在苏有容的话音落下的瞬间,苏夫人拖着重伤的黑衣人首领返回。 将要死不活的黑衣人首领交给老全审讯后,苏夫人来到沈镜面前。 “你小子竟然会武艺?” 苏夫人上下打量沈镜,眼中带着浓浓的好奇。 虽然她刚才因为对敌并未看到沈镜出手的全过程,但她眼角的余光还是瞥到了部分。 以她的经验来看,这小子出招稳准狠,不讲究花里胡哨,只讲究一招毙敌。 这绝对不是个生手! 但据她的了解,沈镜应该没有学过武啊! 这个白捡的女婿,还真是一次次的带给自己惊喜啊! “我本来就会啊!” 沈镜毫不回避苏夫人的目光,“我每天都在府上练拳,你们没看到啊?” “这……” 苏夫人哑然。 他这倒是实话! 从来到苏府,沈镜几乎每天早晚都会练拳。 而且,时间都不算短。 可他浑身软绵绵的,出拳比跳舞还轻柔,谁当他那是在练拳啊! 她们母女俩私下里还开玩笑,说沈镜这样,连八十岁的老头都打不过。 “倒是你们母女,怎么都会武艺?” 沈镜的目光在苏夫人和苏有容之间来回扫动。 苏夫人会武艺,他倒也不是很惊讶。 毕竟,苏夫人明显是跟杜一刀这种江湖人士有交集的。 可苏有容会武艺,倒是让他有些吃惊。 而且,苏有容的招式干净利落,杀人之后也没有任何不适,感觉不像是第一次杀人。 他一直以为,苏有容就是玩琴棋书画的大家闺秀呢! 苏有容抿嘴一笑,“我们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们不会武艺了?” “……” 沈镜瞬间哑口无言。 她们确实没说过! 都是自己想当然的以为她们母女不会武艺。 不过,就她们平日里的所作所为,谁能想到她们会武艺啊? “你刚才撒出去的是什么?” 这时候,苏有容又询问沈镜。 “石灰。” 沈镜咧嘴一笑,又拿出一个石灰包递给苏有容。 “还有?” 苏有容愕然,“你身上没事装这么多石灰包干什么?” “当然是以防万一啊!” 沈镜理直气壮的说:“此前我觉得赵应那孙子会暗算我,一直都备着这玩意儿!这玩意儿虽然没有用在赵应身上,但今天不就派上用场了么?” 苏夫人哑然失笑,由衷的感慨:“你小子可真够阴的!” 沈镜不以为意,“对付敌人,再怎么阴都是理所应当的!” 苏家母女相视一眼,又认同的点点头。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老全已经将其中一个敌人打晕,对另一个敌人展开审讯。 老全的审讯手段简单粗暴,直接拿刀从敌人的身体上一片片的削肉。 “啊……” 此刻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几次想自尽,都被老全阻拦。 迟迟从马车中探出头来,只是瞥了一眼,便死死的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只在心中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半个时辰后,老全的审讯结束。 “冷夫子?” 沈镜皱眉。 “对,就是这个冷夫子。” 老全回答:“此前官兵包围赵家的时候,躲在赵家的冷夫子打伤了官兵逃出赵家并与他们汇合!前两日开城以后,冷夫子就已经逃离了洛川府,临行前命令他们找机会绑架你,如果绑架不了,就杀掉……” 这两天,这几个人一直在苏府附近蹲守。 直到今天,他们才找到机会动手。 “这个王八蛋!” 苏夫人银牙紧咬,“若是让老娘逮住他,老娘非阉了他不可!” 气愤之余,苏夫人又不由得在心中暗骂那些官兵。 一帮没用的东西! 那么多人包围一个赵家,竟然还能让那姓冷的逃掉? “看来,纪王和他手下的人是要彻底惦记上你了。” 苏有容侧目看向沈镜,“以后出门,你可得小心谨慎了!” “没事!” 沈镜不以为然,“盯上就盯上吧!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不吹牛能死?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道理不懂?” 苏夫人鼓起眼睛瞪着他,“对了,你会武艺这个事,能瞒就瞒着!敌人越是轻视你,你就越有机会干掉敌人!” “嗯嗯。” 沈镜漫不经心的答应,又似笑非笑的问:“你们母女不向外人展露你们的武艺,也是因为如此?” “什么乱七八糟的?” 苏夫人轻哼,露出与年龄不符的傲娇之色,“老娘堂堂一品诰命夫人,用得着展露武艺吗?” “嗯嗯,你说得对。” 沈镜敷衍一笑,也懒得去深究。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 只要她们母女俩不是要害自己就成! 第93章 苏有容的担心 弄清事情的原委后,他们重新出发。 一路上迟迟一言不发,都是苏家母女和沈镜在说话。 他们只当迟迟是被吓到了,只是宽慰迟迟几句,也没有多想。 终于,他们来到了沈荣夫妇的坟墓前。 沈荣夫妇生前感情很好,在沈荣病逝后一年,其妻也郁郁而终。 沈镜遵从母亲的遗愿,将他们夫妻合葬在一起。 迟迟一到坟前就忙活开来,将那些祭品挨着挨着的摆好。 在沈镜他们祭拜的时候,她一直跪在坟前,默默的烧纸,眼中闪动着晶莹的泪花。 苏夫人双手执香,冲着夫妻二人的坟墓弯腰祭拜,“亲家,你们放心,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你们的儿子受欺负!当然,你们这儿子鬼精鬼精的,估计也很少有人能欺负到他……” 沈镜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祭拜。 做法事的时候,让他嘴里说个不停,他都可以。 可正儿八经的的祭拜的时候,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反正,说再多他们也听不见。 说给死人的话,最后却是活人听了去,确实没必要洋洋洒洒的说一大堆。 有这份心就行了吧! 祭拜完沈荣夫妇后,他们回到苏家。 还没坐上一会儿,冯悯便登门拜访。 从冯悯这里,他们也了解到谋反案的最新进展。 除了宋家、余家之外,洛川府还两名官员牵扯进谋反案中。 不过,他们牵扯得都不深,基本属于被赵谏之诓骗了。 目前,宋府及宋家的所有产业都被查封,宋府上下的所有人也被拘捕。 官府还在到处搜捕宋怜心,但宋怜心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明天,赵谏之等要犯就要被押送京都了。 听完冯悯的话,苏夫人又笑吟吟的询问:“你今日登门,不会就是为了跟我们说这些吧?” “当然不是。” 冯悯赔笑,“下官听传旨的虞公公说你们即将回京都,下官此番前来,其实是有事相求!” “哦?” 苏夫人微笑,“何事?” 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 冯悯苦哈哈一笑,“洛川府出了这种事,下官身为怀州刺史,肯定难辞其咎,下官想请苏夫人在圣上面前替下官美言几句……” “这个我觉得你不必担心。” 苏夫人微笑:“你虽有失察之责,不但你也及时做出了处置并将此事汇报给朝廷,怎么着应该都会功过相抵。” 要说冯悯有多大的过,倒也不至于,甚至还可以说他有功。 但他既然在怀州刺史的位置上,出了这种事,他必然是需要承担责任的。 冯悯的担心她能理解,但她觉得冯悯完全没有担心的必要。 “下官这不是担心圣上因纪王谋反的事而迁怒于下官么?” 冯悯干笑,“还请夫人多替下官美言几句,下官在此谢过了。” 说着,冯悯又站起来,向苏夫人躬身行礼。 苏夫人摇头一笑,“我不会说什么美言,但我会将所有情况如实汇报给圣上。” “多谢夫人。” 冯悯赶忙致谢。 如实汇报,对他来说,就是美言了。 怕就怕苏夫人在圣上面前说些不好的话。 “冯大人客气了!” 苏夫人重新邀请冯悯坐下,又提醒冯悯:“纪王应该很快就要举兵了,怀州肯定不止一个赵谏之是纪王的人,冯大人最好牢牢把握住兵权,以防万一!” 冯悯微微诧异,连忙询问:“夫人如何得知纪王很快就要举兵了?” “我们今天遭遇了刺杀,是那个冷夫子的人干的。” 苏夫人沉声道:“我们审讯刺客得知,冷夫子已经逃离洛川府了!他这一逃,纪王必然很快就会知道他的阴谋已经败露了,纪王若不举兵,就只有等死了!” 听着苏夫人的话,冯悯眼皮顿时一跳。 照这么说的话,纪王确实很快就要举兵了! 怀州可是纪王举兵杀向京都的必经之路。 不用怀疑,洛川府以外的地方必然还有纪王的同党! 那些同党,很可能连赵谏之都不知道。 而且,其中说不定还有掌握着一定兵权的人! 一旦这些人随纪王举兵,怀州很快就会迎来大乱! 想到这里,冯悯再也坐不住,向苏夫人致谢后,匆匆起身告辞。 他必须得提前做些准备! 要是怀州出了事,他这颗脑袋多半保不住。 …… 夜里,苏有容想着就要回京都了,不禁辗转难眠。 沈镜睡在外间,时不时能听到苏有容翻身的动静。 沈镜起身,走到分隔两屋的帘子前,调笑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要不要小生进屋来,陪小姐聊聊风花雪月的事?”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沈镜已经做好了迎接苏有容吐出的“滚”字的准备。 然而,短暂的沉默后,里屋却传来苏有容的回应,“行啊!” 啊? 沈镜诧异。 她这是同意了? 卧槽! 难道自己马上就要得吃了? 尼玛! 爷成天面对这么个大美妞,却能看不能吃,你们知道爷是怎么过来的么? 不! 你们一定知道! 你们都是这么过来的! 沈镜心中暗暗激动,依稀间,仿佛听到了心中的狼嚎声。 不过,沈镜没有第一时间行动。 事出反常必有妖! 苏有容如此痛快的答应,怕是有问题啊! “我可真进来了?” 沈镜试探着询问。 “又没谁拦你。” 苏有容轻哼,“要进就进,不进就躺回去睡觉!” 一听苏有容这话,沈镜顿时表示不能忍。 进就进,谁怕谁? 她还能吃了自己不成? 一念及此,沈镜立即撩开帘子走进去。 里屋的灯光很昏暗,只有一盏油灯燃烧着。 苏有容平躺在床上,身上那轻薄的凉被竟然也有曲线。 看着沈镜走进来,苏有容拉了拉身上的凉被,缓缓坐起。 沈镜走过去,在她的床沿上坐下,一本正经的问:“这么大热天的,你不热啊?” “这都快入冬了,你跟我说热?” 苏有容好笑的看着沈镜,心中暗骂这混蛋真能装。 热不热的,他难道不知道? 他心里那点小九九,跟谁不知道似的! “不热吗?” 沈镜低眉,自言自语的说:“难道是我这心里太热了?” 苏有容不接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沈镜演。 她倒是要看看,这混蛋能演到什么时候。 沈镜嘴角微翘,身体微微前倾,认真的建议:“你觉得凉,我觉得热,咱们抱在一起睡,那就都不冷不热了!” 说着,沈镜也没征求苏有容的同意,直接踢掉鞋子倒下去。 嗯,别说,苏有容这床,睡着就是比自己那床舒服! 苏有容差点气笑。 这个混蛋,原来是这等着自己呢! 苏有容强忍将沈镜踹下床的冲动,一脸玩味的看着他,“咱们可是很快就要回京都了,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我担心什么啊!” 沈镜不以为然,“反正咱们愿不愿意,都要回京都的!” “到了京都,清河公主肯定会收拾你!” 苏有容笑看沈镜一眼,突然又轻声一叹:“其实,我们苏家在京都也有敌人,你成了苏家的女婿,到了京都,必然会被那些人针对。” “比如?” 沈镜好奇。 苏有容轻启朱唇,缓缓道:“当朝左相,莒国公姚俭!” “谁?” 沈镜眼皮骤然一跳…… 第94章 女人,你惹怒我了! 在苏有容的诉说下,沈镜也了解到一桩陈年旧事。 十年前,时任户部尚书的姚俭的幼子姚叙看中一位出身贫寒的小吏的妻子,但他使尽手段都未能霸占那女子。 最后姚叙失去了耐心,趁那位小吏不在家的时候登门,直接对其妻行奸淫之事。 那位小吏回家时正好撞破此事,愤怒之下就要跟姚叙拼命。 姚叙直接指使手下的人将那位小吏打死。 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姚叙又残忍的将其妻杀害,并将两人焚尸。 但人在做,天在看。 姚叙的罪行最终还是暴露。 而后,苏载联合几名大臣当朝参奏,恳请周帝责令刑部依律判处姚叙。 但那个时候,大周正与周边各国展开激战,朝廷的财政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周帝正需姚俭这个户部尚书筹措钱粮军需,所以想对姚叙网开一面。 但苏载和那几个大臣却揪着此事不放,苏载更是直言,若周帝不准他们所奏,他便一头撞死在朝堂,以死维护朝廷律法。 最终,周帝还是迫于各方面的压力,准他们所奏。 姚叙不出意外的被判斩立决。 自此,姚俭跟苏载成为死敌。 弄清缘由,沈镜不禁苦笑,“岳父倒是刚直,就是这情商确实有点低。” “情商?” 苏有容不明所以。 “就是说他不够圆滑。” 沈镜笑笑:“就算他想维护朝廷律法,也得看看时候嘛!再或者,直接建议圣上,暗中派人弄死姚叙不就行了?多大点事啊!” 姚叙确实该死。 但不是非得用律法去制裁姚叙。 换做他是苏载,他有一百个办法弄死姚叙,还保证姚俭没有任何办法。 “我爹要是有你这么阴险,我们家的敌人估计会少九成。” 苏有容苦笑:“其实,这也是我不想回京都的原因之一!京都这个地方,空有繁华,但却是个充满致命漩涡的地方!你这性子啊,最不适合去京都这种地方。” 她从不认为京都是个好地方。 古往今来,多少能人在京都殒命? 此前苏夫人决定离开京都搬到洛川府来,她是举双手赞成的。 她甚至都想着,以后在洛川府安定下来了,只需要逢年过节的时候前往京郊祭拜一下父亲就好。 可谁能想到,她们才离开京都几个月的时间,又要回京都去了。 世事无常,不外如此。 “那可未必!” 沈镜不以为然的笑笑,“搞不好我还能在京都混得风生水起呢!” 那么多人在京都都能混得开,自己好歹也是个穿越人士,难道还混不开? “我还真没这个指望。” 苏有容摇头一笑,“我就希望,咱们都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不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打扰。” “行了,别烦躁了!” 沈镜拍拍苏有容的脸颊,“你就想,你又能看到你在京都的那些朋友了,心里自然就……” “我在京都还真没几个朋友。” 苏有容打断沈镜的话,轻轻摇头。 “不会吧?” 沈镜诧异的看着她。 她在京都呆了那么多年,竟然没几个朋友? 看她跟叶漓不是挺好的么? 她都能跟公主成为朋友,人缘不至于这么差吧? “本来是有些朋友的。” 苏有容勉强一笑,“后来我克夫的事情传开以后,渐渐的就没剩下几个朋友了……” 她的有些朋友,是因为她爹是苏载,才能称之为朋友。 当他爹去世以后,那些朋友自然就疏远了。 后来,她克夫这个事传开以后,很多人都认为她是厄运之人,别说男子,很多女子也不愿再与她来往。 而且,她后来因克夫之名很少出门,时间长了,跟一些人也逐渐生分了。 久而久之,还在往来的朋友就没剩下几个了。 “难怪!” 沈镜恍然大悟,“所谓患难见人心,能通过这个事看清身边的人,挺好!” “这倒是。” 苏有容认同的点点头,“朋友不在于多少,人这一辈子,能有三五个真正的知心朋友,足矣!” “对对!” 沈镜一本正经的附和,“这就跟男人一样,未必要妻妾成群,能三妻四妾已经足矣。” “……” 苏有容愕然,俏脸一抽一抽的。 她恨想掰开沈镜的脑袋,看看这混蛋的脑袋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他们不是在说朋友的事吗? 他是如何悄无声息的扯到“三妻四妾”这个话题上去的? 久久的失神后,苏有容终于回过神来,琼鼻发出一声轻哼,撇嘴道:“连我都还没搞定,你还想三妻四妾?” “我这不正在搞定么?” 沈镜哈哈一笑,又莫名打个寒颤,“别说,这天气好像确实挺凉的!我还是得盖上被子,别冻出什么毛病了。” 说着,沈镜顺理成章的将苏有容身上的凉被拉了拉,将自己也盖在凉被之下。 苏有容哑然失笑,身体稍稍往旁边挪动一点,脑袋却凑得离沈镜更近了些,满脸笑意的说:“沈公子,我冒昧的问一下,你是如何做到如此一本正经的厚颜无耻的?” “夫妻俩之间的事,哪有什么无耻不无耻的。” 沈镜依然一本正经。 就在苏有容感叹沈镜的脸皮之厚的时候,沈镜突然发起偷袭,对着苏有容那动人的红唇吻了上去。 然而,苏有容似乎早料到他会来这么一手。 在他发起偷袭的同时,苏有容迅速躲开,还一脸挑衅的看着他。 似乎在说:小样,跟我斗? 偷袭失败,沈镜不由暗暗失望。 唉! 这练武的女子什么都好,就是这点不好! 反应太快了! 就在沈镜感慨连连的时候,苏有容的脑袋突然往前一探,将自己的柔唇印上沈镜的唇。 沈镜陡然瞪大眼睛,傻傻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苏有容的脸庞。 自己这是…… 被逆袭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自己必须得把握住主动权才行! 沈镜心中狼嚎一声,正准备展示一下自己的吻技的时候,苏有容却突然跟他拉开距离,并抿抿自己的嘴唇,一脸促狭的说:“完全没感觉……” 没感觉? 沈镜怒了,瞬间霸道总裁附体,“女人,你惹怒我了!” 第95章 离开前的准备 隔天一早,沈镜便去找杜横。 回京一事已经无可不免,他得把后面的事情安排妥当。 虽然他嘴上对会京都的事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但心中还是隐隐有些担心。 直到现在,他依然觉得,周帝下旨让他们回京受赏的时机有点不对劲。 “白糖不制了?” 得知沈镜的安排,杜横顿时一脸古怪的看着沈镜。 沈镜很怀疑,这货在心中骂自己是有银子都不赚的傻子。 “暂时不制了。” 沈镜点头,并跟杜横解释:“这白糖的利益太大了,我们这一去京都,肯定有不少的人会打白糖的主意!要是被人想办法把制白糖的法子偷学了去,咱们反而得不偿失!” 这本身就不是什么高端的技术。 与其整日被人盯着,还不如直接关停制白糖的工坊。 反正,参与制白糖的都是苏府的下人,正好将他们一起带回京都。 “这样啊?” 杜横想了想,又试探着问:“你们回了京都以后,是不是就不会再来洛川府了?” “这个暂时不知道。” 沈镜轻轻摇头,“不过,京都距离洛川府也不远,我爹娘都葬在这边,有时间肯定会回来看看的。” 杜横眼珠子一转,突然露出讨好的笑容,“要不,你给我爹说说,让我也跟你们一起去京都?” “你想去京都?” 沈镜诧异。 “出去走走嘛!” 杜横嘿嘿一笑,“我在洛川府呆了这么多年了,也想去京都见见世面啊!” 京都啊! 谁又不想在有生之年去京都看看,感受一下京都的繁华呢? “你可想清楚了,京都可不是个好地方。” 沈镜正色看着杜横,“想去京都,倒是容易!但万一卷入了那些漩涡,想从中抽身,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世间的人是真奇怪。 有些人想不去京都都不行,有些人却又拼了命的想去京都。 这就像是一座围城,城里的人想出来,城外的人却又想进去。 “怕什么?” 杜横不以为然,大大咧咧的说:“那么多人在京都都活得好好的,我还能被吃了不成?再说了,天塌了也有个高的人先顶着!这真有啥事,你们先顶着,我随时脚底抹油开溜!” “……” 沈镜一脸黑线。 这孙子,倒是深谙死道友不死贫道的至理。 沈镜思索片刻,又跟杜横说:“我们要过几天才会动身,你先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决定要去了,再问问你爹的意思!如果你爹不同意,你再找我!” “好!” 杜横爽快答应,眼中隐隐带着兴奋之色。 …… 两天后,方六奇和杜莺正式定亲。 本来,这个事还要晚几天的。 但为了就苏夫人他们的时间,杜一刀和方六奇的母亲商量后,将时间提前了。 毕竟,苏夫人也算是方六奇和杜莺的媒人。 怎么也得让苏夫人喝一口他们的喜酒。 因为方六奇是沈镜的人,杜一刀也不要求方六奇入赘。 两家就是正常的嫁娶。 杜一刀听从了沈镜的建议,主动向跟他们不对付的吴家发出了邀请。 吴雄倒也没有端着,带着一家人前来喝喜酒。 席间,杜横兴奋的跟沈镜说起去京都的事。 “你爹同意了?” 沈镜微微诧异。 他私下里给杜一刀说过苏家在京都的处境。 他原本以为,杜一刀不会同意杜横去京都的。 “当然同意啊!” 杜横嘿嘿一笑,“我爹还说,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出去闯荡闯荡!” 得! 既然杜一刀都同意了,沈镜也没什么好说的。 宴席结束后,沈镜把吴雄和杜一刀叫到一起,叮嘱他们一些事情。 虽然他们要前往京都了,短时间内应该也不会再回洛川府,但洛川府这边的事还是不能落下。 而且,还要尽可能的往京都辐射。 交代完后,沈镜又跟两人说:“你们先按我说的搭建情报架构,一个月后,我会派人跟你们联络的。” “好!” 两人同时答应。 沈镜拉着两人的手握在一起,“我知道你们以前有些过节,但今天你们也算是和解了,希望以后精诚合作,别再心存芥蒂。” “沈公子放心,我们都是跑过江湖的人,没那么小气巴巴的。” 杜一刀伸手在吴雄的胸口轻砸一拳,“是吧,吴老狗?” 吴老狗,这是杜一刀以前的吴雄的称呼。 不过,现在再叫这个称呼,已经没有了辱骂得意思,更像是调侃。 “杜疯狗,你少他娘的跟老子来这一套!” 吴雄鼓起个眼睛瞪着杜一刀,“你欠老子的那批茶砖,必须得还给老子!” 他们两家之所以结仇,就是因为一批茶砖。 早年大周还处于战乱中的时候,杜一刀和吴雄在赌场发生了争执,后来杜一刀便联络一群土匪截了吴家马帮的一批茶砖。 虽然那批茶砖的价值不是很高,但两家也至此结仇。 “还!” 杜一刀哈哈一笑,“老子双倍还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吴雄不爽的看杜一刀一眼,也一拳砸在杜一刀的胸口。 沈镜笑看两人一眼,又郑重承诺:“你们放心,替我做事,肯定亏待不了你们!相信我,你们两家将来都是大周的名门望族!” “我相信沈公子!” 吴雄连连点头,脸上挂门笑容,“有个事我都还没来得及跟沈公子说。” “什么事?” 沈镜好奇询问。 吴雄呵呵一笑,炫耀似的说:“我有两个女人好像怀孕了。” “啊?” 沈镜诧异,“不是让你暂时别碰女人吗?” “这不是没忍住吗?” 吴雄不好意思的笑笑,但怎么看怎么得意。 “行,你可真行!” 沈镜朝他竖起大拇指。 也还好他那两个女人怀上了。 要是没怀上,他恐怕还要以为自己给他开的方子不对呢! “这还得多谢沈公子。” 吴雄满脸笑容,感觉整个人都年轻了不少。 “你这老狗,还真他娘老树开花了!” 杜一刀笑骂吴雄一句,又跟沈镜说:“杜横这小子做事有些鲁莽,到了京都以后,拜托沈公子多多照应一下,杜某先在此谢过了!” 沈镜拦住正欲弯腰行礼的杜一刀,认真道:“放心,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他有事!” 第96章 遭遇打劫 隔日,沈镜他们正式启程前往京都。 此番杜横随行,方六奇先暂时留在洛川府这边,沈镜打算后面需要他的时候再让他到京都报到。 此次,他们都是轻装出行,除了细软之外,就只携带了些基本的行李。 洛川府这边,苏夫人只留下了四个仆人看守苏府。 官道上,沈镜斜靠在马车上打盹,暗暗吐槽古代的交通。 他以前也坐马车,但真没觉得有太多的不舒服。 可连续坐了一天多的马车后,这感觉瞬间就不一样了。 这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的,官道上又时有凹凸不平之处,抖得他浑身都不自在。 路过平昌郡的时候,沈镜又让人去买了几匹驮马回来。 再次上路的时候,他选择了骑马,顺道学习骑术。 在古代,像自己这么风骚的男人,怎么能不会骑马呢? “回头咱俩换马骑一下。” 沈镜骑在矮小的驮马上,扭头跟杜横说。 他们新买的几匹驮马是典型的南方马,看上去就跟毛驴似的。 好在沈镜也不是膘肥体壮的壮汉,不然他真担心这驮马承受不住他的重量。 反观杜横的坐骑,虽然谈不上神骏,但却比他这马高大了不少。 “别啊!” 杜横咧嘴一笑,“我这体格骑你这马,我都怕把马压死了。” “扯淡!” 沈镜撇撇嘴,“你当你是……” 沈镜的话刚说到一半,却突然注意到右侧树林中惊起一群飞鸟。 自从前些天被冷夫子手下那几个人暗杀后,他也变得警觉了许多。 这虽然不是荒郊野岭,但路上的行人也较少。 这个时候林中惊起一群飞鸟,搞不好又有人想对他们不利。 “不对劲啊!” 杜横也注意到惊起的飞鸟,立即给出自己的判断:“那林子里多半有人埋伏!搞不好是土匪!” “看看就知道了!” 沈镜轻轻点头,“你先带两个人去看看,小心点!” “好!” 杜横爽快答应。 土匪? 他娘的,杜家不就是土匪出身么? 他还能被土匪打劫到自己头上? 看着杜横带人离开,沈镜又让队伍暂时停下,等杜横探清情况再说。 “怎么了?” 感觉到马车停下,苏有容撩起马车的帘子向沈镜询问。 沈镜扭头看向苏有容,“前面好像有点不对劲,杜横已经带人去查探情况了!先等等再说!” 苏有容眼中寒芒一闪,又迅速收敛,只是冲沈镜轻轻点头。 杜横带着两个人快速往前,刚到拐弯处,地上突然出现一道绊马索。 然而,杜横似乎早有防备。 在绊马索出现的瞬间,杜横立即勒住马缰,来了一个漂亮的原地立马,同时抬眼往头上看了一眼。 确定头上没有罩网,杜横这才放下心来,又在心中暗骂这些土匪太生疏了! 这要是熟练的土匪,直接就是绊马索加罩网伺候,管你武艺再好,连拔刀的机会都不给你,直接将你困在网中。 用沈镜的话说,就是一点都不专业! 多半是遇到生瓜蛋子了! “吁……” 与此同时,随行的两个人也快速勒住马匹,迅速拔刀。 杜横警惕的看着密林,“在下杜横,家父花名杜一刀!不知林子里是哪个山头的兄弟?” 杜家本就是土匪出身,道上的人也认识不少,尤其是洛川府周边的几个郡县的土匪,很多都跟杜家人认识。 今儿个搞不好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所以,杜横没有急着动手,而是想先问清楚对方的来路。 听着杜横的话,几个浑身脏兮兮的蒙面人影迅速从林中蹿处,“此山是我开,此路……” “此你老母!” 杜横好气又好笑的打断砍着一把朴刀喊话的土匪小头目,“老子问你,你哪个山头的?” 一听杜横这话,扛着朴刀的土匪小头目顿时大怒,恶狠狠的吼道:“别他娘的废话,老子今天心情好,不想杀人!留下马匹和钱财,麻溜的滚蛋!” “留你妈的头!” 杜横大怒:“想留老子的料子,当心你的靶子!” 杜横用黑话试探着对方。 料子,在黑话就是身上的财物的意思。 而靶子,就是指脑袋。 “哟,看来是同道中人啊!” 就在此时,林中响起一个清亮的声音,紧接着,几个同样脏兮兮的蒙面土匪簇拥着手持大枪的蒙面匪首从他们后方的林子里走出来。 杜横扭过头,上下打量匪首。 虽然看不到匪首的面容,但匪首那比常人大了一圈的脑袋却格外引人注目。 杜横快速的在脑待里面过一遍,确定自己认识的匪首里面没有这么大脑袋的人,当下嗤笑:“连个面都不敢露,也学人拦路打劫?” “少他他妈废话!!” 匪首冷哼:“既然是同道中人,爷爷也不难为你,留下两匹马,滚蛋!” “孙子,你好像不太懂规矩啊!” 杜横跳下马来:“想要爷爷留下两匹马,你得划下道来啊!” “行啊!来吧!” 匪首扭扭脖子,“老子赢了,你留下两匹马滚蛋!老子输了,老子留下一只胳膊,以后见着你,绕道走!” “爽快!” 杜横也不啰嗦,一个箭步冲上前,一刀劈向匪首。 “铛……” 清脆的声音响起。 匪首横枪,轻松挡住杜横的攻击,嗤笑道:“你就这点本事,也好意思跟老子划道?” “嘿嘿,话别说得太满!” 杜横说着,立即再次对匪首展开攻击。 知道这匪首也有两把刷子,杜横当下不再留手,拿出自己的全部实力对敌。 铛铛铛…… 两人的兵器不断碰撞。 听到这边传来的动静,沈镜他们立即加快速度赶上来。 看到他们,土匪小头目立即大声提醒:“虎爷,他们的并肩子来了!” 铛! 匪首挥动大枪挡开杜横的攻击,“你的话,管用不?” “管用!” 杜横捉刀立定,“只要你赢了我,老子不但送你两匹马,还送你五十两银子当见面礼!” “好!” 有了杜横的话,匪首当下不再犹豫,立即对杜横展开猛烈的进攻。 一寸长,一寸强! 仗着武器的优势,全力进攻的匪首竟然逼得杜横连连后退躲闪,只能在躲闪的空档寻找反击的机会…… 第97章 故人之子 当沈镜和苏家母女带人赶到,两人正打得难解难分。 沈镜正欲上前帮忙,却被苏夫人叫住:“他们在划道,别掺和!” 她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两人不是在搏命,只是在比划。 真要是搏命,就不是这个打法了,旁边也不会有那么些人干站着不动。 得! 既然苏夫人都这么说了,沈镜也乐于看热闹。 铛铛铛…… 杜横和匪首的兵器不断碰撞,看上去,匪首似乎占了优势。 不过,杜横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不管匪首得攻势如何猛烈,他总能在攻击的间隙找到反击的机会。 苏夫人微微蹙眉。 这招式,好熟悉! 还有这小子这醒目的大脑袋,怎么这么像一位故人之子? 连续十多招以后,匪首手中大枪突然下探,直取杜横的裤裆。 杜横脸色一变,慌忙横刀格挡。 然而,他这一动,却正好中了匪首的计。 在他横刀的瞬间,匪首的枪尖突然上挑,从杜横露出的空隙中探了进去,枪尖抵住了杜横的胸口。 胜负定。 杜横脸上一僵,满脸不服的怒骂:“卑鄙!” 要不是这混蛋用下三烂的招式,自己肯定不会落败。 “少他娘的废话!” 匪首不爽,“你狗日的认不认输?” “你才是狗日的,你们全家都是狗日的!”杜横跳起来大骂。 “老子问你认不认输!” 匪首恶狠狠的瞪着杜横,枪头又往前探了一点。 “你可千万别落在老子手里!” 杜横放出一句狠话,犹豫片刻,终究丢下手中的刀:“老子不服,但老子愿赌服输!” 说着,杜横走向自己的马匹,从上面取下自己的包袱,又从包袱里拿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元宝丢给匪首。 匪首接住杜横丢过来的银元宝,又招呼手下:“兄弟们,牵马!” “慢着!” 就在此时,苏夫人突然开口。 匪首稍顿,侧目看向杜横:“看来,你小子的话不管用啊!” 杜横抬眼看向苏夫人,刚要说话,却被苏夫人止住。 苏夫人上下打量匪首,似笑非笑的问:“樊老四是你什么人?” 嗯? 匪首陡然一愣,又疑惑的看向苏夫人,“你认识我爹?” “你爹?” 苏夫人笑了,“老娘不但你认识你爹,老娘还认识你!你叫樊庆虎,小名樊大头是吧?” 樊庆虎心中一突,更是诧异。 她怎么会认识自己? 连自己的小名都知道? 带着满心的疑惑,樊庆虎又稍稍往前几步,让自己可以更清晰的看到苏夫人的面容。 “姑娘,咱们……认识?” 樊庆虎警惕的看着苏夫人。 他确定没见过这个女人。 但这个女人却对他了如指掌。 估计,这女人应该是认识自家老子的。 “姑娘?” 樊庆虎一句称呼顿时将苏夫人喊得心花怒放,“小王八蛋,这嘴倒是挺甜!” 苏夫人笑骂樊庆虎一句,又挑眉道:“连你的大名都是老娘帮你取的,你说老娘认不认识你!” 随着苏夫人的话音落下,樊庆虎不禁猛然瞪大眼睛。 沈镜也诧异的看向苏夫人一眼。 自己这岳母以前不会也是土匪吧? 不然,她怎么会认识这么多土匪? 待回过神来,樊庆虎顿时惊喜的看向苏夫人,“你是……梅三娘?” 樊庆虎说着,又猛然扯下脸上的面巾。 他听她老子说过,他本来是没有大名的,因为他脑袋大,从小就得了个樊大头的名字。 后来,梅三娘嫌樊大头这个名字拿不出手,就帮他取了个樊庆虎的大名。 “嗯,倒是跟樊老四长得挺像,看起来确实是樊老四的种!” 苏夫人上下打量樊庆虎,又没好气的说:“梅三娘也是你叫的?叫苏夫人!” 樊庆虎尴尬一笑,连忙抱拳并将左手大拇指露竖起,侧身压低身体:“小侄樊庆虎,见过苏夫人。” “这还差不多!” 苏夫人满意的看他一眼,又问:“你爹呢?你们不是在庆州七曲山那边吗?怎么跑到怀州来拦路打劫了?” 说起自家老子,樊庆虎神色顿时一黯,“我爹去年被人杀了……” “什么?” 苏夫人脸色一变,立即上前询问:“怎么回事?” 樊庆虎神色黯然,缓缓回答:“前几年,庆州那边突然冒出个叫老拐的人,短短几年时间,就在庆州拉起一大票人……” 随着老拐的日益壮大,庆州的很多土匪都归顺了老拐。 后来,老拐又盯上了在七曲山的他们。 可他爹死活不肯归顺老拐。 于是,老拐就伙同内奸直接夺了他们的山寨,樊老四被杀,山寨里的好些人都归顺了老拐。 他在几个忠心的兄弟的掩护下逃了出去,之后一路逃到怀州,想在怀州重新找个地方支摊子,将来好带着兄弟们杀回去,为自己的老子报仇。 他们到了怀州以后,倒是收了几个人,但却没找到适合支摊子的地方,身上的盘缠也花光了。 没办法之下,他才带着这帮兄弟干起老本行。 没想到,他们第二次出手,就打劫到故人的头上了。 听完樊庆虎的话,苏夫人顿时气得直咬牙:“死得好!这个混蛋,老娘当年就跟他说了,当土匪不是长久之计,老娘给他指条明路他非不走,这下好了,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他满意了?” 樊庆虎低着脑袋,犹豫片刻,又“嘭”的一声跪下:“求苏夫人替我爹报仇!” 他听他爹说过,梅三娘很厉害。 但具体有多厉害,他也不知道。 梅三娘的出现,让他看到了报仇的希望。 看在跪在面前的樊庆虎,苏夫人又是愤怒又是伤感。 沉思片刻,苏夫人黑脸道:“老娘现在要奉旨回京都,没时间帮你报仇!你把你手下这些个混蛋给老娘遣散,跟老娘回京都!等老娘忙完了,再帮你报仇!” “多谢苏夫人!” 樊庆虎大喜,又试探着说:“我这身份不太合适去京都,要不我先带他们在附近找个地方落脚……” 嘭! 樊庆虎一句话还没说完,苏夫人就一脚踹了上去。 “你老子的教训还不够?你还想步他的后尘?” 苏夫人怒斥樊庆虎,又抬眼扫视樊庆虎手下那些个人,“看在这个混蛋的面子上,老娘送你们一人十两银子当盘缠!” “你们要么找个地方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要么就滚去投军!” “再让老娘知道你们打家劫舍,老娘非把你们点天灯不可!” 江湖儿女江湖亡! 有几个人能逃得过这宿命? 第98章 苏夫人的过往 在苏夫人的强势干预下,樊庆虎最终还是遣散了手下为数不多的兄弟。 不过,有两个人非要跟着樊庆虎。 在征得苏夫人的同意后,樊庆虎才带上两人。 重新上路以后,沈镜坐进了马车,一脸笑意的看着苏夫人:“岳母大人,都这时候了,你还不跟我说说你的过往啊?” 苏夫人轻哼:“都过去的事了,有什么好说的?” 沈镜今天是铁了心要问出苏夫人的过往,试探着说:“我说,岳母大人,你以前该不会也是土匪吧?” “你看老娘像土匪么?” 苏夫人鼓起眼睛瞪着沈镜。 “像!” 沈镜认真的点点头。 她认识的,都是些绿林出身的人! 哪怕她现在是一品诰命夫人,偶尔也会露出匪气。 她不像土匪,谁像? “你……” 苏夫人微窒,鼓起眼睛瞪了沈镜好久,这才梗着脖子说:“老娘最早是走镖的,后来不得已才落草为寇……” 走镖? 沈镜更是诧异。 自己这岳母,不为人知的往事有点多啊! 苏夫人本来不想提及那些过往,但见沈镜一副不问清楚不罢休的模样,只能无奈的跟他说起自己的过往来。 她从小被当成男娃养,十三岁就开始跟着家里人走镖。 走镖这个行当,黑白两道的人都得认识一些。 四年时间,她跟着镖局的人走了很多地方,自然也结识了不少土匪。 十七岁那年,他们镖局在押送一批贵重物品的时候遭了一伙不讲道义的土匪的道,镖局死伤惨重,不但那一箱子贵重物品也被劫,她的父兄也为了掩护她逃走,也被那伙土匪杀死。 收到消息,她母亲气急攻心而亡。 为了赔偿投镖人的损失,她只得变卖了所有家产,并带上所剩不多的家产投奔了在庆州梅山的一伙土匪,打算为父兄报仇。 接下来的一年,她帮助梅山的土匪快速壮大,并通过一系列手段成为那伙土匪的首领,打出梅三娘的旗号,联合庆州的其余几伙土匪开始复仇。 然而,那伙土匪的背后还有着官府的人。 当初劫镖局那一箱贵重物品也是官匪勾结的行为。 虽然他们成功覆灭了那股土匪,但也成功的吸引了官府的注意。 官府的人为了避免官匪勾结的事泄露,对他们展开疯狂的围剿。 她带着一大群土匪游走于庆州的崇山峻岭之间,跟官府打了整整两年,成了名噪一时的大土匪,并阴差阳错的把进京的苏载抓了。 苏载得知事情的原委后,对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并承诺帮他们将那些勾结土匪的官员绳之以法,但条件是,他们必须解散。 那时候他们也在官府两年的围剿下损失惨重,权衡利弊后,他们答应了苏载的条件。 事后,苏载兑现了诺言,他们也兑现诺言就地解散。 而她也因为这个事跟苏载结缘。 听完苏夫人的话,沈镜不禁恍然大悟,“所以,杜一刀和樊庆虎的老子,都曾是你的手下?” 他心中明白,虽然苏夫人说得极其平淡,但这里面的诸多凶险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从镖师到女匪首再到一品诰命夫人。 不得不说,自己这位岳母确实算得上一个奇女子了。 “杜一刀和他爹都是,但樊老四不是。” 苏夫人轻轻摇头,接着说:“前些年,朝廷内忧外患,各地的土匪也纷纷冒头,圣上知道老娘的过往,便让老娘前去招安各地的土匪,一方面是获得通过招安获得一些兵员,一方面也是为了稳定地方……” 她接下了周帝交给她的任务,前去招安那些曾经跟他有过交集的土匪。 那时候朝廷的形势非常严峻,加上她这个曾经带头对抗官府的女匪首都被清算,部分土匪权衡利弊后接受了招安。 其中不乏一些战死沙场的,但也有些人从尸山血海中杀了出来。 最出名的,当属在肃州戍边的兴安伯梁尽忠。 但也有部分土匪还以各种理由推辞了。 而其中,就包括樊老四。 也是去招安樊老四的时候,她帮樊老四的儿子取了樊庆虎这个名字。 还有有些土匪虽然没有接受朝廷的招安,但经过她的劝说,也选择改头换面过安稳日子。 譬如,杜家。 “你这经历有点丰富啊!” 沈镜满脸佩服的看着苏夫人。 自己这岳母的经历,还真是有些传奇色彩。 “那是!” 苏夫人扬起白皙的下巴,“你也不看看老娘是谁!跟老娘比起来,你那些经历算个屁!” “是、是,你最厉害了!” 沈镜向苏夫人竖起大拇指。 “行了,这些事你知道就行了,别拿出去乱说。” 苏夫人叮嘱:“虽然圣上知晓我的过往,但这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嗯嗯,我明白!” 沈镜轻轻点头。 跟她们母女聊了一阵之后,不喜欢坐马车的沈镜又离开马车骑马而行。 外面,杜横和梁庆虎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加上两人的家世背景都差不多,倒是聊得火热。 见沈镜骑马过来,杜横立即压低声音跟沈镜说:“没想到苏夫人年轻的时候这么猛!” 显然,杜横也从樊庆虎那里了解到一些苏夫人年轻时候的过往。 “自己知道就行了,别乱说。” 沈镜提醒杜横一句,又问樊庆虎:“那个老拐手下有多少人马?” 樊庆虎回答:“大概有三千人。” “多少?” 沈镜和杜横都被吓了一大跳。 回过神来,杜横一脸惊愕的看着樊庆虎,“你们庆州的匪患这么猖獗的吗?” 三千人啊! 这都比一个郡城的郡兵还多了! 怀州这边也有土匪,但据他的了解,大多数土匪就一两百号人。 有些土匪窝甚至只有几十人。 三千人的大股土匪,官府能忍得了? 樊庆虎摇摇头,“不是庆州匪患猖獗,是整个庆州的土匪几乎都被老拐收编了。” “这人收编这么多土匪作甚?” 杜横摸摸下巴,疑惑的看向沈镜,“这人不会也是要造反吧?亦或是,庆州有官员跟这些土匪勾结?” 正常情况下,官府是绝对不会允许超过千人规模的土匪存在的。 三千人的大股土匪,他这辈子都没见过。 连听都是第一次听! “谁知道呢?” 沈镜耸耸肩,心中也跟着疑惑起来。 就在此时,他们耳边突然传来阵阵急促的马蹄声…… 第99章 狻猊铁骑 “蹬蹬……” 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开始,还只是闷雷一般。 但很快,那声音便响彻一片。 隐隐之间,似乎连地面都在跟着颤抖。 “不会又遇到土匪了吧?” 杜横侧目看樊庆虎,半开玩笑的说:“不会是来追杀你的吧?” “你他娘的真敢想!” 樊庆虎哼哧道:“这明显是大规模的骑兵!” 这要是土匪,那得多少土匪才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啊! “嗯!” 沈镜点点头,“听这动静,只能是大规模的骑兵活动了。” 听到外面的动静,苏家母女也撩起马车的帘子探出头来。 “不会是冲着我们来的吧?” 沈镜笑着询问苏家母女。 “你也太看得起我们了。” 苏有容白他一眼,“听这动静,至少有上千的骑兵!真冲我们来,哪用得着这么大动干戈!” 上千骑兵冲着他们来? 这不明显是杀鸡用牛刀么? “别自己吓唬自己。” 苏夫人不以为意的笑笑,又吩咐:“都把官道让出来,别挡道。” 在苏夫人的吩咐下,众人纷纷离开官道。 与此同时,他们耳边传来的动静也越来越大。 伴随着万马奔腾的声音,整个大地似乎都在颤抖。 在他们的注视下,一片黑压压的骑兵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苏有容眼皮一跳,侧脸看向母亲:“好像是狻猊铁骑!” “就是这帮杀材!” 苏夫人轻轻点头,“看来,纪王已经起兵了!他们应该是往瞿州去的!” “啥铁骑?” 杜横一脸愕然的看向苏家母女,“蒜泥铁骑?” 什么破名字! 怎么不叫糖醋铁骑呢? 听着杜横的话,沈镜顿时一脸黑线的看过去,“叫你多读点书你不听!狻猊铁骑!神兽狻猊!” 还蒜泥铁骑? 他也真能想得出来! “对,就是狻猊铁骑!” 苏有容解释,“这是咱们大周最精锐的三支骑兵之一,因其胸前的护心镜是神兽狻猊的形象而得名……” 狻猊铁骑、龙骧禁军、燕云骁骑。 这三支骑兵,是大周最精锐的三支骑兵。 要说个体实力最强的,自然是隶属于御林军的龙骧禁军。 不过,龙骧禁军的选拔极其严格,不仅要看骑射武艺,还要看家世背景。 所以,龙骧禁军的人数不多,据说只有五百人左右。 整体实力最强的,当属长期在燕云两州抵御外敌的燕云骁骑。 燕云骁骑不但英勇善战,还人数众多。 而狻猊铁骑则是隶属于左武卫军,与右武卫军一起拱卫京都,其性质介于禁军和边军之间。 狻猊铁骑也是三支精锐骑兵中唯一可以根据不同的任务而进行抽调的精锐骑兵。 不过,狻猊铁骑的人数也不是很多,应该就三千人左右。 真打起来,龙骧禁军和狻猊铁骑加起来应该都不是燕云骁骑的对手。 就在苏有容跟他们说着这三支精锐骑兵的情况的时候,黑压压的骑兵已经压到他们近前。 这些骑兵身披黑甲、手持骑枪、腰悬腰刀,全都一人双马。 即使他们只是正常行军,也带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看着这些威风凛凛的骑兵,沈镜不由得暗暗眼馋。 两世为人,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大规模的骑兵。 上千骑兵,听起来似乎不多,但真正从眼前跑过的时候,那种震撼简直无法形容。 他娘的! 要是把这些骑兵的战马跟自己的马换一下就好了! 就在沈镜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身披黑甲的骑将突然下意识的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再仔细的瞅了两眼之后,骑将策马冲向他们,并隔着几丈的距离打量他们。 “看什么看?” 苏夫人直接从马车上走下来,没好气的瞪着盯着他们看的骑将,“宁继,你小子连老娘都不认识了是吧?” 真是他们! 宁继脸色心中一紧,连忙叫来传令兵,低声吩咐:“传令下去,所有人绕道而行,切莫离前面这帮人太近!” 他娘的! 他们这可是去平叛啊! 半路遇到她们母女,恐是不祥之兆啊! 交代完传令兵,宁继这才快速翻身下马,隔着几丈的距离向苏夫人行礼:“小侄宁继,见过伯母!” 在宁继行礼的时候,大批骑兵离开他们正对的官道,从官道一侧的草地上绕行过去。 感觉,那官道中间就像是有鬼似的! 苏夫人见状,脸上陡然垮下来:“要绕就绕远点!别沾了我们娘俩的晦气!” “伯母切莫误会。” 宁继面露尴尬之色,赔笑道:“小侄是怕大军扬起的尘土弄脏了……” “行啦!用不着你解释,你心里怎么想的,老娘清楚得很!” 苏夫人没好气的打断宁继,也不上前,隔着几丈的距离询问:“你们这是去瞿州?纪王举兵了?” “是!” 宁继点头回答:“纪王于四日前在瞿州举兵谋反,小侄奉命率领两千人马驰援!军情紧急,小侄不便过多停留,还请伯母见谅!” “去、去!” 苏夫人不耐烦的挥挥手,又提醒宁继:“战场上刀剑无眼,你自己多加小心!别伤着了又赖沾染了我们娘俩身上的晦气!” “没有的事!小侄若是伤着了,谁都不怪,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 宁继干笑,躬身道:“小侄告辞。” 说完,宁继快速翻身上马。 “等等!” 就在宁继准备策马离开的时候,沈镜突然叫住他。 在宁继疑惑的目光中,沈镜来到苏有容面前,一把搂住苏有容,旁若无人的吻了下去。 看着眼前这一幕,宁继不禁愣住。 这小子是谁? 竟敢跟苏有容行如此亲密之举? 他就不怕丢掉小命吗? 还是说,他根本不知道苏有容的情况? 唇分,沈镜扭头看向宁继,“我叫沈镜,是苏有容的夫婿!” 夫婿? 宁继陡然瞪大眼睛。 苏有容嫁人了? 这次,终于遇到命硬的人了? 短暂的失神后,宁继回过神来,佩服的看着沈镜,一语双关的说:“你是个爷们儿,我记住你了!希望咱们有机会喝酒!” 说罢,宁继猛然一夹马腹,策马离开。 看着远去的宁继,沈镜不禁摇头一叹。 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 这么多精锐骑兵,竟然因为苏有容的克夫之名而选择绕行? 这他娘的听起来都觉得扯淡! 照他们这么玩,打仗的时候,苏有容往那里一站,敌军是不是都要退避三舍? 第100章 五公十侯 沈镜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无知的流言的可怕。 待狻猊铁骑通行之后,他们这才重新动身。 沈镜再次放弃骑马,重新坐上马车。 “老娘果然没看错你!” 苏夫人赞许的看着沈镜,对沈镜刚才的表现非常满意。 “不蒸馒头争口气不是?” 沈镜笑笑,又问:“你们跟刚才那位很熟?” “就是认识而已,不算太熟。” 苏有容并未被宁继的态度的态度影响心情,“第三个跟我定亲的那位,就是狻猊铁骑的统领,他坠马而亡之后,宁继才接替了他的位置。” 宁继的态度,对她来说,已经是习以为常了。 而且,宁继这都还算是极其含蓄的了。 有些人的态度,那才叫一个恶劣。 点名道姓的说她是扫把星的人,不在少数! 一开始,她还会生气。 久而久之,她也习惯或者说麻木了。 原来如此! 沈镜恍然大悟,又撇撇嘴道:“照这么说,这孙子应该感谢你才是啊!下次遇到他,我可得让他给点感谢费才行!” “你想得倒是挺美!” 苏有容丢给他一个白眼,“他要谢也是谢他自己有个好爹!” 之后,他们又聊起宁家来。 宁家是武将家族,深受周帝的信任。 宁继的老子是五公十侯中的永定侯宁觉,执掌左武卫军,官至左武卫大将军。 宁继的堂兄宁岿在羽林卫中担任偏将。 除此之外,宁氏家族还有多人在军中任职。 当然,宁氏家族也有多人战死沙场,其中就包括宁继的大哥、堂叔等等。 宁继的姐夫也于多年前战死沙场。 宁家说是满门忠烈也不为过。 宁家跟苏家的关系谈不上好坏。 苏载尚在时,多次因政见不合跟宁觉发生口角,骂娘之事也时有发生。 但他们只是政见不合,并没有私人恩怨。 苏载病故以后,宁觉却第一时间携宁家多人前往吊唁,并亲自为苏载抬棺。 沈镜讶然,“这么说,宁觉和岳父大人也算是惺惺相惜了?” “也算吧!” 苏有容微微颔首,“我爹生前对宁觉还是挺佩服的。” “少夫人,这五公十侯都是些什么人物?” 这时候,迟迟又好奇的询问。 苏有容微笑回答:“他们算是大周的顶梁柱吧!其中半数都是战功卓著……” 说是五公十侯,其实远远不止。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很多追赠爵位的人。 譬如苏载,在他病故以后,周帝就追赠他为沂阳郡公。 但这种郡公,只能算是名誉上的郡公,且死后可以享受郡公的丧仪,连实际的封地都没有,只有家人可以获得郡公的食禄。 而通常所说的五公十侯,都是真正的实权人物。 譬如莒国公姚俭,就是左相。 祁国公裴棘,就是兵部尚书。 信国公唐直,是现任吏部尚书,也是太子的岳父…… 对于绝大多数的人说,五公十侯都是不能招惹的人物。 沈镜摸摸下巴,又好奇的问:“话说,五公十侯里面,除了姚俭,还有谁跟咱们家有恩怨?” 苏有容轻轻一叹,苦笑道:“还有荣昌侯傅延,也就是现任的刑部尚书,平南侯杨仲亨,现任右屯卫大将军……” 苏有容一口气说了好几个名字。 不过,相比于姚家跟苏家的恩怨,其他几家的跟苏家的恩怨都不算什么。 这些人,只是因为苏载生前参过他们才跟苏家结怨。 他们只是跟苏家不太对付而已,不是什么深仇大恨。 迟迟原本是不太担心的,听苏有容这么一说,顿时担心起来,脸上一片愁容。 “瞧你这丫头那样子!” 苏夫人笑看迟迟一眼,“有容她爹再怎么着也是帝师,就算是姚俭这条老狗,也不敢无端的动我苏家!京都确实是个充满漩涡的地方,但也没你想得那么可怕!” 她这话,既是跟迟迟说,也是跟沈镜说,免得沈镜被苏有容的话吓到了。 “没事,没事!” 沈镜大大咧咧的笑笑,“我倒不怕,就是觉得这京都的情况实在太复杂了……” “废话!” 苏夫人笑瞪沈镜一眼,“要不然老娘为何让你拿宋家练手?” “嗯嗯,岳母大人果然有先见之明!”沈镜小小的拍个马屁。 “少来!” 苏夫人轻哼,又面色严肃的说:“到了京都以后,做事必须要动脑子!别跟有容那死鬼老爹一样,什么事都直来直去的!” 苏载是个忠臣,也是直臣。 这样的人,虽然被人钦佩,但却注定会得罪很多人。 截止目前来说,她对沈镜很满意。 但她希望沈镜更懂得用脑子,更狡诈一些,手段更高明一些。 沈镜在洛川府的那些手段,对付宋、赵两家还行,但对上京都那些老狐狸,就有些不够看了。 另外,她也希望沈镜收敛一些锋芒,要学那些老狐狸一样,表面上跟谁都和和气气的,背后尽是狠刀子。 当然,该展露锋芒的时候也要展露锋芒,不能让人以为他们好欺负! 被人欺负到脸上都不反抗,可不是她的性格。 “岳母大人放心,我会多加留意的。” 沈镜颔首,又玩笑道:“回头我就弄几个血包!遇到不能正面硬碰的人,我就直接喷他一脸老血,我讹死他!” “要点脸!” 苏有容哭笑不得,“你这是装病装上瘾了吧?” “哎,别说,这还真是个好办法!” 苏夫人眼珠子一转,笑吟吟的说:“有容那克夫之名,早就传遍京都了!你要真喷出一口血来,谁都得怀疑你命不久矣!老娘再跑去圣上面前哭诉,谁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听着母亲的话,苏有容更是哭笑不得。 她怎么也跟沈镜一样啊! “对对!” 沈镜哈哈一笑,心中暗暗盘算起来。 自己成了苏家的女婿,必然会招来苏家那些敌人的针对! 到了京都以后,自己还是得弄点好东西防身啊! 相比于跟人近身搏杀,他还是更喜欢放冷箭。 最好是让敌人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那种! 还有就是兵权! 要是能弄到兵权肯定是最好的! 这年头,兵权才是王道! 要是自己手上有几十万狻猊铁骑,管你什么阴谋诡计,都他娘的扯淡的! 不过这种事他也只能想想而已。 他连战场都没上过,只要周帝脑袋不抽风,就不可能给他兵权。 能封个不大不小的文官,就顶天了! 不过,文官他可不想当,除非是只拿俸禄不需要干事也不需要上朝的那种…… 第101章 叶羡 黎阳关是京都南部最重要的关隘,想从南边攻破京都,必须先攻破黎阳关。 过了黎阳关,就算是正式进入京都的地界了。 随着离京都越来越近,沈镜也不由得再次思索起来。 周帝在叛乱都未平息的情况下下旨让他们回京受赏,他总觉得有点问题。 但具体有什么问题,他又实在想不出来,只能强迫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申时还未过半,一座气势恢宏的巨城突然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即使还隔得比较远,也可以想象到这座巨城的城墙是有多么的高大。 说是铜墙铁壁,恐怕也不为过。 远远看去,这座巨城仿佛是一头横卧在大地上的巨兽。 当这头巨兽沉睡的时候,目之所及,只有一片繁华安宁。 但当这头巨兽张开血盆的大口的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被其吞噬,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不过,自己肯定不会葬身其中! 自己只会超度敌人! 京都,我来了! 沈镜十分中二的在心中大喊一声,跟着众人往远处的巨城行进。 “驾、驾……” 与此同时,一群骑着快马的人从官道上疾驰而过。 领头的是个衣着华丽的公子哥。 在他们擦身而过的时候,公子哥下意识的往他们这边瞥了一眼。 刚跑二、三十丈的距离,公子哥突然勒停马匹。 “吁……” 公子哥调转马头,快速往沈镜他们这边跑来。 身后的人不明所以,也只能跟着往回跑。 很快,那人骑马来到沈镜面前拦住沈镜的去路,上下打量着沈镜。 沈镜皱眉,也上下打量着这人。 这人体态微胖,脸有点圆,但身上却自带一股贵气。 然而,在那贵气之下,似乎又带着几分……痞气? 沈镜也不知道自己的形容对不对。 反正他看到这人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人不是什么安分的人。 多半是哪个富贵人家家里的纨绔子弟。 不过,这货盯着自己看什么看? 他娘的! 这都还没进入京都呢,不会又遇到跟王瓒一样有特殊癖好的人吧? 真应了那句话——圆脸寸头络腮胡,春熙路上林心如? 去你大爷的! 没这么倒霉吧? 沈镜心中疯狂吐槽,马上鼓起个眼睛瞪向对方。 被沈镜一瞪,这人不由得愣了一下。 待回过神来,这人顿时哈哈一笑,一脸玩味的问:“你就是沈镜那个无耻之徒?” “……” 沈镜脸上微抽。 尼玛! 叫爷名字就叫名字,加个“无耻之徒”的后缀干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这货怎么会认识自己? 沈镜正要开口询问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苏夫人的声音:“世子殿下,好巧啊!” 世子殿下? 沈镜微微诧异,又招呼杜横等人下马。 既然是世子,他们肯定是要行礼的。 身后,从马车上走下来的苏家母女已快步上前。 “见过世子殿下!” 母女俩躬身行礼,沈镜他们也赶紧跟着行礼。 “不必多礼。” 叶羡也翻身下马,又躬身向苏夫人行礼,“见过夫人。” “世子折煞妾身了。” 苏夫人连忙摆手,又向沈镜他们几个介绍,“这位是武平王世子,叶羡。” 几人闻言,再次向叶羡作揖。 叶羡冲苏有容母女一笑,目光又落在沈镜身上,“你猜我怎么一眼就认出你了?” “这个……” 沈镜微顿,干笑道:“想来应该跟清河公主有些关系吧?” 这还有什么好猜的? 自己从未见过这位,他却一眼就认出了自己,再结合他的身份,除了跟叶漓那妞有关,还能跟谁有关? “还挺聪明!” 叶羡颔首,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本王前些天去找清河公主,看她在箭靶上挂了一幅画,上面的人就是你!” “……” 听着叶羡的话,沈镜顿时一脸黑线。 靠啊! 叶漓这妞要不要这么大的怨气啊! 他们不都和解了么? 她还把自己的画像挂在箭靶上? 咋滴,她想射死自己啊? 他娘的,圣上匆匆下旨让他们回京都的事,该不会跟这妞有关系吧? 难不成这妞还想把自己绑起来皮鞭伺候? 看着沈镜那郁闷的模样,叶羡更是幸灾乐祸,“能让清河这么惦记的人可不多,你自求多福吧!” “额……” 沈镜脸上微微一僵,干笑道:“多谢世子殿下提醒。” “我还得去打猎,先不多说了!有空跟我好好说说,你怎么惹到清河的。” 叶羡露个一个贱兮兮的笑容,又冲苏夫人微微作揖,“苏夫人,告辞!” 说着,叶羡快速翻身上马,带着一众人离去。 看着策马离去的叶羡,沈镜心中更是郁闷。 以前都是自己幸灾乐祸,这次轮到别人看自己倒霉而幸灾乐祸了。 “看来,清河公主对你的怨念有点深啊!” 苏有容侧脸看向沈镜,脸上带着几分笑容,但怎么看怎么像是幸灾乐祸。 “亏她还是公主,一点都不讲究!” 沈镜撇撇嘴,“惹急了,我改天敲她闷棍!” “你作死啊!” 苏有容鼓起眼睛瞪他一眼,“行了,别想那么多了!清河公主最多也就是找机会收拾你一下而已,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在洛川府的时候,清河公主那么暴怒都没把沈镜怎么样,更何况现在? 不过,依清河公主的脾气,肯定也不会让沈镜好过。 一段小插曲后,他们继续往京都挺近。 路上,沈镜又向苏家母女打听了一下叶羡的情况。 叶羡的老子武平王叶孝恭是宗室名将。 按辈分的话,叶孝恭还是周帝的堂叔。 前些年,叶孝恭在与斡勒人的一场激战中受了重伤,自此落下了痛风的毛病,这些年已经不再领兵,甚至不临朝参议朝政。 然而,叶羡作为叶孝恭的嫡长子,却没有继承叶孝恭的衣钵。 要说文韬武略学,叶羡肯定是有一些的。 但这位爷却从不干正经事,就喜欢玩乐。 这位爷干过的荒唐事不少,在京都也非常出名。 据传,这位爷曾经从周帝的寝宫顺了一件玉如意拿去卖了还赌债,气得武平王提刀追了他几条街。 京都四大纨绔很出名,但叶羡才是最大的那个纨绔。 只因他是皇亲国戚,才没有被好事者列入四大纨绔之中。 不过,叶羡虽然纨绔,但生性却不坏,反正苏家母女是从未听人说叶羡干过什么欺男霸女的事。 哪怕是跟市井流氓赌钱,输了他也认账。 听完苏家母女的话,沈镜不禁感慨。 这位爷,倒是活得通透! 自己想要的生活,愣是被他先过上了…… 第102章 高调入城 不多时,他们就来到城门口。 按照正常的流程,他们进入京都肯定是经过严格盘查的。 不过,苏夫人直接发动刷脸神技。 随着苏夫人露脸,负责盘查的城门官心中顿时一突,下意识的往马车里面看去。 似乎是想看苏有容这个扫把星在不在里面。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下一刻,苏有容就撩开马车的帘子。 看到苏有容那张绝美的脸,城门官心中没有任何邪念,只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果然是这个扫把星! 完了,完了! 遇到这个扫把星,今天怕是要倒霉了。 城门官哀嚎一声,象征性的盘查了一下,立即下令:“放行!” 随着城门官一声令下,挡在城门口的士卒立即让开。 目送苏夫人他们一行人入城,城门官立即将盘查的那群士卒叫过来,“都他娘的竖起耳朵给老子听清楚了,今天都给老子仔细盘查,谁他娘都不许收任何人的好处,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 “头,为什么啊?” 一个士卒有些不情愿的问。 他们就指着靠盘查过往的人捞点油水呢! 这不捞油水,盘查起来都没劲啊! “啪!” 城门关一巴掌拍在说话士卒的脑袋上,“你知道刚才过去的人是谁么?” “谁啊?” 士卒揉揉脑袋,小心翼翼的问:“该不会是宫里的人吧?” “宫里的人?要是宫里的人就好了!” 城门官瞪他一眼,黑脸道:“那是扫把星,苏有容!” “什么?” 一听城门官的话,一群士卒脸上顿时变色。 虽然他们不认识苏有容,但苏有容这扫把星的大名他们可是如雷贯耳啊! 要是沾上了这个扫把星身上的晦气,他们指定得倒霉! 城门官扫视一群士卒,厉声道:“咱们既然遇到这个扫把星了,就小心为妙!都把眼睛给老子放亮点,谁他娘的给老子捅篓子,别怪老子不客气!” “嗯嗯!” 一群士卒连连点头,不敢再有任何不满。 遇到这个扫把星了,确实得小心点。 这扫把星,可是个非常邪门的人! 另一边,穿过城门进入城内的沈镜让队伍停下,又来到苏家母女的马车旁,撩起帘子跟苏有容说:“下来!” “干什么?” 苏有容不明所以的问,脸上明显有些怯意。 这可是京都! 能不露面,她都尽量不露面。 “叫你下来就下来!” 沈镜再次催促。 苏有容犹豫,紧张的看向母亲。 “下去吧!” 苏夫人微笑,“自己的夫君你还信不过啊?” “我……” 苏有容面露怯意,欲言又止。 她哪里是信不过沈镜啊! 她是真的害怕露面啊! 犹豫片刻,苏有容还是忸忸怩怩的从马车上走下来。 不过,她却故意将衣服往上拉了拉,又低垂着脑袋,似乎想遮住自己脸颊。 看着苏有容这副模样,沈镜不由得一阵心疼。 天知道她在京都到底遭遇了多少流言蜚语,这么漂亮一个人,愣是被整得没有一点自信,还生怕见人。 沈镜上前,直接拉住苏有容的手,将她带到马匹旁。 苏有容似乎猜到了沈镜的意图,连忙心慌的冲沈镜摇头,低声道:“不要!” “怕什么?” 沈镜轻拍苏有容的手背,“这不有我在吗?赶紧上马!” “少夫人,赶紧上马吧!” 迟迟抿嘴一笑,“要不,奴婢来帮你?” 说着,迟迟便要上前。 “奴婢也来!” 锦儿见状,也连忙上前。 看这样子,她们似乎想合力将苏有容推上马。 “不……不用!” 苏有容赶紧止住迟迟和锦儿,犹豫片刻,心中一横,踩着马镫爬上马背。 待苏有容上马,沈镜也快速翻身上马,双手从她的身后绕过,拉住缰绳。 “把头抬起来!” 沈镜趴在苏有容耳边微笑,“咱们就是要让京都的人看到,不是你客夫,是他们福薄!” 听着沈镜的话,苏有容心中不禁一暖,身体不自觉的往后靠了些,让自己贴他更紧。 仿佛,这样能带给她更大的勇气。 “走!” 沈镜招呼众人一声,轻轻一夹马腹。 苏夫人放下马车的帘子,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好小子! 老娘果然没看错你! 有担当! 这才像个男人! 或许是受到了沈镜的鼓舞,再往前一里左右之后,苏有容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抬起头来。 沈镜都这么勇敢,自己为什么要怕? 自己现在不是有心爱的男人了么? 为什么不敢面对这些异样的目光? 如此想着,苏有容将自己的脑袋抬得更高,脸上也跟着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当苏有容抬起头,顿时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那是谁啊?竟敢跟苏有容同骑?” “那就是苏有容啊?长得还真是好看。” “都克死三个男人了,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唉,又一个色令智昏的人……” “是啊!别看他现在春风得意的,估计过几天就得躺进棺材里……” “这人长得倒是挺俊的,可惜了啊……” 苏有容在京都确实很出名。 他们一路往前,一路都能看到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的人。 这要是放在地方,肯定有无数人羡慕沈镜抱得美人归。 然而,这是京都。 苏有容那克夫之名早已传遍京都,说是家喻户晓也不为过。 在这里,沈镜不是让人羡慕的对象,只是很多人眼里的可怜虫。 路人看向沈镜的目光里面饱含各种情绪,有戏谑,有同情…… 甚至是惋惜! 就是没有羡慕! 迎着各种各样的目光,沈镜不但没有躲避,反而挺直身板迎接众人的目光。 他就是要以这样的方式告诉京都这些蠢货,所谓的克夫,纯属无稽之谈! “快看,扫把星回京都了,不知道她又从哪里拐了个男人!哟,还是个小白脸呢!” 就在此时,街道一侧的阁楼上突然传来戏谑的声音。 这声音很大,显然是故意说给沈镜他们听的。 沈镜抬头看去,却见一个年轻的公子哥从阁楼的窗口上探出脑袋,满脸戏谑的看向他们。 这人衣着华丽,长得也是人模狗样的,但就是不说人话! 沈镜淡淡的瞥那人一眼,故意提高声音询问苏有容,“这是谁家的狗没拴好,大白天就放出来乱叫?” 第103章 吐血 “是平南侯的小儿子,杨冉!也是京都四大纨绔之一!” 苏有容的声音在沈镜耳边响起。 沈镜恍然大悟。 既然是杨仲亨的儿子,那就说得过去了! 毕竟,杨仲亨跟苏家本来就有恩怨。 他今儿个正好想找个人开刀呢! 哎,这不就巧了吗? 杨冉也算是有身份有名气的人! 也够资格拿来开刀了! 听着沈镜的话,阁楼上的杨冉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恶狠狠的盯着沈镜:“你说什么?” “听不懂人话是吧?” 沈镜笑了,“那我换个方式跟你打招呼!” 说着,沈镜便“嘬嘬”的呼唤起来。 这是唤狗的方式! “我干你娘!” 杨冉勃然大怒,迅速从窗口缩回脑袋,黑着脸往阁楼下方走去。 沈镜见状,不禁摇头一笑。 真他娘的没逼格! 好歹也是平南侯的儿子,武艺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就不知道直接从阁楼上纵身而出? 眼见双方似乎要起冲突,苏夫人立即撩开马车的帘子。 她正欲走下马车,却又突然停下。 算了! 既然来的是小辈,那就小辈自己去处理吧! 到了京都,这样的事会很多。 不能事事都自己出面,他们得自己学会应对各种情况。 在苏夫人重新放下帘子的时候,杨冉已经带着几个人冲了出来。 沈镜满意的看杨冉一眼,又笑眯眯的跟苏有容说:“果然,没有一只修狗可以抵抗嘬嘬声。” 杨冉不知道沈镜的身份,也不想知道! 稍微有点身份的人,都不会落到苏有容这个扫把星的手中! “给老子滚下来!” 杨冉怒吼一声,又恶狠狠的上前抓住他们的马缰,眼中凶光闪动。 “我说,这光天化日的,我下来你又能怎么样?” 沈镜不以为然的翻身下马,戏谑的看着杨冉,“一看你这蠢样我就知道,你绝对是早产儿!” “你娘生你的时候,还没来得及给你生脑子,你就着急忙慌的跑了出来。” “你要实在缺脑子,我赏你点碎银子,你去路边找个豆腐摊买块豆腐塞进脑子里去……” 听着神经的话,围观人群顿时一阵愕然。 杨冉是谁? 这可是平南侯的儿子,是京都四大纨绔之一! 如今,杨冉竟然被人当街骂得跟孙子似的?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沈镜真不是在骂杨冉。 他是真觉得这孙子没脑子。 他们奉旨进京,连周帝的面都还没见着呢! 别说是杨冉,就算是他爹杨仲亨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把自己怎么样啊! 凶给谁看呢! 杨冉显然没料到沈镜这张嘴这么狠。 面对沈镜贴脸开大,杨冉脸上顿时气得一阵青一阵白。 下一刻,愤怒的杨冉一把揪住沈镜的衣领,满脸凶光的大吼:“你他妈说什么?” “杨冉,别在这里发羊癫疯!” 苏有容跟着翻身下马,冷眼看向杨冉,“你想闹事,还不够格!” “扫把星,别说话!” 杨冉冷哼,还故意往后退了一点,“爷可不想沾着你身上的晦气!” “不、不!” 沈镜摇头一笑,“你已经沾上了,我掐指一算,你今日怕是有血光之灾!” “哟呵!” 杨冉笑了,一脸挑衅的看着沈镜:“怎么着,听你这意思,你是想揍我啊?” 沈镜眉毛一挑,顺势说:“咋滴,你要跟我约架?” 反正现在是他们人多势众,打起来,他们肯定不吃亏! “就你,也配跟我动手?” 杨冉冷哼,“跟你这个手无束缚鸡之力的废物动手,我嫌丢份!” “不是……” 沈镜都被这蠢货整得不会了,哭笑不得的说:“你气势汹汹的从上面跑下来,又不跟我干架,你图个啥?你这不纯粹跑来找骂的吗?你还敢说你脑子没问题?” “你……” 杨冉一时语塞,愤怒的揪住沈镜脖子处的衣衫,气势汹汹的大吼:“你他妈是不是找死?” “咳咳……” 就在此时,马车里传来一阵轻咳,苏夫人撩起帘子,面色不善的看向杨冉,“小王八蛋,你说谁找死?老娘给你脸了是吧?” “岳母大人,这事你就别管了。” 沈镜回头,笑眯眯的看着苏夫人,“这是我们小辈之间的事,哪需要你插手啊!要不,你先回府,我们陪这孙子玩玩?” 苏夫人低眉思索片刻,又向沈镜投去询问的目光。 得到沈镜肯定的目光后,苏夫人微微颔首,“也是,跟小辈计较,有失老娘的身份!行了,老娘先回了,你们看着办吧!” 说罢,苏夫人放下帘子,叫上其他下人离开,只让杜横和樊庆虎留下,连迟迟想留下都被苏夫人叫走了。 “怎么样,要不要约个架?” 沈镜挑衅的看着杨冉,“不敢约架就别跟我汪汪叫。” 杨冉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咬牙低吼:“你以为有苏家给你撑腰,老子就不敢动你?” “能不能别废话了?” 沈镜鄙视的看着杨冉,“你身为京都四大纨绔,还是平南侯的儿子,连个架都不敢打,你爹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要是实在不会当纨绔,给我点拜师费,我教你怎么当纨绔!” “干!” 杨冉怒了:“老子今天一定要揍得你满地找牙!” 就在杨冉怒不可遏的时候,沈镜一把挣脱。 杨冉正要再抓住沈镜,沈镜已经撕破石灰袋,一把石灰撒了上来。 “什么东西!咳咳……” 杨冉胡乱的扇着面前的石灰,冲着身边几人放声怒吼:“给老子干死他!” “上!” 沈镜朝着杜横和樊庆虎大叫一声,又一把石灰撒了上去。 趁着几人被石灰迷了眼的工夫,杜横和樊庆虎立即冲上前,对着几人一通暴揍。 几人自是不愿就这么白白挨打,立即强忍灼痛感展开反击。 顷刻之间,几人战成一团。 苏有容刚要阻止,沈镜却冲她摇头一笑。 下一刻,沈镜往自己塞入一个血包,快速加入战圈。 “啊,别打了,别打了!” 沈镜夸张的大叫着,趁机往杨冉身上招呼几拳,杨冉胡乱的一拳砸过来,沈镜巧妙的化解了杨冉的力道,但身体却“倒飞”出去。 “噗……” 一口鲜血自沈镜嘴里喷出…… 第104章 吓傻杨冉 “沈镜!” 苏有容夸张的大叫一声,猛然冲上前,一把抱住沈镜。 “沈镜,你怎么了?” “你别吓我!” “沈镜,你说话啊!” 苏有容带着哭腔,不断呼唤,但手上却狠狠的掐他一把。 这个混蛋! 一来京都就搞事! 他这是想坑死杨冉啊! 听着苏有容的大叫声,混战中的几人陡然停下。 杨冉闭上眼睛,用衣袖胡乱的抹去脸上的石灰。 当他睁眼看向沈镜,却见沈镜似乎已经气若游丝。 他想说什么,但刚一张嘴,嘴里就往外吐出一口鲜血。 看到这一幕,杨冉不由呆立当场,脑袋里面“嗡嗡”作响。 吐血了! 他……他吐血了! 怎么办? 这可是苏家的女婿啊! 苏有容好不容易嫁出去,现在,这个混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圣上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 “我干你娘!” 樊庆虎大怒,猛然一脚将杨冉踹倒,快速冲向沈镜:“沈公子,沈公子……” 杨冉倒在地上,难得的没有发怒,只是慌乱的看向周围的人群,“这……这跟我没关系,你们都看到了,这……这跟我没关系,他……他这是被苏有容克的……” 杨冉彻底慌了神,说话都不利索了。 我干你娘啊! 自己怎么会这么倒霉啊! 听着杨冉的话,周围的人顿时投来一阵白眼。 沈镜明明是被他一拳砸飞出去的,这会儿又说跟他没关系了? 唉…… 要说这杨冉也是真够倒霉的。 他明明知道苏有容克夫,还去招惹这个短命鬼干什么? 这下好了,这个短命鬼吐血了。 要是这短命鬼死了,哪怕他是被苏有容克死的,肯定也要赖到他头上。 打死苏太傅的女婿! 这下,杨冉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杜横也快速冲到沈镜身边,又冲苏有容和樊庆虎大喊:“快送医!” “对,送医,快送医!” 樊庆虎反应过来,连忙抱着沈镜站起来。 “跟我走!” 苏有容大叫一声,连忙爬上马。 眨眼之间,几人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然而,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倒在地上的杨冉还是没回过神来。 “杨公子……这事,这事可跟我们没关系啊!” 一个狗腿子慌乱的看向杨冉,快速撇清关系。 “杨公子,我家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另一个狗腿子也慌了神,匆匆告辞。 就苏有容那克夫命,那孙子十有八九会死! 他这一死,事情可就大条了。 随着那人一走,其余几人也纷纷跑路,甚至都没人去扶杨冉。 杨冉艰难的回过神来,想要站起,但双腿发软的他尝试了几次都没能爬起来。 看着杨冉这副模样,围观人群不由暗暗摇头。 过了好久,杨冉终于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回跑去,脸上一片慌乱。 …… “沈公子,撑住啊!” 樊庆虎抱着沈镜,不住大叫。 “行了,别嚎了!” 沈镜睁开眼睛,胡乱的抹去嘴角的鲜血。 “你……” 樊庆虎愕然的看着沈镜,差点一把将沈镜丢下。 杜横凑上前,无语道:“我就知道,你他娘的是装的!” “你怎么知道的?” 沈镜好奇。 没道理啊! 自己也没跟他说自己弄血包的事啊! “你当我傻啊?” 杜横撇撇嘴,“这他娘的不就跟你让我去撞宋家的船一个道理么?” “哟,长脑子了!” 沈镜咧嘴一笑,“不错,不错,继续保持!” “不是……” 樊庆虎不明所以的看着两人,“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行了,先别问了!先回府再说!” 苏有容回过头来叮嘱两人,又好笑的看沈镜一眼,“我就知道,你一到京都,准能惹出事来!” 沈镜咧嘴一笑:“这也不能怪我啊!是那孙子非要往枪口上撞。” 苏有容闻言,不禁暗暗撇嘴。 分明是他故意挑衅杨冉的! 不过,这也怪杨冉自己嘴欠! 很快,他们回到苏府。 苏府占地八十余亩,此前她们母女离开京都后,苏府也留了十来个下人,由管家老陈带着他们打理府上事务。 苏有容让樊庆虎将沈镜抱进自己的房间,又匆匆吩咐老陈去请大夫。 既然要做戏,自然要做足。 迟迟匆匆跑来,眼泪扑上前,却见沈镜突然坐了起来。 这突然的转变,将迟迟吓了一大跳。 “行了,他装的,别哭。” 苏有容看迟迟一眼,又快速关上房门,这才将实情告诉迟迟。 弄清缘由,迟迟这才放下心来,拍拍胸口道:“少爷,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你提前跟奴婢说一声,奴婢都快被吓死了!” “你个傻丫头,还指望有下次啊!” 苏有容轻拍迟迟一下,转而询问沈镜:“你倒是坑了杨冉,但你想好怎么收场没有?” 这个事,肯定不能一直这么闹下去的。 该收场的时候就要收场。 沈镜微微抬眼,一脸笑意的问:“你觉得该怎么收场?” 苏有容想了想,回道:“杨家虽然跟我们有些恩怨,但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给杨冉一个深刻的教训就可以了,但没必要把事情搞得太大,真把杨家跟我们弄成生死敌人……” 冤家宜解不宜结。 苏家在京都虽然也有些地位,但毕竟没啥实权。 而平南侯杨仲亨却是实打实的实权人物。 没必要因为杨冉嘴欠,就把两家搞成水火不容的状态。 而且,这个事是沈镜主动挑起的。 那些老狐狸多半会怀疑沈镜是故意的。 见好就收! 别闹到最后,他自己把自己坑了。 “放心,我没那么傻!” 沈镜脸上露出一丝坏笑,“其实,我这是在帮杨冉。” 他倒是不担心被人怀疑! 他为了维护苏有容,上头了不行啊? 古代又没有测谎仪,怎么解释,不全看自己么? 不过,这个事确实可以拿来做些文章。 “啥?” 迟迟愕然的看着沈镜,无力的吐槽:“少爷,你风凉话不要太明显了……” “就是!” 苏有容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还帮杨冉? 杨冉这会儿估计在感谢他的十八代的祖宗呢! 这家伙,还真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我真是在帮他!” 沈镜摇头一笑,“我是在给他一个不与我为敌的机会!” 听着沈镜的话,两女再次愕然。 然而,看沈镜那一本正经的模样,似乎又不像是在跟她们开玩笑…… 第105章 杨冉的血光之灾 杨家。 “你说什么?” 听着杨冉的话,杨仲亨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爹,我真不是故意的啊!” 杨冉哀嚎,“我就胡乱挥了一拳,谁知道……” 嘭! 杨冉一句话还没说完,杨仲亨就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杨仲亨似乎还不解气,一个箭步上前骑在杨冉身上,对着杨冉就是一顿拳头输出。 “这是你故不故意的问题的吗?” “你他娘的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吗?” “圣上下旨命他们回京受赏,圣上还没见着沈镜,你就把人打得吐血了!” “圣上那里,你叫老子怎么交代?” 杨仲亨那个气啊! 这个混蛋! 他难道不知道苏有容那邪门的克夫命吗? 要是沈镜有个三长两短,苏家人绝对会赖上他,说是他打死了沈镜! 真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如何给圣上和苏家交代? 杨仲亨越想越气,拳头犹如雨点般的落下,把杨冉打得嗷嗷直叫,不住求饶。 面对杨仲亨的怒火,满屋的人都不敢上前阻拦,只能在心中跟着干着急。 杨仲亨的拳头很重,连续多拳砸下去,杨冉终于承受不住,“噗”的一声往外吐出一口鲜血。 “老爷,不能再打了……” 看到杨冉吐血,杨夫人再也忍不住,赶紧上前拉住杨仲亨,满脸泪水的哭泣:“你再打就把他冉儿打死了,都是妾身没管教好他,你要打就打妾身吧……” “滚开!” 杨仲亨一把甩开杨夫人,拳头还要再次落下,但看着杨冉嘴角的鲜血,终究还是没忍心下手。 “老子迟早被你个逆子害死!” 杨仲亨愤怒不已的大吼一声,起身之际,又恨恨不已的踹了杨冉一脚。 杨夫人见状,赶紧叫人把杨冉扶起来跪好,又上前抱住杨仲亨的手臂,“老爷,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咱们得赶紧想想办法,把这个事解决了。” “解决,怎么解决?” 杨仲亨愤怒的看向夫人,“你最好沈镜没事,否则,咱们就可以给这个逆子准备后事了!” 依稀间,杨仲亨似乎看到一副画面。 那是苏家母女带着沈镜的尸体进宫觐见周帝的画面。 光是想着这一幕,他就有股不寒而栗的感觉。 沈镜若是死了,杨冉绝对活不成,甚至连整个杨家都要跟着被连累。 “可咱们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啊!” 杨夫人急得双目通红,“咱们总得想点办法啊!” 杨仲亨心中一片烦躁,默默思索一阵,回道:“你马上拿着府上那株百年人参,带着这个逆子赶去苏府赔罪!我这就进宫,主动向圣上请罪,请圣上派太医前去替沈镜医治!” 只要沈镜没死,什么事都有商量的余地。 但万一沈镜死了,估计他们做再多的努力都救不了这逆子! 没等杨夫人回复,杨仲亨便迅速回房。 换上官袍之后,杨仲亨便马不停蹄的赶往宫中。 此刻,周帝也已经收到了沈镜被杨冉打得吐血的消息。 经历了最初的愤怒之后,周帝又迅速冷静下来。 这个事,透着几分诡异! 虽然他没见过沈镜,但也听叶漓说了不少关于沈镜的事。 这么狡猾的人,会干这种蠢事么? 他可是听叶漓说过,沈镜在洛川府的时候还装过麻风病呢! 而且,据说是沈镜主动跟杨冉约架的? 倘若真是如此的话,那这个事就值得好好推敲了。 这个混蛋,还真能惹事! 刚到京都,连苏府都还没有去,就给自己弄出这些事来! 就在周帝暗暗思索的时候,外面的太监来报:“启禀圣上,平南侯求见。” 杨仲亨倒是来得挺快啊! 呵呵! 就是不知道,杨仲亨有没有怀疑他这儿子是被沈镜坑了。 “带他进来吧!” 周帝回应一声,收敛自己的思绪,顺手拿过一份奏疏查看起来。 很快,杨仲亨被带进周帝的寝宫。 “微臣叩见圣上。” 杨仲亨满心忐忑的行礼。 “平身。” 周帝缓缓抬起头,又命人给杨仲亨赐座。 杨仲亨不安的低下头:“微臣有罪,无颜坐下!” “有罪?你有什么罪?” 周帝疑惑的看着杨仲亨。 杨仲亨也不起身,脑袋垂得更低:“微臣教子无方,致使逆子杨冉当街将苏太傅的女婿打得吐血……” 杨仲亨没有去找原因,也没有说事情的起因是谁对谁错。 他知道周帝的脾气,这个时候越是解释,越是推卸,周帝的怒火就会烧得越旺。 听着杨仲亨的话,周帝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立即吩咐虞让:“立即命太医前往苏家,替沈镜诊治!” “是!” 虞让领命而去。 “谢圣上!” 杨仲亨叩谢。 “行了,行了!平身吧!” 周帝有些粗暴的丢下手中的奏疏,猛然站起身来,黑脸盯着刚站起的杨仲亨,“你叫朕说你什么好?” “朕下旨让沈镜跟苏家母女回京受赏,结果,朕都还没召见他们,杨冉就把沈镜打得吐血了?” “苏家的情况你难道不知道?” “万一沈镜有个三长两短,你叫朕如何向故去的苏太傅交代?” 面对周帝的怒火,杨仲亨的脑袋低得更低,“微臣教子无方,请圣上责罚!” “少跟朕扯什么教子无方!” 周帝没好气的盯着杨仲亨,“杨泰也是你儿子,怎么就没变成纨绔子弟?你当朕不知道你心中那点小算盘?” 无非就是故意养个纨绔出来,再有大战,这种纨绔就不需要上战场,给杨家留个火种! 家里有个纨绔,总是少不得回惹出一些事情来,也能给自己这个皇帝留点把柄,免得自己猜忌他们。 这种事,杨仲亨在干,朝中的一些重臣也在干。 虽然他心中跟明镜似的,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这也算是君臣之间的一种默契吧! 杨仲亨埋着脑袋,“微臣惭愧。” “行了!” 周帝缓缓坐下,“先看沈镜有没有事吧!他这么年轻,应该不至于一拳都受不住!你先带着杨冉去苏家赔罪吧!” 杨仲亨抬眼看了一下周帝的脸色,又诚惶诚恐的说:“微臣已让夫人携那个逆子带着圣上赏赐的百年人参赶去苏府赔罪了……” “这还差不多!” 周帝微微颔首,又意味深长的说:“年轻人打打闹闹很正常,咱们也都是这么过来的!但凡事要有个分寸,有些事,过犹不及!” 杨仲亨心中一颤,连忙躬身:“微臣谨记圣上的金玉良言!微臣以后一定好好管教杨冉!” 第106章 不欺负傻子 杨夫人带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杨冉来到苏家赔罪并探望沈镜。 他们刚进门,就看到京都名医徐炳春叹息着走出门。 看到这一幕,杨冉顿时吓得一阵腿软,差点站立不住。 杨夫人心慌意乱,连忙叫住徐炳春,心虚的问:“徐神医,沈镜的情况……如何?” 徐炳春摇头叹息:“循衣摸床,撮空理线……” 听着徐炳春的话,杨夫人脸色骤变。 然而,杨冉却有些不明所以,傻傻的问:“什么意思?” “命不久矣!” 徐炳春回答一句,快步登上马车,唯有的他的声音不断在杨冉耳中回荡。 命不久矣! 这话,仿佛是在说沈镜。 但,又像是在说他。 一想到沈镜死去的严重后果,杨冉再也承受不住,直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脸上一片死灰。 “滚起来!” 杨夫人怒火中烧,一脚踢在杨冉身上,又快速拿过杨冉手中的盒子进入苏府,快步来到苏夫人面前,“妹子,赔罪的话,我先不说了!这是圣上赏给老杨的百年人参,你赶紧命人拿去熬汤药给沈镜服下……” 现在说什么赔罪的话都没用,保住沈镜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姐姐不必担心!” 苏夫人拍拍杨夫人的手,“说起来,该是妹妹向姐姐赔不是才是。” “妹子,你千万别说这话。” 杨夫人只当苏夫人是在说反话,急道:“都是我们疏于管教,才让这个逆子干出这种事!我……我……” 说到后面,杨夫人已经有些语无伦次,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是眼泪汪汪的看着苏夫人。 “姐姐莫要误会!” 苏夫人连忙拉着心急如焚的杨夫人坐下,“沈镜就是受了点内伤,休养几日便可痊愈!” “他本来就文弱,又连日随我们赶路,身体本来就有些虚弱,再被杨冉这小混蛋没头没脑的来一拳,不吐血才怪!” “这个混蛋就是气不过杨冉当街说有容克夫,才故意在大夫面前装出循衣摸床、撮空理线的模样,想吓唬吓唬杨冉。” “年轻人打打闹闹没事,但咱们做父母的,可不能跟着小辈一起胡闹……” 听着苏夫人的话,刚走进来的杨冉顿时傻眼。 装的? 沈镜那要死要活的模样竟然是装的? 沈镜现在倒是没有大碍,但自己有大碍啊! 自己被狠狠的打了一顿还不算,还差点连魂都给吓丢了。 杨冉越想越气,咬牙切齿的怒吼:“老子跟他没完!” “放肆!” 杨夫人陡然发出一声暴喝,“马上给老身滚过来,给苏夫人赔罪!” “凭什么?” 得知沈镜没事的杨冉瞬间硬气起来,“那混蛋害我被……” “你给老身闭嘴!” 杨夫人愤怒的打断杨冉,怒道:“你打伤沈镜难道不是事实?要不是苏夫人不想跟你计较,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 杨夫人满脸寒霜的盯着儿子。 别人苏夫人是不想跟他计较,不是不敢跟他计较! 要是苏夫人也陪着沈镜一起胡闹,吓都能把他吓哭! 他还好意思在这里放肆? 迎着母亲的目光,杨冉知道母亲是真的发火了。 犹豫片刻,杨冉还是硬着头皮上前给苏夫人赔罪。 “行了!” 苏夫人大度一笑,“我跟你娘聊聊,你们年轻人的事,自己去解决!” “去看看沈镜吧!” 杨夫人瞪儿子一眼,“好好跟人赔罪!” 赔罪? 我陪他姥姥的罪! 不过,自己还真是要去看看这个狗东西! 杨冉简单的向苏夫人和母亲行了个礼,便让苏府的下人带他去找沈镜。 很快,杨冉来到沈镜和苏有容所住的侧院。 沈镜正欲从床上爬起来,见杨冉来到门口,马上又躺下,装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你岳母把什么都说了,你他妈还装?” 杨冉那个气啊,快步走进房间,双目喷火的看着沈镜。 “啊?” 沈镜微愣,旋即撇嘴向苏有容抱怨,“我就让你别告诉岳母大人,你偏偏不信!” 说着,沈镜当着杨冉的面坐起来,哪里还有半分要死不活的模样。 杨冉气急,恶狠狠的瞪着沈镜:“装啊!怎么不接着装了?你不是循衣摸床、撮空理线么?” “你都知道了,我还装什么?” 沈镜咧嘴一笑,又盯着杨冉的脸,幸灾乐祸的问:“你挨揍了?” 一听沈镜这话,杨冉的火气“腾”的一下蹿起来,猛然上前两步,下意识就要揪住沈镜。 然而,就在他探手的瞬间,他却又猛然顿住。 这个时候,他要是再把沈镜怎么样,回去怕是还要挨揍! “你等着,老子跟你没完!” 杨冉悻悻的收回手,咬牙切齿的低吼。 “放狠话谁不会啊!” 沈镜不以为然,“我都给你算过命了,说你今天有血光之灾,这下信了吧?” “你……” 杨冉鼻子都快气歪了,但又奈何不了沈镜,只能鼓起个眼睛恶狠狠的盯着沈镜,不停的喘着粗气。 看着杨冉这副模样,沈镜不禁暗暗摇头。 这娃,心态真不好! “还凶我?” 沈镜不爽的看杨冉一眼,“要不是我岳母坏事,我这次非让你掉一层皮不可!” “咱们走着瞧!” 杨冉胸口剧烈起伏,将自己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行啦,别虚张声势了!” 沈镜不以为意的笑笑,“要不这样,我给你个机会跟我比比!比什么,随便你挑!输了你管我叫哥,赢了我管你叫弟!” “好啊!” 杨冉挑眉道:“咱们就比……” 扑哧…… 杨冉的话还没说完,苏有容和迟迟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杨冉不明所以的看向两女。 这很好笑吗? “就你这脑子,也难怪沈镜骂你没脑子了。” 苏有容忍俊不禁的看着杨冉,“输了你管他叫哥,赢了他管你叫弟,你不怎么都要叫他哥么?” 杨冉皱眉一想,猛然扭头怒视沈镜:“你耍我?” “不然呢?” 沈镜白他一眼,“以后见着我,安分点!我不欺负傻子。” 听着沈镜的话,杨冉气得暴跳如雷,但他又不敢把沈镜怎么样,只能鼓起眼睛怒视沈镜。 那样子…… 嗯…… 越看越傻! 第107章 公主探望 不多时,太医也赶到苏府。 虽然苏夫人跟太医说明了情况,但太医还是坚持替沈镜诊治一番。 苏夫人无奈,只能答应。 很快,太医就诊断出结果。 沈镜只是气血两虚,应该是疲劳加上吐血导致的,基本没有大碍,喝几天汤药再好好休息一番,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得到太医的诊断结果,杨夫人也彻底放下心来,当下向苏夫人告辞。 苏夫人微笑:“我们也是刚到京都,府上也没什么准备,就不留你们吃饭了!今天这事儿,咱们都别往心里去。” “妹子说得是。” 杨夫人回以微笑,又说:“这株百年人参,就送给沈镜这孩子补身体了,还请妹子莫要嫌弃。” “这怎么好意思呢?” 苏夫人不好意思的笑笑。 “应该的,应该的!” 杨夫人拍拍苏夫人的手。 一番客套之后,苏夫人还是收下了这株百年人参。 离开苏家后,母子俩快速往回赶去。 一路上,杨夫人没少训斥杨冉。 杨冉心中憋着一口气,却又没法冲杨夫人发作,只能憋在心里,甭提有多难受了。 他们回到府上的时候,杨仲亨也刚从宫里回来不久。 杨夫人立即将实情告诉杨仲亨。 “什么?” 一听杨夫人的话,杨仲亨顿时满脸铁青,“这个混蛋,竟敢如此?” “行啦!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毛头小子一样咋咋呼呼的?” 杨夫人拉着杨仲亨坐下,“今天这个事,咱们怎么着都得感谢苏夫人,你说要不是她把实情告诉我们,咱们恐怕……” “我谢个屁!” 杨仲亨没好气的打断杨夫人,“太医都去了,太医一诊断,他们不什么都露馅了么?” “说你是个武夫吧,你还不高兴。”杨夫人无奈的看丈夫一眼,“徐炳春的医术如何,你难道不知道?沈镜有办法骗过徐炳春,让徐炳春将其误诊为命不久矣,难道就不能骗过太医?” “这……” 杨仲亨微顿,顿时不说话了。 徐炳春可是京都四大名医之一。 虽然徐炳春不是太医,但徐炳春的医术,肯定不会比太医差到哪里去。 沈镜能骗过徐炳春,十有八九也可以骗过太医。 “所以啊,咱们得感谢苏夫人。” 杨夫人轻轻一叹,“要是苏夫人有害人之心,拿这个事大做文章,咱们全家都得跟着倒霉!” 杨仲亨微微张嘴,犹豫半天,还是轻轻点头。 确实,如果苏夫人也跟着沈镜一起胡闹,恐怕连圣上都要直接插手这个事。 真到那个时候,杨冉可不是被打一顿就算完事。 “我跟苏夫人聊了一阵,我觉得,她这个人还是很通情达理的。” 杨夫人继续说:“我知道你跟苏载有些恩怨,但苏载都已经走了好几年了,沈镜有揭发纪王谋反有功,你说你再跟他们母女过不去,不等于跟圣上过不去么?” 杨仲亨闻言,顿时不满:“我何时跟他们过不去了?我最多也就世幸灾乐祸,看看笑话而已。” 苏家母女又没有入朝为官,他从哪里去跟苏家母女过不去? 而且,他又不是傻子。 虽然苏载死了,但苏载毕竟是圣上的恩师。 只要苏家母女本本分分的,这满朝文武,也没人敢堂而皇之的欺负苏家母女。 姚俭都没堂而皇之的欺负苏家母女,哪里轮得到他去当出头鸟? “好好,算我说错了!我给你赔不是,行了吧?” 杨夫人笑笑,又认真的说:“今天这事儿,咱们也算是欠了苏夫人一个人情,咱们两家现在又没什么利益纷争,只要沈镜入朝为官之后不跟你针锋相对,以后咱们就好好跟苏家相处……” “沈镜入朝为官?” 杨仲亨笑了,“你以为沈镜凭着揭发纪王谋反这点功劳,就能登上朝堂?” 杨夫人诧异,“他不是苏载的女婿么?圣上应该会念跟苏载的情分,让沈镜……” “这事儿哪有你想得那么容易!” 杨仲亨摇头道:“沈镜无非就是个秀才,他没那个本事,圣上再念旧情,也不会让他进入朝堂,最多就是封他个散官……” 入朝为官? 能站在朝堂的官员,有几个没点真本事? 这天下的秀才多了去了,区区一个秀才,又能有多大的本事? 别说秀才了,就算是状元,也没几个是直接入朝为官的! 官场,不但要看才学,也要看资历! 而且,他前几日听右相吕眭说,圣上这么着急忙慌的让沈镜他们回京受赏,未必是好事。 虽然吕眭没有明说,但听吕眭那么一说,他也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那不更好么?” 杨夫人微笑:“沈镜连跟你针锋相对的机会没有!苏夫人讲究,咱们也不能小肚鸡肠不是?” “嗯嗯!” 杨仲亨点点头。 …… 第二天一早,叶漓就来探望沈镜。 不过,一看叶漓那样子,沈镜就知道她是来给自己添堵的。 这妞,对自己的怨念太深了! “活着呢?” 叶漓一脸促狭的打量沈镜。 “我这个人没啥优点,就是命硬!” 沈镜暗暗撇嘴,又不满的盯着叶漓,“公主,我可是听武平王世子说,你把我的画像挂在箭靶上当靶子啊!” 啊? 叶漓一愣。 他见过叶羡了? 叶羡这个混蛋,一点都不讲信用! 他说了帮自己保密的! 转头就把自己给卖得干干净净! 想着把沈镜的画像当箭靶的事,叶漓不禁有些脸红。 但她很快调整过来,还傲娇的扬起脑袋,“本宫拿你的画像当箭靶,那是你的荣幸!怎么,你有意见?” 说着,叶漓还警告的瞪着沈镜。 仿佛在说,你敢有意见试试! 靠! 这妞,真他娘的不讲究! 动不动就拿公主的身份压人! “我人微言轻,哪敢对公主有意见啊!” 沈镜唉声叹气:“我就是觉得,我刚到京都,连家门都还没进,就遇到这种事,确实有些倒霉!我感觉就像是被人诅咒了一样。” “要点脸!” 叶漓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分明就是拿杨冉杀鸡儆猴,还好意思赖本宫咒你?别人不知道你沈镜是什么人,本宫还能不知道?” 沈镜那边把戏,能瞒得过她的眼睛? 这混蛋,看起来人畜无害,实际上阴险得很! 她甚至都怀疑,沈镜连吐血都是假的! 这混蛋刚到京都就闹这么一出,肯定是故意为之! 等他跟杨冉这事传开以后,谁敢再当着他和苏有容的面说苏有容是扫把星,就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看看自己比得过杨冉不。 这完全符合沈镜这个卑鄙无耻的家伙的风格! “唉,公主对我的误会太深了。” 沈镜摇头晃脑的叹息,又半开玩笑的说:“我现在严重怀疑,是公主鼓动圣上下旨让我们回京都,好在京都找我报仇……” 第108章 邀约 听着沈镜的话,叶漓不禁稍稍一愣,继而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叶漓笑得很灿烂。 但,又很莫名其妙。 苏有容一脸茫然的看着叶漓,不知道叶漓为何发笑。 沈镜摸摸鼻子,自己的话有这么好笑么? 叶漓笑了好久,这才逐渐收敛,一脸傲娇的看着沈镜,“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本宫想收拾你,还需要让你来京都?” 嗯? 沈镜微微诧异。 跟叶漓没关系么? 这倒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啊! “行了,这下你放心了吧!” 苏有容拍沈镜一下,又笑盈盈的跟叶漓说:“公主你是不知道,这家伙回京都的路上一直担心公主要找他麻烦!我就跟他说,公主这么大度,肯定不会跟他计较那点小事的。” “你可别给我戴高帽子!” 叶漓马上反应过来,“本宫肯定要收拾他的!不过,看他现在这样,就暂时放过他了!等他的伤好了以后,本宫再慢慢收拾他!” 苏有容微窒,只能向沈镜投去爱莫能助的目光。 沈镜不说话,只是暗暗思索。 如果周帝匆匆下旨让他们回京都的事跟叶漓无关,那又是因为什么? 真的只是让他们会京都领赏吗? 是自己想多了吗? 亦或是,叶漓撒谎了? 见沈镜不说话,叶漓不禁打趣:“怎么,这就吓着了?你不是说你最大的优点就是命硬么?你这么命硬的人,应该经得住折腾才是啊!” “那得看公主怎么折腾我了。” 沈镜脸上闪过一丝坏笑,一语双关的说。 然而,叶漓显然没有明白沈镜的另一层的意思,狡黠道:“本宫最近正在苦练箭术,等你的伤好了,本宫给你个陪本宫练箭的机会!放心,本宫不拿你当箭靶,就是在你脑袋上放个苹果……” 叶漓绘声绘色的跟沈镜说着她练箭的方式,明显是想吓唬沈镜。 然而,沈镜却浑不在意。 叶漓终究年纪不大,还有几分小孩心性。 就目前来看,下旨让他们回京都这个事,应该确实跟叶漓无关。 嗯,但愿是自己想多了吧! “公主,你就别吓唬他了。” 苏有容无奈一笑,“他本来就受了伤,可别再被你吓出个好歹来。” “我看他这样,可一点都不像是受伤了。” 叶漓斜瞥沈镜一眼。 沈镜无语的回看叶漓,“我说公主,你今儿个不会是专门跑来说风凉话的吧?” 叶漓轻哼一声,正想呛沈镜两句,却又突然想起正事,当下改口道:“你这人就是不知好歹!本宫今日是专程来约你们出去游玩的!” “游玩?” 沈镜和苏有容同时诧异出声。 “对啊!” 叶漓嫣然一笑,“听说仙女湖今年的秋景分外美丽,我此前就想去仙女湖游玩了,这不刚好你们回来了么,明天咱们就一起去仙女湖游玩,正好在附近找个清静之地请你们吃顿饭,给你们接风洗尘。” “公主太客气了。” 苏有容抿唇道:“哪能让公主给给我们接风洗尘呢?” “哎呀,你就别跟我客气了。” 叶漓拉着苏有容的手,“吃饭的地方我都已经挑好了。” 面对叶漓的热情,苏有容有些盛情难却,只能向沈镜投去询问的目光。 “既然公主盛情相邀,你就陪公主去吧!” 沈镜微笑,“不用担心我,我就在家里休养,没什么……” “你也一起去!” 沈镜的话还没说完,叶漓就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 “我去干什么啊?” 沈镜顿时不乐意了,“我还病着呢!” 他才不想跟叶漓一起出去游玩呢! 这妞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 主要是跟她这个公主一起游玩,不自在。 “我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矫情?” 叶漓轻踢沈镜一脚,“你自己拿镜子照一下,看看你像个病人吗?本宫请你吃饭,你还要驳本宫的面子?” “我这不是怕圣上突然召见我,找不到人吗?”沈镜再次找借口。 召见他? 叶漓暗笑,又轻哼道:“你想多了,父皇最近忙得很,没空召见你。” 靠! 没空召见我,急匆匆的叫我们回京都搞鸡毛啊? 沈镜心中暗暗吐槽,又找不到其他借口,只能被迫答应下来。 去就去吧! 她还能吃了自己不成? 要是实在不自在,就让她们游玩,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休息。 “这还差不多!” 叶漓满意一笑,“那明儿个我就在仙女湖等你们!” “嗯。” 苏有容答应,又随口询问:“圣上是因为纪王谋反的事而忙碌吗?” “也不全是吧!” 叶漓微微蹙眉,“听说雍国已经派使团前来京都了,十有八九是没安什么好心……” 说起雍国,叶漓不禁恨得牙痒痒。 前些年,围攻大周的国家就有雍国。 虽然后来大周跟雍国达成了秘密协议,让雍国退兵了,但雍国肯定贼心不死。 纪王刚举兵谋反,雍国就派使团来大周,这实在太过巧合了! 估计,雍国又想逮着机会咬大周一口。 听着叶漓的话,沈镜不禁在心中暗暗吐槽。 你爹都焦头烂额了,你还有心思游玩? 不过话说回来,她估计也帮不上什么忙。 她不给她爹添乱,应该就是帮了最大的忙了。 之后,他们又聊起瞿州前线的情况来。 对于瞿州前线的情况,叶漓了解得倒是不多。 她只知道那边好像打了两场胜仗。 另外,此次挂帅平叛的是领兵镇守肃州边境的曹渊。 大部分平叛的兵马,也是从紧邻瞿州的肃州那边抽调的。 跟他们聊了一阵,叶漓便起身告辞。 临走前,叶漓又看向沈镜:“对了,父皇让我先问问你,你想要些什么赏赐?” 沈镜讶然。 这……还能提要求? 我想让你爹给我封个侯,可能吗? 不过,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沈镜倒也不客气,“其他的赏赐,都看圣上的意思,只是牵扯进谋反案的余家人的宅子是我家的祖宅,希望圣上能赏赐给我。” “好!我会转达的。” 叶漓答应,又鼓起眼睛瞪向沈镜:“我知道你就是个惹祸精!父皇最近已经够烦了,你最好安分点,别再给他添乱了!” 沈镜闻言,顿时一脸无辜。 这妞,事情都没了解清楚,就给人乱扣帽子。 这也叫添乱? 要是自己那岳丈没死,这说不定就是类似将相和的千古佳话…… 第109章 仙女湖 第二天一早,沈镜和苏有容便赶去仙女湖。 仙女湖就位于京都南城。 传闻千年之前,人间大旱,饿殍满地,一位仙女从来到人间,看到百姓的惨状,忍不住落下泪水,泪水掉泪在地上,形成了一个湖泊,拯救了无数百姓。 仙女湖便是得名于此。 其实,这仙女湖就是自然形成的中型山体水库。 此时正值深秋,仙女湖的景色格外秀丽,湖面上有着不少游人泛舟。 就在两人闲聊的时候,叶漓姗姗来迟。 跟叶漓一起来的,还有长公主和一个看上去大概只有七八岁的小屁孩。 “是长公主和五皇子!” 苏有容低声跟沈镜说。 她正欲带着沈镜向他们行礼,长公主却抬手止住他们:“咱们是微服出游,以朋友相称即可,切莫多礼。” “是!” 两人当下不再行礼,沈镜又下意识的看长公主一眼。 嗯,成熟、知性、温婉,比叶漓这青苹果有看头多了。 长公主微笑,“今日李先生身体抱恙,崇文馆休学,听说七妹约了你们游玩,五弟非要让我带着他来凑个热闹,你们不介意吧?” “长公主说笑了。” 苏有容抿嘴一笑,“能与长公主和五殿下一同游玩,是我们的荣幸。” 苏有容说着,又给沈镜介绍长公主和五皇子叶瑞。 小屁孩好奇的看了看沈镜,又拽了拽叶漓的衣袖,一脸天真的问:“七姐,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无耻之徒啊?” “扑哧……” 听着五皇子的问题,长公主顿时忍不住笑出声来。 “……” 沈镜一脸黑线,无语的看向叶漓。 靠! 叶漓这妞对自己的怨念到底有多强? 处败坏自己的名声! 亏她还是公主,一点格局都没有。 “看本宫干什么?童言无忌不懂啊?” 叶漓憋笑瞪沈镜一眼,又拍拍五皇子的脑袋,“小五乖,七姐回头给你买糖人。” 呵呵! 童言无忌? 你敢不敢再明显点? 绝对是叶漓教五皇子这么说的! “行啦,咱们先上船吧!” 长公主止住叶漓,“哪有你这样的,约别人出来玩,还凶别人。” 叶漓冲着沈镜轻哼一声,这才向停靠在岸边的画舫走过去。 很快,几人登上画舫,两边各有一艘画舫装着侍卫随行保护。 画舫上,侍女已经准备了茶水和茶点。 一上画舫,叶漓便跟着苏有容热聊起来。 沈镜没啥兴致,直接选择沉默。 “你初来京都,可还习惯?” 长公主他兴致不高,主动跟他搭话。 “习惯。” 沈镜微笑回答:“我这个人命硬,去哪都习惯。” “你去战场也习惯吗?” 五皇子偏着脑袋,好奇的问。 “……” 沈镜微顿,“我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战场这种地方,恐怕不适合我。” “那你还说你去哪都习惯?” 五皇子吸吸鼻子,“七姐说得没错,你果然是个心口不一的无耻之徒!” “哈哈……” 听着五皇子的话,在一旁跟苏有容说话的叶漓顿时捧腹大笑,看得沈镜都想一脚把她踹进湖里,又在心中暗骂这个小屁孩。 年纪小小的,当什么不好,非得当杠精! 他严重怀疑,叶漓就是专门带这小屁孩来膈应自己的! “别乱说话!” 长公主忍住笑意,轻拍五皇子的脑袋,又冲沈镜尴尬一笑,“五弟年纪小,说话口无遮挡,你别往心里去。” “不会,不会。” 沈镜干笑,又随口询问:“长公主怎么没带上驸马一起出来游玩?” 沈镜的话音刚落下,一道凌厉的目光陡然射来。 沈镜一脸莫名。 叶漓这妞吃错药了啊! 自己随便一问,她凶什么凶? 苏有容回过神来,赶紧轻拉沈镜一下,又起身向长公主致歉:“沈镜失言,还请长公主恕罪。” “没事!他初到京都,不知道这些事很正常。” 长公主脸上重新露出笑容,又跟沈镜说:“我那驸马前些年因一些事被问斩了……” 长公主倒也大方,没有遮遮掩掩的。 这个事,京都的很多人都知道,她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啊? 沈镜愕然,连忙歉意的说:“我实在不知道这个事,还请长公主……” “无知者无罪。” 长公主抿嘴一笑,“这不正好说明苏夫人和有容没在你面前编排过我么?” “多谢长公主。”沈镜尴尬一笑。 “再说这些不该说的话,我一脚把你踢湖里去!” 叶漓警告沈镜一句,重新拉着苏有容坐下。 苏有容给沈镜使个眼色,示意他别乱说话。 得,我不说行了吧? 沈镜无奈。 他都说了不来了,叶漓非要他来! 这来了他又跟他们尿不到一个壶里去,何必呢? 抱着这样的心思,沈镜直接离开船舱,去画舫的船头坐下,静静的欣赏湖光山色。 然而,他还没安静多久,叶漓就来到他面前。 沈镜假装没看到叶漓,依旧抬眼远眺。 叶漓伸出小脚轻踢他一下,“怎么不去船舱里面坐,你这是躲起来怄气?” “哪有。” 沈镜回头,坦然一笑:“我只是不知道聊什么,出来看看风景。” “是么?” 叶漓低眉一笑,又指着湖对岸的楼台说:“等到了那边,你就不会觉得无聊了。” 嗯? 沈镜诧异,下意识的询问:“那是哪里?” “文渊楼。” 叶漓嘴角一翘,“京都的才子都喜欢在文渊楼吟诗作对、谈经论道……” 沈镜愕然,“我们要去文渊楼?” 叶漓轻轻点头:“咱们既然来了仙女湖,肯定要去文渊楼坐坐!正好,也让你这个怀州的大才子展示……” “要去你们去,我可不去!” 沈镜想也不想的拒绝,“我就是个无耻之徒,可不是什么大才子!对吟诗作对之类的事,我从来不感兴趣!” 他娘的! 真是哪里都不缺这些所谓的文人雅士。 吟诗作对有什么意思? 有这工夫,洗个脚、按个摩,难道不香吗? “你可别谦虚。” 叶漓笑吟吟的凑近沈镜,“你那半篇《洛神赋》,可是连父皇都夸赞不已,今日正是你扬名……” “我抄的!” 沈镜打断叶漓的话,“反正我是不会去吟诗作对的,我也对扬名立万没有半点兴趣!” 谁爱去谁去,他反正不去! 甚至,连文渊楼都不会进。 有这个时间,他宁愿躲在画舫上睡觉…… 第110章 钓鱼佬 叶漓她们轮番劝说,沈镜坚决不去文渊楼。 为了不扫她们的兴,沈镜让她们带着五皇子进文渊楼去凑热闹,他在文渊楼附近随便转转就好。 见沈镜死活不肯进文渊楼,她们也不好多劝。 最后,叶漓安排了两个侍卫跟着沈镜,她们则进入文渊楼。 “你别走远了,别我们待会儿出来找不到你。” 进入文渊楼之前,叶漓又叮嘱沈镜。 “好、好!” 沈镜爽快的答应。 只要不让他去跟那些骚客吟诗作对,什么都好说! 没了皇子、公主在身边,沈镜顿觉自在多了,带着两个跟屁虫在文渊楼周围漫无目的的转悠。 没一阵,沈镜就看到不远处的亭子里有人在钓鱼。 沈镜百无聊赖,当下吩咐两个侍卫:“你们就在这里歇息吧,我去看人钓鱼!” 两人相视一眼,轻轻点头。 其中一人还叮嘱:“沈公子莫要走远了,万一沈公子出点什么事,公主肯定不会饶过我们的。” “嗯嗯!” 沈镜答应,迈步往亭子里走去。 很快,沈镜来到沿着廊桥来到亭子旁。 直到此时,他才注意到,钓鱼的人旁边还放着酒杯和几壶酒。 倒是会享受! 沈镜正欲靠近,伺候在一旁的奴仆立即上前,“我家老爷在此钓鱼,不得打扰!” 沈镜撇撇嘴,刚要说话,老者却淡淡开口,“这地也不是我们家的,莫要阻拦!” “是!” 奴仆领命,退到一边。 “瞧瞧,你家老爷境界多高!学着点!” 沈镜调侃高敬一句,自动忽略了奴仆那不爽的目光,凑到旁边看老者钓鱼。 老者扭过头来,笑呵呵的询问:“小友也喜欢钓鱼?” 沈镜随意一笑,“谈不上太喜欢,但偶尔也会钓鱼消遣。” “是么?” 老者呵呵一笑,“小友若不嫌弃,咱们就搭个伴,钓钓鱼、喝喝酒,如此,也不失为一大乐事啊!” 说着,老者又指了指旁边的另一根鱼竿。 “好啊!” 沈镜爽快的答应,直接上前抄起鱼竿。 老者笑笑,又吩咐高敬:“给小友搬个凳子过来。” “不用,不用!” 沈镜连连摆手,直接一屁股坐在亭子边缘,将两只脚悬空在亭子下面。 “小友倒是洒脱之人。” 老者颔首微笑,明知故问:“小友如何称呼?” “周希白。” 沈镜随口现编,又问:“老爷子如何称呼?” 出门在外,谁不得多备几个匪号? 老者微笑:“咱们还真挺有缘,老夫也姓周,名叫周遗。” “这么巧?” 沈镜兀自感慨,又问:“老爷子钓到鱼没?” 周遗轻轻摇头,“老头子坐过来也有一会儿了,不知怎么回事,一条鱼都还钓到。” “没事儿,空军才是钓鱼佬的常态!”沈镜哈哈一笑。 “空军?” 老者疑惑,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沈镜咧嘴一笑,解释道:“就是老钓鱼,鱼篓却经常空空如野,所以叫空军……” 说起这事,尽是眼泪。 一个资深空军的痛,唯有钓鱼佬能理解。 “哈哈……” 老者恍然大悟的笑笑,“这词倒是新奇!老头子争取今日不当空军吧!” “嗯嗯。” 沈镜礼貌性的回应一声,安心钓鱼。 周遗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打量沈镜,也没有多说。 一时间,两人之间陷入沉默。 “听你这口音,应该不是京都人氏吧?” 过了一阵,还是周遗主动开口打破沉默。 “我是黄州人氏。” 沈镜再次瞎编。 周遗稍稍扭头,老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老头子年轻时可在黄州待过好几年,小友这口音,可不想是黄州人氏啊!” 沈镜盯着鱼漂,想也不想的回答:“我祖籍不是黄州的,是后来才跟着父母搬去黄州的。” 撒谎嘛,不就是张嘴就来的事? “原来如此。” 周遗恍然大悟的笑笑,“我看小友这谈吐和穿着打扮,应该也是个读书人吧?你怎么不去文渊楼里跟人吟诗作对,反倒是来跟老头子钓鱼?” 沈镜打个哈哈:“我就念过几年私塾,就我肚子里那点货,跑去文渊阁凑热闹,那不是丢人现眼么?” “哈哈,小友谦虚了。” 周遗爽朗一笑,又兀自颔首:“小友不去与这些人搅和,倒也是好事。” “哦?” 沈镜诧异,“老爷子何出此言?” 看样子,这老头对这些文人雅士很不屑啊! 周遗摇头一叹:“这些人自诩才高,依老头子看来,个个都是庸才!” 沈镜哑然失笑,打趣道:“老爷子这打击面太广了些,这文渊楼里,指不定就有他日封侯拜相的人物呢!” 他倒是没有这老头这么激进。 这些人里面,虽然不乏附庸风雅之辈,但肯定还是有人是有真才实学的! “就他们,封侯拜相?” 周遗不屑,“要是朝廷指着这些人,恐怕早就天下大乱了!” 周遗说着,又自顾自的端起酒杯抿上一口。 放下酒杯之际,周遗又幽幽的叹息一声。 “老爷子何故叹息?” 沈镜随意询问。 “唉……” 周遗再次一叹,回道:“老夫是为我大周忧心啊!” 沈镜讶然。 没看出来啊! 这老头还是个忧国忧民之士。 沈镜兀自一笑,“古来忧国之士,俱是伤心之人,老爷子可别太忧心了。” “嗯?” 周遗微微诧异,低声呢喃:“古来忧国之士,俱是伤心之人……” 周遗反复的平味这句话,继而抄起酒壶,倒上一杯酒递给沈镜,“就冲你这句话,当饮此杯!” “多谢。” 沈镜一笑,接过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小友不必客气。” 周遗微笑,又问:“小友可听说纪王谋反的事了?” “当然听说了。” 沈镜微笑,“听说前线打了几场胜仗了,我估计纪王应该蹦跶不了几天了,老爷子不必忧心。” “真的假的?” 周遗诧异,“可老夫听说的好像不是这样啊!” “不会吧?” 沈镜愕然。 总不会有人谎报军情吧? “老夫听朋友说,纪王谋反这事,影响可大了!” 周遗低眉叹息,“搞不好,瞿州这一乱,会让朝廷这几年的休养生息全部付诸东流!” 沈镜愕然,“没这么严重吧?” 几个纪王仓促起兵谋反,能有多严重? 真有那么严重,这些皇子、公主恐怕就没心思游玩了。 应该是有人在危言耸听! “老夫此前也觉得这事不严重,直到听朋友一说,才觉事态严重。” 周遗忧心忡忡,又没好气的说:“说起来,这事儿还得怪一个叫沈镜的混蛋!” 第111章 狗皇帝 怪自己? 沈镜差点笑了。 尼玛! 真是稀了个奇! 这还能怪自己? 这不纯属拉不出屎怪地球没引力么? 沈镜心中暗骂,又满是疑惑的看向周遗:“我听人说,好像就是沈镜揭发了纪王谋反的阴谋吧?他揭发纪王谋反,应该有功吧?怎么还怪上他了?” “不不,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周遗摇头,“听说,当今圣上早知纪王有谋反之心!” “但我大周历经前些年的战乱,好不容易得以休养生息几年,圣上不想再兴刀兵,想以兵不血刃的拿下纪王!” “可因为那个叫沈镜的混蛋揭发纪王谋反,逼得纪王不得不举兵,彻底打乱了圣上的计划……” 听着周遗的话,沈镜心中猛然一突。 尼玛的! 不会吧? 合着自己是好心干了坏事? 难不成,周帝着急忙慌的命他们回京,就是因为这个事? 靠! 真要是这样,这次恐怕有点麻烦啊! “不会吧?” 沈镜尽量保持镇定,狐疑道:“真的假的?老爷子是从哪里听说这事的?” “就是老头子那朋友说的。” 周遗随口回答,又抬起鱼竿。 可惜,鱼鳞都没见着一片。 周遗自道可惜,顺手抄起酒杯喝上一口,又让仆人给沈镜倒上一杯。 沈镜接过仆人递来的酒,但却没喝,狐疑道:“这应该算是朝廷机密吧?他还能知道这个?” 周遗斜眼看过来,“他是太子府客卿,肯定知晓一些内幕。” “听说,圣上已下旨命沈镜随同苏家母女回京,打算好好教训沈镜这个混蛋!” “老头子估计,这小子这下可惨咯……” 听这老头说得有板有眼的,沈镜不由得喝一口酒压惊,又在心中暗骂一声狗皇帝。 这他妈叫什么事啊! 我特么揭发纪王谋反,不给我算功劳就算了,还有错了? 见沈镜不语,周遗心中不禁暗笑,明知故问道:“小友,你怎么了?” 混账! 看你还敢不敢满口胡言! “没怎么。” 沈镜笑笑,又装模作样的叹息:“我只是觉得,这事儿挺让人寒心的。” 周遗微笑,“你是不是在想,沈镜也是本着一片好心揭发纪王谋反,结果反倒被问罪,这以后再有人知道他人有谋反之心,谁还敢检举揭发?对吗?” “对!” 沈镜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老头子开始也这么想!” 周遗微笑,突然又话锋一转,“但后来听那朋友一说,突然又觉得,圣上确实应当治沈镜的罪!” 屁! 沈镜心中暗暗不屑,又好奇的问:“他怎么说的?” 周遗盯着水中的鱼漂,正色道:“他说,这世间没有对错,只有视角!” “站在沈镜的角度,他揭发纪王谋反,肯定是有功的。” “可站在圣上的角度,圣上早有计划,就因为沈镜这一闹打乱了圣上的计划。” “若是纪王之乱没有被快速平定,大周再次陷入内乱,周边那些虎视眈眈的国家必然会趁火打劫。” “如此一来,大周很可能会一蹶不振,甚至……亡国!” “站在圣上的角度,沈镜不就是朝廷的罪人么?” 罪人? 沈镜差点跳起来骂娘。 揭发他人谋反,竟然还成了朝廷的罪人? 这特么跟谁说理去啊! 郁闷! 真他娘的郁闷! “他这话,纯粹就是扯淡!” 沈镜再喝一口酒,不爽的吐槽,“若圣上早知纪王有反心,难道就没有做任何做任何准备?这种情况下若是都不能快速平定纪王之乱,只能怪满朝文武无能!” 周遗闻言,顿时似笑非笑的看向沈镜:“你怕是想说圣上无能吧?” “你可别乱说话啊!” 沈镜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当今圣上可是千古明君,文治武功皆可为帝王之榜样,我对圣上的钦佩之心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沈镜强忍心中的恶心,开始狂吹彩虹屁。 他确实在心中诽谤周帝无能来着! 但这话不能说出来啊! 虽然他的政治觉悟不高,但他也不傻啊! 这可是天子脚下! 这老头的朋友还是太子府客卿。 指不定这话转头就传到狗皇帝耳朵里面了呢! 这他娘的要是被抓住把柄了,谁都救不了自己! 他都还没享受古代的花花世界呢,可不想这么快就领盒饭。 “你倒是会拍马屁!” 周遗笑看沈镜,“放心,老头子非是告密小人!” 这谁说得准呢? 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沈镜心中暗想,又说:“反正纪王已经举兵,圣上就忍痛把这颗毒瘤拔除了!有道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这话……倒也有些道理。” 周遗认同的点点头,突然又话锋一转,“想来,朝廷应该是有难处吧!” 说着,周遗又自顾自的端起酒杯喝酒。 不需要他多言,仆人已经给沈镜满上。 “难处?” 沈镜低眉,眼角的余光瞥向瞥向周遗,“朝廷要兵有兵,要粮有粮,有啥难处?” “你说得倒是轻巧!” 周遗摇头道:“打仗是需要花银子的!朝廷才休养生息几年,一仗打下来,不知道得花多少银子。” 听着周遗的话,沈镜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缺银子? 朝廷缺银子你跟我说个屁啊! 你去跟户部尚书说啊! 朝廷缺银子,难不成还想让我补上? 嗯? 想着想着,沈镜眼中悄然闪过一丝明悟之色。 他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了! 挖坑! 这是叶漓那妞在给自己挖坑! 约他们游玩是假,联合这老头给他挖坑才是真! 套路! 一切都是套路! 这个老头,十有八九是叶漓安排的人! 先假装不认识自己,给自己扣一顶大帽子吓唬自己一番,而后又扯到朝廷缺银子! 如此一来,自己担心被治罪,就会投朝廷所好,直接把制白糖的法子献给朝廷! 妈蛋! 这个阴险小妞,要了三成股还不够,这是要把自己的血都喝干啊! 不! 确切的说,这是周帝的主意! 周帝急匆匆的下旨让他们回京,多半是想让自己主动献出制白糖的法子,朝廷好垄断这门暴利的生意,充盈国库! 对,多半是这样! 妈拉个巴子! 这狗皇帝,心也太黑了点! 第112章 老小子 “小友怎么不说话了?” 见沈镜迟迟不开口,周遗主动开口询问。 “无话可说。” 沈镜回过神来,装模作样的叹息,心中暗暗思忖。 得找个办法收拾这老小子一顿啊! 周遗好奇,“怎么无话可说呢?” “我是真没看出朝廷哪里缺银子。” 沈镜撇撇嘴,“我只看到,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缺银子? 他还真没觉得大周缺银子。 白糖两百两一斤,都有那么多人买。 大周真的没钱么? 撑死也只能说大周的平头百姓没钱,权贵绝对是有钱的! 把朝廷的官员全部查个底朝天,估计随随便便搞出几千万两银子来。 想要银子是吧,去抄那些权贵的家啊! 尤其是什么姚俭之流,一抄家一个准! 周遗沉默,反复回味着沈镜的话。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是啊! 大周的权贵个个吃得肠肥脑满,而百姓却是深处水深火热之中。 南方尚且还好,北方才是真正的民生凋敝。 若非上苍垂怜,连续几年风调雨顺,大周现在恐怕早就走到了崩溃边缘。 沉默一阵,周遗赞许的看向沈镜:“就冲你这句话,老夫敬你一杯。” “别别!” 沈镜抬手阻止,“什么敬不敬的,我陪你喝一杯!” “好!” 一杯喝罢,周遗又笑呵呵的问:“所以,你觉得朝廷缺银子,就该从那些权贵那里弄银子?” “这不显然么?” 沈镜白他一眼,“朝廷缺银子,不从权贵那里弄银子,难道从贫苦百姓那里弄银子啊?” 在沈镜说话的同时,突然来了一个大黑漂。 沈镜猛然一提鱼竿,直接来个大弯弓。 巨物! 沈镜马上蹲起来,准备开始溜鱼。 但下一刻,大鱼猛然发力。 鱼竿一弯,骤然弹起。 拉起来一看,鱼钩都不见了。 你大爷! 谁他娘的绑的钩子啊? “你这运气差了点啊!” 周遗见状,顿时笑呵呵的说。 “确实!” 沈镜认同的点点头,心中暗暗吐槽。 可不是运气差么? 揭发纪王谋反,还被周帝算计! 蛋疼! 这他娘的都把自己搞自闭了。 周遗笑笑,又吩咐仆人再给沈镜拿一枚鱼钩。 在沈镜绑鱼钩的时候,周遗又兴致勃勃的问:“那你觉得,应该怎么从权贵身上弄银子?” “这是朝廷的官员该想的,跟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有啥关系?” 沈镜头也不抬,自顾自的绑好鱼钩,重新上饵。 “你这话,老头子不敢苟同!” 周遗摇头,一本正经的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呸!” 沈镜往挂在鱼钩上的蚯蚓身上吐一口口水。 我特么都成匹夫了! 有功还要被你们联起手来算计。 这特么还能指望我跟天下兴亡有半毛钱的关系? “小友不认同老头子的话?” 周遗笑呵呵的询问。 “没呢!” 沈镜咧嘴一笑:“老爷子可别多想,我这是给鱼饵加料呢!” 说着,沈镜将加了料的鱼饵抛入水中。 来吧!来吧! 你他娘的不是要演戏么? 爷今天就陪你演! 看你能演到什么时候! “你这小子啊,一看就没说实话!” 周遗笑呵呵的看沈镜一眼,悠悠道:“老头子猜你在心中骂老夫迂腐吧?” “没有、没有。” 沈镜漫不经心的回答。 虽然猜到了这老头的目的,但他是真没骂这老头。 这跟这老头有什么关系? 这老头肯定也是奉命行事。 他要骂也是骂狗皇帝啊! 不过,他也只能在心里骂骂了。 “没有才怪!” 周遗捋了捋胡须,幽幽道:“你要是历经了前些年的战乱,亲眼目睹了无数仁人志士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还前赴后继的赴死,你就会对这句话深有体会了。” “或许吧!” 沈镜敷衍的回答,自顾自的喝酒。 周遗微微侧目,又继续说:“你别以为老夫只是空口白话,老夫曾经可是为朝廷献过不少良策的!” “真的假的?” 沈镜假装不信,调侃道:“你为朝廷献了不少良策,朝廷怎么没赏你个一官半职的?” “谁告诉你为朝廷献策就一定要做官的?” 周遗不满,吹胡子瞪眼的说:“这天下连不想当皇帝的人都有,老头子不想当官,有什么好奇怪的?” 额…… 这话,倒是没什么毛病。 叶羡不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么? 包括他自己,也没想过当皇帝啊! 见沈镜不语,周遗顿时哈哈一笑,“别愣着了,自罚一杯吧!” “得!算我说错话了,我认罚!” 沈镜耸耸肩,直接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别说,他此前有点郁闷,没有细品,倒也没觉得这酒有啥好与坏的。 这会儿看穿了他们的阴谋,一杯下肚再细品一番,顿觉这酒的滋味不错! 话说,这老头不会是想把自己灌醉吧? 他要真有这个心思,自己可就要陪他好好玩玩了! 看谁把谁灌醉! 周遗笑看他一眼,“老夫虽不愿意当官,但也愿意为朝廷出力,闲暇之余,老夫也在苦思治国图强之道。” 嗯,对味了! 为朝廷出力! 他苦思治国图强之道,自己就应该献出制白糖的法子,为朝廷充盈国库! 这不就对上了么? 沈镜暗笑,又撇撇嘴道:“说句不好听的话,你这纯属庸人自扰!” 一听沈镜这话,周遗顿时不乐意了,“老夫怎么就庸人自扰了?你要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就要罚酒三杯!你要是说出个所以然来,老夫自罚三杯!” 哟,看来这老头是真想把自己灌醉啊! 咋滴,把自己灌醉之后,让自己稀里糊涂的答应献出制白糖的法子? 还是说,让自己酒后胡言乱语,再给自己安个啥罪名,进一步逼自己拿制糖之法来抵罪? 要不要这么黑? 沈镜心中疯狂吐槽,脸上却不动声色,“治国之道还需要你想啊?从古到今,那些圣贤提出的治国之道还少啊?可又有哪朝哪代真正做到了?” “这……” 周遗顿时语塞,“行,算你说得有理!老夫自罚三杯!” 说着,周遗抄起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又吩咐仆人倒酒。 仆人暗暗担心,劝说道:“老爷……” “倒酒!” 周遗低喝,不容置疑。 仆人无奈,只能倒酒…… 第113章 史书万篇,敌不过人心一念 待这老头再喝两杯之后,沈镜继续说:“要我说啊,所谓治国之道,根本没有那些圣贤说的那么玄乎,无非就八个字!” “哪八个字?” 周遗饶有兴致的询问。 沈镜抿一口酒,笑呵呵的说:“君惜其民,民爱其君!” 周遗闻言,再次陷入沉默。 片刻之后,周遗自顾自的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上一杯,再次一饮而尽。 “老爷子好酒量!” 沈镜满脸佩服的竖起大拇指,但却迎来仆人警告的眼神。 沈镜不以为然。 你们给爷挖坑,还不让爷反击? 哪有这样的道理? “没你的事!” 周遗瞪仆人一眼,“你这八个字,说起来倒是容易,做起来却是难如登天啊!” “这有什么难的?” 沈镜摇头一笑,“君惜其民,只要是一个合格的皇帝,应该都能做到!民爱其君,更加简单!百姓所求,没那么复杂,无非丰衣足食!只要百姓丰衣足食,自爱其君!” “不客气的说,你这就是废话!” 周遗叹息:“天灾人祸之下,光是丰衣足食这四个字,就难倒了古今多少帝王!” “不不!” 沈镜再次摇头,“天灾,百姓也没话可说!人祸才是根本,古往今来,为何鲜有王朝历经三百年,归根结底,就是资源分配出了问题……” 沈镜开始侃侃而谈,把祸水往那些权贵身上引。 要是这老头把自己这番话告诉周帝,要是周帝动了对权贵动刀子的心,他就可以幸灾乐祸了。 周遗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沈镜的高谈阔论。 此子倒是颇有远见,说出问题也是一针见血。 直到沈镜说完,周遗才缓缓开口:“你以为古今帝王看不明白这一点?” “我知道,很多帝王都能看明白,但却不敢乱动。” 沈镜打个哈哈,“帝王要是想阻止土地兼并,就得触动权贵的利益,这些权贵,很多都是国之柱石,一个搞不好,局面就会失控,甚至亡国,对吧?” “你倒是看得透彻。” 周遗赞许的看他一眼。 沈镜嘴角一翘,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其实,这事儿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哦?” 周遗兴趣更浓,“听你这意思,你有妙策?” 沈镜坏笑道:“妙策谈不上,损招倒是有。” “说来听听!” 周遗被吊起了胃口。 “这我可不能说!” 沈镜赶紧摇头,一本正经的说:“这事儿太得罪人了,万一老爷子把这事泄露出去,那些权贵还不得把我剁成肉泥啊!” “你放心,老头子绝对不会乱说。”周遗信誓旦旦的保证。 “不是小子信不过老爷子,这事儿真不能乱说!” 沈镜唉声叹气,突然又一拍脑袋,“老爷子,咱俩不是钓鱼喝酒么?咱们两个平头百姓,谈这些东西干什么?来来,喝酒,喝酒!” 说着,沈镜便举杯相邀。 周遗心痒难耐,但又架不住沈镜的盛情想邀,只能再次跟他喝酒。 之后,无论周遗如何追问,沈镜都不说。 周遗无奈,只能暂时放弃。 连续喝了好几杯之后,周遗已经有了些许醉意。 周遗轻轻的晃了晃脑袋,又问沈镜:“老夫看你小子也是个有才之人,你若有良策献给朝廷,老夫可以通过那朋友举荐你为官。” 沈镜自嘲一笑,“您老就别给我戴高帽子了,我哪是做官的料啊!” 周遗摇头:“老夫看人一向很准,你若为官,应该会有一番作为。” “那您老自己怎么不做官?”沈镜反问。 周遗微微一顿,苦笑道:“老夫是觉得,做官太累了!” “这话我可不认同。” 沈镜打趣道:“让您老去种几个月地,你就不觉得当官累了!” 当官累? 再累有面朝黄土背朝天累? “你不懂。” 周遗叹息道:“这做官可是一门学问!又得对上又得对下,只要你身在官场,很多事就身不由己了!你得想着朝廷,还得想着自己……” “这么说倒是在理,我罚酒一杯!” 沈镜说着,马上灌一杯酒,满是感慨的说:“做官,做人,能七分想自着自己,两分想着朝廷,剩下这一分再替别人想想,已是极其难得了!” 世间哪有那么多清官? 当官不为权不为利,难道为了泥腿子当牛做马啊? 嗯? 听着沈镜的话,周遗不禁暗暗思索。 这话,虽然简单直白,但却是通透无比啊!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然看得如此透彻!” 周遗满脸赞许的看着沈镜,“就冲这句话,老夫陪你喝一杯!” 仆人见状,赶紧劝阻:“老爷,您真不能再喝了!身体要紧。” “老夫难得遇到聊得这么投机的人,多喝两杯怎么了?” 周遗没好气的瞪仆人一眼,不顾劝阻再次喝上一杯,同时又给自己倒酒,并笑着询问沈镜:“你觉得,朝廷眼下最大的困境是什么?” “啊?” 沈镜有些傻眼,哭笑不得的看着这老头,“老爷子,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我一个小老百姓,哪知道朝廷的困境啊!” 挖坑! 肯定是在给自己挖坑! 别说他不知道,就算他知道,他也不会说啊! 周遗摇头一笑,“老夫觉得,你的见识远超常人,你应该能看出一些。” “我可真看不出!” 沈镜苦哈哈的说:“你要相信一点,如果你我都能看出,圣上和朝廷的很多官员肯定都可以看出!你我讨论这些,根本没什么意义,你说是吧?” “这……” 周遗微顿,心中暗骂这小子狡猾。 绕来绕去,却把问题抛回来给自己了。 不过,他这倒是实话。 看出困境并不难,难的是如何走出困境。 “好吧,是老夫着相了!” 周遗兀自一笑,感慨道:“没想到,老夫今日忙里偷闲,却意外结识了一位见识卓群的年轻人……” “哪有什么见识不见识的。” 沈镜谦虚道:“我所谓的见识,不过是史书上写得明明白白的东西!这史书啊,识字的人都看得明白,但却没几个做得明白!史书万篇,敌不过人心一念!” 这世间的事,哪有那么复杂! 复杂的是人心! “史书万篇,敌不过人心一念……” 周遗细细品位沈镜这话,旋即抚掌大笑,“只凭这句话,你便胜过无数人!” 说话间,周遗再次抄起酒杯痛饮…… 第114章 周遗?周一? 沈镜跟周遗聊了很多。 从古聊到今,从庙堂聊到江湖。 虽然沈镜对周遗奉命给自己挖坑很不满,但也不得不佩服这老头。 这老头见识广博,对很多事都有独到的见解。 沈镜觉得,这老头如果在朝中为官,官阶应该不低。 直到周遗醉意大显,仆人将周遗搀走,这才作罢。 临走之际,仆人还狠狠的凶了沈镜一眼。 沈镜撇撇嘴,只当没看见。 什么人啊!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没了周遗跟他胡扯,沈镜立即开始连杆。 虽然不大,但也比空军强得多。 果然,做任何事都需要用心才有收获。 尤其是钓鱼! 沈镜也不要鱼,钓一条放一条。 沈镜刚安心的钓了一会儿鱼,叶漓和苏有容就走过来。 叶漓左右四顾,又问沈镜:“听说你刚才跟人在这里喝酒,跟你喝酒的人呢?” 沈镜回过头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老头醉得不省人事,被人搀走了。” “什么?” 叶漓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声音陡然提高八度。 苏有容一脸莫名,不知叶漓的反应为何如此之大。 看着叶漓这反应,沈镜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 果然是他们联合起来给自己设的局! 为了垄断制白糖的生意,他们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我说那老头喝醉了,被人搀扶走了。” 沈镜再次回答一句,又故作疑惑的看向叶漓,“公主,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 叶漓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强忍一脚把沈镜踹进湖里的冲动,装出漫不经心的模样,“你……可真行!随便遇到一个人,就敢跟人喝酒,你也不怕别人在酒里给你下毒!” 叶漓银牙紧咬,恨不得将沈镜按在地上暴揍一顿。 这个混蛋! “这不是聊得投机么?” 沈镜哈哈一笑,“刚才那老头不但见识非凡,还极其豪爽,就这么大的杯子,哐哐的喝,连续喝了十几杯!可惜他已经被人搀扶走了,不然我真想介绍他给你们认识……” 沈镜一边说着,一边悄悄留意叶漓的脸色。 果然,当他说到那老头连喝了十几杯的时候,叶漓的脸色猛然一沉。 虽然她脸上很快又恢复平静,但那一瞬间的变化还是被沈镜捕捉到了。 小样! 跟我斗? 你还嫩了点! “是么?” 苏有容暗暗疑惑,顺嘴询问:“那老头叫什么名字?说不定公主和我还认识这位呢!” “周遗。” 沈镜回答。 苏有容想了想,确定没听过这个名字。 “走吧!” 叶漓叫上苏有容,“看来他自在得很,用不着你担心!” “嗯嗯。” 沈镜连连点头,“你们不用管我,我这会儿正接连上鱼呢!” “行吧!那你先钓鱼吧!到饭点我们叫你。” 苏有容说着,便跟叶漓往走去。 “不用、不用!” 沈镜连连摆手,“我喝了一肚子酒,吃不下东西了!你们吃,别管我!” 苏有容稍稍迟疑,“嗯……也行吧!” 她大概也能猜到,沈镜不想跟皇子公主一起用膳。 也是,连自己跟皇子公主一起用膳都不自在,何况沈镜呢? 苏有容边走边想,突然,苏有容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止步。 “你怎么了?” 叶漓回头看向苏有容。 苏有容愣了一阵,稍稍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公主先去用膳吧,别让长公主和五殿下久等了!我刚才突然想到一个重要的事,得去跟沈镜说说。” “去吧!” 叶漓心不在焉的回答一句,咬牙切齿的往前走去。 这个混蛋! 本宫一定要好好收拾你! 另一边,苏有容快速回到沈镜身边。 听到脚步声,钓鱼的沈镜回过头来。 见苏有容又折返回来,沈镜顿时笑呵呵的说:“我真挺自在的,你别……” “你说,跟你喝酒那老头叫什么来着?” 苏有容打断沈镜,面色凝重的问。 “周遗啊!” 沈镜狐疑,“怎么了?” “你确定刚才那老头叫周遗?” 苏有容的面色更加凝重。 “这我哪确定啊!” 沈镜笑笑,“我还跟他说我叫周希白呢!我估计,他那名字多半也是假的!” 他都知道用假名字,别人多半也知道。 那老头也算上做坏事吧? 谁用真名啊! 苏有容蹙眉:“搞不好你听错了!” “啊?” 沈镜不明所以。 苏有容抬眼,“你就没觉得这个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什么问题?” 沈镜不明所以。 这名字高端大气上档次,又不俗气,有什么问题? “不是周遗!是周一!” 苏有容伸出葱白的手指猛然一戳沈镜的脑袋,“大周第一人!” 啥? 沈镜眼皮陡然一跳。 周遗? 周一? 尼玛,搁这跟自己玩文字游戏? 沈镜艰难的咽一口口水,心中有些发虚,“你不会是想说,那老头是圣上吧?” “大周第一人,你说呢?” 苏有容都快疯了。 这个祖宗,都干了什么事啊! 才到京都的第三天,就把圣上灌醉了? “不可能!别自己吓自己!” 沈镜摆摆手,“圣上正值壮年,但那老头都看起来都有六十了,他怎么可能……” “圣上看上去真就这么大年纪!” 苏有容压低声音,“昔年内忧外患,圣上每日殚精竭虑,几年下来就老了许多。” “不是……” 沈镜心中狠狠一抽。 你大爷啊! 怎么可能是圣上? 他一个皇帝,就算想坑自己,派谁来不行,非得自己来? 皇帝为了让自己主动献出制糖之法,当面来给自己挖坑? 穷疯了吧? 脸都不要了么? 嗯,嗯,应该不是! 多半是苏有容想多了! 周遗这个名字也没啥不吉利的,干嘛一定要是周一呢? 然而,想到叶漓刚才的反应,沈镜又莫名心虚。 如果只是一个跟叶漓没啥关系的老头被自己灌醉,叶漓应该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吧? 靠啊! 我他妈招谁惹谁了? “那人长什么模样?” 苏有容匆匆询问。 沈镜想了想,摇头道:“具体的,我还真述不出来,但应该可以画个大概。” “你最好祈祷那个人不是圣上!” 苏有容头疼的揉揉脑袋,“我刚才意外听五殿下说,圣上前段时间大病了一场,我估摸着,清河公主此前根本不是去为太后祈福,而是为圣上祈福!” “我……” 沈镜久久无言。 靠!靠!靠! 去你姥姥的! 这他妈叫什么事啊! 第115章 经世之才 用过午膳后,叶漓他们便找个个借口匆匆离开了。 看叶漓那行色匆匆的模样,苏有容几乎确定被沈镜灌醉的老头就是周帝。 唯有如此,叶漓他们才会如此匆忙的离开。 沈镜他们也匆匆往回赶。 回到府上,沈镜第一时间将周遗的面容画了出来。 顺道连周遗身边的仆人都画了出来。 苏有容也给了他确切的答案。 就是周帝! 那个所谓的仆人,是御前侍卫统领,高敬! “你可真行!刚到京都就把圣上灌醉了!” 看着眼前的画像,苏有容无力的扶着自己的额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哪知道那是圣上啊!” 沈镜苦哈哈的看着苏有容,“就喝醉,应该……没什么大事吧?” 周遗?周一! 他现在眼中怀疑,不是他听错了,是周帝故意发音不准! “但愿没事吧!” 苏有容忧心忡忡的说:“身上大病初愈,要是喝出个好歹来,那些皇子公主和满朝文武都不会放过你。” 其实吧,就正常的喝酒,就算把周帝灌醉,也不是什么大事。 毕竟,沈镜也不是拿着酒壶往周帝的嘴里硬灌。 但问题是,周帝此前大病过一场啊! 而且,如今又正是纪王谋反的时候,周帝不说殚精竭虑,肯定也没少操劳。 这种情况下喝醉,真有可能病倒,甚至引发其他的隐疾! 真到那个时候,沈镜的好日子恐怕是真的到头了。 “这关我什么事啊!” 沈镜郁闷,“是他自己要喝的。” “呵呵……” 苏有容白他一眼,“要是真把圣上喝出个好歹来,谁管是圣上自己要喝还是你把他灌醉的?” “……” 沈镜无语,哼哧了半天,又一脸无所谓的说:“反正都这样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指不定他睡一觉就好了,咱们别在这自己吓自己。” 谁说病好了就不能喝醉的? 指不定周帝这些天因为纪王谋反的事夜不能寐,今天正好趁着喝醉好好的睡一觉呢! 指不定,周帝还得感谢自己让他睡个好觉呢! 沈镜在心中安慰着自己。 却又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猜测来。 好歹也是一个之君! 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的不要脸吧? 他这是被嘉靖附体了? 别人嘉靖贪财,好歹还绕弯子,他这是演都不演? 苏有容想了想,又叮嘱道:“谁要问起,你就咬死自己跟他就是正常的喝酒闲聊!” 现在,他们肯定不能让人知道沈镜已经看穿一切了。 不然,圣上要是真出点问题,那就成了沈镜故意灌醉圣上了! 这个责任,他们可担不起! 沈镜倒是跟个没事人一样,还一直宽慰苏有容。 这也有一段时间了,要是周帝真喝出了什么毛病,早就有人找到他们了。 …… 皇宫。 临近黄昏的时候,醉酒的周帝才逐渐苏醒过来。 虞让赶紧命人端来醒酒汤。 “父皇……” 叶漓满脸担心的凑上前,轻声呼唤。 周帝揉揉有些胀痛的脑袋,抬眼看向女儿,“清河,你怎么来了?” 叶漓气呼呼的回答:“儿臣听说沈镜那混蛋把您灌醉了,就匆忙赶了回来……” 说起沈镜的时候,叶漓又气得咬牙切齿。 还好父皇没有大碍! 否则,自己绝饶不了他! “没事,没事。” 周帝再次晃晃脑袋坐起来,笑呵呵的说:“朕也好久没喝得这么痛快了……” “您自个儿的身体自个儿不知道啊?” 叶漓微微噘嘴,“您大病初愈,不好好养身体,还喝成那样!儿臣和大姐他们知道您喝醉了,都担心死了,要不是怕引起沈镜他们的怀疑,我们早就回来了……” “有什么好担心的,朕这不是没事么?” 在周帝说话的时候,宫女又送来温热的醒酒汤。 叶漓接过醒酒汤,将醒酒汤送到周帝嘴边。 周帝也不磨蹭,几口将醒酒汤喝下,叶漓又接过丝帕替周帝擦擦嘴。 叶漓收起丝帕,又气鼓鼓的说:“儿臣回头一定好好教训沈镜这混蛋!” “朕自己喝醉的,怪他做甚?” 周帝宠溺的看女儿一眼,“朕今儿个跟他聊了一阵,发现这小子还真是个人才!” “他确实是个人才,厚颜无耻的人才!” 叶漓气恼不已。 “看人不要只看表面!” 周帝轻轻摇头,“此子之才,非是书本上的才学,而是经世之才!这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啊?” 叶漓愕然的瞪大的眼睛,试探着询问:“父皇,您的酒还没醒啊?” 就沈镜,还是经世之才? 她真不知道,父皇从哪看出沈镜是经世之才了。 若是沈镜都是经世之才了,放眼大周,恐怕尽是经天纬地之才! “……” 周帝微微一愣,旋即无奈一笑,“不是朕没醒,而是你看人只能看到表面!朕在他这个年纪,见识、心境可远不如他!” 叶漓讶然,满是好奇的看着周帝:“父皇,您到底跟沈镜聊了些什么啊?” 父皇这是被沈镜灌了迷魂汤了吧? 就跟沈镜喝了一场酒,怎么就尽说沈镜的好话? 要不是自己认识沈镜,恐怕还以为父皇发现了一个不可多得的大才呢! “我们聊得可多了。” 周帝笑笑,“不过,这小子着实有些可恶,有些事他明明很有见地,朕细问的时候,他又不说了!朕都怀疑,这小子是不是猜到了朕的身份,故意吊朕的胃口。” 嗯?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叶漓低眉,仔细的回忆着自己和苏有容去找沈镜的时候,沈镜说的那些话。 想着想着,叶漓猛然抬起头:“他应该没猜到父皇的身份,但他有可能看出儿臣和父皇是一伙的了!” 叶漓说着,马上将沈镜后来跟她说的那些话告诉周帝。 她突然意识到,沈镜那些话好像是在故意气自己! 还有苏有容的反应,好像也有古怪! 听着叶漓的话,周帝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明悟之色,“嗯,看来朕低估这小子的聪明了!他肯定看出什么了,他是故意把朕灌醉的啊!” “这个混蛋!” 叶漓气恼,“儿臣回头就替父皇收拾他!” “不用!” 周帝轻轻摆手,脸上突然露出一丝与身份不符的坏笑,“朕有办法收拾他!” 第116章 大理寺拿人 晚上,苏夫人在梁家吃了酒才回来。 她回来的时候,苏有容也没有此前那么担忧了。 就像沈镜所说,都这个时候了,如果周帝真喝出个好歹来,早就有人找上门了。 这时候还风平浪静的,说明周帝应该没什么大碍。 跟苏夫人说了沈镜灌醉周帝的事情后,苏有容又将沈镜的猜测告诉苏夫人。 听完苏有容的话,苏夫人立即摇头否定沈镜的猜测:“你这么想,未免太看不起圣上了。” “这话怎么说?” 沈镜和苏有容同时好奇的询问。 “如果圣上真想通过吓唬你,让你主动交出制糖的法子,何须亲自出面?” 苏夫人思忖道:“圣上乃是一国之君,只要不是真的穷疯了,这点脸面还是要的。” “这……” 沈镜皱眉。 她这想法,倒是跟自己不谋而合。 难道,真是自己猜错了? 还是周帝真的穷疯了? “没道理啊!” 苏有容接过话茬,“圣上话里话外都在跟沈镜说朝廷缺银子啊!” “大周才安稳了几年,朝廷怎么可能不缺银子?” 苏夫人白女儿一眼,“你有没有想过,圣上只是在说一个事实而已?” 苏有容闻言,顿时陷入沉默。 难道,真是沈镜猜错了? 可假如是沈镜猜错了,圣上专门隐藏身份跟沈镜聊那些干什么? 这一刻,苏有容也有些凌乱了。 就在他们苦思周帝的真实目的的时候,门丁突然带着几个人走进来。 看到来人,苏夫人眼皮顿时一跳。 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大理寺卿张慈! 张慈面色严肃,大步流星的上前:“见过苏夫人。” “张大人不必多礼。” 苏夫人回以微笑,又问:“不知张大人深夜到访,所谓何事?” 张慈拱手道:“下官奉旨前来请沈镜到大理寺坐坐!” “什么?” 苏家母女脸色陡然一变,沈镜心中也猛然一跳。 尼玛! 不至于吧? 皇宫那位真喝出什么毛病了? 短暂的惊慌之后,苏夫人询问稳住心神,沉声询问:“敢问张大人,我这女婿犯了什么事,竟然需要你这个大理寺卿亲自来拿人?” 张慈轻轻摇头,“下官也是奉旨办事!恕下官无可奉告!” “你奉谁的旨?”苏夫人黑脸询问。 张慈:“当然是奉圣上的旨意!” 奉圣上的旨? 那就是说,圣上没事? 既然圣上没事,为何还要命人将沈镜押去大理寺? 在苏夫人疑惑的时候,张慈又看向沈镜,“沈公子是自己走,还是本官请你走?” 沈镜脸色一僵,没好气的说:“我自己走!” “行!” 张慈抬手相邀:“那就请吧!” “沈镜!” 苏有容回过神来,连忙上前拉住沈镜的手臂,眼圈泛红的看着他,“你别怕,我们一定……” “没事!” 沈镜拍拍苏有容的手,“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们不用担心!帮我照顾好迟迟!” 沈镜说完,直接往外走去。 “苏夫人,告辞!” 张慈抬手作揖,快速往外走去。 苏有容还想追出去,却被苏夫人拉住。 “娘,咱们赶紧进宫!” 苏有容急得团团转,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 “别慌!” 苏夫人努力的让自己保持镇定,满脸寒霜的说:“娘这就进宫面圣!你就别去了,府上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你再一去,府上就乱套了!” 苏有容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含泪点头。 …… 前往大理寺的路上,沈镜差点被气笑了。 前天到京都,今天上午把皇帝灌醉,晚上就被押进大理寺。 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他他妈刺激了! 而且,还是大理寺卿亲自来拿人! 不得不说,狗皇帝是真看得起自己啊! 好笑之余,沈镜又左右四顾,暗暗想着有没有逃跑的可能性。 但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先不说自己能不能摘大理寺这几人的看押下跑掉,就算自己真的跑掉了,苏家母女和迟迟怎么办? 操蛋! 这狗皇帝,喝醉了胡乱下旨吧? 上午还跟自己聊得好好的,晚上就下旨把自己押入大理寺。 就算他真喝酒喝出毛病了,也应该找找他自己的原因,把自己押入大理寺算是怎么回事? 这不纯粹神经病么? 果真是伴君如伴虎! 在心中大骂周帝一阵后,沈镜又逐渐冷静下来。 这事儿,从头到尾都透着古怪! 就算周帝想逼自己主动献出制糖之法,也不用这么下作吧? 大棒加甜枣不行么? 不对劲! 完全不对劲! 这里面必然有其他的原因! 察觉到不对劲,沈镜立即开始冷静的思索起来。 不知不觉间,他们就到了大理寺。 张慈也没有多说,直接带着沈镜走进大理寺。 “张大人,咱们这是去哪?” 沈镜询问。 “当然是去大牢!” 张慈面目表情的看向的沈镜:“不然,你以为去哪里?” “我到底犯了什么事?” 沈镜皱眉询问:“你们把我押来大理寺,审都不审一下,直接就关进大牢?” 沈镜又是好气又是郁闷。 京都真他娘的是个好地方! 刚到京都的第二天就来体验大理寺的大牢了! “去大牢再说!” 张慈依旧面无表情。 沈镜眉头一拧,“怎么着,你们是要对我用刑?” 这一次,张慈连话都懒得回了。 眼见从张慈这里问不出什么来,沈镜只能被迫前往大牢,心中却又暗暗嘀咕。 周帝有病,张慈也有病? 自己都被押来大理寺了,都准备押送大牢了! 他还亲自跟着? 一路疯狂吐槽,沈镜终于进入大牢。 “沈镜!” 正当他们往大牢深处走去的时候,沈镜突然听到一个恨意滔天的声音。 循声看去,却是一个老熟人。 赵谏之! 赵谏之浑身脏兮兮的,囚服上还带着醒目的血迹,手脚都带着沉重的镣铐。 在赵谏之旁边的监牢里,还有一个蓬头垢面的人正蹲在那里玩屎。 听到动静,那人抓起一坨屎抬头冲着沈镜傻笑:“来,吃糖……” “……” 沈镜强忍心中的恶心,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人竟然是赵应。 这货疯了? 看着这对父子,沈镜不禁摇头苦笑。 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这么快就来给他们做伴了! 果然是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 感慨之余,沈镜又看向张慈:“你们不会是要把我跟他们关在一起吧?” 听到沈镜的话,赵谏之不禁微微一愣。 短暂的失神后,赵谏之突然发狂般的大笑起来:“哈哈,沈镜,你也有今天啊!你不是要向朝廷邀功吗?现在还不是被关入大牢了?哈哈……” 赵谏之疯狂大笑,心中的恨意似乎得到了发泄。 “沈公子说笑了。” 张慈笑呵呵的说:“本官是奉旨请你来协查赵家伙同纪王谋反一案的,怎么会把你关入大牢?” 第117章 参加朝会? 随着张慈的话音落下,赵谏之的笑容戛然而止。 别说他了,连沈镜自己都懵了。 法克! 他们是请自己来协查谋反案的? 他们怎么不早说? 非要等到现在才说? 合着就为了恶心赵谏之一下? 不对! 不是恶心赵谏之,这他妈纯粹是在吓唬自己啊! 明白了! 张慈是故意的! 是周帝授意他这么干的! 自己把周帝灌醉了,周帝就授意张慈来这么一出,故意吓唬自己一下! 妈的! 这狗皇帝真他娘的恶趣味! “你们真无聊!” 沈镜满脸无语的吐槽。 他一路上想过各种可能,唯独没想过这种可能! “沈公子此话何解?” 张慈无辜的看着沈镜,“是沈公子揭发了赵家伙同纪王谋反一案,此案自然需要沈公子协查!” “呵呵……” 沈镜撇撇嘴,“我能协查什么?” “这可多了去了。” 张慈不再是那张死鱼脸,微笑道:“据怀州刺史冯悯的汇报,是沈公子和杜家父子联手审讯的赵应,但赵应在押解京都的途中疯了,大理寺无法从赵应这里获取供词,只能请沈公子来坐坐。” “另外,怀州官府并未发现宋怜心的尸体,宋怜心很可能逃跑了!本官听说沈公子跟宋怜心曾有感情纠葛,沈公子又是第一时间赶到案发现场的人,本官自然需要对沈公子进行例行询问……” 张慈说得有板有眼的,沈镜差点就信了。 吓唬自己,还能找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这张慈也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好在张慈没说出谁举报谁举证的话来,不然他是真要骂娘! “行吧,行吧!” 沈镜无语的看向张慈,“张大人就直说需要我做些什么吧!” “这个咱们等下到外面说吧!” 张慈本着做戏做全套的原则,笑呵呵的说:“带沈公子来大牢,也是想请沈公子指认一下钦犯,看看这些人可是钦犯本人,以免有人被当成替死鬼!” 呵…… 好牵强的理由! 他自己信这破理由么? 算了! 张慈都把戏演到这个份上了,揭穿他也没意义。 “嗯嗯,我已经确认了,这些人都是钦犯本人。” 沈镜敷衍的说着,只想赶紧离开这个臭烘烘的地方。 “既然如此,那咱们便到外面聊吧!” 说着,张慈又抬手相邀。 沈镜瞥赵谏之父子一眼,举步朝外走去。 很快,他们来到大牢外面,张慈命人奉上茶水,又命人将部分谋反案的卷宗拿来。 “这是从赵谏之和另外几名钦犯那里获得的供词,沈公子可以先看看。” 张慈将卷宗递给沈镜。 沈镜好笑的接过卷宗翻看,却又暗暗咂舌。 不愧是大理寺! 瞧瞧,这供词可比他从赵应那里获得的供词详细多了。 这他娘的几乎连这些人几岁还在尿床都审讯出来了。 看着看着,沈镜突然一愣。 赵应那解元,还真是通过舞弊得来的? 赵应提前就知道试题了? 半晌,沈镜抬头看向张慈:“这是不是又牵扯到科举舞弊案了?” “对!” 张慈轻轻点头,“不止科举舞弊案,还牵扯出几桩比较大的贪腐案,光是五品及以上的官员,就有四十多人牵扯进来,这还是按律当斩的,一些涉案不算太严重的,还没计入其中!朝廷六部都有人牵扯进来……” 涉案最严重的就是赵谏之那姐夫所掌管的礼部。 超过六成的官员都因涉及各种案件而下狱。 如今的礼部,最大的官就是正五品的郎中。 整个礼部,几乎瘫痪。 这么严重? 这真是拔出萝卜带出泥了! 一下子干掉这么多官员,估计周帝是真的头疼了吧? 沈镜低眉。 这一刻,他不得不再次怀疑起周帝的动机来。 不仅仅是为了吓唬自己么? 还想让自己看看这些卷宗,看看自己捅破纪王谋反的事的影响有多大? 不过,这真不能怪自己啊! 沈镜想了想,突然问:“话说,姚俭有没有牵扯进哪桩案子啊?” “无可奉告。” 张慈马上恢复死鱼脸。 得! 不说算了! 不过,他估计,姚俭应该是涉及某些案件的。 只不过,现在可能不是动姚俭的时候,或者说,姚俭在周帝手中还有大用。 沈镜胡思乱想着,又继续翻看卷宗。 直到粗略的扫完卷宗,沈镜才将卷宗还给张慈,“很详细,比我得到的供词详细多了,反正我是没看出与我从赵应那里得到的供词有差别的地方。” “那就好。” 张慈收起卷宗,有公式化的询问:“关于宋怜心,沈公子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没有。” 沈镜摇头:“宋怜心应该确实没死……” 说着,沈镜又把那晚的具体情况告诉张慈。 要是朝廷能抓到宋怜心,他还高兴了。 “好吧!” 张慈也不再多问,“本官这里没什么需要询问沈公子的了,沈公子可以在大理寺暂住一宿,如果你需要回家,本官会派人送你回去。” “我还是回吧!” 沈镜无奈一笑。 周帝给他来这么一出,苏有容和迟迟指不定担心成什么样呢! “行!” 张慈说着,立即吩咐几个人送沈镜回去。 走出大理寺的大门,沈镜不禁回头张望一眼。 合着,自己就来大理寺走了个过场。 半个时辰后,沈镜回到苏府。 在沈镜回来之前,进宫面圣的苏夫人已经回来了。 “沈镜!” “少爷!” 看到沈镜,苏有容和迟迟同时冲了上来。 苏有容更是不顾一众下人还在场,紧紧的抱住沈镜,眼中闪动着晶莹的泪花。 虽然苏夫人已经给她们说了沈镜不会有事的,但看到沈镜的那一刻,两人还是激动不已。 迟迟没有抱住沈镜,只是来到沈镜身边,上下打量他,看他有没有受伤。 “没事,没事!” 沈镜拍拍苏有容后背,又抬手轻拍眼泪汪汪的打量着自己的迟迟的脑袋,“圣上故意闹这么一出,就是想吓唬我一下,好报了我把他灌醉的一箭之仇!” “这事儿还没完!” 苏夫人走上来,“圣上让我转告你,让你明日准时参加朝会。” “啥?” 沈镜陡然瞪大眼睛,愕然的看着苏夫人,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让自己参加朝会? 疯了吧? 我特么无官无职,参加个屁的朝会啊? 让我特么到朝堂上罚站,还是想看我在朝堂上出糗? 第118章 初见姚俭 沈镜想了一晚上都没想明白周帝到底是有多无聊才会让自己参加朝会。 大周是卯时开宫门,虽然苏府离皇宫不算太远,但算上提前准备的时间,沈镜也是寅时刚过就被人从睡梦中叫醒,昏昏欲睡的任由人摆弄梳洗。 沈镜第一次参加朝会,虽然不知是福是祸,但对整个苏府来说,都是大事。 苏夫人也早早的起床,再次叮嘱沈镜注意朝堂上的规矩。 鉴于沈镜没有官袍,苏夫人还亲自帮沈镜挑选一套青衫。 用苏夫人的话说,这身衣服不扎眼,往人堆里面一站,不容易被注意到。 对此,沈镜只能笑笑。 满朝就他一个白丁,他想不扎眼,行么? 嗯嗯,自己也不算白丁。 好歹还有个秀才的功名。 “不管谁说话,都先在自己脑子里过几遍再说!情况不明的时候,就装傻充愣……” 沈镜出门之前,不放心的苏夫人再次叮嘱。 “朝堂之上,千万别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 苏有容也跟着叮嘱。 “少爷,你可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千万别乱说话啊!” 迟迟满脸紧张,忍不住提醒。 “好了、好了!” 沈镜止住几人,“我这是去参加朝会,又不是被押送刑场,别搞得这么紧张!都回去补觉吧!” 说着,沈镜冲他们挥挥手,迅速翻身上马。 大周有明文规定,参加朝会的官员,除获得特殊恩准者,一律骑马上朝。 杜横带着樊庆虎沈镜的护卫,随同他一起前往。 看着漆黑一片的街道,杜横不由得感慨:“原来这京官也不好当啊!这都还没入冬呢!要是入冬了,再来一场鹅毛大雪,这身体不好的官员,恐怕得冻出毛病来!” “可不是么?” 沈镜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要不怎么说只看到贼吃,没看到贼挨打呢?” 他只知道朝中的官员上朝早,但没想到竟然这么早。 他这还不算远,只是因为初次上朝,这才这么早起来。 要是住得离皇宫远一些的官员,恐怕每天都得起这么早。 甭管好官坏官,每天这么坚持下来,也是一种毅力啊! 他一直以为早睡早起身体好是一句口号。 现在才知道,这特么就是牛马的三个愿望啊! “你说,圣上会不会当朝打你板子啊?” 杜横又偏着脑袋询问。 “我……” 沈镜一脸黑线的看向杜横,“你他娘的不会说话就别说话,圣上打了我板子,你以为你逃得掉?” 他娘的! 这混蛋是故意恶心自己吧? 杜横微微一顿,干笑道:“我昨晚做梦了。” “梦到我被打板子了?”沈镜询问。 “嗯。” 杜横点头看着沈镜,“我梦到圣上命人戳瞎了你的眼,赏了你一顿大板,丢给你一个讨饭的碗,那模样要多惨有多惨……” 呵! 还他娘的挺押韵! 这货上辈子是成都的rapper吧? 都梦到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沈镜心中疯狂吐槽,又鼓起眼睛瞪着杜横:“我他娘的被戳瞎之前,先请圣上把你们两个阉了当太监!”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樊庆虎很不仗义的撇撇嘴,又指了指杜横:“阉他就行了。” “滚蛋!” 杜横不爽,“我被阉了,你也跑不掉!” 三人一路随意的闲扯,终于赶到宫门外。 此时,天色都还黑着,宫门外却已经有官员在等着了。 看着一袭青衫的沈镜,众人不由投来诧异的目光。 “这人谁啊?” “不认识啊!” “此人怕是走错地方了吧?” “应该不会吧?再走错能走错到宫门前来?” 众人上下打量着沈镜,交头接耳的议论。 等在这里的人,都是等着上朝的官员。 一个连官袍都没有的小子,跑来这里干什么? 看着交头接耳的官员,沈镜不用想也知道他们肯定是在聊自己。 沈镜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杜横,又冲一众官员行礼:“怀州秀才沈镜,见过诸位大人。” 沈镜? 听着沈镜的自我介绍,众人不由得微微一愣。 “原来你就是沈镜啊!” “你就是苏有容那夫婿吧?” “听说你刚到京都就跟平南侯的儿子打了一仗啊!” “揭发纪王谋反的人,就是你吧?” “你跑这里来干什么?” 待反应过来,众人又纷纷看向沈镜。 有好奇的,有掩去脸上的第敌意的,还有人开口调侃。 沈镜呵呵一笑,又冲众人作揖:“圣上命小子今日参加朝会,不知道哪位大人消息灵通,可否告知小子,圣上让小子参加朝会干什么?” 上朝? 听到沈镜的话,现场顿时一片哗然。 圣上竟然让沈镜参加朝会? 他无官无职,参加个什么朝会? 这小子不会是在乱说吧? 不过,这个念头一出现,又被他们否决。 谁敢拿这事儿乱说啊!嫌自己命长? 难不成,圣上是要当朝嘉奖这小子? 众人的心思纷纷活络起来,猜测着周帝让沈镜参加朝会的目的,但却没人回答沈镜的问题。 他们现在都是懵的,还怎么告诉沈镜? 别说他们不知道周帝的目的了,就算知道,也不会当众告诉沈镜。 不然,一顶妄测君心的帽子扣下来,他们就要倒霉了。 沈镜当然也知道没人会告诉自己,只不过是在堵众人的嘴而已。 就在众人暗暗猜测的时候,一顶朱红官轿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看到这顶官轿,不少官员都自觉的稍稍弯腰。 不过,也有一些官员直接看向一边,似是不屑。 轿子落下,一个身穿紫色官袍的官员从轿子上走下来。 这人看上去大概五十多岁,比起周帝来,看起来要稍微年轻些。 “见过姚相!” 一种官员纷纷行礼。 连此前那些看似不屑的官员都不例外。 而且,绝不是那种敷衍的行礼,而是正儿八经的行礼。 没办法,姚俭的地位在那里摆着。 按照礼制,见着姚俭,他们必须行礼。 “诸位不必多礼。” 姚俭说着,又注意穿着扎眼的沈镜,“你是谁?” 还没等沈镜开口,旁边就有官员献殷勤的说:“此人是怀州秀才沈镜,就是苏太傅的女儿的夫婿,说是圣上让他参加今日朝会的。” 沈镜! 姚俭眼睛微眯,“原来你就是那个为了一己之私而坏了朝廷大事的竖子!” 第119章 清君侧、诛姚俭 沈镜猜到今日参加朝会不会顺利。 他也知道,姚俭肯定不想让他好过。 他也想过,姚俭可能会让手下那些小喽喽对自己发难。 但他着实没想到,这才刚见面,姚俭就亲自出面,直接给他扣上一顶大帽子。 灵帧起手,直接开大! 沈镜是真的被姚俭的话说得愣了一下。 拜托,你他娘的是左相,是百官之首啊! 这种事,让你的狗腿子来就行了。 何必亲自出面呢? 掉价! 真他娘的掉价! 短暂的失神后,沈镜这才上下打量姚俭,继而一脸激动的说:“你就是姚相?哎哟喂,久闻大名,今儿个可算是见着活人了!” 沈镜似乎还想跟姚俭握个手啥的,但考虑到这些土著不懂得握手礼,只能围着姚俭转圈,一脸好奇的观摩。 那模样,就跟看到野生大熊猫似的。 面对沈镜这无礼的举动,姚俭的脸色微变。 “放肆!” 不需要姚俭开口,注意到他的脸色的官员已经当起了他的嘴替,“大胆沈镜,竟敢对姚相无礼?” “别闹!” 沈镜抬眼看向那个官员,“我这要都算是对姚相无礼的话,那民间那些百姓说的那些话,就等于是草翻了姚相的祖宗十八代了……” 短暂的前摇之后,沈镜终于开始贴脸开大了。 听到沈镜的话,围观的官员不禁一阵惊愕,纷纷难以置信的看着沈镜。 当着姚俭的面说草翻姚俭的祖宗十八代? 啧啧! 好大的胆子! 他怕是还没弄清姚俭是什么身份吧? 谁给他的胆子啊! 当众被沈镜辱骂,饶是老辣如姚俭,脸色也不由得垮下来。 “竖子,你敢辱骂当朝宰辅?” 这时候,又一个官员站出来怒斥沈镜。 此人似乎很生气,唾沫星子都快要喷到沈镜脸上了。 “冒昧的问一下,你是谁?” 沈镜掏掏耳朵,上下打量这个身穿朱色官袍的官员,心中暗暗诽谤。 你这么急着跳出来,姚俭是你爹啊? “本官乃工部左侍郎,姚煜!” 官员冷声回答。 “……” 沈镜哑然。 瞧这事儿闹得! 姚俭还真是他爹! “原来是姚大人,姚大人切莫误会!” 沈镜连忙摇头,“小子可没有辱骂姚相!是民间那些百姓不知姚相劳苦功高,整日抱怨,说姚相的不是,小子这是向姚相告密呢!对了姚大人,小子还听说,纪王打出‘清君侧、诛姚俭’的口号起兵谋反,说姚相是奸相,还说要把姚相碎尸万段……” 听着沈镜的话,姚煜的脸色更加难看,围观众人更是惊愕。 一些跟姚俭不合的官员却是满脸笑容,一副安心看戏的模样。 好小子! 好一招装疯卖傻! 姚俭目光冷厉的看向沈镜,想要发作,但却不知该如何发作。 沈镜是奉圣命前来参加朝会的,他自然不可能当众把沈镜打一顿。 可若是与沈镜这么个无名小卒逞口舌之争,不管输赢,他都落了下乘。 然而,若是强行咽下这口气,他也在百官之前丢尽了颜面。 突然之间,姚俭意识到自己干了一件蠢事。 或者说,自己低估沈镜了! 他原本以为,以他的身份,就算当众怒斥沈镜,沈镜也只能乖乖听着。 可他没想到,他不过就是说了一句,却被沈镜绕着弯子骂了半天! 姚煜目光冰冷的看着沈镜,“本官怎么没听说纪王打出那样的口号?本官看你是在恶意中伤当朝宰辅!” “没有吗?” 沈镜微微诧异,“此前我在祭拜我爹娘的途中遭到纪王手下的人的刺杀,我们逮住了两个人审讯,他们说纪王会以清君侧、诸姚俭的口号起兵的啊!难道他们说谎了?” 姚煜冷哼:“少在这里装疯卖傻!你以为……” “姚煜!” 姚俭开口止住儿子,一脸风轻云淡的说:“不必与他计较长短!老夫行得正,坐得端,岂怕一个竖子污蔑诽谤?” 说着,姚俭又给儿子使个眼色。 此子牙尖嘴利,以他们的身份,在这里与此子逞口舌之利,只会惹人笑话! 待朝会开始,他有的是办法狠狠教训此子! 迎着父亲的目光,姚煜不甘的闭嘴,但却冷冷的扫了沈镜一眼。 这时候,二皇子叶擎和四皇子叶贞也几乎同时赶到。 周帝子嗣不多,三皇子早夭,算上五皇子那个小屁孩,也就四个儿子。 自五皇子以后,周帝便没有子嗣诞生。 沈镜估摸着,周帝应该是那几年太过操劳,累坏了身体。 随着两人赶到,群臣纷纷上前跟两人打招呼。 姚俭父子也不再与沈镜这种小角色纠缠,上前跟两位皇子打招呼。 沈镜只是跟着众人行了个礼,也没上去混个脸熟。 就在沈镜百无聊赖的时候,张慈来到沈镜面前,压低声音笑道:“沈公子这张嘴可真是厉害!佩服,佩服!” “哪里、哪里!” 沈镜打个哈哈,明知故问道:“张大人,纪王真没打出‘清君侧、诛姚俭’的口号?” “没有。” 张慈笃定的回答。 “他娘的,我不会真被骗了吧?” 沈镜咂吧咂吧嘴巴,装模作样的思忖:“还是说,这是那几个混蛋想的口号,还没来得及告诉纪王?” 张慈闻言,不禁低眉一笑,“差不多行了,别装了。” “我真没装。” 沈镜随意一笑,又低声询问:“我看姚相对我好像很有意见,我现在可是瘟神,张大人还过来跟我说话,不怕事后被姚相刁难?” 张慈不以为意,“我素来与他不合,连当朝参他的事都没少干,这算什么?” 他还真不怕姚俭的刁难。 况且,圣上能专门让自己演一出戏吓唬沈镜,已经说明很多东西了! 这可不是瘟神! 搞不好是新贵! “铛……”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宫中太监敲响铜锣。 与此同时,沉重的宫门被缓缓打开。 卯时已到! 张慈也不再跟沈镜多说,随着一众官员,按照品阶高低,阔步进入宫中。 沈镜这个无官无职的人,自然是走在最后面。 宫门离上朝的大殿还有很远的距离。 走了两刻多钟,他们才来到举行朝会的大殿前。 到了这里,一众官员就不再交头接耳了,纷纷垂首而立,等着殿前太监喊话。 “朝会,始!百官入殿!” 终于,殿前太监拖着长长的尾音喊话。 一众官员纷纷微躬身体,排队进入大殿。 很快,周帝和太子进入殿内。 周帝走过去,端坐在龙椅上,太子叶慎立在龙椅下方的台阶上。 叶慎稍稍扭头看向周帝,却见周帝低垂着眼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120章 脸大 沈镜抬眼,悄悄的看了周帝一眼。 果然是他! 他娘的,昨天还跟自己钓鱼,今儿个就坐在龙椅上! 跟自己玩康熙微服私访记啊? 也得亏自己昨天没有说出对周帝不满的话,不然今天肯定要倒霉! 他娘的! 叶漓那死丫头不是说她爹忙得很么? 这么忙还有心思扮陌生老头去跟自己闲扯? 嗯,看来前线那边应该打得挺好。 估计很快就要收到叛乱彻底平息的捷报了。 不然,周帝哪有闲得这么蛋疼啊! 龙威不可窥视,沈镜也只看了一眼便假装震惊,在大殿门口的角落缩着。 沈镜没上过朝,也不知道自己该站哪里,反正往后缩着就对了。 嗯,这里离大殿门口最近。 要是碰到地震啥的,自己还能第一个开溜。 沈镜在心中胡思乱想着。 “臣等参见圣上,圣上万福金安!” 众人齐齐向周帝行礼。 周帝回过神来,稍稍抬手,“平身!” “谢圣上!” 众人缓缓站起,恭恭敬敬的立在自己的位置上。 周帝抬眼四顾,沉声询问:“沈镜何在?” 沈镜本来还想躲的。 周帝这一问,他就知道自己躲不掉了。 沈镜无奈的从一个官员身后站出来行礼:“小子沈镜,见过圣上。” 他无官无职,称臣不合适。 但他又是秀才,称草民也不合适。 他们昨晚集思广益,最后还是觉得“小子”这个自称最合适了。 随着沈镜走出,群臣的目光纷纷落在他身上。 “嗯,你可是功臣,别躲在人群后面,让诸位爱卿好好看看!就站那里吧!” 周帝不苟言笑,帝王之气尽显。 跟昨日在湖边钓鱼的时候判若两人。 “是!” 沈镜无奈领命,心中一片郁闷。 这位置,连个挡的人都没有。 自己有任何表情或者动作,都会被看得清清楚楚的。 功臣? 功臣你姥姥! 分明是让自己在这里罚站! 周帝稍稍坐正身体,抬眼扫视群臣,直奔主题:“沈镜此番揭发纪王谋反,诸位爱卿以为,朕该如何赏赐沈镜啊?” 听着周帝的问题,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无一人开口。 很多人现在都搞不清状况。 而且,沈镜此前还跟姚俭这个左相在宫外交锋过,替沈镜请赏,指不定会得罪姚俭! 这种情况下,谁都不愿意贸然开口。 就在周帝准备再次询问的时候,二皇子叶擎突然站出来,躬身道:“父皇,儿臣以为,沈镜虽有寸功,但过大于功!” 听着叶擎的话,不少不明情况的大臣都露出惊愕之色。 揭发谋反,还成了有过了? 这是什么道理? 沈镜心知肚明,却也不说话,心中暗暗狐疑。 他们父子这是在唱双簧吗? 没道理啊! 周帝要找人唱红白脸,也不应该找二皇子啊! 让朝中的某些大臣来唱白脸,不是更好么? “接着说。” 周帝淡淡淡开口。 叶擎转身面前群臣,正色道:“朝中的很多大人应该都还不知道,在好几年前,就有人向父皇揭发纪王有谋反之心了,然父皇考虑到我大周迫切的需要休养生息,故而选择暂时不动纪王,打算静待合适的时机,兵不血刃的拿下纪王,然而,沈镜这一闹,却逼得纪王不得不举兵……” 叶擎当朝将周帝此前跟沈镜说的那番话说出来。 听着叶擎的话,群臣哗然。 难怪姚俭此前要说沈镜为了一己之私坏了朝廷大事,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看来姚俭也是知情人啊! “殿下此言,臣不敢苟同!” 就在此时,张慈主动站出来。 叶擎斜眼看向张慈,“张大人,本王记得父皇昔日与朝中几位重臣商议如何处置纪王意图谋反一事的时候,你也在场吧?” “下官确实在场!” 张慈承认,“殿下所言确是事实,然沈镜事先并不知晓此事,他意外发现纪王有谋反之心,难道不应该上报朝廷?” “当然应该!” 叶擎点头,“本王并未否定沈镜有功,只是觉得沈镜过大于功!要赏赐沈镜,首先得把这些功过说明白,才能赏赐!” “臣附议!” 随着叶擎的话音落下,马上就有不少大臣跟着附和。 沈镜面色平静的看着这些人,心中已经拿小本本将这些人记下了。 有了这么多大臣的附和,叶擎更是来劲,又向姚俭询问:“姚相兼户部尚书一职,敢问姚相,瞿州这一乱,朝廷需要花费多少银子?” 姚俭低眉思索片刻,回答:“军饷、军械加上各种阵亡抚恤以及事后赈济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的百姓,粗略估计,至少要八百万贯!若是算上瞿州的税收以及其他方面的损失,应该是要超过一千万贯了。” “一千万贯!” 叶擎强调一句,又向周帝躬身:“父皇,沈镜揭发纪王谋反,确实有功!然,他的功劳是建立在朝廷蒙受巨大损失的情况下的!” “儿臣以为,父皇可以赏赐沈镜,但也得考虑沈镜给朝廷带来的损失!” “正所谓,功是功,过是过!” 对于叶擎来说,要不要重赏沈镜,其实都无所谓。 沈镜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掀不起什么风浪! 重要的是,拉拢姚俭! 姚俭在朝中有着极大的势力。 只要能获得姚俭的支持,他争太子之位的胜算就大了很多! “景王殿下所言甚是!” “功是功,过是过,不能混为一谈!” “圣上不追究沈镜的罪过,已经算是莫大的恩德了!” “臣附议……” 一时间,不少大臣都站出来支持叶擎,除了叶擎那一派的官员,还有不少是属于姚俭那一派的官员。 周帝抬眼看向沈镜,见沈镜一脸淡然,不禁暗暗颔首。 但他瞥向叶擎的时候,眼中却闪过一丝异样之色。 他原本打算,由姚俭来挑开这个事。 但叶擎突然站出来,让他心中多了一些疑惑。 老二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 短暂的思索后,周帝又看向沈镜,“朝中这么多大臣都说你过大于功,你说说,你是功大,还是过大?” 来了! 终于还是轮到自己了! 沈镜心中一阵不爽,假装愣了一下,故作恍惚的说:“是小子的脸大!” 第121章 打太极 脸大! 沈镜一句话,瞬间让周帝和群臣一阵错愕。 待回过神来,姚煜迫不及待斥责:“大胆沈镜,面对圣上询问,你竟敢胡言乱语?” “好、好!” 沈镜连连点头,“姚大人不让我说,我便不说了。” 说着,沈镜立即闭口不言。 一听沈镜这话,姚煜心中顿觉不妙。 反而,还没等他做出反击,周帝的目光就扫了过来,“要不,朕也闭口不言,什么话都让你来说?” 姚煜脸色一变,连忙躬身:“微臣失言,微臣只是不愿看到沈镜冒犯圣上天威。” “哪怕是罪大恶极之人,也有自辩的权力!更何况,沈镜还有功!” 周帝意味深长的瞥了姚煜一眼,又似笑非笑的看向沈镜:“你倒是说说,你这连大是什么意思?朕看你这脸,就是一张标准脸,也不算大啊!” “小子确实觉得自己脸大。” 沈镜抬头苦笑,“不瞒圣上,小子不过就是一片丹心,压根儿就没想要什么赏赐。” “小子不过是一无名之辈,竟然能引得这么多大臣当朝讨论小子的功过,连朝廷大事都不关心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子这点事比朝廷大事还要重要呢!” “小子可不就是脸大么?” 去他姥姥的! 都他妈一群什么人! 雍国使团快到了,他们不关心。 纪王叛乱,他们也不关心。 快入冬了,天下百姓的死活,他们还是不关心! 反而在这里关心自己的功过? 要不,给他们十天半个月的时间,专门为这事儿开个研讨会? 听着沈镜这略带讽刺的话,群臣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然而,有了姚煜的前车之鉴,就算有些大臣对沈镜不满,也不敢开口。 “父皇,沈镜言之有理!” 就在此时,叶慎向周帝进言:“儿臣以为,现在讨论沈镜的功过与赏赐,都为时尚早!” 周帝瞥了叶慎,心中暗暗思忖。 如果在沈镜开口之前,叶慎说出这番话来,他倒是会暗暗高兴。 可他现在说出这话,无异于捡沈镜的口舌。 从这一点来说,他已经落了下乘。 叶慎不知周帝心中所想,接着说:“如今纪王之乱尚未平息,前线战事正是胶着,功也好,过也好,都不应该现在去谈!待平息了纪王之乱之后,朝廷再根据此战的损失和影响来评判沈镜的功与过,岂不是更好么?” “太子所言甚是!”身为太子岳丈的唐直马上附和。 老实说,太子的应对还是很不错的。 既没有否定二皇子所言,从而得罪姚俭,也间接的说明了二皇子考虑不周。 “是啊,现在谈论功过,为时尚早!” “当务之急,是尽快平定纪王之乱,以免朝廷遭受更大的损失!” “对,雍国使团半月之内就会到达京都,眼下没有什么事比平乱更加重要!” “邓大人所言甚是……” 有了唐直开口,不少官员也跟着发表意见。 有太子一派的,也有不是太子这一派的人。 “嗯,太子言之有理!” 周帝颔首,转而又问:“祁国公,瞿州平叛事宜如何了?” 兵部尚书裴棘出列,“回圣上,朝廷大军已瓦解了叛军的攻势,将叛军压回玉屏关一线,并兵分两路。” “一路于玉屏关正面防备叛军反扑,并择机攻破玉屏关。” “一路从东南方向进军,进攻邑南……” 裴棘详细的向周帝汇报前线的最新战况。 只要两路大军有任何一路攻破敌军,叛乱就能快速平息。 但目前,这两路大军都遇到了一些困境。 玉屏关是瞿州最重要的关隘,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前线大军缺乏大型攻城器械,短时间内无法对玉屏关发起有效的进攻。 而进攻邑南的三万大军又被邑水阻隔,短时间内无法渡过邑水对邑南发起进攻。 负责此次平叛事宜的曹渊也对此颇为头疼。 听着裴棘的汇报,周帝不禁皱眉,又问:“你以为,要多久才能彻底平息叛乱?” 裴棘沉思片刻,回道:“恐怕还要三个月左右!” 如果周帝安插在纪王身边的人能偷偷打开关门,估计十天之内就能解决问题。 不过,这话他不能当朝说出来,也不能全部指望那些人。 万一那些人派不上用场,难道仗就不打了? 周帝眼睛微眯,“雍国使团半月左右就会到达京都,而我朝却连一个小小的叛乱都平息不了,倘若你是雍国使者,你不会趁火打劫?” 裴棘微顿,又说:“微臣明白圣上所虑,然前线确实有些困难,还请圣上多给前线将士一些时间。” “朕知道前线有困难,但朝廷也有困难!”周帝目光锐利,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朕需要兵部在一个月内彻底平息叛乱!” 大周必须拿出足够的实力来,震慑雍国! 他们要让雍国知道,大周虽然国力衰退,但战力还在! 雍国若是想趁火打劫,最好趁早掐断那个念头! 裴棘一听,顿时急了:“圣上,一个月时间恐怕有点为难曹渊!” “圣上重压之下,在无法渡过邑水的情况下,曹渊必然率部强攻玉屏关!” “在大型攻城器械不足的情况下,这无异于是在拿人命去填啊!” “万一他们久攻不下还损失惨重,叛军趁机反攻,前线大军很可能会大败……” 裴棘跟周帝细说利害关系,心中暗暗疑惑。 圣上这是犯糊涂了么? 如果万不得已的时候选择强攻,也不是不行。 可现在根本没到那个时候啊! 疑惑间,裴棘眼角的余光又瞥到沈镜。 嗯? 难道圣上这话是说给沈镜听的? 不至于吧? 圣上需要专门说这些给沈镜听么? 真要是如此,圣上未免也太重视沈镜了吧? “圣上,祁国公所说乃是事实,臣以为,当给曹渊多一点时间。” “是啊父皇,此事万不可操之过急啊!” “搞不好叛军就等着朝廷大军对他们展开猛攻,想消耗朝廷的军力,待朝廷大军疲乏之时再展开突袭。” “微臣附议!” 很快,就有不少大臣站出来声援裴棘,四皇子叶贞也跟着附和。 听着群臣的进言,周帝抬眼看向叶慎:“太子,你怎么看?” “儿臣以为,平叛之事不可拖得太久,但也不能操之过急。” 叶慎化身端水大师,正色道:“若能在两个月之内平息叛乱,也足以让雍国看到我大周的实力!” 第122章 开溜 听着叶慎的话,唐直暗叫不妙。 然而,叶慎的话都已经说出来了,他想阻止也不及了。 周帝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暗暗失望。 叶慎这话,倒是想两边都不得罪。 但这话一出来,却等于是两边都得罪了。 既没有在自己这里讨到好,也没在以裴棘为首的那些武将面前讨到好。 唉! 他都二十八的人了,也在太子的位置上待了十多年了。 虽有长进,但明显不足。 要手腕没手腕,要智慧没智慧,又缺乏进取之心。 若大周国力鼎盛,将来传位于他,他或许还能当个守成之君。 可如今大周国力损耗太多,自己的身子又一天不如一天。 将来传位于他,一旦再遇到内忧外患,他怕是要当亡国之君啊! 莫名之间,周帝脑海中再次出现废太子的念头。 但很快,他又将这个可怕的念头甩开。 静静地思索一阵后,周帝的目光骤然落在沈镜身上,“沈镜,你怎么看?” “啊?” 周帝这一问,直接让沈镜和群臣都愣了一下。 谁都没想到,周帝竟然会拿这么重要的事问沈镜。 放着满朝文武不问,去问一个无关无职的秀才? 这一次,沈镜是真的愣了。 沈镜脑海里面飞速转动着。 问自己干嘛?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国家大事,这也是自己能掺和的? 嗯,周帝多半是在给自己下套! 得小心应对,不能莫名其妙的被坑了。 “啊什么啊?” 周帝瞪他一眼,“朕问你话呢!” “这……” 沈镜稍稍一顿,苦哈哈的看着周帝:“小子不知兵事,完全不懂这些。” 搞不清情况之前,不要乱说话! 先看看再说! “让你说你就说,别藏着掖着!” 周帝露出平和的笑容,“放心大胆的说,说错了,朕也不怪你!” 说你妹加你女儿! 沈镜心中暗暗吐槽,再次摇头:“小子真不知道啊!” “哦?” 周帝的目光逐渐锐利,“朕可是听清河说,昨日她约你和苏有容游玩之际,你对纪王谋反一事颇有见解!” “这会儿朕问起来,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怎么,你是对朕有意见?” 听着周帝的话,沈镜脸上不禁一阵抽动。 阿西吧! 这个狗皇帝! 好大一顶帽子扣下来! 又不想让人知道他们昨日在仙女湖见面的事,又要逼自己发表看法。 典型的又当又立! “小子哪敢对圣上有意见啊!” 沈镜使劲的挤出一张笑脸。 “那就说!” 周帝催促:“就像你刚才那样,该说什么就说什么!哪怕你要当朝指出朕的过错,朕都不怪你!朕不是听不了实话的皇帝!” 行! 这么玩是吧? 那咱们就玩! 你当道爷的太极是白练的? “那小子就冒犯了!” 沈镜深吸一口气,“小子以为,圣上与诸位大人所议,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大胆!” 沈镜的话音刚刚落下,叶擎就开口呵斥。 “闭嘴!” 周帝瞪叶擎一眼,又盯着沈镜:“接着说!为何没有意义?” 沈镜稍稍顿了顿,正色道:“圣上和诸位大人所虑,各有各的道理。” “既然提出了问题,那就想办法解决问题就是了!” “问题不解决,议来议去,又有什么意义?” 不就是打太极么? 道爷前世虽然不是当官的,但也没少看新闻上那些官员打太极。 听着沈镜的话,周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这小子,还真是个滑头! 既不得罪人,又完美的避开了自己的问题,同时还直中要害! 虽然他说的基本也是属于废话,但他的回答可比太子的回答高明多了! “你说得倒是好听!” 姚俭冷哼,“解决问题,难道不需要讨论?还是说,你有解决问题的办法?所以在朝堂上大放厥词?” “小子既不知兵事,也无官无职,怎么会有解决问题的办法呢?” 沈镜摇头一笑,“说个不好听的话,如果满朝文武都站在这朝堂之上,却还要靠小子来想办法,小子恐怕早就坐上姚相的位置了!但小子以为,圣上是圣明之君,满朝文武都是国之栋梁,大家集思广益、直切要害,肯定能想到快速平息叛乱的办法!” 听着沈镜的话,周帝眼角的余光悄然从叶慎身上瞥过。 沈镜从未经过朝堂的历练,尚且能回答的如此滴水不漏,既反击了姚俭,又将事情再次引向自己和满朝文武。 而他这个太子,经历了这么多年朝廷的历练,却还跟个生瓜蛋子一样! 这一瞬间,周帝对叶慎更加失望。 “你倒是看得明白!” 周帝意味深长的看沈镜一眼,又抬眼扫视群臣:“都想想吧,如何才能快速平叛!可别让一个毛头小子笑话满朝文武皆是无能之辈!” 我…… 沈镜真他娘的想骂娘!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阴自己一把? 非要把自己架在火上烤,他才高兴? 不就是昨天把他灌醉了么? 犯得着这样么? 这皇帝,一点格局都没有! 如此想着,沈镜马上躬身进言:“圣上,小子不懂朝廷大事,也不敢再在这里耽误圣上和文武百官商讨大事,小子恳请圣上恩准小子退出朝堂!” “没什么耽误不耽误的!” 周帝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沈镜,“你若不懂,便少开口,安心听着便是。” “圣上,小子真不能再呆在这里了。” 沈镜苦哈哈的看着周帝:“此前在宫外的时候,姚相父子吓了小子一通,到了朝堂上,小子又被景王殿下和诸位大臣吓了一通,小子有点……” 说着,沈镜故意夹紧双腿,一副快要尿裤子的模样。 姚俭脸色微变,冷哼道:“沈镜,这可是朝堂之上,莫要欺君!你污蔑诋毁本相,本相都还未参你,你还要污蔑本相父子吓唬你?” 这个狡诈之徒! 他自己想要从这个是非之地抽身,临走前竟然还想阴他们父子一把! 天真! 随着姚俭的话音落下,立即有官员站出来,“圣上,沈镜此前在宫外辱骂……” 很快,好几个官员都开始参奏沈镜。 说是参奏,都有点高看沈镜了。 他们只是当姚俭的嘴替,帮姚俭将沈镜此前在宫外的“恶行”告诉周帝。 “行了!” 周帝听得不耐烦,没好气的打断几个喋喋不休的官员,“朕拿朝廷大事向你们问策,你们一个个都缄默不言!说起这些破事,倒是一个比一个能说!朕还真想问问你们,你们是无能,还是你们觉得一个毛头小子的破事,比朝廷大事重要?” 几个心中暗叫不妙,赶紧闭嘴退到一边。 镇住几个官员后,周帝又吩咐殿内的太监:“先带沈镜去御花园等着!” 第123章 卖官给你 随着沈镜被带离朝堂,今日的朝会总算是回归正轨。 如何快速平叛? 面对周帝的询问,众人顿时沉默。 如何快速破敌? 渡河,渡不了,搭建浮桥也好,调集船只也罢,都需要时间。 进攻玉屏关,又没有足够的大型攻城器械,就地打造攻城器械,也需要时间! 而且,这个时候乱提意见,万一前线吃了败仗,怪到他们头上怎么办? 众人各怀心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裴棘这个兵部尚书身上。 没办法,谁叫他是兵部尚书呢! 裴棘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说:“臣倒是有一计!然此计恐有伤天和,还会给瞿州带来巨大的损失,臣不敢擅用。” “哦?” 周帝顿时来了兴趣,“何计?” 裴棘稍稍犹豫,沉声道:“截断邑水……” “不可!” 裴棘的话还没说完,右相吕眭就激烈反对:“待截断邑水,必然已经入冬!” “一旦采用此策,邑水上游的低洼地区都会沦为一片泽国!” “届时就算平息了纪王之乱,也会有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活活冻死,朝廷必然花费大量的钱粮去赈灾……” 采用裴棘之计,纪王之乱倒是平息了,可百姓呢? 邑水上游的百姓什么事都没干,却要遭受无妄之灾? 裴棘之策,确实是杀招。 但,伤敌也伤己! “老夫当然明白!” 裴棘哼哧道:“所以,老夫早就想到此策,却不敢用!” 周帝犹豫片刻,轻轻摇头:“此计莫要再提!” 虽然他想快速平叛,但也不能无所不用其极。 朝廷和自己的名声是一方面,赈灾的钱粮又是另一方面。 真拿那么多钱粮去赈灾,还不如拿去送给雍国! 姚俭沉默片刻,献策道:“能否提高赏赐,争取招降玉屏关……” “这个就别想了!” 裴棘摇头道:“玉屏关是纪王亲自坐镇……” 姚俭想了想,又说:“那就昭告叛军,凡有开关献降或者献上纪王首级者,朝廷便给予重赏,甚至直接封侯!如此,就算不能破关,也能在叛军内部制造信任危机,给前线大军争取到攻破玉屏关的机会!” “对!” 右相吕眭表示赞同,又补充道:“圣上可密令雍国使团所过之地的官员想办法多拖几天,让雍国使团晚点到达京都,尽量为前线多争取点时间。” 随着他们开口,群臣也纷纷开始发表自己的建议。 周帝也不由得低眉思索起来。 他现在倒是不慌,但心中却隐隐有些担忧。 倘若自己安排在纪王身边的那些人派不上用场,又该怎么办? 总不能真拖个三个月吧? 姚俭和吕眭的建议,倒是不错。 但也不能全指望这点计策。 他现在是需要确切的方案,万一自己安排在纪王身边的那些人指望不上,好在最短的时间内平息纪王之乱。 …… 沈镜虽然没有彻底摆脱周帝的纠缠,但能离开朝堂这个破地方,他还是舒坦了不少。 不用听朝堂上那帮人哔哔,沈镜也有时间静下来思考了。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周帝应该确实早知道纪王有谋反之心,而且朝中的几个重臣都知道。 当然,也有可能是周帝事先跟他们通过气。 但这对沈镜来说,已经不是很重要的。 现在是要弄清,这狗皇帝到底是想干什么。 真就只是为了自己手中那制白糖的法子吗? 然而,沉思良久,沈镜也想不出其他的东西来,只能感慨一声:帝心似海! 这狗皇帝的心思要是那么容易被自己猜到,他就不是皇帝了! 想通这一点,沈镜也不再进行精神内耗,就靠在御花园亭子的柱子上打盹。 不知不觉间,沈镜就睡了过去。 直到守在身边的太监轻轻踢了他一下,他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见周帝带着虞让走过来,沈镜打个呵欠站起行礼。 “行了!这不是在朝堂上,不必多礼!” 周帝自顾自的坐下,又示意沈镜坐下,转而笑呵呵的问:“朕是应该叫你沈镜,还是叫你周希白?” 沈镜故作惶恐,再次站起来,“小子昨日有眼无珠,不识得圣上,言语间多有冒犯,还请圣上恕罪。” “坐下!” 周帝微微抬手,又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是不识得朕,还是假装不识得朕?” 他昨天跟叶漓聊了之后就怀疑沈镜识破了自己的身份。 今天看了沈镜在朝堂上的表现,更是怀疑。 “小子是真不识得圣上!” 沈镜不好意思的笑笑,“是小子跟有容说了跟圣上的谈话,有容让小子把圣上的样貌画出来以后,小子才知道是圣上。” 打死都不能承认! 再说了,他此前也确实没怀疑那老头是皇帝。 “哦……” 周帝半信半疑,“朕差点忘了,你可是极擅作画的!你给清河画的画像,朕也看过,比宫中的画师还画得好。” “圣上谬赞了。” 沈镜谦虚一笑,岔开话题道:“圣上跟诸位大臣商量出快速平叛的策略了么?” 周帝摇头叹息:“商议出一些有用之策,但目前没有一个策略可以确保一定能在一月之内平叛……” 现在,他最大的指望是他安插在纪王身边的那些人。 如果那些人能够跟朝廷大军里应外合,或者直接擒住纪王,叛乱就能快速平息。 “圣上也不用操之过急,战场上的情况,谁都说不准,搞不好过几天纪王就主动投降了。” 沈镜象征性的宽慰周帝一句,心中却暗暗诽谤。 他们明知道纪王有谋反之心,竟然把事情弄成这样,还好意思怪自己捅娄子? “不用你宽慰朕,朕心中明白。” 周帝瞥沈镜一眼,又问:“你知道朕昨日为何要隐瞒身份跟你聊么?” 嗯,主题来了! 沈镜摇头:“小子愚钝,实在不知。” “两个原因!” 周帝也不在瞒着他了,“第一,朕听清河说了一些你的事,再加上虞让从洛川府带了一些东西回来,朕对你有些兴趣,想见见你,跟你聊聊。” “虞公公带回的东西?” 沈镜微微诧异。 虞让带了什么给周帝? “就是沈公子悟出那些治世之道!” 虞让接过话茬,笑呵呵的说。 “……” 沈镜哭笑不得。 虞让竟然把道德经的部分内容带给周帝了? 靠啊! 看来,虞让这老小子到洛川府传旨的时候,没少在背地里干事啊! 惊讶之余,沈镜又连忙谦虚的说:“小子所悟不过是一些皮毛的东西,称不得治世之道。” “你不用藏拙,是不是治世之道,朕心中明白!” 周帝摆摆手,又接着说:“第二,朕想卖官给你!” 第124章 瞿州急报 “啊?” 沈镜整个人都傻了。 这次真不是装的。 卖官? 这…… 这是皇帝说出的话? “对,就是卖官!” 周帝坦然一笑,“朝廷财政吃紧,朕想让你把制白糖的法子献给朝廷!朕故意隐藏身份跟你聊,就是想知道你真实的想法,顺道考考你的才学,看看用什么官位来你手中那换制白糖的法子!” 果然还是为了制糖之法! 沈镜恍然大悟,差点给周帝竖起大拇指。 说是卖官给自己,其实是想让自己给他打工! 要知道,因为纪王谋反案牵扯出了其他案子,朝廷现在本来就缺官员! 给自己一个像样的官位,既赏赐了自己揭发纪王谋反的功劳,又得了制糖之法,还稍稍解决朝廷官员紧缺的问题! 搞不好,还指望着自己对他感恩戴德! 一箭四雕! 啥好事都被他占了! 要不说他是皇帝呢! 这算盘打得啪啪作响,一里外恐怕都能听到! 在沈镜疯狂吐槽的时候,周帝又幽幽叹息道:“你可能还不知道,朝廷每年需向雍国纳贡,包括糖、茶、金银和丝绸之类,宋家纺织的岁布,大部分都是计划要进贡给雍国的……” 说起这事儿,周帝脸上难得的露出羞愧之色。 昔年大周内忧外患,遭到西凉、斡勒的联合进攻。 看大周损失惨重,雍国也开始积极调兵遣将,意图从东北方向入侵大周。 为了集中力量对付北部和西北的敌人,朝廷不得不向雍国妥协,秘密跟雍国达成协议,每年向雍国进贡价值不菲的财物,从而换取雍国撤兵。 “这个……小子还真是不知道。” 他只听叶漓说朝廷跟雍国达成了秘密协议,具体的却不知道。 这皇帝,真心当得挺累的。 也难怪他才四十五岁,就跟个六十岁的小老头似的。 “朕知道,你心里有些不忿,但朕真的需要你这白糖。” 周帝轻声叹息,眼中又闪动精芒:“雍人嗜甜,从清河回京都跟朕说了白糖的事以后,朕就一直在想,能不能用白糖代替其余财物,向雍国进贡!这样一来,朝廷可以省下一大笔开支!” 嗯? 这……倒是个好办法啊! 白糖的成本几何,他最是清楚。 用白糖代替金银和布料进攻给敌国,基本就属于有利无弊。 毕竟,雍国人又不知道“一硫二硝三三木炭,加点白糖大伊万”这句话。 从这个层面来说,周帝确实会考虑啊! 什么账都被他算得明明白白的。 沈镜默默思索片刻,正色道:“小子愿意献出制糖的法子为圣上解忧!不过,小子也想赚点银子养家糊口,朝廷制白糖以后,小子就不制白糖了,小子斗胆,向圣上讨要一张盐引……” 盐引? 周帝诧异。 他就要一张盐引? “一张盐引可比不得你那制糖之法。” 周帝轻轻摇头,“盐引朕可以给你,官职……” “有盐引就够了!” 沈镜赶紧止住周帝,“小子真不是做官的料!不说别的,光是早起上朝这事儿,小子都受不了!其实,小子就是个贪财好色之徒。” 不用想也知道,周帝给他封官,也是文官! 当文官有个屁用啊! 他是想要兵权啊! 但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 不然,周帝转头就得剁了他。 实在不行,你封我个啥侯也行啊! “贪财好色?” 周帝轻捋胡须,为难道:“朝廷财政吃紧,财,朕给不了你多少!色嘛,朕也给不了你!” “你已经有正妻了,朕总不能让清河给你当平妻甚至当妾吧?” “苏太傅是朕的恩师,朕也不能为了让你给清河当驸马,就让你跟苏丫头和离吧?” 听着周帝的话,沈镜差点都想掰开周帝仔细瞧瞧了! 尼玛! 他这脑回路真他娘的新奇啊! 自己何时说过对叶漓那小丫头片子有意了? 他是怎么脑补出这么一出的? 他是觉得叶漓那小丫头片子是万人迷,是个人都想娶她? 他才不想娶个公主回家当祖宗供着呢! “圣上误会了。” 沈镜赶紧开口,“小子对清河公主绝对没有半点觊觎之心!” “是么?” 周帝似乎有些不信。 “小子对天发誓!” 沈镜义正辞严,说着就要发誓。 “行了,没有就没有吧!发什么誓!” 周帝阻止他,又笑呵呵的说:“这官职,朕肯定是要封赏给你的!朕今日让你参加朝会,也是想看看你在朝堂上的应变能力,你没有让朕失望,以你的年纪和阅历,能在朝堂上游刃有余,说明你……” “瞿州急报……” 突然,一个焦急的声音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周帝的话音戛然而止。 周帝不由自主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脸上莫名多出几分紧张之色。 瞿州急报! 也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但愿是好消息吧! 很快,一个宫卫急匆匆的跑过来:“启禀圣上,瞿州紧急战报!” 不需要周帝开口,虞让立即小跑上前接过急报转呈给周帝。 周帝快速将其打开。 看着急报上的内容,周帝的脸上骤然变得无比难看。 看到周帝的脸色,沈镜心中已然明了。 肯定是坏消息! 很快,周帝抬头看向虞让,“立即召三品及以上官员前来议事!敢有怠慢者,严惩不贷!” “是!” 虞让不敢怠慢,连忙小跑出去。 沈镜也没有问战报上的内容,而是迅速站起来,识趣道:“既然圣上有事,那小子就先告退了!” “不用!” 周帝抬手阻止他,“你可以不发表意见,但跟着听听,对你没坏处!” 听着周帝的话,沈镜心中顿时一阵无语。 我连官都不想当,跟着听个屁啊! 这热闹,他是真不想凑。 看着沈镜一副不情愿的模样,周帝不禁瞪他一眼,“你小子别不知好歹!若非看在苏太傅的面子上,加上你确是有些才能,你想旁听朕都不会给你机会!” 他是真有心培养沈镜。 沈镜背景简单,年纪轻轻就颇有才能。 这样的人,前途无限! 若是将他培养好了,他将来就是朝廷的肱骨之臣! 甚至,可以把他留给后世之君,让后世之君用他来制衡姚俭或者其他的权臣。 沈镜不知周帝心中所想,见周帝不放自己走,只能被迫留下来…… 第125章 情况危急 很快,朝中三品及以上的官员纷纷来到御花园。 太子叶慎也赶了过来。 看到沈镜也跟周帝在一起,众人不由暗暗好奇,但却暂时没心思多想。 待众人到齐,周帝命人给众人全部赐座,周帝满脸寒霜的将战报交给叶慎,“念!” 叶慎不敢怠慢,连忙接过战报当朝念出:“罪臣曹渊恭奏圣上……” 罪臣! 曹渊如此自称,必然是在前线吃了败仗。 随着叶慎将战报的内容念出,群臣心中陡然一紧。 前日夜间,有人悄悄打开玉屏关的关门。 然而,曹渊率部攻入关内,却遭到叛军的埋伏。 曹渊所部损兵五千有余,曹渊也受了轻伤。 另,曹渊从打开关门的叛军将领口空得知,纪王起兵当天,就已经派人联络西边的羌人,意图说服羌人趁着肃州兵力空虚,出兵肃州。 当叶慎念完战报上的内容,现场的气氛骤然变得凝重起来。 沈镜明悟。 很明显,周帝安插纪王身边的人与曹渊里应外合,想要以此攻破玉屏关。 但纪王棋高一着,将计就计,不但将周帝安插在他身边的人揪了出来,还借此狠狠的往朝廷大军身上咬了一口。 也就说,周帝安插在纪王身边的人,基本不用指望了。 “都说说吧!现在该怎么办?” 周帝的脸色不太好看。 羌人是大周西南的族群。 昔年大周强盛之际,羌人畏惧大周,主动纳贡。 前些年大周内忧外患,国力被大量消耗,羌人便停止了朝贡。 虽然朝廷多次派人催促羌人恢复纳贡,并主动减少朝贡,但羌人却以各种理由搪塞。 他虽然恼火,但考虑到大周急需休养生息,不能再开战端,只能强行咽下这口气。 叶慎眉头紧皱,沉声道:“进攻瞿州的兵马,一半以上都是从肃州调过去的,如今肃州兵力空虚,一旦羌人趁机向肃州发起进攻,肃州危矣!” 肃州位于瞿州的左后方。 肃州的兵马说是为了防备羌人,其实是为了防备纪王。 肃州边军本来就只有不到五万,抽调了三万多去给曹渊平叛,现在就一万多人马。 羌人人口虽然不多,但举全族之力,应该还是可以出动五、六万大军的。 一旦羌人大举进攻,肃州那点人马,很可能守不住。 “羌人没什么好怕的!” 姚俭摇头,“最怕的是一旦羌人出兵,雍国很可能会闻风而动,甚至连斡勒和西凉都打破惯例,于冬季兴兵进犯……” 虽然大周的国力大不如前,但姚俭还是没把羌人放在眼里。 但就怕那些真正的强敌闻风而动啊! 毕竟,连弱小的羌人都敢进攻大周,那些强敌岂能压住对大周的觊觎之心? 就算他的担心是多余的,雍国使团那边也不得不防! “圣上,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时候,右相吕眭突然开口。 “说!” 周帝稍稍收敛神色。 “这有没有可能是叛军故意放出的假消息?” 吕眭皱眉道:“纪王应该也知道朝廷的顾虑,在这样的情况下放出假消息,或可逼迫朝廷大军强行攻城,从而消耗朝廷的军力,寻找反击的机会……” 吕眭这个问题一出来,周帝和群臣都不由得思索起来。 不得不说,吕眭的担心确实有些道理。 “吕卿所言,也不无道理!” 周帝颔首,面色凝重的说:“但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朝廷必须防范于未然!” 这个时候,他不可能去赌这是纪王放出的假消息。 赌赢了倒是万事大吉。 可若是赌输了呢? “圣上言之有理!” 裴棘眼中精芒闪动:“当务之急,是要快速平叛!只要平定了叛乱,大军回防肃州,羌人肯定不敢擅动!” 此前,他还觉得一个月的时间太过难为曹渊。 但现在,他却恨不得在半个月内平定叛乱,尽可能多的给平叛大军争取回防的时间。 随着裴棘的话音落下,一干重臣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今日在朝堂上,他们就讨论过这个事。 但讨论来讨论去,只讨论出一些有可能性的方案,但没有任何方案可以确保一定能在一个月内平叛。 如今,再提这个事,他们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眼见没人说话,裴棘心中一横,咬牙道:“臣恳请圣上准臣亲自前往瞿州平叛!臣愿当朝立下军令状,一月之内不能平叛,臣提头来见!” 必须赶在羌人出兵之前彻底平息纪王之乱! 否则,大周极有可能迎来新一轮的乱战! 他是兵部尚书,大周的军力如何,他最是清楚。 大周虽然休养生息了几年,但元气尚未恢复。 周边国家再群起而攻之,大周恐怕真要撑不住了。 太子皱眉,“祁国公不会是想用那条有伤天和的计策吧?” “臣不会这么干!” 裴棘摇头,“哪怕微臣亲自率部强攻玉屏关,也不会干这种事!臣只是想亲临前线,寻找破敌之机!” 周帝想了想,摇头道:“哪怕派人去瞿州前线,也不需要你亲自去!” 裴棘心中一急,再次争取:“圣上……” “行了!” 周帝抬手阻止裴棘,转而询问裴棘:“瞿州周边,还有多少兵力可以抽调?” “几乎无可调之兵。” 裴棘忧心忡忡的摇头,“能调的,大多都是些战力低下的郡兵!从其他地方抽调人马,光是赶到瞿州前线,至少也需要一个月以上!” “那肃州呢?” 周帝询问:“可否紧急抽调兵力协防肃州?” 裴棘满脸愁容,“抽调的话,可能只有从左右武卫大军之中抽调了……” 从其他地方抽调兵力,根本来不及。 而且,很多地方的兵力都是不能随意抽调的。 “左右武卫大军是为了拱卫京都,绝不能随意抽调!” 姚俭开口制止,斩钉截铁。 “是啊!一旦抽调左右武卫的兵马,若其他地方出了乱子,则京都危矣!” “雍国使团半月之内便到京都,一旦抽调左右武卫,雍国必然认定我大周处境艰难,到时候雍国使团必然趁火打劫!” “从哪里抽调兵马,都不能动左右武卫的兵马!” 其余人纷纷跟着附和。 从左右武卫抽调兵马协防肃州,疯了还差不多! 面对群臣的激烈反对,哪怕周帝有心从左右武卫抽调兵马,也只能暂时打消这个念头。 然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问题,总得解决! 就在周帝一筹莫展的时候,沈镜的声音突然响起。 “若是破开玉屏关的城墙,前线大军应该能在一月之内平叛吧?” 第126章 你行你就上,不行别哔哔 随着沈镜的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沈镜身上。 裴棘仿佛是抓到救命稻草,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沈镜:“你有办法破开玉屏关的城墙?” 纪王可是亲自坐镇玉屏关啊! 只要能破开玉屏关的城墙,前线大军绝对可以攻破玉屏关,只要玉屏关一破,叛军就大势已去了! “嗯!” 沈镜轻轻点头,“不敢保证,但可以试试!” 毕竟,他现在对玉屏关的情况也不了解,不好把话说得太满。 反正,把握应该还是很大的! 姚俭眼睛微眯,沉声道:“这是当着圣上的面,你可别欺君!” 沈镜微微抬眼,“小子既然说了,自然有一定的把握!” “哦,是么?” 姚俭再问:“你有何策?” 沈镜轻轻摇头,“这个有点复杂!没成功之前,小子也不好说。” 事情,他可以干。 但技术还是得掌握在自己手中! 他不太懂政治,但他懂得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在没有足够自保的实力之前,他绝不可能把那要命的东西交给朝廷! “是不好说还是说不出来?” 姚俭逼视着沈镜,“本相提醒你一句,玉屏关城墙高约三丈半,城墙底部宽五丈,顶部宽三丈,可不是说破开就能破开的!” 这种城墙,哪怕拿大型投石车砸,都要连续砸好多天。 更何况,前线大军手中根本没有大型投石车。 就地取材制作大型投石车,也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要不你来?” 沈镜不耐烦的看向姚俭,“你行你就上,不行别哔哔!” “放肆!” 姚俭勃然大怒,“本相不过是提醒你,你竟敢……” “圣上和太子都没说我放肆,轮得到你来说?”沈镜不爽,毫不留情的回怼。 被沈镜一怼,姚俭虽然气得不行,但也不好再接话,只能冷眼凝视沈镜。 他原本以为沈镜已经够大胆了,没想到还是低估了沈镜的胆子。 当着圣上的面,他竟敢如此跟自己说话? 沈镜立即回瞪过去。 靠! 以为谁不会瞪人啊! 爷的眼睛比你的眼镜还大点! “行了!” 叶慎恰合时宜的开口止住两人,又问沈镜:“你有多少把握?” 沈镜想了想,比较保守回答:“要全部破开肯定不现实,但破开一道两三丈长的口子应该还是有六成把握!” “足够了!” 裴棘陡然激动起来,“别说三丈,两丈都够了!只要有这么一道口子出来,前线大军必然可以在半个月内平叛!” 对这一点,裴棘还是很有信心的。 虽然派去平叛的大军不如北边的边军精锐,但怎么着也比纪王手中的兵马强。 要是沈镜都打开口子了,他们还攻不破玉屏关,只能说前线大军全是饭桶了! 两丈! 沈镜低眉思索。 炸城门,火药必然暴露。 若是挖地道炸城墙,倒是可以想办法掩饰过去。 最大的不确定的因素,就是玉屏关下面的土质。 万一下面全他娘的是石头,那就不好办了! 嗯,看情况再说吧! 沈镜想了想,马上向周帝说:“请圣上允小子前往瞿州前线,小子需现场勘查了地形,才能确定是否能破开城墙!” 周帝抬眼凝视沈镜:“当真?” “是!” 沈镜重重点头,“另外,小子再向圣上请旨,前线大军,需听命于小子,按小子的要求做!” “笑话!” 姚俭冷笑:“你既不知兵事,也无韬略,岂能将前线军权交于你手?你当这是儿戏?” 兵权是何等大事? 什么人都想要兵权? 于公于私,他也不能让沈镜这个毛头小子拿到兵权啊! “我什么时候说要兵权了?” 沈镜不爽的看着姚俭,“我只是需要前线大军配合小子的破城计划!” 他当然知道周帝基本不可能下旨让前线大军听自己的。 他心中自有计划。 “这有什么区别?” 姚俭冷哼,声色俱厉的说:“你连你打算如何破开玉屏关的城墙都不说,就想要前线大军按你说的做?” “你乱来一通,最后若是破不开城墙,前线几万大军陪你浪费宝贵的时间吗?” “耽误了朝廷大事,你负得起责吗?” “你要真有把握,便当着圣上的面,立下军令状!” 立你娘! 这老狗,巴不得自己玩死自己是吧? 要不是自己不想看大周陷入战乱,他才不想掺和这破事呢! 还想让自己立军令状? 做梦! “我刚才已经说了,只能试试,没有绝对的把握!不敢立军令状!” 沈镜不受姚俭的激将,“姚相如此能说会道,不如前去玉屏关劝降叛军,为朝廷立下不世之功,为圣上分忧啊!” “你……” 姚俭脸色一变,再次怒视沈镜。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畜生,自己还真是低估他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身为百官之首,今日竟连连在沈镜这个毛头小子身上吃瘪。 “行啦!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都少说两句!” 周帝止住姚俭和沈镜,又问沈镜:“你需要多长时间破开城墙?” 沈镜思索片刻,回答:“算上赶往瞿州的时间,快的话,七日左右,慢的话,十日左右。” 沈镜话音一落,裴棘眼前顿时一亮。 这个时间,竟然还算上赶路的时间? 要知道,瞿州距离京都可是有将近八百里。 按照正常的骑兵的行军速度,从京都赶到瞿州,可都需要四天左右! “此话当真?” 裴棘目光灼灼的看向沈镜。 如果他这能做到,月底之前必然可以平定纪王之乱! “当真!” 沈镜重重点头,又向周帝说:“如果圣上不方便下旨让前线大军听小子的,可让祁国公随行!正好,也可以让祁国公了解瞿州前线的具体情况!” 他当然还是想要兵权的。 毕竟,兵权和自己的势力,才是最大的自保资本! 但周帝肯定不可能啥都没看到,就凭他们昨天聊了一阵,就给他兵权。 暂时拿不到兵权,就先跟掌握兵权的人打好关系。 “这个办法不错!” 裴棘颔首,“老夫也正有此意!” 姚俭眼睛微眯,沉思片刻,又向周帝进言:“圣上,臣以为此事不妥!目前朝廷形势危急,祁国公身为兵部尚书,实在不宜离开京都!若沈镜真有把握,不如让平南侯……” “这怎么行?” 吕眭立即反对,“据我所知,沈镜才跟平南侯的儿子起了冲突,姚相这时举荐平南侯随同沈镜前往瞿州,是何居心?” “吕相莫要胡说!” 姚俭冷眼看向吕眭,“老夫举荐平南侯,是为朝廷考虑,绝无私心!” 吕眭这条疯狗! 逮着机会就想咬自己一口! 周帝没心情听他们在这里相互攻讦,不悦的站起身来,“沈镜,随朕去御花园走走!” 第127章 去瞿州 “你老实告诉朕,你到底有几成的把握可以破开玉屏关的城墙?” 来到御花园的一角,周帝开门见山的询问沈镜。 “六成!” 沈镜简单干脆的回答。 周帝眼中精芒一闪,“那就是九成咯?” “……” 沈镜无语的看着周帝。 这还能加码的吗? “别这么看着朕。” 周帝脸上重新露出笑意,“朕看得出来,你是个滑头!你不会把话说得太满,你说六成把握,至少应该都有九成把握!” 呵呵! 你可真看得起我! 我特么真是栓Q啊! 沈镜心中无语,正色道:“最多七成。” 七成么? 周帝似乎不太相信沈镜的话。 不过,七成的把握也不小了! 这么大的把握,有何不敢让他放手一试呢? 沉思片刻,周帝又好奇的问:“能不能给朕说说你的办法?” “这个,真不好说。” 沈镜面露难色,“这个需要考虑到地质结构,还需要考虑风向、时机,也要看一点点的运气……” 沈镜的瞎话张嘴就来。 反正,先把周帝忽悠瘸了再说。 就你这不厚道的样,谁他娘的敢跟你说实话啊! 听沈镜说得玄乎,周帝不禁暗暗皱眉。 这么麻烦么? 这么麻烦,这小子还有七成把握? 看来,这小子是有绝对的把握啊! 周帝疯狂脑补。 得亏沈镜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要不然沈镜真要为他这奇葩的反向思维点上一个个大大的赞。 “行,那朕就先不过问了!” 周帝目光灼灼的看着沈镜:“既然你这么有把握,朕便准你所请!只要你能在半月之内破开玉屏关的城墙,不管朝廷大军多久平定叛乱,朕都给你计头功!待你凯旋,连同你献制糖之法的功劳,朕一并赏赐你!” …… “去瞿州?” 杜横一脸愕然的看着刚出宫门的沈镜。 这孙子是属兔子的吧? 才从洛川府跑到京都,又要跑去瞿州? 他不累啊! “你以为我想去啊!” 沈镜不爽的看着杜横,“这不是形势所迫么?” “啥形势?” 杜横不明所以的问。 沈镜也不隐瞒,跟他说了今日听闻的那些事。 听完沈镜的话,杜横眼前顿时一亮,“你有把握没?” “你说呢?” 沈镜丢给他一个白眼。 这不是废话么? 没把握,自己跑去瞿州干嘛? 闹眼子啊? 杜横心中一喜,眼热的说:“带上我,带上我!” “废话!” 沈镜无语,“你是我的护卫,当然要带上你!不但是你,樊庆虎也要一起去!” “哦哦!” 杜横连连点头。 然而,樊庆虎却撇撇嘴:“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护卫了?” 他们今天只是临时护卫沈镜来上朝。 这就成沈镜的护卫了? “你他娘的光长脑袋不长脑子啊?” 沈镜没好气的看向樊庆虎,“带你去捞功劳,你还不乐意了?” 这货空长这么大的脑袋。 这脑袋里面装的都是豆腐渣吧? “就是!爱去不去!” 杜横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又笑嘻嘻的跟沈镜说:“他不去,还少个人分功劳。” “去、去!” 樊庆虎连忙开口,“我要是跟去混点功劳,以后能不能也当个将军啥的,这样就可以直接率军去替我爹报仇了!” 说起这个事,樊庆虎又紧紧的握住拳头,眼中寒芒闪动。 “嗯,还不算太傻!” 沈镜白他一眼,不再多说。 很快,他们赶回苏府。 看着沈镜安然无恙的归来,苏有容和迟迟都松了一口气。 然而,一听说沈镜下午就要去瞿州,她们脸上的笑容又陡然消失。 “行啦,别码着个脸了。” 苏夫人笑看两女,“他是去建功的,还有祁国公跟着,你们就别担心了!冲锋陷阵的事,轮不到他!” 苏夫人都懒得问沈镜有没有把握了。 以她对沈镜的了解,沈镜没把握,是绝对不会去趟这浑水的。 沈镜帮助前线大军破开玉屏关的城墙,虽然事小,但功劳大啊! “岳母大人说得对!” 沈镜自信一笑,“放心吧,这是白捡的功劳!对了,跟我去书房,我跟你们说点事!” 很快,沈镜带着苏家母女和迟迟来到书房,将自己跟周帝的谈话内容告诉她们。 “难怪!” 苏夫人恍然大悟,“朝廷跟雍国签订秘密协议的事我也知道,不过朝廷不想激起民怨,一直都没有对外公布!圣上待我苏家不薄,制糖的法子,该献出去就献出去吧!只要有盐引,我苏家也穷不了!” 沈镜脸上露出狐狸般的笑容,“放心,一张盐引可比制白糖的法子宝贵多了!” “嗯?” 苏有容诧异,“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这个事日后再说吧!” 沈镜笑笑,“我先去收拾一下,带两套换洗的衣裳。” “奴婢帮少爷收拾。” 迟迟说着,又叮嘱沈镜,“少爷此去,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别逞强。” “放心吧!” 沈镜拍拍迟迟的脑袋,“几万大军在那里,哪轮得到我逞强!” 迟迟点头,默默的去帮沈镜收拾衣裳。 形势紧迫,沈镜他们没有过多的耽搁。 午后,沈镜便带着杜横和樊庆虎两人跟裴棘他们在城门口汇合。 他还特意让杜横和樊庆虎背了几斤白糖,用杜横的行李掩饰。 跟他们一起的,还有庞索率领的一百名武装到牙齿的龙骧禁军。 庞索是裴棘的外甥,也是龙骧禁军五名军候之一。 这些人个个身穿鳞甲,手持马槊,腰配腰刀,连脸上都覆盖着面甲。 他们的坐骑也是神骏无比,一看就是上好战马,看得沈镜他们一阵眼热。 沈镜也是第一次见到龙骧禁军。 虽然他没见识过这帮人的实力,但光是看他们的装扮,也知道这些人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 裴棘简单的给庞索和沈镜他们相互介绍一番,又问沈镜:“你骑术如何?” “谈不上骑术,只是会骑马而已。” 沈镜回以微笑,“我是来京都的路上才学的骑马。” “形势紧迫,我们得急行军,你自己多注意点!” 裴棘叮嘱沈镜一句,立即策马冲出。 “驾!” 众人纷纷策马跟上…… 第128章 裴棘之怒 京都距玉屏关九百多里。 一路急行军,他们仅用四天时间就赶到玉屏关前线大营。 路上,裴棘还直接找驿馆给沈镜他们换了好马,让他们的马可以跟得上行军。 这一路上,他们基本就是赶路和吃饭睡觉。 休息的时候,裴棘还会给庞索传授一些排兵布阵之类的东西,沈镜他们也能跟着听听。 几天下来,三人还真跟着学了不少东西。 不得不说,裴棘这小老头的肚子里是真的有货。 夜幕时分,他们来到曹渊的大营中。 刚到大营门口,裴棘的脸色就垮了下来。 进入大营之后,裴棘抬眼四顾,脸色更加难看。 得知裴棘带人赶到,曹渊匆匆带着几个将领赶来迎接。 其中,竟然还有一名女将。 沈镜还在其中看到一个熟人。 宁继! 宁继有些疑惑的看了沈镜一眼,但看裴棘得脸色,也不敢多问。 曹渊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样子,虽然没穿甲胄,身体看起来也格外壮实,他的手臂上还缠着一圈白布。 “见过祁国公!” 看到随行的龙骧禁军,曹渊心中不禁一紧。 自己才吃了一场败仗,圣上就命人来拿自己了? “去大帐之内说!” 裴棘没有多余的话,但他那黑着的脸让几人心中更加忐忑。 “是!” 曹渊不敢怠慢,连忙在前引路。 到了大帐之外,裴棘又黑脸说:“沈镜随老夫入帐,庞索,率部于百步之外戒备,敢有靠近者,格杀勿论!” 说着,裴棘黑着一张脸走进大帐。 其余人也跟着鱼贯而入。 进入大帐的瞬间,裴棘突然一个转身。 嘭! 没有任何征兆,裴棘一脚将曹渊踹翻在地。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将跟着入帐的沈镜都吓了一跳。 沈镜暗暗咂舌,吃惊的看着裴棘。 这一路上,裴棘跟他们都是有说有笑的,就像个普通的小老头一般。 没想到这小老头的脾气竟然这么暴。 曹渊哼都不敢哼一声,赶紧爬起来站好,“末将有罪!” “末将有罪!” 随着曹渊开口,其余几个将领连忙跟着请罪。 裴棘不说话,一脚一个,将几个将领全部踹倒在地,唯有那个女将逃过一劫。 不过,裴棘独独放过她,倒是让女将有几分尴尬。 裴棘冷眼扫视几人,厉声喝问:“你们倒是说说,你们哪里有罪?” 曹渊低下脑袋,惭愧道:“末将轻敌,没能抓住大好的机会,一举攻破玉屏关,还遭到敌军的埋伏损兵折将,末将……” “嘭!” 曹渊的话还没说完,裴棘就不顾曹渊的伤势,再次一脚踹上去。 曹渊看着五大三粗的,愣是被裴棘踹得没有半点脾气,其余几个将领也个个都是噤若寒蝉。 当曹渊再次爬起来,裴棘直接指着几人的鼻子,劈头盖脸的怒骂:“胜败乃是兵家常事!” “但你们看看你们一个个的,一场败仗,就把你们的脊梁骨打断了?” “看看这军中的士气,老夫都替你们丢人……” 裴棘大发雷霆,劈头盖脸的痛骂几人。 老实说,几人被裴棘骂得很爽。 裴棘痛骂他们,就说明裴棘不是带人来拿下他们回京都问罪的。 不过,裴棘的痛骂,也让他们很惭愧。 士气! 裴棘不是因为他们吃了败仗才大发雷霆,而是因为军中的士气问题。 自从吃了败仗,军中的士气确实有些低迷。 骂了几人一通,裴棘又黑脸怒喝:“老夫只给你们一天时间,明天这个时候,若是解决不了士气问题,全都给老夫滚去喂马!” “末将领命!” 几人马上挺直身板。 裴棘冷眼扫视几人一眼,这才询问曹渊:“伤势如何?” “就是被流矢咬了一口而已,不碍事!” 曹渊忍痛拍拍自己受伤的手,又问:“祁国公可是为我等带来了破敌之策?” “嗯!” 裴棘指了指沈镜,“这就是破敌之策。” “啊?” 几人一愣,诧异的看向沈镜。 宁继更是吃惊,心中暗暗怀疑,难道苏有容这夫婿是个大才? 迎着几人的目光,裴棘又向几人介绍沈镜:“他叫沈镜,是苏太傅的女婿!他说有办法可以破开玉屏关的城墙。” “什么?” 曹渊激动的大呼一声,一把抓住沈镜的手臂,“真的?” “只是有一定的把握,不敢保证一定能破开城墙。” 沈镜微笑回答:“明日我先看看周围的地形,才能给出确切的答案。” “太好了!” 曹渊激动不已,眼中精光阵阵。 “先别急着高兴!” 裴棘止住曹渊,“老夫警告你,若是沈镜破开了城墙,你们还拿不下玉屏关,休怪老夫不讲情面!” 曹渊重重点头,咬牙低吼:“只要城墙一破,拿不下玉屏关,末将提头来见!” 破开城墙! 只要沈镜能破开玉屏关的城墙,一定可以拿下玉屏关。 “好,记住你的话!” 裴棘满意的点点头,“叫人给我们弄点吃食过来,剩下的事,边吃边聊!” “是!” 曹渊领命,立即吩咐人去弄吃食。 趁着这个时间,裴棘也向沈镜介绍那几个将领。 “她叫梁红俏,可是咱们军中为数不多的女将!她爹叫梁尽忠,你应该听说过。” 裴棘特意多介绍了一下梁红俏这个女将。 沈镜恍然大悟! 他爹不就是被自己那岳母招安的么? “梁将军,幸会!” 沈镜向梁红俏拱拱手。 “我爹与苏夫人乃是故交,叫梁将军就生分了!” 梁红俏豪爽一笑,“军中的人都习惯叫我俏爷,你若不介意,也可以这么叫。” “好,俏爷!” 沈镜说着,又一脸笑意的看向宁继:“你们这边吃了败仗,该不会怨是在路上碰到我们吧?” “没有的事!” 宁继尴尬一笑,“吃了败仗,是我们自己没本事,谁都不怪!” 裴棘好奇,疑惑的看着两人,“这又是怎么回事?” 被裴棘一问,宁继顿时心虚,赶紧给沈镜使眼色,示意他别把那事说出去。 沈镜会意,微笑道:“我们回京都的途中正好遇到了宁将军率部支援这边,我想着此前我们入京都的城门的时候,城门口那些士卒躲有容就跟躲瘟神一样,就跟他开个玩笑……” 听着沈镜的话,宁继心中不禁长舒一口气,又向沈镜投去感激的目光。 要是让裴棘知道他率着两千精锐骑兵躲着苏家母女走,他多半还要再挨两脚…… 第129章 开始行动 很快,曹渊让人弄来吃食。 不是什么丰盛大餐,但肯定比普通士卒吃的好得多。 在他们吃东西的时候,曹渊也跟裴棘说起眼下的情况。 前些日子吃了败仗之后,曹渊也在想办法攻破玉屏关。 什么诱敌袭营、骂阵、威逼利诱之类的手段,他都试过了。 但叛军现在就是龟缩在玉屏关不出,根本不给他们任何机会。 曹渊判断,叛军是在等羌人出兵。 根据曹渊了解的情况,玉屏关粮草充足,至少可供关内的两万叛军吃半年以上。 想耗到叛军粮草告急再进攻,显然不太现实。 另一方面,曹渊也命人抓紧时间打造大型攻城器械。 目前,已经打造出一些了,但要打造完成,尚且需要一段时间。 “玉屏关下面的地质如何?” 这时候,沈镜突然询问,“是土质地面还是石质地面?” 嗯? 曹渊诧异的看沈镜一眼,瞬间明悟:“你是想通过挖地道挖进玉屏关?” 沈镜没有多说,只是询问:“能挖地道么?” “能!” 曹渊回肯定的回答,“我们挖了好几条地道通向关内,本想派少量精锐通过地道进入打开关门,但叛军早就防着我们这一手,我们派去的人刚露面,就被叛军擒获,他们的尸体现在都还挂在城墙上,正因如此,我军才士气低迷。” 曹渊也借着这个机会向裴棘解释了营中士气低迷的原因。 “这不是借口!” 裴棘不留情面的批评:“你也是我朝宿将了,任何情况下,都应该保证军中的士气!连士气都解决不了,还领什么兵?” “末将惭愧!” 曹渊羞愧的低下头。 “少跟老夫说这些!老夫不是来听这些的,老夫要看到你们的行动!” 裴棘瞪曹渊一眼,又皱眉看向沈镜:“你不会是真想用挖地道这个办法吧?” 如果这就是沈镜所说的办法,那他们恐怕要白高兴一场了。 沈镜脸上露出笑容,“只要能挖地道,我有八成的把握可以破开城墙!” 一听沈镜的话,几人纷纷激动的看过来,曹渊也猛然抬起头来。 裴棘放下手中的饼,目光灼灼的看着沈镜:“你可知道,军中无戏言?” “我知道!” 沈镜点头,“明日我再观察一下地形和风向之类,应该就能给出确切答案了!” “好!” 裴棘精神大振,“只要你破开城墙,老夫在圣上面前为你请头功!”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沈镜就被裴棘叫醒。 沈镜无奈,只得早早的跟着裴棘他们去查看地形。 经过昨夜的思索,沈镜已经想好了怎么把这事儿糊弄过去,现在去看地形之类,就是做个样子。 在曹渊的亲自带领下,他们来到大营附近的一处高地。 沈镜装模作样的查看一番,又抓起一把土测试了一下风向,而后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乱蹿起来,搞得众人一脸莫名其妙。 众人也不知道沈镜在干什么,但看他一副认真的模样,又不好开口打扰。 “祁国公,你觉得沈镜真能破开城墙么?” 曹渊忧心忡忡,低声询问裴棘。 他此前还觉得,沈镜既然说有八成的把握,破开城墙的事,基本属于板上钉钉了。 可现在一看,沈镜这哪有破开城墙的样子啊! 看起来,倒更像是在装神弄鬼。 破开城墙,跟风向能有什么关系? 闹到最后,沈镜一句风向不合适或者地形有问题,直接说破不开城墙,他们岂不是白高兴一场了? “既然他说有八成把握,那就相信他!” 裴棘心中虽然也怀疑,但现在只能选择相信沈镜。 曹渊点点头,不再多说。 装模作样半天,沈镜终于回到裴棘身边,“我需要去附近的城镇采购一些东西,给我三天时间,三天之内,只要你们准备三条地道通到城墙正下方,我帮你们破开三道口子!” 随着沈镜的话音落下,曹渊陡然变得激动起来。 这就是说,沈镜有十足的把握可以破开城墙了? “三道口子?” 裴棘大喜,一把抓住沈镜的胳膊:“真的?” 只要破开一道口子,他们就有绝对的把握攻破玉屏关! 破口三道口子,他们破关的伤亡必然会小很多! “当然是真的!” 沈镜信心满满的说。 曹渊也是激动不已,兴奋道:“沈公子需要买些什么,我立即叫人以最快的速度买回来!” 沈镜摇摇头,“这个可能只要我亲自去买,这些东西关乎很多人的性命,不能出任何差池!” “也对!” 裴棘也不废话,立即叫来宁继,“你亲自带一百骑随同沈镜前往附近城镇,他若是有任何闪失,提头来见!” 这可是宝贝疙瘩啊! 怎么着也不能让沈镜出事。 “是!” 宁继挺直身板,大声领命。 之后,沈镜又交代了他们一些挖地道的注意事项,这才跟着宁继出发。 “昨天的事,多谢了。” 路上,宁继又向沈镜致谢。 “多大点事啊!” 沈镜笑笑,“你看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所以啊,什么克夫,都是世人的偏见。” 宁继尴尬一笑,解释道:“我其实也没特别在意这个事,就是想着好不容易领兵出征,想图个吉利……” “嗯嗯,我明白。” 沈镜也不过多的纠缠这个事。 “对了,你打算怎么破开城墙?” 宁继岔开话题,一脸好奇的问。 “这个你回头就知道了。” 沈镜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 见沈镜不愿多说,宁继也不好继续追问,转而跟沈镜聊起其他的事情来。 聊着聊着,他们就聊到了梁红俏。 梁红俏十六岁便跟随他爹投军,是正儿八经的一路杀过来的。 可惜,梁红俏也是个命苦之人。 她为她那丈夫诞下儿子不到半个月,就接到了丈夫战死的消息。 她连月子都没出,就披挂上阵,想为丈夫报仇,可惜终究未能如愿。 宁继虽然也有些骄傲,但说起梁红俏,他还是忍不住露出佩服之色。 这一路聊下来,两人倒是熟络了不少。 中午的时候,他们赶到附近的城镇。 吃了点东西后,沈镜将杜横叫到一边,低声吩咐:“晚点你谎称肚子疼,带樊庆虎跟你一起去附近的药房里面,至少买三十斤明粉,不够就多去几个药房!” 明粉! 这是大周药房对芒硝的称呼,而且这种硝的纯度很高。 他虽然懂得如何从茅坑旁边的盐碱土中制硝,但那太麻烦了,还是直接购买明粉比较实在…… 第130章 骂战 玉屏关,关楼。 得到手下的汇报,纪王来到关楼之上。 纪王远眺着着远处的大营,眼中寒芒闪动,又问身边的冷夫子,“你说,朝廷又换谁来了?” 冷夫子笑笑,回道:“十有八九是裴棘那老东西来了吧!” 这并不难猜。 朝中的宿将就那么些人。 除了在边军中的,能紧急赶来接替曹渊且由龙骧禁卫护送的人,估计也就裴棘这个兵部尚书了。 “嗯,本王猜也是裴棘这老东西!” 纪王认同的点点头,脸上却看不到丝毫慌乱,反而带着几分笑意,“看来,本王那位皇弟也知道,他安插在本王身边那些人已经指望不上了,他这是真着急了啊!” 说起这个事,纪王脸上笑意更浓。 叶璋以为自己不知道他会玩些什么鬼把戏? 叶璋是什么人,他最清楚! 他们兄弟六人,已经有三人死在叶璋手中了! 叶璋根本容不下他们这些兄弟! 他早就料到,即使自己就藩,叶璋也会在自己身边安插奸细! 他唯一没料到的是,叶璋竟然安排了那么多奸细在自己身边,甚至有人混进了自己的亲军之中! 若非自己警醒,自己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不急不行!” 冷夫子微笑,“一旦羌人进攻肃州,西凉和雍国可不会放过这个趁火打劫的机会!” 朝廷那些人看得明白的东西,他们自然也看得明白。 这是朝廷的命脉! 他们现在就握着朝廷的命脉! 纪王微笑,又扭头询问:“你觉得,裴棘会怎么进攻?” “不知道。” 冷夫子轻轻摇头,“裴棘这老东西用兵,非是属下能预料!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提高警惕,死守玉屏关,不给朝廷大军任何可乘之机!他们若是想强攻下玉屏关,就要做好玉石俱焚的准备!” 对于裴棘,他还是比较忌惮的。 他心中清楚,论用兵,他肯定比不上裴棘。 但他们有他们的优势。 玉屏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他们有着充足的军粮,可以撑很长时间。 只要提高警惕,不给裴棘可乘之机,他们就能耗下去! 一旦羌人出兵肃州,他们的机会就来了。 “嗯!” 纪王微微颔首,又恨恨不已的说:“都是那个叫沈镜的狗贼的害的!若非本王被逼仓促起兵,咱们现在岂会如此被动?” 提到沈镜,纪王不禁恨得牙痒痒。 沈镜! 该死的沈镜! 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却打乱了他的所有计划。 他们现在虽然还有机会,但终究还是陷入了被动。 他们的命运,很大程度掌握在羌人手中。 他心中清楚,若是羌人不敢出兵,他们迟早会落败。 这种命运被他人掌握的感觉,让他心中极度不舒服。 如果可能的话,他恨不得将沈镜碎尸万段! 想到这里,纪王又突发奇想,“你说,咱们能否谎称与朝廷和谈,让朝廷将沈镜这狗东西送到本王面前?” 听着纪王的话,冷夫子不由得一怔,继而愕然的看着纪王。 过了好半天,冷夫子这才回过神来,面色凝重的摇头,“属下知道王爷恨沈镜,但眼下这个情况,王爷不应该再去惦记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只要咱们一直守下去,等到朝廷四面受敌的时候,想要沈镜的狗命,还不是易如反掌?”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说纪王了。 一个干大事的人,岂能被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左右情绪? “本王明白,本王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而已。” 纪王面色阴沉,咬牙道:“本王做梦都没想到,本王的大计竟然会坏在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手中!” 被老虎咬一口,他无话可说。 可被一只蚂蚁咬一口,这对他来说,无异于耻辱。 “这事儿也怪属下!” 冷夫子轻轻一叹,“不过,眼下再说这些都没用!属下以为,咱们虽然要守,但也不能一直被动,得想办法给敌军制造麻烦!” “言之有理!” 纪王颔首,又问:“先生有何妙策?” 冷夫子眼中寒芒闪动,沉声道:“咱们可在正面跟敌军耗,继续想办法挫伤敌军的士气,再从邑南那边寻找击破敌军的机会……” 他们对面的朝廷大军人多势众,装备精良。 虽然此前用计让朝廷大军损兵折将,但朝廷大军的战力还是远胜于他们。 如今,裴棘这只老狐狸又来到了这边,他们这边想击破朝廷大军,基本不太现实。 既然这边没办法,那就从邑南下手! 只要邑南那边击破敌军,他们正面的朝廷大军必然会分兵去支援! 等到那个时候,他们或许就有机会击破正面的大军了。 …… 黄昏的时候,沈镜他们带着采购的大量物资返回。 为了混淆视听,沈镜还特意买了一些没用的东西。 还没到大营,他们就听到震天的喧嚣声。 “打起来了?” 杜横惊讶,侧耳仔细倾听。 “打个屁!” 宁继不以为然,笃定的说:“肯定是骂战!” 骂战,简直不要太正常。 无非就是为了降低对方的士气。 “走走,听听去!” 一听双方展开骂战,沈镜顿时来了兴趣。 想想几万人对骂的场面,那是何其的壮观啊! 很快,他们顶着震天的骂声赶到大营。 不出所料,双方正展开激烈的骂战。 “裴棘裴棘,只配拉犁!论搞破鞋,天下无敌!” “曹渊曹渊,坠入深渊!无勇无谋,尸位素餐!” 然而,朝廷大军明明人数更多,但在气势上却弱了不少,导致他们的声音几乎完全被压制。 “无耻!” 听清叛军的骂声,宁继忍不住大骂。 沈镜微微皱眉,低声询问宁继:“叛军骂祁国公搞破鞋是什么情况?” 宁继微顿,继而面露难色,“这涉及到祁国公的亡妻的一段耻辱往事,我不好说……” 亡妻? 沈镜讶然。 这是连死人都骂啊! 就在沈镜暗骂的时候,得知他们回来得裴棘匆匆带着气喘吁吁的曹渊赶来。 裴棘和曹渊的脸色都很难看,显然是被叛军的骂声影响了心情。 “你要的东西都买齐了么?” 裴棘匆匆上前询问。 “买齐了!” 沈镜点头。 裴棘紧握拳头,咬牙切齿的低吼:“那你赶紧弄那东西!老夫要将这帮畜生碎尸万段!” 叛军骂的是他裴棘,但羞辱的却是他的亡妻。 这让裴棘心中怒火升腾,只想赶紧破关,将始作俑者碎尸万段。 “祁国公,犯不着动怒。” 沈镜宽慰裴棘,“咱们骂回去就是了。” “你以为老夫不想骂回去?” 裴棘喘着粗气,“老夫倒是想大骂纪王的祖宗十八代,但可能吗?” 他倒是想命人大骂“纪王纪王,我干你娘”,可他能这么骂么? 虽然纪王叛乱,但纪王的身份就决定了很多难听的话他们不能骂出来。 可骂战这事儿吧,你不骂娘不揭短,气势上就弱了几分。 这就让他们陷入了极大的被动。 “这还不简单啊!” 沈镜嬉笑,“打仗我不行,但论骂人,我绝对比你们厉害!我教你们骂!” 第131章 共振 “纪王纪王,为人荒唐!” “笼络将士,全靠大肠!” “帐外排队,叫声绕梁!” “明骚易躲,暗贱难防……” 很快,朝廷大军整齐的骂声就响了起来。 数万人的骂声震天,城头上的纪王想不听到都难。 听着那震天的骂声,纪王不禁勃然大怒,杀气腾腾的咆哮:“骂,给本王狠狠的骂!” 回旋镖砸中自己,让纪王直接破防。 主要是,对方骂得太脏了。 他身为王爷,连用文雅的字眼骂他的人都少之又少,更何况骂得这么难听不堪? 纪王不断愤怒咆哮,命令士卒骂回去,任凭冷夫子如何劝说都没用。 然而,玉屏关外的朝廷大军却越骂越起劲,直接将叛军的声音压了下去。 眼见大势已去,纪王只能双目血红的怒吼:“不杀裴棘,本王誓不为人!” 在纪王怒火冲天的时候,裴棘等人却在放声大笑。 “好小子!” 裴棘重重的一拍沈镜的肩膀,豪爽的说:“今日这事,算老夫欠你一个人情!” 卧槽? 沈镜惊喜,这就欠自己一个人情? 这人情,也太容易得到了吧? 裴棘可是兵部尚书啊! 这裴棘欠自己的这个人情,这一趟就没有白跑啊! 宁继等人羡慕的看着沈镜,恨不得给自己这嘴来来两巴掌。 他娘的! 他们怎么就没想到这些骂人的话呢? 待回过神来,沈镜又一脸笑意的说:“我这还有更难听的,要不祁国公再欠我一个人情?” “你小子倒是想得美!” 裴棘笑瞪沈镜一眼,“老夫欠你一个人情就差不多了,你还想让老夫欠你两个人情?行了,你赶紧去忙你的事吧!老夫还等着你破开城墙呢!” “好!” 沈镜也不多说,“我还需要十个人帮忙。” “没问题!” 裴棘爽快道:“只要你能弄出破开城墙的东西,别说十个人,就算让营中所有人去给你帮忙都行!” …… 饭后,沈镜立即带着杜横他们和裴棘安排的十个士卒忙活起来。 他已经打算好了,前期的工作让这些人一起做,等配置火药的时候,就自己一个人来。 一直忙活到将近寅时,他们才做好一切准备工作。 这时候,沈镜也停了下来,似乎有些为难。 “咋了?” 杜横恰合时宜的询问。 “我记不太清各种东西的具体加多少了,我得好好想想。” 沈镜眉头紧皱,“忙活了一晚了,你们也去休息吧,我再好好想想!这事儿事关重大,不能出任何差池。” “不是……” 杜横脸色微变,“你到底行不行啊?这要是不行,咱们都得跟着你倒霉!” “我没说不行,只是需要想仔细点!” 沈镜没好气的瞪杜横一眼,“行了、行了,都去休息吧,别打扰我!” 说着,沈镜不耐烦的挥挥手。 杜横和樊庆虎无奈,只能暂时离开。 其余人见沈镜脸色不太好,也赶紧离开,生怕打扰了他。 在他们离开之后,沈镜立即开始配置起火药来。 他打算配置两种,一种是拿来测试的,这种威力很小,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测试的时候让他们看到这玩意儿的威力并不大,他们就不会那么惦记了。 而另一种才是真正的大杀器。 忙活一阵,沈镜又走出营帐,假装苦思。 苦思了一会儿,沈镜又回到营帐中开始忙活起来。 一直到天色大亮,沈镜才将几个捆扎好的土制炸药包做好。 当裴棘找过来的时候,沈镜正倒在帐内呼呼大睡。 “沈镜,沈镜……” 裴棘上前,轻轻的拍了拍沈镜。 沈镜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见到裴棘,连忙起身。 “你躺你的!” 裴棘按住沈镜,“老夫就是听说你这好像有点麻烦,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 “大致弄出来了。” 沈镜打个呵欠,指着旁边的炸药包,“不过,我有一个地方记得不是很清楚,等下测试一下就知道成功没有了。” “就这些玩意儿?” 裴棘走过去,拿起一个炸药包掂量掂量,“这玩意儿就能弄塌城墙?” “只要测试了过得去,应该就行。” 沈镜拍拍脑袋站起来,“如果不行,我可能还需要改进一下。” “那……现在就去测试?” 裴棘试探着询问。 他知道沈镜现在肯定很疲惫,但他也想早点看到这东西的效果。 “好!” 沈镜点点头,“现在就测试!” 很快,沈镜拿了一个掩人耳目的炸药包跟裴棘来到外面。 简单的挖了个洞以后,沈镜就让人去点火,并交代:“点燃了就赶紧跑!跑得越远越好!” “嗯!” 士卒点点头,马上上前点火。 点燃以后,士卒立即麻利开溜,沈镜也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 虽然他将引线留得很长,并在引线上做了一些处理,但没测试过,他也不知道具体要多少时间才能爆炸。 一、二…… 当沈镜数到十二的时候,埋在坑里的炸药包终于“轰”的一声爆炸。 声音不大,还有些沉闷。 沈镜刻意的减小了这种炸药包的威力,但爆炸之下,还是掀起了一些泥土,也引得地面微微震动了一下。 沈镜心中“咯噔”一声,暗暗庆幸。 还好做了测试! 否则,这点时间根本跑不了多远。 光是地道里面的冲击波,就很可能要了他们的性命! 他娘的,引线还得加长! 当浓烟散去,沈镜和裴棘连忙上前查看。 “就这?” 裴棘扭头,愕然的看向沈镜,“这是失败了?” 这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 这可是坍塌城墙的东西,怎么就这么点动静? “成功了!” 沈镜咧嘴一笑,“别看这东西闹出的动静不大,但这东西在特定的情况下可以引起共振,从而达到坍塌城墙的目的……” “共振?” 裴棘不明所以,完全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具体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 沈镜想了想,又说:“这就跟人过桥一样,如果很多人以相同的步伐跑过桥面,在特定的情况下,可导致桥梁突然坍塌……” 沈镜继续一通瞎忽悠。 他当然知道,这个事得有个说法,也不可能完全悄悄的进行。 事后,无论是周帝还是裴棘这些人,肯定会追问的。 现在只有用共振这个点来掩盖,让他们知道,这东西不是万能的,只有在特定的情况下才有用。 “老夫倒是想起一个事来!” 裴棘突然一拍脑袋,脸上露出几分回忆之色,“二十多年前,老夫领兵过桥的时候,那桥明明好好的,莫名其妙就坍塌了!老夫当时还只当是敌军暗中对那桥动了手脚,现在听你这一说,老夫好像有点明白了……” “那应该就是共振引起的!” 沈镜咧嘴一笑。 太好了! 有实际案例,周帝要是问起,这就不需要自己后面再跟他们做实验详细讲解了…… 第132章 坍塌城墙 隔日,天色还未亮起,曹渊便开始点将。 “韩贵、邓玉、梁红俏!” “末将在!” “命你三人率领本部人马,只要三处缺口打开,立即冲杀,抢占缺口!缺口打不开,那是沈镜之责!但若是缺口打开了,你们却守不住缺口,本帅定斩不饶!” “末将领命!” “袁定国,命你率部抢占城门,两刻钟以内,必须打开城门!” “是!” “宁继!” “末将在!” “一旦叛军溃逃,你立即领兵掩杀!本帅只有一个要求,对于纪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让纪王逃脱,自领军法!” “是!” “……” 开始点将,曹渊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 一道道的命令自曹渊嘴里发出,整个大帐都充斥着肃杀之气。 裴棘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 对于这一战来说,他只是个看客。 他只关心沈镜到底能不能打开缺口,其他的,根本不需要他操心。 若是曹渊连这点事都办不好,还领什么兵? 随着曹渊的布置完成,所有人都开始行动起来。 沈镜和杜横、樊庆虎三人也做好准备,三人各自抱着两个炸药包,还拿着几根木棍备用。 进入地道前,沈镜面色严肃的交代两人:“记住了,点燃引线之后立即玩命的往外跑,要是跑慢了,死了可别怪我!” “嗯嗯。” 见沈镜说得郑重,两人连连点头。 在详细的交代杜横几句后,三人各自进入地道。 目送三人进入地道,曹渊心中不禁暗暗打鼓,“祁国公,这……真行么?” 虽然他昨日没看到沈镜测试那玩意儿的情景,但他事后问过负责点火的士卒。 用那个士卒的话来说,沈镜把那玩意儿说得那么危险,其实那玩意儿就是放了个比较响的屁。 就这能崩塌城墙? 这要是能崩塌城墙,他们几万人对着城墙放屁,岂不是更有效果? “你懂什么!” 裴棘瞪曹渊一眼,显摆似的说:“这叫共振!” “啥叫共振?” 曹渊不明所以。 裴棘微微一顿,解释道:“这就跟人大军过桥一个道理……” 说着,裴棘又将沈镜忽悠他的那些话说给曹渊听。 曹渊听得云里雾里,虽然不懂,但却露出一副明悟的模样。 “行了、行了!跟你这个大老粗说这些,你也不懂。” 裴棘气定神闲的摆摆手,“既然沈镜这么有信心,咱们看着就是了!行与不行,不是马上就见分晓了么?” 曹渊干笑一声,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 他娘的! 自己现在可是需要戴罪立功啊! 要是沈镜这小子是在吹牛,后面可就麻烦了。 如此想着,曹渊心中更加紧张。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沈镜他们进入地道已经有一会儿了。 曹渊看看天色。 天空已经露出一丝鱼肚白。 这个时间点,玉屏关内的叛军应该正在吃饭。 这个时候破开城墙,肯定能杀叛军一个出其不意。 然而,眼见天色越来越亮,城墙却迟迟没有动静,曹渊心中也越来越焦躁。 别说他了,连裴棘都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曹渊犹豫片刻,又问裴棘:“要不要派人进去看看到底……” 轰! 曹渊的话还没说完,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巨响。 曹渊还没回过神来,便见远处的城墙开始轰然坍塌。 “塌了!塌了!” 曹渊激动不已,双目通红的指着正在坍塌的城墙。 真塌了! 沈镜真的做到了! 这一刻,曹渊突然有种抱着沈镜亲一口的冲动。 救星! 真是救星啊! “嚎什么嚎!” 裴棘猛然扭头看过来,怒喝:“还不赶紧擂鼓进军!等着叛军反应过来堵住口子吗?” “对对!” 曹渊猛然一个激灵,放声大吼:“擂鼓,进军!” 随着曹渊的一声令下,守在战鼓身旁的士卒立即敲响战鼓。 “咚咚……” 雄壮的鼓声响起。 “杀!” 得到进军的命令,韩贵和樊庆虎再也抑制不住的心中的激动,放声怒吼着冲向城墙的缺口。 …… 玉屏关内。 纪王被震天的喊杀醒。 “怎么回事?” 纪王猛然坐起,满脸慌乱的喝问:“哪来的喊杀声?” 难道,又有人叛变了? 不可能啊! 自己可是命令冷夫子亲自坐镇啊! 如果有人叛变,冷夫子肯定会提前洞悉的? 总不可能是冷夫子叛变了吧? “王爷、不好了!” 就在此时,侍卫惊慌失措的冲进来,“朝廷大军杀进来了!” “什么?” 纪王脸色剧变,连衣服都顾不得穿,猛然冲下床,一把揪住侍卫,双目喷火的喝问:“朝廷大军怎么会杀进来?是谁打开了关门?” “没谁打开关门!” 侍卫惊慌回答:“听说城墙下面突然传来几声巨响,接着城墙就塌陷了……” “放屁!” 纪王怒吼:“玉屏关的城墙固若金汤,怎么可能塌陷?就算是天雷劈下来,也不可能坍塌城墙!” 如此坚固的城墙,绝不可能塌陷! 纪王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心中断定,肯定是有人通敌打开了关门! 眼见纪王不信,侍卫也懒得再解释,匆匆道:“王爷,咱们快逃吧!再不逃就来不及了!” “慌什么?” 纪王努力的迫使自己保持镇定,“咱们把他们杀出去就是了!” 说着,纪王立即命人给自己穿戴甲胄。 没有输! 他们还没有输! 只要将朝廷大军击退,他们还可以依托坚固的城墙固守。 只要撑到羌人出兵,他们就有赢的希望了! “王爷!” 侍卫大吼一声拉住纪王,“城墙塌了!咱们大势已去了,快逃吧!来人,带着王爷撤离!” 说着,侍卫又命令外面的侍卫,架着连甲胄都没穿好的纪王往外跑。 城墙都塌了! 朝廷大军已经源源不断的杀进来了! 他们怎么可能把朝廷大军赶出去?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再不逃命,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了! “放开本王!” “放开!” “本王还没输,随本王把敌军赶出去!” “混蛋,你们这群混蛋……” 纪王狂怒,不甘的大吼,然而却无济于事。 一群侍卫将纪王架上马,慌不择路的逃命…… 第133章 樊庆虎逞凶 “呸、呸……” 沈镜和杜横先后狼狈的从地道中跑出来,不断往外吐着嘴里的尘土。 虽然他们溜得够快,但强大的冲击波还是将他们弄得狼狈不堪。 好在两人只是看起来狼狈,没有受伤。 看着坍塌的城墙,沈镜不由得暗暗摇头,这样的破城方式还是不安全。 要是给爷一辆冰箱彩电大沙发,撞塌这城墙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关键是,人还能安然无恙! 沈镜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跟着杜横一起等待樊庆虎。 但两人在外面等了快一刻钟,却还是没看到樊庆虎的身影。 沈镜意识到不对劲,连忙带着杜横跑去樊庆虎所进的地道附近。 “樊庆虎呢?” “谁看到樊庆虎了?” 两人大声询问守在地道附近的士卒。 “他好像冲进城内了……” 一个士卒有些不确定的回答。 “什么?” 沈镜眉头紧皱,再次询问:“你亲眼看到了?” “没看清。” 士卒摇头,指着前方的地道说:“之前就看到有个人从那里跑了出来,但没跑多远,又突然杀进城内了……” 听着士卒的话,两人脸色一变,连忙沿着地道往前跑去。 很快,他们就看到一段坍塌的地道。 不知道是不是樊庆虎运气不好,这端地道差不多在中间的位置塌了一个洞。 樊庆虎应该就是从这个位置爬出来的。 两人疑惑的看一眼,不知道樊庆虎这混蛋为何会杀入城内。 他连甲胄都没有,就算想立功,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而且,他们弄塌了城墙,已经算是立功了! “这个混蛋!” 沈镜暗骂一声,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要是樊庆虎能活着回来,一定要狠狠的教训这个混蛋。 他们事先都说得好好的,结果,这混蛋突然就变卦了。 不管樊庆虎有什么原因,这毛病绝对不能惯着。 在沈镜黑脸的时候,城内的战斗逐渐呈现一边倒的趋势。 纪王仓促起兵,手中的兵马看似不少,实际上真正的披甲士只有一万出头。 那些没有甲胄的叛军守城还行,正面搏杀的时候,面对着全甲的朝廷士卒,几乎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很快,就有大量的叛军丢掉武器投降。 “别跑!” 战场中,樊庆虎拿着一把捡来的红缨枪追着冷夫子跑。 老拐! 冷夫子就是老拐! 他从坍塌的地道中爬出来,就看到了在关楼上命令叛军拼死抵抗的冷夫子。 这一刻,樊庆虎只有一个念头,报仇! 眼见冷夫子在几个叛军的掩护上骑上战马,樊庆虎心中一急,直接一个飞扑将一名从身边冲过的狻猊铁骑扑下马。 “借你马一用!” 樊庆虎冲着被摔懵的狻猊铁骑大吼一声,快速骑上战马,杀气腾腾的冲向正策马奔逃的冷夫子。 直到樊庆虎策马跑远,那个骑兵才艰难的回过神来。 “疯子!” 骑兵猛一砸地面,冲着远去的樊庆虎大骂。 这他娘的绝对是个疯子! 连甲胄都没披,就跟条疯狗一样往前冲。 然而,现在的樊庆虎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他的眼里只有冷夫子。 “滚开!都滚开!” 樊庆虎双目血红的大吼着,不断挥动手中的红缨枪,将挡住去路的叛军一一击杀。 冲杀间,樊庆虎似乎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但此刻的樊庆虎几乎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双目死死的盯着前方的冷夫子。 “驾!” 樊庆虎不断猛夹马腹,拼命追赶冷夫子。 近了,越来越近了! 眼见一个血人发了疯似的冲向自己,冷夫子也被吓了一跳,慌忙命令身边的士卒,“挡住他!快,挡住!” 但如今的叛军大势已去,冷夫子身边的士卒也仓惶逃命,根本没人理会他的命令。 终于,樊庆虎策马追上了冷夫子。 樊庆虎一枪捅出,冷夫子赶紧挥刀将其挡开。 樊庆虎不依不饶,不顾一切的对冷夫子展开猛攻。 突然,樊庆虎身下的战马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 紧接着,战马身体一矮,直接将樊庆虎往前摔去。 樊庆虎根本无心顾及自己的处境,在身体飞出的瞬间,直接一个飞扑,将冷夫子也撞下战马。 两人几乎同时落地,都摔了个七晕八素。 稍稍缓过劲来,樊庆虎顺手抓起身边的掉落的兵器,狠狠的捅向冷夫子。 “噗!” 枪尖捅入冷夫子的身体,与此同时,冷夫子手中的刀也在樊庆虎的身上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樊庆虎终于感觉到一丝疼痛。 但杀红眼的他根本无暇顾及伤势,他一个翻身,将冷夫子捉刀的手压住,而后猛然用自己的大脑袋撞向冷夫子的脑袋。 嘭! 两人脑袋相撞,冷夫子直接被得天旋地转,彻底失去反抗之力。 “老子叫樊庆虎!老子来为樊老四报仇了!” 樊庆虎双目血红的大吼着,一把拿起被压在身下的刀,对准冷夫子的脖子,狠狠的划过。 鲜血喷涌而出,溅了樊庆虎一身。 但樊庆虎没有任何恶心的感觉,只有大仇得报的快感。 就在此时,一个叛军一刀砍来,意识到危险的樊庆虎赶紧就地一滚。 刺啦…… 虽然他躲过了叛军的致命一击,但身体还是被划出一道口子。 “狗日的!老子弄死你!” 樊庆虎怒吼一声,马上拿刀从地上爬起,对着伤着自己的叛军就是一通乱刀劈砍。 然而,他不知不觉已经杀入了叛军大军之中,面对叛军的围攻,饶是樊庆虎勇猛异常,生上也不断增添新伤。 但樊庆虎就像疯了一样,浑然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不断于叛军展开厮杀。 突然,一个叛军趁着樊庆虎对付另一个叛军的时候从他背后捅来。 樊庆虎浑然没有意识到身后的危险。 就在万分危急之时,一支利箭“嗖”的一声射中偷袭的叛军。 与此同时,一匹战马驮着一个手持双刀的战将冲杀过来。 刷刷刷…… 战将手中的双刀不断挥动,不断收割着叛军的性命。 樊庆虎回头一看,才发现来的是梁红俏。 梁红俏带人一路冲杀,迅速来到樊庆虎身边。 意识到是梁红俏救了自己一命,樊庆虎连忙开口:“多谢……” “蠢猪,还不赶紧找甲胄穿上?!” 梁红俏怒喝一声打断樊庆虎,同时挥刀砍翻一个叛军…… 第134章 老狐狸和小狐狸 还没到中午,玉屏关内的厮杀声便已经平息下来。 这样的结果,对裴棘来说,没有丝毫意外。 在沈镜他们破开城墙之后,这一战就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 现在唯一的悬念就是宁继能否抓到纪王。 如果宁继抓不到纪王,该领军法的时候,他可不会让曹渊手下留情。 就在裴棘暗暗思索的时候,一个士卒匆匆来报:“启禀祁国公,宁将军已经率部活捉纪王!” “好!很好!” 裴棘大喜,马上又命令传讯兵:“命令曹渊,立即来见老夫!” “是!” 传令兵迅速领命而去。 不多时,曹渊匆匆忙忙赶来。 曹渊也收到了纪王被活捉的消息,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裴棘笑呵呵的看着曹渊:“战事未停,老夫就先不给你们庆功了!老夫明日便押解纪王回京都,后面的仗该怎么打,不需要老夫教你吧?” “末将明白!” 曹渊沉声道:“七日之内,末将必当彻底消灭瞿州叛军!” “好!” 裴棘满意的点点头:“叛乱平息之后,留下一万人马镇守瞿州,你立即率领其余人马回防肃州,威慑羌人!朝廷那边,老夫自会为你们请功!” “多谢祁国公!” 曹渊躬身。 …… “找到了!找到樊庆虎那狗日的了!” 就在沈镜焦急等待消息的时候,杜横气喘吁吁的跑来。 沈镜陡然一个激灵,大声询问:“在哪?还活着没?” “他刚撤下来,正在包扎伤口!” 杜横喘着粗气说:“这狗日的命真长,身上挨了六、七刀,愣是没伤到要害……” “带去看看!” 沈镜匆匆拉着杜横往外走。 很快,他们来到伤兵营。 他们找到樊庆虎的时候,他身边已经围了一大堆伤兵。 “这就是那个一人干掉三十多个叛军的猛人啊?” “就是他,这人简直就是疯子,我亲眼看到他把人的脖子拧成了麻花……” “真他娘的皮糙肉厚啊!挨着这么多刀,竟然还能坐着……” 樊庆虎出名了。 一群伤兵围着樊庆虎议论纷纷,听得沈镜心惊肉跳。 沈镜和杜横拨开了那群伤兵,终于见到了正在被人包扎伤口的樊庆虎。 看到两人,樊庆虎猛然站起来,搞得正在给他包扎伤口的士卒差点骂娘。 直到看到沈镜,那个士卒才忍住骂娘的冲动。 “没死啊?” 沈镜没好气的瞪着樊庆虎,真想一脚踹上去。 樊庆虎干笑一声,解释道:“我看到老拐了……” 老拐? 沈镜和杜横同时一惊。 老拐在叛军中? 这么说,老拐收拢那些土匪,是为了帮纪王招兵买马? 难怪这混蛋拼了命的往叛军里面杀。 敢情是为父报仇。 “老子现在不收拾你!等你伤好了,老子再收拾你!” 沈镜黑脸骂了两句,这才向给他包扎伤口的士卒问:“他的伤势如何?” “没事!” 还没等士卒回话,樊庆虎就咧嘴一笑,“那帮叛军就跟娘们儿似的,一个个……嘶……” 樊庆虎一句话还没说完,随着给他包扎伤口的士卒猛一用力,顿时疼得呲牙咧嘴的。 “活该!” 沈镜没好气的瞪樊庆虎一眼,“你他娘的不是说没事吗?” “这……” 樊庆虎面露尴尬之色,“这打完了,还是有点疼的……”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裴棘也来到伤兵营。 见到裴棘,众人纷纷行礼。 “祁国公,你不跟纪王聊,怎么跑这里来了?” 沈镜诧异的看向裴棘。 “当然是找你的!” 裴棘微笑,“随老夫走一趟,纪王想见见你!” “见我?” 沈镜不明所以,“他见我干什么?” “你说呢?” 裴棘挑眉笑道:“他这次几乎可以说是败于你一人之手,他不得见见你?” 得! 那就去见见吧! 正好,他也想看看这位纪王到底长什么模样。 吩咐杜横帮着照看樊庆虎以后,沈镜跟着裴棘去见纪王。 “纪王让人大骂祁国公,祁国公想不想揍纪王一顿?” 路上,沈镜嬉笑着说:“我有个办法可以……” “别胡闹!虽然纪王叛乱,但他终究是先皇子嗣,老夫怎么会干这种事呢?” 裴棘义正辞严的打断沈镜,话锋突然一转:“不过,老夫倒是想知道,你这小子又在心里憋着什么坏。” 沈镜咧嘴一笑,跟裴棘低语起来。 很快,他们来到被庞索率兵严密看守的帐内。 纪王并没有被绑着,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头发也跟鸡窝一样乱糟糟的,看上去狼狈不堪。 不过,就算如此,年纪明明比周帝大的纪王,看上去竟然比周帝年轻不少。 看着跟裴棘一起走进来的沈镜,纪王那浑浊的眼中陡然爆发一阵寒芒:“你就是沈镜?” “对!” 沈镜上下打量纪王,“听说王爷想见我,我就来了。” “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 纪王满目凶光的盯着沈镜问。 “还好吧!” 沈镜淡然一笑,“我与纪王无冤无仇,谈不上得意不得意的。” “可本王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纪王恶狠狠的看着沈镜,“本王做梦都没想到,本王的大计,会坏在一个无名小卒手上!” “没事,反正你也没这个机会了。”沈镜无所谓的耸耸肩,“不过话说回来,王爷你的大计纯粹是坏在赵家身上,你说你谋反也挑个聪明的人跟你一起谋反嘛,挑来挑去,挑了一门蠢货……” “放屁!” 纪王勃然大怒,“若非你破开城墙,本王岂会这么快落败?” 赵家人确实蠢! 但沈镜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哪怕他被迫举兵,他也还有一丝希望的! 然而,沈镜破开了玉屏关坚固的城墙,直接将他谋反成功的最后一丝可能性扼杀。 如果可能的话,他恨不得生啖其肉! “我破不破开城墙,你也要落败。” 沈镜摇头,“王爷,不是我说你,圣上未失民心,你连个像样的口号都没有,还谋反?” “你手下的人都知道喊个‘清君侧、诛姚俭’的口号,你却偏偏不用!” “就你这脑子还举兵谋反,你能成功就有鬼了!” 裴棘闻言,顿时一脸黑线的看向沈镜。 这小子对姚俭的怨念倒是挺深啊! 这都不忘了姚俭? 纪王被沈镜的话气得不轻,咬牙切齿的低吼:“你别得意得太早了!别看你现在风光无限,本王今日的下场,就是你将来的下场!” 沈镜不以为意,笑吟吟的说:“王爷,你现在也只能无能狂怒了,我这个有个癖好,就喜欢看敌人在我面前无能狂怒的模样!” “你……” 纪王彻底被激怒,猛然扑向沈镜:“本王跟你拼了!” “王爷!” 裴棘大吼一声,赶紧扑上去抱住纪王,趁机对着纪王的腰子“哐哐”几拳,嘴里却冲着帐外高喊:“来人!快来人……” 第135章 豪赌 叛军还没彻底消灭,裴棘也没有给曹渊等人庆功,但当天晚上还是带着沈镜跟营中的主要将领喝了几杯。 沈镜作为大家公认的头号功臣,自然少不得被人敬酒。 这一场酒喝下来,他跟军中的几个将领倒也熟络了不少。 第二天,沈镜就跟着裴棘他们押解纪王回京都。 樊庆虎因为受了伤,得先在这边养一段时间的伤再到京都。 回京都的时候,因为押解着纪王,他们的速度要慢上不少。 不过,裴棘却第一时间命人将捷报送往京都。 苏家。 自从沈镜前往瞿州,苏有容经常都魂不守舍的。 虽说沈镜只是前去协助破开城墙,但具体怎么弄,她也不清楚。 而且,这毕竟是去前线啊! 战场之上,形势瞬息万变,谁敢保证沈镜一定安全? 还有迟迟也是,这丫头也不学沈镜教她的那些东西了,每日就虔诚的为沈镜祈福,生怕他在瞿州前线有个损失。 一开始,苏有容还劝说这丫头,但时间一长,她也开始跟着迟迟一起,为沈镜祈福。 “小姐,小姐……” 今天,两人正在替沈镜祈福的时候,管家老何急匆匆的找来。 苏有容猛然睁开眼睛,看着火急火燎的跑来的老何,“怎么了?是不是有沈镜的消息了?” 老何愣了一下,连忙摇头,气愤的说:“不……不是!老朽意外听说,城中有人开赌盘,赌姑爷能不能活着回到京都……” “什么?” 苏有容脸色一变,厉声询问:“是谁开的赌盘?” 这群闲得没事干的混蛋! 竟然拿这种事来开赌盘? “听说,好几个赌坊都开了赌盘。” 老何回答:“听说最早是亨运赌坊开的赌盘,后来好几个赌坊都争相效仿……” “这帮混蛋!” 苏有容咬牙喝骂一声,又问老何:“府上有多少库银?” “这……” 老何为难的看苏有容一眼,似乎猜到苏有容要干什么了,犹犹豫豫的回答:“大概六万八千两……” “才六万八千两?” 苏有容皱眉,“我们从怀州带回的银子都不止这点吧?” 老何心中一慌,又赶紧劝说:“小姐,你千万别冲动,这都是那些好事之人瞎起哄……” “到底有多少银子?” 苏有容没好气的询问。 眼见苏有容动怒,老何不敢再隐瞒,回道:“还有十一万多两……” 苏有容脸色一沉,立即吩咐:“去,给我取十万两出来!” “这……” 老何急了,“小姐,府上就这么点银子,你可千万……” “怎么,你也觉得沈镜回不来?”苏有容打断老何,“何叔,你是不是也觉得沈镜也要被我克死?” “不是,不是!” 老何连忙摇头,“老朽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老朽是不想让小姐因为一时之气,拿这么多银子去赌!这事儿好歹也要跟夫人说一声啊!” “不需要!我相信我会赌赢!” 苏有容目光坚定,“如果赌输了,我就给沈镜陪葬!” “说得好!” 就在此时,苏夫人的声音响起。 苏夫人快步走过来,黑脸吩咐老何:“再从府上挑些值钱的物件拿去当了!” 老何眼皮一跳,想要阻止,苏夫人却冷眼扫过来。 老何不敢再说,只能无奈的领命。 目送老何离开,苏夫人又吩咐两女:“你们两个先带着现银去赌坊押注!等当来的银子回来了,全部给老娘押下去!不就是赌吗?老娘倾家荡产也奉陪到底!老娘这次还真要狠狠的发一笔横财!” 苏夫人也动怒了。 既然有人敢拿这事开赌盘,苏家就奉陪到底! “好!” 苏有容点头,“迟迟,跟我走!” 很快,苏有容和迟迟和两个下人带着十万两银子离开苏家,直奔亨运赌坊。 其中两箱现银,剩下的都是银票。 亨运赌坊是京都比较大的几个赌坊之一,平时就有不少赌客,如今开了赌盘,赌坊里更是人满为患。 连好多平头百姓都拿着幸苦积攒下的银子前来押注。 虽然沈镜自打入赘苏家以来一直活蹦乱跳的,奈何苏有容的克夫之名实在太大,在很多不明真相的人看来,沈镜此番前去瞿州前线,就是去送死的! 就算不死,也得被苏有容克死! 这时候来押注,就跟白捡银子似的! 苏有容他们刚进入赌坊,就弄清了押注的规则。 赌沈镜死,一赔一。 赌沈镜活,一赔二。 赌沈镜活着回到京都,还能为朝廷立功,获得朝廷奖赏,一赔三。 苏有容直接绕开了排队的人,来到赌档前,大声道:“我赌十万两,一赔三!” 听着苏有容的话,闹哄哄的赌档周围骤然安静下来。 不少人都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苏有容。 直到有人认出她就是苏有容,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继而议论纷纷。 “她这是有多想不开啊?拿着这么多银子白送?” “这不正常的么?不争馒头争口气嘛!” “唉,她自己什么命,自己不清楚啊?” “少说两句吧……” 众人纷纷议论着,还有人对苏有容指指点点。 然而,苏有容却浑不在乎,只是冷冷的盯着赌档的伙计,“怎么样,敢接吗?” 伙计确实被苏有容的气势吓住了,回过神来,赶紧让人去叫掌柜。 很快,掌柜乔老三来到档口,满脸堆笑的说:“苏小姐别生气,这都是下面的人瞎搞,我这就……” “别废话!” 苏有容打断乔老三,“我是来押注的,你敢不敢接?” 乔老三稍稍犹豫,又试探着问:“苏小姐真要赌?” “当然!” 苏有容指了指身后的两口箱子,又拿出一沓银票,“银子我都带来了!你敢接,我就敢赌!” “敢,为什么不敢?” 乔老三呵呵一笑,“小人是开赌坊的,要是连注都不敢接,还开什么赌坊?” “好!” 苏有容也不啰嗦,“十万两银子都在这里了,你可以清点一下!” 乔老三思索片刻,马上命人开始清点。 赌就赌! 这又不是自己的主意! 自己后面也不是没人! 怕什么? 很快,乔老三完成了清点。 十万两银子,一个大子都不少。 “准备好四十万两银子吧!” 苏有容拿到赌契,冲乔老三丢下一句话,快速带人离开赌坊…… 第136章 玉屏关大捷 离开赌坊,苏有容脸上骤然露出一丝笑容。 “少夫人,你怎么还笑了?” 迟迟好奇的看向苏有容。 “傻丫头,我不笑难道哭啊?” 苏有容轻拍迟迟一下,“我刚才在赌坊的样子,是故意装的!” “啊?” 迟迟惊讶,“装……装的?” “当然是装的!” 苏有容莞尔,“我要不装作赌气的模样,这么大的押注,别人敢接么?” 听着苏有容的话,迟迟不禁一阵愕然。 “行啦,别担心了!” 苏有容宽慰迟迟,“沈镜是个聪明人,也是个走运的人,他不会出事的!咱们就等着看这帮混蛋哭吧!” “嗯!” 迟迟重重点头,“少爷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 “肯定的!” 苏有容也重重点头。 既是在安慰迟迟,也是在安慰自己。 “苏有容!” 正当他们准备上马车离开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叫住了苏有容。 苏有容循声看去,却见叶羡骑马向他们走来。 “见过世子。” 几人纷纷行礼。 叶羡止住他们,下意识的往亨运赌坊看了一眼,“你们不会是来赌坊押注的吧?” “世子好眼力。” 苏有容颔首,“听说有人拿沈镜的死活开赌盘,我气不过,就专门来押了十万两银子!” 叶羡眼皮一跳,连忙跳下马,稍稍凑上前,压低声音询问苏有容:“你们不会是在亨运赌坊押的注吧?” “对!” 苏有容轻轻点头,“世子,这有什么问题吗?” “哎哟喂,我说你也是,赌钱的事你不懂,可以问我啊!” 叶羡很是热心肠,又低声道:“你们押注倒是没问题,可不应该来这亨运赌坊啊!你不怕赌赢了都拿不到银子啊?” 嗯? 苏有容蹙眉,立即向叶羡投去询问的目光。 叶羡没有说话,只是张嘴露出一个口型。 二! 苏有容识别出了他的口型。 二皇子? 苏有容瞬间明白。 亨运赌坊背后的东家是二皇子! 难怪叶羡担心他们赌赢了却拿不到银子。 不过,就算亨运赌坊背后的东家二皇子,他们想要赖账,也没那么容易! “多谢世子提醒。” 苏有容欠身施礼,又随口询问:“世子这是去哪?” “我当然也是去押注啊!” 叶羡冲她眨眨眼,嬉笑道:“我可是带了二十万两银子去押注!” “多……多少?” 苏有容猛然瞪大眼睛,感觉连舌头都有些捋不直了。 二十万两银子? 苏家之所以能拿出十万两银子,那是因为沈镜在洛川府的时候坑了宋家十万两银子,还靠着白糖赚了很多银子。 若非如此,他们撑死也就拿个一两万两银子出来。 叶羡开口就是二十万两银子? 他从哪弄到二十万两银子的? 叶羡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行了,我先不跟你说,我得赶紧去押注去!” 说着,叶羡快速翻身上马,兴冲冲的带着随行的人离开。 苏有容感激的看了叶羡一眼,也快速离开。 回到家里,苏有容就跟苏夫人说了叶羡跟她说的事。 “押,咱们还押亨运赌坊!” 苏夫人恨恨不已的说:“反正都已经押了十万两了,再多押点也没事!大不了就把事情闹大,闹到圣上那里!他堂堂皇子开设赌坊,他不怕圣上治罪,老娘也不怕丢人!” …… 第二天,周帝照常主持朝会。 “捷报,捷报!玉屏关大捷……” 突然,一个背插三面红旗的传讯兵急匆匆的往大殿跑。 传讯兵还没赶到大殿,殿内的周帝和群臣就已经听到了他的声音。 “捷报?” “玉屏关大捷?” “曹渊率部攻破玉屏关了?” “这么快?” 霎时间,殿内群臣议论纷纷。 姚俭眼中悄然闪过一丝厉芒,又迅速收敛。 短暂的失神后,周帝猛然从龙椅上站起来,急匆匆的冲着大殿门口的宫卫大喊:“快把人带进来!” 听得周帝的吩咐,宫卫赶紧上前将跑得气喘吁吁的传讯兵搀扶住,迅速将其带入大殿。 “启禀圣上,玉屏关大捷!” 传讯兵“嘭”的一声跪下,匆匆取下背上的传讯筒呈上。 不需要周帝吩咐,虞让快速上前接过传讯筒打开,取出里面的捷报转呈周帝。 周帝强压心中的激动打开捷报。 看到上面的内容,周帝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转而将捷报递给叶慎,“念给诸位爱卿听听,让诸位爱卿也跟着高兴高兴!” “是!” 叶慎领命,马上接过捷报念起来:“臣裴棘恭奏圣上:臣与沈镜于二十一日黄昏赶到玉屏关,二十四日拂晓,沈镜率其护卫杜横、樊庆虎,在玉屏关城墙上打开三道缺口……” 当天中午,曹渊便率部攻克玉屏关,宁继率部活捉纪王。 此战,曹渊所部以两千余人的伤亡,斩杀敌军六千余人,俘虏一万两千余人。 玉屏关叛军,除了少数趁乱逃跑,几乎全军覆没。 目前,曹渊已挥师进攻瞿州残余叛军,裴棘、沈镜二人亲自押送纪王前往京都,因纪王身体抱恙,他们押送的速度会稍慢,初步估计需十日左右才能返回京都…… 听着捷报的内容,不少大臣都面面相觑。 他们二十一日黄昏赶到玉屏关,二十四日拂晓就破开了城墙? 这……这也太快了吧? 他娘的! 这下,沈镜可是真的立了大功了啊! 突然之间,无数目光落在二皇子叶擎身上。 他们可没有忘记,前几日,叶擎还在这朝堂之上言之凿凿的说沈镜过大于功。 如今,沈镜立下大功,最尴尬的人,恐怕要属叶擎了吧? 此刻,最高兴的莫过于太子一党的人了。 叶擎想通过针对沈镜拉拢姚俭,这下,不但给自己竖了一个新敌,还把自己搞得里外不是人了吧? 迎着众人的目光,叶擎不禁恨得牙痒痒。 该死! 还真让沈镜立下大功了! 这下,父皇想封赏沈镜,谁都没有理由阻止了。 不过,叶擎也没有慌乱。 就算沈镜有功又如何? 父皇再怎么念着跟苏载之间的情分,也不至于把沈镜封成大官吧? 他沈镜有这个能力么? 而且,据他所知,亨运赌坊的赌档里,好些人可都是买的沈镜死! 沈镜没死,还立了大功! 赌档那边,肯定可以赚得盆满钵满! 如此想着,叶擎心中又暗暗高兴,转而悄悄看向姚俭父子。 见姚俭父子的神色不太好,他的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 “恭喜圣上,天佑大周!” 待回过神来,群臣纷纷高呼。 周帝脸上挂满笑容,心中却暗暗思忖。 该怎么赏赐沈镜呢? 虽然他看重沈镜,但沈镜毕竟太年轻,不可能一下子就给沈镜封太大的官。 但沈镜此次的功劳这么大,不重赏,肯定是不可能的! 嗯…… 这倒是稍微有点麻烦! 第137章 叶擎之怒 苏家。 吃完早饭的苏有容刚准备拿着抵押值钱物件换来的三万两银子继续去押注,宫里的太监就前来报喜。 “见过苏小姐。” 太监行礼,又满脸堆笑的说:“瞿州传来捷报,沈公子破开玉屏关城墙,为朝廷立下大功……” 听着太监的话,苏有容陡然一喜,而后匆忙询问:“沈镜有事吗?” 她现在最关心的是沈镜是否安全。 “这……” 太监面露难色,“祁国公派人送往朝廷的战报里面也没提,只是说他们已经在押送纪王回京的路上了,想来沈公子应该是没事的。” 太好了! 苏有容大喜,连忙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太监,“有劳公公跑一趟。” 五十两? 太监吓了一跳。 这也太阔绰了吧? 他们这些太监平时去哪家报喜啥的,遇到大方点的,也就赏个三、五两银子,遇到吝啬点的,就赏点碎银子甚至还有人不懂事,连点碎银子都没有。 五十两银子的赏赐,他还真是头一遭遇到。 “多谢苏小姐。” 太监满脸笑容接过银票,笑眯眯的说:“奴婢会多多留意沈公子那边的消息,有消息了,奴婢一定最快送来!” “有劳公公了。” 苏有容客气的回答。 送走太监之后,苏有容不禁有点肉疼。 五十两银子啊! 自己随手就赏赐出去了! 自己这是被沈镜传染了么? 不过,她刚拿到典当那些值钱的物件的银子,这手上最小的银票,都是五十两的面值啊! 不行! 趁着消息还没传开,赶紧去押注! 说不定,还能在封盘之前赶上最后一波押注! 一念及此,苏有容再也不敢耽搁,连忙快速离开苏家。 然而,饶是苏有容一路急赶,等她赶到亨运赌坊的时候,亨运赌坊这边也已经封盘了。 苏有容心中暗暗遗憾。 得,又少赚了近十万两银子。 带着满心的遗憾,苏有容离开亨运赌坊。 在她回家的时候,叶擎派去命乔老三封盘的下人也回到了景王府。 “你说什么?” 得知苏有容昨天在亨运赌坊押了十万两银子,叶擎差点气得吐血。 十万两银子,一赔三! 亨运赌坊得给四十万两银子出去! 下人心中恐惧,小心翼翼的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我……” 叶擎强忍骂娘的冲动,咬牙喝问:“乔老三那边收了多少赌资?” 下人埋低脑袋,小声回答:“算上苏家那十万两银子,一共四十一万两出头……” “四十一万?” 叶擎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那还好!赔给苏家四十万两银子,就算亏也亏不了多少……” 可惜,就是白忙活了一场。 早知如此,他折腾个什么啊! 下人小心翼翼的看叶擎一眼,支支吾吾的说:“殿下,在如有容昨日押了重注以后,还有几个人也押了一赔三,都是……重注!” 听着下人的话,叶擎心中狠狠一抽,有些紧张的问:“那几个人加起来押了多少?” “十三万两……” 下人小心翼翼的回答。 “多……多少?” 叶擎脸色剧变,一把揪住下人,“你确定是十三万两?” 十万两加上十三万两! 二十三两! 一赔三! 连本带赔,光是这里就得给出去九十多万两银子! 亨运赌坊总共收到的赌注也才四十一万两啊! 也就是说,他至少也赔五十万两银子? 叶擎的胸口剧烈的起伏,差点喷出一口鲜血。 他本来还想着,靠着这次开赌盘大赚一笔。 结果,一文钱没赚到,还得倒赔五十万两银子? 就算他是王爷,五十万两银子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数字啊! 看着气得灵魂出窍的叶擎,下人试探着说:“殿下,要不要派人把沈镜做了?只要沈镜死了,就算……” “做你姥姥!” 叶擎怒吼一声,一脚将下人踹翻在地,“你脑子里装的是屎吗?” 把沈镜做了? 他当护卫沈镜和庞索的龙骧禁军是泥捏的? “殿下息怒!” 下人被踹得哀嚎连连,连忙求饶道:“小人也是为殿下着想啊……” “滚!” 叶擎怒火冲天,再次狠狠一脚踹在下人身上,又在那“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 五十万两银子啊! 一想到赔了这么多银子,叶擎就不由得一阵阵肉疼。 努力的深吸几口气后,叶擎又命人将王府的管家叫来。 “府上还有多少现银?” 叶擎黑着一张脸,咬牙切齿的询问。 管家低头回答:“现银的话,大概三十万两……” 叶擎脸色剧变,放声怒吼:“怎么才这么点银子?还有的银子呢?” 他至少都要赔五十万两银子! 结果,府上就三十万两现银? “殿下,真只有这么多银子啊!” 管家苦哈哈的看着叶擎,“府上的进项确实不少,可开支也大啊……” 说着,管家又掰着指头跟叶擎算细账。 他平日里宴请朝中那些官员,这看赏那看赏,还有送人情的礼物,都是大把大把的往外花银子。 王府上下几百人的开支用度,也不是小数目。 现在还有个三十万两银子的现银,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要不是有些不为人知的进项,这王府早就支撑不下去了。 “行了、行了!” 叶擎没好气的打断管家,“本王不是让你给本王算细账的!” 管家低头,心中却是不忿。 算账你不乐意,不算账,你也不乐意。 你到底要干什么? 叶擎没心思搭理管家,心中暗暗思索现在该怎么办。 不行! 不能赔! 想凑五十万两银子出来,他这王府里的值钱物件恐怕得卖光! 但很快,他又想到一个更加致命的问题。 如果不赔,这个事情很可能会闹大。 要是让父皇知道自己偷偷开赌坊,那不是更要命么? 干你姥姥的! 赔也不是,不赔也不是! 叶擎又急又怒,不停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这一刻,他恨不得将乔老三碎尸万段。 这头蠢猪! 那么多人押重注,他竟然还照单全收? 这种蠢猪怎么不去死? 嗯? 想着想着,叶擎猛然止步,脸上悄然闪过一道狠辣之色…… 第138章 凯旋 不知不觉间,几天的时间已经过去。 沈镜他们也终于抵近了京都。 他们还在回京的路上就收到消息,曹渊已经率部平息了叛乱,留下袁定国率领一万人马镇守瞿州后,曹渊率主力撤回肃州,从其他地方抽调的人马,也返回原来的驻地。 纪王的一众家眷,除少数负隅顽抗者被斩杀,尽数被俘,由宁继率领狻猊铁骑押解回京都。 在距离京都还有十多里的时候,一个侍卫策马疾驰而来。 “启禀祁国公、沈公子,襄王殿下奉旨出京都十里迎接祁国公与沈公子凯旋!” 侍卫大声向两人汇报。 听着侍卫的话,沈镜和裴棘不禁诧异的相视一眼。 出京都十里迎接? 这规格,稍微有点高啊! 短暂的失神后,裴棘又看向被龙骧禁军押解着的马车。 迎接他们,应该只是顺道的吧? 应该是要让他们将纪王交给四皇子。 不管怎么说,纪王也是先帝子嗣,是当今圣上的亲兄弟。 被他们押解回京都,可能确实不太好。 这就跟他们拿马车将纪王装起来是一个道理。 不多时,他们就远远的看到四皇子叶贞一行人。 他们和一众龙骧禁军悉数下马。 等候多时的叶贞也带着一行人快步上前。 “见过襄王殿下!” 众人齐齐行礼。 “使不得,使不得!” 叶贞满脸笑容的上前搀扶两人,“祁国公和沈先生为我大周立下大功,当是本王给两位行礼才是!” 说着,叶贞有退后一步,主动向两人作揖。 沈镜愣了一下。 沈……先生? 这称呼,他还真是第一次听到。 不得不说,这称呼从皇子的嘴里冒出来,还是有那么点小爽的! 回过神来,沈镜还是谦虚的说:“沈镜不过一介白丁,实在当不得殿下这一声‘先生’的称呼。” “当得!当得!沈先生力挽狂澜,如何当不得这称呼?” 叶贞脸上挂满笑容,“父皇让本王转告沈先生,你辛苦了,今日先好好休息,明日务必准时参加朝会!本王猜测,父皇明日会当朝重赏沈先生!本王今日就提前恭喜沈先生了!” 叶贞表现得非常客气,搞得沈镜非常不适应,只能躬身道谢:“多谢殿下。” “沈先生说这话就见外了。” 叶贞哈哈一笑,又问裴棘:“王叔可是在马车上?” “嗯。” 裴棘微笑回答。 叶贞冲两人点头一笑,又走到后面的那辆马车前,撩起马车的帘子看了一眼里面的纪王,而后放下帘子,后退两步躬身行礼:“侄儿叶贞,见过王叔!侄儿奉父皇口谕,请王叔入宫一叙!” “押解就押解,说什么请!虚伪!” 马车里传来纪王冷哼的声音。 “王叔息怒。” 叶贞也不生气,“不管如何,王叔都是长辈!侄儿请王叔,也是应当。” 马车里的纪王只是轻哼一声,却不说话。 叶贞讨了个没趣,又扭头看向裴棘和沈镜,“本王还要请王叔入宫,就不与你们多叙了。” “恭送殿下。” 众人躬身行礼,裴棘心中却暗暗思忖起来。 为何是让四皇子来传旨? 圣上是临时起意,还是别有深意? 叶贞冲他们挥挥手,命人驾上押解纪王的马车离开。 看着叶贞离去的背影,裴棘不禁暗暗思索。 为何是让四皇子来接纪王,而不是二皇子或者太子? 圣上是随意安排的,还是故意这么安排的? 不需要押解纪王了,他们的速度顿时就快了起来。 入城之后,裴棘便跟沈镜分开了,并命庞索亲自带人将沈镜送回苏府。 正当沈镜跟着庞索他们往回走的时候,他却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你有没有觉得有些百姓看我的眼神有点怪啊?” 沈镜皱眉看向身边的杜横,“怎么我感觉这些人好像恨不得吃了我似的?” “哪有。” 杜横浑然没注意那些百姓的眼神,“就算是有,估计也是羡慕嫉妒吧!” 毕竟,沈镜抱得美人归,不但没有被克死,还为朝廷立下大功。 连他都有点嫉妒,何况那些百姓呢? “这样么?” 沈镜偏着脑袋,再次看向街道一侧的行人。 嗯…… 应该是吧! 不过,他们羡慕嫉妒不着啊! 爷就有这命啊! 抱着这样的心思,沈镜顿时高扬头颅。 他就是要让这些人看看,什么狗屁克夫! 那是他们的命不够硬! 以后,都他娘的别再说苏有容克夫了! 这分明就是旺夫! 将他们送到苏府,庞索立即带人离去,都不进门喝口水。 随着沈镜他们平安,苏府上下顿时洋溢着喜庆的氛围。 谁都知道,沈镜这次立了这么大的功,朝廷肯定少不了赏赐。 苏有容拉着沈镜上下打量,迟迟也围着沈镜转圈。 确定沈镜完好无损,她们这才放下心来。 “对了,樊庆虎呢?” 直到此时,苏有容才注意到樊庆虎没有跟着一起回来。 “他为了替他爹报仇,伤得不轻,在瞿州那边养伤……” 沈镜说着,又将樊庆虎那事告诉她们。 得知那个冷先生就是老拐,苏家母女不由大吃一惊。 确定樊庆虎没有性命之忧之后,她们也放下心来。 “好了、好了,都别围着他了。” 苏夫人高兴的冲众人挥挥手,又吩咐老何:“赶紧让人烧水给姑爷沐浴更衣,吩咐下去,今晚庆祝姑爷平安无恙的归来,府上所有人都加餐,每人赏一个月的月钱!” “是、是!” 老何点头不迭的答应,脸上挂满笑容。 不多时,下人替沈镜做好沐浴更衣的准备工作。 沈镜躺进浴桶里,泡着稍微有一点点烫的热水,心中暗暗感慨,还是家里舒服啊! 这时候,要是再有个美人一起洗鸳鸯浴,那就更舒服了。 正当沈镜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门被推开。 扭头一看,却见苏有容推门而入。 沈镜见状,不由得愣了一下。 卧槽! 自己这嘴是开过光吗? 想啥来啥? 苏有容不知沈镜心中所想,顺手将房门关好,这才来到浴桶旁。 看着苏有容的动作,沈镜心中不禁一荡,一脸坏笑的说:“你要来陪我洗鸳鸯浴?” 第139章 往事 听着沈镜的话,苏有容脸上顿时泛起红霞。 “别闹!” 苏有容娇嗔的看他一眼,“你不是不喜欢府里的丫鬟伺候你沐浴更衣么?那不就只有我来了?” 沈镜嘴角一翘,“你来了,可就是羊入虎口啊!” “什么羊入虎口。” 苏有容脸上更红,上前轻轻在沈镜的后背上拍一下,又忍俊不禁的说:“要说羊入虎口,也是你这只羊入了我的虎口!” “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可就不乐意了!” 沈镜转身,一把捉住苏有容的手,气势汹汹的说:“爷今日非要让你看看,到底是谁羊入虎口!” 苏有容象征性的挣扎两下,嗔怪道:“先别动,让我看看你身上有没有伤!” 说着,苏有容避开沈镜那极具侵略性的目光,开始在他身上检查起来。 沈镜也不知道她是真检查,还是借此掩饰羞臊。 趁着苏有容检查他身体的时间,沈镜暂时抛开脑海中的杂念,询问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有没有人找你们麻烦?” “没有。” 苏有容摇头一笑,“你还在前线帮着朝廷大军平叛呢,我们家又不参与任何政事,傻子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找我们的麻烦啊!不过……” 说到这里,苏有容抬起眼,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不过什么?” 沈镜不明所以的问。 “有人拿你的死活开赌盘……” 苏有容脸上笑意更浓,将那些赌坊开赌盘的事娓娓道来。 “等等……” 她还没说完,沈镜突然抬手止住她,“有很多人赌我会死?” “可不是么!” 苏有容莞尔,“现在那些人肯定后悔死了!” “难怪!” 沈镜恍然大悟,哭笑不得的说:“我说今日这城里怎么那么多人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对呢!原来他们都盼着我死啊……” 那他妈根本不是羡慕嫉妒! 纯粹就是恨! 恨自己没死,害他们输了银子! “没事儿!我们也赌了!” 苏有容娇笑,“赌了整整十万两银子!按照一赔三,亨运赌坊得给我们四十万两银子……” 说起这个事,苏有容又暗暗遗憾。 要是她赶去亨运赌坊的时候,亨运赌坊没有封盘就好了。 这不比辛辛苦苦赚银子来得快多了? 沈镜讶然,旋即哈哈大笑:“那我不得赶紧沐浴更衣,好去兑现赌契啊?” “你现在去,赌坊肯定不认账啊!” 苏有容抿嘴一笑,“要去兑现赌契,也得等朝廷封赏了你再说!” 毕竟,她押的是沈镜活着回来并为朝廷立功。 这不得让朝廷承认沈镜有功,他们才好去兑现赌契啊! “也是哦!” 沈镜笑笑,“话说,圣上就没赌啊?他成天哭穷,这可是白捡银子的好机会呢!我要是他,非得把国库的银子全部押上不可!” “想什么呢!拿国库的银子去赌,谁接得下啊?” 苏有容白他一眼,“不过,我估计,圣上应该是赌了的,还有清河公主估计也赌了!只是他们不方便出面,就让武平王世子帮他们赌……” 她后来也想明白了。 叶羡那二十万两银子里面,肯定有其他人的份。 叶羡再怎么纨绔,肯定也不可能拿整整二十万两银子去赌。 “应该是!” 沈镜认同的点点头,心中暗暗思忖,回头是不是得找他们要点分红。 之后,苏有容又将叶羡悄悄跟她说的事告诉沈镜。 得知亨运赌坊背后的东家是二皇子,沈镜倒也不虚,“皇子开赌坊,若是还想不认账,只要他不怕事情闹大,咱们更不怕!” “娘也是这么说的。” 苏有容点头一笑。 “行了,不说这事了。” 沈镜说着,又突然想起一个事,“对了,知不知道祁国公那亡妻的事?” 嗯? 苏有容眼皮一跳,“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沈镜微笑,“就是有点好奇……” 说着,沈镜又将纪王命人大骂裴棘搞破鞋的事说出来。 “堂堂一个王爷,竟然连死人都不放过,真无耻!” 苏有容满脸鄙夷的骂纪王几句,这才跟沈镜说起裴棘那亡妻的事来。 这还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的裴棘还不是兵部尚书,只是在北方边境领兵的将军。 一次意外,裴夫人落到了斡勒人手中。 那时候,斡勒率领大军围困裴棘镇守的城池,斡勒人为了逼迫裴棘出城,在裴棘所镇守的城池外,在众目睽睽之下轮番对裴夫人进行奸污。 但裴棘孤立无援,兵力又处于绝对劣势,一旦出城营救裴夫人,城池必然沦陷。 为了大局着想,裴棘强忍心中的悲痛,命人死守城池。 裴夫人就在城外,于众目睽睽之下,被无数斡勒人奸污了整整两天。 眼见裴棘还是不肯出城决战,斡勒人还将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裴夫人送还给裴棘,借此羞辱裴棘。 然而,裴夫人无颜面对裴棘,就在裴棘派人接她入城的时候,撑着最后一口气夺过营救人员的兵器自尽。 这件事,也成了裴棘心中永远痛。 裴棘愧对裴夫人,即使裴夫人走了多年,其正妻的位置也一直给裴夫人留着,只有裴夫人尚在之时帮他纳的一个妾室一直陪着他。 沈镜恍然大悟,心中不禁唏嘘。 也难怪纪王那简单的一句“搞破鞋”就让裴棘这个兵部尚书直接破防了。 “这么说的话,纪王确实太没品了!” 沈镜跟着大骂纪王。 “谁说不是呢?” 苏有容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又趴在沈镜耳边,吐气如兰的说:“人生太短,我不想等到我们大婚的时候了……” 听着苏有容的话,沈镜不由得浑身一震。 还没沈镜回过神来,苏有容缓缓抬起玉手,在沈镜炽热的目光的注视下,一点点的解开衣衫。 随着苏有容的衣衫逐渐褪去,沈镜顿觉小腹有团火焰在疯狂燃烧。 终于,苏有容强忍心中的羞意,褪下全部衣衫。 霎时间,苏有容的好身材在沈镜面前展露无遗。 肌肤胜雪。 傲人身材如玉碗倒扣。 正当沈镜心中狼嚎不已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咚咚”的敲门声。 听到敲门声,苏有容犹如做贼一般,赶紧捡起掉落的衣衫往浴桶后面躲。 “姑爷,长公主和清河公主来府上了……” 门外传来锦儿的声音。 “我……” 沈镜脸上狠狠一抽,差点直接问候叶漓的祖宗十八代…… 第140章 真封侯啊? 得知长公主和清河公主到了,苏有容胡乱的穿好衣衫就跑了出去。 临走前,她还特意让沈镜稍微晚点再出来。 沈镜带着对两位公主的强大怨念,差点将自己的身体搓秃噜皮。 差不多一刻钟之后,沈镜才一脸郁闷的来到正厅。 此刻,苏家母女正跟两位公主聊得开心。 看到两位公主脸上的笑容,沈镜的怨念更重。 “哟。功臣来了啊!” 见到沈镜,叶漓便一脸促狭的打趣起来。 沈镜上前,无精打采的行礼:“见过两位公主。” 嗯? 叶漓瞬间注意到沈镜有些不对劲,疑惑的看向苏有容,“他这是怎么了?” 苏有容脸上发烫,羞恼的瞥沈镜一眼,微笑回答:“他这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应该是太过疲惫了……” “哦!原来如此。” 叶漓恍然大悟的看着沈镜:“我还以为他不欢迎我们呢!” 废话! 你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这个时候来,能欢迎你们就怪了! 沈镜心中暗暗吐槽,又违心的说:“两位公主登门,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欢迎你们。” “这还差不多!” 叶漓满意一笑,又兴冲冲的说:“快给我们说说,你是怎么破坏玉屏关的城墙的!” “……” 沈镜无语,“两位公主登门,不会就是专门来问这个的吧?” “不是。” 长公主接过话茬,莞尔道:“崇文馆的李先生近日一直卧病在床,七妹陪我前去探望李先生,回来的路上听说你们已经回京都了,就顺道过来拜访一下。” 沈镜闻言,更是无语。 这他娘的也太巧合了! “赶紧给我们说说,你是怎么破坏城墙的?” 叶漓再次催促沈镜,像个好奇宝宝一般。 沈镜无奈,只能把骗裴棘的那些话再次跟她们说上一遍。 听完沈镜的话,别说两位公主了,连苏家母女都是一脸难以置信。 共振? 这种说法,她们还真是头一遭听说。 看着两位公主的神色,沈镜不禁暗暗撇嘴。 我他娘的自己都没闹明白,你们能闹明白就有鬼了! 过了好久,叶漓才回过神来,兀自嘟囔:“这么容易就破开城墙了?你这侯爵也得来的太……” 叶漓的话还没说完,长公主突然拽她一下。 叶漓猛然惊醒,连忙止住后面的话。 可就算如此,她的话还是让沈镜和苏家母女震惊不已。 侯爵? 不会吧? 圣上要给沈镜封侯? 这…… 虽然沈镜确实有些功劳,但封侯爵也未免太过离谱了吧? “我突然想到我们还有点事,就先不跟你们聊了。” 叶漓似乎怕被他们逮着追问,匆匆站起来,“我们先告辞了。” “这……” 苏夫人回过神来,“既然两位公主还有事,那我们就不耽误两位公主了。” “嗯,咱们改日有空再聊。” 说着,叶漓便拉上长公主,逃跑似的离开。 坐上马车,长公主不禁瞪叶漓一眼,“你这丫头,什么话都往外说!” “我这不是不小心说漏嘴了么?” 叶漓不好意思的笑笑。 “你这嘴得把个门!得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长公主提醒她一句,又低声问:“父皇真说过要封沈镜为侯?” “也没有直说。” 叶漓轻轻低声道:“前些日子,瞿州捷报送达京都,父皇心中高兴,与我和母妃一起用膳的时候多喝两杯,就顺口提了一句……” 长公主讶然,旋即又正色道:“既是父皇顺口一说的事,你就更不应该往外说了!这万一沈镜他们当真了,到时候父皇那边又出了变故,本来是父皇天恩浩荡,到头来反而成了父皇的不是!” “嗯嗯……” 叶漓连连点头,心中却是淡然一笑。 大姐未免太小看父皇了! 若真是有什么变故,父皇也不会直接出变故,他提出封沈镜为侯,让群臣反对难道不行么? 怎么着也不会弄成父皇的不是! 如果沈镜封侯之事有变故,沈镜根本怨不着父皇,只能去怨那些反对父皇封他为侯的大臣! 父皇若是连这点手段都没有,如何驾驭群臣? 送走两位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公主后,沈镜和苏家母女回到屋内。 “娘,圣上不会真封沈镜为侯吧?” 苏有容有些不敢相信。 “先别指望那么多!” 苏夫人摇头道:“这种事又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你就当听个乐子就行了,别去抱什么希望!” “对!” 沈镜赞同道:“有些事吧,不抱希望,就不会有失望!我要求也不高,能给个最低的男爵就行!” 封侯,连他自己都觉得离谱! …… 第二天,沈镜再次早早爬起来参加朝会。 他赶到的时候,宫门依旧未开,大批官员等在外面。 “沈镜,你小子这次可是立功了啊!” “快给我们说说,你是怎么破开城墙的?” “前些日子城中还有人拿你小子的死活开赌盘,我可是赌的你活着回来并为朝廷立功,这次我可跟着你白赚了几百两银子啊!”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今天,沈镜不再是小透明,不少官员都主动跟沈镜打招呼。 或是真情,或是假意。 但谁都知道,沈镜此次立下大功,肯定是要被重赏的。 要说官位,沈镜年纪不大,又没有让圣上看到他的才学,就算封官,官位应该不会高。 能封个六品京官,应该就算是顶天了! 爵位,应该是少不了的。 按照沈镜的功劳,男爵肯定是跑不掉的。 如果天恩浩荡的话,还有可能封子爵。 爵位也好,官位也罢,在很多大臣眼里,这样的爵位和官位,根本算不得什么。 但如果沈镜能通过这次的功劳得到周帝的青睐,沈镜此后的前途将不可限量! 提前跟沈镜打好关系,对将来的自己可能会有帮助。 面对众人热情的打招呼,沈镜也不好装高冷,只能简单的回应,违心的跟这些人说笑。 不多时,姚俭乘轿而来,姚煜骑马跟在旁边。 走下官轿,姚俭第一时间注意到沈镜。 沈镜当然也注意到了姚俭。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冷眼看向对方。 依稀间,空气中似乎燃起零星的火花…… 第141章 争议 朝会开始。 周帝面带微笑的坐在龙椅上。 谁都看得出来,周帝今天的心情很不错。 周帝再次让沈镜站在靠近殿门口无遮挡的位置,微笑道:“沈镜之功,相信诸位爱卿都心知肚明!朕欲封沈镜为忠义侯,授鸿胪寺少卿兼定远将军,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哗…… 随着周帝的话音落下,朝堂顿时一片哗然。 疯了吧? 封侯? 鸿胪寺少卿,从四品。 定远将军,正五品武散官! 很多人此前都以为周帝能赏沈镜一个六品官就不错了! 结果,最低的都是正五品! 关键是,这封侯,确实太过了! 沈镜凭什么封侯? 就凭弄塌了几段城墙,就能封侯了? 这何止是重赏? 简直就是乱赏! 别说是朝堂上的群臣了,连提前收到一点消息的沈镜都有点懵。 还真封侯啊? 自己去瞿州转了一圈,就成侯爷了? 不过,这鸿胪寺少卿的官位,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啊! 姚俭瞧瞧的瞥周帝一眼,马上给吏部右侍郎使个眼色。 收到姚俭的示意,吏部右侍郎立即站出来,“圣上,不可!” “有何不可?” 周帝微微抬眼,脸色毫无波澜。 吏部右侍郎义正辞严的说:“沈镜确实有功于朝廷,然其功绝对没有大到封侯的程度!倘若圣上凭个人喜好封沈镜为侯,让各地官员和军中的将士如何想?赏罚皆要分明,方能服众,方能彰显圣上天威!” “余大人言之有理!” 另一名官员附和:“微臣以为,沈镜之功,封男爵足矣!” 随着两人开口,不少大臣都激烈反对。 “若圣上封沈镜为侯,必然引起其他有功将士不服!” “若沈镜都能因这点功劳而封侯,以后再有人有功于朝廷,是不是都要封侯?这样封下来,朝廷得封多少公侯?” “是啊,多少将士在前线奋勇杀敌,终其一生都不能封侯,沈镜之功,岂能封侯?” “请圣上三思……” 一众大臣纷纷劝谏,一个比一个理由充分。 有真心为朝廷着想的,但更多的还是不服和嫉妒。 一个毛头小子,立了些许功劳,就直接封侯? 让他们这些为朝廷劳碌的人作何感想? 以后他们见着沈镜,是不是还得向沈镜行礼,乖乖的叫一声“沈侯”? 让一个毛头小子骑到他们头上,这简直就是耻辱! 听着群臣的劝谏,周帝不喜不怒,转而点名姚俭:“姚相,你身为百官之首,你觉得朕这封赏有没有问题?” 姚俭没有直接回答周帝的问题,反而询问:“圣上授予沈镜鸿胪寺少卿一职,应当是打算让沈镜主接待雍国使团事宜吧?” “对!” 周帝颔首。 嗯? 沈镜眼皮一跳,连忙低声询问靠近身边的官员:“这接待事宜,不应该是由鸿胪寺卿负责吗?” “确实。” 那位官员轻轻点头,低声回答:“不过,原来的鸿胪寺卿俞大人升任礼部尚书,鸿胪寺原来的两位少卿一个调任礼部,一个调任户部……” “……” 听着官员的话,沈镜脸上不禁微微抽动。 也就是说,现在的鸿胪寺是群龙无首? 谁他娘的当个鸿胪寺少卿,就是鸿胪寺最大的官? 妈蛋! 这狗皇帝绝对是早有预谋!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沉思片刻的姚俭再次开口:“鸿胪寺少卿乃是从四品的官职,定远将军虽是武散官,但也是正五品的官职,微臣以为,圣上授予沈镜这两个官职,已经是天恩浩荡了!就算不赏沈镜爵位,沈镜也应该感谢圣上的天恩,沈镜,你说呢?” 姚俭将问题抛给沈镜,笑呵呵的看着沈镜。 如果沈镜自己都说是了,圣上再封其为侯,那就说不过去了。 如果沈镜敢说不是,那他就可以顺势给沈镜扣上大不敬的帽子! 沈镜自然明白姚俭话里的陷阱,微笑道:“小子虽有寸功,但封赏之事,当由圣上做主,小子岂能僭越?” 僭越! 姚俭眼睛微眯。 好个僭越! 意思是,群臣妄议圣上对他的封赏,想替圣上做主,也是僭越! 没想到,此子年纪轻轻,说话竟如此老道! 既然如此,他便更不能让沈镜身居高位了! “这么说,你觉得圣上封你为侯是理所当然了?” 姚俭再次抛出带着陷阱的问题。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沈镜正色回答:“别说圣上封赏小子,就算圣上依照姚相此前所言,治小子的罪,小子也绝无怨言!” “胡说!” 姚俭皱眉,“本相何时说过要治你的罪了?” “啊?” 沈镜微微诧异,“姚相没说过吗?小子记得,姚相此前说是小子逼得纪王不得不举兵谋反,为了一己之私坏了朝廷大事……” “你记错了吧!” 姚煜冷哼:“那可是二殿下的说的话,你可别……” 然而,姚煜的话还没说完,姚俭就狠狠一眼瞪过来。 姚煜愣了一下,猛然意识到不对劲。 当他看到叶擎看过来的眼神,瞬间意识到自己掉进了沈镜的陷阱之中。 如今正在讨论对沈镜的封赏,他却旧事重提,这不分明是给叶擎找不自在么? 好阴险的小畜生! “这确实是老二说的话!” 周帝接过话茬,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叶擎身上,“你觉得朕对沈镜的封赏有没有问题?” 叶擎心中暗骂姚煜这个混蛋,犹豫片刻,恭敬回答:“一切但凭父皇做主!” 很显然,父皇是铁了心要重赏沈镜了! 自己此前说沈镜过大于功,已经引起父皇的不满了,今日要是再唱反调,恐怕要惹得父皇更不满。 只是他不明白,父皇为何非常重赏跟他非亲非故的沈镜。 沈镜不就是苏家赘婿么? 值得父皇如此重视么? “臣以为,圣上对沈镜的封赏,完全合适!” 就在此时,裴棘突然站了出来,高声道:“沈镜虽然没有上阵杀敌,但平叛一事,他当居首功!” “若是没有他们冒死破开玉屏关城墙,圣上和诸位同僚,现在恐怕都还在头疼!更不要说取得玉屏关大捷了!” “沈镜破开城墙,间接的挽救了军中无数将士的性命,帮朝廷解除了羌人的隐患,还让雍国看到了我大周的实力!” “如此大功,凭什么不能封侯?” 第142章 尘埃落定 随着裴棘强势开口,再加上二皇子的哑火,朝堂上反对的声音顿时小了不少。 眼见情况有些不对劲,姚俭终于开口:“祁国公此言差矣!沈镜确实有功,但只是破城之功!” “照祁国公的意思,哪个破城或者先登的将士不是挽救了无数将士的性命,是不是都要封侯?” “至于解除羌人隐患和让雍国看到我大周的实力,纯属无稽之谈!” “解除羌人隐患,要彻底把羌人打服,才叫解除隐患!” “取巧破个城,就叫让雍国看到我大周的实力了?祁国公自己也是领兵之人,你觉得这展示了什么实力?” “战场上以计破城的将士多了去了,难道也都要封侯?” 姚俭对裴棘的话一一进行驳斥。 听着姚俭的话,不少大臣都点头表示赞同。 面对姚俭的驳斥,裴棘却是不丝毫不慌,反而一脸笑意的说:“老夫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当日在这朝堂之上,可是你亲口提议,破城者可封侯的!怎么现在这个人换成沈镜了,你就这么大意见?沈镜是挖你家祖坟了,还是给你戴了绿帽子了?” “你……” 姚俭愤然,但又找不到话来驳斥裴棘,只能咬牙道:“此一时,彼一时!” “你不就是记恨苏太傅么?” 裴棘冷哼,“苏太傅都过世这么多年了,你还怀恨在心,打压他的女婿!圣上,姚俭如此胸襟,实在不配为相!” 姚俭眼中寒芒一闪,冷冷的看着裴棘:“你身为兵部尚书,难道不知道军中有多少将领的功劳比沈镜大?你为何不奏请圣上,将那些功劳比沈镜大的将军全部封侯?你说老夫打压沈镜,老夫也怀疑你在打压那些有功的将士!” “放你娘的屁!” 裴棘气急,直接开骂,“老夫哪次替前线将士请功,你这奸贼没有从中作梗?你就是怕朝中的武将压过你们这些文臣……” 想起以往的种种,裴棘越说越气,对着姚俭疯狂输出。 然而,裴棘的打击面实在太光了些,直接把搁置了许久的文武之争再次拉到了台面上。 这一下可是等于捅了马蜂窝,殿内的文臣集团纷纷开始驳斥裴棘。 眼见裴棘独木难支,不少武将纷纷开始声援裴棘,连杨仲亨都站到裴棘那一边。 “什么叫文臣武将,朝堂之上,你我都是大周的臣子!” “昔年朝廷内忧外患,没有我们这些文臣在后方筹集粮草、军饷,你们拿什么打仗?” “你他妈好意思跟老子提军饷、粮草?当年要不是你们一再拖延粮草,范将军岂会败于斡勒人之手?” “就是,你们这群狗杂碎,贪了多少军饷,你们自己清楚?” “放屁,我看是你们在吃空饷!” “当年那么多武将因军功封爵,我们这些文臣的功劳谁记得?我们可有抱怨过一句?” “你抱怨你娘啊?圣上没有斩了你这个奸贼,就算是格外开恩了……” 随着文武集团的争吵,偌大的朝堂瞬间变成了菜市场。 沈镜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一幕。 我靠,朝堂上还能这样? 要是这样的话,我他娘的可就要放飞自我了! 叶慎看了一眼周帝的脸色,赶紧开口制止群臣:“行了,都别吵了!” 然而,众人现在正是上头的时候,压根儿就没人听叶慎的话,甚至还有人相互推攘起来。 眼见双方就要当朝打起来了,周帝陡然发出一声暴喝:“吵够了吗?” 伴随着周帝这一声暴喝,吵得不可开交的双方终于停下来。 众人瞥了一下周帝的脸色,纷纷躬身:“臣等失仪,请圣上降罪!” 虽然他们嘴上这么喊着,但却还是不忿的看向对方。 “朕就应该先饿你们几天,看你们一个个还能不能吵起来!” 周帝没好气的扫视群臣一眼,又冷着一张脸问太子:“朕封赏沈镜一事,你怎么看?” 叶慎瞥了一眼周帝的脸色,躬身道:“儿臣赞同祁国公的意见,父皇对沈镜的封赏,很合适!” 周帝微微皱眉,淡淡的问:“除了赞同祁国公所言,你自己就没有其他想法?” “这……” 叶慎显然没想到自己帮父皇搭台子,父皇却反过来拆自己的台。 他到底是要自己赞同,还是要自己反对啊? 叶慎摸不清周帝的真实想法,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眼见叶慎陷入窘境,唐直立即帮腔:“微臣赞同太子之言!此番雍国使团是以雍国三皇子为主使,圣上既然有心让沈镜接待雍国使团,只给沈镜一个鸿胪寺少卿的官职,肯定是不够的!封沈镜为侯,方能在礼仪方面不怠慢雍国使团。” “唐大人言之有理!”吕眭马上附和。 有了唐直和吕眭开口,太子这一党的人立即纷纷表示赞同。 连此前一些反对的人,此刻都突然改了口。 这一下子,反对的声音就弱了很多。 “嗯,总算有个明白人!” 周帝赞许的看唐直一眼,目光又落在姚俭身上,“你身为百官之首,却连这一点都没想到,朕着实有些失望!朕都不知道你是被声名所累,目光不及从前,还是真如祁国公所言,因记恨苏太傅而打压他女婿!” 姚俭知道周帝这是在敲打自己,虽然心中不满,但还是做恭顺状:“微臣绝无打压沈镜之意,只是怕圣上破格重赏沈镜引起其他有功之臣不满。” 就为了让沈镜接待雍国使团,就给他封侯? 要说礼仪方面不怠慢,直接命个皇子去迎接,只命鸿胪寺安排食宿之类,不是更不怠慢么? 分明就是借口! “谁要不满可以站出来。” 周帝抬眼扫视群臣,“这接待雍国使团一事,也不是非沈镜不可!” 听着周帝的话,群臣尽皆沉默。 接待雍国使团,可不是个好差事啊! 这要是没接待好,给了雍国发难的机会,必然是会被治罪的! “没人站出来吗?” 周帝再次扫视群臣,“如果没人反对,朕可就要让人拟旨了!” 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心中还是不忿,但却终究不敢站出来。 谁敢这个时候站出来,周帝必然让他去接待雍国使团! 眼见还是没人站出来,周帝这次看向虞让:“拟旨……” 第143章 教子 随着虞让当朝宣读圣旨,朝廷对沈镜的封赏也算是彻底定了下来。 除了封侯、授予官职之外,周帝赏赐沈镜两千金,外加一些绢帛和布匹。 另外,沈镜心心念念的沈家大灾,周帝也一并赏赐给沈镜了。 不过,那盐引的事,周帝却没提。 沈镜心中明白,周帝之所以让自己接待雍国使团,多半是想让自己去忽有雍国使团,让雍国答应以白糖替代其他朝贡之物。 只是他有点不明白,这事儿应该很多人都可以干,周帝为何偏偏让自己去干? 但不管如何,能直接封侯,还是让他心中很爽。 从现在开始,自己也算是侯爷了! 就是那正五品的武散官差了点意思。 要是给个有实权的将军,那就更好了! 周帝似乎对今日朝堂的事很不满,待虞让宣读完圣旨,简单的跟群臣聊了一下雍国使团的事就宣布退朝,并让沈镜前去今晚进宫陪他用膳。 周帝带着叶慎离开朝堂,来到御花园坐下,却让叶慎站着。 “你今日的表现,让朕很不满意!” 周帝的脸色不太好,眉头紧皱的看着叶慎。 叶慎心中一跳,连忙躬身,惭愧道:“儿臣愚钝,请父皇明示。” 周帝眼皮微抬,“朕有没有跟你说过白糖的事?” “说过!” 叶慎老实回答。 周帝没好气的问:“那你说朕为何要让沈镜去接待雍国使团呢?” 叶慎毕竟还是当了这么多年太子,稍稍思索便明悟道:“父皇是想让沈镜说服雍国使团,让其答应我朝以白糖取代其他朝贡之物?” “对了!” 周帝轻轻一叹:“你信不信,当朕明说要让沈镜接待雍国使团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朕的目的了?” 叶慎想了想,回道:“儿臣听说沈镜为人聪明,他应该是猜到了。” “这还要听说?你自己看不出来?” 周帝面露不悦之色,“他一介白丁,与当朝宰辅正面交锋,可曾落了下风?你真以为忘记了此前是你二弟说他过大于功?” 叶慎惭愧的看周帝一眼,明悟道:“他是挑拨离间……” “这只是最基本的!” 周帝没好气的打断叶慎,“他的根本目的,是想借老二的势!” “啊?” 叶慎傻眼,不明所以的看着周帝。 借势? 沈镜从哪里借老二的势? 这…… 这完全没道理啊! “你这么多年的太子真的是白当了!” 周帝面露失望之色,没好气的说:“他是想顺势将话引到老二身上,逼迫老二开口!如果老二再当朝与朕唱反调,必然担心引起朕的不满,但如果老二赞同朕对他的封赏,朝堂上反对的声音自然会小很多!” 是这样吗? 叶慎有些傻眼。 沈镜不过是一个秀才,他的心机能有这么深? 看着他这副模样,周帝不由得长长一叹:“你身为太子,仁厚有余,威严不足!而你之所以威严不足,是因为你无法驾驭群臣!朝中这些大臣,何时该压,何时该放,你完全不知道!若朕现在就去了,不出一年,你必被朝中这些大臣架空!” 今日群臣于朝堂大吵的时候,哪怕他这个太子冲过去踹那些大臣几脚,他都不会这么失望。 群臣大吵的时候,他这个太子说话软绵绵的,谁会听? 他只想着不得罪人,却没想过,把所有人大骂一通,和一个都不骂,完全是一样的! “儿臣……惭愧。” 叶慎低下头,心中忐忑不安。 “惭愧解决不了问题!” 周帝摇头叹息,“你有跟那些文人雅士来往的时间,不如去天牢里面与那些朝廷要犯多聊几句!” “你记住了,治国绝对不是靠那些所谓的正人君子,更多的是靠阴险狡诈之人!” “像苏太傅那样的正人君子,只能当做照人照己的铜镜,当不了你手中的利剑!” “这也是朕为何让苏太傅做资政殿大学士而不是为相的原因……” 周帝耐心的教导着叶慎,心中却不住叹息。 他都已经教到这个份上了,若是太子还是没有长进,恐怕真的要换太子了! 大周的国力已经在衰退了,就算没有中兴之主,也得有个能守住这份基业的储君! …… “爹,圣上对这沈镜未免好得有些过分了吧?” 刚回到府上,姚煜满脸不忿的说跟父亲说。 “确实好得有些过分了!” 姚俭微微颔首,“但事出反常必有妖!” “嗯?” 姚煜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姚俭端起茶碗喝上一口茶,脸上露出思索之色,“今日朝会结束以后,老夫一直在想,圣上到底是想扶持沈镜来制衡老夫,还是想把朝中这滩水彻底搅浑!” “沈镜这点根基,就算再扶持,也制衡不到爹吧?扶持沈镜,还不如扶持其他人呢!” 姚煜丝毫不掩饰对沈镜的蔑视,又疑惑的问:“爹说圣上想把朝中这滩水搅浑,是什么意思?” 姚俭眼睛微眯,提点道:“朝中此次补缺了大量官员,你就没发现什么问题吗?” “这……” 姚煜想了想,轻轻摇头。 因几件大案被牵连的官员不少,朝廷补缺官员,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这能有什么问题? “愚蠢!” 眼见儿子还不明白,姚俭不禁喝骂一声,再次提点:“唐直这个吏部尚书是太子的岳丈,此次朝廷补缺官员,唐直几乎没多少话语权!那些补缺的官员中,也没几个是唐直的门生!你觉得,这还不算问题?” 嗯? 姚煜低眉思索,旋即满脸惊愕的看着父亲,“爹的意思是,圣上动了废太子的念头?” “不一定。” 姚俭眼中精芒闪动,“圣上有可能是动了这个念头,也有可能是在敲打太子及太子一党!但毫无疑问,圣上肯定对太子不满意!” 听着姚俭的话,姚煜脸上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圣上对太子不满意了! 只要圣上对太子不满意,就是好事! 别看姚家现在风光无限,但这是建立在圣上健在,太子没有登基的情况下。 一旦太子登基,太子必然会重用太子一党的人,譬如信国公唐直,譬如右相吕眭。 有人上,自然就要有人下。 而姚家的人,很可能首当其冲。 想到这里,姚煜立即压低声音询问:“咱们要不要把这个事告诉二皇子?” 如果圣上废太子,立二皇子叶擎为太子的可能性极大。 而二皇子又一直都想拉拢姚家。 如果能够扶持二皇子登基,将来的姚家就能长盛不衰! “做好你的事!” 姚俭冷眼扫过来,沉声道:“老夫自有决定,这不是你现在该想的事情!” 他已经位极人臣了,已经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了。 他现在要考虑的是姚家的将来! 一朝天子一朝臣,确实不假。 不做选择,将来太子登基,他还有急流勇退的机会。 但若是选错了,将来可是连善终的机会都没有! 毕竟,圣上现在只是对太子不满,并未表现出明显的废太子的念头。 “我明白了!” 姚煜轻轻点头,又岔开话题道:“咱们要不要想点办法,让沈镜接待雍国使团不要那么顺利,让他犯错,从而……” “现在雍国使团都还没到,你去考虑这些干什么?” 姚俭瞪儿子一眼,“倘若一个人本来就要掉下悬崖,你再推他一把,除了往自己身上惹一身骚,还有什么意义?” 第144章 要账 沈镜刚到苏府门口,就听到苏府里面传来阵阵欢呼的声音。 “见过侯爷!” 门丁也不叫姑爷了,满脸笑容的向沈镜行礼。 “……” 沈镜诧异询问:“府里的人都知道了?” “嗯。” 门丁笑容满面,回答道:“宫里的人已经来报过喜了,恭喜侯爷!” “就你机灵!” 沈镜笑笑,从身上掏出一小锭银元宝丢给门丁,“赏你了!” “谢侯爷!” 门丁接住银元宝,叫“侯爷”叫得更顺口了。 “行了,别叫侯爷,还是叫姑爷吧!” “是!” 简单的跟门丁说几句,沈镜迈步入府,心中暗自思忖,自己是不是该摆个骚包点的姿势? 刚一进门,早已等候多时的苏有容等人就围拢上来。 众人围着沈镜,脸上都笑开了花。 “见过侯爷!” “侯爷,奴婢帮你捶背吧!” “侯爷……” 府里的人都一口一个“侯爷”的叫着,连苏家母女都跟着起哄,搞得沈镜都有点不好意思。 迟迟更是激动得眼泪汪汪的,看向沈镜的眼睛里浮现一层水雾。 “好了,好了!” 沈镜止住高兴不已的众人,又轻拍迟迟的脑袋,“怎么还哭上了?” “奴婢是高兴。” 迟迟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沈镜,“少爷这下是真的光宗耀祖了,夫人和老爷泉下有知,也能安息了……” 说起老爷和夫人,迟迟不禁抬手抹泪。 “等咱们回洛川府的时候,再好好去祭拜我爹娘!” 沈镜再次拍拍迟迟,又看向苏有容,“别光顾着高兴了,赶紧拿上赌契,咱们收银子去!” “现在就去啊?” 苏有容抿嘴一笑,“我们还说今天中午好好庆祝一下呢!” “先拿银子再说!” 沈镜笑眯眯的说:“把银子拿到手,来个双喜临门再庆祝也不迟!” 苏有容偏着脑袋想了想,脸上露出浓浓的笑意,“也是!” 很快,他们就带着赌契离开苏府。 路上,苏有容又撩开马车的帘子跟赶车的杜横说:“你和樊庆虎的功劳,我们都记着!圣上不赏,我们赏!” “没事!” 杜横回头,咧嘴一笑,“回来的路上,侯爷已经跟我说过了!” 要说不羡慕沈镜直接封侯,那肯定是假的。 不过,他清楚的记得离开洛川府的时候他爹跟他说的话。 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那就好!” 苏有容莞尔,不再多言。 很快,他们就来到亨运赌坊。 然而,当他们来到亨运赌坊,才发现亨运赌坊早已人去楼空。 杜横眼皮一跳,连忙上前找人打听,“怎么回事,这亨运赌坊的人呢?” “还能怎么回事?跑了呗!” 路人骂骂咧咧的说:“乔老三这个王八蛋赢得起输不起,肯定是带着此前开赌盘的银子跑了……” 杜横脸色一变,连忙回到马车前,跟沈镜和苏有容说了这个事。 “跑了?” 沈镜眼睛微眯,“恐怕是被人杀人灭口了吧?” “很有可能!” 苏有容的脸色骤然垮下来,“看来,那位是真不打算认账啊!” 他们光是本都是十万两银子! 那位,可真是狠啊! 不但不兑现赌契,还想连他们的本钱都吃了! 他也不怕噎着自己! “没事儿!” 沈镜不但不生气,反而抚掌大笑:“看来,咱们又要发一笔横财了!” “啊?” 杜横一脸愕然,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你气糊涂了吧?” 发横财? 他们连本都拿不回来了,还发横财? “先回去再说吧!” 苏有容收敛神色,撩起马车的帘子往亨运赌坊瞥上一眼,暗暗摇头。 回到苏府,两人便跟苏夫人说了这个事。 听完两人的话,苏夫人并未生气,只是淡淡的吩咐:“行了,这事儿你们别管了,交给老娘来处理!” “还是交给我来处理吧!” 苏有容冲母亲摇摇头,“赌注是我押的,账也该我去收!” “不是……” 沈镜哭笑不得的看着母女俩,“就这么个事,你们还争上了?” “反正你别管就是了!” 母女俩异口同声。 “……” 沈镜哑然失笑,“要不,还是我去吧?这种事,你们可能不太擅长。” “那可未必!” 苏有容挑眉道:“这种事,我比你更方便出面!” “有容说得对!”苏夫人轻轻点头,“那这个事就交给有容去办了!想赖账,门都没有!” 见母女俩坚持,沈镜只能无奈的答应。 行吧! 先让苏有容去要账吧! 她若是要不回来,自己再去! …… 景王府。 叶擎还在府上用午膳,下人突然前来汇报:“启禀殿下,苏太傅之女苏有容求见。” 听到苏有容的名字,做贼心虚的叶擎的眼皮顿时一跳。 苏有容可从没有来到他这景王府啊! 苏有容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跑来,总不可能是随便拜访吧? 该死! 她不会知道乔老三是自己的人吧? 没道理啊! 这个事这么隐蔽,连父皇都不知道,她怎么可能知道? 一瞬间,叶擎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的念头。 犹豫片刻,叶擎还是吩咐下人:“请苏小姐进来吧!” 下人领命而去。 叶擎稍稍思索,示意府上的人继续用膳,而自己则来到前院坐下。 很快,下人将苏有容带到叶擎面前。 待苏有容行了礼,叶擎笑呵呵的问:“沈镜可是刚被封了侯,苏小姐不在府上庆祝一番,怎么有空来本王府上?” 苏有容抿嘴一笑,“苏家穷得快揭不开锅了,我专门挑这个时间来拜访,就是想在殿下府上蹭饭。” 听着苏有容的话,叶擎心中猛然一突。 苏有容这明显是话里有话啊! 该死! 她不会真知道乔老三是自己的人吧? 叶擎更是心虚,脸上却不动声色的笑笑,“苏小姐可别拿本王开涮!父皇今日才赏了沈镜两千金,这还能揭不开锅?苏小姐不会是想跟本王抱怨父皇的赏赐太少了吧?” “圣上破格重赏沈镜,我感激圣上的天恩还来不及,怎么会抱怨呢?” 苏有容摇头,脸上依然保持着笑容,“我刚才是跟殿下开玩笑,我此番拜访,其实是有事相求。” “哦?” 叶擎故作好奇,“何事?” 苏有容莞尔:“我想请殿下帮我找个人。” “谁?” “亨运赌坊的乔老三!” 第145章 交锋 随着乔老三这个名字一出来,一切都已经明了。 苏有容就是来哭穷要账的! 苏有容知道乔老三是自己的人! 自己就算否认或者装糊涂,恐怕也无济于事。 如果不是确定乔老三是自己的人,她肯定也不可能直接找上门来! 这下,麻烦了! “苏小姐,你这有些没道理啊!” 叶擎不动声色的笑笑,“这找人应该是京兆府的事啊!你怎么让本王帮你找人呢?” “我这不是听人说京兆府府尹大人是景王殿下的人么?”苏有容莞尔,“我人微言轻,去京兆府,京兆府恐怕未必会理我啊!如果景王殿下给京兆府尹打个招呼不是就简单了么!”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京兆府尹是谁的人。 但这不重要! 要的是让这位不要脸的皇子明白自己的意思。 她都话说得这么明白了,叶擎也应该明白她的意思。 “这肯定是有人瞎说!” 叶擎微笑,“京兆府尹可不是本王的人,本王怕是帮不了你这个忙啊!” 叶擎自然明白苏有容的意思。 但他也希望苏有容明白自己的意思。 “这样啊?” 苏有容蹙眉,“如果殿下都帮不了忙,那我恐怕只有入宫请太子或者圣上帮忙了!” 叶擎眼睛微眯,皮笑肉不笑的说:“这种小事还要去麻烦父皇和大哥,苏小姐,过了吧?” 这个扫把星! 分明是在威胁自己! “我也不想麻烦太子和圣上啊!可这还真不是小事!” 苏有容无奈一叹:“殿下有所不知,那乔老三可是欠了我整整五十万两银子!” 五十万两银子? 叶擎脸色陡然一变。 把他们的本算上,也就四十万两! 怎么着,她这是还要讹自己十万两银子啊! 好、好、好! 苏家人的胆子是真的大! 她不会以为沈镜现在正是受宠的时候,自己就奈何不了他们吧? “苏小姐,这钱财乃是身外之物!父皇和大哥整日为朝廷大事操劳,你拿这么个事去找他们,这不是自讨没趣么?” 叶擎脸上还带着笑容,但声音逐渐冷了下来。 “景王殿下言之有理,这钱财确实是身外之物!” 苏有容意味深长的笑笑,一语双关的说:“可这脸面很多时候都比钱财重要!” 好胆! 自家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她还敢威胁自己? 意思是,自己不给她五十万两银子,她就让自己颜面扫地? 然而,叶擎虽然愤怒,心中却又暗暗发虚。 若是父皇知道自己开赌场的事,自己可就不是颜面扫地那么简单了! 这个扫把星! 为了银子连自己这个皇子都敢得罪? 叶擎低眉思索片刻,微笑道:“不得不说,你们苏家是真有钱!随便一个人都能欠你们这么多银子,本王最近手头紧,要不,苏小姐借本王三十万两银子应急?” 这是叶擎最后的妥协。 借三十万两,就是抹去三十万两。 给她们二十万两,这个事,到此为止! 别搞得大家都下不来台! “殿下说笑了。” 苏有容轻抿薄唇,“我们都快穷得揭不开锅了,哪还有三十万两银子借给殿下啊!” “你说穷,本王可不信!” 叶擎摇头一笑,“你到父皇面前哭穷,父皇也不会信吧?” 证据! 乔老三已经失踪了! 她凭什么以为她去父皇面前揭发自己,父皇就会相信她的话? 她有证据么? “圣上不信,可以派人查嘛!” 苏有容莞尔,“反正我们苏家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怕查!” 贱人! 叶擎心中大骂。 叶擎强忍心中的怒火,似笑非笑的问:“真不借本王三十万两银子应急啊?再不济,借个二十万也行嘛!” 苏有容无奈一笑,“按理说,殿下都开口了,我们要是有这个能力,肯定该借的!可我们不是没这个能力么?” “行,既然这样,那就不说了。” 叶擎皮笑肉不笑的说:“回头替本王向沈侯问好!” “当是我代沈镜向殿下问好才是!”苏有容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减退。 听着苏有容的话,叶擎脸上还挂着笑容,目光却逐渐冰冷起来。 宣战! 苏有容这是在向自己宣战! 她以为,就凭一个沈镜,有资格跟自己抗衡? “好!” 叶擎深吸一口气,“这事儿也别麻烦父皇和大哥了,回头本王替你问问京兆府尹,看他能不能找到那个乔老三吧!” 叶擎终究还是不敢跟苏有容赌。 万一她真把事情捅到父皇那里,父皇再命人一查,谁敢保证父皇不会查到自己跟亨运赌坊的关系? 毕竟,连苏有容都知道这个事,父皇想查到底,自己瞒住的可能性很小。 “那就多谢殿下了!” 苏有容站起来,向叶擎欠身施礼。 “苏小姐客气了!” 叶擎紧握拳头,“本王还要去用膳,就不送苏小姐了!” “不敢劳烦殿下!” 苏有容轻笑,转身往外走去。 看着苏有容的背影,叶擎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寒冷。 好啊! 苏家这是要钱不要命,要彻底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上了! 不愧是苏载的种,还真跟苏载一样较真!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走出景王府,苏有容不由得回头看一眼那鎏金的牌匾。 也不知道自己今日之举到底是对是错。 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 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那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谁坐那个皇位都可以,但他叶擎不行! 否则,他们绝无生路! “呼……” 苏有容吐出一口浊气,快步坐上马车。 回到苏家,苏有容便跟沈镜和苏夫人说了在景王府的事。 “你才多要十万两啊?” 沈镜很不满足的说。 如果他去,至少也得要个八十万两啊! “我想多要,也得他拿得出来才行!” 苏有容白他一眼,“这下,咱们可就彻底跟景王对立了!” “对立就对立!” 沈镜不以为意,“本来他就想拉拢姚俭,迟早也要跟我们成为敌人!” 苏夫人认同的点点头,又叮嘱沈镜:“以后你在朝堂上,得更加小心了!” “放心!” 沈镜咧嘴一笑,“我想扶谁坐上皇位,未必可以!但我不想让谁坐上皇位,他就一定坐不了!就算他勉强坐上去了,我也要把他拉下来!” 看着沈镜那信心满满的模样,苏家母女不禁微微失神。 她们实在不知道,沈镜这是哪里来的底气。 苏夫人低眉思索一阵,又说:“我得去庄子上几天,府里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第146章 给贤妃画像 晚些时候,沈镜来到宫中。 沈镜刚到就发现叶漓这个小八婆竟然站在门口。 是的,现在他对叶漓的称呼已经变了。 从小丫头片子变成了小八婆! 谁叫这小八婆坏自己的好事来着? “见过公主。” 沈镜有些不情愿的行礼。 叶漓轻轻点头,又端庄的吩咐引路的太监:“退下吧!” “是!” 太监躬身退下。 太监刚退下,叶漓就围着沈镜上下打量起来,一脸促狭的调侃:“沈侯穿上这身官袍,倒是像那么回事啊!” 沈镜摇头苦笑,“说实话,我还真不想穿这身官袍。” “你这得了便宜还卖乖!” 叶漓白他一眼,又鼓起眼睛说:“本宫警告你,你要是再敢灌父皇酒,本宫非阉了你不可!” “公主,这也不能怪我啊!” 沈镜很无辜,“我做梦都没想到,圣上会专门隐藏身份见我啊!你要是早跟我说那是圣上,我肯定……” “少啰嗦,反正记住本宫的警告就好!” 叶漓不满的瞪他的一眼。 “嗯嗯。” 沈镜敷衍的点点头。 这小八婆! 他们父女俩串通好了给自己做局,自己还没怪她呢,她还怪起自己来了? 也得亏她是公主,要不然就她这样的,走哪都要被人打哭。 “行了,跟本宫走吧!” 叶漓说着,便扭着小蛮腰往外走去。 沈镜警惕的看她一眼,“公主这是带我去哪?” “瞧你这样,本宫还能把你带去卖了不成?” 叶漓好笑的看沈镜一眼,边走边说:“父皇和母妃在御花园转的时候意外发现有几株丹桂盛开了,临时决定在御花园用晚膳。” “哦哦。” 沈镜恍然大悟的笑笑。 他倒是不担心这小八婆把自己拖去卖了,只是提防这小八婆给他挖坑。 在叶漓的带领下,沈镜来到御花园。 远远的,就看到周帝跟裴棘坐在御花园的亭子里聊着。 沈镜往暗暗猜测,周帝应该是在跟裴棘聊自己破开玉屏关的城墙的具体细节。 虽然裴棘给周帝发过战报,但战报里面肯定不可能把这个事说清。 嘿嘿,还好自己早有准备! 他刚要往那边走,却被叶漓一把拽住。 “这边!” 叶漓指了指右前方,“父皇在跟祁国公聊事情,你先去帮母妃画画像。” “画画像?” 沈镜一脸黑线。 又是让自己接待雍国使团,又是给贤妃画像。 合着我他娘的是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 “对啊!” 叶漓嘴角一翘,“你可得好好画,要是敢敷衍了事,本宫……” “公主就阉了我是吧?” 沈镜接过话茬,一脸不爽。 这小八婆,也就会拿这事儿威胁人! 我特么现在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你说阉就阉啊? “知道就好!” 叶漓傲娇的扬起脑袋,又嬉笑道:“你若是画得母妃满意,本宫替你在父皇那里讨赏!” “那我还是别好好画了。” 沈镜侧目看向叶漓,“公主最好是请圣上狠狠罚我,直接把我罢官,留个爵位就行。” “要我说啊,你这个人就是不知好歹!” 叶漓斜瞥他一眼,又说:“我已命人准备了颜料,你画好以后能上色不?” “这个看情况吧!” 沈镜没有直接答应,“我这画法有点不一样,有时候上色可能不太好看。” 两人边走边说,最终来到御花园的一角。 那里,几株橙红的桂花开得正艳。 一个衣着华丽的美妇坐在那里赏花。 “这是本宫的母妃。” 叶漓带着沈镜上前,并向沈镜介绍贤妃。 “啊?” 沈镜故作惊讶,“这是贤妃娘娘?” “怎么,本宫不像?” 贤妃微笑,上下打量着沈镜。 倒是一表人才! “见过贤妃娘娘!” 沈镜向贤妃行礼,这才解释说:“娘娘也太年轻了,小子差点以为娘娘是公主的姐姐呢!” 叶漓脸上狠狠一抽,无语的看向沈镜。 他这马屁,能不能拍得再假点? 虽然母妃确实不显老,但绝对没沈镜说得那么年轻。 沈镜自动忽略了叶漓的目光。 他听苏有容说过,周帝与皇后伉俪情深。 自从皇后于三年前病逝之后,周帝便没有再立后,并且警告群臣,任何人不得妄议立后之事。 如今这后宫,基本都是贤妃和良妃做主。 这不得狠狠的拍马屁啊? 这女人嘛,谁不喜欢听别人说自己年轻? “沈大人倒是会说话。” 贤妃被沈镜逗笑,笑吟吟的说:“你给清河画的画像,本宫也看过,你画得很好,本宫也很喜欢,麻烦你替本宫也画一张!” “娘娘折煞小子了。” 沈镜微笑,“能给娘娘画画像,是小子的荣幸。” 贤妃嫣然一笑,又扭头看向叶漓:“沈侯风度翩翩,待人有礼有节,哪有你说的那么轻浮?以后别见着人就说他的不是。” “他这是装的!” 叶漓毫不留情的揭穿沈镜,“他要是不知道母妃的身份,她三句话就能把您气哭!” “我看你才是三句话就要把我气哭。” 贤妃瞪叶漓一眼,“公主就要有个公主的样,这一点,多跟长公主学学。” 嗯嗯! 沈镜对贤妃的话表示极度赞同。 叶漓仿佛是猜到了沈镜心中所想,狠狠一眼瞪过来。 得! 她这是把贤妃的话当成耳边风了。 “刚跟你说的话就忘了是吧?” 贤妃轻拍叶漓一下,又冲沈镜微笑:“那就有劳沈侯了。” “娘娘客气了。” 沈镜微笑,稍稍往后退开几步,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左右观察一番,帮贤妃调整好坐姿,这才让人将画架那些搬过来。 叶漓也让人给自己搬了个凳子过来,就坐在沈镜身边,看他作画。 在沈镜的勾勒下,贤妃的画像逐渐变得生动起来。 叶漓稍稍一偏脑袋,侧目看向认真作画的沈镜。 这不经意的一瞥,却让叶漓愣了一下。 此前在洛川府的时候,沈镜给她画画像的时候,她一直保持一个动作,只顾着难受了,浑然没有注意到其他。 但现在却突然发现,这混蛋认真的时候,好像确实有点风度翩翩的感觉。 尤其是从侧面看过去…… 想着想着,叶漓突然一个激灵。 该死! 他可是苏有容的夫婿! 自己在想什么呢! 叶漓回过神来,赶紧将眼睛移开。 然而,她眼角的余光,却还是不经意的瞥向沈镜…… 第147章 讨赏 等周帝跟裴棘聊完,沈镜也差不多给贤妃画好了画像。 虽然沈镜给这幅画像上了色,但这色调却差了点意思,总感觉有点粗糙。 没办法,叶漓给他准备的颜料,又不是彩绘笔。 能上色到这个程度,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想要更精细,只有等他哪天兴致高了,费尽心思弄出彩绘笔再说。 见沈镜还在收尾,周帝和裴棘都没有打扰他,只是在旁边静静的看着。 裴棘有些诧异的看沈镜一眼,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一手本事。 他跟这小子接触了这么多天,这小子倒是挺对他胃口的。 要不是这小子实在太过文弱,而且又不想从军,不然自己还真想将他弄到兵部。 在裴棘胡思乱想的时候,沈镜终于将最后的收尾工作完成。 “娘娘,可以了。” 沈镜看向贤妃,又将画板调个方向,“娘娘看看喜不喜欢。” “呼……” 贤妃松了一口气,没有急着去欣赏画像,而是欠身向周帝施礼,“见过圣上。” 圣上? 沈镜和叶漓猛然回头,才发现周帝和裴棘正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见过圣上(父皇)。” 两人赶紧起身行礼。 沈镜暗暗吐槽,这俩人怎么跟幽灵似的,走路也没点声音。 “免礼!” 周帝稍稍抬手,快步走向贤妃,跟贤妃一起欣赏着这幅画像。 裴棘倒是没去凑热闹,只是笑呵呵的看着沈镜,“改天有空,给老夫也画一张画像。” “……” 沈镜一脸黑线,心中暗暗吐槽。 你一个糟老头子自恋个什么? “清河说得没错,沈侯这一手画技,堪称大师。” 贤妃抬起头来,“本宫很喜欢这幅画像,多谢沈侯了。” 然后呢? 沈镜等着贤妃的下文。 别光说喜欢啊! 喜欢了,总得赏赐点什么吧? 我手都酸了,不能白幸苦不是? 可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得! 既然这样,那我可就要不地道了。 “娘娘言重了。” 沈镜冲贤妃微微一笑,“既然娘娘喜欢这幅画,那微臣便斗胆,向圣上讨点赏赐!” 听着沈镜的话,叶漓陡然长大嘴巴,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讨赏! 父皇才重赏了他,他还讨赏? 他也不怕父皇一脚把他踹出御花园去! 裴棘也暗暗向沈镜竖起大拇指,暗道这小子是条好汉。 周帝也被沈镜的话说得愣了一下,待回过神来,又似笑非笑的盯着沈镜:“你想讨什么赏呢?” 沈镜躬身道:“微臣才疏学浅,实在难当大任!恳请圣上罢免臣的官职!” 罢官! 好小子!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想撂挑子? 没门! “你替贤妃画像,朕还罢免你的官职,那朕不就成赏罚不分了么?” 周帝面色平静,“这幅画,不但贤妃喜欢,朕也很喜欢!既然你开口讨赏了,朕自然不能吝啬赏赐!” 说着,周帝又有些肉疼的解下腰间的玉佩,“这块玉佩,就赏赐给你了。” “圣上,微臣真的才疏学浅,实在难当大任啊!” 沈镜苦哈哈的看着周帝,心中暗暗盘算。 这可是受到龙气滋养的玉佩啊! 这还不得当成传家宝! 嗯,总算没有让自己白幸苦。 “少跟朕扯这些!” 周帝瞪沈镜一眼,“朕向来赏罚分明!” 说着,周帝快步上前,直接将玉佩塞到沈镜手中。 “这……” 沈镜“勉为其难”的收起玉佩,一脸苦相的说:“谢圣上。” 周帝不舍的看一眼玉佩,吩咐虞让准备膳食和酒水,又跟贤妃一起欣赏起这幅画来。 然而,看着看着,周帝眼皮突然一跳。 不对啊! 自己不会是被沈镜这小子给算计了吧? 这小子肯定知道自己的意图了! 他应该也知道,自己不会罢免他的官职吧? 以退为进的讨赏? 周帝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然而,他又没有任何证据。 毕竟,沈镜不想当这个鸿胪寺少卿,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怪来怪去,还不是怪自己? 怎么头脑一热就把玉佩赏赐出去了? 突然之间,周帝有种给自己两巴掌的冲动。 趁着晚膳还没准备好,周帝又将沈镜叫到一边坐下。 周帝也不急着说话,就盯着沈镜看。 沈镜心中有点发毛,试探着说:“圣上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圣上这么盯着微臣看,微臣心中害怕。” “还跟朕装,是吧?” 周帝似笑非笑的盯着沈镜,“你以为朕不知道你是以退为进,故意讨赏?” “啊?” 沈镜一脸茫然的看着周帝,仿佛根本不明白周帝的意思。 “行啦,别跟朕装了!” 周帝笑瞪沈镜一眼,“你应该也知道朕为何要封你为鸿胪寺少卿吧?” “圣上想让微臣说服雍国答应以白糖代替其他的朝贡!”沈镜苦哈哈的回答。 “对!” 周帝颔首,“朕这次是把你办成这个事的赏赐提前给你了!但你若是办不成这个事,朕可就要找个理由把你的爵位往下降一降了!” 靠! 办好了没赏,没办好有罚! 这个狗皇帝,是真的狗啊! 这分明是要逼着自己竭尽全力去办成这个事啊! “微臣必当竭尽全力!” 沈镜无奈的答应,又疑惑的看着周帝:“这个事谁都可以去干,圣上为何非要让微臣去干?” 就知道这小子会这么问! 周帝心中暗笑,脸上却不动声色,“你就把这当成朕对你的考验吧!” 考验? 呵呵! 考验个蛋啊! 考验过了,你是传位给我,还是要嫁女儿给我? 这画饼简直不要太明显! “关于雍国使团的情况,朕就懒得跟你说了,你自己去鸿胪寺那边了解吧!” 周帝瞥沈镜一眼,又笑呵呵的说:“别拉着一张脸了,朕知道你是个聪明人,朕相信你能把这个事办好!” 呵! 我他娘的真的谢谢你祖宗十八代! 行! 非让自己搞接待是吧? 接待雍国使团,自己不也得跟着吃吃喝喝之类么? 花朝廷的银子享受,何乐而不为呢? “那微臣先好好准备接待雍国使团的事,最近就先不参加朝会了吧?” 沈镜又委婉的跟周帝提条件。 周帝没好气的瞪沈镜一眼,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答应,“行!那你好好准备接待事宜吧!” 这个混账! 年纪轻轻就这么懒! 多少人想站在朝堂上都没机会,他倒好,生怕参加朝会。 “多谢圣上!” 沈镜暗叹自己的懒觉总算是保住了,继而又说:“微臣还有一个要求!” 周帝:“说吧!” 沈镜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若是微臣接待的过程中得罪了雍国使团,还请圣上……” “这要看什么情况了!” 周帝打断沈镜的话,微笑道:“如果你把事办好了,只要不引起两国之间的战争,什么都好说!若是没办好,这可就是朕削减你的爵位的借口了!” 靠! 沈镜心中暗骂,又试探着问:“圣上此前说的盐引……” “朕还不至于言而无信!” 周帝盯着沈镜,意味深长的说:“你现在是朝廷命官了,盐引不能直接给到你,明白么?” “明白了!” 沈镜恍然大悟。 嗯,那就让方六奇来京都吧! 第148章 皇宫遇刺 待晚膳准备好,处理完政务的叶慎也赶了过来,几人便在御花园围坐下来。 他们边吃边喝边聊,周帝倒也没有太多的架子。 不过,有着叶漓和贤妃的监督,周帝没法多喝,便一个劲的怂恿裴棘和叶慎跟沈镜喝,摆明了就是要让他们帮他把沈镜灌醉,好报上次被沈镜灌醉的一箭之仇。 饶是沈镜变着花样推拒,面对裴棘和叶慎轮番灌酒,他也喝了不少。 喝到后面,沈镜喝得晕乎乎的,感觉整个人都有些飘了。 但裴棘还是跟个大傻子一样,一个劲的灌他酒,搞得他几次都想掐住裴棘的脖子跟这老头拼命。 当沈镜再一次被迫喝光杯中的酒,叶慎亲自拿起酒壶给沈镜倒上一杯,笑呵呵的说:“听闻沈侯文采斐然,不如现场赋诗一首,以助酒兴?” “对、对!” 周帝颔首微笑,“朕也想听听你这个大才子现场赋诗!” “臣……没什么文采。” 沈镜晃晃晕乎乎的脑袋,“臣那些诗词,都是……抄的,嗯,对,都是抄的……” 一听沈镜这话,叶漓顿时不乐意了,“沈侯,你这是要驳父皇和大哥的面子啊!” 裴棘也喝得二麻二麻的,放浪形骸的搂住沈镜的肩膀,“你要不赋诗,就……罚酒,就把这一壶酒都喝了!” 说着,裴棘拿过酒壶,“哐”的一下放在沈镜面前,还跟个大傻子似的笑着。 裴棘这一说,叶漓这小八婆第一个跟着起哄,周帝他们也跟着点头。 沈镜晕乎乎的掂起那壶酒,粗略估计了一下分量。 至少还有大半壶! 这要是喝完,他恐怕真要扛不住了。 “臣还是……作词一首吧!不,抄……抄词!” 沈镜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几乎没怎么过脑子,便大声念起来。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 念着念着,沈镜猛然一个激灵。 草! 自己都念了什么啊! 靖康? 哪来的靖康? 难道改成荩州耻? 先帝昔年领兵亲征,于荩州大败,连先帝都身中两箭,差点丢了性命。 这倒是耻辱! 可当着皇帝和太子的面提这事儿,这他妈会不会被他们解读成其他的意思? 尼玛! 就说这些诗词不能随便抄! 你姥姥的! 这下该这么圆回去? “靖……靖……” 沈镜一连说了几次,脑海里面飞速转动。 然而,他的脑袋现在本来就晕乎乎的,心中再一紧张,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该怎么圆。 沈镜灵机一动,身体突然一软,摇摇晃晃的倒了下去。 “沈镜!” 叶慎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沈镜。 然而,沈镜仿佛是醉死了过去。 几人轮番叫了几次,沈镜都没有任何反应。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周帝细细的品味着这一句,赞叹道:“好词,可惜,没有听到后面的部分……” “父皇,沈侯这次好像真的醉了。” 叶慎抬眼看向周帝。 周帝瞥了沈镜一眼,吩咐虞让:“派人把他送去南暖阁。” 嗯? 南暖阁? 不把自己送回家? 这样的话,自己可就要搞事情了啊! 在周帝的吩咐下,两个太监搀扶着沈镜往南暖阁而去。 南暖阁就在宫中,不过是在前宫。 这也是宫里唯一允许成年男子留宿的地方。 有时候皇帝跟大臣聊事情聊得太晚,便会让大臣在南暖阁休息,省得大臣半夜跑回去,还没躺多久,就又得爬起来上朝。 现在基本已经算是入冬了,这冷风一激,本来就晕乎乎的沈镜更晕。 不过,沈镜一直在心中提醒自己,不能睡! 还要搞事情! 沈镜一路强撑,终于被人送到南暖阁。 将沈镜扶到床上休息,一个太监又厉声吩咐宫女:“这可是圣上今日才封赏的沈侯,好生伺候着!” “是!” 宫女低头回答,心中却很不高兴。 这南暖阁十来天都未必有朝中的官员前来歇息,今天自己刚跟相好的侍卫约好晚上一起快活,结果就送人来了。 吩咐完宫女,太监便离开了。 沈镜本来还想趁机搞点事情,自导自演一出被刺的戏码。 一看有人伺候,他顿时没了这个念头。 随着这个念头消失,一阵困意顿时袭来。 很快,沈镜就沉沉的睡去。 宫女探出脑袋瞥了沈镜一眼,见沈镜已经沉睡,试探着呼唤:“沈侯,沈侯……” 宫女一连呼唤了好几声,沉睡过去的沈镜都没有任何反应。 见沈镜睡得这么死,宫女的心思又活络开来。 差不多半个时辰后,外面突然传来几声蟋蟀的叫声。 宫女侧耳倾听一阵,又对着沈镜呼唤几声,见沈镜还是没有反应,犹豫片刻,小心翼翼的离开房间。 沈镜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直到一阵强烈的尿意袭来,他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他下意识的揉揉胀痛的脑袋,迷糊间也忘了还有人在这里伺候,刚准备爬起来找夜壶,房门突然被轻轻推开。 借着昏暗的灯光,还有些迷糊的沈镜依稀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向自己靠近。 看到这个人的动作的瞬间,沈镜陡然变得警醒起来。 直到他从微微露出的眼缝中看到那人蒙着脸,他的醉意和尿意都在快速褪去。 那人的脚步很轻,几乎没有任何声响,悄无声息的来到床边,小心翼翼的拉起被子的一角往沈镜头上盖去。 沈镜心中猛然一跳,猛然抬腿踢向这人的裤裆,同时一把抓向他的面巾。 然而那人的反应也非常快。 就在沈镜出手的瞬间,迅速后撤跟沈镜拉开距离,满是惊讶的看他一眼。 沈镜也同样惊讶,同时放声大喊:“来人,抓刺客!” 大喊间,沈镜再次扑向刺客。 但喝麻的他的动作明显有些迟钝,他这一扑,却再次扑空。 刺客根本不跟沈镜纠缠,避开扑过来的沈镜后,一个箭步冲向房间内侧的窗口,纵身撞开窗户。 沈镜一个虎扑上前,却只来得及从刺客的脚下抓下一只鞋子…… 第149章 派护卫 “圣上,圣上……” 周帝从睡梦中被虞让叫醒。 周帝睁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的问:“怎么了?” 虞让躬身回答:“沈侯在南暖阁遇刺……” “什么?” 周帝瞬间困意全无,猛然坐起来,厉声喝问:“沈镜怎么样了?” “沈侯只是受到了惊吓,没有受伤。” 虞让上前扶着周帝。 “刺客呢?” 周帝黑脸喝问。 虞让回答道:“刺客破窗逃走了,宫里的侍卫还在搜捕刺客……” 听闻刺客逃走了,周帝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更衣!” “圣上再歇歇吧!” 虞让劝说:“有消息了,老奴再向圣上……” “更衣!” 周帝打断虞让,脸上一片阴沉。 沈镜在南暖阁都能遇刺? 今天是沈镜遇刺,哪天是不是就轮到自己了? 好大的狗胆! 虞让无奈,只能叫伺候在外面的宫女进来替周帝更衣。 穿好衣服,周帝立即前往南暖阁。 当周帝带着虞让来到南暖阁的时候,这里已经围上了大批侍卫。 周帝阴沉着脸进入南暖阁。 此刻,沈镜的酒也已经醒了大半,睡意也没有了,坐在那里沉思。 他妈的,到底是谁想弄死自己? 自己本来是想自导自演一出遇刺的戏码的,没想到竟然还真有人迫不及待的想刺杀自己! 二皇子么? 应该不可能! 他再蠢也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 亦或是,姚俭的人? 沈镜绞尽脑汁的思索着,直到看到周帝走进来,才赶紧起身行礼。 “没事吧?” 周帝关切询问,又上下打量沈镜。 “谢圣上关心,微臣没事。” 沈镜轻轻摇头,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确定沈镜没事,周帝立即喝问:“今日南暖阁是谁值夜?伺候沈侯的宫女呢?” 被周帝一问,一个侍卫小统领立即押着六个人上前,四个侍卫,两个宫女。 其中的两个侍卫和宫女都是衣衫不整。 一看他们这样子,周帝就已经猜到了大概。 “回圣上,今日是这四人值夜。” 小统领指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四个侍卫说:“这两人皆与宫女幽会,另外两人躲在角落睡觉,这才给了刺客可乘之机!” “圣上饶命,圣上饶命……” 六人满脸惶恐,不停磕头求饶。 然而,周帝却是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只是大手一挥:“拖出去,杖毙!” 幽会宫女、玩忽职守! 他们是真没把宫里的规矩当回事啊! 不杀鸡儆猴,宫里这些侍卫宫女只怕会更加肆无忌惮! “圣上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圣上饶命啊……” 六人不住哀嚎求饶,但却无济于事。 很快,六人全被拖出去。 待六人被拖走,小统领又拿着一只鞋子递给周帝,“圣上,这是沈侯从此刻脚下扒下的鞋子,从鞋码上判断,刺客应该是个女子……” 周帝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鞋子,便问沈镜:“你看清刺客的模样了么?” 沈镜摇头回答:“微臣那时恰好被尿憋醒,迷迷糊糊就看到有个蒙面人意图行刺,连男女都没看清楚……” “封存现场,任何一处都不得擅动!” 周帝眼中精芒闪动,又吩咐虞让:“传张慈立即进宫!” 沈镜诧异的看向周帝。 这就要直接让大理寺来查了? 之后,周帝带着沈镜到南暖阁的另一个房间坐下。 周帝屏退左右,开门见山的询问沈镜:“你有没有怀疑的对象。” “除了姚俭,微臣是真不知道该怀疑谁。” 沈镜也不藏着掖着。 先甭管是不是姚俭,反正跟姚俭是敌人,这脏水也找不到其他人泼,也只能往姚俭身上泼了。 周帝眼睛微眯,“你的意思是,姚俭都把人安插到宫里了是吧?” “这……” 沈镜稍稍一顿,苦哈哈的说:“这个微臣就不知道了……” 这不废话么? 这宫里怎么可能没有姚俭的人? 堂堂一个左相,连在宫里安插几个人都做不到,那也太废了! 区别只在于,他把人安插在哪里,有没有本事把人安插到周帝和太子身边。 见沈镜跟自己打马虎眼,周帝也懒得继续追问下去。 沉思片刻,周帝又吩咐:“这个事你别管了,朕会命大理寺彻查此事!” 必须要彻查! 整个宫里都要查! 沈镜点点头,不再多说。 短暂的沉默后,周帝的脸色稍微舒展,抬眼询问:“你还记得你所作的词吗?” 沈镜摇头:“只记得前半段,后面的记不清了……” “……” 周帝闻言,差点气笑。 他念到一半就醉过去了,哪来的后半段? “你不是说这词是你抄的么?” 周帝似笑非笑的看着沈镜,“既是抄的,怎么会记不得后半段了呢?” 沈镜咧嘴一笑:“对啊,臣就是抄的,但臣只记得原词的前半段,后半段忘了!” “这样啊?” 周帝眼睛微眯,“你恰好不记得后半段了,恰好又在该念后半段的时候醉倒,这么说,你是在装醉?” “……” 沈镜瞬间无语。 靠! 这狗皇帝的逻辑倒是清晰啊! 周帝心中暗笑,“你可知道,你这是欺君之罪?” “这……” 沈镜哭笑不得。 至于么? 这就叫欺君? 要点脸行吧? “行了!” 周帝也懒得听沈镜瞎编,“回头好好想想,把后段补上,朕就不治你的欺君之罪了。” 呵! 你他娘的说的真好听! 好歹也是个皇帝,就为了一首词,需要这么狗么? 沈镜心中暗暗泛苦,犹豫一阵,试探着说:“圣上,万一微臣的诗词有冒犯的地方……” “荩州耻是吧?” 周帝似笑非笑的问。 卧槽? 这狗皇帝这都能猜到? “先帝于荩州一战身中两箭,确实是朕和大周之耻!” 周帝幽幽叹息一声,“该怎么写就怎么写,朕不至于昏聩到连这都不让人说的地步!” “是!” 沈镜低眉。 罢了!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自己也没啥顾忌了。 见沈镜答应,周帝这才满意一笑,“那就这样吧!你是要接着在这里休息,还是要朕派人送你回苏府?” 沈镜回道:“微臣还是回去吧!免得府上的人担心。” 周帝微笑,“虞让早就派人去苏家那边传信了。” “哦哦。” 沈镜笑笑,“反正微臣也没困意了,还是先回去吧!” “行吧!” 周帝也不挽留,“另外,鉴于你遇刺一事,在你接待雍国使团期间,朕会派几个好手给你当护卫!” 沈镜眼皮一跳,硬着头皮说:“多谢圣上!” 给自己当护卫? 恐怕是想监视自己吧? 亦或是,两者都有! 不过,也无所谓了! 就算是监视自己,总不能连自己上个茅房都跟着吧? 有皇帝的人跟着自己,自己若是想阴人,或许还方便点…… 第150章 迟迟的等候 沈镜回到苏家的时候,刚过了寅时。 当他走进他们的院子,却见迟迟的屋子里还亮着昏暗的灯光。 这丫头不会还没睡吧? 沈镜思忖着,举步来到迟迟的房间外。 直到此时,他才注意到迟迟房间的窗户还开着一道缝隙。 透过缝隙看过去,却见迟迟搬个凳子坐在窗口,这会儿已经靠在墙壁上睡着了。 几乎是在瞬间,沈镜的脑海中就出现一幅画面。 那是迟迟坐在窗口,透过窗口的缝隙往外张望,等着自己回来的画面。 沈镜心中一暖,移步到房门口,试探着推了一下房门,才发现房门被插上了。 “迟迟,迟迟……” 沈镜重新来到窗口,低声呼唤。 听到沈镜的呼唤声,迟迟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 透过窗口的缝隙看到沈镜,迟迟瞬间困意全无,“少爷,你回来了啊!奴婢这就给你打水洗脸。” 说着,迟迟便站起来。 “洗什么脸,这才刚过了寅时,你睡糊涂了吧?” 沈镜笑瞪迟迟一眼,“把房门打开,我进屋坐会儿。” “啊?” 迟迟诧异的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又赶紧从窗口跑到房门前,将房门打开。 沈镜进入迟迟的房间,抬手按在迟迟的额头上。 她的额头稍微有些凉。 嗯,没发烧就好。 沈镜收回手,又很自然的在迟迟的床上坐下。 迟迟坐过来,贴心的拉过被子盖在沈镜的腿上,自己却在一旁的小凳上坐下。 “坐那干什么?” 沈镜指了指床,“那里凉,你到床上坐着吧!” 迟迟连忙摇头,“不用了,奴婢在这里坐着就行。” 沈镜鼓起眼睛,“叫你坐上去就坐上去,还要爷抱你上去啊?” “哦。” 迟迟低眉从小凳上站起来,脱掉鞋子坐到床上,沈镜也拉过被子将她的腿盖住,“宫里不是有人回来报信么?你还跟着担心个什么啊!夜里这么凉,吹病了怎么办?” “奴婢没担心。” 迟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奴婢就是坐在这里看星星,不小心睡着了。” “撒谎都不会。” 沈镜摇头一笑,“以后该休息就好好休息,别老是担心我。” “嗯。” 迟迟轻轻点头,又疑惑道:“宫里的人不是说少爷喝醉了吗?少爷怎么这个点回来了?” “别提了。” 沈镜有些郁闷的摇摇头,将自己遇刺的事告诉她。 迟迟瞳孔猛然一缩,气呼呼的说:“肯定是二皇子派人干的!” “应该不是他。” 沈镜摇头解释:“如果我今晚就在宫里遇刺了,有容必然会怀疑他,从而将他开赌坊的事捅到圣上那里!这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迟迟偏着脑袋想了想,又问:“那就是姚俭了?” 除了二皇子和姚俭,她实在想不到其他人。 “只能说有可能。” 沈镜兀自分析,“但也有可能是其他人想通过刺杀我,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老实说,他甚至觉得姚俭的可能性都比较小。 然而,是其他人的话,他又想不到其他人到底缘何要刺杀自己。 这有可能是个局,从他踏入京都,就进入了这个局中。 他甚至在想,之前那三个跟苏有容定亲的人,会不会就是被这只幕后黑手暗算的。 迟迟没有想沈镜这么多,只是满脸担心的说:“那少爷以后务必要小心,跟谁喝酒,都别再喝醉了……” “嗯。” 沈镜轻轻点头,又宽慰迟迟,“你也别担心了,就因为这个事,圣上专门给我安排了几个护卫……” 迟迟点头,又说:“少爷在宫里没休息好,奴婢先去给少爷煮点东西,少爷吃点东西再好好睡一觉吧!” “我不饿,你别折腾了。” 沈镜拍拍迟迟的手,“你在那里坐了半宿,赶紧休息吧!” 迟迟点头,“那少爷也赶紧回房休息吧!” “我现在回房也睡不着。” 沈镜摇头一笑,“你睡吧,就躺在你这里想点事情。” “啊?” 迟迟愕然。 “啊什么啊!” 沈镜轻笑,“咱们又不是没在一个屋里睡过!行了,你赶紧睡吧!” “哦。” 迟迟憨笑,“那少爷把鞋脱了躺上来吧!” “嗯。” 沈镜蹬掉鞋子,将腿缩回被窝,又轻拍一下迟迟的脑袋,“好了,赶紧睡吧!” 说着,沈镜也闭上眼睛,脑海中不断思索起来。 迟迟偏着脑袋看了沈镜一眼,稍稍帮他压了压被角,这才闭上眼睛。 有着沈镜躺在身边,迟迟很安宁,很快就睡了过去。 沈镜躺在那里不断思索,毫无疑问,二皇子和姚俭肯定是希望自己死的。 可除了他们之外,还有谁想自己死? 他娘的! 终究还是喝酒误事啊! 若是自己没喝麻,应该有很大的机会擒住那个刺客。 沈镜躺在那里想了好久,也没想出个什么来,最后索性懒得再去想这个事。 管得是谁! 自己现在就是想办法搞兵权,把手头的事情弄完了,就先手搓一把手铳出来防身。 谁想弄死自己,自己就先崩了他! 一通胡思乱想后,沈镜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早上,迟迟还是早早的醒来。 她刚要蹑手蹑脚的下床,沈镜就醒来了。 “少爷,你再睡会吧。” 迟迟柔声说。 “嗯。” 沈镜重新闭上眼睛,“用早膳的时候就别叫我了。” 他这一睡,就睡到了临近中午的时候。 直到张慈找上门,他才走出房间。 简单的寒暄几句后,张慈便说明来意,“圣上命大理寺彻查沈侯遇刺一事,我来向沈侯了解一下你遇刺的详细过程。” 沈镜也不啰嗦,将整个过程连同那个刺客的大致体型详细的告知张慈,只是稍微隐瞒了自己与刺客简单交手的事。 听完沈镜的话,张慈不禁犯愁,“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基本可以确定这个刺客是个女人,可其他的线索几乎是一点都没有,要查清这个案子,着实有点难……” “肯定的。” 沈镜点头,“我觉得,与其去查这个刺客,倒不如换个方向,想想刺客为何要杀我。” “我也在想这个事。” 张慈轻抚长须,意味深长的说:“不过,这个事恐怕比你我想象的还要复杂!” 第151章 下马威 张慈留在苏府吃了一顿饭便告辞离去。 对于沈镜遇刺一事,苏有容也非常恼火,她也认同沈镜的想法,二皇子的嫌疑基本可以排除。 但眼下最无奈的是,除了二皇子和姚俭之外,他们连个合适的怀疑对象都没有。 “先看大理寺这边调查的结果吧!” 沈镜有些无奈,又叮嘱苏有容,“你也稍微注意一点,搞不好你也是对方的目标。” “嗯,我会小心的。” 苏有容颔首,眼中寒芒闪动。 “行了,先别想这个事了!” 沈镜宽慰道:“其实换个角度来想,这也是好事!这么一闹,那位应该会担心我们把他的事捅到圣上那里,估计会尽快把银子给咱们送来!” “这倒是。” 苏有容轻轻点头。 跟苏有容聊了一阵,沈镜便前去鸿胪寺。 现在的鸿胪寺,除了他这个少卿之外,就是两个从六品的鸿胪寺丞卢衡和王希绰最大。 沈镜将卢衡纥王希绰叫来,向他们了解雍国使团情况。 此次出使大周的雍国使团是以雍国三皇子高胤为主使,以雍国上卿斛律先为副使,加上其他使者和护卫人员,一共将近两百人。 不过,原鸿胪寺卿谢云山判断,斛律先应该才是真正的主使。 斛律先文武双全,也是雍国革新派的核心人物之一。 而雍国三皇子高胤,只知道有这么个人,也没听说他在军政上有什么建树。 关于斛律先的资料,鸿胪寺这边倒是有一大堆,但关于高胤的资料,却是少之又少。 看完两人的资料,沈镜对斛律先这个人也有了个初步的了解。 同时,他也有了初步的接待方案。 什么谈判之类的,轮不到自己。 自己的主要任务就是忽悠他们答应用白糖代替朝贡。 只是,光看斛律先的资料也知道,这位绝对不是好忽悠的人。 要想把这个事办成,恐怕得动用一点非常规手段才行啊! 放下手中的资料,沈镜又跟两人说:“你们应该也知道我这边的情况,我这边很多东西都不懂,具体的接待事宜,由你们这边来安排。” 王希绰摇头,正色道:“具体安排,该由大人定夺,我等只是辅助。” “嗯?” 沈镜诧异的看王希绰一眼,“本侯安排你们去安排,难道不行?” 这孙子是想给自己来个下马威? 还是说,这孙子是姚俭或二皇子的人? “这非是我等职责!” 王希绰淡淡的回答:“若大人安排不好,圣上追究下来,也是追究大人之责!” 不过是个运气好的赘婿而已! 他还真把自己当侯爷了? 想让他们背黑锅,门都没有! “是么?” 沈镜缓缓起身来到王希绰面前,似笑非笑的问:“你好像对本侯很有意见啊?” 王希绰丝毫不虚,抬头直面沈镜,冷哼道:“下官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大人犯不着在下官面前耍官威!” 嘭! 王希绰的话刚说完,沈镜就猛然一脚踹上来。 毫无防备的王希绰顿时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这一幕直接将旁边的卢衡看呆。 他也没想到,沈镜的脾气竟然这么暴。 “咳咳……” 王希绰剧烈的咳嗽两声,待缓过劲来,顿时满脸愤怒的看向沈镜:“沈镜!本官也是朝廷命官,你竟敢……” “打你怎么了?” 沈镜挑眉打断王希绰,“你要去哪里状告本侯都赶紧去!最好是能让圣上罢免本侯这鸿胪寺少卿的官职!你要真有这个本事,本侯谢你祖宗十八代!” “你……” 王希绰气急,将自己的牙齿咬得嘎吱作响。 “你要本侯来安排是吧?本侯现在就安排!” 沈镜冷哼:“从现在开始,你什么事都不用做了!待雍国使团到了,你就负责给他们喂马就行!” “做梦!” 王希绰怒吼:“本官宁死也不会去喂马!” “那你就去死!” 沈镜不以为然,“对了,你最好是死在雍国使团手上,这样还能为咱们大周做点贡献!” 王希绰脸上狠狠一抽,挣扎着从地方爬起来,咬牙低吼:“咱们走着瞧!” “走你大爷!” 沈镜不爽,再次一个飞踹将王希绰踹倒在地:“走着瞧你是没资格了!但你可以趴着瞧!” 说着,沈镜又连续几脚踹在王希绰身上。 王希绰惨叫连连,一路往前翻滚。 直到把王希绰踹出门,沈镜这才回头看向额头冒汗的卢衡,“你要不要也让本侯给你点安排?” “不……不用!” 卢衡连忙摇头,“这事儿就不麻烦沈侯了,下官来安排具体事宜就好!只是,这银子……” “银子怎么了?”沈镜疑惑询问。 卢衡赔笑:“鸿胪寺都好几年没接待过他国使团了,平日里就朝廷举行大典或者祭祀的时候拨些银子下来,现在整个鸿胪寺的账上的银子还不到一千两……” 沈镜一听,顿时不爽了,“没银子你找户部啊!” 说起这个事,卢衡顿时一脸无奈,“这银子的事咱们几天前就报上去了,可户部那边迟迟没有下文,而且,沈侯现在是鸿胪寺少卿,姚相又管着户部,户部那边恐怕……” 后面的话,卢衡没有再说。 但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姚俭多半会公报私仇,在银子的事情上卡着鸿胪寺这边。 沈镜思索片刻,又问:“你们报给户部的银子是多少?” “三万两。” 卢衡回答。 “多少?” 沈镜陡然提高声音。 “三万两。” 卢衡再次回答:“多的咱们也不敢多要……” 沈镜闻言,顿时一脸黑线。 还多要? 你搞个接待就要三万两银子? 别说是姚俭了,我他娘的也不批给你啊! 他们搞接待无非就是安排一下食宿、游玩之类,动辄三万两银子,你要给那帮孙子吃龙肉啊? 沈镜无语的看卢衡一眼,吩咐道:“既然你们已经把预算呈报给户部了,我就不多说了!你重新拟定一份接待预算,把所有接待预算给我压缩在一千两以内!” “啊……这……” 卢衡人都傻了。 雍国使团可是将近两百人啊! 一千两银子,连人吃马嚼都不够吧? 见过贪的,没见过这么贪的! 这贪得也太离谱了吧? “就这么定了!” 沈镜也懒得跟他多说:“你先初拟一个接待安排计划,弄好了给我!” 卢衡闻言,顿时更愁了,几次想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之后,沈镜又让卢衡带自己去距离鸿胪寺不到一里的四方馆转悠一圈。 四方馆是专门安排他国使者住宿的地方,雍国使团也会入住四方馆。 简单的看了一番后,沈镜便带人离开。 正当他带着杜横赶往药房的时候,却迎面碰上叶羡一行人。 叶羡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还跟了两辆马车,上面堆满箱子…… 第152章 五石散 “见过世子。” 沈镜和杜横下马,向叶羡行礼。 “别、别!” 叶羡快速跳下马来到两人面前,眉开眼笑的说:“你可是我的财神爷啊,千万别跟我客气!” 沈镜无语,又有些羡慕的看向叶羡身后的两辆马车,“这都是世子赢来的银子?” 他娘的,看看别人叶羡,赢点银子多简单。 再看看他们,好不容易赢点银子,还他娘的遇到一个没品的皇子! “这只是一部分。” 叶羡肉嘟嘟的脸上满是笑容,亲热的搂住沈镜的肩膀,“你这次可是让我大赚了一笔,改天我一定请你好好的喝一场!” “哎,这不就巧了吗?我正好想跟世子聊聊呢!” 沈镜半开玩笑的说:“别改天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啊?” 叶羡愣了一下,皱眉道:“今天恐怕不行,我这还有事呢!” 得! 果然,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的人,都他娘的一个鸟样。 凡是说改天请吃饭喝酒的,基本都是说说而已。 当真你就输了! 就在沈镜暗暗吐槽的时候,叶羡又问:“对了,你想跟我聊什么来着?” 沈镜挤眉一笑,“圣上不是让我接待雍国使团么?我就想着,这接待雍国使团,不得吃喝玩乐啊!所以想跟世子殿下打听一下吃喝玩乐的好地方!” “说起吃喝玩乐,你可就问对人了!” 叶羡满脸笑容,非常仗义的说:“明日午后,你在府上等我,我带去咱们京都吃喝玩乐的地方好好转转!” 既然叶羡都这么说了,沈镜自然答应。 简单的聊了几句后,叶羡便跟沈镜分开,直接带着两车金银珠宝进宫。 有着通行令牌,叶羡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周帝寝宫。 看着几大箱的金银珠宝,周帝心中暗暗高兴,但却黑着一张脸瞪向叶羡:“你搞这么高调干什么?就不知道把这些金银珠宝换成银票?” 叶羡嘿嘿一笑:“几张纸哪有金银珠宝看着舒服啊!” “嗯……倒也是!” 周帝稍稍收敛神色,“你这次这事儿倒是办得不错!朕想想该怎么赏赐你。” “不用、不用!” 叶羡连连摇头,嬉皮笑脸的说:“微臣已经从给圣上和清河的银子里抽出两成装进自己的口袋了,圣上再赏赐微臣,微臣哪里好意思啊!” “什么?” 周帝陡然提高声音,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瞪着这个混账。 自己还没开口,他倒是先赏赐他自己了! 他就这么怕自己给他赏个正儿八经的官? “微臣还得给清河送银子去,微臣告退。” 叶羡说着,马上就准备开溜。 “站住!” 周帝叫住叶羡,又转身从案几上拿起一个长条盒递给叶羡,“把这株百年人参拿回去给你爹补补身体!” 叶羡接过盒子,躬身行礼:“谢圣上。” “这天气开始冷起来了,多在家里陪陪你爹,跟他学学兵法战阵!要是让朕知道你整日不着家,朕非抽死你不可!” 周帝鼓起眼睛瞪叶羡一眼,又吩咐:“若是你爹旧疾复发,立即派人进宫请太医过去给他医治。” “是!” 叶羡苦哈哈的答应。 “行了,滚蛋吧!朕看着你就烦!” 周帝挥挥手。 “微臣告退!” 叶羡立即躬身退下。 待叶羡退下,周帝又不由得摇头长叹:“唉……” 叶羡是他看着长大的。 按辈分,叶羡跟他同辈的兄弟。 但他一直是把叶羡当成子侄一辈看待的。 他都不知道这小子是真纨绔还是装纨绔。 自己好像也没猜忌过他爹吧? 他似乎也用不着靠装纨绔来自保吧? 唉! 宗室的可用之才是越来越少了。 太子平庸,老二为人不端,老四倒是还可以,可根基太浅。 至于老五,年龄太小,他根本就没考虑过。 倘若将来朝廷出了乱子或者被权臣把持了朝政,都不知道谁能力挽天倾。 想到这些,周帝脸上又露出浓浓忧色…… …… 苏府。 回到府上,沈镜就忙活开了。 “你们这是干嘛呢?” 苏有容来到沈镜和杜横身后。 两人一人拿个石杵在石臼里面磨啊磨的。 杜横回头,冲旁边的沈镜努努嘴。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干嘛。 沈镜抬头冲苏有容一笑,“雍国使团不是快到了么?我给他们准备点礼物。” “礼物?” 苏有容一脸茫然的在沈镜身边蹲下,“这……这能当什么礼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弄些毒药给他们呢!” 额…… 这还真是毒药! 不过,却是能让他们爽飞的毒药。 五石散! 这天气不是冷起来了么? 这玩意儿,正合适! “这个你就别多问了。” 沈镜冲苏有容一笑,岔开话题道:“对了,岳母大人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没说。” 苏有容摇头,“她就说去庄子上看看,估计要过几天才会回来吧!” 苏家的庄子距离京都稍微有点远,光是一来一去,就得花一天时间。 她大概能猜到,母亲去庄子那边,是跟他们得罪二皇子这事儿有关。 但母亲到底是去干什么,她也不清楚。 正当两人说着的时候,老何快步走进来,满脸激动的说:“小姐、姑爷,亨运赌坊的人送银子来了!” 听着老何的话,苏有容和沈镜不禁相视一笑。 果然! 那位二皇子终究还是不敢赌的! 不过,随着这银子送来,也代表他们跟叶擎彻底站到了对立面。 “行了,你去看看吧!” 沈镜冲苏有容一笑,继续低头磨石臼里面的药粉。 苏有容点头,跟着老何往外走去。 杜横斜瞥沈镜一眼,压低声音问:“我说,你真就一点都不怕二皇子啊?” “你怕吗?” 沈镜笑问。 “我怕个屁!” 杜横撇撇嘴,“天塌了有你们这些个高的顶着,我有什么好怕的?” “那你还问?” 沈镜扭头一笑,“放心吧!我他娘的比你怕死!” “我他娘的也怕死啊!”杜横抖抖石臼,“你以为谁都是樊庆虎那牲口啊?” 说起樊庆虎,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这孙子是真不怕死! 命也是真的长! 就是不知道这孙子要多久才能养好伤回来…… 第153章 和亲? 卢衡的办事效率还是比较高的。 第二天一早,卢衡就把重新拟定的接待预算送到沈镜手中。 在沈镜查看接待预算的时候,卢衡又苦哈哈的说:“沈侯,一千两银子确实太少了点,下官初步核算了一下,再怎么扣着,至少也得一万两银子……” “你拿得出这么多银子么?” 沈镜直接打断卢衡。 “这……” 卢衡微顿,顿时不说话了。 “咱们有多少银子就办多少事!” 沈镜白卢衡一眼,“难道户部不批银子,咱们就不接待雍国使团了?行了,就按照我定的接待标准拟出来,尽快呈送礼部!对了,多拟一份呈给户部!” 嗯? 卢衡眼前一亮,马上反应过来,“沈侯是想以此逼迫户部给我们批银子?” “爱批不批!” 沈镜不以为然,“户部想卡着我们,我们也别惯着他们!大不了大家一起倒霉!看谁怕谁!” 卢衡恍然大悟,满脸堆笑的说:“下官明白了!” “明白了就去办吧!” 沈镜轻轻挥手,暗骂卢衡太死脑筋了。 …… 回到鸿胪寺,卢衡便按照沈镜的要求拟定两份接待预算,连接待人员的穿着都写了进去。 呈送户部的那份接待预算被人第一时间送到姚俭手中。 看着手中的接待预算,姚俭的嘴角不禁扯了扯。 看着姚俭的神色,户部左侍郎王复小心的说:“姚相,鸿胪寺那边的银子还是批了吧?他们真这么接待,若是出了事,圣上追究下来,咱们户部也难辞其咎啊!” 出了事,鸿胪寺的人肯定要倒霉。 但只要沈镜他们说是户部不批银子他们才被迫这么干的,户部的官员,必然也要跟着倒霉。 姚俭收敛神色,微笑道:“批肯定是要批的!不过,朝廷本来就拮据,不是他们要多少银子就批多少的!” 沈镜的举动,倒是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他还以为沈镜会仗着正得宠,直接带人跑到户部来闹呢! 没想到,沈镜居然反将了他们一军。 听着姚俭的话,王复瞬间明悟,“那咱们批两万两银子?” “太多了!” 姚俭摇头,“批一半就可以了!” 王复眼皮一跳,试探着说:“一万五千两,有点少吧?” 雍国使团可是有将近两百人啊! “足够了!” 姚俭淡淡道。 与此同时,送到礼部的那份接待预算却直接被新任礼部尚书俞兆兴周帝手中。 “圣上,您看看!户部迟迟不批银子,把鸿胪寺的人都逼成什么样了!” 俞兆兴愤愤不平的说。 虽然他现在不是鸿胪寺卿了,但鸿胪寺也归礼部统管。 鸿胪寺被户部如此卡脖子,他岂能坐视不理? 周帝微微颔首,“这样,朕命太子去户部那边催……” 周帝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太监疾步而来,“圣上,姚相求见。” “哦,这不巧了么?” 周帝微笑,“请姚相进来吧!” 很快,姚俭便来到周帝面前。 待姚俭向周帝行了礼,俞兆兴立即当面质问姚俭:“姚相,雍国使团已经快到了,鸿胪寺那边的银子,户部为何迟迟不批?” “俞大人稍安勿躁。” 姚俭淡然一笑,“本相刚收到消息,户部已经批了一万五千两银子给鸿胪寺。” 俞兆兴脸色微变,愤然道:“鸿胪寺的预算明明是三万两银子,为何才批一万五千两?” 最初的预算,还是他任鸿胪寺卿的时候做的。 鸿胪寺要多少银子,他再清楚不过。 “哪有三万两?” 姚俭微笑,“户部那边收到的最新预算不过千两银子而已,户部可是按照他们的预算提高了十几倍批的银子!难道俞大人还要说户部和本相的不是?” 说着,姚俭又将呈送户部的那份预算拿出来。 俞兆兴微微一窒,气道:“姚相难道不知鸿胪寺为何会重新拟定预算呈报户部?” “当然知道!” 姚俭脸上依然保持着笑容,“沈镜知道朝廷拮据,故而降低接待预算!” “本相倒是想当着圣上的面问问俞大人,同样是接待雍国使团的预算,俞大人与沈镜主持鸿胪寺的事务的时候,差距为何会如此之大?” “俞大人是在虚报预算,还是不如沈大人体恤朝廷的难处?” 听着姚俭的质问,周帝不由得暗暗颔首。 这就是姚俭! 表面上是在称赞沈镜,质疑俞兆兴,实际上却是在挑拨沈镜和俞兆兴之间的关系。 沈镜倒是聪明,想到以这种办法逼迫户部尽快批银子。 但姚俭更聪明,沈镜重新呈送给户部的预算,正好可以被姚俭拿来做文章! 至于俞兆兴,都没考虑清楚,就在这里跟姚俭这种老狐狸当面对质,着实有些不太稳重。 跟姚俭的老辣比起来,无论是俞兆兴还是差了不少。 被姚俭反将一军,俞兆兴不禁在心中暗骂一声,继而轻哼道:“下官确实不如沈大人体恤朝廷的难处,下官只知道,姚相去年刚纳了第九房妾室,还把相府翻新一通!” “本相纳妾,圣上和太子都知道!” 姚俭冷眼看向俞兆兴,“本相府邸年久失修,翻新一下,难道还需要征得俞大人的同意?俞大人未免管得太宽了些吧?” “行了!” 周帝抬手止住唇枪舌剑的两人,“朝廷确实拮据,朕觉得,一万五千两银子也差不多够了!” “圣上英明!” 姚俭立即躬身附和。 俞兆兴心有不甘,但周帝已经拍板了,他也不好再多说。 周帝用眼角的余光瞥俞兆兴一眼,“姚相不会是专门为了这么个小事而来吧?” 姚俭摇头道:“微臣另有要事!” 周帝闻言,冲俞兆兴挥挥手,“俞爱卿先退下吧!” “是!” 俞兆兴躬身告退。 待俞兆兴退下,姚俭这才向周帝说:“微臣得到密报,雍国使团此番前来,或是要我朝嫁公主给雍国三皇子,促成两国和亲!” “什么?” 周帝脸色陡然一变。 和亲? 在一众公主里面,适婚的只有清河一个! 然而,清河却是他最宠爱的公主! 他怎么能让清河与雍国三皇子和亲? 第154章 大作 午后,沈镜没等来叶羡,倒是先等来叶漓这个小八婆。 跟着叶漓一起来的,还有周帝派给沈镜的四个护卫。 叶漓刚坐下,就一脸笑意的询问沈镜:“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啊?” “什么事?” 沈镜不明所以的看着叶漓。 “我就知道你肯定没把父皇交代的事放在心上!” 叶漓鼓起眼睛瞪沈镜一眼,“父皇可是让本宫顺道把你前晚的大作缺失的部分带回去的!” 卧槽! 沈镜眼皮陡然一跳。 他娘的,这小八婆不说这事儿,他还真就给忘了! “大作,什么大作?” 苏有容好奇的问。 叶漓闻言,顿时诧异的看向沈镜:“你没把你作词的事告诉有容?” 沈镜笑笑,“抄词又不是啥光荣的事,我给她说干嘛?” “信你才怪!” 叶漓显然不相信沈镜那词是抄的,又跟苏有容说起沈镜作词的事来,还把内容念了出来。 听完叶漓的话,苏有容倒是没觉得诧异。 沈镜作诗词作一半这种事,对她来说,已经习惯了。 只是,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这可不像是沈镜能写出来的啊! 他不是整天嚷嚷着要躺平摆烂么? 在苏有容暗暗思索的时候,叶漓又稍稍凑前盯着沈镜,“我猜,你肯定把这个事给忘了?” “没忘!圣上交代的事,我怎么敢忘呢?” 沈镜打个哈哈,“我这就写给公主!” “这还差不多!” 叶漓满意一笑,“你最好是从头开始写!” “嗯嗯。” 沈镜点点头,心中暗暗吐槽。 你爹可真有闲心! 很快,苏府的下人便给沈镜准备笔墨纸砚。 趁着这个时间,沈镜也赶紧酝酿。 斡勒那边有个什么山来着? 对对,跋那山! 据说过了跋那山就是斡勒人的腹地了! 待笔墨纸砚准备好,沈镜在心中默念一声“对不起了岳飞大大”,便开始奋笔疾书。 “满江红……” 沈镜写一句,叶漓就跟着念一句。 “荩州耻,犹未雪。” “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跋那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斡勒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沈镜写完,叶漓也念完了。 突然之间,周围一片寂静。 叶漓和苏有容嘴唇微动,似乎还在回味。 周帝派来的四个护卫心潮起伏,目光灼灼的看着沈镜。 沈镜抬眼看过去,心中暗暗狐疑…… 他们这目光,好像……有点崇拜? 不会吧? 难道自己就凭一首词,就成了这四人的偶像了? 就在沈镜胡思乱想的时候,叶漓猛然抬起头,明亮的双目直勾勾的盯着沈镜。 有那么一瞬间,沈镜甚至怀疑,这小八婆要以身相许。 就在屋里的气氛一片诡异的时候,门丁引着一个人走进来。 叶羡! 沈镜诧异。 这货还真来了啊! 难不成今天就是叶哥带飞的日子? “咦?清河也在啊?” 叶羡还隔得远远的就发现了叶漓,顿时加快脚步走进来。 “见过世子。” 苏有容如梦初醒,和沈镜一起向叶羡行礼。 “不必多礼!” 叶羡大大咧咧的挥挥手,目光又落在叶漓身上,“清河,你干嘛呢?叫你都没反应?是不是看着我太惊喜了?” “想什么呢!” 叶漓回过神来,将目光从沈镜身上收回,“你怎么有空过来?” 叶羡嬉笑道:“沈镜让我赚了那么多银子,我当然是来道谢的啊!” 叶漓白他一眼,调侃道:“道谢也没见你带谢礼啊?” 她和叶羡很熟,平日里没少斗嘴打趣。 叶羡随意一笑,“谢礼还不简单么?我随便带他去……咦,这是什么?” 说话间,叶羡又注意到了沈镜刚写下的词,当下凑上前去查看。 半晌之后,叶羡诧异的看向沈镜,“这是你作的词?” “抄的!” 沈镜很是坚决的回答。 甭管谁问,反正就是抄袭的! “扯淡!” 叶羡也不信,直接将写着词的纸拿起来,“你这词我就带回去送给我爹了!他看着你这词,一热血沸腾,估计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 “你想得美!” 叶漓赶紧止住叶羡,“这是要拿给父皇的!” “我说你怎么这么小气呢?” 叶羡直接拨开叶漓的手,笑嘻嘻的说:“他人不还在这里么?你叫他再写一次就好了!” 看着跟个强盗一样的叶羡,叶漓顿时无语。 不过,她对叶羡这性子早已习以为常了。 这位爷可是连父皇寝宫的东西都敢顺的,截一首词算什么? “算了,我懒得跟你争!” 叶漓说着,又看向沈镜,“你再写一次吧!” 沈镜无奈,只能再次提笔书写。 待沈镜写好,叶羡便问叶漓,“你找沈镜还有其他事么?没事的话我就带他走了。” “你带他去哪?” 叶漓警惕的看着叶羡,“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敢把他带坏了,父皇可不会放过你!” “清河,没你这么过河拆桥的!” 叶羡不满,“什么叫我把他带坏了?我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三……” “得得!” 叶漓赶紧止住叶羡,“都扯些什么!这跟两袖清风有什么关系?” 说着,叶漓又吩咐刚带来的护卫,“你们跟着沈侯,要是世子带沈侯去什么不正经的地方,你们就把沈镜给本宫带回来!” “是!” 护卫领命。 “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过河拆桥的!” 叶羡再次不满的看叶漓一眼,将之前那幅字卷起来,迅速带着沈镜开溜。 看着叶羡的背影,叶漓不禁无奈一笑。 待两人离开,叶漓这才跟苏有容说:“我昨天听世子说,你在亨运赌坊押了重注,但亨运赌坊的人跑了,要不要我这边……” “多谢公主好意。” 苏有容抿嘴一笑,“昨天黄昏的时候,亨运赌坊的人已经把银子给我们送来了。” “啊?” 叶漓吃惊,“真的假的?这可是几十万两银子,你可别因为怕麻烦我才这么说。” “真的!” 苏有容微笑,“我估摸着,亨运赌坊的掌柜也是知道跑不了,所以乖乖的把银子送来了。” 苏有容并未将实情告诉叶漓。 叶羡都没有跟叶漓说,她自然也没必要说。 有些事,大家心照不宣就好。 就算要把这个事捅出去,也不应该从他们嘴里说出去…… 第155章 志不在朝堂? “这就是京都最出名的万花楼,这万花楼的女子,可是个顶个的妖娆,这里的酒菜也是上品……” 万花楼外,叶羡绘声绘色的给沈镜描述着万花楼的状况。 沈镜讶然失笑,打趣道:“世子对这里很熟啊?” “你可别胡思乱想!” 叶羡一本正经的看着沈镜,“我也是听人说的。” “哦!” 沈镜恍然大悟,又冲叶羡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那这万花楼里哪个姑娘的功夫最好?” 叶羡脱口而出:“功夫最好的当属连翘,最妩媚的,当属……” 话说到一半,叶羡陡然止住。 看着沈镜和脸上的笑容,叶羡顿时微微尴尬,“都是听人说的!” 叶羡的话音刚落下,万花楼的老鸨就跟一阵风似的跑到叶羡面前,“哎哟喂,世子,您可好些日子没来了,连翘和玉香为了世子都犯了相思病了……” “咳咳……” 叶羡轻咳两声,鼓起眼睛瞪着老鸨,“你谁啊你,认错人了吧?” 说着,叶羡又疯狂的给老鸨使眼色。 老鸨微微一愣,旋即赔笑:“是是,您瞧我老眼昏花的,我还以为你是越国公世子呢!打扰了,打扰了……” 说着,老鸨悻悻的离开。 “唉,什么人嘛!老眼昏花得连人都认不清了,还出来揽客?” 叶羡摇摇头,又看向跟四大天王一样跟在沈镜身边的几个护卫,“你们说是吧?” “对、对!” 四人点头不迭。 “行了,行了!走吧!” 叶羡说着,快速翻身上马。 沈镜哈哈一笑,也翻身上马。 走出一段,沈镜又主动询问:“世子,我听说令尊伤病缠身,不要紧吧?” 说起自家老子的病情,叶羡难得露出正经之色,“都是战场上留下的老毛病,一到换季或者冷的时候,总是免不得腰酸腿疼的……” 风湿! 沈镜瞬间明悟。 被风湿缠上,可是有点麻烦。 而且,叶孝恭的风湿应该还是属于比较严重的那种。 想根治,恐怕不太容易。 沈镜思索片刻,蹙眉道:“令尊这病情,跟我早些年认识的一个人的病情倒是很像,我现在都还记得他所用的偏方!那偏方对他的病情倒是挺有用的,就是不知道对令尊的病情是否有用。” “真的?” 叶羡猛然看向沈镜,“你可别骗我!” “这偏向肯定是真的,但我也不知道是否对令尊的病情有用。” 沈镜正色道:“而且,那偏方也只是缓解他的病痛之苦,没办法根治……” 这病要想效果好,肯定得辅以针灸按摩。 自己虽然跟杂毛老道学了些医术,但目前不太好在他们面前展露。 而且,自己就算说自己会医术,别人也未必相信。 他也懒得费劲巴拉的跟人解释。 “能缓解就行!” 叶羡瞬间来了精神,“这样,你把那偏方告诉我,我先找人试试!如果确实对我爹的病情有用,我必有重谢!” “什么重谢不重谢的。” 沈镜爽朗一笑,“武平王可是对我大周有大功的人,若是能让他少受些病痛之苦,我心里也高兴。” 叶羡闻言,顿时豪爽的说:“就冲你这话,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走,我再带你去将军府转转!” “啊?” 沈镜愕然,“世子不会是要找哪个将军试药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 叶羡哈哈一笑,“我说的将军府,不是哪个将军的府邸,是斗蛐蛐的地方!” 说着,叶羡又跟沈镜解释。 他们这些斗蛐蛐的人,都喜欢把自己的蛐蛐叫这将军那将军。 比如,叶羡手中那只极品蛐蛐,就叫玄甲将军。 再比如,杨冉此前花两百两银子购得的那只蛐蛐,就叫虎威将军。 这也不是他们带起来的风气,在很早之前就有这风气了。 正因如此,他们才把斗蛐蛐的地方戏称为将军府。 听了叶羡的解释,沈镜顿时恍然大悟。 敢情是这么个将军府! 他们倒是会玩,搞得自己都跟个土鳖一样! …… 叶漓跟苏有容聊了一阵,便带着沈镜的“大作”回到宫中。 “父皇、父皇……” 叶漓一手撩着裙摆,一手拿着沈镜的“大作”,风风火火的跑进周帝的寝宫。 周帝疲惫的抬起头,宠溺的看叶漓一眼,“你这丫头,都还没嫁人呢!注意点仪态!” 看着女儿,周帝又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姚俭所奏之事。 和亲! 他哪里舍得用这丫头去和亲啊! “嗯嗯。” 叶漓不知周帝心中所想,随口答应一声,又兴冲冲的来到周帝面前,“您快看看沈镜写的满江红!” “满江红?” 周帝微愣,又快速反应过来,“沈镜那词叫《满江红》是吧?” “对对!” 叶漓连连点头,快速将手中的卷轴在周帝展开。 周帝本就对沈镜那词的后半部分感兴趣,看女儿这么风风火火的,当下收起复杂的心绪,仔细查看起来。 “驾长车,踏破跋那山缺……” 看到这一句的时候,周帝嘴里不断低声呢喃:“踏破跋那山缺……” 依稀间,周帝仿佛看到了大周将士冲过跋那山,杀入斡勒人腹地。 若是真有这一天,那该多好啊! 可惜,自己这身子,恐怕是撑不到看到这一天的时候了啊! 想着想着,周帝的眼中突然泛起点点泪光。 叶漓注意到周帝的神色,心中突然一紧,小声询问:“父皇,您……不会生沈镜的气了吧?” 周帝回过神来,赶紧扭头拭去眼中的泪花,继而红着眼睛笑瞪女儿一眼,“想什么呢!朕生他的气干什么?” “哦哦。” 叶漓放下心来,“儿臣还以为您因为‘荩州耻’这几个字生气了呢!” “朕要生气也是生自己的气,怎么会生他的气?” 周帝轻轻摇头,快速将后面的内容看完,继而露出一丝明悟,“看来,沈镜不是不想做官,只是志不在朝堂啊!” 叶漓心中一抽,试探着问:“父皇不会是想让沈镜带兵打仗吧?他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 “手无缚鸡之力怎么了?” 周帝打断叶漓,“古往今来的儒将也不少!只要他有那个本事,朕让他领兵又如何?” 沈镜倒是有志向! 只是,领兵打仗,可不光是靠志向! 嗯,待雍国使团到访这事过了,自己得找个机会考校考校他。 不过,眼下最头疼的,还是姚俭所奏之事啊! 万一雍国强势要求大周和亲,又该怎么办? 难道,真要用姚俭所献之策? 第156章 雍国使团到 隔天,雍国使团即将抵达京都。 沈镜和卢衡带领一众人员出城迎接雍国使团。 不过,他们没有跑远,就在京都的城门口迎接。 不多时,探马来报,雍国使团据此已经不到五里。 沈镜当下吩咐众人做好迎接的准备。 毕竟是迎接他国使团,大礼仪方面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再等待一段时间后,雍国使团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沈镜居前,其余人分列两侧,面向雍国使团的方向。 待他们近前,沈镜缓缓上前几步,躬身道:“大周忠义侯沈镜,奉大周皇帝之命,恭迎大雍使者!” 雍国使团停止前进。 高胤和斛律先先后撩开马车的帘子,从马车上走下来。 高胤衣着华丽,头戴金色进贤冠,看上去比沈镜年纪稍长。 斛律先身着官袍,胡须有些花白,但看上去却是精神矍铄。 高胤傲慢的打量着沈镜,不悦道:“大周就派一个列侯来迎接本皇子?” 听着高胤的话,卢衡心中顿时一跳。 雍国使团这就开始挑刺了? 看来雍国使团此番是来者不善啊! 迎着高胤的目光,沈镜保持一丝微笑,“敢问殿下,这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 高胤冷哼:“此番我大雍以皇子出使贵国,贵国依礼自当派皇子迎接!然贵国却只派一个列侯前来迎接,未免太过怠慢!” “殿下此言差矣!” 沈镜依旧保持微笑,“我等只是前来迎接尊使到四方馆安顿歇息,晚些时候我大周皇帝会亲自接见大雍使团,这何来怠慢一说?” “倒是殿下,面对本侯以礼相待,不但不还礼,还在这鸡蛋里面挑骨头!” “这便是大雍皇子的家教和礼仪么?” 听着沈镜的话,高胤顿时眉头一皱。 他原本以为,自己这番话足以吓到沈镜,没想到,沈镜竟然还质问起自己来了? 斛律先见状,立即开口道:“非是我等不知礼仪,只是事关国格,殿下必须据理力争!” 听着斛律先的话,沈镜不禁暗暗撇嘴。 国格? 屁的国格! 这世间只有弱肉强食! 他们分明是想以此来给大周制造压力。 “据理力争和挑刺是两码事!” 沈镜的目光落在高胤身上,“敢问殿下,你平日到他人府上拜访,最先见到的人是谁?” “自然是门丁!” 高胤随口回答,心中却暗暗疑惑,不知沈镜为何有此一问。 “那便是了!” 沈镜微笑,“今日本侯便相当于是大周的门丁,我大周随便派个门丁都是封侯之人,这还叫怠慢?” “你……” 高胤没想到沈镜如此善于诡辩,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反击。 “沈侯这话就不对了。” 斛律先接过话茬,“贵国当早就知道我等出使贵国之事,派个皇子迎接,应该合情合理吧?倘若沈侯去他人府上拜访,明明提前通知了对方,对方却依然只派个门丁来迎接沈侯,沈侯难道不觉得怠慢?” “本侯向来通情达理,所谓客随主礼,主家能派人迎接,本侯就觉得不错了。” 沈镜摇头一笑,“敢问尊使,你们此番出使大周,是要见皇子,还是要见我大周皇帝?” 斛律先微微皱眉,回道:“当然是要见大周皇帝。” “这不就结了?” 沈镜微笑:“难不成尊使觉得,在你们出使大周期间,我大周皇帝全程不露面,就派个皇子全程跟你们接洽,这才不叫怠慢?如果尊使需要如此,本侯立即派人向圣上奏明尊使的意思,我想,圣上应该也乐得清闲!” 他娘的! 这俩混蛋还真是一点都不讲究! 连最基本的表面和善都没有。 他们不会真以为雍国一怒,大周就服软了吧? “没想到大周还有如此能言善辩之人!” 斛律先饶有兴致的看沈镜一眼,转而劝说高胤:“沈侯也是奉命行事,我们与他说这些没用!待见到大周皇帝再说这些事吧!” “也对!” 高胤说着,又冷哼一声。 斛律先简单的向沈镜作揖,“烦请沈侯引路!” “嗯。” 沈镜冷淡的回应一声,扭头看向卢衡,“带人引路!” 前往四方馆的路上,斛律先撩开马车的帘子往外观看。 斛律先也是第一次来到大周京都,看着繁华的京都,斛律先心中隐隐有些忧虑。 大周已经逐步从前些年的困境中走出来了。 大周前段时间发生了内乱,却在极短的时间快速平息了内乱,这也证明大周的军力也在恢复。 大周那位皇帝,虽然不算雄主,但也不是庸主。 一旦大周彻底缓过劲来,恐怕就不会再向雍国朝贡了。 绝不能给大周缓过来的机会! 高胤放下马车帘子,扭头看向斛律先,“上卿觉得,大周皇帝会答应我们的要求么?” 此次,他们有两个目的。 一是要求大周增加朝贡。 二是要求大周指定一位公主嫁给自己,从而促成两国和亲。 斛律先想了想,轻声道:“看大周这态度,这事儿恐怕不太容易。” 不管那沈镜如何诡辩,大周的接待规格肯定是太低了。 正常情况下,大周确实应该派一位皇子前来迎接的。 大周皇帝应该会想到,接待规格太低,他们会借题发挥。 但大周皇帝还是这么做了。 难道大周皇帝在快速平息了内乱之后,并不怕他们借题发挥? “我也在担心这个事。” 高胤皱眉,“如果大周不答应,我们又该怎么办?” 他虽为主使,但出发之前,雍国皇帝已经交代过了,到了大周以后,所有事务由斛律先决断。 斛律先稍稍沉吟,回道:“事到如今,老朽也不能再瞒着殿下了!殿下要做好和亲失败的准备!” 听着斛律先的话,高胤眼皮陡然一跳,继而明悟道:“大周拒绝了和亲,就不好再拒绝增加朝贡了!二取其一,对吗?” 所以,从一开始,和亲都只是幌子? 自己只是在被拿来利用! 虽然他并不是非要娶大周公主不可,但被人利用,被人当成幌子,还是让他心中很不舒服。 “老朽只是请殿下做好最坏的打算!” 斛律先回避高胤的问题,正色道:“如果两者都能达成,自然更好!殿下放心,老朽也会为此竭尽全力!” 听他这么一说,高胤心中总算是稍稍舒服点,继而又问:“倘若大周两者都不答应呢?” “两者都不答应?” 斛律先眼中陡然爆发一阵寒芒,“殿下觉得,大周有胆与我大雍一战吗?” 高胤不假思索的摇头…… 第157章 不吃?那就别吃了! 到了四方馆以后,沈镜就将剩下的事交给卢衡,自己则找个借口躲在四方馆的房间里享清闲。 在接待雍国使团这期间,他也会暂住四方馆。 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沈镜心中一阵感慨。 弱国无外交啊! 他娘的,也是大周如今国力大不如前。 这要是放在大周国力鼎盛的时候,雍国哪有这么多屁事? 他娘的! 自己是真不适合干这个事啊! 要不是为了不被削爵,他才懒得跟这帮鸟人虚与委蛇。 吐槽一阵,沈镜又闭目思索,高胤和斛律先一来就跟自己唇枪舌剑了一番,估计对自己没啥好印象。 该怎么才能让他们主动掉进自己的圈套呢? 就在沈镜绞尽脑汁的思索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沈侯,不好了!雍国使团闹起来了!” 沈镜猛然睁开眼睛,快速冲过去打开房门,“怎么闹起来了?” 来人神色慌张的说:“雍国使团对我们安排的饭菜不满意,都在大闹,卢大人还在尽力安抚……” 听着来人的话,沈镜立即往外走去。 妈的! 他们安排的饭菜哪里不好了? 他们还想吃龙肉不成? 这帮孙子绝对是在故意挑事! 很快,沈镜来到安顿雍国使团的东苑。 “你们就给我们吃这个?” “大周太过怠慢,简直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诸位,这都是我大周接待他国使者的标准饭菜,我们绝对没有怠慢的意思!” “放屁!你们看看,这都是粗粮……” 刚到东苑,沈镜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吵闹声。 卢衡和几个鸿胪寺的官员正在竭力跟他们解释,但雍国使团人多势众,越闹越凶。 沈镜走过去,却没看到高胤和斛律先的影子,是几个从使带着一群护卫在闹事。 看到沈镜走过来,卢衡等人仿佛看到了救星。 沈镜还没开口,一个从使就气冲冲的冲上前来,“沈侯,这就是你们大周的待客之道?”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沈镜微笑,“尊使有什么不满意的,给本侯说就是了!” “你看看这都是些什么?” 从使指着安排给护卫的那些饭菜,扯着大嗓门怒吼:“没点荤腥就算了,竟然全部都是粗粮!你们这是在打发要饭的吗?这简直是在羞辱我大雍!” “本侯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原来就这啊?” 沈镜呵呵一笑,马上吩咐卢衡:“把这些饭菜都撤了,送到大街上分发给平民百姓!” “是!” 卢衡领命,马上命人将饭菜全部撤走。 斛律先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从房间的缝隙往外看。 见沈镜命人撤换饭菜,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好了,好了,尊使消消气。” 沈镜安抚从使,“你们一路车马劳顿,先好好休息吧!” “这还差不多!” 从使满意的点点头,“我们的人都饿了,沈侯还是命人尽快准备新的吃食送来,要是再别弄这些打发叫花子的吃食来羞辱我们,别怪我们不客气!” “好好!” 沈镜满口答应,“大家稍等,待宫里设好宴席款待诸位的时候,什么山珍海味都有!” “嗯!” 从使满意一笑,但马上又意识到不对,“等等!沈侯的意思是,让我们的人一直饿到赴宴的时候?” “不然呢?” 沈镜微笑反问。 从使闻言,顿时反应过来,怒喝道:“你在耍我?” “我看是你在挑事!” 沈镜的脸色陡然垮下来。 听到沈镜的话,卢衡心中猛然一跳,赶紧疯狂给沈镜使眼色。 这个时候,可不是跟这些人硬碰硬的时候。 事情闹大了,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然而,沈镜仿佛根本没看到卢衡的眼色,只是目光冷厉的盯着几个带头闹事的从使,“真把自己当大爷了是吧?嫌饭菜不好,那就饿着!要不然,你们就发扬一下精神,把给你们安排的饭菜分给你们的护卫吃!” 从使大怒,气势汹汹的盯着沈镜:“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怠慢我们?” “我大周待客不待狼!” 沈镜冷冷的看着从使,“你们若是真心出使大周,就遵守出使的礼仪和规定!想要挑事,本侯拼着这侯爵不要了,也奉陪到底!” “狂妄!” 从使勃然大怒,“本使必奏请大周皇帝,请大周皇帝治你轻慢之罪!” “别太把自己当盘菜了!” 沈镜不屑一笑,故意提高声音:“你信不信,本侯若是给三皇子一点让他无法拒绝的好处,可以让你永远留在大周?” 沈镜的声音不算很大。 但和斛律先一样躲在门后暗暗观察的高胤还是听到了。 无法拒绝的好处? 沈镜能拿出什么好处让自己无法拒绝? 面对沈镜反过来的威胁,从使的气势顿时弱了几分。 就在从使还要说话的时候,脱下外袍的斛律先从屋里走出来,黑脸道:“吵什么吵?让老夫连沐浴都不得安宁?” 看着斛律先走出,从使立即上前,“大人,大周轻慢我等,给我等的护卫安排的都是些……” “闭嘴!” 斛律先没好气的瞪从使一眼,怒斥道:“你也是领兵之人,行军打仗的时候,能有口热乎的东西吃就不错了!现在挑三拣四起来了?连最基本的入乡随俗都不懂吗?” 面对斛律先的斥责,从使顿时低头不语。 镇住从使,斛律先又看向沈镜:“沈侯,我大雍的男儿,也不是吃不了苦的人,这饭菜你们按照你们这边的规矩安排就是了!” 沈镜点点头,“嗯,还是上卿通情达理。” 斛律先笑笑,明知故问:“对了,沈侯给他们安排的饭菜呢?” “贵国的人不吃,本侯就让人送去分给那些平民百姓了。” 沈镜微笑,“本侯也代那些分到饭菜的百姓感谢诸位请他们吃了一顿好饭!” 斛律先皱眉,“沈侯不至于让我们的护卫全部饿着肚子吧?” “当然不至于!” 沈镜呵呵一笑,“这里离街上也不远,诸位想吃什么,本侯命人带你们去买就是了!不过,这银子得你们自己掏!” 斛律先眼睛微眯,“沈侯,这就太过了吧?” “是贵国的使者太过了!” 沈镜轻轻摇头,“不如这样,趁着送走饭菜的人还没走远,本侯带上卿跟去看看贵国使者所说的打发叫花子的饭菜,会不会被我大周百姓视为美味佳肴!” 第158章 密信 斛律先当然知道,那些饭菜其实一点都不差。 不管是在大周还是大雍,估计也就宫里的侍卫能顿顿都能吃上高粱米饭。 不过,沈镜直接不给吃的,这已经不是怠慢了! 这分明是在给他们下马威! 斛律先脸色难看的看了沈镜一眼,沉声道:“既然如此,那便依沈侯的意思!不过,待见到贵国皇帝,老夫必向贵国皇帝陈述此事!” “随便!” 沈镜无所谓的回答。 “好!” 斛律先眼中冷芒闪动,又冲众人挥挥手,“行了,都散了!麻烦沈侯派人带我们的人出去买点吃的!” 斛律先刚说完,高胤就从屋里走了出来。 高胤边走还边整理衣衫,一副刚刚沐浴更衣的模样。 “怎么了这是?” 高胤明知故问。 斛律先当下将事情的经过告诉高胤。 高胤眉头微皱,“罢了,既然上卿已经说了,那就依上卿的意思吧!” “行!” 沈镜爽快答应,转而询问卢衡:“给殿下和上卿准备的酒菜送来了吗?” 卢衡回答:“酒菜已经备好,但因殿下和上卿刚才要沐浴更衣,还未送过来。” “那就赶紧命人送过来!” 沈镜没好气的吩咐卢衡:“记得看看凉了没有,凉了的话,就让人热好再送来!免得又有人说我们怠慢!” 高胤和斛律先知道沈镜这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但他们只是默默的相视一眼,却没有多说。 “是!” 卢衡领命。 “行了!剩下的事交给你了!” 沈镜满脸不耐烦,“我他娘的从一大早忙到现在都还没吃东西,我去找点东西垫垫肚子……” 说着,沈镜便往外走去。 “等等!” 高胤叫住沈镜,“既然沈侯也还没吃东西,不如坐下来一起喝一杯吧?” “别别!” 沈镜立即拒绝,“我身份低微,岂能与两位尊使同坐?” 说完,沈镜加快脚步往外走去,嘴角却悄然露出一丝笑意。 嗯,看来高胤已经开始对那让他无法拒绝的好处感兴趣了! 不急! 慢慢来! 得让高胤主动来找自己聊! 看着沈镜的背影,高胤不禁暗骂一声给脸不要脸。 直到斛律先给他使了个眼色,他才跟着斛律先进屋坐下。 “上卿刚才未免太过长他人志气而灭自己威风了!” 刚一进屋,高胤就对斛律先表达不满。 花点银子去买些吃的,甚至是饿肚子,都不叫事。 但此事着实有损国威! “咱们本就是试探一下而已,哪有灭自己威风之说?” 斛律先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又问:“殿下觉得,这个沈镜是天性如此,还是有人授意他如此?” 高胤不假思索的回答:“应该是有人授意了他一些东西,否则他不敢如此大胆。” “我也这么认为。” 斛律先颔首微笑,“大周皇帝无非就是在虚张声势,想从气势上压倒我们,好为即将到来的谈判争取一点主动权!” “咱们若是想彰显国威或者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可以有其他的办法!” “沈镜无非就是奉命行事,我们一个劲的他争执,反而落了下乘!” “而且,老朽还有其他目的!” 他们恰好挑在大周内乱的时候出使大周,只要周帝和满朝文武不是傻子,应该都能猜到他们此行是来者不善。 周帝想通过虚张声势获取一点主动权,也在情理之中。 “其他目的?” 高胤好奇,“什么目的?” 高胤微笑,附在高胤耳边低语。 不多时,卢衡送来酒菜。 随着酒菜一起送来的,还有一个小罐子。 相比于给那些从使准备的饭菜,给他们两个准备的饭菜则更加丰盛。 虽然达不到宫中宴会的标准,但也都是些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当小罐子打开,高胤眼前顿时一亮,“这是……白糖?” “是!” 卢衡躬身回答:“沈侯知道大雍的人都嗜甜,特意向圣上讨要了一些招待贵客!” “沈侯倒是有心。” 高胤颔首微笑,心中却又暗暗思索。 沈镜说的让自己无法拒绝的好处,该不会就是这个吧? 虽然这白糖确实金贵,但他好歹也是个皇子。 就这么个白糖,恐怕还不至于让他无法拒绝。 虽然,这白糖看起来似乎比父皇享用的白糖还要纯净。 “殿下和上卿慢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卢衡微笑着,恭敬退下。 待卢衡离开,高胤又问斛律先,“上卿觉得,这个沈镜如何?” 斛律先想了想,淡淡的说:“能言善辩,也有几分胆识,不过毕竟年轻了些,做事冲动!” “上卿的评价,倒是中肯。” 高胤认同的点点头,又指着装白糖的罐子说:“你说,这会不会就是沈镜所说的,让我无法拒绝的好处?” 斛律先皱眉,提醒道:“沈镜虽然城府不深,但绝非善类,殿下切莫听信此人之言!当心此人给我们设置陷阱!” “放心,我可没这么蠢!” 高胤不以为然的笑笑,“再说了,上卿就在身边,有什么事,我自会与上卿商量!” 听高胤这么一说,斛律先这才放下心来。 将近一个时辰后,一个护卫敲开了正在跟高胤说着要事的斛律先的门,并将一封密信交给他。 斛律先大喜,连忙拆开信。 当看到信上的内容,斛律先脸上的笑容再也止不住。 “殿下也看看吧!” 斛律先笑着将密信递给高胤。 高胤接过来一看,脸上也跟着露出笑容,“大周果然是在虚张声势!” 这是他们安插在大周的奸细递上来的绝密情报。 大周根本没有做好应对大型战争的准备! 此前,光是一个纪王叛乱就让大周如临大敌! 大周士卒的军械、甲胄也严重不足,连边军的军饷都不足。 大周想完成应对大型战争的准备,至少还需要两三年的时间! 不过,大周这几年的运气很好,一直都是风调雨顺。 经过几年的休养生息,大周的国库倒是充盈了不少。 初步估计,大周国库存银超过一千万两! 另外,周帝前段时间大病一场,不出意外的话,周帝恐怕撑不了几年了。 一旦周帝病重或者病死,大周必将再次上演争夺皇位的戏码! 他们此番出使大周,时机正好! 高胤将密信交给斛律先,微笑道:“接下来,就该咱们发挥了!” 斛律先点头一笑,又将手中的密信放到油灯上烧毁…… 第159章 无礼 稍晚的时候,宫里来了人。 周帝今晚将在麟德殿设宴给雍国使团接风洗尘,命沈镜带雍国使团进宫赴宴。 酉时过半,沈镜才带着雍国使团赴宴。 他们大部分的护卫都留在了四方馆,只带了十来个护卫随行。 在麟德殿外等候片刻,他们才得宣进入麟德殿。 此次参与宴会的,除了周帝和几个成年皇子外,还有朝中的十多位重臣。 周帝坐于主位,其余人依照地位高低坐在左侧,而右侧的位置则是全空,显然是给雍国使团留着的。 当看到叶羡的时候,沈镜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也来了? 迎着沈镜的目光,叶羡就颔首一笑。 沈镜回以微笑,目光又落在叶羡身边那位身上。 那位,应该就是武平王吧? 很快,高胤带头站定,高声道:“大雍三皇子高胤携大雍使团,见过圣上!” 说着,高胤便率领众人向周帝行礼。 然而,却不是跪拜大礼,只是躬身之礼。 而且,身体甚至都只是稍微往下压。 看似恭敬,但已经将傲慢写在了脸上。 叶慎脸色骤然垮下来,厉声道:“大雍使者见我大周皇帝,为何不拜?” 高胤抬起头,正要说话,斛律先却傲气十足的看向叶慎,“你可曾听闻宗主国使者参拜藩属国国君?” “胡说八道!” 叶擎拍案而起,怒喝道:“我大周何时沦为你雍国的藩属国了?” 随着叶擎发作,几个大臣也纷纷站起来怒斥高胤。 “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大雍使团竟然如此傲慢,臣请圣上驱逐雍国使团!” “既是出使,就当遵守我朝礼仪……” 众人纷纷怒视斛律先。 有装的,也有真愤怒的。 沈镜看向叶孝恭,却见叶孝恭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仿佛,眼前的争端与他无关。 倒是叶羡,鼓起个眼睛瞪着高胤,仿佛要把他瞪死一般。 面对大周众人的怒斥,心中有底气的斛律先却是丝毫不虚,神色更加傲慢,“大周已连续向我朝进贡多年,虽然名义上不是我大雍的藩属国,但却与我朝藩属国无异!” 听着高胤的话,众人更是愤怒。 然而,有一点高胤倒是没有说错。 大周连续向雍国进贡多年,此举确实类似藩属国向宗主国进贡。 周帝目光冷厉,正要开口,高胤却突然止住斛律先,“上卿莫要胡言,什么藩属国不藩属国的!” “殿下……” 斛律先还欲再说,却被高胤抬手止住。 “行了!” 高胤瞪斛律先一眼,“大周与我大雍乃是兄弟之邦,大雍为兄,大周为弟!本皇子之所以不拜,是因自古以来皆没有兄拜弟的规矩!” 看着两人在这里唱双簧,沈镜不由得暗暗撇嘴。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玩什么聊斋? 跟谁不知道你们搁这里唱双簧似的! “如果你们是来示威的,大可不必!” 周帝终于开口,“既然你们如此,那朕也懒得走接待使者的流程了!你们有什么话今日就说吧!” 说着,周帝又命人开始上菜肴,但却没有让雍国使团入座的意思。 摆明了就是要吃喝着跟雍国使团谈事情。 高胤倒也不生气,笑呵呵的说:“既然如此,那我便向圣上转达父皇的意思!” “说吧!” 周帝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上一杯酒,眼皮也不抬,心中确实窝火不已。 高胤微笑,“昔年大周内忧外患,父皇深知大周不易,故而并未要求过多的朝贡!如今,大周已经休养生息多年,应该增加对我朝的朝贡了!父皇的意思是,朝贡翻倍!” 听着高胤的话,在场之人无不色变。 朝贡翻倍! 好大的胃口! 大周每年向雍国进贡的财物至少价值两百万两银子! 这还不算这些财物运送的费用。 朝贡翻倍,若是再把运送费用及其他损耗算上,恐怕要到五百万两银子! 大周即使丰年的税收都很难超过三千万两银子,除去各种开销,能归入国库的银子,估计还不到三百万两! 遇到灾年,那就更不要说了! 雍国这分明是想掏空大周的家底! 在众人愤怒不已的时候,高胤又接着说:“另外,我们此行也是来向大周求亲!请圣上指派一位公主与我和亲,以加强两国关系和贸易往来,为两国百姓谋福。” 周帝猛然紧握拳头,心中充斥怒火。 和亲! 果然是和亲! 什么加强两国关系,为两国百姓谋福,全都是屁话! 这分明就是耻辱! “不可能!” 就在周帝强压怒火的时候,裴棘第一个站起来,怒斥道:“增加朝贡没门,和亲也没门!” “祁国公言之有理!” 唐直沉声道:“我大周已经向雍国连续进贡多年,已经无力承担那么多朝贡!这朝贡不但不应该增加,至少还应该减半!” “对!” 吕眭颔首附和,“只有减少甚至停止朝贡,才能真正加强两国关系和贸易往来!” 吕眭的话,也得到了很多人的赞同。 当然,对于减少朝贡甚至停止朝贡,很多人都不抱希望。 但抱不抱希望和说不说,这是两码事。 “笑话!” 斛律先冷哼,“如果减少朝贡,何须我们出使?若是贵国拒绝我们的条件,我大雍的几十万将士恐怕都不会答应!” 斛律先很强势,直接开始威胁。 “答应你们的条件,我大周的几十万将士不会答应!” 裴棘针锋相对的回应,双目死死的盯着斛律先。 “是么?” 斛律先呵呵一笑,“你们确定要与我大雍一战么?” 战? 他们拿什么战? 自己已经基本摸清了他们的情况,他们还在这里虚张声势? “要战便战!” 裴棘毫不想让,咬牙切齿的低吼:“我大周男儿不是吓大的!”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不谈了!各自整军备战吧!” 斛律先冷哼一声,又看向高胤:“殿下,既然大周不珍惜机会,咱们就走吧!” “爹,这人不会是傻子吧?” 就在此时,叶羡的声音很是突兀的响起。 “什么意思?” 叶孝恭不明所以的问。 叶羡偏着脑袋看向自家老子,“要是我们两国都要交战了,他们还想回去?咱们直接把他们弄死,直接开战不就行了吗?” 叶孝恭端起酒杯抿一口,淡淡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还是做成人彘吧!” 第160章 姚俭的建议 做成人彘! 沈镜以为叶孝恭是青铜,没想到他才是王者。 “你们有这个胆子么?” 斛律先挑眉看向叶孝恭,一脸不屑。 虚张声势! 大周从上到下,都在虚张声势! 若非自己收到那封密信,自己恐怕还真被唬住了! 叶孝恭眼皮微抬,一脸平淡的说:“你们先确定是否要战,再通知本王,看看本王有没有这个胆子!” 说着,叶孝恭不再废话,继续喝酒。 本王? 斛律先眼睛微眯。 结合他的自称和年纪,斛律先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 武平王,叶孝恭! 大周宗室最后的名将! 连周帝都要称呼他一声“王叔”。 别人或许没有这个胆子,但叶孝恭恐怕还真有这个胆子! “武平王倒是好威风!” 斛律先轻哼一声,“若是有机会,老朽倒是想在战场上与武平王争个长短!” 叶孝恭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似乎懒得多言。 他这冷淡的态度,顿时让斛律先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上卿莫再说这些气话!” 高胤抬手止住斛律先,又向周帝说:“我等此番出使非是宣战,而是前来谈判!我等不急着回大雍,圣上可以先考虑考虑我们的条件,再给我们答复!我身为皇子,真心不愿意看到两国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说着,高胤又是一阵唉声叹息,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神色。 仿佛是真的在为两国百姓考虑。 “好!” 周帝微微抬眼,“沈镜,安排人送他们回四方馆,你留下!” “是!” 沈镜领命,立即安排卢衡送高胤等人回四方馆。 “那我们便在四方馆静候佳音!” 高胤微笑,带着雍国使团离开。 当雍国使团离去,周帝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火气,“砰”的一声将手中的酒杯砸在地上。 “圣上息怒!” 群臣惶恐,纷纷开口劝说。 周帝深吸几口气,抬眼扫视众人:“也别等到明日朝会了,都说说自己的想法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终,却是刑部尚书傅延率先开口:“圣上,臣有一点不解!” “有何不解?” 周帝皱眉询问。 敷衍露出思索之色,沉声道:“雍国使团的态度,着实太过反常!” “按理说,雍国使团就算要以开战威胁我朝,也应该等到明日觐见之时再说,为何要在今日这个时候与我们闹得这么僵?” “而且,斛律先可不是什么愣头青,他为何连基本的出使礼仪都不顾了?” 听着傅延的话,众人不禁露出思索之色。 别说,傅延这话还真有几分道理。 斛律先身为雍国上卿,文武双全,可不是什么莽夫。 但他干的事却跟一个莽夫一样! 给人的感觉就像他是故意在激怒周帝和大周的这些重臣。 看着暗暗思索的众人,沈镜不由得摇头一笑,转而询问:“傅大人是不是想说,是下官得罪了斛律先,才导致他们故意如此?” 不出意外的话,鸿胪寺有傅延或者姚俭的人。 应该是有人将自己撤走那些护卫的饭食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这是要准备把祸水往自己身上引了。 “本官可没这个意思!” 傅延摇头,又微眯着眼睛:“沈大人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不会是做贼心虚吧?” 敷衍心中轻哼。 这个沈镜,倒是不打自招! 也好,省得自己绕弯子了! “不心虚!” 沈镜微笑,“不过,下官确实是得罪了斛律先!” 众人的目光陡然落在沈镜身上。 “老实交代,你怎么得罪斛律先了?” 叶擎冷着一张脸,迫不及待的质问。 沈镜不以为意的笑笑,非常坦诚的将自己命人撤走那些人的饭食的事说出来。 听着沈镜的话,群臣不禁哗然。 接待使团,却连饭都不给他们吃? 这……确实有些过分了! “原来如此!” 叶擎恍然大悟,怒视沈镜:“父皇命你接待雍国使团,你却连饭都不给他们吃,难怪斛律先如此无礼!” 傅延心中暗暗高兴,面向周帝躬身:“微臣恳请圣上治沈镜之罪!” 沈镜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两人。 这两人是一伙的吧? 这朝中的派系还真是有点乱啊! “傅大人,先别急着说治罪之类的话!” 这时候,姚俭终于开口:“沈镜这么做,或许有他的道理,不如先听听沈镜的辩解!” 沈镜摇头,面色平静的说:“下官没什么好辩解的,只是见不得他们无理取闹,想给他们一个教训!” “教训?” 叶擎脸色顿时一垮,“你倒是给他们教训了,但你有没有想过朝廷和父皇?若非你干这种蠢事,雍国使团怎会当众对父皇无礼,让父皇颜面扫地?你这分明就是为了一时之气枉顾父皇的颜面和朝廷的利益!” “殿下言之有理!” 傅延再次进言:“臣再请圣上治沈镜之罪!朝廷治了沈镜之罪,便是给了雍国使团交代,此后双方才能正常谈判!” 周帝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沈镜。 沈镜说的事,他半个多时辰以前就知道了。 他留下沈镜,也是因为这个事。 老实说,连他都觉得沈镜此举有些过分了! 但自己给沈镜的任务是说服雍国使团,让他们答应用白糖替代其他进贡的财物。 沈镜不应该想办法跟他们处理好关系么? 怎么还会如此? 他这种聪明人,应该不至于干这种蠢事吧? 但沈镜确实又这么干了! 他现在更好奇的是,沈镜是不是有其他的想法? 周帝沉思片刻,终于开口,“治沈镜之罪一事,容后再议!” 傅延不甘,瞥了姚俭一眼,再次进言:“圣上……” “朕说了,容后再议!” 周帝冷眼扫视傅延,沉声道:“朕现在不想听治罪这种屁话!朕想知道,你们对雍国的条件怎么看?” 面对周帝这么明显的警告,傅延顿时不敢再说。 姚俭和叶擎也暂时偃旗息鼓,打算找到机会再请周帝治沈镜的罪。 “儿臣以为,朝贡翻倍一事,还是其次!他们可以漫天要价,咱们也可以坐地还钱!” 叶慎瞥周帝一眼,满是头疼的叹息,“可这和亲才是麻烦之事。” 随着叶慎的话音落下,众人不禁认同的点点头。 确实,朝贡可以谈! 但这和亲该怎么谈? 周帝对清河公主的宠爱是众所周知的。 周帝找他们商议,也是想先把和亲之事推脱过去。 迎着他们的目光,周帝也暗暗头疼。 朝贡的事,他还可以指望用白糖代替。 可这和亲的事,是谁都指望不上啊! 见周帝愁眉不展,姚俭稍稍沉吟,开口道:“关于和亲一事,圣上或可考虑一下微臣此前的建议!” 第161章 怼姚俭 此前的建议? 随着姚俭的话音落下,周帝和几个大臣的目光都落在姚俭身上。 姚俭此前就给过圣上建议了? 迎着众人的目光,姚俭先是轻轻叹息一声,这才接着说:“本相前两天就得到密报,提前知道了雍国有和亲的打算!如今我朝适婚的公主,除了清河公主之外,就只有长公主了……” 长公主! 听着姚俭的话,众人不禁恍然大悟。 姚俭要是不说,他们差点就忘了长公主了! 长公主的驸马几年前就被诛杀了,这些年一直寡居。 如果必须要在这两位公主之间选一个和亲,长公主可能确实更加合适一些。 “圣上,臣不同意和亲!” 叶孝恭缓缓站起来,脸色有些难看,“长公主已经够命苦了,再用她去和亲,对她太过残忍!古往今来,哪个和亲的公主有好下场?” “就是!” 叶羡跟着点头,一脸不满。 “微臣也不同意!” 裴棘也跟着站起来,愤而环视众人,“难道我大周的男儿都死绝了,需要靠一个女子和亲换取和平?” “你当谁想和亲?” 姚俭没好气的看向裴棘,“你身为兵部尚书,现在是不是开战的时候,你难道不知道?本相还想现在就踏平雍国,将雍国的肥沃土地全部纳入我大周的领土,但朝廷有这个底子吗?” 面对姚俭的质问,裴棘微微一顿,顿时不说话了。 虽然他恨不得指着姚俭的鼻子骂姚俭是怂包软蛋,但姚俭说的是事实。 他此前面对斛律先的时候一口一个开战,也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大周国力衰退是不争的事实。 虽然大周这几年一直都在舔舐伤口,但至今依然没有做好应对一场全面战争的准备。 真跟雍国打,需要考虑的因素实在太多了。 除了军械、粮饷这些,还要考虑朝廷的声音,开战的时机等等! 说打很容易! 但真正想打,却不是那么回事。 就算真的要打,也不是在这里扯几句就行的,那得考虑各方面的情况,再做决定。 “是啊!这都是不得已的办法!” “我大周还没有恢复元气,现在跟雍国开战,胜算渺茫!” “说到底,打仗打的还是钱粮!就国库那点银子和粮食,真要打起来,不知道能支撑多久……” “真要和亲,这个办法恐怕未必行得通!就算圣上同意以长公主和亲,雍国也未必同意!” “抛开其他的不谈,姚相的这个办法,确实也算是个不得已的办法……” 眼见裴棘哑火,不少大臣都开始跟着附和。 有理性分析陈述事实的,也有纯粹就是不想打的。 连几个皇子似乎都表示赞同。 听着这些话,连叶孝恭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没钱粮怎么了?没钱粮被人欺负到头上就忍气吞声?圣上可还记得先帝昔年从荩州归来之时说过的话?” 周帝微微抬眼,“父皇当年说过的话太多了,不知王叔说的是哪一句?” 叶孝恭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先帝说,我大周败过,但是没怕过!待他励精图治,整备大军,将来再与斡勒人决战!” 听着叶孝恭的话,周帝不禁陷入沉默。 先帝确实说过这话! 那是荩州大败之后的事情。 可惜,那两箭虽然没有直接要了先帝的命,却给先帝的身体留下严重创伤。 先帝虽然一直励精图治,以求将来再找斡勒人雪耻,但终究还是没有等到那一天。 “王爷,我等也不愿意忍气吞声啊!” 姚俭看向叶孝恭,唉声叹气的说:“国库那点钱粮,真支撑不住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而且,咱们还得考虑斡勒人和西凉那边啊!朝廷能维持现状,已经十分艰难了……” 随着姚俭的话音落下,那些主和派的大臣再次附和。 叶孝恭抬眼扫视那些主和的官员,黑脸道:“没有钱粮,就想办法筹集钱粮,而不是在这里说屁话!本王今日把话撂在这里,朝廷若是要对雍国用兵,本王可以捐出所有家当充做军需!” 叶孝恭的话掷地有声。 然而,叶孝恭这一说,众人顿时不接话了。 叶孝恭愿意捐出所有家当充当军需,他们不愿意啊! 见情况有点不对劲了,姚俭连忙再次进言,“圣上若是为难,或许可以问问长公主的意思!长公主通情达理,微臣相信,长公主会理解圣上的难处,为圣上分忧。” 听着姚俭的话,那些大臣再次跟着附和。 但叶孝恭和裴棘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姚俭这话,不可谓不恶毒! 长公主通情达理,会理解圣上的难处,同意和亲。 若是不同意,就是不通情达理,不知道为圣上分忧? 他这分明是要把长公主架在火上烤啊! 沈镜听了半天,终究还是忍不住了,起身向周帝躬身:“圣上,关于和亲一事,微臣也有一策,或许,比姚相之策更合适!” 听着沈镜的话,众人不由得纷纷诧异的看向他。 沈镜这话,有点大啊! 比姚俭之策更合适? 除非可以不和亲! “哦?” 周帝眼中突然亮起一丝异样的神采,“何策?” “据微臣所知,姚相好像有个女儿还未出阁吧?” 沈镜笑眯眯的说:“圣上可册封姚相之女为公主,如此,既无需长公主和清河公主和亲,又彰显了圣上对姚相的恩宠!” “荒唐!” 沈镜的话音刚刚落下,姚俭就急眼了:“古往今来,哪有皇帝封大臣的女儿为公主的荒唐事?” 说话间,姚俭又双目喷火的看向沈镜。 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小畜生会出来坏事! 沈镜咧嘴一笑,“如果姚相觉得这荒唐,可以先让圣上收你的女儿为义女,而后再册封为公主,这不就合情合理么?” “再不行,让武平王收你的女儿为义女,再由圣上册封,也行!前朝不就有封宗室王爷的女儿为公主的先例么?” “如果姚相担心高胤看不上你女儿,圣上可从主和的每一位大臣家中选个女儿出来册封!” “圣上一口气封个二三十个公主,足以让高胤挑得眼花缭乱……” 第162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沈镜满脸笑容的献策。 听着沈镜的话,那些主和的大臣纷纷怒视过来。 然而,沈镜却浑不在意。 这帮人啊,也就会搞搞内斗。 对外,一个比一个怂! 不! 不是怂! 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谁要是动了他们的蛋糕,他们可一点都不怂。 周帝也被沈镜的话惊呆了,愕然的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沈镜。 还能这样? “妙,妙啊!” 当沈镜说完,叶孝恭一扫心中的阴霾,抚掌大笑:“依本王之见沈镜此策,最是合适!” “王爷可别被沈镜蛊惑了!” 姚俭脸色难看,沉声道:“沈镜是怕圣上治他怠慢雍国使团之罪,才在这里胡说八道!” “高胤又不是傻子,他要娶的,是真正的公主,而不是一个替身!” “照沈镜的意思,圣上直接挑个百八十个宫女册封为公主,岂不是更合适?” 姚俭不好对叶孝恭发飙,只能将矛头对准沈镜。 姚俭话音一落,主和派的官员立即跟着附和。 “姚相所言极是!” “沈镜为了逃脱罪责,在这里乱出昏招,其心可诛!” “就是,本来他就惹恼了雍国使团,若是圣上再用他的昏招,恐怕会更加激怒雍国使团!” “为了一己之私枉顾朝廷利益,此等贼子,该杀……” 霎时间,沈镜成为众矢之的。 一群主和的官员对着沈镜全力开炮。 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沈镜不由得再次感叹。 果然是一群搞内斗的行家啊! 沈镜兀自抄起酒壶往自己灌一口酒,抬眼看向周帝:“微臣还有一些话不吐不快,若有冒犯,还请圣上见谅!” “说!” 周帝吐出一口浊气。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沈镜沉声道:“我朝这也不敢打,那也不敢打,凭什么不被人欺负?微臣实在不明白,我朝为何老是瞻前顾后,不敢与雍国一战?现在这种时候,应该是雍国怕我们才是!” “胡说八道!” 姚俭怒斥沈镜:“你连朝廷的情况都不了解,就在这里……” “闭嘴!让他说!” 周帝打断姚俭。 姚俭不甘的看了周帝一眼,悻悻的闭上嘴巴。 沈镜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咱们未必真要与雍国开战,但至少不应该怕与雍国开战!” “无论是谈判还是其他,咱们首先得抱着大不了一战的心态去做!” “如果连这个心态都没有,咱们永远只有被人拿捏的份!” “有句话叫做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反正我大周都破破烂烂的,大不了就打烂了再重建!” “而雍国这些年一直安心发展,把他们打烂了,他们几十年的心血就白费了!” 沈镜侃侃而谈,将自己对此事的看法全部说出来。 听着沈镜的话,主和派大臣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胡说八道!” “我大周若是被打烂了,对你沈镜有什么好处?你到底是何居心?” “古往今来,哪一国都是能战则战,不能战则和!连古之圣君都不能避免!” “你说得倒是大义凛然,战事一起,谁考虑我大周的几千万百姓?” “就凭两张嘴就在这里妄议朝廷大事,你算什么东西?” “此子分明就是怕被圣上治罪,才竭力蛊惑圣上与雍国开战,此子简直就是国贼!” 终于,这些大臣也纷纷对沈镜发起反攻。 面对众人的抨击,沈镜不由摇头,“古往今来,以弱胜强,以少胜多者,不胜枚举!” “我不明白,诸位大人为何认定我们只要开战就必败?” “如果太祖皇帝当年也是抱着这个心态,岂能有今日的大周?” “虽然我不懂领兵,但我一直信奉一句话:逢敌要敢于亮剑,狭路相逢勇者胜!” “如果连剑都不敢亮,干脆把脖子送上去,让对手给你一个痛快!” 沈镜再次侃侃而谈。 听着沈镜的话,不少人都露出思索之色。 周帝低眉,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 “说得好!” 叶孝恭高声赞同:“太祖皇帝当年靠着三百人起兵,以少胜多的战例不计其数!咱们大周是打出来的!怎么到了咱们这一辈,一个个都变成怂包软蛋了?” 随着叶孝恭开口,众人顿时闭嘴不言。 他们敢抨击沈镜,但还不敢抨击叶孝恭。 裴棘低眉思索片刻,缓步走到沈镜面前。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裴棘向沈镜躬身行礼。 “祁国公,使不得!” 沈镜连忙扶住裴棘,“您这是要折小子的寿啊!” “使得,使得!” 裴棘直起身,拍着沈镜的手,目光灼灼的说:“好个逢敌要敢于亮剑,狭路相逢勇者胜!”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老夫这些年考虑得太多,倒是没有曾经的锐气了……” 裴棘一边说着,一边感慨。 看到现在的沈镜,依稀间,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那时候的自己,也是像他一样满腔热血,不管对手强弱,都敢于亮剑。 可是随着地位渐高,他考虑的事情也越来越多了。 军械、粮饷、大战略等等! 看似目光长远了,却失去了曾经的锐气。 说着说着,裴棘又扭头看向那些主和的大臣,“对于此事,老夫现在也只有一句话,能谈就谈,谈不了打!老夫虽然年迈,但亦可领兵出征!哪怕战死沙场,老夫也算死得其所!” “也算本王一个!” 叶孝恭站出来。 “臣虽是文臣,但也愿为国一战!” 俞兆兴也站出来。 “把我也算上!” “还有我!” “都他娘的两个肩膀扛个脑袋,谁怕谁!” “父皇,儿臣也愿提三尺青锋,为国征战!” 随着四皇子叶贞站出来,越来越多的大臣跟着站出来。 眼见情况有些不对劲,叶擎也只能被迫站出来。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站在沈镜这一边,主和派的力量也越来越小。 姚俭气不打一处来,在心中疯狂大骂这些被沈镜的花言巧语蛊惑的蠢猪。 但眼下主战派已经占据绝对上风,他也不好与这么多人为敌。 只能回头再劝圣上三思了! “好!好啊!” 周帝满脸欣慰的看着眼前一幕,“我大周终究还是有热血男儿的!看到你们,朕就知道,我大周亡不了……” 第163章 君臣密谈 宴席结束之后,周帝将沈镜叫到自己的寝宫。 “你今晚的表现,朕非常满意!” 周帝欣慰的看着沈镜,“不过,朕还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圣上请问。” 沈镜谦恭道。 周帝稍稍沉吟,正色询问:“你一力主战,是不是怕朕治你怠慢雍国使团之罪?” “不是!” 沈镜摇头。 “那朕就放心了!” 周帝脸上重新露出笑容,“这么说,你故意怠慢雍国使团,应该另有目的吧?” “确实有点目的!” 沈镜点头承认,“不过,微臣现在不能告诉圣上!” 不能说? 周帝微微蹙眉。 这小子连这都要瞒着自己? “行,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周帝微笑,转而又说:“那朕问问,你对朕交代的事有多少把握,这应该可以吧?” 沈镜想了想,模棱两可的说:“如果圣上信任微臣,微臣有很大的把握,如果圣上不信任微臣,微臣一成把握都没有!” “你把耳朵拿去扇蚊子了?朕都说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周帝笑瞪沈镜一眼,“就凭你对和亲之事所献之策,朕就没理由不信任你!” 想着沈镜那条计策,周帝又不禁发笑。 虽然沈镜的计策可行性不大,但胜在够刁钻! 这一条计策,可以堵住很多人的罪。 迎着周帝的目光,沈镜正色道:“如果圣上信任微臣,那就请圣上全力备战!” “备……备战?” 周帝愕然,“你都有很大的把握,还全力备战?朕都要全力备战了,还需要向雍国……” 话说到一半,周帝突然顿住,继而低眉思索起来。 沈镜又没有喝醉,显然不会说出如此自相矛盾的话。 他这么说,肯定有其目的。 沉思片刻,周帝脸上突然露出一丝明悟之色,“你是想让朕通过备战来配合你?” “对!” 沈镜点头,“雍国使团给我们施压,我们也要反过来给他们施压!老实说,今晚在麟德殿,微臣是想骂人的。” 周帝稍稍沉吟,饶有兴致的说:“具体说说。” “圣上如何确保今日在麟德殿所议的内容,不会传到雍国使团耳中?” 沈镜盯着周帝,“圣上有没有想过,咱们一开始就抱着不战的心态去谈这事,被雍国使团知道了,他们会如何?” 听着沈镜的话,周帝眼皮陡然一跳。 奸细! 或者说,朝中有人通敌! 霎时间,周帝惊出一身冷汗。 该死! 自己竟然忽略了这个事! 若不是沈镜等人一力主战,让主和派占据了上风,这些话传到雍国使团耳朵里,大周怕是真要被人随意拿捏了! “呼……” 周帝长长呼出一口浊气,目光凌厉的问:“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没发现什么!臣只是猜测。” 沈镜沉声道:“从臣今日接到雍国使团一直到赴宴之前,雍国使团都还算是正常!但到了麟德殿的时候,他们却突然变得那么强势,甚至当众让圣上难堪!这明显有些反常!” 听沈镜这么一说,周帝也顿觉反常。 是啊! 雍国就算再强势,也不至于如此冒犯。 除非,他们笃定大周不敢与他们开战。 虽然如今的大周的实力确实弱于雍国,但也不至于说弱到不值一提的地步! 雍国使团为何笃定无论他们如何挑衅,大周都不敢与之一战? 这里面的问题,恐怕有点多啊! 周帝越想越是后怕,庆幸道:“朕今日最正确的决定就是把你留了下来!” 沈镜赔笑,“微臣也庆幸圣上没有听信景……傅大人之言治微臣之罪,要不然,微臣哪里还敢说那些话啊!” 虽然沈镜及时改口了,但周帝还是猜到了他想说的是谁! 景王! 老二! 沈镜不提老二还好,他这一提,周帝心中莫名涌起一股火气。 老二也是一力主和的人! 这个逆子,明明跟沈镜无冤无仇,却为了拉拢姚俭而处处针对沈镜! 他还真以为自己看不懂他那点小心思? 看来,自己有必要敲打一下老二啊! 见周帝沉默,沈镜就放心了。 嗯,希望他能暴揍叶擎一顿! “唉!” 周帝突然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你也别怪那些一力主和的官员,朝廷确实有困难,前些年的乱战,对朝廷的影响太大了,朝廷还需继续休养生息……” 沈镜摇头,“圣上此言,微臣不敢苟同。” “哦?” 周帝抬眼,“你有何高见?” “高见没有,只有些愚见。” 沈镜正色道:“微臣相信,有些大臣主和固然是为朝廷考虑,但有些大臣主和,却是因为看得太明白了!” “嗯?” 周帝不解,满是好奇的问:“这话又怎么说?” 沈镜沉默片刻,缓缓道:“对有些人来说,他们是要享受荣华富贵,大周是否亡国,对他们没有多大的影响!” “大周亡国了,亡的只是宗室!” “而朝中有些大臣,摇身一变,又是他国的肱骨之臣,可以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听着沈镜的话,周帝心中不禁狠狠一抽。 是啊! 古往今来,岂有一国亡而所有臣子殉葬之事? 只有一国亡而宗室尽灭! 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竟然没有看明白! “唉……” 良久,周帝重重叹息一声:“亏朕当了这么多年皇帝,没想到却连这么简单的事都没看明白!惭愧,惭愧啊!” “圣上这是当局者迷!” 沈镜微笑,“所以,微臣才想告诉圣上,不论圣上心里想的是战还是和,都先全力备战!圣上若是都没有大不了一战的气魄,朝中这些大臣,更是没有一战的勇气。” “朕明白了!” 周帝重重点头,又抬手拍拍沈镜的肩膀:“你放心大胆的干!出了事,朕给你兜着!” 好气魄啊! 也唯有有此气魄者,方能写出《满江红》那样的词! 看来,这小子确实志不在朝堂,而在战场! 自己也得拿出点气魄来! 就像沈镜说的,大不了就打烂了再重建! 只要民心不失,大周就亡不了! “多谢圣上!” 沈镜微笑,“微臣请圣上暂时不要召见雍国使团,耐心等待微臣那边的结果!” “好!” 周帝爽快答应,眼中精芒闪动,“就算你不提,朕也要晾一晾他们!” 沈镜站起来,“那微臣就先告退了。” “嗯。” 周帝颔首,“你回去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派人入宫跟朕说一声就好!” “是!” 沈镜领命,躬身告退。 待沈镜离开,周帝的脸上骤然变得一片冰冷。 通敌! 倘若朝中真有人通敌,就别怪朕心狠手辣了! 沉思片刻,周帝将虞让叫进来,低声吩咐几句…… 第164章 二皇子倒霉 离开周帝的寝宫,沈镜就往外宫外走去。 然而,还没走出多远,他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是叶漓这个小八婆! “见过……” 沈镜刚要行礼,却被叶漓拦住。 还没等沈镜搞清情况,叶漓又退后一步,躬身向沈镜行礼。 沈镜眼皮一跳,“公主,你这是闹哪一出?” “今晚在麟德殿的事,我都知道了。” 叶漓抬起眼睛,目光灼灼的看着沈镜,“我和大姐,都应该感谢你的仗义执言!” “就这事儿啊!” 沈镜恍然大悟,打趣道:“公主感谢我,也不来点实在的啊?” 实在的? 叶漓愣了一下,旋即从头上取下碧绿的玉簪递给沈镜。 “别、别!” 见这小八婆来真的,沈镜赶紧摆摆手,“我这不是跟公主开玩笑么?” “本宫可没跟你开玩笑!” 叶漓鼓起眼睛瞪着沈镜,“你要是敢不收,看本宫怎么收拾你!” 不是…… 这特么还强行让自己收啊? 唉!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自己就笑纳了! 看这簪子的成色,必然是极品中的极品。 可以跟她爹那玉佩一起当传家宝了! “这……怪不好意思的。” 沈镜嘴里说着不好意思,身体却很诚实的接过玉簪。 叶漓琼鼻轻哼,又气势汹汹的说:“这可是我及笄那年父皇送我的绿玉簪,你要是敢弄坏了或者拿去卖了,本宫非阉了你不可!” 沈镜自动的忽略了叶漓的威胁,无语道:“你送我了不就是我的了么?” “废话怎么这么多?” 叶漓不耐烦,“你再啰嗦,本宫现在就带你去净身!” “……” 沈镜一阵无语。 这小八婆,就不会换个威胁的方式么? 跟叶漓这八婆简单的聊了几句,沈镜便找借口离开。 当他走出皇宫,却又恰好遇到进宫的叶擎。 嗯? 这孙子? 圣上这就召他入宫了? 不会真要毒打他一顿吧? 若真如此,自己可得喝几杯好好庆祝一番。 如此想着,沈镜又不情愿的行礼:“见过景王殿下。” 他娘的,要是哪天周帝给自己一点特权,让自己见着这些皇子公主都不用行礼就好了。 不过,这事儿他也只能在心中想想。 想拿到这特权,除非自己手握几十万大军! “沈侯不必多礼!” 叶擎淡淡的瞥沈镜一眼,“沈侯今晚可是出尽了风头啊!” “殿下说笑了。” 沈镜摇头一笑,“下官可不是为了出风头,只是一心为国而已!” “为国?” 叶擎轻哼,阴阳怪气的说:“沈侯可真是一个大大的忠臣啊!” 屁的为国! 他不过是想逃避罪责,在那蛊惑人心而已! 把朝廷打烂了,他估计就该高兴了。 沈镜一本正经的摇头:“下官不是忠臣,而是直臣!正因如此,下官才会遭到朝中诸多奸贼的针对。” 叶擎脸色一变,厉声呵斥:“放肆!” 这个混蛋! 竟敢当面辱骂自己? 他真以为仗着父皇暂时的宠信就能为所欲为? “殿下何出此言?” 沈镜一脸无辜的看着叶擎,“下官哪里惹到殿下了?” 叶擎微窒。 这叫他怎么说? 难道他当面承认他就是沈镜所骂的奸贼? 狗东西,倒是牙尖嘴利! 跟苏有容那扫把星还真是天生一对! “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得意下去!” 叶擎咬牙低吼一句,拂袖而去。 沈镜撇撇嘴,心中暗骂一声傻鸟。 连队都没站对,还想争皇位? 就算拿皇位给他坐,他吃饭也只配跟袁术坐一桌! 叶擎不知道周帝为何深夜召见自己,一路加快脚步。 终于,叶擎来到周帝的寝宫。 此时,周帝正在看书。 叶擎定睛一看,那竟然是前前朝的史书。 待叶擎行了礼,周帝便抬手示意叶擎坐下,“你先坐着,等朕把这一段看完再说!” “是!” 叶擎坐下,就如同一个乖宝宝一般。 周帝不再说话,继续看手中的史书,还时不时的点头。 叶擎不知道周帝看的哪一部分的内容,但周帝的举动,却是让他心中更加忐忑不安。 该不会是沈镜这狗东西在父皇面前进自己的谗言了吧? 叶擎在心中暗暗思索。 原本只有两页的内容,周帝却看了很久。 差不多过去了一刻钟,周帝这才将书合上,抬眼看向叶擎,“今晚的宴席前面,你一直主和,为何后面你又主战了呢?” “儿臣听了沈镜之言,有感于太祖皇帝的事迹,故而主战。” 叶擎不知周帝心中所想,只能选择比较稳妥的方式回答。 周帝眼睛微眯,“你真觉得朝廷有一战之力么?” “这……” 叶擎稍稍沉吟,回道:“朝廷的情况确实不太乐观,但只要我朝上下团结一心,定然不惧任何强敌!” “团结一心?” 周帝冷哼一声,“朝中派系林立,你觉得他们能团结一心?” 叶擎闻言,顿时陷入沉默。 他现在根本不知道周帝的真实想法,也不敢乱说。 这个时候,沉默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见他不接话,周帝也不为难他,转而说:“不管怎么样,我朝必然还是要与雍国使团谈判的,朕想让你来主持谈判事宜,你觉得如何?” 谈判? 叶擎眼皮一跳,连忙拒绝:“父皇,儿臣恐怕不行。” 这事儿可不能瞎掺和! 这谈判的结果要是不好,负责谈判的人就得背黑锅! “怎么不行呢?” 周帝面露不悦之色,“雍国的皇子可以出使,我大周的皇子难道就不能主持谈判事宜?难不成,我大周的皇子都是废物?” “不是……” 叶擎心中慌乱,突然又想到入宫之时碰到的沈镜。 难道,是沈镜向父皇提的建议? 父皇此前一直都没提这个事,召见他以后就突然跟自己说这个事? 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对! 肯定是他! 这个狗东西,肯定是想害自己! 一念及此,叶擎马上询问:“是不是沈镜建议让儿臣来主持谈判事宜?” 周帝面色沉静,“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叶擎连忙说:“儿臣此前说在纪王谋反这个事上过大于功,沈镜肯定对儿臣有些意见,他建议由儿臣主持谈判事宜,恐怕另有所……” 叶擎的话还没说完,周帝突然拿起史书,缓缓站起来。 叶擎预感到不妙,连忙将后面的话噎回去。 周帝走到叶擎面前。 在叶擎紧张的目光的注视下,周帝突然抬脚。 嘭! 周帝猛然一脚将叶擎踹翻在地,满脸的寒霜的怒斥:“让你干正事,你就这不行那不行,让你拉帮结派,陷害忠良,你比谁都厉害!” 叶擎慌乱不堪,连忙爬起来跪好,“父皇,儿臣……” 啪! 没等叶擎说完,周帝就把手中的史书砸在他的脸上,怒吼道:“马上给朕滚去太庙跪着,好好读读这本史书!” 第165章 术业有专攻 “哦嚯嚯……” 四方馆内,睡得正香的高胤被一阵怪叫声吵醒。 高胤下意识的拉起被子盖住头,但那声音却不断传入耳中,让被人扰了好梦的高胤烦躁不已。 高胤气不打一处来,怒喝道:“谁在外面鬼嚎?” “回殿下,是沈镜!他好像疯了……” 门外传来护卫的声音。 嗯? 高胤瞬间没有了睡意。 沈镜疯了? 胡说八道吧? 难不成他被周帝问罪了,受了刺激疯了? 人都是有八卦心的,高胤也不例外。 短暂的失神后,高胤快速穿好衣服走出房门。 “沈镜怎么疯了?” 高胤好奇的询问护卫。 护卫回答:“这三更半夜上凉飕飕的,沈镜赤着上身在那里撒欢,就跟疯了一样……” 嗯? 高胤好奇不已,连忙带着护卫往外走去。 当他们来到四方馆的另一个院子的时候,那里已经围了不少人。 高胤从人缝里看过去,果然看到沈镜赤着上身在院子里撒欢,嘴里还不断发出怪叫,脸上却是一副陶醉的模样,浑然没有在意围观这些人异样的目光。 话说,这混蛋的身体还真好! 这晚上这么冷,他竟然赤着上身? 他就一点都不觉得冷吗? “沈侯好兴致啊!” 高胤从人堆里面走出,笑呵呵的看向沈镜。 “时间不早了,殿下还是赶紧休息吧!” 沈镜稍稍收敛神色,但脸上还是很陶醉。 高胤微笑,“沈侯三更半夜在这里吵,我哪睡得着啊!” 没疯! 他严重怀疑,沈镜是故意的! 这混蛋就是想吵他们,不让他们睡个好觉! “屁事多!” 沈镜不满的低哼一声,“行吧,那我回房,不吵你们了!” 说着,沈镜快速往房间走去,完全没有跟高胤多聊的想法。 沈镜这态度,顿时惹得高胤不满。 吵着自己睡觉,他不赔礼道歉,还敢骂自己事多? 沈镜完全不关心高胤是否生气,房门关上,他赶紧裹上被子跑到暖炉前。 屁的不冷! 现在已经正式入冬了! 这大晚上的赤着上身跑出去,他都快快冷成狗了! 他娘的,可千万别冻感冒了。 烤了一会儿火,沈镜才终于缓过劲来。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敲门声。 沈镜打开房门,杜横立即将一个披着黑披风戴着兜帽的女子塞进沈镜房间,挤眉弄眼的说:“侯爷好好享用。” 享用你妹! 沈镜笑瞪杜横一眼,不耐烦的挥挥手,“滚滚!” 杜横嘿嘿一笑,快速替他关上房门。 随着房门关上,女子脱下披风,一脸妩媚的看着沈镜,“奴家这就来伺候侯爷。” “打住!” 沈镜抬手止住这个青楼女子,“本侯可不是要你来伺候本侯的!本侯说什么,你就做什么,敢有违拗,可别怪本侯不怜香惜玉!” 女子脸上的妩媚之色瞬间消失,紧张的问:“侯爷要奴家做什么?” “叫!” 沈镜简单直接的说:“就像你伺候恩客的时候那么叫就好了!叫得越销魂越好!” “……” 女子傻眼的看着沈镜。 这…… 他这是什么癖好? 难不成,他那里不行,又怕别人知道,这才如此? “别啰嗦,赶紧叫!” 沈镜不耐烦的催促。 女子不敢得罪这个侯爷,犹豫片刻,还是“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这一声又媚又销魂,听得沈镜一个哆嗦。 你娘! 要不说术业有专攻呢! 这专业的,果然不一样! “继续!” 沈镜说着,又赶紧在心中默念清心咒。 …… 早上,高胤刚走出房间,就见几个护卫聚在一起低声议论。 直到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几个护卫才赶紧散开。 “聊什么呢?聊得这么起劲?” 高胤微笑着看向几个护卫,但心中却有些恼怒。 身为护卫,连个护卫的样子都没有! 要他们何用? 护卫躬身回答:“回殿下,小的们在说沈镜的事……” 沈镜那屋里昨夜不时传来女人销魂的声音。 不用想也知道,沈镜是在干什么。 离沈镜那屋比较近的几个护卫,昨夜可没少受煎熬。 直到差不多天亮的时候,护卫才看到有大周的人悄悄带着一个浑身包裹严实的人离开。 结果,沈镜折腾了一晚上,今早上还龙精虎猛的。 他们刚才都在感叹沈镜这身子骨是铁打的。 听着护卫的话,高胤不禁暗暗皱眉。 这个沈镜,倒是会享受! “行了,都做好自己的事,少去操心不该操心的!” 高胤冷眼扫视几人一眼,又冲几人挥挥手。 这时候,斛律先也走了过来。 高胤闲着无聊,便也跟斛律先说起沈镜的破事来。 斛律先思索片刻,微笑道:“沈镜此举,恐怕别有用心!” “用意?” 高胤笑了,“这能有什么用意?” “老朽暂时不知。” 斛律先摇头,“不过,老朽猜测,沈镜有可能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扰乱我们的人的心智,咱们得提防着点……” 高胤想了想,摇头笑道:“上卿未免太过小心谨慎了!” “小心点,总是没坏处的!” 斛律先扭头看向高胤,“我们身在他国,凡事都应多留个心眼……” 他也不知道沈镜到底有什么目的。 但他本能的感觉,沈镜没安好心。 确切的说,是大周皇帝没安好心! 这可是四方馆,是接待使者的地方,沈镜却完全不顾影响,在这里整夜行乐。 若是没大周皇帝的授意,他敢这样么? 他难道就不怕被治罪么? “上卿所言极是!” 高胤认同的点点头,转而又问:“上卿觉得,大周皇帝今日会派人与我们展开谈判吗?” “今日肯定不可能!” 斛律先摇头一笑,“老朽猜测,大周皇帝就算为了自己的颜面,也得先晾我们几日!他们自己也需要时间商讨。” 反正现在已经入冬了,他们也不急。 大周想跟他们耗,他们就慢慢耗着。 他们现在占据绝对的主动,不怕大周跟他们耗。 高胤再次认同的点点头,又微笑询问:“那咱们要不要去大周的京都转转?” “这倒是可以!” 斛律先微笑,又吩咐护卫:“去跟沈侯说一声,我们用过早膳之后要到城中转转,让他安排一下!” “是!” 护卫领命而去。 很快,沈镜就跟着护卫找了过来。 沈镜精神抖擞,笑呵呵的跟两人说,“两位是要到城中买什么东西么?有什么需要让下面的人去置办就好了。” “没什么置办,就是到城中转转。”斛律先回答。 沈镜咧嘴一笑,“这城中有什么好转的呢?两位还是在四方馆好好休息吧!” 高胤眼中精芒闪动,皮笑肉不笑的问:“怎么,我们想到城中转转都不行?沈侯这是要软禁我们?” “殿下可别开玩笑,我哪有这个胆子啊!” 沈镜打个哈哈,“这不是为两位的安全着想么?万一你们有个好歹,我可负不起责任!” 第166章 叶漓的警告 第二天朝会,周帝以身体抱恙为由,没有参加朝会,让太子叶慎主持朝会。 朝会结束后,姚俭刚到政事堂,就有人凑到他耳边低语。 “当真?” 姚俭惊愕的看着来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沈镜深夜让人带青楼女子到四方馆整夜寻欢作乐,还软禁了高胤和斛律先? 沈镜这是疯了吗? “下面的人是这么说的。” 来人回答:“下官也觉得此事太过荒唐,还在进一步确认!” “赶紧去确认!” 姚俭沉声吩咐,“有确切的消息,立即向本相汇报!” “是!” 来人迅速离去。 姚俭找个位置坐下来,低眉思索。 沈镜真有这个大的胆子吗? 与青楼女子在四方馆寻欢作乐就算了,竟然还敢软禁高胤和斛律先? 他不要命了啊? 难道…… 是圣上的意思? 他倒是知道,圣上昨夜与沈镜在寝宫密谈。 但他不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 沈镜只要没疯,应该就不可能软禁高胤和斛律先。 如果确实如此,只能是圣上的意思! 倘若这是圣上的意思,那圣上的目的就值得推敲了! 难不成,圣上真被沈镜蛊惑了,想与雍国开战? 大周有这个实力么? 姚俭越想越觉得不对,也无心处理政务了,坐在那里不断思索。 他现在必须要想清楚,圣上到底是有开战之心,还是在给雍国施压。 然而,还没等姚俭想明白,一个太监就匆匆找了过来,“圣上急召姚相议事!” 姚俭心中一突,马上询问:“除了本相之外,圣上还召见了哪些人?” 太监回答:“还有吕相和各部尚书,另外还派人去请武平王了……” 听着太监的话,姚俭心中更是担忧。 该死! 圣上真动了跟雍国开战的念头了? 姚俭不想擅开战端。 于公,如今的大周根本没有做好应对一场大战的准备,现在开战,胜算渺茫。 于私,一旦开战,圣上必然会重用主战派的那些人,武将会在朝中获得更大的话语权! 而且,他还兼职户部尚书的差事。 一旦打起来了,必然又得让他想尽办法的筹集钱粮。 另外,一旦跟雍国开战,圣上为了朝中的稳定,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动撤换太子的念头! 对他来说,跟雍国开战,弊大于利! 姚俭一边思索,一边快速赶往周帝的寝宫。 …… 临近中午,长公主来到四方馆。 不过,长公主并未进入四方馆,只是让人通知沈镜。 沈镜来到四方馆外,简单的向长公主行了个礼,微笑道:“长公主不会也是来谢我的吧?” 本来他跟长公主就没什么交集。 长公主突然来找他,估计也只能是为了这个事了。 “嗯。” 长公主抿嘴一笑,又向沈镜欠身施礼,“不管父皇作何决定,都多谢沈侯仗义执言!” “长公主言重了。” 沈镜微笑,“我就是见不得姚俭之流想用女人换取和平!长公主也不必太过担心,圣上是一国之君,但也是一位父亲,我相信圣上也不愿意让任何一位公主与雍国三皇子和亲!” “嗯。” 长公主点头一笑,又问:“沈侯方便么?若是方便的话,我想请沈侯吃个便饭,以表谢意。” “这个还真不方便。” 沈镜冲四方馆内努努嘴,“雍国的使者都在四方馆,我不太方便离开!” “好吧!” 长公主也不强求,“那就改日吧!” 改日? 沈镜虎躯突然一震。 这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 沈镜正胡思乱想,一辆马车往四方馆门口疾驰而来。 “好像是七妹!” 长公主盯着马车,自言自语。 叶漓? 这小八婆昨晚不是谢过自己了么? 她怎么又跑来了? 在他们的注视下,马车在四方馆门外停下。 马车的帘子撩起来。 还真是叶漓! 长公主冲着撩起裙摆走下马车的叶漓一笑,“七妹也是来向沈侯道谢的?” “我是来抽他的!” 叶漓气冲冲的说。 “啊?” 她这话,直接把沈镜和长公主都搞懵了。 沈镜满脸无语的看着这小八婆。 她是吃错药了吗? 昨晚还谢自己,今天就翻脸? 话说,自己也没招惹她啊! 叶漓上前,不顾沈镜的茫然,气势汹汹的将沈镜拽到一边,怒斥道:“你作死啊?你是不是以为父皇暂时宠信你,你就能无法无天?” 长公主茫然的看向叶漓,“七妹,这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问问这个作死的混蛋!” 叶漓愤怒一指沈镜,“这混蛋找青楼女子到四方馆寻欢作乐,还敢软禁雍国使者!” “啊?” 长公主脸色剧变,难以置信的看着沈镜。 得知叶漓的来意,沈镜不禁无奈一笑,“公主,这事儿……不方便谈,你们还是先回去吧!” 她也不好跟叶漓解释这个事。 再说了,他也没必要跟叶漓解释。 她也不动动脑子想想,没有他爹的默许,自己敢这么干么? “跟我来!” 叶漓鼓起眼睛狠狠地瞪沈镜一眼,示意身边的人别跟着,快速将沈镜带去一边。 “你找青楼女子到四方馆寻欢作乐的事先不谈,但你不能软禁使者!” 叶漓双目喷火的盯着沈镜,“就算是父皇默许,你也不能这么干!否则,一旦这个事出了问题,朝中无人会说父皇的不是,但你会成为替罪羊……” 叶漓冷着一张脸,跟沈镜细说厉害关系。 她当然猜得到这是父皇默许的事。 但父皇默许根本没有用! 朝廷的事,有时候就算下了圣旨都没用! 一旦出了事,谁都保不住他! 听着叶漓的话,沈镜不禁露出一丝会心的笑容。 他突然就觉得,这小八婆还是不错的! 至少是真心在替自己考虑。 而且,她的政治素养好像还挺不错的! “别跟我嬉皮笑脸的!” 叶漓盯着沈镜那张笑脸,“你不为自己想想,也为有容她们母女想想!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朝廷离了谁都可以!” “嗯嗯……” 沈镜敷衍的点点头,“多谢公主提醒。” “要不是看在你昨晚仗义执言的份上,本宫才懒得管你这些破事!” 叶漓气呼呼的,又气势汹汹的威胁,“再敢叫青楼女子到四方馆寻欢作乐,本宫……” “公主就阉了我,是吧?” 沈镜对于这小八婆的威胁都已经麻木了。 苏有容都没管自己,她管这么多干什么? 她还能看上自己不成? 第167章 上钩 叶漓的威胁和警告并没有起到什么卵用。 接下来的几天,沈镜还是该干嘛干嘛。 隔两天,沈镜都会叫杜横带个青楼女子到自己的房间发出各种诱人的声音。 而对于高胤和斛律先,沈镜也继续软禁。 一开始,高胤和斛律先还觉得无所谓,只是对沈镜的举动感到愤怒。 但几天下来,斛律先倒是还好,但高胤已经憋闷得快要承受不住了,心中也越来越焦虑。 哪怕斛律先多次安抚他,他心中的焦虑也不曾减少。 直到今日,他们的护卫以外出买东西为由再次给他们带回重要消息,斛律先也有些坐不住了。 大周正在积极备战! 一副要与雍国全面开战的架势! 一番商量后,斛律先还是让高胤去找沈镜聊聊,试探一下虚实。 夜里,杜横给沈镜送来的青楼女子刚进入房间不久,高胤就不顾沈镜的护卫的阻拦,一个劲的拍打沈镜的房门。 沈镜胡乱的将青楼女子的衣衫往下一拉,低声道:“管好自己的嘴!” “是。” 青楼女子小心翼翼的点头。 沈寂使劲的揉搓自己的脸,将自己揉搓得红光满面,又故意将自己的衣衫弄得凌乱一些,这才一边整理衣衫一边打开房门,不满的说:“殿下,什么事非得挑这个时候说啊?” “本皇子要见贵国皇帝!” 高胤怒视沈镜。 “好好,等天亮了,我就派人进宫。” 沈镜满口答应,说着就要关门。 高胤一把扒拉住房门,怒道:“你昨天也是这么说的!” “今天圣上不是没空么?” 沈镜咧嘴一笑,“明天吧!明天圣上应该就有空了!” 高胤眼中厉芒闪动,冷冷道:“沈镜,你知不知道软禁我们是什么后果?” “哪有什么软禁?” 沈镜微笑,“我这是为贵国使者的安全考虑!好了,好了,咱们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沈镜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 然而,他越是如此,高胤就越是不让他如愿。 高胤脸色难看,“本皇子等不了明天!要说今晚就说明白!” “我……” 沈镜微微一窒,又没好气的看着高胤,“你好歹也是个皇子,能不能别这么不识趣?现在这个时候,宫门都关闭了,有什么事我也不可能现在进宫!” “那咱们就这么耗着!” 高胤说着,又往他屋里的青楼女子努努嘴,“反正,本皇子不急!” 沈镜脸上一僵,犹豫片刻,这才吩咐侍卫,“把她带去别的房间!” “是!” 侍卫领命。 待侍卫将青楼女子带走,沈镜这才让高胤进屋。 刚一进屋,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赶紧跑去床头,将放着几颗红彤彤的丹药的盒子收起来。 然而,即便如此,高胤还是看到了。 “难怪沈侯夜夜笙歌,原来是靠丹药!” 高胤阴阳怪气的说,“沈侯当心纵欲过度,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这就不劳殿下操心了!” 沈镜不耐烦,“殿下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本侯还有事呢!” 高胤坐下,目光锐利的看向沈镜,“软禁我们,不是沈侯本意,是贵国皇帝的意思吧?” “我说了,不是软禁!”沈镜不耐烦的回答。 “是不是,沈侯自己清楚!” 高胤冷哼,“如果贵国皇帝是想以此向我们施压,大可不必!他越是如此,只会越激怒我们!我大雍的怒火,不是你们可以承受的!” “哦。” 沈镜随意回答,“殿下要是说完了,就可以走了。” 看着油盐不进的沈镜,高胤更是窝火,咬牙道:“你信不信,本皇子就算杀了你,大周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你最好好好跟本侯说话!”沈镜的脸色骤然垮下来。 “你配吗?” 高胤冷哼。 “是么?” 沈镜怒极反笑,“咱们打个赌如何?” “打什么赌?” 高胤不明所以。 沈镜眼中寒芒闪动,“本侯把你们全部留在大周,你看看你父皇会不会对我大周用兵!” 听着沈镜的话,高胤不由得愣住。 过了好半天,高胤才回过神来嗤笑:“你哪来的底气说这话?” 沈镜冷哼:“本侯先送你一样东西,你先找个护卫试一试,再问本侯有没有这个底气!” 说着,沈镜打开盒子,从中拿出一颗丹药递给高胤。 “这就是你的底气?” 高胤接过丹药,拿在手中端详。 突然之间,他又想起了沈镜此前所说的让自己无法拒绝的好处。 难道,就是这个? “让人温酒服下!” 沈镜不耐烦,“试过以后,本侯相信你会好好跟本侯说话的!” 见沈镜如此自信,高胤心中更是好奇。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颗丹药,有这么大的魔力? 带着满心的疑惑,高胤起身离开沈镜的房间。 高胤一走,沈镜就让人把那青楼女子送了过来。 很快,高胤便叫来一个护卫,让护卫就着温酒服下。 他不怕这是毒药。 如果此药没有沈镜说的那么大的魔力,毒死了他们的人,沈镜必然吃不了兜着走! 五石散的效果很强。 才服下不久,护卫就觉得浑身燥热,红光满面。 整个人看上去都精神抖擞。 “感觉如何?” 高胤询问。 “很好!非常好!” 护卫满脸陶醉,“小的感觉神明开朗,精力充沛,浑身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还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听着护卫的话,高胤的眼皮陡然一跳。 这么神奇? 就在高胤暗暗狐疑的时候,护卫又飘飘然的说:“殿下,小的太热了,想去外面透透气……” “去吧!” 高胤轻轻挥手,跟着护卫往外走去。 来到外面,护卫立即褪去上身的衣衫,发出阵阵舒爽的叫声。 这声音,没有沈镜前几天晚上的声音那么夸张,但却与沈镜的表现如出一辙。 “冷吗?” 高胤询问护卫。 “不冷。” 护卫依然陶醉不已,还胡乱的挥动拳头,借此来发泄过剩的精力。 看着龙精虎猛的护卫,高胤的心思顿时活络起来。 父皇已经五十多了,精力和身体都大不如前。 若是将此药献给父皇,应该能讨得父皇的欢心吧? 就在高胤暗暗思索的时候,在屋里看书的斛律先也被放肆撒欢的护卫吸引过来。 “殿下,他这是怎么了?” 斛律先疑惑的看向高胤。 高胤回道:“他吃了一颗丹药,就这样了……” “丹药?” 斛律先微微皱眉,转而又问高胤,“殿下跟沈镜聊了些什么?试探出……” “此事晚点再说!” 高胤止住斛律先,决定先看看护卫体内的药效过了之后的状况。 如果药效过了之后,这个护卫一点事都没有,或许,可以找沈镜好好聊聊…… 第168章 交易 第二天早上,沈镜还在补觉,高胤就找了过来。 沈镜让高胤进屋,挑眉道:“殿下现在还觉得本侯不敢把你们留在大周么?” 高胤脸上一僵,心中突然开始发虚。 他现在还真没这个信心了! 那个护卫在药效过了之后,没有任何不适,直到今早都红光满面,神采奕奕。 那个护卫甚至跟他说,那简直就是仙丹! 父皇已经过了天命之年,断然是无法拒绝这样的仙丹的。 高胤避开沈镜的问题,微笑道:“沈侯有什么条件就直说吧!” “条件?” 沈镜一怔,“什么意思?” 高胤侧目看向沈镜,“沈侯闹这么一出,难道不是想以那丹药跟本皇子谈条件?” ‘哈哈……’ 听到高胤的话,沈镜顿时忍不住大笑起来。 仿佛是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一般。 高胤微微皱眉,“沈侯何故发笑?” “本侯可从没这个想法。” 沈镜稍稍收敛笑意,“说句冒犯的话,本侯没必要跟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谈条件!本侯只是想让殿下好好跟本侯说话,别找不自在,如此而已!” 听着沈镜的话,高胤脸色顿时一垮。 不受宠! 简单的三个字,却击碎了他的内心。 沈镜分明是在说自己没资格跟他谈条件啊! 高胤努力的压住心中的火气,轻哼道:“既然如此,贵国皇帝为何让沈侯来接待我们呢?” 沈镜闻言,顿时又笑了起来,“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朝有人觉得这不是个好差事,故意在圣上面前进谗言,这个差事才落到本侯头上呢?” 嗯? 是这样么? 这一点,他们安插在大周的细作倒是没在密信里面说啊! 沉思片刻,高胤又问:“沈侯怎么才愿意跟我谈呢?” “殿下,有些话本侯是真不想说得太直白!” 沈镜摇头一笑,“这么说吧,同样的东西,本侯给斛律先,可能都比给你得到的好处更多!” 听着沈镜的话,高胤脸上不禁一阵抽动。 羞辱!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说到底,沈镜就是觉得自己没权势、不受宠,没资格跟他谈! 沈镜应该也猜到,斛律先才是真正的主使! 高胤心中怒火升腾,但眼下自己眼馋沈镜手中的东西,又不好发作,只能强行将怒火憋回去。 愤怒之余,他却又不得不承认,沈镜说的事实。 他虽然贵为皇子,论实权,还真远不及斛律先。 高胤心中不甘,咬牙道:“沈侯想要什么好处,可以说说!或许,我能满足你呢?” 这丹药只要由他进献上去! 若是由斛律先进献上去,他根本得不到太多赏赐。 沈镜翻个白眼,“殿下,你看我像傻子么?” 高胤皱眉,“这话怎么说?难道沈侯觉得我在骗你?” “不、不!” 沈镜摇头一笑,“你能给的,我朝圣上难道不能给我?你父皇也算是一代雄主,我把这种延年益寿的神药给他,让他多活几年来覆灭我们大周?我有病啊?” 听着沈镜的话,高胤顿时哑口无言。 是啊! 自己能给他的,大周皇帝也能给他! 自己不能给他的,大周皇帝还是可以给他! 自己好像真拿不出什么可以打动他的东西。 看着突然陷入自闭的高胤,沈镜心中顿时一跳。 大哥! 别这样! 我他娘的就是想玩一下欲擒故纵而已,你别把自己搞自闭啊! 你再多说些好话,再主动开出一些诱人的条件,我他娘的就答应了! 这要是玩砸了,可就有点蛋疼了! 就在沈镜心中暗暗打鼓的时候,高胤突然抬起头,沉声道:“有一样东西,我可以给你,但你们的圣上给不了你!” “扯淡!” 沈镜不屑,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 这货总算是再次提出条件了! 面对沈镜的不屑,高胤却是满脸自信,低声道:“皇位!” 听着这两个字,沈镜拼命忍住笑意,脸上悄然闪过一丝心动之色,而后快速转换成冰冷,“出去!” 虽然沈镜快速的转换了神色,但一直观察他的神色的高胤还是捕捉到沈镜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心动之色。 他敢肯定,沈镜动心了! 不过,这也正常! 古往今来,有几人能拒绝皇位的诱惑? 自己虽然不那么受宠,不也还是惦记着皇位么? 高胤心中暗暗激动,马上趁热打铁的说:“只要沈侯帮我讨得父皇的欢心,待我掌握大权,一定投桃报李……” “出去!” 沈镜的声音更加冰冷,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 迎着沈镜那凌厉的目光,高胤不但不害怕,反而更加兴奋。 就凭沈镜这眼神就可以看出,沈镜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只是将他的野心很好的隐藏了起来! “沈侯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高胤呵呵一笑,又试探道:“我近来也精神萎靡,不知沈侯可否送我两颗丹药提振精神?” 如果沈镜愿意送,就说明沈镜对自己的条件心动了。 如果不愿意,那就再想其他办法。 虽然护卫试过药效了,但他和斛律先最好亲自试一下,才能更了解那丹药的药效。 “那是丹药,你当是泥丸呢?” 沈镜撇撇嘴,又竖起两根手指,“两万两银子一颗!” 两……两万两? 高胤脸上狠狠一抽。 这也太黑了! 犹豫片刻,高胤又试探着说:“我们此番出使,没带这么多金银,沈侯看可否便宜点?” “那就三万两银子两颗吧!” 沈镜慵懒的回答,“这是最低价了,再低就免谈!” “这……” 高胤微顿,咬牙道:“我们没有这么多现成的金银,可否拿值钱的物件来抵?” 不怕这丹药贵! 就怕这丹药的效果的没有护卫说的那么神! 别看现在是他求着沈镜,要是那丹药没有那样的药效,那可就得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要是沈镜敢骗自己,一定让他连本带利的吐出来! 沈镜想了想,轻轻点头,“殿下先回房休息,晚点我去找你!” 高胤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 沈镜这是不想别人发现了他们的交易。 “好!” 高胤也不啰嗦,立即离开沈镜的房间。 目送高胤离去,沈镜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他娘的! 总算是把鱼钓到了! 第169章 疯魔的高胤 晚些时候,沈镜找了个机会单独去到高胤的房间。 最终,高胤用一盒子沉甸甸的金条外加一些珠宝配饰,从沈镜手中换到两颗丹药。 为了这丹药,高胤也是下了血本,连他那条镶嵌诸多宝石和珊瑚的腰带都摘下来了。 得到丹药,高胤立即将斛律先叫进自己的房间。 斛律先疑惑道:“殿下找老朽来,有何要事?” “进屋再说吧!” 高胤将斛律先拉进屋,又吩咐外面的护卫:“没有本皇子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扰!” “是!” 护卫领命。 见高胤如此郑重,斛律先更是疑惑。 高胤热情的邀请斛律先坐下,稍稍沉吟一番,这才说:“我想得到沈镜手中的丹药,进献给父皇,上卿以为如何?” 斛律先眼皮一跳,连忙劝说:“殿下切莫相信这种东西,此物向来都是江湖术士拿来骗人的把戏!” “不!” 高胤摇头,“沈镜手中这丹药真不一样,我一早就问过昨日服用丹药的护卫了,此药有神效,称之为仙丹亦不为过……” 眼见高胤有些走火入魔了,斛律先再劝:“殿下,沈镜绝对没有这么好心!如果那真是仙丹,他岂会给殿下?这很可能是个陷阱!” 高胤轻轻摇头,沉声道:“如果沈镜有野心呢?” “野心?” 斛律先眼皮一跳,压低声音道:“殿下是说,沈镜有不臣之心?” “嗯。” 高胤微微颔首,“上卿有没有想过,咱们与其与大周一战,不如在大周扶持一个人,让大周陷入内乱,而后再……” 高胤的声音越来越低。 听着高胤的话,斛律先也有些意动。 但很快,斛律先又强行压下心中的念头。 “老朽还是觉得,沈镜没安好心!” 斛律先眉头紧皱,“搞不好那所谓的仙丹根本就是毒药!殿下切莫上了沈镜的当!” “我就知道,上卿肯定会怀疑!” 高胤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马上掏出两颗丹药来,“这有两颗丹药,上卿与我一起试试便知道了!” “这……” 斛律先眉头紧皱,似乎不愿意试。 他对丹药这种东西,向来嗤之以鼻。 雍国不是没有炼制丹药的江湖术士,但那所谓的丹药,基本都是骗人的把戏。 偶尔有些以各种药材制作而成的丹药,虽然有些效果,但效果往往都被夸大了。 就算沈镜这丹药有效果,应该也没有那么神。 “上卿放心,沈镜再怎么着也不至于毒害我们!” 高胤强行将丹药塞到斛律先手中,“沈镜说了,这丹药能使人神明开朗,强身健体,还有一定的增欲之效!” 在高胤的劝说下,斛律先还是答应跟高胤一起试试这丹药。 他也相信沈镜不敢毒害他们。 这丹药到底有没有那么神! 很快,两人便温好酒,按照沈镜的交代服下。 刚服下丹药,他们还没什么感觉。 但随着药效逐渐开始发散,两人的神色逐渐开始转变,身体也愈加燥热。 高胤甚至不顾体面,直接将上衣全部褪下,又跑去将窗户打开。 不知不觉间,半个时辰过去。 两人身上的燥热已经消失,但两人都紧闭着眼睛,回味着刚才那种感觉。 “呼……” 高胤睁开眼睛,胡乱的擦拭了一下身体,快速穿上衣服并关上窗户,转而目光灼灼的看向斛律先,“上卿以为,此药如何?” 斛律先稍稍整理一下衣衫,精神矍铄的回看高胤,“确有奇效!不过,是药三分毒,久服丹药,恐怕有损身体……” 虽然斛律先不愿意承认,但却不得不承认,这丹药的确实有着奇效。 即使不照镜子,他也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气色好了不少。 即使药效已经过去,他依然没有感觉到一丝寒冷。 “父皇近年精力大不如前,若将此药进献给父皇,必能讨得父皇的欢心!” 高胤现在已经对那丹药的药效深信不疑,眉飞色舞的说起来。 斛律先眉头一拧,声音也逐渐冷下来,“殿下可知这区区丹药,需要我大雍付出什么代价?” “什么代价都没有父皇的身体重要!” 高胤沉声道:“而且,扶持沈镜,对我大雍也有好处!” “上卿想想,沈镜若是向大周皇帝进献此药,必能讨得大周皇帝的欢心!” “我们再推他一把,他很可能会掌握大权,一旦他谋反,大周必然陷入内乱!” “一旦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趁火打劫!” “这难道不比我们发动一场大战,损失成千上万将士的性命更加划算?” 高胤不停的劝说着斛律先。 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一定要得到这丹药的丹方! 这很可能是他争夺皇位唯一的机会! 他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也不能错过! 他们这些皇子,有时候是没有任何退路的。 一退,往往就是圈禁或者身死! 他现在是在跟斛律先商量! 如果斛律先不同意,他不介意悄悄干掉斛律先。 甚至,如果斛律先不肯替他效力,他也要在回到大雍皇城之前干掉斛律先。 如此,这天大的功劳就是自己一个人的了! 见斛律先还是不说话,高胤再次说:“上卿可有想过,如果父皇知道我们明明有机会得到这种神药进献给他,但却没将这神药带回去,他会不会治我们的罪?” 听着高胤的话,斛律先脸色顿时一变。 威胁! 高胤这摆明了是在威胁他。 如果他不答应,回到皇城,高胤必在圣上面前进自己的谗言! 届时,陛下甚至会认为自己希望他早点死! 一旦陛下生出这样的念头,自己和全族人的性命,恐怕就要不保了! 疯魔了! 为了讨得陛下的欢心,三皇子已经疯魔了! 斛律先不停在心中权衡利弊,沉思良久,正色道:“老朽需要找个单独的机会跟沈镜聊聊!” 见斛律先妥协,高胤顿时暗暗高兴,立即点头答应:“行,回头我悄悄跟沈镜说说此事!上卿相信我的眼光,沈镜绝对有不臣之心!” “先聊过再说吧!” 斛律先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心中不住叹息。 没想到啊! 区区一枚丹药,就让他们陷入了被动。 他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下,恐怕有点麻烦了…… 第170章 条件 锦绣宫是贤妃所住的地方。 但现在,这你却被周帝占据了。 自从沈镜软禁了雍国使团,周帝每天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这几天,朝堂上已经吵翻了天,追到他寝宫劝谏的大臣也不少。 他都快被那些大臣烦死了。 不得已之下,他只能跑到锦绣宫来躲个清净。 他现在也不知道沈镜这个混蛋到底想干什么。 他也派人悄悄去问过沈镜,但沈镜只让人给自己带话,让自己静候佳音。 除此之外,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这个混蛋! 有什么事不能先说清楚吗? 搞得自己整夜整夜的睡不好觉。 等这个事情过了,自己一定要好好的教训他一顿! 就在周帝闭目养神的时候,锦绣宫的宫女匆匆来报:“圣上,太后娘娘带着诸位大臣往这边来了……” “什么?” 周帝猛然睁开眼睛。 这些大臣为了劝谏,把母后都搬出来? 贤妃轻轻拍拍周帝的手,柔声劝说:“圣上这么躲着也不是个事儿,还是去见见诸位大臣吧!朝中还有大臣愿意劝谏,也是好事!” 周帝低眉思索一阵,缓缓站起来,“爱妃言之有理!朕就去见见他们吧!” 带着满心的无奈,周帝往外走去。 他刚走出里屋,太后就直接带着以姚俭为首的一群大臣闯了进来。 周帝定睛一看,今日的大臣又多了好几个。 周帝轻叹一声,上前行礼:“见过母后!” 太后上前拉住周帝的手轻拍,语重心长的说:“哀家向来不过问朝政,但皇儿这次确实有些过了!” “你是皇帝,不管如何,你不能躲着朝中这些大臣!如此,会寒了臣子们的心!” “哪天若是你犯了错,朝中都没有一个大臣劝谏,我大周怕是就要亡了!” 太后的话,跟贤妃的话差不多。 周帝轻轻点头:“多谢母后教诲,儿臣谨记。” “嗯,你明白就好。” 太后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又转头看向一众大臣,“还有你们也是,劝谏就劝谏,别动不动就搞以死直谏这一套,这朝廷离了谁都可以!” 众人连忙躬身:“臣等谨记!” 太后将两边各打五十大板,又吩咐周帝:“皇儿先去处理要事吧!哀家跟贤妃聊聊。” “是!” 周帝看了太后一眼,走出锦绣宫,一群大臣连忙跟上。 贤妃上前搀扶太后,带着太后进里屋坐下。 “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后刚坐下,就开始询问起来:“皇儿怎能如此纵容沈镜胡来?” 贤妃苦笑,“别说臣妾不知道了,连圣上都不知道。” “不是……这……” 太后被贤妃的话搞懵了,“皇儿都不知道,他还这么纵容沈镜?这不是瞎胡闹么?” 贤妃满是无奈的说:“臣妾只知道圣上是要跟沈镜打配合,但具体的,臣妾真不知道!不过,臣妾以为,圣上既然如此信任沈镜,肯定是有缘由的!而且臣妾见过沈镜,这孩子挺不错的……” 贤妃尽量帮沈镜说着好话。 其他人想找沈镜的麻烦,圣上还能压得住。 但要是太后出面找沈镜的麻烦,那就不好办了。 在贤妃跟太后说着的时候,周帝也带着一群大臣来到御书房。 “有什么谏言都说吧!声音小点,别吵吵,朕头疼得很!” 周帝坐下,满是疲惫的揉着脑袋,心中暗暗思索,要不要把沈镜召进宫来问一问。 再这么下去,自己也顶不住这么大臣的劝谏了啊! 姚俭率先站出来,躬身道:“不管圣上是出于什么目的,都不应该纵容沈镜软禁他国使者!朝廷的情况,圣上应该也清楚,我朝即便是要备战,也不能如此草率的备战!倘若天下百姓知道是因为圣上纵容沈镜软禁他国使者,才导致两国开战,民心必失……” 姚俭中气十足的劝谏着,条例清晰,有理有据。 如今朝廷确实开始备战了! 但哪有谈都不谈就直接开始备战的道理? 直接与雍国开战,那是最不得已的办法。 倘若能寻求和平的方式解决眼下的问题,还是当以和平为主。 毕竟,大周就这么点家底了,实在经不住折腾了。 “姚相所言正是微臣想说的,自古以来,两国交战都讲究师出有名!软禁他国使者,我朝在名义上就落了下风!” “我朝与雍国本来还有谈判的可能,圣上纵容沈镜这么一闹,就算还有谈判的可能,咱们在谈判的时候也处于下风……” “臣恳请圣上治沈镜之罪,以平雍国使者怒火……” “臣附议……” 很快,一众大臣便纷纷开始劝谏。 基本都是些让周帝的耳朵听出老茧的话。 就在周帝头疼不已的时候,斛律先和高胤也在跟沈镜密聊。 斛律先一开始并未跟沈镜直奔主题,而是跟他天南海北的闲聊。 一番聊下来,斛律先还真发现了一些东西。 沈镜见识非凡,对很多事都有独特甚至是犀利的见解。 确实像个干大事的人! 关键是,沈镜愿意跟他聊! 那就说明沈镜还是对高胤开出的条件很动心的! “我们对沈侯手中的丹药很有兴趣。” 闲扯一通之后,斛律先终于进入了正题,“只要沈侯愿意将丹方给我们……” “丹方是不可能给你们的!” 沈镜摇头,“在本侯没有看到实质性的好处之前,想要丹药就从本侯这里买!” “这不好吧?” 斛律先皱眉,“没有丹方,我们又如何保证沈侯给我们的丹药是真是假,会不会掺毒呢?” “那丹方给了你们,本侯如何保证你们不会过河拆桥呢?”沈镜反问。 “这……” 斛律先哑口无言。 这确实是也是个问题。 “你们放心,本侯不会自断财路!若本侯乱来,你们兴师问罪,对本侯有什么好处吗?” 沈镜微笑,“而且,本侯可以在丹药的价格上做出很大的让步,只要你们答应本侯一个条件就好! “什么条件?” 高胤迫不及待的询问。 “本侯希望你们跟我朝谈判,要求我朝以白糖替代其他的朝贡!” “白糖?” 高胤和斛律先微微一愣,不明所以的看着沈镜,“沈侯为何有这样的要求?” 沈镜微笑,“本侯的一位朋友会制白糖,成本比朝廷所制白糖的成本低不少!正好,你们雍人嗜甜,完全可以说得过去……” 原来如此! 他是想让大周的朝廷从他那朋友那里购入白糖! 如此,他们便可以狠狠地赚一笔! 斛律先低眉思索片刻,似笑非笑的说:“用这白糖取代朝贡,对我朝可没多少好处啊!” “怎么没好处呢?” 沈镜不以为然,“你们把白糖卖了,难道不是银子?你们大可以狮子大开口,向我朝索要白糖越多越好!” 第171章 各自算计 听着沈镜的话,两人不禁恍然大悟。 他们要的白糖越多,大周朝廷从他那朋友那里购得的白糖就越多。 如此,他就能赚得更多! 关键是,他们把白糖卖出去以后,又得用银子从他这里购入丹药! 他还要狠狠的赚一笔! “沈侯好算计啊!” 高胤佩服的看着沈镜,心中又暗暗高兴。 沈镜让他们狮子大开口,完全不顾大周朝廷的利益! 不管怎么样,这都是在削弱大周! “这对你们也有好处,不是吗?” 沈镜呵呵一笑,“咱们这才叫互惠互利,如此,咱们的合作才能长久不是么?” “对对!” 高胤连连点头,“那沈侯觉得,我们向大周索要多少白糖合适呢?” “这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沈镜嘴角一翘,“本侯可都把刀都递到你们手上了,你们要是还不会用,那可就太蠢了!” 嗯? 沈镜把刀递到他们手上了? 什么刀? “沈侯放心,老朽明白!” 斛律先接过话茬,“沈侯竟敢软禁我们,我们向大周多要白糖,应该没问题吧?” 被斛律先一说,高胤猛然反应过来。 妙啊! 原来这就是沈镜所说的刀啊! 沈镜这是故意给他们找发难的借口啊! 他果然是早有预谋的! 沈镜不置可否的笑笑,又说:“为了能软禁你们,本侯此前说动了圣上全力备战,如今朝中的主战派占据了上风,谈判的时候,圣上多半会派主战派的官员跟你们谈,但他们心里其实没底,你们懂了吧?” “懂了!” 斛律先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沈侯放心,我们一定竭尽全力!” 放心了! 这一刻的斛律先是彻底放心了! 这是对他们双方都有好处的事! 他们得到的白糖越多,他们回去以后也更好交差。 再加上进献丹药之功,陛下必然会重赏他们! 如此好事,他们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沈镜如此卖国,也是将把柄送到了他们手中! 相信沈镜也敢在丹药上乱动手脚。 不然,一旦他们将这个事捅出来,没有他们的庇佑,沈镜只有死路一条! …… 晚上,顶不住压力的周帝终究还是命人召沈镜入宫。 见到周帝,沈镜都还没来得及行礼,周帝便迫不及待的询问:“你那边事怎么样了?” “微臣幸不辱命,办妥了!” 沈镜微笑,“圣上再过个一两日,就可以召见雍国使团,派人跟他们谈判了!” “真的?” 周帝激动不已,连忙起身上前拉住沈镜坐下,“快,给朕说说,你是怎么办成的!” 这一刻,周帝心中也长舒一口气。 这么多天的压力总算是没有白顶啊! 只要这个事情办成了,朝廷一年可以减轻很大的负担! “这个……” 沈镜稍稍迟疑,试探着问:“圣上,微臣若是说了,您不会又让微臣把手里的东西进献给朝廷吧?” “什么话?” 周帝不满,“说得朕好像是从你那里抢制糖之法的!朕这不也是为了减轻朝廷的负担么?再说了,朕难道没有赏你?朕好歹也还是一国之君,被你说得跟土匪一样!” 沈镜干笑,“微臣这不是怕么?” “怕什么?” 周帝瞪他一眼,又信誓旦旦的说:“不管你手上有什么好东西,朕都不让你进献了!朕不从嘴里夺食!” 有了周帝这话,沈镜这才放心的将自己这几天干的事全部说出来。 他还特意说明,那五石散是有毒之物,免得周帝抽风,也想尝尝这所谓的仙丹。 听完沈镜的话,周帝又是高兴又是生气。 “你吃饱了撑得慌啊?” 周帝鼓起眼睛瞪着他,“明明用那破丹药就能让他们取消和亲和朝贡,你还让他们尽量多要白糖,白糖不需要花银子啊?” 周帝跟着守财奴一样,翻脸比翻书还快,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沈镜脸上了。 这个混蛋玩意儿! 他不说让雍国少要点,他还让雍国多要? 朝廷的银子不是银子啊? 哪有这么干事的? 就算他不想引起雍国使团的怀疑,也没必要让雍国尽量多要白糖啊! “……” 沈镜被周帝喷得脸上一抽一抽的,过了好久,才哭笑不得的问:“圣上没做过生意吧?” “废话!” 周帝白他一眼,正气凛然的说:“朕乃一国之君,岂能与民争利?” “这不是争不争利的问题!” 沈镜无语道:“微臣打个比方,咱们把本来只值五万两银子的东西,让雍国拿回去卖一百万两银子,然后,他们再拿五十万两银子来买微臣手中的丹药……” “这不还是让他们赚了四十五万两银子?” 周帝鼓起个眼睛,不满的说。 “我……” 沈镜差点就口吐芬芳了。 这账是这么算的么? 你说他不会算账吧,他还把五万两的成本都算了进去。 你说他会算账吧,他完全不懂什么叫贸易顺差。 沈镜憋了好半天,才耐心的跟周帝解释:“圣上,账不是这么算的!圣上得算,雍国有多少银子最终流入了我朝,他们个人是赚了四十五万两银子,可是亏的是雍国啊!他们的银子从哪来?还不得从雍国的权贵身上来……” 雍国的权贵的银子流入皇帝的口袋了,他们不得想办法剥削百姓啊? 这是肥了个人,亏了国家! 他们给雍国的白糖越多,对雍国的经济造成的冲击就越大。 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为何不多给雍国白糖? 雍国皇帝赚得越多,他这丹药卖的价格也越高啊! 到头来,从雍国流入大周的银子不就越多么? 弄清里面的弯弯道道,周帝顿时满脸震惊的看着沈镜。 这小子这一招,既完成了自己交代给他的任务,又可以用那丹药慢慢的毒害雍国的皇室贵族,还能打击雍国的经济并且让雍国的银子流入大周! 这简直就是一石四鸟啊! “妙,妙啊!” 良久,周帝满脸激动的抚掌大笑:“朕果然没看错你!你小子可真是个大才啊!不,是旷世奇才!” 这一刻,周帝心中的阴霾尽去,脸都快笑烂了。 他真想掰开沈镜的脑袋好好看看,这小子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 连这样的招式都被他想到了! 关键是,雍国使团还以为自己占了大便宜! “圣上谬赞了。” 沈镜谦虚一笑,又提醒周帝:“虽然咱们要多给,但也得有个度,不能引起他们的怀疑,而且太多了也制不出来!另外,这个事得严格保密,哪怕对参与谈判的人都不能说!” “嗯,朕明白了!” 周帝满脸笑容的点点头,但很快,周帝脸上的笑容又僵住,“不对啊!” “怎么了?” 沈镜疑惑。 “雍国的银子不是流入大周了,是流入你小子的口袋了啊!” 周帝猛然反应过来。 雍国肥的是他们的皇帝。 可大周,肥的是沈镜啊! 这银子又不是流入大周的国库啊! 他差点就被这小子给绕过去了! “这个……” 沈镜干笑,“微臣手中的银子多了,不也得花么?最后这银子还不是流入大周了?微臣让人拿着这些银子去做生意,不是也能促进大周经济繁荣么?” 听着沈镜的话,周帝脸上顿时狠狠一抽。 虽然他明知道沈镜是在扯淡,但竟然还觉得沈镜说得很有道理? 见鬼! 第172章 头疼的周帝 为了尽量不引起雍国使团的怀疑,周帝没有急着召见雍国使者,打算再晾他们一两天。 朝会上,不明所以的一群大臣还在不停劝谏,或请求周帝治沈镜的罪,或恳请周帝考虑大周的实际情况,不要轻易开战。 然而,周帝从坐到朝堂上就开始神游太虚,对于群臣的话,完全充耳不闻。 银子! 周帝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两个字。 昨晚跟沈镜聊了以后,他以为自己可以睡个好觉的。 可是,他还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不知道沈镜那破丹药的成本几何,但不用想也知道,一千两银子一颗的丹药,沈镜最少也要含泪赚九百两! 那丹药若是真能让人上瘾,雍国必然会从他手中大量购买。 这么多银子流入沈镜的口袋,他要说不眼红,那是骗鬼的话! 可问题是,他此前已经给沈镜说过了,不会从他嘴里夺食。 君无戏言啊! 他想分杯羹也不好开口啊! 但不分一杯羹吧,他这心里又着实痒得难受。 他现在想的是,要如何才能光明正大的从沈镜手中分一杯羹。 最好,还要让沈镜对自己感恩戴德。 唉! 要是沈镜没有跟苏家签订婚契就好了。 那样,自己高低得让他当个驸马! 如此一来,大家都是一家人了,自己找沈镜伸手,不也就说得过去了么? 这事儿,到底该怎么弄呢? 周帝很愁,几次都想找人问策,但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这事儿,别说现在不能说出去,以后都不能说出去! “父皇,父皇……” 就在周帝绞尽脑汁的思索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太子叶慎的声音。 周帝艰难的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满朝文武都盯着自己。 “父皇,您没事吧?” 叶慎满是担心的看着周帝。 “没事。” 周帝勉强一笑,随口道:“诸位爱卿所奏之事,朕会好好考虑的!” “……” 听着周帝的话,群臣顿时一脸黑线。 好好考虑? 你知道大家奏的是什么事么? “圣上,关于朝廷明年的开支预算已经拟出来了。” 姚俭躬身道:“兵部的预算是一千五百万两银子,工部的预算的是六百万两……” 姚俭开始向周帝详细汇报。 林林总总加起来,折合三千六百万两银子。 而朝廷明年的税收预估也就两千六百万两银子。 这还是比较理想的情况。 另外,这还不算各州各郡截留的部分。 这是姚俭祭出的终极大招! 朝廷不是要全力备战么? 他把银子给自己变出来,随他们怎么备战! “现在千万别跟朕提银子者两个字!朕头疼!” 周帝抬手止住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的姚俭,又吩咐叶慎:“朕身体有些不适,你替朕主持朝会!” 说完,周帝直接起身离开。 他是真听不得“银子”这两个字。 他本来就眼红沈镜那极度暴利的生意,一想到朝廷财政吃紧,他就更眼红了。 可自己身为一国之君,也不能明抢啊! 头疼! 真头疼! …… 两天后,周帝正式任命裴棘为主使,以唐直、俞兆兴为副使,与雍国使团在四方馆进行谈判。 “你知道一斤白糖要多少银子吗?我去你妈的十万斤白糖!” “这就是大周软禁我们的代价!要是不给,你们就等着承受我大雍的怒火!” “打就打!老夫怕你个小杂种不成?有种现在就跟老夫真刀真枪的干一场!” “裴棘,你敢辱骂本皇子?” “老夫骂你怎么了?就你这种废物皇子,要是在战场上遇到,老夫一刀都能劈死好几个……” 双方的谈判异常激烈。 说是谈判,不如说是在吵架。 最开始,他们还吵得相对比较文明,但到了后面,就直接上升到人身攻击了。 沈镜虽然没有参与谈判,但躺在太阳下睡觉都能听到双方拍桌子骂娘的声音。 “他娘的,一点风度都没有!” 沈镜暗自嘀咕,真想找个地方躲清净。 他一直以为,两国谈判就是唇枪舌剑。 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情况。 嗯,又学到有用的知识! 以后若是跟人谈判,甭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先骂娘。 正当沈镜闭上眼睛暗暗吐槽的时候,杜横凑上前来,“侯爷,清河公主驾到。” “嗯?” 沈镜陡然睁开眼睛,快速坐起来,却见叶漓已经走了进来。 沈镜还没来得及行礼,叶漓就板着脸开口:“进屋说!” 这小八婆脸色不对劲啊! 她不会是来找自己的麻烦的吧? 沈镜暗暗思索,跟着叶漓进屋。 他刚关上房门,叶漓就一脚踹了过来。 还好沈镜动作够快,往旁边躲了过去。 “公主,你这是干什么?” 沈镜无语的看着这个暴力小八婆。 叶漓怒视沈镜,“你骗了本宫这么久,本宫踹你一脚怎么了?” 沈镜一脸无辜,“公主这话?我不太明白啊!” “还装?” 叶漓鼓起大眼睛瞪着沈镜,“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们闹这一出,就是想用白……” 沈镜脸色一变,赶紧捂住她的嘴:“我的姑奶奶,你小点声!你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陷阱是吧?” 骤然被捂住嘴,叶漓不禁愣了一下。 待回过神来,叶漓不禁气恼的一脚踩在沈镜脚上。 “嘶……” 沈镜吃痛,放开叶漓。 “谁是你的姑奶奶了?” 叶漓没好气的轻哼一声,马上又拿出公主的架子,“你敢对本宫无礼?” “我这是怕公主乱说!” 沈镜不满道:“这事儿要是坏了,圣上估计得把我俩一起剁了!” “谁要跟你一起被剁了!父皇要剁也是剁你这个混蛋!” 叶漓脸上微微泛红,气恼道:“你知不知道为了你这破事,我这几天……往苏家跑了多少次!” 沈镜哭笑不得,“你往苏家跑干什么?” “你说呢?” 叶漓气鼓鼓的瞪着沈镜。 她确实往苏家跑了好几次。 她想让苏有容劝说一下沈镜,结果,苏有容却一直说她不干涉沈镜的事,如果沈镜出了事,她就陪沈镜一起赴死就是了。 任她磨破嘴皮子都没用。 直到今天,她去找贤妃的时候,才意外从贤妃那里得知,他们是想以白糖取代其他朝贡。 那时候她才明白,苏有容肯定也知道一些内情,所以才完全不管这事儿。 只有自己就跟个傻子似的被他们蒙在鼓里,整天替这个混蛋瞎担心。 就是因为气不过,她才专门过来,想狠狠的踹沈镜几脚泄愤。 迎着叶漓的目光,沈镜不禁干笑,“公主,这事儿真不怪我啊!圣上都不跟你说,我哪敢说啊!” “我……” 叶漓微微张嘴,凶巴巴的说:“你等着!看本宫以后怎么收拾你!” 第173章 大喜 所谓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经过两天的激烈谈判,在砸碎几十个杯子后,大周和雍国的谈判终于有了结果。 大周与大雍签订互不侵犯条约,大周每年向雍国进贡四万斤白糖,今年的进贡需在年底之前完成。 另外,双方在边境开设官集并严格约束双方士卒,尽可能避免军事冲突。 对于这一纸条约,双方都没有放在心上。 谁都知道,所谓的条件不过是一张好看点的废纸。 一旦一方觉得有机可乘,一定会趁机向对方发起进攻。 随着双方的条约签订,沈镜也大方的以一千两银子一颗价格卖了二十颗丹药给高胤。 完成交易后,沈镜又跟高胤说:“我有一件小事,想请殿下帮忙。” “沈侯请说。” 高胤现在对沈镜可是非常客气。 沈镜微笑:“我想请殿下给我写个字据,就说自愿赠送我朝圣上黄金三万两!” “这……” 高胤疑惑,“沈侯要这个干什么?” 他不会是想坑自己吧? 难不成他还想将来拿着字据找自己要黄金? “必要的时候,消财免灾!” 沈镜正色道:“殿下就写已经赠予了就好!” 原来如此! 高胤恍然大悟:“沈侯倒是好算计!行,我给你写!” 反正是写已经赠予了,又不需要他再多个一个铜板,别说写三万两黄金,就算写三十万两都没事! 高胤很爽快的按照沈镜的陈述写好字据,还盖上了自己的大印。 沈镜收起字据,又认真的提醒高胤:“虽然那丹药有神效,但千万不要吞服过多,切记每日最多一颗即可,否则有可能伤身!本侯可是希望咱们这生意能够持久下去!” “多谢沈侯提醒!” 高胤点头一笑,又说:“希望沈侯尽快派人到边境官集。” “放心,本侯不会跟银子过不去。” 沈镜爽快答应。 两人密聊一阵,高胤便离去。 之后,沈镜又悄悄将卢衡叫到房间,低声吩咐:“回头你找个机会,把本侯收取高胤巨额贿赂的事泄露出去!” “什么?” 卢衡傻眼的看着沈镜,旋即赔笑:“沈侯放心,下官什么都不知道,下官……” “放心,本侯不是在试探你!叫你干就干!” 沈镜止住卢衡,“只要你干好了,本侯保证你升官发财!” 卢衡稍稍犹豫,轻轻点头。 一夜无话。 高胤急着回去向大雍皇帝进献丹药,跟沈镜谈好后续交易丹药的方式后,于隔天一早便离开京都。 因为双方闹得不愉快,周帝也没有弄什么欢送仪式,就命沈镜送他们出城。 为了避嫌,沈镜一路也没怎么跟他说话。 只是在分别之际,象征性的客套几句。 随着马车驶离,马车里的高胤骤然变得激动起来。 四万斤白糖啊! 这可以卖多少银子啊! 此番虽然没有和亲,但他们的收获远比和亲更大! 待回到皇城,再向父皇进献这种神药,自己必能受到重赏! 看着激动不已的高胤,斛律先忍不住提醒:“殿下,卖精铁给沈镜,还是要慎重。” 他们猜测沈镜是要悄悄买精铁铸造武器,以图大事。 但精铁可是受到严格管控的,这万一出了事,他们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上卿放心!” 高胤笑呵呵的点点头:“我没这么蠢,我只是先暂时答应沈镜。” “那就好!” 斛律先放下心来。 高胤稍稍沉默,又目光灼灼的看向斛律先:“上卿乃是大才,此番回到大雍,不知上卿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高胤的意思很明白了。 他看到了争夺皇位的机会,他希望斛律先能站在他这边。 有这丹药,再加上斛律先的相助,他争夺皇位的机会就很大了。 斛律先自然明白高胤的意思。 然而,斛律先却并未急着给他答案,岔开话题道:“咱们还是先赶路吧!” 这一路上还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思考。 “好!” 高胤呵呵一笑。 斛律先没有明确拒绝,就是有希望! 不过,如果斛律先在回到皇城之前还不表态,那就怪不得他了! 送走了雍国使团,沈镜便带人返回四方馆。 刚到四方馆门口,四方馆的守卫就急匆匆的上前,忐忑不安的汇报:“启禀沈侯,刚才刑部来人,强行闯入了馆内,并搜查了沈侯的房间,从中带走了一些物件,我等阻拦不了……” “什么?” 沈镜脸色剧变,匆匆跑进四方馆。 看着慌不择路的沈镜,杜横不由在心中暗骂:老阴批! 很快,沈镜跑进房间。 看着一片凌乱的房间,沈镜脸上露出浓浓的笑意。 搞定! 可以回家等消息了! …… 相府。 姚俭正躺在那里闭目养神的时候,府里的下人带着刑部尚书傅延走进来。 “姚相,大喜,大喜啊!” 傅延快步上前,满脸兴奋的跟姚俭说:“刑部已经拿到沈镜受贿的证据了!” “当真?” 姚俭猛然站起来。 “自然是真的!” 傅延点点头,满脸笑容的说:“光是黄金都有两千多两,还有一些值钱的物件!粗略估计,所有财物加起来超过三万两银子!” 三万两银子! 听着傅延的话,姚俭脸上闪过一丝阴鸷的笑意。 这已经可以算是收取受巨额贿赂了! 按照大周律法,收受贿赂超过一千两银子,就当问斩! 就算圣上看着苏载那老东西的面,留沈镜一命,至少也要将其贬为庶民! 不! 只将沈镜贬为庶民,如何能出自己心中那口恶气? 沉思片刻,姚俭又意味深长的看向傅延,“你说,沈镜软禁雍国使者,雍国使者为何还要送他这么多财物?” 傅延马上反应过来,微笑道:“依下官之见,沈镜多半将我朝的机密事宜泄露给了雍国使者!也正因如此,雍国才会在谈判的时候那般强势!” “那沈镜此前为何又要一力主战呢?”姚俭再问。 傅延不假思索的回答:“自然是为了掩人耳目!” 姚俭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沉声道:“咱们立即入宫,向圣上揭发沈镜的罪行!” “下官正有此意!” 傅延笑道:“下官以为,咱们可以多叫上一些官员揭发沈镜的其他罪行,以便数罪并罚!” 第174章 动作还挺快 折腾了这么些天,沈镜也终于可以回家了。 “少爷!” 沈镜刚回到苏府,迟迟就如一只灵动的蝴蝶一般跑了上来。 看着奔跑而来的迟迟,沈镜不禁会心一笑。 还是家里舒服啊! “少爷,你累不累?” 迟迟来到沈镜面前,满脸关切的询问。 “不累!” 沈镜哈哈一笑,“我成天在四方馆吃得好喝得好,怎么会累呢?” “不累才怪!” 迟迟吸吸鼻子,又有些紧张的问:“少爷的事办成了吗?” “那还用说?” 沈镜轻轻一刮迟迟的鼻子,“少爷出马,还有办不成的事?” “嗯嗯!少爷最厉害了!” 得知沈镜的事办成了,迟迟心中的大石头也彻底落地,又眉开眼笑的说:“少爷是不知道,清河公主前几天几乎每天都往府上跑,还一个劲的让少夫人和奴婢去劝劝你,少夫人和奴婢本来都不担心的,看公主那么担心,也跟着担心起来了……” “她就是瞎操心!”沈镜撇撇嘴。 “少爷可别这么说。” 迟迟抿唇道:“奴婢看得出来,公主是真担心你,生怕你出事。” “嗯嗯。” 沈镜随意的笑笑,“对了,有容呢?怎么没见着她人。” “少夫人和夫人在后院督促府上的护卫练武。” 迟迟回答,又喜滋滋的说:“奴婢这就带少爷过去。” “好!” 沈镜点头一笑。 算算时间,苏夫人应该早几天就从庄子里回来了。 带他去后院的时候,迟迟顺道跟他说了一下情况。 那十个护卫都是苏夫人从苏家庄子上带来的人。 听苏夫人说,这些人都是当年跟着她到处转战的山匪的后代,都学过一些武艺。 苏夫人把他们从庄子上带回来,就是为了让他们给沈镜当护卫。 说起这个事,迟迟又问:“此前在宫里刺杀少爷的人找着了吗?” “别提了。” 沈镜无奈一笑,“这事儿估计是要成为屋头悬案了。” 大理寺查了这么多天,都一点消息都没有,应该是查不到那个刺客的身份了。 宫里那么多宫女,鞋码一样的人肯定数不胜数。 光靠一只鞋就想查到那个刺客的身份,也确实有些困难。 听着沈镜的话,迟迟顿时面露失望之色,又气鼓鼓的咒骂想要谋害自家少爷的人。 当他们来到后院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 在苏家母女的监督,十个护卫正在进行激烈的对抗。 沈镜定睛一看,才发现这十个护卫中竟然还有两个女子。 嘶…… 这都是安排给自己的护卫? 这待遇……真是没得说! 看到沈镜走进来,母女俩只是惊喜的看他一眼,也没有叫停对抗。 简单的跟沈镜点头打个招呼,母女俩便继续密切的观察这十个人。 沈镜走过去,好奇的询问苏有容,“你们这是干嘛呢?” “别打扰他们。” 苏有容目不转睛的观察着,低声回道:“我们在观察他们每个人的优缺点,后续好有针对性的进行强化训练……” 我去! 沈镜陡然瞪大眼睛。 她们母女这是要打造一支特种小队保护自己啊! 沈镜也不再说话,就跟她们一起观察这些个人。 直到双方的对抗完成,趁着大家休息的时候,沈镜这才低声询问苏夫人:“咱们这么搞,不会有豢养私兵的嫌疑吧?” “什么豢养私兵?” 苏夫人美目一翻,好笑道:“连个破甲胄都没有,还豢养私兵?老娘这就叫豢养私兵了,朝中那些王公全都是蓄意谋反!” 还豢养私兵? 该谨慎的时候不谨慎,不该谨慎的时候瞎操心! 这皇城的公侯,谁家没几十个看家护院? 连套最简单的皮甲都没有,能叫私兵? “哦哦,原来如此!” 沈镜打个哈哈,“多谢岳母大人了!” 他知道,苏夫人前些天去庄子上,就是专门去给自己挑护卫的。 “少跟老娘扯这些!” 苏夫人说着,突然毫无征兆的轻踢沈镜一脚,“你个没用的玩意儿,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让有容怀孕?你到底行不行?” “我……” 沈镜一脸黑线,挺直身板说:“我行,很行!” 他娘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今晚就把苏有容拿下! 打定主意后,沈镜便回房去换衣服。 他的衣服还没换好,苏有容就推门而入。 还没等沈镜开口,苏有容却快速扑上来,将自己的柔唇印在沈镜的唇上。 面对如此主动的苏有容,沈镜自然热烈的回应。 有道是小别胜新婚。 这些天,沈镜一直忙着接待雍国使团,两人已经有好些天没见面了。 这一刻,两人都将自己全部的热情和思念释放出来。 一番长吻之后,沈镜推开苏有容,匆匆跑去将房门插上。 “你干嘛呢?” 苏有容俏脸泛红的询问。 “你说呢?” 沈镜虎躯一震,大步流星的走到苏有容身边,一把将苏有容搂在怀中,“刚才岳母大人可是骂我没用了,说都这么长时间了,我都还没让你怀孕……” 说着,沈镜的爪子就开始不安分起来。 听着沈镜的话,苏有容更是脸红。 就在沈镜去解她的衣服的时候,苏有容却一把抓住沈镜的手,声如蚊讷的说:“我来月事了。” “啥?” 沈镜脸上狠狠一抽,心凉半截。 看着沈镜这副模样,苏有容不禁“扑哧”一笑,“瞧你这样,我人都是你的了,还能逃了不成?” “我……” 沈镜一阵无语,旋即摇头叹息,“罢了,罢了!今天也确实不适合干什么,估计宫里很快就要来人了!” 要是正事干到一半的时候宫里来人,那才更加蛋疼! “什么意思?” 苏有容不解。 沈镜嘿嘿一笑,将苏有容抱在自己腿上坐下,魔爪却伸入她的衣襟。 苏有容只是羞臊的看了一眼,却也没有多说。 沈镜脸上露出一丝坏笑,一边研究玉碗,一边将自己的计划告诉苏有容。 听完沈镜的话,苏有容顿时忍不住娇笑起来,“你这是要坑死他们啊!” “这是他们自找的!” 沈镜轻哼。 就在两人浓情蜜意的说笑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迟迟的声音:“少爷,宫里来人了……” 沈镜嘴角一翘。 他们的动作,倒是挺快! 第175章 发难 很快,沈镜便随着宫里的来人入宫。 到了周帝的寝宫门口,太监接引沈镜进入,低声道:“虞总管命奴婢转告沈侯,沈侯只需配合圣上即可。” 沈镜会意,低声感谢。 进入周帝的寝宫,沈镜才发现这里的人还不少。 姚俭、傅延、叶擎…… 跟他不对付的人,基本都到齐了。 这不由得让他在心中暗暗感慨,自己的脸可真大。 就为了对付自己这个小年轻,居然如此兴师动众。 看到沈镜,众人顿时怒目而视。 更有甚者,好像恨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剥似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大周第一奸臣呢! 沈镜下意识的看向姚俭,却见姚俭低垂着眼帘,好似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倒是在姚俭身边不远处的叶擎,冷笑着看向沈镜。 沈镜收受巨额贿赂之事证据确凿! 这一次,谁都救不了沈镜! 就算父皇想包庇沈镜,也得问问朝中这些大臣答不答应! 沈镜淡淡的瞥叶擎一眼,心中暗骂一声傻鸟。 别说自己有所准备,就算自己没任何准备,都不会让他得逞! “微臣沈镜,见过圣上!” 沈镜上前行礼。 “平身!” 周帝微微抬手,淡淡的问:“你可知朕为何召你入宫?” “微臣不知。” 沈镜故作茫然的摇头。 “不知是吧?” 周帝冷哼一声,“既然你不知,那便让诸位爱卿告诉你吧!” 说着周帝看向叶擎和一众大臣:“你们不是要弹劾沈镜么?那就当着他的面,将他的罪行一一列出来!” 随着周帝的话音落下,寝宫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众人明白,周帝这是要让他们与沈镜当面对质。 沉默片刻,一个官员站出来,高声道:“臣监察御史鲁玉良,弹劾鸿胪寺少卿沈镜!沈镜代掌鸿胪寺期间,肆意殴打下属官员,强迫鸿胪寺丞王希绰为雍国使团喂马,视朝廷官员为其奴仆!沈镜此举,已触犯朝廷律法!臣恳请圣上治沈镜之罪!” 周帝抬眼看向沈镜:“鲁大人所奏,可是事实?” 沈镜点头:“却是事实,不好……” “是事实就好!” 周帝打断沈镜,“现在不是你辩解的时候!等诸位爱卿说完了,朕给你机会辩解!” “是!” 沈镜领命,不再多言。 紧接着,又一位大臣站出来:“臣礼部右侍郎李全,弹劾鸿胪寺少卿沈镜!沈镜接待雍国使团期间,多次令其随从杜横带青楼女子到四方馆供其肆无忌惮的淫乐,其品行不端,影响极其恶劣!臣恳请圣上治沈镜藐视朝廷兼渎职之罪!” “沈镜,可有此事?” “有!” “臣刑部尚书傅延弹劾沈镜!臣接到他人举报,沈镜在接待雍国使团期间,多次与雍国三皇子密会,并收取价值不菲的礼物!臣怀疑沈镜向雍国使团泄露我朝机密事宜,卖国求荣!恳请圣上严查!” 沈镜嘴角微翘。 来了! 前面都只是开胃小菜,这才是真正的正题! 还卖国求荣? 这是想置自己于死地啊! “沈镜,此事是否属实?” 周帝再次询问沈镜。 “污蔑,这是污蔑!” 沈镜情绪激动,矢口否认。 “污蔑?” 叶擎眼中寒芒一闪,厉声道:“大胆沈镜,当着父皇的面,还敢欺君?” 沈镜扭头看向叶擎:“敢问殿下,沈镜何时欺君了?” 叶擎不说话,只是看向周帝。 周帝给虞让使个眼色。 虞让会意,马上端出一个托盘。 托盘里放着的,正是刑部的人从他在四方馆的房间里搜出的财物。 “这些东西,可都是从你的在四方馆的房间搜查出来的!” 周帝抬眼看向沈镜:“你不会想说,这些东西是刑部的人塞进你房间的吧?” “这……” 沈镜微微张嘴,硬着头皮承认:“这些确实是微臣之物。” 听着沈镜的话,周帝顿时暗暗皱眉。 这个笨蛋,自己都命人给他传信了,他连这都不会配合? 只要他们配合好,完全可以把这个事圆过去,就不需要暴露丹药的事了。 先把这个事说过去了,自己待会儿动手的时候,就更方便了。 但沈镜现在直接承认此事,可就打乱他的计划了啊! “你敢承认,还算是条好汉!” 叶擎冷哼:“敢问姚相,依照我朝律法,收受巨额贿赂,该当何罪?” “依照我朝律法,朝廷官员收受贿赂超过一千两,便当问斩!” 姚俭沉声开口,又向周帝进言:“微臣现在倒不关心沈镜收受了多少贿赂!微臣最关心的是,雍国三皇子为何会向沈镜行贿!” 单单是收受巨额贿赂之罪,恐怕还不足以置沈镜于死地! 他要让沈镜没有一丝活命的可能! “姚相,这话可不能乱说!” 沈镜立即止住姚俭。 “本相可没有乱说!” 姚俭冷哼:“无缘无故的,雍国三皇子为何会给你这么多财物?” “依本相之见,你当日全力主战,就是受到高胤的指使!” “你蛊惑圣上全力备战,并歪曲圣意软禁雍国使团,都是为了给雍国使团发难的借口!” “如此,便能让我朝理亏,从而让他们获得更多的谈判主动权!” “而谈判的结果,也恰恰印证了这一点!” 随着姚俭的话音落下,众人顿时群情激奋。 “四万斤白糖,看着不多,但实际价值至少五、六百万两银子!” “我朝此番损失惨重,皆因你这奸贼收受贿赂,从中作梗!” “恳请圣上将沈镜削爵罢官,打入天牢!” “臣附议……” 一时间,众人纷纷将矛头对准沈镜。 叶擎悄悄看向姚俭,心中暗暗佩服。 他们当然知道,沈镜软禁雍国使者,肯定是受到了周帝的指使。 但姚俭却将这说成是沈镜歪曲圣意! 就算朝廷查不到沈镜勾结雍国使团的直接证据,光是此事,就足以要了沈镜的命! 毕竟,朝廷一下子给出去了几百万两银子,总得有个人担责! 父皇若是不想留下骂名,就必须找个人担责! 要么是裴棘他们这些负责谈判的人,要么就是沈镜! 而裴棘这些重臣都于朝廷有大用,肯定不能让他们去担责! 如此,就只能是沈镜来担责了! 这就是个死局! 沈镜无论如何也破不了! 就在众人纷纷请求周帝治沈镜的罪的时候,沈镜突然暴喝:“大胆姚俭,你竟敢污蔑圣上!” “……” 众人的声音嘎然而止,一脸错愕的看向沈镜。 “好个奸贼,此时此刻,还想反咬本相一口?” 姚俭冷哼:“你倒是说说,本相哪里污蔑圣上了?” 只要沈镜敢说是周帝指使他软禁雍国使团的,他必死无疑! 沈镜目光冷厉的看向姚俭,冷冷质问:“这些财物,分明是圣上的!照你所言,难道是圣上收了高胤的贿赂,通敌卖国?” 第176章 丢失的黄金 随着沈镜的话音落下,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这些财物,是圣上的? 他是怎么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的? 沈镜这分明是想把这些财物交给圣上,以此逃脱罪责! 周帝稍稍愣了一下,笑着看向沈镜:“你的意思是,这些东西本来是雍国使团准备送给朕的礼物,只因朕懒得召见他们,他们才请你把这些礼物给你,让你转交给朕?” 这小子,倒是有点小机灵。 虽然这话狗都不信,但至少是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是!” 沈镜点头承认。 “荒唐!这种话,也就骗骗三岁小孩!” 姚俭怒斥,又缓缓跪在地上:“臣知道圣上因念及跟苏太傅的师生情谊,不愿治沈镜之罪!” “昔年犬子姚叙犯下大错之时,苏太傅当朝直言,国法不可违,甚至不惜以死直谏!” “如今轮到苏太傅的女婿犯下大错,圣上若是一味包庇,岂不是坏了苏太傅的名声?” “今日微臣也效仿苏太傅,以死直谏,恳请圣上赐死沈镜,以维护朝廷律法,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姚俭恭敬叩首。 当年,苏载就是用光明正大的理由逼得圣上不得不命人将自己的儿子依律法办! 如今,自己也要用同样的方式让他的女婿死无葬身之地! “儿臣亦愿以死直谏,恳请父皇莫因私情而寒了满朝文武之心!” 叶擎也跟着跪下。 “臣也愿以死直谏!” “恳请圣上治沈镜叛国之罪!” “臣亦愿以死直谏……” 随着姚俭和叶擎带头跪下,众人纷纷跪下。 看着伏低脑袋的叶擎,周帝心中陡然充斥怒火。 这个逆子! 让他在太庙跪了一天,读了一天的书,他全都读进狗肚子里了! 为了拉拢姚俭,他甚至不惜与这些大臣一起逼迫自己! 就在周帝愤怒不已的时候,沈镜突然笑呵呵的说:“姚相可别误会,圣上可不是要包庇我!这确实是雍国进献给圣上的礼物,我这里可是有证据的!” 证据? 姚俭抬起头,诧异的看向沈镜。 在姚俭的目光的注视下,沈镜拿出高胤写给自己的字据,“请虞总管转呈圣上!” 虞让连忙上前,从沈镜手中接过字据递给周帝。 看着字据的内容,周帝脸上狠狠一抽,心中暗骂沈镜这个混蛋。 三万两黄金! 他可真行啊! 他这是要坑死刑部的那些人啊! 周帝努力的深吸一口气,转而愤怒的将那张字据交给虞让,“让他们一个个的睁大眼睛看清楚!免得你们说朕包庇沈镜!” “是!” 虞让接过字据,拿着自己来到众人面前。 看着字据上的内容,众人脸色顿时一变。 “假的,这肯定是假的!” 傅延气急败坏的说。 “这上面可是有高胤的大印的!” 沈镜冷哼:“傅大人若觉得这是假的,可请圣上拿出跟雍国签订的条约,跟上面的大印比对一下!” “有道理!” 周帝颔首,马上命人将那份条约拿来。 很快,那份条约送到周帝手中。 周帝不耐烦的挥挥手,“朕懒得比对了,你们自己对吧!” 众人心神慌乱,连忙比对上面的大印。 一模一样! 真的! 真的是高胤的大印! 霎时间,众人脸色煞白,心中一片惶恐。 千算万算,没算到沈镜竟然留了这么一手! 该死! 这下该怎么收场? 沈镜知道时机已到,冷冷的质问:“傅大人,我很好奇,高胤给圣上的礼物,光是黄金就有三万两,怎么到了圣上这里,才这么点?还有的黄金去哪里了?” 什么? 三万两黄金? 傅延脸色一变,连忙再次看向字据。 他此前只顾着看大印了,都没仔细看字据的内容。 当他的目光落在“黄金三万两”这几个字眼上面的时候,冷汗瞬间布满额头。 傅延努力迫使自己保持冷静,反过来质问沈镜:“刑部的人只在你的房间收到了这么多财物,本官倒是想问问你,还有的黄金去哪里了?” “这就怪了。” 沈镜皱眉,“四方馆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下官在接待雍国使团期间,从未离开过四方馆半步!即使今日送雍国使团出城,我也没有携带任何东西出门!” “明明是三万两黄金,到了圣上面前,才两千两左右!” “你们以为我手上没有字据,就可以随便贪墨雍国进献给圣上的礼物?” “你们贪就算了,这也贪得太狠了些吧?” 沈镜终于发起了反击。 听着沈镜的话,傅延不禁大怒:“胡说八道!明明是你私藏了黄金!” “这话,你自己信吗?” 沈镜笑了,“我在四方馆的房间都被你们翻了个底朝天,我去哪藏?我要私藏,还需要让高胤立下字据?” “你……” 面对沈镜的驳斥,傅延顿时哑口无言。 陷阱! 他明白了! 这是沈镜早就给他们设好的陷阱! 他收受巨额贿赂的消息,多半也是他命人放出去的! 沈镜给他们布下了一个天大的陷阱! 现在不是治不治沈镜的罪的问题了,是那其余的黄金去哪的问题了! 就算那些黄金不存在,也必须有个说法! 不然,就是黄泥掉在裤裆里了! “你先好好想想其余的黄金的下落吧!” 沈镜笑笑,又看向姚俭:“姚相,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圣上是不是收了贿赂,通敌叛国?” 听着沈镜的问题,姚俭不由在心中大骂。 这个小畜生的问题太刁钻了。 不论他回答是与否,都是麻烦。 “嗯,朕也想知道!” 眼见姚俭不说话,周帝也跟着开口。 姚俭无法再保持沉默,硬着头皮回答:“不是!” “既然不是,那你此前便是在污蔑圣上了?”沈镜冷哼。 姚俭恨恨不已的看沈镜一眼,惶恐的低下头,“微臣事先不知情,请圣上恕罪。” “恕罪?” 周帝的脸色陡然垮下来,“你们一个个的刚才都在这以死直谏,逼迫朕残害忠良,现在却让朕恕罪?” 听着周帝的话,跪在地上的众人更是惶恐不安。 失算了! 他们彻底失算了! 万万没想到,沈镜竟然留了这么一手! 就在此事,一个太监疾步而来,“启禀圣上,大理寺卿张慈求见!” “传!” 周帝声音冰冷,似乎在努力的压制心中的怒火…… 第177章 严惩 很快,张慈被带进来。 看着跪了一地的众人,张慈不由得愣了一下。 待回过神来,张慈才向周帝行礼。 “平身。” 周帝抬手,明知故问:“你也是来弹劾沈镜的?” “不……不是!” 张慈连连摇头,躬身道:“回圣上,大理寺近日意外发现京都的一家青楼有些可疑,微臣命人秘密调查一番才发现这家青楼是雍国的情报站!” “大理寺顺藤摸瓜查,查出户部右侍郎郑端通敌!” “在雍国使者到达京都的前两天,郑端便以密信将我朝机密事宜尽数告诉雍国使团!” “这是微臣雍国细作的部分供词……” 说着,张慈又呈上供词。 听着张慈的话,众人纷纷震惊的抬起头。 本就惶恐不安的姚俭更是惶恐。 他还兼着户部尚书一职! 郑端是他的直接下属! 就算他不知道郑端通敌之事,也有失察之责。 而且,郑端可是户部右侍郎啊! 户部的很多事情,郑端都知道。 如今郑端被查处通敌之事,必然受到审讯。 这一审,不知道还会审出什么事来。 搞不好,他和整个户部都会牵连进去。 周帝粗略的扫了一番供词,不禁勃然大怒,“除了郑端,可还有其他人通敌?” 张慈摇头道:“目前暂时没查到,微臣特来请旨羁押郑端进行审讯,或许能审出其他人来!” “立即羁押郑端,严加审讯!” 周帝怒喝。 “是!” 张慈领命,又疑惑的问:“圣上,诸位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周帝喘着粗气,没好气的说:“他们弹劾沈镜,说沈镜通敌卖国,致使我朝至少损失五、六百万两银子!” “啊?” 张慈愣了愣,旋即愤愤不平的说:“沈侯怎么可能通敌卖国呢?沈侯明明为我朝立下了大功啊!” “什么大功?哪来的大功?”周帝抬眼看向张慈,“你不会是收了沈镜的好处吧?” “没有,绝对没有!” 张慈摇头,连忙解释:“微臣此前奉旨审查纪王谋反一案,意外从赵谏之口中得知,沈侯会制白糖,基本上可以用二十两银子的成本制出一斤白糖!” “我朝进贡给雍国四万斤白糖,把所有的开销都算上,最多也就算是给了雍国一百万两银子!” “这可比雍国要求的进贡少多了啊!” 听着张慈在那算细账,跪在地上的众人心中猛然一颤,脸上更是看不到一丝血色。 用白糖取代其他朝贡,是周帝和沈镜早就商量的计划! 正因为沈镜会制白糖,周帝才让沈镜出任鸿胪寺少卿接待雍国使者! 而他们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还傻傻的跑来弹劾沈镜,以死直谏! 周帝让张慈来,就是为了借张慈之口说出这个事! 当这个事情说出来,就是周帝跟他们算账的时候了! “沈镜,张慈所言,可是真的?” 周帝抬眼看向沈镜。 “是!” 沈镜明白了周帝的意思,不好意思的笑笑,“微臣之所以软禁雍国使团,就是想用白糖诱惑他们!微臣此前怕走漏风声,一直没敢给圣上说!微臣本来是打算明日朝会之时再向上奏,给圣上一个惊喜的,没想到却遭遇了这一出……” “你当真可以这么低的成本制出白糖?” 周帝再次确认,“当着朕的面,可别欺君!” “微臣不敢!” 沈镜信誓旦旦的说:“微臣若有半句虚言,圣上可立斩微臣!” 他娘的! 这狗皇帝也是个演技派啊! 瞧瞧这演技,浑然天成。 “好,很好!你可真是给了朕一个天大的惊喜啊!” 周帝脸上重新露出笑容,“你可愿将制糖之法献给朝廷?” 沈镜咧嘴一笑,“微臣本来就是准备献给朝廷的!” 听着沈镜的话,张慈恰逢时宜的说:“沈侯不愧忠义侯之名!有沈侯这样的忠义之士,是圣上之幸,也是我大周之幸!” “是啊!有这样的忠义之士,是朕和大周的幸运!” 周帝感慨连连,又缓缓站起身来,目光冷厉的扫视跪在地上的众人:“可偏偏就有人容不得这些忠义之士啊!” 来了! 众人心中一突。 他们弹劾也弹劾了,以死直谏也玩过了。 现在,该周帝跟他们秋后算账了! 想到这里,众人纷纷犹如鸵鸟一样埋低脑袋,生怕被周帝看到。 “傅延!” 周帝开始点名。 “微臣……在!” 傅延惶恐不安的抬起头。 周帝冷眼看向傅延,“朕想知道,高胤明明进献给朕三万两黄金,怎么你们送上来就这么点?谁给刑部的人的胆子,连进献给朕的东西都敢伸手?” “微臣……微臣……” 傅延支支吾吾,满头大汗的说:“微臣一定命人好生追查,若有贪墨私藏者,绝不姑息!” “好,朕给你机会查!” 周帝眼睛微眯:“不过,不管伸手的人是谁,你这个刑部尚书都难辞其咎!” 傅延知道这一劫逃不过去了,只能将身体伏得更低:“微臣有罪!请圣上责罚!” 周帝稍稍沉吟,沉声道:“荣昌侯傅延,御下不严、污蔑忠良!即日起,降为兴安伯,暂革刑部尚书之职!在查清丢失黄金去向之前,刑部事务暂由张慈接任!” 傅延脸色一变,惨然道:“臣……遵旨!” “姚俭!” 周帝又看向姚俭。 “微臣在。” 姚俭知道迟早会轮到自己,倒是比傅延平静得多。 “你身为百官之首,多次因私恨而污蔑针对沈镜!今日更是率领这么多人以死直谏,妄图逼迫朕残害忠良!可户部眼皮子底下有人通敌,你却浑然不知!朕若是不治你的罪,只会寒了忠良之士的心!” 周帝冷眼看向姚俭,“既然你当不好这个百官之首,那就别当了!即日起,革除你左相之职,保留户部尚书之职!左相一职,暂时空缺!” 姚俭心中狠狠一抽,悲愤的伏低身体:“微臣……遵旨!” 他知道周帝会严惩自己,但没想到周帝会直接革除自己的相位。 这一棒,着实把他打疼了! 宣布完对姚俭的处罚,周帝又冷冷的看向死死埋低脑袋的叶擎:“老二!” “儿臣在。” 叶擎声音颤抖。 “朕懒得细数你的罪过了!” 周帝满脸失望的盯着叶擎:“即日起,景王叶擎降为长平郡王!” 轰! 叶擎恍若遭受晴天霹雳,目光呆滞的看着周帝。 从亲王降为郡王! 几乎等同于宣告他失去了竞争皇位的资格…… 第178章 掌军权 久久的呆滞之后,叶擎终于回过神来。 巨大的愤怒的让他的身躯不住颤抖。 良久,叶擎终于发出不甘低吼:“父皇,儿臣不服!” 周帝眼中寒芒闪动,冷声喝问:“你有何不服?” 叶擎努力的扬起脑袋,满脸悲愤的说:“纵使沈镜有功,然儿臣事先并不知情!儿臣身为大周皇子,听闻有人祸国,儿臣为何不可参?难道父皇要让儿臣眼睁睁的看着奸佞祸国吗?” 看着仿佛失去理智的叶擎,跪在地上的傅延拼命的给他使眼色。 然而,叶擎却仿佛没有看见。 叶擎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不该顶撞周帝。 但他不得不这么做。 他现在若是不争,以后恐怕连争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不甘心! “看来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周帝的目光更加冷厉,“朕也是从皇子过来的!你以为朕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朕让你跪在太庙里读史书,你就是这么读的?” 迎着周帝那冰冷的目光,叶擎顿时心虚。 他知道,父皇看出了自己争储的心思,也看出了自己三番两次针对沈镜的根本目的。 这一刻,他终于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在周帝冰冷的目光的注视下,叶擎终于还是低下脑袋。 “书没读好,那就继续读!” 周帝声音冰冷,“罚你禁足两个月!” 叶擎脸色剧变,猛然抬起头,满脸哀求的看着周帝:“父皇,儿臣……” “禁足三月!” 周帝再次加码。 叶擎强行将嘴边的话咽回去,面如死灰。 禁足三个月! 三个月时间,可以改变的东西太多了! 三个月后,恐怕好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就在此时,监察御史鲁玉良却再次头铁开口:“圣上,臣还要弹劾沈镜!” 周帝脸色微变,强忍一脚将其踢开的冲动,咬牙低吼:“说!” “纵然沈镜有功,然沈镜肆意殴打朝廷官员,于四方馆狎妓,却是不争的事实!” 鲁玉良抬起头,“臣奏请圣上,罢免沈镜官职!” 一听这话,沈镜顿时笑了。 这哪是敌人啊! 这分明就是朋友嘛! 还没等周帝开口,沈镜马上跟着附和:“鲁大人言之有理!姚相和傅大人有过,圣上已经罚了,微臣有过,圣上不可不罚!否则,朝中百官必言圣上不公,有损圣上天威!臣亦奏请圣上,罢免微臣一应官职!” 听着沈镜的话,鲁玉良人都傻了。 他不驳斥自己就算了,还赞同起来了? 他这是当官当得浑身刺挠了? 还是……以退为进? 周帝本来被叶擎气得不轻,听到沈镜这话,却差点被气笑了。 这个混蛋! 别人都是恨不得拼命往上爬,他倒好,还主动要求罢免官职。 他就这么不想在朝堂上吗? 不过话说回来,如今雍国使团的事已经结束了,再让他当个鸿胪寺少卿,着实有些大材小用了! 周帝默默的思索一阵,轻声叹息:“罢了!既然你自己都这么说了,朕便准你所请!” “多谢圣上!” 沈镜立即谢恩,就像生怕周帝反悔似的。 “朕还没有说完!” 周帝止住沈镜,“朕向来赏罚分明,有功则赏,有过则罚!你的过,朕已经罚了!你的功,朕也不可不赏!” 沈镜意识到不妙,刚要开口,周帝却狠狠一眼瞪过来。 镇住沈镜之后,周帝这才继续说:“朕前几日备战之时就在想,朝廷兵力空虚,若有大战,几乎没有太多兵力可以抽调!故而朕打算在京都新设龙武军,人数暂定十万……” “圣上,不可啊!” 周帝的话还没说完,鲁玉良就激烈反对:“朝廷连各地边军的武器甲胄都没有完全补齐,如今又增设十万大军,朝廷如何保证这十万大军的军械、甲胄?” 十万大军的粮饷都足以要人老命了,更别说补齐武器甲胄了。 弄个十万大军在那里,五年都不见得能补齐武器甲胄! “是啊!圣上!” 傅延也跟着劝谏,“增设十万大军,绝非小事!请圣上三思!” 随着他们开口,众人再次劝谏。 姚俭只是象征性的跟着劝谏,但却不多说。 增设十万龙武军? 他也是真的敢想! 想一出是一出! 他干脆弄个百万大军,横扫各国,不是更好么? 连张慈都跟着劝谏起来:“若圣上有心增设龙武军,可以先设几千人,待朝廷准备好相应的军械甲胄,再进行扩编!” 听着张慈的话,群臣纷纷附和。 看着不停劝谏的这些大臣,周帝脸色极度难看。 良久,周帝脸上神色一松,叹息道:“罢了!既然诸位爱卿都反对,那便先设个六千人吧!” 说着,周帝又看向沈镜:“既然你有杀敌报国之心,朕便给你个机会,封你为正四品忠武将军兼龙武军统领……” 听着周帝的话,姚俭心中陡然一突,瞬间反应过来。 他们好想被周帝算计了! 周帝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增设十万大军! 他们反对了周帝增设十万大军,就不好再反对周帝任命沈镜为龙武军统领了。 张慈! 这又是周帝和张慈事先商量好的! 沈镜被突然的好事砸晕,不由得愣了愣。 这尼玛不是武散官了吧? 自己算是正儿八经的搞到军权了? 虽然心中狂喜,但沈镜却面露难色,苦哈哈的说:“圣上,微臣根本不懂领军啊,微臣……” “不会领军就好好学!” 周帝直接打断沈镜,“朕看你跟裴棘的关系不错,没事可以找他好好学习兵法战阵!另外,朕也会给你增派合适的副将!你要是干不好,朕必严惩不贷!” 他本来还想找个机会考校一下沈镜的。 但既然闹出这么个事,就顺势先赶鸭子上架吧! 不让他站在朝堂上,也省得整日被人针对,自己也能得点清闲。 正好,他不是也不想参加朝会么? “这……” 沈镜还想推脱,直到看到周帝变得凌厉,这才“被迫”答应:“微臣……遵旨!” “行了,没你的事了,赶紧从朕面前消失!” 周帝不耐烦的挥挥手,“具体事宜,会有人跟你说!” “微臣告退!” 沈镜躬身,缓缓往外退去。 嗯,找个时间还是得把那些财物要回来。 这可都是自己的血汗钱,可不能让他给吞了。 “等等!” 这时候,周帝又突然叫住沈镜,“关于鸿胪寺少卿一职,你可有人举荐?” “卢衡!” 沈镜不假思索的回答:“这些天好多事都是卢衡在操办,微臣其实没干太多事。” “朕知道了!” 周帝轻轻点头,挥手示意沈镜退下…… 第179章 姚俭的心思 待沈镜离开之后,周帝又严厉的训斥群臣一番,这才让他们各自回去好好反省。 不过,除了姚俭、傅延和叶擎之外,其他人都没有受到太重的处罚。 大多都是罚俸,鲁玉良不但没有被罚,还官升一级。 这不由得让众人怀疑,鲁玉良是不是跟张慈一样,也是周帝事先安排好的人。 叶擎失魂落魄的离开周帝寝宫,犹如行尸走肉一般。 即使傅延来到他身边,他都没有发现。 “殿下,殿下……” 傅延连续叫了几次,叶擎这才艰难的回过神来。 “何事?” 叶擎仿佛泄气的皮球一般。 “殿下糊涂!” 傅延轻声叹息:“圣上将殿下降为郡王,殿下不应再当面顶撞圣上……” 叶擎满脸苦涩,抱着摆烂的心态说:“事已至此,说这些有什么用?” “殿下怎么还不明白啊!” 傅延语重心长的说:“圣上只是在敲打我们而已!我们可以官复原职,殿下也可以再封为亲王……” 他一开始也没想明白。 但等心情平复下来以后,他就想明白了。 他们劝谏,本来就没错! 虽然他这个刑部尚书被革职了,但过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官复原职。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补齐丢失的两万多两黄金,同时找个大家都说得过去的理由! 但他的爵位肯定是无法在短时间内恢复的。 想要恢复爵位,就要为朝廷立功! 让他们立功的意义在哪里? 不还是让他们去竞争,去表现么? 他是叶擎的人! 如果周帝铁了心就要让太子继承皇位,还让他竞争什么? 至于姚俭,也是同理! 如果真要罢黜姚俭的相位,左相的位置就不会暂时空缺了! 圣上的言外之意很明显,左相的位置,还是给姚俭留着! 但是,姚俭要乖乖听话! 圣上可以让姚俭重新坐上相位,也可以让其他人来当这个左相! 因为,姚俭无论是爵位还是官位,都已经到头了! 只有如此,才能更好的驾驭姚俭! 这是驭臣之术! 听着傅延的分析,叶擎那死水般的眸子重新亮起光芒,“那就是说,本王还有机会?” “嗯!” 傅延轻轻点头,“不过,殿下当面顶撞圣上,肯定惹恼了圣上!殿下沉寂一段时间,做好自己的事,相信圣上会看在眼里的!殿下现在需要等的是一个立大功的机会!” 叶擎稍稍思索,连忙向傅延躬身:“多谢大人指点迷津!” “殿下言重了。” 傅延赶紧扶起叶擎,“希望殿下利用禁足这段时间,好好反省,收敛锋芒!” “本王明白了!” 叶擎重重点头,满是感激的看着傅延。 傅延笑笑,又低声道:“殿下,刑部这边弄丢的黄金,您看……” “我……” 叶擎脸色狠狠一抽。 敢情,他是来要银子的? 努力的深吸几口气后,叶擎咬牙道:“我最近也手头紧,最多支援你们一万两黄金!” 傅延本来还想再要,但看叶擎那脸色,只能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一万两就一万两吧! 总比没有好! 剩下的,自己再想想办法吧! 该死的沈镜,都是他害的! …… 回到府上,姚俭独自来到后花园坐下。 不一会儿,得到消息的姚煜从工部衙门赶回来,匆匆找到姚俭。 然而,姚俭只是平静的坐在那里,脸上看不到一丝愤怒。 仿佛,被罢免相位对他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事。 “爹,您……没事吧?” 姚煜凑上前,小心翼翼的询问,心中却暗犯嘀咕。 父亲这是怎么了? 被罢免了相位,竟然没有大发雷霆。 “老夫能有什么事?” 姚俭抬起眼睛,“你是不是以为,老夫现在应该大发雷霆之怒?” 说话间,姚俭脸上还露出一丝若有若无得笑意。 姚煜见状,更是糊涂,“爹被罢免相位,为何一点都不生气?” “刚开始有点气,现在没什么了。” 姚俭说着,又抬手示意儿子坐下。 姚俭坐下,又宽慰着父亲,“爹这些年一直为国操劳,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时间好好休息!我相信,用不了多久,爹就会官复原职!” “官复原职?” 姚俭脸上闪过一丝阴冷的笑容,“老夫现在还不想官复原职了!” “啊?” 姚俭愕然,难以置信的看着父亲。 他不想官复原职了? 难道他连相位都不要了? 看着儿子这惊愕的模样,姚俭不禁轻轻摇头,“你啊,还是太嫩了!” 姚煜低眉思索片刻,谦恭道:“儿子愚钝,请父亲解惑。” 姚俭微笑,“圣上看出二皇子想拉拢老夫了,这是有意敲打老夫!同时也是借把二皇子降为郡王这个事告诉所有人,他没有另立太子之心!” 姚煜想了想,又不解的问:“这跟爹不想官复原职有什么关系?” 姚俭兀自摇头一笑,轻哼道:“朝廷安稳了几年,国库又有点银子了,圣上又觉得朝廷离了谁都可以了!老夫偏偏要让他明白,这朝廷离不开老夫!老夫的相位,不是他想撤就能撤的!” 听着姚俭的话,姚煜心中猛然一跳。 短暂的失神后,姚煜试探着问:“爹想怎么做?” 姚俭眼中精芒闪动,沉声道:“圣上不是新设了六千龙武军么?你命工部匠作司,全力赶制武器甲胄,银子大把的往外花!老夫会密令北边的崔芎主动挑衅斡勒人!另外,严厉打击东南四州的私盐……” “啊?” 姚煜愕然,“爹,您是不是气糊涂了?这严厉打击私盐贩子,朝廷的盐税岂不是更多?到时候……” “你错了!” 姚俭摇头一笑,“朝廷若严厉打击私盐,盐税不但不会增加,还会大量减少!” 姚煜愕然,一脸茫然的看着父亲。 这怎么可能? 姚俭露出老谋深算的笑容,跟儿子分析起这里面的利害起来。 听完姚俭的分析,姚煜不禁满脸佩服的看着父亲。 “还有一点!” 姚俭继续说:“朝廷与斡勒人的贸易早就中断了,但这些年一直有大量的私盐通过一些秘密渠道流入斡勒人那边,没了私盐,斡勒人会更急眼!” “妙啊!” 姚煜恍然大悟,满脸佩服的看着父亲。 简单的一招,却有这么多的作用。 关键是,这还合情合理,谁都挑不出毛病! “这才哪到哪?” 姚俭不以为意的笑笑,“老夫还给圣上准备了几份大礼!老夫倒是要看看,这朝廷离不离得了老夫!” 第180章 你知道龙武军吗? 苏家。 得知宫中的事,苏有容母女都忍不住娇笑连连。 苏夫人看着眼前的女婿,那是越看越高兴。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让姚俭他们那帮人吃了这么大的亏。 真不愧是自己的女婿! 在她们母女高兴不已的时候,迟迟却又担心的询问:“圣上让少爷当龙武军统领,不会是想派少爷去打仗吧?” “想什么呢!” 苏夫人笑看迟迟一眼,“你这丫头,以为打仗是闹着玩的啊?” 打仗? 哪有那么容易。 圣上又不是傻子,连沈镜会不会领兵都不知道,就让他带着六千人去打仗? 再说了,龙武军连兵都没有募齐,打什么仗? 沈镜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完成龙武军的组建,而后才是练兵! “嗯。” 苏有容颔首微笑,“圣上应该是有感于沈镜所写的《满江红》,在给沈镜锻炼的机会!” “什么满江红?” 苏夫人不明所以的问。 “瞧我,都忘了跟您说这个事。” 苏有容莞尔一笑,将沈镜写词的事说出来,还把《满江红》给念了出来。 “哟?” 苏夫人诧异的看向沈镜,“你小子还有这志向啊?” “我……” 沈镜无奈一笑,简单直接的说:“抄的。” “滚!” 苏夫人笑瞪沈镜,“在老娘面前还藏拙?行了,既然圣上有心锻炼你,那你就好好练兵吧!” 去练兵也好! 总比站在朝堂上,成天被人针对要强。 而且,自己在军中也有些人脉,倒是能帮上他一些。 想到这里,苏夫人又问沈镜:“龙武军是募兵还是从服徭役的青壮中挑选兵员?” 如果募兵的话,倒是可以从苏家的庄户里面挑选一些人进入龙武军。 军中有些自己的人,还是要好一些!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 沈镜摇头,“我现在就知道龙武军这个名字,其他的一概不知!圣上说晚点会有人跟我说具体事宜的……” 沈镜正说着,老何突然带着一个士卒走进来。 简单的向他们行了个礼后,士卒开口道:“祁国公有令,令龙武军统领沈镜立即到兵部议事,不得有误!” 沈镜讶然。 这么快? 这连喘口气的时间都不给自己啊! 看来,这是要跟自己说龙武军的事了。 沈镜无奈,只得匆匆跟着士卒赶往兵部衙门。 刚到兵部衙门门口,沈镜就碰到一个半生不熟的人。 杨冉! 这货竟然还穿着甲胄! 才一段时间没见着这货,这货就进入军中了? 看到沈镜,杨冉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你来这干什么?” 杨冉有些不爽的看向沈镜。 沈镜撇撇嘴,“你个大傻子都能来,我怎么不能来?” “你才是大傻子!” 杨冉怒视沈镜。 “小鬼,胆子挺肥啊!” 沈镜似笑非笑的看着杨冉,又冲他亮了亮自己的大脚,“你敢这么跟本侯说话?你又皮痒了是吧?” 迎着沈镜的目光,杨冉脸上不禁狠狠一抽。 他差点忘了,这混蛋现在可是忠义侯。 “不就运气好得了个侯爵么?得意个什么!” 杨冉轻哼,在心中暗骂一声“小人得志”。 “没办法,本侯就有这个运气!” 沈镜嘴角一翘,又调侃道:“你爹这是把你弄进军中,让你改邪归正?” “屁!” 杨冉扬起脑袋,一脸骄傲的说:“我可是圣上亲封的龙武军都尉!” “龙……龙武军?” 沈镜脸上狠狠一抽。 杨冉挑眉,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之色,“我猜,你肯定没听过龙武军吧?” “我……” 沈镜一脸黑线,旋即轻轻的拍拍杨冉的肩膀,“你这搞得我压力很大啊!” “怎么,怕我将来超过你?”杨冉得意的问。 迎着杨冉这愚蠢而清澈的眼神,沈镜的压力更大了。 沈镜一路唉声叹气的跟着杨冉一起走进兵部衙门。 在兵部人员的带领下,他们来到议事厅。 进入议事厅,才发现里面还坐着几个人。 都是看上去比较年轻的人,大多都穿着甲胄。 其中,还有一个熟人。 宁继!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镜笑着跟宁继打招呼。 “前日刚回来。” 宁继回以微笑,又疑惑的问:“你怎么跑兵部来了?不会是来找祁国公的吧?” 沈镜微笑,“我是奉命前来议事的。” “就你,还议事?” 杨冉好笑的看着沈镜,“哪凉快哪待着去!没看我们有正事吗?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他一个鸿胪寺少卿,跑来兵部议事? 这不扯淡么! 看着杨冉这副傻乎乎的模样,沈镜都懒得发飙了,只是随便找个位置坐下,无力的拍着额头。 见沈镜不但不走,反而还坐下了,几人不由得愣了一下。 宁继疑惑的看沈镜一眼,正要开口询问,裴棘的身影却出现在门口。 “见过祁国公!” 几人纷纷向裴棘行礼。 “嗯。” 裴棘轻轻点头,又走到沈镜面前,对着沈镜的胸口轻砸一拳,鼓起个眼睛瞪着沈镜:“你小子可真行,连老夫都瞒着!亏得老夫还跟雍国那帮混蛋吵了几天,老夫这嗓子现在都还疼着呢!” “我这不是没办法么?”沈镜打个哈哈。 看着有说有笑的两人,杨冉不禁暗暗皱眉。 沈镜不会真的是来议事的吧? “行了,先说正事!老夫回头再跟你算账!” 裴棘说着,走到主位上坐下,抬眼看向沈镜:“老夫先简单的给你们介绍一下他们几个。” “好!” 沈镜点头一笑。 “宁继跟你认识,老夫就不介绍了,他现在是龙武军副统领。” “项武,武阳伯项礼之子,之前是兵部职方司主事,现为龙武军参将。” “孙青烈,征北将军孙从戎之子,原城卫军步军都尉,现为龙武军校尉。” “陈禧,穆阳伯袁腾的外甥,就是袁定国的表弟,原是巡防营骑都尉,现为龙武军校尉。” 裴棘挨着挨着的给沈镜介绍几个人。 沈镜听在耳里,心中暗暗震惊。 我勒个乖乖,敢情这都是一群官二代啊! 最后,裴棘又指着杨冉冲沈镜一笑,“这小子就不用老夫跟你介绍了吧?” “不用!” 沈镜冲杨冉露出一丝笑容。 但不知道为什么,杨冉觉得这笑容有些渗人。 “他现在是龙武军的都尉。” 裴棘笑笑,指着沈镜向几人介绍,“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忠义侯沈镜,就算你们没见过,相信也听说过他,老夫就不过多介绍了!即日起,沈镜便是龙武军统领!” 第181章 大周幼儿园 什么? 随着裴棘的话音落下,几人顿时大惊失色。 杨冉更是傻傻的瞪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沈镜是龙武军统领? 自己刚才在门口的时候还跟沈镜嘚瑟来着,这转眼之间,他就成了龙武军统领了? 不可能! 要么是裴棘搞错了,要么就是自己在做梦。 沈镜手无缚鸡之力,凭什么当龙武军统领? “还愣着干什么?” 裴棘抬眼扫视愣住的几人,“还不快见过你们的统领?” 其他几人回过神来,有些懵逼的向沈镜行礼:“见过统领!” 唯有杨冉,跟个傻子一样杵在那里。 直到现在,他的脑子都还在宕机。 “杨冉!” 裴棘眼睛微眯,“你是不服,还是你爹没教过你该如何向上官行礼?” “不是……” 杨冉艰难的回过神来,“祁国公,你不会搞错了吧?他不是鸿胪寺少卿吗?他……他怎么会是龙武军统领?” 直到现在,杨冉都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事实。 裴棘目光骤冷,“要不,老夫给你个机会,进宫去问问圣上?” “末将……不敢!” 杨冉满脸尴尬,硬着头皮向沈镜行礼:“见过统领!” 沈镜简单的点个头,又扭头看向裴棘,“圣上怎么会让这么个大傻子到龙武军当都尉?” 听着沈镜的话,杨冉顾不得愤怒,只是在心中不断叫苦。 不用想也知道,沈镜后面肯定会疯狂针对自己! 自己在龙武军的日子肯定会非常难熬! 这一刻,杨冉心中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圣上这也算是为民除害吧!” 裴棘笑看沈镜一眼,脸色陡然变得冷厉起来:“老夫不管你们服不服,沈镜是圣上钦点的龙武军统领,谁敢不遵军令,军法加身之时,你们背后站着谁都没用!” “是!” 几人齐齐领命,声音都大了很多。 “好了,多余的话老夫就不说了!” 裴棘也不再废话,沉声道:“龙武军虽是新设,但圣上极其重视,命老夫亲自监督龙武军组建事宜。” “龙武军的军饷同城卫军,人数暂定六千,皆为步卒!” “老夫不管你们是从服徭役的青壮中挑选还是募兵,十日之内,必须完成龙武军的组建并在城南老窑处搭建临时营区!” “兵部会协助你们,但主要的事情,还是得你们自己办!” “老夫可以提前给你们透露点消息,明年开春,圣上会亲自检阅龙武军!” “你们大概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整训龙武军!” “若是整训不好,让老夫丢了脸,老夫可不管你们是什么人……” 裴棘脸上带着笑容,但那笑容却有几分渗人。 待裴棘说完,几人只能硬着头皮领命,心中却暗暗叫苦。 半个月的时间就要完成龙武军的组建,还要把临时的营区搭建起来。 这不是要人命么! 沈镜不由得怀疑,他们这是故意在给自己施压,想要逼自己拿出真本事来。 可问题是,行军打仗他是真不太懂啊! 他那点军事理论,都是从前世的电视剧里面学的。 之后,裴棘又交代一些具体事宜,这才让他们各自去准备,并单独留下沈镜。 “你从圣上大小将领的安排上看出什么了么?” 裴棘带着考校的心思询问沈镜。 “幼儿园呗!” 沈镜随口道。 “什么?” 裴棘不解。 沈镜打个哈哈,解释道:“我是说,圣上应该是有心培养年轻一辈的将领。” “对了!” 裴棘颔首,“后面还会有几个年轻小将到龙武军报到,这些人可都是个顶个的傲气,能不能镇得住他们,就看你的本事了!” “你们是真看得起我啊!”沈镜苦笑。 他还以为,龙武军一建好,就是自己的人马了。 现在一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就这帮大小将领的家世,自己要是敢有一丝谋反之心,估计还没走出营区就被人给剁了。 “废话!圣上不看重你,会让你来当龙武军统领?” 裴棘笑看沈镜一眼,“对了,老夫向圣上举荐了樊庆虎那小子,等他伤愈归来,也让他到龙武军报到,先当个都尉吧!” “我替樊庆虎谢过祁国公了!” 沈镜心中获得了一丝安慰。 嗯,总算是有个自己人了! “他本就是有功之人,这是他应得的!” 裴棘颔首微笑,“对了,还有个事,你自己听听就行了,没确定之前,不要外传!” 裴棘说着,又压低声音跟沈镜低语。 对羌人用兵? 听着裴棘的话,沈镜不由大吃一惊。 真要打仗了啊? 我靠! 圣上不会被自己洗脑了吧? 我特么这么有天赋么? “只是有可能,还不确定。” 裴棘正色道:“老夫提前将此事告诉你,是希望你心里有个数!” 沈镜眼皮一跳,压低声音问:“如果对羌人用兵,龙武军要出战?”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后面更精彩! “其实更偏向于练兵!” 裴棘轻声叹息:“我们这些老家伙,老的老,病的病!中间那一代的将领,好些人其实都很有天赋,可惜还没成长起来,就折在前些年的乱战中了!到了你们这一代,不能再重复这样的事了……” 说起这个事,裴棘又感慨连连。 前些年的乱战,损失最多的就是他们这些人的子侄辈。 这些人早些年没有积攒军功,只是在军中任职,官阶都不算高。 发生大战的时候,这些人都是领兵冲在前面。 好些出类拔萃的年轻一辈,就这么折损了。 虽然这期间也有一些像梁尽忠这样的人杀了出来,但毕竟是少数。 前些天周帝全力备战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大周的将领出现了很大程度的断层。 所以,周帝前几天跟他讨论事情的时候跟他提了一下练兵的想法。 既然是练兵,肯定是柿子先挑软的捏! 大周周边的敌人,羌人无疑是最弱的。 假如对羌人用兵,未必要把羌人打服,很可能是长期小规模的拉锯战。 这样,既不需要消耗太多的粮草,又可以达到练兵的目的。 如此,倘若将来有大战,这些年轻一辈将领至少也积累了一定的经验,损失应该也会小很多。 当然,现在只是有这么个想法,到底要不要打,还要看具体情况。 如果情况不允许,朝廷也不可能没事找事。 但不管打不打,龙武军都必须做好打的准备! 第182章 官大一级压死人 “我明白了!” 沈镜轻轻点头,心中暗暗苦笑。 迟迟这丫头还真就一语成谶了啊! 听裴棘这么一说,他顿觉压力山大。 让他干点坑蒙拐骗的事倒是没问题,可打仗,他是真不会啊! 这时候,裴棘又起身从旁边拿过一个包裹递给沈镜。 “这是……书?” 沈镜隔着布摸了摸。 “是兵书!” 裴棘拍拍沈镜的肩膀,“你小子很聪明,有成为儒将的潜质!没事儿的时候多看看兵书,有不懂的可以问老夫,也可以去问武平王!” “多谢祁国公!” 沈镜郑重道:“我一定好好研读!” 他娘的,既然有可能要上战场,那就必须得认真了。 这可是六千人啊! 不能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也不能拿这六千人的性命开玩笑。 跟裴棘聊了一阵,沈镜便带着兵书离开。 从裴棘那里,他还得到一个好消息。 朝廷安排的将领只会安排到都尉这一级,剩下的就由他们自己定,定好了将名单报到兵部就行了。 也就是说,他可以在基层军官中安排大量的自己人。 沈镜刚走出兵部衙门,却见宁继站在外面。 宁继上前,笑呵呵的说:“咱们以后可就是同僚了,找个地方喝一杯?” 沈镜脸上露出一丝坏笑,“你不会想跟我喝酒的。” “嗯?” 宁继疑惑的看他一眼,“你不会觉得我会认为是你抢了我的龙武军统领之职吧?” 沈镜哑然失笑,又好奇的问:“那你有这么想过吗?” “还真没有。” 宁继正色道:“虽然我这次在平乱中立了点功,但要是没有你破开城墙,战事拖得太久,我别说立功了,能不被治罪就不错了!而且,在我眼里,龙武军统领还不如我以前的官职!” 他直接从正五品的武官升到从四品,肯定是升官。 可这官却不是他想升的。 他手下的狻猊铁骑可是精兵,而且还是骑兵。 现在虽然升官了,却是要面对一个空壳子。 把龙武军的士卒操练好是应该的,但没练好,还得受罚! 这么一算,他情愿不升官,继续统领狻猊铁骑。 可现在命令已经下达,他再不情愿也没用了。 “行吧,那咱们就找个地方喝两杯吧!” 沈镜爽快的答应下来。 在宁继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一家酒楼。 他们点了几个硬菜和两壶酒,边吃边喝边聊。 “对了,我以前从没接触过军中的事,现在什么都不懂!我得抓紧时间研习兵书,组建龙武军的事,就交给你了。” 酒过三巡,沈镜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狐狸尾巴。 “什么?” 宁继眼皮陡然一跳,“你这个统领不管事,把所有的事都交给我?你觉得这合适吗?” 突然之间,宁继好像明白沈镜此前为何说自己不会愿意跟他喝酒的了。 敢情这混蛋在这里等着自己? “合适,太合适了!” 沈镜满脸笑容的看着宁继,“你说,圣上让我当这个统领,我什么都不会也不行啊!十天之后龙武军就组建起来了,我总得临时抱佛脚吧?难不成你想让全军上下都看我笑话?” “这组建龙武军的时候,你不就可以学么?”宁继根本不信沈镜的鬼话。 本来要在十日之内完成裴棘交代的任务就比较困难,这混蛋还想当甩手掌柜? 门儿都没有! 要头疼也不能光自己头疼啊! “我觉得学兵法、战阵这些更有用!” 沈镜轻咳一声,一本正经的说:“这是军令!” 军令你大爷! 宁继在心中疯狂大骂。 这混蛋,想偷懒就直说! 沈镜都直接下军令了,宁继不答应也得答应。 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 宁继往自己嘴里灌入一大口酒,又轻扇一下自己嘴,满脸郁闷的说:“我真他娘的不应该跟你喝这顿酒!” …… 回去的时候,沈镜跟杜横说了樊庆虎的事,又问:“你是想当我的亲兵统领,还是想当个曲军候啥的?” “这还用问吗?” 杜横嘿嘿笑道:“那肯定是当你的亲兵统领啊!” “哟,觉悟挺高啊!”沈镜打趣。 “屁的觉悟高!” 杜横咧嘴一笑,“我就是怕死!” “……” 沈镜一脸黑线。 这孙子,就不会说点好听的话啊! 譬如说愿意为了自己肝脑涂地啥的? 靠! 一点觉悟都没有! 两人一路闲扯回到苏府。 刚到苏府,就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方六奇到了! 得知这个消息,沈镜顿时高兴不已。 他总算是来了! 看到沈镜和杜横走进来,方六奇连忙站起身来:“见过沈侯,见过舅兄。” “就你一个人来?” 杜横拿出舅兄的派头,“我妹呢?” 方六奇回道:“岳父大人说,等我先把京都这边的事理顺了,再将莺妹接到京都来!对了,这还有一封岳父大人让我带给舅兄的家书。” 说着,方六奇从怀中掏出那封家书递给杜横。 杜横如获至宝的接过家书,屁颠屁颠的跑去一边查看。 “跟我来!” 沈镜懒得去管杜横,带着放六奇前往书房。 房门关上,沈镜立即向方六奇询问:“商队的事弄得怎么样了?” 沈镜所说的商队,不仅仅是商队,还要承担情报组织的重任。 “基本框架已经弄好了。” 方六奇恭敬的回答:“只因现在没有太多的货物需要运送,人员这一块还比较欠缺,但只要开始大量走货,人员方面很快就会跟上……” 吴家本来就是走马帮的,现在又有杜家的配合,弄商队这个事不难。 沈镜被封侯的消息也传到洛川府了,在这个消息的加持下,吴家和杜家更是干劲十足。 现在他们已经按照沈镜的要求把一切都准备妥当,就等沈镜下一步的指示。 “那就好!” 沈镜放下心来,“你先休息一下,明天我让老何带你去城中找找适合做工坊的地方。” “好!” 方六奇点点头,“对了沈侯,冯大人因揭发纪王谋反有功调入京都了,他过几天应该也要到京都了。” “啊?” 沈镜很是诧异,好奇道:“冯悯调入京都任何职?” 他前几天一直在忙另外一个事,这事儿他还真不知道啊! 方六奇摇头道:“这个我倒是不清楚。” 罢了! 不清楚就不清楚吧! 等冯悯到了京都自然就知道了。 跟方六奇聊了一阵,两人离开书房。 当他们再看到杜横的时候,却见杜横眼圈发红,显然是刚哭过。 “有没有点出息。” 沈镜吐槽,“一封家书就让你流马尿了?” “谁说我哭了?” 杜横梗着脖子,嘴硬道:“我就是眼睛进沙子了……” 沈镜撇撇嘴,让杜横跟方六奇聊聊家事,自己跑去找苏有容,跟她说从庄子上挑人弄进龙武军的事。 “这是好事啊!” 苏有容眼前一亮,又问:“人员方面有什么要求?” 沈镜稍加思索,回答:“没多少要求,身强体壮就行!最重要的,是要信得过!” 第183章 被逮个正着 接下来的几天,沉镜一边研习兵书,一边准备精盐的事。 以前他总觉得兵书是什么高大上的东西,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单论计谋的话,大周兵书所提及的计谋还真不如三十六计。 不过,兵书上那些关行军、扎营、人员调配之类的内容,倒是让他学到不少东西。 午后的大街上,微服出宫的周帝在叶漓和贤妃的陪伴下,随意的在街道上逛着。 周帝最近的心情确实不错。 刑部弄丢的黄金,已经交上来了。 自从严惩了姚俭他们之后,姚俭他们都安分了很多。 最近朝堂上,也没人给他添堵了。 这让周帝体会到了久违的轻松感,决定出宫走走。 看着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周帝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 在皇宫待久了,出宫看看市井的烟火气,挺好! 逛了一阵,周帝有些累了,他们便找了个干净点的茶摊坐下喝茶。 看到不远处有卖糖人的小贩,叶漓又快速跑过去,买了三个活灵活现的糖人过来。 “爹、娘,给!” 叶漓拿着糖人跑过来,一人一个糖人递给周帝和贤妃。 因为微服出宫,她不方便叫“父皇”和“母妃”。 不过,她倒是更喜欢“爹”和“娘”这个称呼。 无他,亲近! 贤妃笑瞪女儿一眼,“我们都多大了,还吃糖人?” “孩子给的就拿着吧!” 周帝笑着接过糖人,又将糖人放进嘴里抿着,脑海中突然涌起一股温暖的记忆。 他小的时候,跟着纪王偷偷溜出宫,纪王还给他买糖人吃。 可惜,这兄弟长大了,再也没有小时候的温情了。 将他终生圈禁,也是自己最后的仁慈了。 贤妃注意到周帝的异样,连忙询问:“老爷,你怎么了?” “没什么。” 周帝回过神来,兀自摇头一笑,“就是感觉这糖人跟我们小时候的味道不一样了。” “爹知道为什么吗?” 叶漓不知周帝心中所想,笑吟吟的问。 “为什么?” 周帝笑看女儿。 “因为现在的糖人大多都是用的饴糖。” 叶漓冲周帝眨眼一笑,压低声音,“因为朝廷大量购糖,如今的糖价上涨不少,这些卖糖人的小贩做的都是小本买卖,再用蔗糖,就得亏本了!所以他们现在都是用少量蔗糖加饴糖做糖人” “哦!原来如此!” 周帝恍然大悟的笑笑,心中却暗暗感慨。 坐了一阵,周帝看时间不早了,便准备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再回宫。 老是吃御膳,也腻! 他们刚坐上马车前行不久,就看到街头有人打着龙武军的旗号募兵。 周帝看了片刻,低声询问虞让,“龙武军那边弄得怎么样了?” 龙武军的事,他还是很重视的。 虽然他没有亲自盯着,但还是让虞让派专人盯着。 虞让回答:“有四千多兵员了,已经开始搭建临时营区了。” “进展倒是不错。” 周帝满意一笑,又问:“沉镜压得住那些胆大包天的浑小子么?” “这个” 虞让微顿,“沉侯忙着闭门研习兵书,把前面的事全部交给宁继了。” 虞让还是比较委婉的,没有直接说沉镜对龙武军的事不闻不问。 “哦?” 周帝低眉思索片刻,吩咐道:“咱们也别找吃饭的地方了,直接去苏家吧!正好看看沉镜这小子到底是在研习兵书还是在偷懒!不用通知,咱们直接来个突击检查!” “是!” 虞让领命。 苏府。 沉镜从午后就开始带着府里的几个下人制精盐。 这纯度肯定是达不到前世那种现代精盐的纯度的。 但放在大周,只要能制出来,绝对算是极好的精盐了。 草木灰吸附、蛋清絮凝、多层过滤、蒸发结晶 为了尽可能的减少杂质,他还多进行了一次提纯。 忙活到快到黄昏的时候,沉镜终于将洁白如雪的精盐制了出来。 看着眼前的精盐,跟着制盐的几个人顿时激动不已的欢呼起来。 沉镜蘸了点精盐试了试,满脸笑容的点头。 嗯,不错不错! 感觉跟前世的盐都差不多。 反正他除了咸味之外,没尝出别的味道。 “行了、行了!” 沉镜止住还在欢呼的几人,“从今以后,你们就专心制盐,回头我跟夫人说,你们每个人的月钱都涨到三不,五两!只要你们好好干,明年再给你们涨!” “多谢姑爷!” 听到沉镜的话,几人更是高兴。 “你们把这里收拾一下,我把这些精盐拿去给夫人瞧瞧!” 沉镜吩咐几人一声,一手抱着装精盐的罐子,一手将紧闭的房门打开。 就在他打开房门的瞬间,一道凌厉的目光直射而来。 卧槽? 那是 圣上? 见鬼! 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眼花了! 嗯,应该是被伙房的烟熏得太久,有点眼花。 沉镜如此想着,又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然而,那张脸却丝毫没有改变。 在周帝身后,叶漓这小八婆还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靠! 没眼花? 不是 府里的人都是死人啊! 虽说自己交代了别打扰他们,可尼玛圣上跑到苏府来了,他们都不知道来给自己通风报信? 要不要这么死脑筋? 沉镜心中疯狂吐槽,连忙放下手中的罐子,恭躬敬敬的行礼:“微臣见过圣上。” 周帝缓缓上前两步,似笑非笑的盯着沉镜,“你就是这么研习兵书的?朕还是第一次听说躲在伙房里面研习兵书的!” “这” 沉镜心中暗暗发苦,赔笑道:“微臣只是研习兵书太累了,做点其他的事,放松一下” “是么?” 周帝眼角微跳,径直走到罐子前蹲下,“你这是做了什么好吃的吗?” 沉镜摇头,“这是盐。” 被周帝撞破了,想瞒也瞒不住了。 而且,他们要贩盐,迟早都会让周帝知道。 “盐?” 周帝捻起一点盐,轻哼道:“你当朕连盐都不认识?宫里的盐都没有这么细,这么白吧?” “这真是盐!” 沉镜无奈,“圣上试试就知道了。” “是么?” 周帝说着,就要将盐放入嘴里。 虞让赶紧上前,“还是老奴替圣上试吧!” 说着,虞让捻起一点盐放入嘴里。 “盐!圣上,这这真是盐!” 虞让一脸激动,哆哆嗦嗦的说着。 看着虞让这模样,周帝不禁暗暗好奇。 虞让身为内务府总管,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不就是一点盐么? 犯得着这样么? 带着满心的好奇,周帝也将一小搓盐放入嘴里。 下一刻,周帝瞳孔猛然一缩 第184章 可惜了 苏府花厅。 周帝的眼神不停的在苏家母女和沉镜身上来回扫动。 最终,周帝的目光落在沉镜身上,“难怪你要问朕要盐引!朕此前还觉得亏欠你,没想到你竟然在这里等着!” 沉镜苦哈哈的看着周帝,“微臣只是制点盐,也没干什么坏事,圣上这是何必呢!” “你倒是没干什么坏事,就是早有预谋而已!” 周帝鼓起眼睛瞪沉镜一眼,“说说吧,你说的这精盐,你打算卖什么价?” “这个” 沉镜干笑,“微臣现在还没想好,微臣打算先以三十两银子一斤的价格卖着试试” “三三十两银子?” 叶漓惊愕,“你怎么不去抢?” 这是盐,不是白糖! 这是必须之物! 要是他一年卖个几十万斤盐,那得多少银子啊! 抢银子都没这么抢的! “公主,这真不贵啊!” 沉镜一本正经的说:“我为了熬盐,这柴火都不知道用了多少,卖这个价,也就赚个血汗钱” 血汗钱? 叶漓差点被沉镜的话气笑。 你的血汗是用黄金做的吧? 他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血汗钱”这三个字的啊! 周帝也被沉镜说出的价格吓了一跳,又扭头询问虞让:“官盐现在什么价?” 虞让回道:“其他地方老奴不太清楚,京都这边的官盐,大概一百文一斤” 周帝不语,默默的在心中盘算。 三十两银子一斤的价格,确实太过离谱。 不过,这就跟白糖一样,根本就不是卖给平头百姓的。 这是卖给达官贵人啊! 而且达官贵人家里的下人肯定是不可能吃到这种精盐的。 这么算下来,一个大户人家家里一个月撑破天也就吃个两斤精盐。 对于那些达官贵人来说,每个月花六十两银子来吃这种没有任何杂味的精盐,还真不算多。 这小子这是要发财了啊! 周帝默默的计算一番,又鼓起眼睛瞪向沉镜,“朕待你小子也不薄吧?有这种好东西,你都不知道往宫里送点?” “微臣这不是刚制出来么?” 沉镜不好意思的笑笑,“回头微臣就命人送个三、五十斤盐到宫里。” 送呗! 皇帝都开口了,他还能不送么? 给宫里送点也好,这也算是活gg嘛! 皇帝都吃的盐,现在让他们也能享受了,才卖三十两银子一斤,不贵吧? “这还差不多!” 周帝满意一笑,又问:“朕给你盐引配额是多少来着?” “三千石。” 沉镜微笑回答。 周帝闻言,又在心中默默计算起来。 要是这三千石精盐全部卖出去了,这是多少银子? 只是简单的算了一下,周帝看向沉镜的眼神就变了。 丹药! 精盐! 这都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这哪是个人啊! 这分明就是财神爷啊!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想直接让沉镜当户部尚书算了。 但很快,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再多的银子,那也是沉镜的。 还能指望他拿自己的银子放进国库? 周帝心中一阵胡思乱想,又瞪着沉镜说:“朕可警告你,别忘了自己是龙武军统领!敢因私废公,朕绝不轻饶!” “是、是!” 沉镜连连点头,“对了圣上,刑部丢失的黄金找到了吗?” 周帝正欲开口,却又突然反应过来。 他这哪是在问刑部“丢失”的那些黄金啊! 他分明是在提醒自己,刑部从他的住处搜出的那些财物,该还给他了! “找到了!” 周帝瞥沉镜一眼,又跟贤妃和叶漓说:“你们先跟苏夫人他们聊聊吧,朕好好考校一下沉镜,看看他这些天到底有没有好好研习兵书!” 叶漓幸灾乐祸的看沉镜一眼,这才跟着她们离去。 她们刚离开,周帝就没好气的瞪沉镜:“你小子是铁公鸡啊?朕看你都快成大周最富有的人了,还惦记那三瓜两枣?” 呵呵! 你家的三瓜两枣值三万两银子啊? 沉镜暗暗吐槽,赔笑道:“臣这不是需要银子把这些摊子支起来么?” “朕信你就有鬼了!” 周帝根本不信沉镜的鬼话,“行了,你好歹也让朕跟着白捡了那么多银子,朕不至于把你那份给吞了!先别说这个事了,朕先考考你” 说着,周帝便开始考校起沉镜来。 最初只是一些兵书上记载的基本东西,譬如如何行军,如何操练士卒等等。 见沉镜能对答如流,周帝又开始考兵法、韬略。 两人一问一答,时间过得飞快。 直到苏有容和叶漓前来请周帝用膳的时候,却见周帝正坐在那里沉思,沉镜已经不见了踪影。 “父皇,父皇” 叶漓轻声呼唤了几声,周帝才缓缓回过神来。 “怎么了?” 周帝抬眼看向女儿。 “该用膳了。” 叶漓说着,又笑吟吟的询问:“沉镜呢?他被您罚去面壁反省去了?” “他上茅房去了。” 周帝淡淡的回答,又笑着看向苏有容,“你娘平日里没少给沉镜讲授兵法吧?” 他知道苏夫人的那些过往。 沉镜后面跟他聊的那些东西,绝非兵书上记载的东西。 “没有吧!” 苏有容摇头,“娘亲都不太懂什么兵法,怎么可能教他。” 没有么? 周帝心中暗暗疑惑。 这就怪了! 难不成沉镜还是个千年难遇的军事奇才? 见周帝的神色不对劲,苏有容不禁暗暗担心,试探着问:“沉镜跟圣上说了什么?” 周帝正要开口,却见刚上完茅房的沉镜跑了回来,当下指着沉镜说:“回头你问他吧!行了,咱们先去用膳吧!” 说着,周帝缓缓站起身来。 叶漓斜瞥沉镜一眼,心中不禁暗暗好奇。 这混蛋到底跟父皇说了什么? 竟然让父皇在这里走神? “父皇,沉镜这算是过关了?” 叶漓挨着周帝,压低声音询问。 “何止是过关了” 周帝兀自一笑,又轻声叹息:“唉,可惜了” 啊? 叶漓有些懵。 父皇这是怎么了? 何止是过关了,说明父皇对考校的结果很满意啊! 可这“可惜了”又是怎么回事? 怎么就可惜了呢? 第185章 终成 在苏府用了晚膳之后,周帝他们就回宫了。 马车里,周帝时不时的看向叶漓,看得叶漓心中有些发毛。 “父皇,您老看儿臣干什么?” 叶漓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有吗?” 周帝回过神来,“朕在想事情呢,哪盯着你看了。” 唉! 这丫头怎么就没在苏有容之前遇到沉镜呢? 能文能武又会赚银子,这要是自己的女婿该多好啊! 话说,沉家也不过是一个商人之家,怎么培养出这样的儿子的? 跟沉镜一比,他突然感觉自己那几个儿子啥也不是。 “没有才怪。” 叶漓吸吸鼻子,又好奇的问:“沉镜到底跟父皇聊了什么?怎么儿臣感觉父皇自打跟他聊了以后,就一直有些不太对劲?” “这小子绝对是个军事奇才!” 周帝幽幽道:“此子若加以培养,将来在战场上的成就怕是不在裴棘和武平王之下!” “啊?” 叶漓愕然的瞪大眼睛,“他还成了军事奇才?” 叶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说沉镜是赚钱的奇才,她绝对相信。 说沉镜文采斐然,她也相信。 但父皇竟然说沉镜是个军事奇才? 这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他才读了几天兵书啊,就军事奇才了? “此子之才,深不可测!” 周帝眼中精芒闪动,“现在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将来你会明白的!” 贤妃也震惊于周帝对沉镜的评价,抿嘴笑道:“臣妾伺候圣上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圣上这么器重一个年轻人!能得圣上如此器重,也是沉镜的福气。” “爱妃错了。” 周帝轻轻摇头,又拍拍贤妃的手:“能有这样的奇才,是朕和大周之幸!” 听着周帝的话,母女俩不禁惊讶的相视一眼。 周帝不再说话,只是闭上眼睛做养神状,心中却在不断思索。 这样的人,到底是用,还是不用? 用的话,他肯定能带给自己巨大的惊喜,甚至有可能让大周重新强盛。 但此子太年轻了! 这些老一辈的走了,将来恐怕没人能够压制得住他! 对于一个皇帝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事。 但是,放着这样的大才不用,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太愚蠢了。 唉! 真为难啊! 想着想着,周帝的眼睛又裂开一道缝隙,目光落在叶漓身上。 如果是自己的女婿,用起来就放心多了。 而且,这小子很快就会赚得盆满钵满,自己有困难了,向他伸一下手,他总不好意思拒绝吧? 要不,自己索性就不要脸一次? “你到底跟圣上聊了什么?我怎么感觉圣上魂不守舍的?” 回到房间,苏有容就迫不及待的向沉镜询问起来。 她感觉,周帝连用膳的时候都有些不对劲。 她都怀疑,沉镜是不是给周帝下了药。 她此前就想问沉镜的,奈何周帝在,她不方便询问。 “能聊什么?不就是兵法那些东西么?” 沉镜笑笑,“我就跟他聊了一下一个伟人的军事思想而已。” “伟人?” 苏有容好奇,“哪个伟人?” “额” 沉镜想了想,随口道:“我自己都不太清楚,我就是当年捡到一本他写的书看了一下而已” “是么?” 苏有容半信半疑的看着他。 她感觉沉镜是在瞎扯。 他连那位是谁都不知道,他还说那位是个伟人? “我说你们也是,圣上驾临,你们好歹通知我一声啊!” 沉镜岔开话题,“得亏我今天蒙混过关了,要不然,圣上肯定会借题发挥,狠狠的坑我!” 他感觉,周帝已经眼馋自己的银子了。 以后得防着点! 千万别给周帝坑自己的银子的机会。 “你当我们不想啊?” 苏有容白他一眼,“圣上一来就让我们别声张,说是要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在研习兵书,结果圣上的话刚落下,你们那边就大叫起来,圣上执意要去看,我们还敢强行拦着啊?” “好吧!” 沉镜笑笑,又说:“我明天是不能偷懒了,得去龙武军那边看看了。” “圣上警告你了?”苏有容偏着脑袋询问。 “恩。” 沉镜轻轻点头,苦哈哈的说:“圣上说了,龙武军练不好,可不只是撤我的职这么简单。” 去就去吧! 既然龙武军都开始搭建营区了,自己也该去看看了。 反正,制盐的事已经准备就绪了。 正好,让他们按照自己的要求搭建一些训练设施。 “那你可得用点心。” 苏有容提醒,“哪怕做个样子也得做一下。” 做样子? 沉镜暗暗苦笑。 这可是随时都有可能拉上战场去练兵的队伍。 哪能只做样子? 这肯定得玩命的操练! 套用前世电视剧里的话: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不过,这个事他暂时不打算跟苏有容她们说,省得她们担心。 等真正确定了再说吧! “恩,我会的!” 沉镜点头一笑,又拍拍苏有容的手,“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以后贩盐的事就得你盯着了。” “这就睡了啊?” 苏有容将脑袋凑到沉镜耳边,脸颊发烫,声如蚊讷的说:“我的月事走了。” 嗯? 听着苏有容的话,沉镜顿时浑身一震。 她释放出这么明显的信号,自己还能拒绝吗? 沉镜目光陡然变得火热起来,一个翻身,已经将苏有容压在身下。 苏有容羞臊的看他一眼,满脸羞红的调侃道:“平日里不是跟个饿狼一样么?这会儿成君子了?” 君子? 去他妈的君子! 沉镜心中大吼一声,刚要噙住苏有容的柔唇,苏有容却搂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了上来。 主动吻上沉镜的唇。 这一吻,便尤如是天雷勾地火。 沉镜热情的回应着苏有容,两人身上的衣衫也在迅速消失。 直到两人都快要无法呼吸的时候,苏有容才放开沉镜的嘴唇,强忍心中的羞意,喘着粗气说:“让我成为真正的女人!” 简单的一句话,却仿佛是最烈的虎狼之药。 沉镜心中发出一声狼嚎,骤然发起进攻。 “唔” 伴随着一声闷哼,苏有容终于将自己完完全全的交给沉镜 第186章 服众 一夜缠绵,苏有容比以往醒得晚了些。 当她睁开眼睛,才发现沉镜正一手撑着脑袋,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还没看够啊!” 苏有容娇嗔的看他一眼。 “这哪看得够?” 沉镜脸上露出一丝坏笑,一把搂住苏有容的娇躯,“你没听过食髓知味啊?” 迎着沉镜那充满侵略性的目光,苏有容脸上顿时露出一抹红霞。 但很快,苏有容就察觉到沉镜脸上那戏谑的笑容。 明白沉镜是故意捉弄自己,苏有容强忍心中的羞意,媚眼如丝的盯着沉镜,“夫君,妾身不行了,你就饶了妾身吧!” 苏有容的声音很媚,让沉镜的骨头都差点酥了。 这哪里是拒绝,分明是诱惑啊! 要不是考虑到苏有容才破身,他高低得跟苏有容晨练一番。 “今日先放过你!” 沉镜凶狠的看苏有容一眼,又霸道的在她唇上轻轻一吻,这才放开的娇躯,“你先好好休息吧!我得起来准备一下,今天得去营区那边了。” “恩。” 苏有容轻轻点头,又依恋的将自己的脑袋靠在沉镜的胸膛上。 原来,幸福竟是如此简单。 早膳过后,沉镜穿上甲胄,带着杜横和几个人赶往龙武军的临时营区。 第一次穿上这厚重的甲胄,沉镜还有些不太习惯。 这玩意儿的防护力是真的强,但重也真的重! 粗略估计,他这一身甲胄应该不下三十斤。 唉! 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以后,可是要努力耕耘的,没有一副好身板怎么行? 想着昨夜的美妙,沉镜都想跑回去再跟苏有容缠绵一番。 要不说古代那么多纵情声色犬马的皇帝呢? 只要身体允许,谁他娘的不想天天过这样的日子啊! 一路胡思乱想着,他们来到了龙武军的临时营区。 此时,一大群人在这里干得热火朝天的。 不知道的,还他娘的以为是哪个工地呢! 得知沉镜到了,宁继匆匆带着陈禧和杨冉赶过来。 一见到沉镜,宁继就露出一副幽怨的模样,“你可终于舍得来了!你要再不来,我都打算去祁国公面前告你的刁状了。” “瞧你这样!我这不是要研习兵书么?” 沉镜打个哈哈,又指着那些搭建营区的士卒问:“怎么他们都没着甲?” “想什么呢!” 宁继好笑的看着他,“年底之前能配发甲胄就不错了!” “啊?” 沉镜眉头一拧,“没甲胄怎么操练?” “” 宁继脸上狠狠一抽。 陈禧和杨冉也跟看大傻子一样看着他。 “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了?” 沉镜疑惑的看着三人。 宁继哼哧了半天,这才解释:“大多数的操练,都不需要着甲” 那是甲胄,金贵得很! 甲胄损坏不需要修补啊? 军中除了进行实战演练的时候,基本都不需要着甲。 而且,着甲操练对士卒的体力消耗巨大,就军中平时给士卒配发的那点粮食,还着甲操练,用不了多久,这些士卒估计就得全部躺下。 别说着甲操练了,已经成军的部队,连每日操练都做不到。 军典明文规定,五日一操! 不过,龙武军因为刚组建,需要对士卒进行一些强化训练,暂时两日一操。 听着宁继的话,沉镜不由得傻眼。 这 这他妈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看着沉镜那惊愕的模样,杨冉不由撇嘴嗤笑,“沉统领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你研习了几天兵书,就这?” 沉镜眼睛微眯,似笑非笑的看向杨冉,“本侯这几天全都忙着了解军法了,本侯现在可是对军法了如指掌,你要不要试试?” 迎着沉镜的目光,杨冉不由得一窒。 考虑到沉镜现在是龙武军统领,他终究还是不敢再多说,只能在心中暗骂。 屁都不懂,只会耍官威! 真不知道圣上是怎么想的,竟然钦点这么个啥都不会的废物来统领龙武军! 镇住杨冉后,沉镜这才向宁继询问起他们这边的情况来。 目前,项武还带着另外一拨人在募兵。 虽然进展不太顺利,但好在他们从服徭役的青壮中挑选了足够多的兵员,剩下一千两百多人的兵员缺口,应该可以在剩下的时间募齐。 “那就好!” 沉镜放下心来,“走,进营区看看!” 在宁继他们的带领下,沉镜跟着他们在营区转悠。 目前调拨的营帐到是够了,但他们还需要在营区修建一些设施。 “搭建三十座高台,不需要太宽,能上人就行,离地大概两丈!” “这边设置上独木桥,不需要太宽,能站一只脚就行,离地大概半丈吧!” “这边给我立一排齐人高的木桩” 沉镜一边转悠,一边做出布置。 他其实根本不懂这些,完全就是按照前世军旅剧里面看到的那些训练科目进行布置。 不过,有些不太符合他们现在的情况的科目被他取消了。 譬如爬泥坑这种。 听着沉镜的这些安排,宁继和陈禧不禁眉头紧皱。 “你弄这些玩意儿干什么?” 宁继终究还是忍不住,“咱们现在是要进行最基础的队列、军阵这些方面的训练。” “队列、军阵要练,这些也要练!” 沉镜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别问我为什么,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沉侯说得倒是轻巧!” 杨冉不爽的看向沉镜,冷哼道:“你想一出是一出的,我们连你想干什么都不知道就陪你瞎胡闹?弄你这些东西,不需要人力,不要木料那些?要是因为你的瞎胡闹延误了祁国公交给我们的任务,你替我们把军杖都挨了?” 宁继和陈禧倒是没有说话。 不过,看他们的神色,估计他们心中也是这么想的。 沉镜皱眉看向杨冉,本想直接命人将杨冉拖下去打个十军杖意思一下的,但仔细一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服众! 就这么把杨冉打一顿,倒是能立威,但服不了众! 龙武军的中层将领基本都是功勋之后,自己若是不能服众,别说指挥龙武军了,连能不能在龙武军站稳脚跟都是个问题! 如此想着,沉镜立即冷眼看向杨冉,“你可以质疑本侯的命令,但必须执行!” “凭什么?” 杨冉鼓起个牛眼睛,“你在营中瞎胡闹,我们还执行?” “你可想清楚了?” 沉镜眼睛微眯,“等本侯给你解释本侯为何这么做的时候,就是军杖加身的时候!” 听沉镜这么一说,杨冉顿时有些发虚,一时不敢接话。 “怎么,跟本侯唱反调的时候胆子挺大,现在没胆子了?” 沉镜激将道:“杨仲亨也是一员虎将,生的儿子却是无胆匪类?” 一听这话,杨冉顿时梗着脖子冷哼:“行!只要你让我心服口服,甭管多少军杖,我都受着!” 眼见杨冉上套,沉镜心中不禁暗笑,脸上却不动声色。 “记住你的话!” 第187章 杀鸡儆猴 营区有很多兵员。 沉镜直接现场调人将自己要求他们做的那些设施先打个样出来。 看着沉镜在那忙前忙后的,宁继不禁露出几分思索之色。 陈禧伸长脖子张望一番,扭头看向宁继,饶有兴致的问:“你跟他比较熟,你觉得他弄的这些东西有用吗?” 杨冉假装漠不关心,但却竖起耳朵仔细倾听,生怕错过什么。 “不知道。” 宁继轻轻摇头,“但以我对沉镜的那点浅显的了解来看,他应该是个不打把握的仗的人!” 听着宁继的话,杨冉心中顿时一跳。 不会吧? 沉镜叫人弄的这些东西,真的有用? “哦?” 陈禧脸上露出几分玩味之色,“看来,他这是要杀鸡儆猴啊!” 说着,陈禧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杨冉身上。 毫无疑问,杨冉就是那只鸡! 沉镜应该也知道,龙武军中有很多人对他来当这个统领很不服。 他想在龙武军立足,想坐稳统领的位置,就必须拿出真本事来! 否则,就算他是圣上钦定的龙武军统领,他在龙武军中也会举步维艰。 “我看他就是在装腔作势!” 杨冉死鸭子嘴硬的轻哼,“他说的这些东西,你听过吗?我看他就是想当然,实际上屁用没有!” “无所谓。” 陈禧耸耸肩,“反正眈误了正事,上面怪罪下来有他顶着!他要杀鸡儆猴,也轮不到我们!我们就是看热闹的!” “我” 杨冉一窒,气道:“姓陈的,没你他妈这样的!咱们说好了要给这混蛋下马威,你他妈这就开始卖我了?” 陈禧咧嘴一笑:“我们就是说说,谁知道你他娘的当真了啊!你他娘的是真的勇啊!” “你” 杨冉暴跳如雷,在心中疯狂的问候陈禧的祖宗十八代。 这帮混蛋! 说的时候一个个比一个狠,动起真格了,一个比一个怂,卖队友一个比一个快! 人多力量大。 差不多一个时辰后,沉镜要求的那些设施就搭出一个样板来。 沉镜命其他人先行退去,留下五十名士卒。 “你,爬上去!” 沉镜随意点名一个士卒爬上三丈高的高台。 士卒不敢违抗,小心翼翼的爬上高台。 之后,沉镜又命令剩下的士卒在高台下面列队,“你们把手撑起来!等他倒下来的时候,你们接住他!” 听着沉镜的话,高台上的士卒顿时害怕起来,声音颤斗的问:“沉侯,万一他们没接住小的,小的岂不是要” “没接住你,本侯会惩罚他们!但你若是不往下倒,本侯现在就斩了你!” 沉镜直接打断士卒的话,又命令众人各自做好准备。 待众人准备好,沉镜立即沉声下令:“倒!” 听着沉镜的命令,高台上的士卒尤豫再三,心中一横,死死的闭上眼睛往台下倒去。 看着这一幕,宁继和陈禧也不由得替这个士卒担心起来。 万一下面的人没接住他,这么高摔下来,还是背对着地摔下来,指不定要出人命。 然而,他们想象中的画面并未出现。 在体验了一把人在面前飞,魂在后面的追的快感之后,倒下的士卒被众人合力稳稳的接住。 即便如此,被放下来的时候,士卒腿上也有些发软。 “我知道他的目的了!” 宁继猛然一拍脑袋,激动道:“他是想以此让士卒克服心中的恐惧,增加彼此之间的信任!” 这办法看似很简单,实际却有大用。 战场之上,士卒之间能彼此信任,战力定会大大加强。 “恩!” 陈禧点头不迭,两眼放光的说:“这一招确实很挺妙,而且这可以是操练,也可以当成操练之馀的放松!真正开始操练的时候,可直接以同一伍展开这样的操练!这种操练方法,甚至可以在全军推广!” 他们都是功勋之后,马上就看出这种训练的好处。 这既不需要耗费太多的体力,又能让士卒克服恐惧,增加彼此之间的信任。 有了信任的基础,他们在进行小型战阵的操练的时候也会配合得更加默契。 如果每一伍的士卒都能配合默契,再从一伍的配合扩散到一屯、一曲、一部,这样的队伍,哪怕没有上过真正的战场,也绝对算得上精锐! 宁继脸上闪过一丝佩服之色,“他娘的,我们怎么没想到这样的办法呢?亏我们还是领兵之人!” “也许,正因为我们是领军之人,才想不到。” 陈禧兀自摇头一笑,有些惭愧的说:“我们只想着按部就班的操练,根本没想过其他的东西。” 杨冉脸上狠狠一抽,气道:“姓陈的,你他妈到底是哪边的?” “我这个人最讲道理了,帮理不帮亲!”陈禧正气凛然的说。 “你就是个混蛋!” 杨冉大骂没义气的陈禧,又梗着脖子说:“这后面还有好几项呢!我就不相信,他弄出来的这些破玩意儿都有用!” 陈禧和宁继相视一笑,也不跟杨冉争辩,继续看沉镜进行的第二项操练。 绕桩! 这个就很简单了,一看就知道是在训练士卒的身体灵活性。 第三项,独木桥。 训练士卒的身体协调性。 第四项、第五项 沉镜命令五十名士卒一项一项的进行着训练。 每一项训练,都是有针对性的。 简单,但非常适用。 直到五十名士卒完成了全部的训练,沉镜才重新来到三人面前。 “哎呀,沉侯果然是天纵奇才!” 陈禧上前,满脸钦佩的说:“末将对沉侯的佩服之心简直尤如滔滔江水一般” 听着陈禧的话,杨冉脸上不禁狠狠一抽,心中大骂无耻。 他都不知道陈禧是怎么说出这么恶心的话来的! “马屁晚点再拍。” 沉镜笑看陈禧一眼,又盯着杨冉问:“服不服?” 杨冉脸上微微抽动,尤豫片刻,咬牙道:“行,算你这些破玩意儿有用!” “哟,承认这些东西了?” 沉镜有些诧异,坏笑道:“本侯还想着,你要是不承认,本侯就以你眼光太差、不配为将为由,将你赶出龙武军,好让你老子狠狠收拾你呢!” “阴险玩意儿!” 杨冉恨恨不已的看沉镜一眼,咬牙道:“说吧,你想打多少军杖?老子受着!” 沉镜嘴角一翘,“本来是想打四十军杖的,但鉴于你还敢承认这些东西有用,没有睁眼说瞎话,就打二十军杖吧!” 第188章 姚俭发难 很快,二十军杖打完。 虽然沉镜示意杜横他们收着点力,但二十军杖下去,杨冉的屁股也被打出了血。 不过,杨冉倒也硬气。 二十军杖打在屁股上,哪怕牙齿都快要咬碎了,愣是连哼都没哼一声。 让杨冉回去养伤后,沉镜继续安排营区的其他布置。 这是临时营区,不需要搞得那么好,只需要有个营区的样子就行了,主要还是要有场地进行操练。 杨冉一路在心中骂着沉镜这个阴险玩意儿,拖着受伤的身躯回到家里。 “冉儿,你这是怎么了?” 得知儿子受了伤,杨仲亨夫妻匆匆跑来询问。 杨冉强忍疼痛,故作轻松的说:“没什么,就是挨了二十军杖而已。” “什么?” 杨仲亨脸色一变,“沉镜打的?” “恩。” 杨冉轻轻点头。 “这个王八蛋!” 杨仲亨勃然大怒,气急败坏的大吼:“他凭什么打老子的儿子?老子这就去找他要说法去!” 说着,杨仲亨就怒气冲冲的往外冲。 “爹!” 杨冉赶紧叫住杨仲亨,一脸苦相的说:“你就别去自取其辱了,我他娘的嘴欠,自找的!” “恩?” 杨仲亨眉头一皱,立即向他询问起缘由来。 杨冉也没有隐瞒,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啪! 杨冉刚说完,杨仲亨就一巴掌扇在他的脑袋上,劈头盖脸的大骂:“你他娘的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吗?别人都不当出头鸟,你去当出头鸟?” 杨仲亨那个气啊! 老子怎么就生了个这么蠢的儿子! 他明明跟沉镜有恩怨,还非要去当出头鸟? 这不纯粹是把自己送到沉镜面前让人打吗? “我” 杨冉低下头,又在心中大骂陈禧那帮混蛋。 杨夫人有些心疼的看着儿子,又试着说:“老爷,实在不行就让冉儿离开龙武军吧!他这才进龙武军几天,就挨了二十军杖,这以后可怎么办啊?”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啊! 本来他就没指望杨冉能有多大的出息,就想着将来若是有什么大战事了,给杨家留个种。 “我不离开龙武军!” 杨冉紧握拳头,满脸坚定的说:“我绝不会让沉镜那混蛋看扁了!” “对!这才是我杨家的种!” 杨仲亨重重的一巴掌拍在儿子肩膀上。 杨仲亨这一巴掌拍得太用力,直接将脚下有些虚的杨冉拍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嗷” 屁股着地的瞬间,杨冉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随着龙武军的组建完成,沉镜他们也对龙武军展开了如火如荼的操练。 与此同时,燕云卫的奏疏也送到了朝廷。 朝堂上,周帝眉头紧皱。 催军需补给! “姚爱卿,燕云卫的粮草怎么断了?” 周帝的目光落在姚俭身上。 姚俭躬身道:“此事是微臣之责,朝会结束之后,微臣立即命人严查原因!” 周帝闻言,脸色顿时垮了下来,“朕现在想知道的是,燕云卫的补给何时能送到?” 燕云卫可是守卫大周北部边境的内核力量。 燕云卫的补给若是断了,后果不堪设想。 姚俭稍稍思索,回道:“眼下只能先从鄞州紧急调拨粮食送往燕云卫,不过现在这个时节,北边已经下雪了,若雪水导致道路泥泞,这一批补给恐怕得多花至少半个月时间” “半个月?” 裴棘一听,顿时急眼,“燕云卫的粮草只够维持二十日,从鄞州调拨粮草送过去,本来就需要将近二十日的时间,如今再增加半个月,你想让燕云卫的将士活活饿死?” “你以为老夫不想早点把补给送到?”姚俭没好气的看向裴棘,“老天爷要下雪,老夫能阻止吗?” 裴棘冷哼:“你确实不能阻止老天爷下雪,但可以命人断了燕云卫的粮草!” 裴棘直接将矛头指向姚俭。 姚俭才被罢免了相位,燕云卫的补给就断了。 这必然是姚俭从中作梗! “你太看得起老夫了!” 姚俭冷眼看向裴棘,“十几万大军的粮草,老夫说断就能断?若老夫真有这个本事,你还敢如此与老夫说话!” “你” 裴棘气急。 论嘴皮上的功夫,他显然不是姚俭的对手。 “别吵了!” 叶慎开口止住两人,“吵能解决问题吗?现在是要想办法尽快恢复燕云卫的补给,别让燕云卫的将士在天寒地冻的时候还要饿肚子!” 在叶慎的阻止下,两人暂时休战。 沉默片刻,姚俭再次进言:“朝廷可命燕云卫暂时从燕云两州的百姓手中借粮应急,待粮草送到,再还给百姓!” “不可!” 姚俭的话音刚落下,吕眭便反对起来,“百姓愿意借吗?就算百姓愿意借,到了还粮的时候,会如数奉还吗?” 借粮,稍微弄不好就成了纵兵抢粮! 燕云卫的很多士卒都在燕、云两州安了家。 燕云卫的士卒在为国戍边,自己家人的口粮却被抢了,那些士卒会怎么想? 弄不好,就会引起哗变! “那就先紧急调用燕云两州的库银,从百姓手中买粮吧!” 姚俭无奈的叹息,“可军中缺粮,粮价必然高涨,以往一两银子就能买到的粮食,现在恐怕得花一两五钱才能买到!如此必然大量消耗燕云两州的库银,事后朝廷必然要从国库调拨银子补充燕云两州的库银” 周帝低眉思索片刻,点头道:“那就先调用燕云两州的库银从百姓买粮吧!” 借粮这事,想想都不靠谱。 但又不能让燕云卫的将士一直饿着。 只能先这样了! 只是,又要补充军需,又要高价买粮,国库的银子禁不住花啊! 莫名之间,周帝又想到了沉镜。 有些日子不见沉镜了,还怪想他的! 胡思乱想间,周帝又看向叶慎和叶贞。 唉! 自己的儿子,从小就受到良师的教导,怎么就没沉镜那聪明呢?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眼见周帝看向自己,叶慎和叶贞不禁有些发虚。 就在两人不安的时候,御史大夫蔺丹臣突然站出来:“圣上,微臣弹劾户部尚书姚俭!” 周帝回过神来,轻轻挥手,“燕云卫补给中断一事还未查清,待查清之后再说!” “微臣非是为此事弹劾姚大人!” 蔺丹臣摇头,高声道:“户部监管不严,导致东南私盐泛滥,甚至有大量私盐流入北方!朝廷每年光是在盐税一项的损失上就高达上百万两银子” 第189章 下套 随着蔺丹臣的话音落下,群臣顿时一片哗然。 上百万两银子的税收损失? 这得有多少私盐啊! 周帝眉头一拧,“你从何得知私盐如此泛滥?” 蔺丹臣回道:“微臣前些日意外碰到一群来自东南四州的客商,在与他们的闲聊中得知了此事!” “是么?” 周帝眼睛微眯,目光落在姚俭身上,“私盐泛滥之事,姚爱卿可知道?” 姚俭低眉,“盐铁之事由前户部右侍郎郑端负责,微臣倒也知晓一点!然微臣此前只是想着,这私盐一事,自古以来都屡禁不绝,并未太过在意,但微臣真不知道私盐已经如此泛滥……” “那就是户部监管不严了?” 周帝沉声询问。 郑端? 郑端都已经被问斩了! 他倒是推脱得干净! 不出意外的话,燕云卫粮草断供一事,最终也要郑端这个死人来背黑锅! 他倒是好算计啊! 姚俭似有不安,连忙说:“微臣立即命人查证此事,若是属实,户部一定严厉打击私盐!” “无需姚大人查证,下官已经替姚大人查过了!” 蔺丹臣说着,从从大袖里面取出一本账册躬身呈给周帝,“这是微臣秘密派人查证私盐泛滥一事的证据,请圣上过目!” 周帝接过通过虞让转呈上来的账册,迫不及待的打开。 看着账册上的内容,周帝的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起来。 啪! 周帝狠狠的将账册拍在桌子上,怒道:“私盐已经泛滥至此,户部和地方官员是干什么吃的?虞让,把这本账册拿给姚爱卿好好看看!” 眼见周帝发怒,虞让不敢怠慢,连忙小心翼翼的拿起账册送到姚俭面前。 姚俭接过账册,只是随意的翻看了几篇,立即低眉作恭顺状:“微臣失察,请圣上责罚!” 责罚? 周帝突然有些犯难。 猜罢免了姚俭的相位,还能怎么责罚他? 难道把他户部尚书的位置也罢免了? 因为郑端通敌一案,让户部都快乱了套。 如今若是再将姚俭的户部尚书之职也罢免了,整个户部恐怕就要瘫痪了! 这快到年底了,户部本来就一大摊子事,户部一瘫痪,整个朝廷都要乱套。 周帝沉思片刻,黑脸看向姚俭,“你确有失察之责,念你劳苦功高,朕就不重罚了!罚俸半年,以示惩戒!” “圣上!” 蔺丹臣再次进言,“私盐泛滥至此,皆因姚俭失职,岂能罚俸了之?微臣恳请圣上罢免户部尚书姚俭,另择贤能管理户部!” “蔺大人此言太过激进!” 吕眭轻轻摇头,“姚大人此前身为左相,手上事务繁多,不能什么事都面面俱到!而且,盐铁之事,向来由郑端负责,郑端有心隐瞒,姚大人又岂能知道这些?” 听着吕眭的话,蔺丹臣不由暗暗皱眉。 吕眭跟姚俭向来不合,今日怎么还帮姚俭说起话来了? 在蔺丹臣疑惑的时候,吕眭继续向周帝进言:“微臣以为,当务之急应当查清私盐泛滥之下,朝中是否有既得利益者!朝中若是有人通过私盐牟利,当严惩不贷!” 随着吕眭的话音落下,蔺丹臣瞬间明悟。 杀招!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如果查出姚俭纵然私盐泛滥而牟利,姚俭连保住性命都难! “吕相言之有理!” “私盐泛滥至此,必然没那么简单!” “朝中肯定有人通过纵容私盐泛滥而牟利!” 一时间,群臣纷纷进言。 虽然他们没有明说,但却纷纷将矛头指向了姚俭。 满朝文武,竟然无一人替姚俭说话。 倒是印证了“墙倒众人推”这句话。 姚俭低垂着脑袋,脸上却是波澜不禁。 他有什么好惊慌的? 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还真不怕查! 官盐的渠道都掌握在自己手中,自己还需要通过私盐牟利? 吕眭连这都想不到,还想跟自己斗? 查吧!查吧! 查得越深越好! “吕卿所言,倒是有道理!” 周帝稍稍思索,“张慈!” “微臣在!” 张慈出列。 周帝沉声吩咐:“着大理寺联合刑部严查私盐泛滥一案!并严厉打击私盐!” “遵旨!” 张慈领命。 周帝眼神移动,落在低垂着脑袋的姚俭的身上。 他正欲借机再敲打姚俭几句,姚煜却突然站出来,躬身道:“圣上,微臣有事启奏!” “何事?” 周帝冷淡询问。 姚煜回答:“朝廷新设龙武军需补充军械,部分边军的军械也需要补充,兵部已多次催促军械事宜,微臣已增加不少匠人,可工部目前紧缺精铁、皮革等物,增加匠人和采矿的工人,也需大量银子……” “此事找你爹协调即可!”周帝随意吩咐。 这种事,他们父子关着门都能说明白,还需要当朝上奏? 姚煜分明就是怕自己因私盐泛滥之事过多责罚他爹,故而转移话题。 他倒是懂得为父分忧! 可惜,他的聪明劲用错了地方! “是!” 姚煜领命退到一边,心中却暗暗高兴。 圣上很快就会明白父亲对朝廷的重要性! 至于那些见风使舵的官员,以后再慢慢收拾! 见群臣无事再奏,周帝便宣布退朝。 之后,周帝来到御书房。 御书房的御案上,放着厚厚一摞奏疏。 其中的部分奏疏是需要周帝御笔亲批的。 还有一部分奏疏是原本应该呈到左相那边,由左相进行批示并提出意见,最后由周帝点头或者修改批示的奏疏。 但如今,左相一职暂时空缺,这些事都落到了周帝身上。 如此一来,周帝的工作量顿时大了很多。 周帝一直忙活到中午,直到御膳房准备好午膳,却也没见那厚厚一摞的奏疏下去多少。 “呼……” 周帝吐出一口浊气,情不自禁的露出疲惫之色。 这朝中少了一个左相,还真是有些麻烦。 这么一直累下去,他都不知道自己这身子能撑多久。 沉思一阵,周帝命人叫来叶慎陪自己一起用午膳,并指着剩下的那一摞奏疏说:“回头你先将这些奏疏带回东宫初批,而后再送到朕这里来!” 叶慎大喜,立即躬身:“儿臣遵旨!” 第190章 发现不对劲 龙武军营区。 沈镜正在塔楼上挥动将旗的时候,杜横匆匆来报,说长公主和清河公主过来了。 沈镜也不知道这姐妹俩跑来干什么,让项武接替自己练兵后,匆匆带着宁继去见两位公主,心中却暗暗思忖着,回头得好好的收拾守营的士卒。 随随便便就放人进来? 她们有裴棘的手令么?有周帝的金牌么? 啥都没有,凭什么放进来? 就算这是临时大营,但也是大营啊! 很快,他们见到了被人带进来的长公主和叶漓。 “沈侯穿上这身甲胄,倒是精神了不少啊!” 叶漓笑吟吟的调侃沈镜。 长公主上下打量沈镜,抿嘴轻笑:“沈侯穿上这身甲胄,倒是颇有几分少年将军的模样。” “哪里,哪里!” 沈镜谦虚一笑,直奔主题:“不知两位公主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一听沈镜这话,叶漓顿时不乐意了,“你这是什么话?没什么事我们就不能来?” “这个还真是!” 沈镜一本正经的点点头,“两位公主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守营的士卒就要倒霉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漓不明所以的看着沈镜。 沈镜解释:“按照军中的规定,非本部之人,非持有军令或者圣旨者,未经允许,不得擅自进入军营!即使皇子公主也不得例外。” 听着沈镜的话,宁继暗叫不妙,连忙轻轻的拽他一下。 祖宗! 你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啊! 虽说军规确实如此,但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 就算你要严惩守营士卒,也别当着两位公主的面说这话啊! 这不纯粹没事找事么? 叶漓眼睛微眯,似笑非笑的看着沈镜,“你这是要杀鸡儆猴啊?” “对!” 沈镜干脆的承认。 这确实是个杀鸡儆猴的好机会。 “本宫要进来转转,守营的士卒还敢阻拦?” 叶漓轻哼一声,又说:“这样吧,本宫替他们求个情,你看行么?” “不行!” 沈镜不假思索的拒绝,“军规就是军规!” “沈侯!” 宁继赶紧打圆场:“营中士卒都是新募,好些人连军规都还不熟悉,既然公主都替他们求情了,这个事就算了吧!回头我好好的训斥他们一顿!” 说着,宁继又给沈镜使眼色,示意他别太较真。 “正因为他们是新募,更要强调军规!” 沈镜沉声道:“不让他们长长记性,以后谁都可以擅自进入营区!” “本宫都求情了,还不行?” 叶漓的脸上挂不住,“沈镜,你就这么不给本宫面子?” 见叶漓的神色不对劲,宁继再次疯狂的给沈镜使眼色。 挺聪明一个人,怎么这会儿却这么轴? 非得驳了公主的面子,惹得公主不高兴,他才舒服? 然而,沈镜却视若无睹,直面叶漓那冷厉的目光:“军规面前,没有什么面子不面子的!还请公主莫要让我等为难!” 叶漓气急,上前一步,死死的盯着沈镜,“若本宫偏要保他们呢?” “公主保不住!” 沈镜面不改色,“当然,公主可以去找圣上请旨,让圣上下旨赦免守营士卒!” “你……” 叶漓双目喷火,正要发作,一旁的长公主却“扑哧”一笑。 随着长公主这一笑,叶漓也瞬间破功,跟着娇笑起来。 看着笑个不停的两位公主,宁继不由有些懵。 这是什么情况? 她们被气糊涂了? 沈镜狐疑的看着叶漓。 她刚才不会是在试探自己吧? “不错,还真有个将军的样子了!” 叶漓笑盈盈的看着沈镜,旋即向沈镜亮出袖兜里面的金牌,“是父皇让我来看看你有没有偷懒,顺道带点东西给你!大姐听说我要来营区找你,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靠! 你有金牌不早点不拿出来? 真他娘的无聊! 沈镜暗暗吐槽,又疑惑的问:“圣上让公主给我带什么了?” “偌。” 叶漓冲站在一旁的侍卫努努嘴。 沈镜看过去,却见那个侍卫手上抱着一个大木盒。 他稍稍一想便反应过来,这是之前被刑部的人搜走的那些财物。 他娘的! 总算是给自己送回来了! 这时候,叶漓又看向宁继:“沈镜是对的!军规就是军规,谁都不能例外!这一点,你得多向他学学!为将者若是连军规都守不住,指不定哪天就大祸临头了!” 宁继嘴巴微张,缓缓低下头:“末将惭愧!多谢公主提醒!” 叶漓点头一笑,“行了,你去忙吧!我们让沈镜陪我们在营区看看就好!” “是!” 宁继领命告退,心中暗暗苦笑。 敢情自己白担心了! 待宁继离开,叶漓顿时笑盈盈的询问沈寂:“你有没有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感觉?” 沈镜斜眼看向叶漓,“如果我刚才答应公主的求情,我就要倒霉,是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后面更精彩! “对!” 叶漓狡黠道:“你要是不守军规,我可得拿着手中的金牌让你长长记性!” 沈镜讶然,摇头叹息:“公主还说阴险,你这才叫阴险!” “呸!” 叶漓轻啐一口,“你这人就是好赖不分!” “我可提醒你,你现在可是手握京都兵马的兵权,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你!” “或是想拉拢你,或是想取代你!” “你要还像以前那般大大咧咧,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沈镜郑重点头,心中却暗暗狐疑。 也不知道这是叶漓想跟自己说的,还是周帝想跟自己说的。 之后,沈镜便带着她们两个在营区转悠。 看到那些稀奇古怪的设施,两人又好奇的向沈镜询问那些东西的用处。 得知那些东西的具体用处后,两人不由得对沈镜刮目相看。 看着看着,叶漓又笑盈盈的询问沈镜:“要不要我给你说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沈镜眼前一亮,“朝廷要给们发甲胄了?” “……” 叶漓无语的拍拍额头,“大姐,还是你跟他说吧!” 这混蛋进入龙武军统领的角色还挺快! 也难怪父皇不亲自来! 父皇一来,他肯定得缠着父皇要甲胄。 长公主抿抿嘴唇,轻笑道:“是关于姚俭的事!今日朝会,御史大夫蔺丹臣当朝弹劾姚俭……” 说着,长公主将私盐泛滥一事说给沈镜听。 沈镜哑然失笑,“姚俭这是墙倒众人推?” “肯定啊!” 叶漓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姚俭怎么可能不知道私盐泛滥之事?我估计,姚俭肯定收了不少好处!只要大理寺和刑部查到姚俭的头上,姚俭这次就栽定了!” “我估计难!” 沈镜摇头,“姚俭以前是左相简户部尚书,那些盐商哪个不得狠狠的巴结他,他何必冒险去惦记私盐贩子手中那点银子?而且,私盐大多都是从……” 嗯? 说着说着,沈镜突然顿住。 不对啊! 叶漓都说了,姚俭怎么可能不知道私盐泛滥之事? 既然他知道,为何要纵然私盐泛滥? 私盐泛滥之事,为何偏偏是在这个时候暴雷? 是有人想搞姚俭,还是另有原因? 第191章 看穿 见沉镜突然不说话了,长公主不禁露出疑惑之色。 她刚想询问沉镜怎么了,叶漓却轻拽她一下,低声道:“他好象在想什么事情,先别打扰他。” 长公主偏着脑袋看沉镜一眼,也不再说话,跟叶漓在一旁静静的等待着。 沉镜就象是老僧入定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过了好久,沉镜脸上陡然露出一丝明悟之色,“圣上中计了!” “什么?” 叶漓惊讶。 长公主连忙追问:“你刚才这话是什么意思?父皇怎么中计了?中谁的计了?” 面对两位公主的询问,沉镜这才解释:“私盐泛滥一事,多半是姚俭命人捅出来的!” “啊?” 叶漓愕然,“姚俭吃饱了撑得慌?他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当然不是!” 沉镜摇头,“他是要给圣上和朝廷找不自在!一旦朝廷严查私盐泛滥一事,朝廷的盐税多半会不升反降!” “这怎么可能!” 叶漓想也不想的说:“只要地方上严厉打击私盐,百姓就只能购买官盐了,如此一来,朝廷的税收肯定大幅上涨啊!” 听着叶漓的话,长公主也跟着点头。 虽然她们不太懂税收方面的东西,但这种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 打击私盐还让盐税下降,那历朝历代还打击私盐干什么? 自古以来,朝廷打击私盐不都是为了增加盐税方面的收入么? “不一样的!” 沉镜轻轻摇头,又询问叶漓:“你知道官盐什么价么?” 叶漓回道:“前些天去苏家的时候听虞公公说过,京都的官盐大概一百文一斤,其他地方的官盐应该会便宜一些。” 沉镜抬眼看向叶漓,“洛川府那边的官盐大概九十文一斤,其他地方,我再降一点,就按八十文算吧!公主觉得,下层的贫苦百姓,有多少人能吃得起官盐?” “才八十文一斤而已!” 叶漓吸吸鼻子,“一个月一个五口之家,撑死也就吃两斤盐,哪个百姓吃不起?” 沉镜哑然,哼哧了半天才轻声感慨:“公主是真不知民间疾苦啊” 说着,沉镜便开始给叶漓算细帐。 以五口之家为例,一个月可能确实撑死吃两斤盐。 一百六十文,折合成粗粮,都能抵两百斤粗粮了! 这一年下来,就是两千多斤粮食! 多少百姓全家一年的口粮都没这么多! 要是百姓再想做点咸菜或者酱菜之类的,消耗的盐就更多了! 这种吃法,底层的百姓绝对吃不起! 听着沉镜算出的细帐,叶漓和长公主不禁一脸愕然。 这要是将其折算成粮食,那就可以可以理解了。 她们养尊处优,是真不知道盐价对底层百姓的影响这么大。 回过神来,长公主立即询问:“所以,你的意思是,朝廷严厉打击私盐,会断了底层百姓的活路,从而导致底层百姓动乱?” “动乱的可能性倒是不大。” 沉镜摇头道:“底层百姓无盐可食,无非就是怨言大一点,除非被有心之人鼓动才有可能发生动乱,但这会影响百姓的生产,可朝廷收的税,不会因此而降低!长年累月下去,民心必失!” “这有点危言耸听吧?” 长公主蹙眉。 打击私盐,还会失民心? 古往今来也没听过这种道理啊! “底层百姓这里,影响都是小的。” 沉镜接着说:“朝廷若是严厉打击私盐,必然会断了很多私盐贩子的活路,敢贩私盐的人,大多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主,他们被断了活路,肯定会弄出事情来” 另外,如果私盐打击得太厉害,官盐就形成了完全的拢断。 这种情况下,盐商不可能不涨盐价。 但官府对盐价是有管控的,盐价太高,官府肯定会盯上那些盐商。 盐商又涨价,又不想让官府找他们的麻烦,该怎么办? “行贿!” 叶漓马上猜到了答案。 “对!就是行贿!” 沉镜点头,“官府的人一旦收了盐商的贿赂,就会跟盐商沆瀣一气!而人的贪念是无限的,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地方吏治越来越腐败,你们觉得朝廷的盐税可能增加么?” “这” 两女哑然,愣愣的看着沉镜。 沉镜所说,几乎是颠复了她们的认知。 “照你这说法,打击私盐,还成了坏事?” 长公主眉头紧皱,“那为何历朝历代都在打击私盐?” “打击归打击,但打击的力度不一样!历朝历代,谁把私盐彻底杜绝了?” 沉镜反问长公主一句,又接着说:“而且,相比于先帝在时和前朝太平之时,如今的盐价太高了!历朝历代,天下动乱的前兆就粮价、盐价大幅上涨” 沉镜前些天跟方六奇聊精盐之事的时候就听方六奇抱怨过如今的盐价太高。 后来他专门去了解过先帝时期的盐价。 那时候的盐价,不过二、三十文一斤! 这些年朝廷为了增加税收,大幅提升盐税,从而导致盐价一路飙升。 官盐价格低,百姓肯定也不愿意冒着被治罪的风险去购买私盐啊! 叶漓晃了晃脑袋,苦笑道:“我这脑子现在有点乱” “这还只是我想到的。” 沉镜正色道:“我相信,姚俭能想到的肯定比我多!姚俭这是在下一盘大棋!朝廷现在各处缺银子,国库的银子,估计禁不住花!若税收再逐步下降,圣上就会知道他姚俭的重要性了” 他感觉,姚俭的反击已经开始了。 只是,他终究不是姚俭。 他也不知道除了打击私盐一事,姚俭还会不会从其他地方出手。 反正,姚俭被罢免相位一事,肯定不会这么风平浪静就过了! 现在越是风平浪静,姚俭的反击可能越是凌厉。 听着沉镜的分析,长公主眼中不禁闪动着异样的光芒。 要真是如沉镜所分析的这般,他未免也太聪明了吧? 这个男人就象是一团迷雾一样,让人无法看清他的深浅。 叶漓静静思索一阵,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不行,我得赶紧回宫把你说的这些告诉父皇!可别真被姚俭得逞了!” 说着,叶漓便拽上长公主,迫不及待的要回宫。 “等等!” 长公主拉住火急火燎的叶漓,又跟沉镜说:“之前一直都说要设宴感谢沉侯在和亲一事上仗义执言,后来看沉侯,一直没找着机会,沉侯今晚若是有空的话,我想请沉侯到我府上赴宴,届时我也再向沉侯请教一下你刚才说的这些事!还请沉侯赏光。” 沉镜想了想,点头答应 第192章 周帝问策 叶漓匆忙回宫,急匆匆的将沉镜所说的那些东西告诉周帝。 听完叶漓的话,周帝不由陷入沉思之中。 过了好久,周帝才缓缓回过神来,转而看向叶漓,“现在知道沉镜是个大才了吧?” 叶漓心中一跳,没有急着回答周帝的话,双目炯炯的问:“父皇也觉得沉镜说得有理?” “肯定是这样!” 周帝颔首道:“燕云卫粮草断供,从百姓手中买粮的差价,要朝廷来补!大量制作军械甲胄、增加匠人和苦工,也都需要银子!严厉打击私盐,不但不会增加朝廷的税收,还会导致地方混乱,减少朝廷的税收” 这一整套动作下来,国库必然捉襟见肘。 估计,姚俭的动作还不止这些。 还有一些动作,是自己和朝廷的官员都不知道的。 一旦朝中不稳,国库空虚,自己这个皇帝就得服软,请姚俭重新出来主持大局! 好算计啊! 每一步都在给朝廷制造麻烦! 但每一步都让人无法抓到他的把柄! 要不是沉镜的提醒,连自己现在都还被姚俭蒙在鼓里。 听着周帝的话,叶漓顿时眉头紧皱,“姚俭如此算计父皇,为了一己之私不顾朝廷的安危,父皇还要纵容他?” 周帝沉默。 纵容姚俭么? 自己对姚俭也谈不上太纵容吧? 虽然在有些事情上面自己确实对姚俭有些纵容了,但自己还是能够压制住姚俭的。 也是因为能够压制住姚俭,自己才会在某些事情上纵容他。 可以罢黜姚俭的相位,但想除掉姚俭,目前恐怕还是很麻烦啊! 不说别的,就说燕云卫的粮草,就是个要命的问题! 周帝沉思片刻,抬手止住叶漓,“朝中的事,你就别过问了!朕心里有数!” 他也想动姚俭,换个有姚俭的能力,但又比姚俭听话的人上来。 可是,放眼这朝中,比姚俭有能力的人还真是不多。 而且,现在不是动姚俭的时候! 姚俭当了十几年的户部尚书,为相八年,其势力盘根错节,地方上很多官员都是出自姚俭门下。 连燕云卫中都有好几个姚俭的门生!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 姚俭还有些势力,恐怕是连自己都不知道的。 想动姚俭,既要有合适的人接替他,还得有十足的把握! 叶漓不甘,还想再说,周帝却不给她说的机会,“派人给你大姐说一声,晚上,朕也去她那边!你也一起去吧!” “父皇是想趁机跟沉镜聊聊?” 叶漓看出来了,父皇暂时没有彻底铲除姚俭的心思。 “恩。” 周帝微微颔首,“朕今晚倒是想跟他好好聊聊!看看他对朝中近日的这些事,是否也有独到的看法!” 这小子确实是个大才! 而且,他看问题的角度好象跟普通人不一样。 好好跟他聊聊,就算他不能给自己提供解决问题的办法,应该也能有所收获。 之后,叶漓又绘声绘色的周帝说起沉镜在龙武军中的那些稀奇的操练方式。 “父皇以前说沉镜是个大才,儿臣还不信,现在才知道,父皇的眼光果真毒辣!” 说到后面,叶漓还顺道拍了拍周帝的马屁。 “这小子确实是个大才,不过” 说到这里,周帝又突然顿住。 “不过什么?” 叶漓好奇询问。 周帝只是微微一笑,却不多说。 黄昏的时候,沉镜来到长公主的府邸。 长公主因为已经出嫁了,公主府不在宫中。 当沉镜进入公主府才发现周帝也在。 一瞬间,沉镜就感觉自己被套路了。 早知道周帝要来,他就不来赴宴了。 他娘的,周帝出现在这里,肯定没什么好事! 长公主也知道周帝肯定有事要跟沉镜聊,待沉镜行了礼,便缓缓站起:“沉侯,你先跟父皇聊着吧!我去做菜。” “长公主还亲自下厨?” 沉镜微微诧异。 长公主点头一笑,“我比较喜欢自己做些饭菜。” “行,那你去忙吧!” 周帝微笑,又吩咐叶漓:“清河,你也去帮帮你大姐,别让她一个人忙。” “哦。” 叶漓微微撅嘴。 虽然她不情愿,但知道父皇是想支开自己单独跟沉镜聊,也只能答应下来。 周帝命人给沉镜奉上茶水,这才屏退身边的人。 一看周帝这架势,沉镜心中就有股不好的预感。 周帝笑呵呵的看着沉镜:“朕初次在仙女湖畔跟你聊的时候,你就跟朕说过,朝廷没银子,就从权贵那里想办法,是吧?” 沉镜暗暗皱眉。 这都多久的事了,他还记得啊? 不会是想让自己帮朝廷搞钱吧? 沉镜如此想着,马上干笑,“微臣那时候就是随口一说,微臣” “少跟朕打马虎眼!” 周帝打断沉镜,“今儿个你若是不给朕说个明白,朕可就要给你来个酒后吐真言了!” 如果以前沉镜说只是随口说说,他或许还有可能相信。 但现在,他都见识到沉镜的才能了,再相信就有鬼了! 这小子就喜欢藏着掖着! 不给他下点猛药,他是不会说的! “不是” 沉镜脸上微微抽动,哭笑不得的看着周帝:“圣上,哪有您这样的?您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这不是耍流氓么? 上次把自己灌麻,差点让自己丢了性命,还来? 周帝微笑,“朕初次见你就知道你小子是个大才!如今,朝廷又要捉襟见肘了,你该替朝廷出点力了!你放心,朕不会让你成为众矢之的!今日所谈,只有你与朕知道!没见朕把清河都支走了么?” “这” 沉镜尤豫,心中暗暗叫苦。 我他娘的真的是随口说说而已啊! 我就是电视剧看得多! 你他娘的真以为我有什么大才啊? “说吧!” 周帝懒得看沉镜在这里磨叽,“朕待你小子也不薄吧?你明明有策却不肯献出来,这是对朕不满还是打算将来献给新帝啊?” 卧槽! 新帝都扯出来了! 沉镜知道今天不说是不行了。 罢了! 说就说吧! 反正,自己只负责提意见,出了事,自己可不负责! 尤豫片刻,沉镜终于开口:“微臣的办法说起来其实很简单,就八个字!” “哪八个字?” 周帝眼睛放亮,目光灼灼的看着沉镜。 第193章 皇帝也卷 “摊丁入亩、火耗归公!” 沉镜干脆直接的说。 周帝稍稍思索,马上说:“具体说说!说细点,越细越好!” 沉镜无奈,只能跟周帝细说何为摊丁入亩,何为火耗归公。 听着沉镜的解释,周帝很快就明白这八个字的重量,脑海中也在不断思索着。 这八个字,确实是好办法! 摊丁入亩,确实是在拿权贵和地主大户开刀。 火耗归公,可以很大程度的减少贪腐。 这两项举措,对底层百姓来说,都是天大的喜事。 但对于权贵来说,却是刮骨刀! 实行这两项举措,必然会触动很多人的利益,想要推行下去,阻力不是一般的小! 当沉镜解释完,周帝立即笑呵呵的询问:“你觉得,谁去干这个事合适?” “姚俭!” 沉镜不假思索的回答。 果然是姚俭! 就知道这小子这双眼睛会盯着姚俭不放! 周帝稍加思索,又说:“你这办法倒是好,但实施起来的难度大,而且估计要好几年之后才能看到效果!朕想知道的是,有没有快一点的办法可以充盈国库。” “有!”沉镜点头。 “什么办法?”周帝马上来了精神。 “抄家!” “” 听着沉镜的损招,周帝嘴角顿时一扯。 过了半晌,周帝才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瞪向沉镜:“骂朕急功近利是吧?” “不是,不是!” 沉镜连连摇头,“这是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别人先暂且不说,圣上若是抄了姚俭的家,随随便便弄个三五百万两银子应该不成问题!” 姚俭当了这么多年户部尚书,要是不贪个几百万两银子,估计都算是清官了! “你可真是时时刻刻都不忘姚俭!” 周帝笑瞪沉镜一眼,“别给朕出这些馊主意!说点实际的!” 沉镜想了想,回道:“实际的也有,但以圣上的身份,恐怕不能去干这些事。” “意思就是需要朕象你一样不要脸,是吧?”周帝似笑非笑的问。 沉镜闻言,顿时暗暗撇嘴。 自己哪不要脸了? 我都快被你们这些人逼成正人君子了! 之后,周帝和沉镜就一直聊着。 除了摊丁入亩、火耗归公这个主意之外,沉镜还给周帝出了几个不要脸的损招。 比如,找几个人靠谱的人,联合炒作一种不值钱但却稀少的东西,赚够了就撤。 比如,把一些权贵喜欢的东西像盐铁一样纳入专营项,形成拢断。 比如,学习保健品的套路,弄一种没效果也吃不死人的东西出来,以身作则宣传有奇效。 反正就是三个字,割韭菜! 听着沉镜那些层出不穷的损招,周帝的嘴角一扯一扯的。 原来,只要不要脸,银子还是挺好赚的! 直到长公主做好饭菜,和叶漓一起来叫周帝用膳的时候,周帝才意犹未尽的停下来。 “先吃饭吧!晚点朕再与你好好聊聊!” 周帝笑呵呵的看向沉镜,心中暗暗感慨,此子真是奇才! 也不知道他这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会想到这么多不要脸的损招。 听着周帝的话,沉镜整个人都不好了。 没完没了啊! 要不你让干脆让我当常务副皇帝算球! 沉镜心中疯狂吐槽,但奈形势不如人,只得被迫答应下来。 晚膳还是比较丰盛的。 沉镜尝了一口菜肴,不禁惊讶的看向长公主,“没想到长公主身为公主,厨艺竟然这么好!” 他真不是拍马屁。 长公主这厨艺确实好。 一个公主能做出这种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绝对算是极其难得了。 这又让他不得不想起前世那些口口声声说自己连鸡蛋都不会煮,并还以此为荣的小仙女。 这玩意儿跟厨艺没有半毛钱的关系,纯粹智商问题! “沉侯过奖了!沉侯若是喜欢吃,就多吃点。” 长公主莞尔一笑,“说起来,这还得感谢沉侯呢!” “感谢我?” 沉镜茫然的看着她。 给自己戴高帽子也不是这么戴的啊! 你厨艺好,关我什么事? 得亏自己是才到京都不久,不然周帝听到这话,指不定还以为自己跟她有什么事呢! “这些菜肴都是用沉侯所制的精盐做出来的。” 长公主轻抿薄唇,“用精盐做出的菜肴,确实更加美味。” “你这倒是提醒朕了。” 周帝放下手中的酒杯,“朕前几天还奇怪这御膳怎么变好吃了,估摸着就是用了沉镜派人送到宫中的那些精盐的缘故!也得亏朕撞见了他制精盐,要不然这吝啬的小子绝对想不到送点精盐入宫。” “” 沉镜无语。 自己还叫吝啬啊? 非要把贩精盐的生意分你点,才不叫吝啬? 眼见周帝还有心思开玩笑,叶漓立即笑盈盈的说:“看来父皇跟沉镜聊得挺不错啊!” “还不错!” 周帝颔首微笑,“这小子倒是聪明,就是太不要脸了。” 扑哧! 听着周帝的话,长公主和叶漓同时笑出声来。 叶漓戏谑的看向沉镜:“这可是父皇亲口说的你不要脸,以后可别再说是本宫败坏你的名声了!” 沉镜暗暗撇嘴,随口笑道:“臣跟圣上和公主不一样,臣这脸又不值钱,不要脸就不要脸吧!” 听着沉镜的话,长公主又忍俊不禁。 四人有说有笑,这顿饭倒也算是吃得宾主尽欢了。 沉镜虽然极力推脱,但叶漓和长公主轮番给沉镜倒酒,搞得沉镜不喝都不行。 好在周帝还打算晚上再跟沉镜好好聊聊,稍加制止,这才没有让沉镜被灌醉。 饭后,周帝也不管沉镜愿不愿意,又将沉镜带到房间里长谈起来。 聊到兴起的时候,周帝又命人送来两壶酒,再弄上两个小菜,与沉镜边喝边聊。 看着兴致勃勃的周帝,沉镜不由得暗暗感慨,这皇帝也太卷了吧? 就他这工作狂的模样,能长寿就怪了! 他是真该跟乾隆爷多学学! 不知不觉间,两壶酒已经喝完,沉镜再一次喝飘,周帝也有了些许醉意。 沉镜本来是想装睡,让周帝这个工作狂赶紧结束这场长谈。 但他酒意上头,装着装着,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沉镜,沉镜” 周帝轻唤了两声,见沉镜没有反应,这才晃晃脑袋站起来走出房间。 见周帝走出来,虞让连忙上前:“圣上,夜深了,先回宫休息吧!” “朕乏了,懒得回宫了。” 周帝轻轻摇头,“就在蓁儿这里暂住一宿吧!” “啊这” 虞让脸色微变,压低声音道:“圣上,这不好吧?” “朕在自己女儿这里暂住一宿,有什么不好?” 周帝瞪虞让一眼,又说:“沉镜喝醉了,就让他在房间休息吧,让人给朕熬点醒酒汤” 第194章 好色之徒 周帝虽然有了些许醉意,但脑子还是很清醒的。 回到房间,周帝没有一丝困意,不断的思索着跟沉镜所聊的那些东西。 他就知道,跟沉镜畅聊,肯定有所收获! 事实证明,他不断有所收获,收获还很大! 沉镜不成熟,但却有着远超常人的远见! 沉镜的一些话,让他的思路畅通了许多,有时候甚至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眼见周帝还是不入睡,虞让不禁劝说:“圣上休息一下吧,身子要紧!” “无妨!” 周帝摆摆手,“朕这会儿没有睡意!你马上回宫传朕口谕,明日早朝,由太子替朕主持!” “是!” 虞让领命,快速退下。 不多时,长公主亲自给周帝送来醒酒汤。 喂周帝喝完醒酒汤之后,长公主便要告退,但却被周帝叫住,“你坐下,陪朕聊聊。” 长公主轻轻点头,放下手中的汤碗,在周帝面前坐下。 跟叶漓比起来,长公主跟周帝似乎要生疏不少。 周帝轻轻一叹,眼中露出几分父亲的柔情,“朕知道,你这些年一直怪朕赐死了” “没有。” 长公主轻轻摇头,“是他自己做错了事,怪不得父皇。” “没有么?” 周帝兀自摇头苦笑,“你要是没怪朕,为何这么多年几次三番的拒绝朕再替你找驸马?” 哪怕是现在,长公主也才二十六岁而已。 作为父亲,她当然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女儿就这么孤零零的过一辈子。 这几年,他几次都想为女儿重新找个驸马,但女儿每次都态度坚决的拒绝。 当年是自己不顾她的反对,将她赐婚给朱延。 后来,又是自己无视她的求情,赐死了朱延。 他知道,女儿心中一直憋着一口气。 她也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报复自己。 长公主稍稍低眉,“儿臣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就这样就挺好的,只要父皇不再为儿臣赐婚,儿臣便心满意足。” “你还年轻,朕怎么能看你一个人孤零零的过一辈子呢?” 周帝轻轻摇头,“朕想在过年之前,替你重新找个驸马。” “父皇!” 长公主猛然抬起头来,“儿臣不想再找驸马,恳请父皇” “行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周帝打断长公主,“你放心,朕这次一定给你找个让你满意的驸马!” “父皇!” 长公主陡然提高声音。 周帝抬手止住长公主,“朕乏了,想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对了,如果沉镜醒了,也让人给沉镜喂点醒酒汤。” 看着态度坚决的周帝,长公主欲言又止。 她心中明白,父皇已经下定决心了! 这次跟以前不一样。 以前,父皇只是征求她的意见。 但这一次,父皇却只是通知她而已。 这种情况下,自己再反对也没有用。 长公主心中涌起一阵悲愤,强忍流泪的冲动,“儿臣告退!” 说罢,长公主端起汤碗,猛然转过头去。 看着女儿的背影,周帝不禁轻声一叹,又暗暗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给她找一个让她满意的驸马。 离开周帝的房间,长公主的眼泪还是不受控制的掉落下来。 她不想再被当成联姻的工具,只想这么安安静静的过完一辈子。 可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都要落空了! 自己终究还是逃不过再次被当成联姻工具的宿命么? 胡乱的抹去眼泪之后,长公主来到沉镜的房间,询问在房间伺候着的婢女,“沉侯醒了吗?” 婢女刚要回答,听到声音的沉镜迷迷糊糊的叫唤:“水,水” 他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有些难受。 婢女见状,赶紧给沉镜倒上一杯热茶。 婢女正准备上前搀扶沉镜喂水,长公主却从她手中接过她手中的茶水,吩咐:“我来喂他喝水!你赶紧去盛碗醒酒汤送过来。” 婢女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而去。 长公主端着水来到沉镜床边,将有些难受的沉镜搀扶起来,将茶水送到他的嘴边。 沉镜明显是渴了,眼睛还紧闭着,便“咕咚、咕咚”的几大口将茶水喝完。 长公主放下空空的茶碗,正准备将沉镜放下去,沉镜却突然一把将她抱住。 骤然被抱住,长公主的身体陡然一僵,她下意识的叫人,但嘴巴刚张开,却又猛然闭上。 她这一叫人,府里的人恐怕都要被惊动。 要是让父皇知道他趁着酒意非礼自己,非得收拾他不可! 一念及此,长公主赶紧闭上嘴巴,同时想要掰开沉镜的爪子。 然而,她刚一用力,沉镜的爪子就从她的腰间移动,复盖在她的胸口,脑袋还在她的身上拱了拱。 “混蛋!” 长公主低喝一声,下意识的抬起巴掌。 可当她的目光落在沉镜的脸上,那扬起的巴掌却迟迟没有落下。 沉镜确实算得上是个美男子。 脸上那若有若无的痞气,似乎更增添他的魅力。 看着看着,长公主竟然忘了愤怒,脸上还露出一片红霞。 与此同时,沉镜那可恶的爪子还不停歇,脸上的难受之色早已消失,只剩下了享受。 长公主轻咬贝齿,呼吸逐渐变得粗重,浑然忘记了推开沉镜的爪子。 直到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长公主才如梦初醒,赶紧起身甩开沉镜的爪子,迅速站到一边,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衣衫,避免被人看出异样。 婢女端着热气腾腾的醒酒汤走进来,“时间不早了,公主先去休息吧,奴婢来伺候沉侯就好。” “恩!” 长公主轻轻点头,努力的装出淡定的模样往外走去。 然而,刚走出几步,身后却传来“当啷”一声。 长公主陡然止步,回头看向婢女,“怎么毛手毛脚的?” 婢女惊慌失措,连忙跪下,“公主恕罪,是沉侯刚才迷迷糊糊的碰到了奴婢的手,奴婢不小心打翻了醒酒汤” 听着婢女的话,长公主瞬间明悟。 这混蛋肯定是趁着酒意对婢女动手动脚的! 婢女不敢说沉镜非礼她,才说是碰到了她的手。 “行了,起来吧!” 长公主吩咐:“重新盛一碗醒酒汤过来!” “没没有了。” 婢女不安的说。 “那就赶紧去熬!” 长公主吩咐。 “是!” 婢女慌乱的往外走去。 待婢女离开,长公主重新回到沉镜的床边,俯身盯着沉镜:“你还真是个贪财好色之徒!都喝醉还不安分” 她的话还没说完,沉镜就一把抱住了她的腰肢。 他稍一用力,重心不稳的长公主就趴倒在他的胸膛上。 她刚要挣扎起身,沉镜的嘴唇却吻了上来 第195章 沉侯吐了 长公主僵直着身体,傻傻的睁大眼睛,浑然忘了反抗。 直到沉镜开始脱她的衣服,她这猛然回过神来。 然而,她却诡异的没有挣扎,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沉镜,脑海中不断做着天人交战。 自己讨厌沉镜吗? 当然不讨厌! 连成天说他卑鄙无耻的清河都不讨厌他,自己怎么可能讨厌他? 可自己喜欢他么? 嗯 应该还是有一点吧? 他年纪轻轻却满腹才华,长得还这么俊,又在和亲一事上替自己仗义执言,自己那沉寂已久的心,应该还是为他颤动过吧? 否则,他刚才动手动脚的时候,自己的巴掌恐怕早就招呼上去了。 莫名之间,她又想到了周帝跟她说过的事。 周帝要重新给她挑选驸马。 虽然周帝嘴上说一定挑个让她满意的,但她心中明白,自己不可能满意。 这大概率又是一场政治联姻。 而自己,却根本无法拒绝。 除非 一死! 随着这个念头出现,长公主脸上陡然闪过一丝决然之色。 自己连死都不怕,放纵一次又怎么样? 这么多年,什么事都是父皇在替自己做主。 自己为自己做主一次又怎么样? 至少,眼前这个男人还是让自己有些心动的男人! 或许是想通了,或许是压抑了太久。 长公主下定决心,猛然挣脱沉镜,连凌乱的衣衫都顾不得整理,快速跑到房门口,将房门插上。 下一刻,长公主快速跑向里屋,看着迷迷糊糊的沉镜,强忍心中的羞意,抬起纤纤玉手褪去自己的衣衫,主动吻上了沉镜。 “唔” 沉镜本能的回吻着长公主。 长公主的热情完全被点燃,不但任由沉镜施为,还热烈的回应着沉镜。 很快,两人就融为一体。 就在两人激烈缠绵的时候,婢女重新熬好醒酒汤送过来。 婢女轻轻推门,却发下房门被插上了。 “这” 婢女再次用力,但还是没推开房门。 就在婢女疑惑的时候,突然听到屋里传来一阵粗重的喘息声。 依稀间,似乎还有压抑的呻吟声。 听到这个声音,婢女脸色陡然一变,连忙将耳朵贴在房门上仔细的听。 这一下,屋里的声音更加明显。 哪怕婢女未经过人事,也知道屋里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长公主和沉侯? 婢女心中猛然一跳,傻傻的站在那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沉侯和长公主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难道,是沉侯对长公主用强了? 可这是公主府啊! 哪怕沉侯趁着醉意对长公主用强,只要长公主喊一声,他根本不可能得逞啊! 疯了! 不是自己疯了,就是屋里的两个人疯了! 想着想着,婢女心中又涌起一阵恐惧。 自己撞破了这事,该不会被灭口吧? 可她现在又不敢离开。 这要是离开了,让其他人撞破了这个事,自己只会死得更惨! 婢女越想也是恐惧,手中的汤碗再也捧不住,“当啷”一声摔在地上。 听到外面的声音,正沉浸在男欢女爱中的长公主猛然惊醒。 她顾不得两人还在做亲密的事,快速推开沉镜,胡乱披上一件衣衫来到门口,隔着房门压低声音询问:“是婵儿吗?” “是” 门外的婢女瑟瑟发抖的跪下。 长公主心中稍松一口气,沉声道:“本宫在与沉侯谈重要的事情,任何人不得靠近!” “奴婢遵命!” 婵儿连忙答应,赶紧退到离房门口稍微远点的地方守着。 交代下去后,长公主重新回到沉镜身边。 很快,屋里又响起了撩人的声音。 长公主压抑多年的热情在这一刻完全爆发。 从一开始的被动,到了后面完全的主动。 直到两人都精疲力尽,这场稀里糊涂的战斗才算彻底结束。 长公主歇息片刻,本想趁着沉镜还没有醒来,悄无声息的离开。 但就在摸到衣衫的那一刻,她却尤豫了。 她本以为,这只是一次放纵。 但当她真正跟沉镜有了夫妻之实之后,她才发现,她竟然有点舍不得离开了。 在这一刻,她好象有了一点点爱上沉镜的感觉。 她很想躺在沉镜身边,感受来自他的身体的温暖。 她也好想搂着沉镜,就这么睡去。 然而,想到自己和沉镜的身份,她终究还是强行忍住内心的冲动。 沉镜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 从他第一天来京都就替苏有容出头就能看得出来。 对一个有情有义的男人来说,知道这个事,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这本就是自己有意放纵才发生的事,他前途无限,别连累了他! 罢了! 就把这当成一场彼此的梦吧! “呼” 长公主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快速穿上衣衫。 而后,她又强撑着身体的疲软,帮沉镜也将衣衫穿好,并将房间的痕迹简单的清理一番。 看着沉沉睡去的沉镜,长公主心中默默一叹,又低头在沉镜的唇上轻轻一吻。 “如果早点遇到你就好了” 长公主恋恋不舍,抬手轻抚沉镜的脸颊,兀自叹息一声,转身离开房间。 来到外面,却见婵儿还远远的站着。 长公主来到婵儿面前,看着徨恐不安的婵儿,“刚才有人来过吗?” “没没有!” 婵儿徨恐不安,支支吾吾的回答。 那就好! 长公主放下心来,又淡淡吩咐:“沉侯喝醉了,本宫已经简单的将屋子收拾了一番,你再去收拾一下。” “是!” 婵儿小心翼翼的点头。 她刚准备离开,长公主却叫住她,“刚才屋里发生了什么事?” 婵儿心中一颤,死死的埋低脑袋回答:“刚才沉侯喝醉了,吐得满屋都是,奴婢” “行了,去忙吧!忙完了早点休息!” 长公主说着,又取下头上的金饰品递给婵儿,“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拿去给你爹娘置办些东西。” “奴婢不敢!” 婵儿心慌意乱,“公主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只知道沉侯喝醉了,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拿着吧!” 长公主拉起她的手将金饰塞到她手里,而后款款离开。 看着手中的金饰,婵儿只觉得烫手无比。 努力的平复心绪后,婵儿小心翼翼的推开沉镜的房门,借着屋里昏暗的灯光,蹑手蹑脚的将屋里所有的地方都收拾一遍 第196章 发现 沉镜这一觉睡得很舒服。 他好象还做了一个很是香艳的梦。 那个梦很真实,真实得他都在怀疑那到底是不是梦。 不过,看着自己所处的环境,他又觉得这不可能。 自己现在都还公主府呢! 公主府还能有人馋自己的身子,趁着自己喝醉了逆推自己不成? “他娘的,下次坚决不再这么喝酒了!” 沉镜拍拍有些胀痛的脑袋,缓缓爬起来。 “恩?” 他刚一动,就感觉身下好象有个什么东西,把他磕得慌。 他伸手将磕着自己的东西拿出来,这才发现,这是一颗珍珠。 看这成色和饱满度,显然是极品珍珠。 看着手中的珍珠,沉镜不由得皱起眉头。 难道,昨晚的一切不是梦? 真有人逆推了自己? 这不会就是那人留下的吧? 这种成色的珍珠,公主府的婢女不可能戴吧? 难道是从周帝身上掉落的? 不会吧? 他记得他没在周帝身上看到任何珍珠配饰啊! 倒是在叶漓和长公主的身上看到过珍珠配饰。 不可能是她们两个吧? 想到这里,沉镜猛然一个激灵,赶紧甩甩自己的脑袋,驱散脑海中的杂念。 想什么呢! 虽然自己帅气逼人,但也不至于帅气到连公主都要来逆推你的程度吧? “吱呀” 就在沉镜暗暗疑惑的时候,外面传来推门的声音。 沉镜赶紧将珍珠收起,装出一副刚醒来的模样。 看着坐起的沉镜,婵儿连忙说:“沉侯稍待,奴婢这就给沉镜打水洗脸。” “等等!” 沉镜叫住婵儿,“昨晚就你在伺候我么?” 沉镜说着,又往婵儿身上看去。 她的身上倒是有点配饰,但都是些普通的配饰。 这种极品珍珠所做的配饰,绝不可能是来自她身上。 “是!” 婵儿低垂眼帘躲闪着沉镜的目光,“沉侯昨夜喝醉了,还吐得很厉害,奴婢给沉侯送了醒酒汤喝下之后才好了些。” 吐了? 沉镜皱眉,又咬咬自己的牙齿。 没感觉啊! 她怕是不知道吐过之后的牙齿是什么感觉吧? 而且,自己就问昨夜是不是她在伺候自己,她说这么多干什么? 这多少都有点欲盖弥彰的感觉吧? “辛苦你了。” 沉镜不动声色的笑笑,“先去帮我打点水洗把脸吧!” “是!” 婵儿低眉,快速退出房间。 不对! 这丫头多半有事瞒着! 沉镜低眉思索片刻,迅速穿好衣服,趁着婵儿打水的时间,再次在床上仔细的翻找起来。 很快,他就在床单上发现了点点痕迹。 沉镜瞳孔猛然一缩。 昨晚的一切,不是梦! 一念及此,沉镜再次查找,很快又发现了一些痕迹。 这一下,他更加确信昨晚的一切不是梦。 然而,床单上却看不到一丝血迹。 极品珍珠! 没有血迹! 长公主! 他能想到的人,也只有长公主了! 但仔细一想,他又觉得自己的猜测挺扯淡的。 自己总共都没跟长公主见过几次面,别人长公主凭什么逆推自己? 沉镜越想越觉得头疼,直到婵儿打来洗脸水,他这才拒绝了婵儿的伺候,自顾自的洗脸,脑海中却不断思索着。 想着想着,沉镜又问旁边的婵儿:“对了,圣上昨夜几时回的宫?” 婵儿回答:“圣上没回宫,现在都还在府上休息,长公主吩咐了,沉侯若是醒了,就请沉侯先移步前厅用早膳。” 没回宫? 沉镜暗暗皱眉。 周帝都没回宫,长公主应该不会这么大胆吧? 除非,是周帝授意她这么干的! 难道,周帝想借此抓住自己的把柄? 他不会又惦记上自己的精盐生意了吧? 可他好歹是个皇帝啊! 不至于这么没品吧? 主动授意自己的女儿趁自己喝醉了跟自己发生关系? 这也太掉价了! 这事儿闹大了,皇家脸面还要不要啊? 嗯,应该不会! 沉镜呼出一口浊气,又接过婵儿递上来的茶水漱漱口,这才在婵儿的引领下往外走去。 来到外面,却见叶漓和长公主长在前院的花园里漫步。 两女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看上去似乎聊得挺开心的。 见沉镜走出来,叶漓立即板着一张脸,气鼓鼓的看向沉镜:“你可真行,又把父皇灌醉了!本宫” “公主可别冤枉我!” 沉镜揉着脑袋,“分明是你们跟圣上合伙把我灌醉了,我这脑袋现在都还疼着呢!” 说话间,沉镜又走向她们,还冲长公主轻轻点头。 然而,长公主只是笑吟吟的点头回应一下,脸上没有一丝异样之色。 她的身上倒是有珍珠配饰。 “活该!” 叶漓掩嘴轻笑,幸灾乐祸的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把父皇灌醉!” “不会了!” 沉镜连连摇头,“我这身子被酒色所伤,从今天起,我得戒酒了!” 叶漓嘴角微微抽动,撇嘴道:“你怎么不戒色?” “食色,性也!” 沉镜一本正经的说着,又暗暗打量长公主身上的珍珠配饰。 但乍一看好象也没有珍珠配饰的珍珠有缺失。 “呸!” 叶漓轻啐一口,“父皇说得对,你就是不要脸!” 长公主抿嘴一笑,又跟沉镜说:“早膳都准备好了,我和清河已经用过早膳了,沉侯先去用早膳吧!” “好、好!” 沉镜答应,再次用眼角的馀光瞥长公主一眼,心中更加糊涂。 他娘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长公主是个隐藏极深的欲女? 亦或是,确实是自己想多了,根本不是她? 用膳的时候,沉镜一直在不断的思索,又暗暗观察公主府的每个人。 不一会儿,休息好的周帝也出来了。 看着周帝,沉镜就一阵头疼,简单的行礼之后,沉镜立即说:“微臣还要赶去营区操练士卒,微臣先行告退!” “行吧!去吧!” 周帝的心情似乎不错,笑呵呵的挥挥手。 看着沉镜那逃跑似的模样,周帝不由得暗暗发笑。 这小子是生怕自己再逮着他聊那些事啊! 走出公主府,沉镜不由得回头看一眼。 他娘的! 要不要找个时间跟长公主单独聊聊? 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如果那个人真是长公主,她不想让自己知道是她的话,自己怎么问都不会有结果。 万一那个人不是她,这一问就尴尬了。 算了! 先这样吧! 回头有机会再试探一下长公主 第197章 试探长公主 来到营区沉镜一边练兵一边思索着该如何试探长公主。 可这一时半会的,他也想不到太好的办法,只能暂时将这个事抛在脑后,安心练兵。 校场上,士卒纷纷挺着木枪,枪尖还吊着一块青砖。 在他们前方,则是军中的校尉和都尉。 这些人也同样手持吊着青砖的木墙,负责给这些士卒打样。 沉镜还放下狠话,要是他们连这些新兵蛋子都比不过,一个个全都回炉重造。 对此,几个将领虽然有些不爽,但也没说什么。 他们这些人,基本都是从小习武,连杨冉这个曾经的京都四大纨绔,武艺也不算差。 要是他们连这些新兵蛋子都比不过,连他们自己都觉得丢人。 这时候,沉镜又命人将买回的几扇猪肉高高的挂起来,大声冲着所有士卒喊话。 “看到这些肉了吗?坚持两刻钟以上的,今晚吃肉!” 这些猪肉,可是沉镜自掏腰包购买的。 为了提高这些士卒的训练积极性,沉镜也是下了血本。 他已经打定主意,要从这六千士卒里面挑出五百左右的精兵重点训练。 听着沉镜的话,再看看吊在那里的一扇扇猪肉,一众士卒早已馋得口水直流。 吃肉! 为了吃肉,咬牙也要坚持下去! 不过,即便如此,还是不停有人拿不住手中的木枪,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那些与自己无缘的猪肉。 沉镜从高台上走下来,又来到杨冉等人面前,“你们谁要是比这些士卒还先撑不住,这些猪肉的银子,就由谁掏!” “凭什么?” 杨冉不满,“你自己怎么不来比比?就只会耍嘴皮子!” “就凭我是统领!” 沉镜不爽的看着杨冉,“再说了,本侯本来就是耍嘴皮子的!冲锋陷阵,送死的活,肯定你们去干啊!” 杨冉微窒,在心中大骂沉镜这个王八蛋无耻。 这么不要脸的话,他竟然好意思说得冠冕堂皇! 真到了战场上,这孙子估计第一个当逃兵! 就在此时,一个士卒匆匆跑来:“启禀沉侯,营外有个自称樊庆虎的人求见!” 樊庆虎? 沉镜心中一喜,立即策马往营外奔去。 他娘的! 自己人终于来了! 看着沉镜离开,杨冉不由得看向左右的人,“我说哥几个,你们就任由这孙子这么欺负?” 陈禧扭头看过来,怂恿道:“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好好的收拾他一顿!” “什么办法?” 杨冉立即询问。 陈禧嬉皮笑脸的说:“回头你找个机会弄个麻袋往他脑袋上一套,一通闷棍下去,揍得他嗷嗷叫!放心,我们肯定守口如瓶,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杨冉脸上微微抽动,气道:“你他娘怎么不去?” 这王八蛋,是最不讲义气的那个! 自己要是真这么干了,这孙子绝对会把自己卖得彻彻底底的! “我跟他无冤无仇,敲他的闷棍干什么?” 陈禧坏笑道:“我这不是给你出主意,帮你报仇么?” 听着陈禧的话,其馀几人纷纷开始给杨冉出馊主意。 有人建议杨冉借着找沉镜比武的机会狠狠的揍沉镜一顿,还有人建议他悄悄往沉镜吃的饭食里面下点泻药。 反正五花八门的,全都是些馊主意。 “滚蛋!” 杨冉低声喝骂:“你们这帮王八蛋,又想怂恿老子去当出头鸟!老子才没这么傻!” 在几人嬉笑的时候,沉镜来到大营门口。 看着站在营外的樊庆虎,沉镜迅速跳下马。 “见过沉侯!” 樊庆虎上前行礼。 “少来这套!” 沉镜轻踹樊庆虎一脚,又上前上下打量他。 “我的伤都好利索了!” 樊庆虎嘿嘿一笑,还哐哐的拍着自己的胸膛。 见樊庆虎确实没什么异样,沉镜不由得笑骂:“你他娘的可真是皮糙肉厚!” 挨了那么多刀,这才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好利索了。 真是冲锋陷阵的一把好手。 “这不得托沉侯的福么?” 樊庆虎咧嘴一笑,“那些人都知道我是你的人,不但给我用最好的药,还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哟,养了一段时间伤,这嘴变甜了啊!” 沉镜调侃樊庆虎一句,又在他的胸口上轻砸一拳,“行了,别拍马屁了!立即随我进营,你那一千兵马,这段时间可都是我在帮你练着!” “是!” 樊庆虎大声领命,又苦哈哈的说:“我的大枪落在玉屏关那边了,回头你可得帮我弄把趁手的大枪,最好是全部用精铁打造的。” “呵,要求还挺” 沉镜正说着,又突然顿住。 默默的思索片刻后,沉镜急匆匆的说:“你先去找宁继报到,我有点急事先走了!” 不待樊庆虎追问,沉镜匆匆翻身上马,迅速策马离开。 一路疾驰,沉镜来到长公主府。 得知沉镜到来,长公主心中莫名一阵窃喜,又命人将他带进来。 “沉侯突然到访,所为何事?” 长公主故作平静的看着沉镜。 沉镜微笑:“我身上有个重要的东西,可能落在昨晚睡得屋子里了。” “啊?” 长公主蹙眉,“今日打扫屋子的时候,下人没发现什么东西啊!” “可能是他们没找仔细吧!” 沉镜随意一笑,“求偶想亲自去找找,不知方不方便?” “当然可以!” 长公主微笑,“我带沉侯过去吧!” “那就多谢长公主了。” 她的话正合沉镜的心意。 在长公主的带领下,他们来到沉镜昨晚所睡的屋子。 沉镜一进屋就开始四处翻找起来,趁着长公主不注意,沉镜悄悄将那颗珍珠拿出来。 “咦?这是什么?” 沉镜故作好奇的将珍珠拿在手中仔细端详,眼角的馀光却瞥向长公主。 看着沉镜手中的珍珠,长公主脸色陡然一变。 这不就是从自己的配饰上掉落的那颗珍珠么? 今日父皇他们离开以后,自己和婵儿就在屋里里里外外的翻找了好几遍,但却一直没找到这颗珍珠。 怎么沉镜一来就找到了? 遭了! 上当了! 沉镜肯定一早就发现了这颗珍珠,这会儿是在故意试探自己! 一念及此,长公主连忙迫使自己保持淡然。 然而,她刚才的脸色改变,还是全都被沉镜看在了眼里。 沉镜的目光从珍珠上收回,目光灼灼的盯着长公主,“昨夜的人,是长公主吧?” 第198章 坦诚 长公主心中猛然一跳,但却故作茫然,“昨夜的人?沉侯在说什么?” “公主,我不傻。” 沉镜盯着长公主的眼睛,认真道:“昨夜我虽然喝醉了,但我还是知道有个人与我欢好了!今早起来,我还在床单上发现了很多痕迹。” “什么乱七八糟的!” 长公主脸上露出几分恼怒之色,“你昨夜醉得不省人事,吐得满屋都是,连床单上都落下了一些,你以为” “公主应该没喝到吐过吧?” 沉镜打断长公主的话,“这人要是喝醉了还吐了,这牙齿十有八九都会酸软!我吐没吐,我心里明白!” 解释就是掩饰! 她越是解释,越是在印证自己的猜测。 是这样么? 长公主心中一慌,但却努力的迫使自己保持镇定,冷着脸道:“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本宫警告你,虽然本宫感激你,但你若是再敢在本宫面前出言不逊,本宫” 长公主的话还没说完,沉镜却一把搂住她的腰肢。 长公主心中一慌,下意识的要张嘴大叫,但马上又想到了惊动府里的侍卫的后果,赶紧死死的闭上嘴巴,奋力想要拉开沉镜的手。 但沉镜不但不放开她,还猛然吻上的红唇。 长公主死死的闭着嘴巴,不断拍打沉镜的身体。 但随着她的牙关被沉镜撬开,她拍打的力度却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放弃挣扎,任由沉镜索吻,还不由自主的回应沉镜。 良久,唇分。 “公主还要撒谎么?” 沉镜松开长公主的腰肢,一脸笑意的看着她。 长公主羞恼,轻踢沉镜一脚:“你这个胆大包天的混蛋!” 虽然她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再否认。 沉镜都已经断定是她了,她再否认也没有意义了。 她原本以为这个事可以悄无声息的掩盖过去的,没想到在沉镜这里却是漏洞百出。 这才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完全露馅了。 这个混蛋! 干嘛要这么聪明呢? 对他来说,就把那当成一场梦,才是最好的结果! “不是我胆大,是公主胆大!” 沉镜嘴角一翘,又满是疑惑的看着她,“我不明白,公主既然睡了我,干嘛又要极力否认?” “什么叫睡了你?难听死了!” 长公主羞恼的瞪着沉镜,淡淡道:“现在事情已经过了,咱们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还是象往常一样就好了。” “” 沉镜无语,“你觉得这可能么?” “怎么不可能?” 长公主轻声叹息,“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明白,这个事泄露出去,对你我都没有任何好处!” 听着长公主的话,沉镜更是一脸黑线。 你知道对我们都没好处,还睡我? 现在睡完了,又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逗我玩呢! 看着沉镜的脸色,长公主又故作随意地说:“你就把这当做一场露水情缘就好了!” “可我没办法把这当成一段露水情缘。” 沉镜轻轻摇头,“公主若是有什么苦衷,可以告诉我!既然咱们都这样了,有什么事咱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应对!” 苦衷么? 长公主神色黯然。 自己这也不算是苦衷吧? 无非就是气不过父皇非要给自己赐婚,一时冲动,就想放纵自己一次而已。 “看来公主是真有苦衷。” 沉镜拉起长公主的手,“说说吧!也许我能想到办法。” 长公主缩了缩手,但又没有将自己的手从沉镜手上抽离,咬唇道:“你还能想到办法让父皇把我赐婚给你啊?” “赐婚?” 沉镜眼皮一跳。 长公主轻轻点头,将周帝要给她赐婚的事告诉沉镜。 “就这事儿啊?” 沉镜好笑的看着她。 他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 闹了半天,就这么点事! “这还叫小事?” 长公主白他一眼。 “对啊!” 沉镜点头,拍着胸脯保证道:“你放心,我未必可以让圣上把你赐婚给我,但绝对可以让圣上不给你赐婚!” “真的?” 长公主脸上露出惊喜之色,“你真有办法让父皇打消给我赐婚的念头?” “当然!” 沉镜信心满满的笑道:“你现在可是我的女人!我怎么可能让圣上把你赐婚给别人?” “谁是你的女人了!” 长公主脸上一羞,又迫不及待的询问:“你有什么办法?” “保密!” 沉镜冲她露出一丝坏笑。 长公主微恼,又有些担心的说:“虽然我不想被赐婚,但如果你的办法有可能会伤害到自己,这个办法不用也罢!” 看着长公主那担心的模样,沉镜不禁轻轻摇头一笑,“你就不会装病啊?假如你有什么怪病,让满朝文武都知道了,圣上可能会给你赐婚吗?” “装装病?” 长公主愣了半晌,旋即轻轻摇头:“这事儿没你想的那么容易!父皇刚准备给我赐婚,我就病了,你觉得父皇不会怀疑么?” 她还以为沉镜有什么了不得的好办法呢! 结果,竟然是这么个昏招。 “放心,我有一百种办法让你病得比较严重,但太医又不知道怎么治!” 沉镜自信一笑,“你若觉得这个办法不靠谱,我还有很多办法!总有一个办法管用!” 说着,沉镜又给长公主枚举了好几个办法。 听完沉镜的话,长公主不由瞪大眼睛,一脸古怪的看着沉镜。 沉镜疑惑的看着她,“怎么了?你不会觉得这些办法都不靠谱吧?” “不是!” 长公主轻轻摇头,忍俊不禁的说:“你果然是个阴险狡诈之徒!” “” 沉镜嘴角一扯。 罢了! 自己就当她是在夸自己了! 长公主脸上的忧色尽去,旋即伸出玉臂圈着沉镜的脖子,脸上露出妩媚的笑容,“只要父皇不给我赐婚,我就安心的当你的小情人!” 公主当情人? 这可太有诱惑力了! 沉镜被说得心中一荡,又一脸坏笑的看着长公主:“昨晚我迷迷糊糊的,都没什么感觉,咱们要不要再重温一下昨晚的感觉?” 来都来了! 总得干点什么吧? 听着沉镜的话,长公主心中顿时一羞。 然而,想着昨晚的那种感觉,她心中又莫名有些躁动。 反正都有过一次了! 自己有什么好害羞的? “好啊!” 长公主羞红的脸上再次露出妩媚的笑容,“其实,我也好想再体验一下昨晚的感觉!” 看着她那妩媚的脸颊,沉镜心中不禁骚动,一把将她抱在怀中。 长公主往门口看了一眼,慌乱的推开沉镜,娇嗔道:“这里不安全!跟我来!” 说着,长公主稍稍整理衣衫,款款往外走去 第199章 小情郎 一番云雨之后,沈镜搂着香汗淋漓的长公主躺在床上,心中不住感慨。 少女勾人,少妇勾魂。 此话果然不假! 他一直以为长公主是婉约派,没想到她竟然是豪放派。 这哪是公主? 这分明是吸人精髓的妖精啊! 长公主将脑袋靠在沈镜的胸口,感受着男人的气息,聆听着沈镜的心跳。 女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 她和沈镜此前明明没有多少交集,甚至都没说过多少话。 但随着将身体交给沈镜,她竟然在极短的时间内将沈镜当成了自己的男人。 仿佛,沈镜本来就是她的驸马一般,让她由衷的依恋。 在两人各自感慨的时候,沈镜突然想起一个事,低头看向靠在自己胸口的长公主,有些尴尬的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他娘的,说起这事儿也挺神奇的。 他们这都梅开二度,哦不,是三度! 可他还真不知道长公主叫什么名字。 “你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长公主微微抬头,一脸错愕的看着沈镜。 “这个真不知道。” 沈镜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们平时就叫你长公主,也没谁跟我说你的名字……” 确切的说,是他平日里基本没跟人聊到过长公主。 他也压根儿没想过自己会跟长公主发生什么事啊! “我叫叶蓁!” 长公主说着,又用修长的手指在沈镜的胸口写出自己的名字。 “我记住了。” 沈镜捉住长公主的手,认真的说:“我先想办法让圣上打消给你赐婚的念头吧!以后我再慢慢想办法,争取让圣上将你赐婚给我!” “赐婚给你这个事就别想了,这不太现实!只要能让父皇打消给我赐婚的念头就成!” 叶蓁轻轻摇头,“我不要什么名分,我就乐意偷偷摸摸的给你当小情人!有句话不是说得好么?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说着,叶蓁又冲沈镜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 沈镜拍拍她的手,“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我来想办法!” 他知道,叶蓁是怕他们的事情败露,给自己带来麻烦。 但他和叶蓁不可能一直这么偷偷摸摸下去。 哪个正经女人不想要个正儿八经的名分? “你别去自寻烦恼,咱们就这样,挺好的。” 叶蓁再劝沈镜一句,“对了,你以后别经常往我这里跑,跑多了也会引人怀疑!我这两日会去找个僻静的院子,以后你想我或者我想你的时候,咱们就去那里,这样更安全些。” 沈镜哑然。 她倒是考虑得挺周到! 她还真打算一直跟自己这么偷偷摸摸的下去啊? 不过,这个事确实有点麻烦。 就自己和叶蓁这个身份,就算周帝想把叶蓁赐婚给自己,满朝文武也不会答应啊! 这不合礼制! 要想没有任何后顾之忧,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有足够的底气。 “行吧,先这样吧!” 沈镜也不啰嗦,暂时答应下来。 叶蓁抿嘴一笑,又说:“我觉得装病是最后的办法,先用你说的这个什么对赌协议的办法吧!” “可以!” 沈镜点头,“不过这事儿得让圣上点头才好办!” “我明白!” 叶蓁笑吟吟的看着他,“你这是给父皇挖坑,只要他答应了,就算他后面反应过来了,他也不好说什么。” “嗯。” 沈镜微微点头,眨眼道:“我今天来就是跟你说这个事的!” “呸!” 叶蓁轻啐一口,突然一个翻身趴在沈镜的身上,媚眼如丝的看着沈镜,“小情郎,你还行吗?人家又想要了……” “必须得行!” 沈镜虎躯一震,再次与叶蓁吻在一起。 很快,屋里又响起了动人的声音。 …… 黄昏的时候,沈镜带着樊庆虎回到苏家。 跟叶蓁缠绵的时候,他倒是浑身舒坦。 但缠绵完了,就得面对接下来的问题了。 他觉得这个事应该告诉苏有容,但他心中又有点发虚。 沉思片刻后,沈镜找借口将迟迟拉到一边。 沈镜左右四顾,确定周围没人,这才跟迟迟说:“现在有个麻烦事,我拿不定主意,你帮我想想。” “啊?” 迟迟诧异的看着沈镜,“奴婢还能帮少爷拿主意啊?” “这事儿还真得问问你。” 沈镜无奈一笑,“你得先有个心理准备,千万别太吃惊了!” 说着,沈镜压低声音将自己和叶蓁的事告诉迟迟。 沈镜的话还没说完,迟迟就差点惊叫出声。 还好她反应过来,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傻傻的瞪大眼睛看着沈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天啦! 少爷和长公主…… 这要是被圣上知道了,恐怕要杀头吧? 霎时间,迟迟又开始替沈镜担心起来。 待迟迟稍稍平复心绪,沈镜这才询问:“你说,我该不该把这个事告诉有容?” “这……” 迟迟努力的迫使自己保持镇定,默默的思索一阵,点头道:“少夫人对少爷这么好,奴婢觉得少爷不应该瞒着少夫人!” “我也是这么想的。” 沈镜轻轻点头,“可我又怕她生气。” “少爷若是不告诉少夫人,少夫人才要生气。” 迟迟正色道:“而且,少爷喝醉了,是长公主先主动的,这事儿也不能怪少爷……” 沈镜默默思索一阵,心中下定决心。 还是告诉苏有容吧! 这事儿总有瞒不住的一天。 现在不说,将来露馅了,她肯定会更加生气。 迟迟满是愁容的看着沈镜,“奴婢倒是不担心少夫人那边,奴婢担心圣上那边!万一这事儿被圣上知道了,少爷怎么办?” “只能先不让圣上知道呗!” 沈镜无奈一笑,“等以后有好的机会了,再慢慢说这个事。” “哦。” 迟迟嗡声嗡气的回答一声,又气鼓鼓的说:“长公主也真是的,她这不是陷少爷于不义么!” “这也不能怪她,要怪就怪我自己吧!” 沈镜轻声叹息,“是我稀里糊涂的对她动手动脚在先……” 要不是自己酒品差,哪有这样的事? 不过,眼下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还是先把这个事情解决了吧! 第200章 套路周帝 晚上回到房间,沈镜犹豫再三,还是坦诚的将自己跟叶蓁的事告诉苏有容。 听完沈镜的话,苏有容并未表现出任何愤怒之色,只是陷入久久的沉默。 看着她这样子,沈镜不由担心,低头道:“你要骂我就骂吧!这事儿是我不对,我受着。” “事情已经这样了,而且这事儿也不能完全怪你,我骂你有什么用?” 苏有容面色平静,“让你以后不要再跟长公主来往,就当你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你应该做不到吧?” “这……” 沈镜心虚的看她一眼,“我确实做不到!如果我能做到,我下午就不会跑去长公主府刨根问底了。” 沈镜的答案在苏有容的意料之中。 她也跟沈镜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了,知道沈镜是什么人。 “那你有两个选择!” 苏有容深吸一口气,“第一,让我娘撕毁我们的婚契,反正我们也还没有……” “不可能!” 沈镜斩钉截铁的拒绝,“你们都是我的女人!我不会放弃你,也不会放弃她!”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苏有容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如此,你就只剩一条路了!想办法让圣上破例答应你跟长公主的事!但,这是最难的一条路!” 驸马不允许纳妾! 公主更不可能给他人做妾! 哪怕是守寡的公主,那也是公主! 当然,这事儿也不是没有例外。 前朝末年的权臣,连太后和皇后都敢随意欺辱,更别说公主了。 但当今圣上不是前朝的傀儡皇帝,沈镜也不是权臣。 想走这条路,不说难如登天,但绝对十分艰难。 甚至有可能死在这条路上。 “这条路再难我都会走!” 沈镜目光坚定,“而且,我相信我一定能走得通!” “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不说什么了。” 苏有容幽幽道:“但你记住一点,最好别跟长公主来往过于频繁,否则,一旦出了事,你承担不起。” “我明白!” 沈镜轻轻点头,又试探着问:“我有别的女人了,你……真不生气啊?” “我现在生气有用吗?” 苏有容瞪他一眼,“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个色胚,我就没想过你这辈子不会再有其他女人” 沈镜不是她爹。 她爹是个专情的人,即使她娘多次主动劝她爹纳妾,她爹都坚决拒绝。 但沈镜嘛,说好听点,是个多情的人。 说不好听,就是个纯粹的好色之徒! 哪怕沈镜名义上是苏家赘婿,她也早就知道,沈镜迟早会有其他的女人。 可她是真没想到,沈镜竟然能跟公主搞到一起。 她都不知道该说沈镜有本事,还是该说这混蛋色胆包天! 沈镜不好意思的笑笑,又厚着脸皮搂住苏有容,“你这么说,搞得我很惭愧啊!” “你惭愧什么?你该骄傲才是!” 苏有容狠狠的在他的腰间拧上一把,气鼓鼓的说:“连公主都能心甘情愿的给你当小情人,光这一点,就够你吹一辈子了……” 沈镜嘿嘿一笑,“能娶到你这种善解人意的女人,也够我吹一辈子。” “啧啧……” 苏有容扭过头,“这做了亏心事以后,连嘴都变甜了。” “不是,不是!” 沈镜摇头否认,正色道:“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苏有容撇撇嘴,戏谑道:“你跟长公主也是这么说的?” “……” 沈镜微窒,一时无言。 好吧! 这齐人之福果然不是这么容易享的! …… 隔日早朝还没结束,叶蓁就进宫找周帝。 她等了一会儿,结束朝会的周帝才召见她。 “对赌协议?” 周帝好奇,“这倒是新奇!具体是怎么个对赌法?” 叶蓁回道:“沈镜想快速打开精盐的销路,他说,如果儿臣能在三天之内帮他卖出一百五十石精盐,他就给儿臣三成干股!但若是没完成,儿臣就要欠她一百万两银子。” “一百万两银子?” 周帝脸上狠狠一抽,鼓起眼睛道:“好个沈镜,都打劫到朕的女儿头上了!” 叶蓁蹙眉:“儿臣觉得,帮他卖出一百五十石精盐应该不难!但一听他说后面的条件,儿臣就觉得他没安好心!儿臣一时拿不定主意,所以专程来问问父皇。” 听着叶蓁的话,周帝不禁暗暗思索。 京都这么多达官贵人,那精盐虽贵,但胜在味道好。 物以稀为贵! 三日之内,卖出一百五十石精盐,应该确实不难。 可沈镜有这么好心吗? 这精盐生意可是会下金蛋的老母鸡! 三成干股的价值,肯定不止一百五十万两银子。 周帝沉思片刻,又问:“你们是怎么聊到这个事情上的?” 叶蓁恭敬回答:“他有东西落在府上了,下午跑到府上寻找,儿臣就跟他开玩笑,说让儿臣跟着他一起赚点银子,儿臣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还真就答应了,还跟儿臣提了这个对赌协议……” 周帝想了想,又问:“这小子应该是会想办法阻止你完成任务吧?” “儿臣也这么问过。” 叶蓁回答:“但他说,他全程不过问这个事,如果儿臣不放心,甚至可以请父皇派人监督!不过他也说了,儿臣不能作弊,直接自己掏银子把那些精盐全部买走……” 这样么? 周帝轻抚长须,又低眉思索起来。 沈镜这个条件,倒也在情理之中。 不然区区一百五十石精盐,蓁儿直接找人凑点银子一次性全部买走,就白得三成干股。 换做是自己,肯定也会做些限制。 三成干股啊! 别说是蓁儿了,连他这个皇帝都动心! 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生意! 这三成干股拿在手中,以后不知道得分多少银子呢! 哪怕这精盐的价格以后下降一半,三成干股也能赚得盆满钵满啊! 而且,自己还只是给了沈镜三千石盐的配额。 要是给个三万石的配额,那岂不是…… 嗯,等等! 想到这里,周帝心中突然一动。 沈镜这小子不会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吧? 用这样的方法,让自己看到这精盐有多赚钱,从而多给他一些配额? 如此,虽然给出了三成干股,但却能赚得更多啊! 如果在蓁儿的帮助下,都不能在三天之内卖出一百五十石精盐,那就说明精盐并没有那么好卖。 如此,让蓁儿欠他一百万两银子,他也相当于白赚一百万两! 怎么着他都不亏! 对,肯定是这样! 这小子倒是好算计啊! 啥好事都想占全! 想到这里,周帝立即吩咐:“答应他!” “真……答应啊?” 叶蓁心中暗喜,脸上却有些担心,“万一儿臣赌输了怎么办?” “怕什么,这不还有朕么?” 周帝笑呵呵的说:“朕会暗中帮你,保证让你赌赢,拿到这三成干股!” 就算明知道这是沈镜挖的坑,他也得往下跳啊! 他早就想从沈镜那精盐生意中分一杯羹了,但想着沈镜才把制白糖的法子进献给朝廷,他又不好意思开口。 如今机会送到面前,他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第201章 姚俭的想法 得到了周帝的首肯,叶蓁以最快的时间签订了对赌协议。 之后,沈镜命方六奇带着少量精盐前去鸿胪寺找卢衡。 得知方六奇是沈镜派来的,刚升任鸿胪寺少卿的卢衡立即放下手中的事务,热情的接待他。 简单的寒暄几句后,方六奇直接说明来意:“其实我就是个办事的,沈侯才是东家,明日我们的精盐商铺就会开张,沈侯想快速打开市场,还请卢大人到时候捧个场,帮着在同僚面前推荐一下精盐……” “没问题!” 卢衡爽快答应,“沈侯对我可是恩重如山,这点小事我岂有推脱之理?” 他可是知道,沈镜现在可是圣上面前的红人。 而且,自己能连升好几级,全都仰仗沈镜的举荐。 这点忙都不忙,怎么都说不过去! “那就多谢卢大人了!” 方六奇呵呵一笑,“我这还得去找一下其他的人帮忙,就先告辞了!” “好!” 卢衡起身相送。 当天下午,这个消息就传到了姚俭耳朵里。 “精盐?” 姚俭疑惑的看向来人,“这精盐跟细盐有什么差别?” “小人也不知道啊!” 来人摇头道:“小人只是听说,沈镜现在到处找人帮着捧场,据说这精盐的价格还挺贵的……” 姚俭思索片刻,挥手道:“行了,老夫知道了,退下吧!” “是!” 来人躬身告退。 送走来人,姚俭不禁暗暗思索起来。 沈镜这个时候搞出什么精盐来,应该不只是为了赚钱吧? 会不会是有别有目的? 姚俭心中暗暗疑惑,马上又叫来管家,命他派人盯着点这个事。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沈镜到底有没有别的目的,但他绝不会让沈镜太舒坦! 沈镜想干成一个事,自己就不能让他干成一个事! 第二天,方六奇的精盐铺子如期开张。 “走过路过,机会不要错过!” “来啊,都来看看啊,上好的精盐,新店开张,优惠价只要三十两银子一斤,每人限购十斤,三天后就涨价!” 一大早,精盐铺子的伙计就开始吆喝着叫卖,还有人敲锣打鼓的造势。 很快,就有大量的路人被吸引了过来,将精盐铺子周围围得水泄不通。 “三十两银子一斤?哪有这么贵的盐?” “话不能这么说,你们看看这精盐的成色,大家也可以试一试味道,看看值不值三十两银子!三十两银子都是本钱,过几天就五十两银子一斤了……” “别说,这味道确实不错,一点杂味都没有!可这也不值三十两银子啊!” “这么好的盐?给我来个五斤!” “给我也来五斤!” 再很多人还在议论的时候,已经有人开始掏银子了。 其中的大部分其实都是看着叶蓁和周帝的面子专门来买的。 再他们的带动下,很快就有真正的买主开始掏银子了。 三十两银子一斤的价格确实贵得有些离谱。 不过,对于有钱人家来说,这也不算什么。 本来一个月就吃不了多少盐,花这点银子,不算什么! 随着买盐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就形成了抢购热潮。 连姚俭的管家都命人买了一斤回去给姚俭看。 姚俭浅尝一番,颔首道:“这盐确实不错,但卖三十两银子一斤,简直就是在抢劫!” “确实。” 管家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可还真有那么多傻子掏银子买!都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 “很多人买?” 姚俭微微皱眉。 “很多!” 管家点头,“就那不到两刻钟的工夫,至少卖出去了两三百斤!” 听着管家的话,姚俭不禁有些傻眼。 这么贵的盐,还卖得这么好? 这一天下来,得赚多少银子啊? 眼红! 姚俭承认自己眼红了! 这都能赶上直接从国库搬银子了! “爹,咱们绝不能让沈镜这盐铺这么顺利的开下去!” 姚煜眉头紧皱,“沈镜现在就敢处处跟咱们作对,以后若是手中的银子多了,这朝中不知道会有多少官员去巴结他!到时候,咱们的处境肯定越来越艰难!” 姚俭低眉。 他倒是不怕朝中那些官员去巴结沈镜。 不是你有银子谁都会去巴结你的,得你有银子,还能让巴结你的人也赚到银子,这才能让更多的人巴结! 利益和权力,才是维护关系的纽带! 他怕的是沈镜拿银子去巴结别人! 譬如,周帝! 他隔三岔五就给周帝送点值钱的东西,周帝只怕会更加宠信他! 沉思片刻,姚俭颔首道:“我们确实不能让沈镜这精盐生意这么顺利下去!” 得到父亲的点头,姚煜立即说:“他身为朝廷命官,竟敢明目张胆的营商牟取暴利,咱们可以联合朝中官员……” “愚蠢!” 姚俭黑脸打断儿子,“他露面了吗?这盐引是直接给到他吗?他就不会找个人替他干这个事?” 就没见过这么蠢的! 沈镜要是能在这种事上让他们抓到把柄,他们就不会在沈镜手上吃那么大的亏了! 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该知道,沈镜肯定是推了一个人出去接这生意,自己在幕后掌控即可。 朝中那些大臣不都是这么干的么? 谁会傻乎乎的亲自去干这个事? 被父亲一顿训斥,姚煜顿时面露尴尬之色,“确实是我思虑不周……” 他一直听说这是沈镜的生意,下意识就以为这是沈镜直接在操控生意,浑然忘了沈镜可以让别人替他管理生意。 姚俭没好气的瞪儿子一眼,又吩咐:“给咱们的人打个招呼,告诉他们,他们和与他们交好的人,都不得去购买精盐!” “是!” 姚煜连连答应,“爹,只是如此,恐怕还不足以彻底搞垮沈镜这精盐生意。” 这生意是暴利! 别说一天卖个几十上百斤精盐了,哪怕一天就卖个三五斤,沈镜都不会亏。 只要他这生意没有彻底垮掉,就会一直有人去购买精盐,久而久之,买的人恐怕会越来越多。 只有彻底搞垮沈镜的精盐生意,才能断了他的财路! “废话!” 姚俭斜眼瞥过去,“这当然不够!” 说着,姚俭又开始吩咐起来…… 第202章 身正不怕影子斜 第二天,精盐铺子照常营业。 然而,和昨天相比,今天的人却少了很多。 面对伙计的吆喝声,大多数人都只是往这边看看,连围过来尝试的人都很少。 都快到中午了,他们加起来也就卖出去不到十斤精盐。 其中还有几个是他们安排的人买的。 看着门可罗雀的精盐铺子,伙计满脸问号的询问方六奇:“掌柜的,今儿个是怎么回事?昨天卖得好好的,今天怎么这么冷清?” 昨天一整天的时间,他们可是卖了一千多斤精盐出去。 就算今日的生意会稍微差点,也不至于突然就这么冷清啊? “我哪知道?” 方六奇也暗暗着急,“吆喝,给我接着吆喝!去两个人,到街上找人打听打听!” 伙计无奈,只能忍着嗓子的疼痛继续大声吆喝。 然而却是收效甚微。 不多时,派出去的伙计回来了。 “掌柜的,不好了!” 伙计满脸慌乱的找到愁眉不展的方六奇,“现在到处都在流传,咱们的盐吃死了人!” “什么?” 方六奇脸色剧变,“从哪传出来的?” 伙计惊慌失措的回答:“听说是珍馐坊用了我们的精盐做菜,好多人都吃出问题了!” 吃出问题了? 怎么可能吃出问题? 这些盐他们早有试吃过! 甚至连圣上都试吃过! 要是真会吃出问题,他们早就人头落地了! 恶意中伤! 肯定是有人暗中搞鬼! 方六奇脸色难看,沉声吩咐:“你们在这里守着,我这就去找沈侯!” 就在方六奇准备离开的时候,一群衙役突然往这边小跑而来。 方六奇预感到不妙,猛然止住脚步。 很快,衙役来到盐铺门口:“你们谁是这里的掌柜?” “我就是。” 方六奇抬眼看向说话的衙役,“几位官爷,这是……怎么了?” 领头的衙役黑着脸说:“有人到衙门报案,说你们的盐有问题,好多人吃你们的盐吃出了问题!现在,我们要查封你们的盐铺,你也跟我们走一趟!” “什么?” 方六奇脸色剧变,“这肯定是有人搞鬼,还请……” “少啰嗦!” 衙役打断方六奇,“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有什么话到了公堂再慢慢说!” 说着,领头的衙役大手一挥,两个衙役立即上前将方六奇擒住。 “放开我!放开!” 方六奇奋力挣扎,愤怒大吼:“我们是被冤枉的!是有人陷害我们!” 然而,衙役却根本不听方六奇的解释,直接将方六奇拖走。 “出去!出去!” “我们要将盐铺查封!” 很快,盐铺内的几个伙计也被衙役赶了出去,并在盐铺大门上贴上京兆府衙门的封条。 这边的动静自然吸引了不少路人的围观。 看着方六奇被带走,再看看门上的封条,路人更是对那些传言深信不疑。 …… 龙武军营区。 苏有容匆匆带着迟迟找了过来。 得知她们找来,沈镜匆忙出营。 把沈镜拉到一边后,苏有容脸上的慌乱之色骤然消失,“不出你所料,盐铺被查封了,方六奇也被京兆府的人带走了。” 说着,苏有容又气恼的拧沈镜一把。 沈镜嘿嘿一笑,“你掐我干什么,这不好事么?” “呵,你以为谁不知道你的鬼主意?” 苏有容微恼,有些吃味的说:“为了让圣上打消给长公主赐婚的念头,你可真是煞费苦心!” 现在京都的人以讹传讹,好多人都在传他们的盐吃死了人。 甚至有人传言,有几十个人因吃了他们的毒盐而死! 哪怕圣上亲自出面辟谣,短时间内也无法打消那些人的顾虑。 叶蓁的对赌协议,肯定是完不成了! 叶蓁还没过门就背着一百万两银子的巨额债务,谁还敢娶她? 圣上也不好意思下旨将背负这么多债务的叶蓁赐婚给其他人。 “话不能这么说。” 沈镜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这不也是给那些见不到我好的人挖坑么?” 这下,有热闹可看了!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姚俭还是傅延在搞鬼,亦或是其他的人。 反正,甭管是谁,坏了圣上的如意算盘,肯定没好果子吃! 而且,这事儿这么一闹,就跟广告差不多。 “少爷真聪明!” 迟迟跟个小迷妹一样看着沈镜,“还好少爷的计划成功了,不然就要损失三成干股。” “你当他傻啊!” 苏有容白迟迟一眼,“就算长公主赌赢了,那三成干股不还是他的么?” 迟迟抿嘴轻笑,“奴婢这不是怕长公主赌赢了,圣上就得给她赐婚了么?” “你把你家少爷想得太好了!” 苏有容轻哼一声,“如果长公主赌赢了,那三成干股就是她的嫁妆了!你觉得圣上可能会把这三成干股白白送给别人么?” 不管叶蓁赌输赌赢,周帝都不可能再给她赐婚! 这才是沈镜最大的算计! 从叶蓁签下对赌协议的那一刻开始,沈镜的目的就达到了。 而且,这是圣上亲口同意的! 就算圣上事后反应过来,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不过好在现在有人跳出来捣乱,这下圣上的怒火只能由捣乱的人承担了。 听着苏有容的话,迟迟不由得惊讶瞪大眼睛。 还有这一层的考虑? 少爷这是怎么都不吃亏啊! “好了,好了。” 沈镜打个哈哈,突然又垮下脸来,怒吼道:“这帮混蛋!老子跟他们没完!” “……” 苏有容撇撇嘴,暗骂这混蛋演得真像。 “你赶紧想想办法吧!方六奇现在还被京兆府关着呢!” 苏有容提高声音,配合着沈镜演戏,脸上重新变得一片焦急。 “嗯,你们先回去,我来想办法!” 沈镜点点头,眼中充斥着怒火,又安慰苏有容:“放心,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好!那我们先去京兆府那边,让京兆府放人。” 苏有容回答一声,又悄悄的拧沈镜一把。 两人互飙一阵演技,苏有容这才带着迟迟离开。 目送两人离去,沈镜黑脸往营内走去,嘴里不停骂骂咧咧,心里却乐开了花。 就知道有人见不得自己好! 这下,让他们跟周帝慢慢玩去吧! 反正,周帝的大棒子是落不到自己身上了…… 第203章 被算计了 皇宫。 “你说什么?” 得知盐铺被官府查封,周帝不禁勃然大怒,怒斥回来报信的御前侍卫:“你们为什么不阻止?” 眼见周帝发怒,御前侍卫立即跪下:“圣上息怒,非是小人不作为,小人实在不敢阻止!” “不敢阻止?” 周帝差点气笑,“你们身为御前侍卫,连这都不敢阻止?你们还能干什么?” 御前侍卫微微张嘴,赶紧向虞让投去求救的目光。 “圣上息怒,他们确实不能阻止。” 虞让上前劝说被气糊涂的周帝,“圣上您想啊,他们一阻止,他们的身份不就暴露了么?到时候肯定有人以为圣上也参与了这精盐生意,民间以讹传讹,恐怕会影响圣上的圣名。” 听着虞让的话,周帝这才反应过来。 是啊! 御前侍卫连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就阻止京兆府拿人,这不摆明了是在包庇盐铺么? 这要是传出去了,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 自己也是气糊涂了,连这都忽略了。 “起来吧!” 周帝收敛怒色,没好气的询问:“知道是谁在背后兴风作浪吗?” 沈镜前几天就派人往宫里送了精盐,那精盐会不会吃死人,他难道还不知道么? 这摆明了是有人恶意中伤诋毁,就是想破坏沈镜这精盐生意。 这一破坏,蓁儿还如何赢得那对赌协议? 那可是三成的干股啊! 这三成干股的价值,至少也是几百万两银子啊! 周帝从一开始就把那三成干股当成了自己的。 他还想着靠这三成干股充盈内帑呢! 这下好了,三成干股没得到,蓁儿还要倒欠沈镜一百万两银子? 周帝越想越气,恨不得把那个在背后搞鬼的混蛋碎尸万段! “暂时不清楚。” 御前侍卫回答:“目前只知道谣言是从珍馐坊传出来的,小的打听了一下,只是有不少在珍馐坊吃饭的人肚子疼得厉害,根本没有吃死人……” “这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蛋!” 周帝气得直喘粗气,脑海中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姚俭。 就在此时,一个太监匆匆跑进来,递给虞让一封信,而后快速退下。 虞让赶紧将信打开。 看到信上的内容,虞让眼皮一跳,立即将信转呈给周帝。 姚俭! 果然是姚俭! 姚俭派人给朝中的一些官员传话,让他们不要购买精盐,并让他们认识的达官贵人也不要捧场! 姚俭这摆明是想将沈镜的精盐生意搞垮! “行了,你先下去吧!” 周帝强忍怒火,挥手让御前侍卫退下,而后看向虞让,“你说,这事儿现在该怎么办?” 面对周帝的询问,虞让不禁苦笑:“这事儿现在有点麻烦了,如今这精盐吃死人的谣言愈演愈烈,等把这些谣言扑灭,三天之期早就到了……” “是啊!朕也是在愁这一点。” 周帝轻声叹息:“现在,除非朕打开内帑,让宫里的宫女太监都拿着银子去买精盐,才有可能帮蓁儿赢得赌约……” “这……” 虞让低眉,“这么做太明显了,恐怕有损圣上圣名啊!” 这么多宫女太监去买精盐,傻子都能猜到有问题啊! 真要这么干,还不如直接让沈镜拿出三成干股分给圣上。 而且,这宫里买这么多精盐,得吃到猴年马月啊! “朕知道!” 周帝头疼的揉揉脑袋,心中不断思索着对策。 他还是舍不得放弃这三成干股的。 现在还有点时间,他还想再想点办法。 想着想着,周帝心中突然一凛,继而露出一丝明悟之色,“朕好像被沈镜算计了!” “圣上此言何意?” 虞让疑惑的问。 周帝眼中精芒闪动:“沈镜估计早就猜到姚俭不会让他这生意这么顺利,所以才跟蓁儿定下对赌协议!他借刀杀人,还白赚一百万两银子!他可真是好算计啊!” “还是圣上慧眼如炬!” 虞让佩服的看着周帝,又懊恼道:“老奴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现在明白有什么用?” 周帝气不打一处来,“朕现在是想知道,要怎么才能帮蓁儿赢得赌约!” 说起这个事,虞让顿时不说话了。 这个事现在闹成这样,哪怕圣上亲自站出来辟谣,短时间内也无法消除谣言的影响。 关键是,那盐铺都被京兆府查封了! 他们想买盐,先得让京兆府解封! 这一来一去的折腾一番,今天就算是过完了! 这一次,圣上恐怕只有认栽了! 就在周帝一筹莫展之际,太监前来禀报,长公主求见。 得到周帝的允许后,叶蓁快速进入周帝的寝宫。 叶蓁满脸焦急,“父皇……” “行啦,别说了!朕都知道了。” 周帝止住叶蓁,“你先坐着,让朕好好想想!” “是!” 叶蓁领命坐下,脸上一片焦急,心中却乐开了花。 这个坏家伙,果然一肚子坏水! 周帝静静的思索一阵,但还是没想到太好的办法,只能先吩咐虞让,“马上派人前往京兆府,令京兆府尹立即放人并撤销盐铺的封条!” 当务之急,是要让盐铺解封! 不然,连盐都没地方买,还说个什么? 虞让皱眉,“圣上,这会不会不太好?” “怎么不好?” 周帝没好气的询问。 虞让低眉道:“圣上想想,京兆府那边现在还没查清情况,圣上直接命京兆府放人并撤销盐铺的封条,这于理不合!到时候,那些御史恐怕又得说圣上徇私了……” 周帝脸上一僵,差点被气得破口大骂。 这都火烧屁股了,还管他于理合不合? 要是等京兆府那一套流程走完,黄花菜都凉了! 然而,他又不得不承认,虞让说的是事实。 沉思片刻,周帝吩咐道:“那就让张慈走一趟!” “是!” 虞让领命。 待虞让离去,周帝又看向同样愁眉不展的叶蓁,“朕被沈镜这个混蛋算计了!” “什么?” 叶蓁夸张的睁大眼睛。 “行了,这事儿回头再说。” 周帝摆摆手,“待那盐铺解封以后,你带上你清河,穿上朝服,亲自去买精盐,最好是把阵仗弄大一点!” 现在,也只有先这样了! 总不能自己这个皇帝亲自去给沈镜站台吧? 但愿这样能打消那些人的顾虑吧! 第204章 头铁 苏有容带着迟迟来到京兆府。 表明身份后,她们见到了京兆府尹葛元义。 “不知苏小姐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葛元义笑呵呵的询问。 苏有容开门见山:“葛大人,你们是不是抓了一个叫方六奇的人?” “对!” 葛元义点头,“有人到京兆府报案,说有人吃了方六奇所贩之盐之后口吐白沫,本官查证之后,确有此事!所以依律将方六奇羁押,暂时封了盐铺,以免更多的人受害!” “这摆明了是有人故意陷害!” 苏有容皱眉道:“实不相瞒,方六奇是我那夫君沈镜的贴身护卫的妹夫,还请葛大人行个方便,把人放了,将盐铺的封条撤除!” “啊?” 葛元义惊讶的看她一眼,继而又面露难色,“不是本官不肯卖苏小姐和沈侯的面子,只是这是天子脚下,涉及人命关天的大事,本官不敢徇私!” “苏小姐放心,本官会严查此事!” “只要证实方六奇所贩之盐没有任何问题,本官立即放人并将盐铺的封条撤除!” 葛元义笑呵呵的跟苏有容打着官腔。 苏有容的脸色骤然垮下来,“葛大人可知道,这盐铺多封一天,方六奇要损失多少银子?这损失,你来赔吗?” 葛元义呵呵一笑,“损失不损失的,本官不知道,本官只是依律办事!还请苏小姐莫要让本官为难!” 苏有容目光冷厉的盯着葛元义,“你到底是秉公办案,还是收了人的好处,故意刁难?” “苏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 葛元义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气势十足的说:“本官身为京兆府尹,自当秉公断案!苏小姐若是觉得本官这么做有所不妥,大可去圣上面前状告本官!” 苏有容愠怒:“这么说,你是不放人,也不撤除封条了?你觉得你一个小小的京兆府尹,得罪得起我苏家?” “本官依律行事,没有什么得罪不得罪的!” 葛元义冷着一张脸,“事情没查清之前,谁来说情都不行!苏小姐若是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 “很好!” 苏有容满脸寒霜的看着葛元义,“咱们这梁子算是结下了,咱们走着瞧!” 说罢,苏有容带上迟迟,怒气匆匆的离开。 葛元义轻蔑一笑,根本没把苏有容放在眼里。 还敢威胁自己? 我还偏不撤除封条,看你苏家有什么本事! 抱着这样的心思葛元义又到京兆府后衙悠闲的喝起茶来。 不过,他没悠闲多久,就有人来报,说是张慈来了。 葛元义微微皱眉。 张慈来干什么? 难道是苏有容请他来帮忙的? 带着满心的疑惑,葛元义来到京兆府衙门正厅,“下官见过张大人!” 张慈懒得跟葛元义废话,开门见山的说:“马上把方六奇放了,还有,把他那盐铺的封条撤了!” 果然! 葛元义心中轻哼一声,脸上却维持着笑容,“张大人,这事儿下官有点难办啊!” “难办?” 张慈脸色一冷,“怎么着,本官说话不好使是吧?” “不、不!” 葛元义连连摇头,赔笑道:“方六奇所贩之盐引起多人不适,下官若不查清就直接放人并将盐铺解封,岂不是等同于徇私舞弊?若是让圣上知道了,下官担当不起!” 张慈脸上微微抽动,差点被气笑。 圣上? 这他妈就是圣上让自己来的! 不过,这话他可不能明着说。 “少跟本官扯这些!” 张慈冷眼看向葛元义,“照本官的交代去办就是了!” “大人莫让下官为难!” 葛元义面露难色,“此事干系重大,下官不敢徇私!” “徇私?” 张慈眼睛微眯,“你连情况都不了解就擅自抓人封店,这才是徇私吧?本官现在可是在救你,你若还是执迷不悟,圣上追究下来,可别怪本官没提醒你!” 张慈很隐晦的告诉葛元义,这是周帝交办的事。 然而,葛元义根本没听出张慈的言外之意,只当张慈是在拿圣上压自己。 “下官秉公办案,就算闹到圣上那里,下官也问心无愧!” 葛元义头铁的盯着张慈,“下官也提醒张大人,你身为大理寺卿,如今还暂代刑部尚书之职,切莫知法犯法,徇私舞弊!” 张慈气急,暗骂这头蠢猪,又似笑非笑的问:“有没有可能是圣上让本官来?” “是么?” 葛元义挑眉一笑,“那张大人可有圣旨或者圣上口谕?” “你……” 张慈差点气得灵魂出窍。 这种他妈的事怎么会有圣旨或者口谕? 圣上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精盐生意他也有份是吧? 他是真不知道这种蠢猪是怎么当上京兆府尹的! 不知道到底给姚俭塞了多少银子! “好话歹话,本官都说了,本官给你半刻钟,好好考虑一下” 张慈面色不善的盯着葛元义,警告道:“出了事,姚俭可保不住你!” 这个混蛋! 连形势都看不清! 他还以为现在的姚俭是以前的姚俭? “下官秉公办案,相信圣上也不会怪罪下官!” 葛元义面不改色,“倒是张大人,打着圣上的名号徇私舞弊,圣上若是追究下来,你恐怕承担不起!” “行,你可真行!” 张慈气得咬牙切齿,懒得再跟这个被鬼迷心窍的混蛋多说,直接拂袖而去。 看着张慈的背影,葛元义不禁冷哼一声。 他以为自己是吓大的? 自己这事儿办得完全合情合理,就算闹到圣上那里,自己也不怕! 离开京兆府衙门,张慈快速前去向虞让复命。 虞让又第一时间将消息告诉周帝。 “啪!” 周帝愤怒的抄起茶杯砸在地上,脸上一片寒霜。 自己的话,还没姚俭的话管用? 好个葛元义! 好个姚俭!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朕下狠手了! 努力的深吸几口气后,周帝满脸寒霜的看向虞让,“传朕口谕,朕听闻有人所贩之盐吃死了几十个人,此案影响极其恶劣,着京兆府立即将此案移交刑部审查!” 现在,已经不是能不能赢得那赌约的事了! 不给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一点教训,他们怕是连到底是谁在坐这个皇位都不清楚了! 虞让刚刚离开,周帝又吩咐:“立即召姚俭……” 话说到一半,周帝又突然止住。 默默思索片刻,周帝改口道:“一个时辰后,召姚俭进宫议事!” “是!” 一旁的太监躬身领命…… 第205章 蠢猪 京兆府。 虞让亲自前去传旨。 听着虞让高声宣读圣旨,葛元义心中狠狠一抽。 案子转交刑部? 张慈现在可还兼着刑部尚书之职呢! 让刑部来查,查到最后,恐怕免不得要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肯定是张慈在圣上面前夸大其词,想直接接手这个案子! 一念及此,葛元义心中顿时慌乱起来,赶紧赔笑道:“虞总管,只是有人吃了那盐身体不适,目前没有听说有人因吃精盐而死,这案子移交刑部,是不是不太合适?” “没吃死过人?” 虞让故作惊讶,“不会吧?不是盛传有几十人因吃了那精盐而死么?” “没有、没有。” 葛元义赔笑,“下官估计,应该是有人故意蒙蔽圣上,这里面怕是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啊!” “是么?” 虞让暗暗摇头,又皱眉道:“可这圣旨都下了,总不能让圣上收回圣旨吧?” 他是现在都还不知道他自己到底错在哪里啊! 一个京兆府尹,竟然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他这个京兆府尹也该当到头了! “这……” 葛元义语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行了,既然圣旨已下,那便遵旨行事即可!” 虞让面色平静的看着葛元义,“咱家这就回宫向圣上复命,葛大人尽快将案子移交刑部吧!” 说着,虞让便要离开。 “虞总管稍等!” 葛元义连忙拉住虞让,“此前刑部张大人已经来过京兆府让下官放人了,他还说是圣上要他来的,到底有没有这个事啊?” 如果圣上真说过这话,那自己肯定要倒霉! 如果圣上没说过,正好可以借机让圣上知道张慈假传圣谕之事! “圣上肯定没说过这话,张大人自然也不可能说这话!想来,应是葛大人听错了!” 虞让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说完便直接往外走去,留下葛元义愣愣出神。 圣上没说过? 张慈也没说过? 张慈怎么可能没说过? 虞让又没在场,他凭什么断定张慈没说过这话? 想着虞让临走前的笑容,葛元义心中猛然一跳。 虞让分明是在警告自己别乱说话啊! 难道…… 葛元义只感觉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而去,脸上一片死灰。 下一刻,葛元义脚下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完了! 这下是真的完了! 葛元义越想越是害怕。 良久,葛元义满脸煞白的爬起来,慌不择路的往姚俭府上赶去。 “姚相救我!” 葛元义彻底慌了神,一见到姚俭,就满脸哀求的看着姚俭。 虽然姚俭暂时被罢黜了相位,但他还是习惯称姚俭为“姚相”。 当然,这也是在拍姚俭的马屁。 看着他那慌慌张张的模样,姚俭顿时没好气的训斥:“你也是堂堂正四品的官员,遇到一点小事就如此慌张,如何成大事?” “姚相,这可真不是小事,这是要命的大事啊!” 葛元义脸上的慌乱之色不减,不住哀嚎。 姚俭眉头一皱,立即追问:“出什么事了?” 葛元义努力的稳住心神,断断续续的将今天下午的事说出来。 他还重点给姚俭说了虞让传旨之后的事。 听完葛元义的话,姚俭眼中陡然闪过一道精芒。 他低估了周帝不要脸的程度! 沈镜那精盐生意,他必然有份! 也唯有如此,虞让才会给葛元义说那些话! 周帝又想从精盐生意中分一杯羹,又不愿意落人口实! 又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 自己多半是被沈镜算计了! 沈镜猜到自己不会让他那精盐生意这么顺利的进行下去,故意派人去鸿胪寺那边泄露点消息,吸引自己出手,从而引起圣上的不满,再借圣上的手来对付自己! 好啊! 好个借刀杀人! 自己是被沈镜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姚俭越想越气,劈头盖脸的大骂葛元义:“你是猪脑子吗?张慈都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你还要跟他对着干?” “下官……下官当时没想那么多啊!” 葛元义哭丧着脸,慌乱道:“苏有容才来过,张慈没一会儿就跑来了,下官只当张慈是苏有容搬来的救兵啊……” 葛元义觉得自己很冤枉。 这事儿不能怪自己啊! 再说了,张慈只是问自己,有没有可能是圣上让他来的。 他说得那么模棱两可的,自己肯定想当然的认为他是借圣上的势啊! “苏有容就是故意的!” 姚俭怒斥道:“她就希望你谁的面子都不给!” “下官现在知道了。” 葛元义后悔不迭,一边在心中大骂苏有容,一边慌乱的问:“姚相,圣上这次肯定不会放过下官,下官现在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 现在还能怎么办? 这次不但他要倒霉,自己恐怕也要跟着倒霉! 沉思片刻,姚俭脸上的怒意稍稍消散,沉声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守口如瓶,反正你是按规矩办事,张慈也没跟你说过什么!你要跟圣上达成一种默契!你给圣上留点面子,圣上也不会太过为难你,大概是会找个理由将你降职……” 圣上这个人说好听点是爱惜名声,说不好听点,就是沽名钓誉。 他必然不想让人知道沈镜那精盐生意他也有份! 要是葛元义在外面乱说话,把这个事情泄露出去了,那可就不是降职这么简单了! 葛元义心中叫苦不迭,哭丧着脸道:“可下官真不想被降职啊,下官好不容易才……” “官职重要还是命重要?” 姚俭黑脸打断葛元义,“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圣上是认为你在挑战他的威严,如果只是降职,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这……” 葛元义满脸苦色,眼巴巴的看着姚俭,希望姚俭能帮一帮自己。 “行了!” 姚俭止住葛元义,沉声道:“连老夫这次恐怕都要被你连累,老夫都没说什么,你还想怎么样?你先回去,剩下的事,老夫自会安排!” 葛元义苦哈哈的看着姚俭,犹豫片刻,还是躬身告退。 当葛元义离去,姚俭的脸色陡然垮下来,顺手抓起桌上的杯子,狠狠地砸在地上。 啪! 杯子应声而碎。 “这头蠢猪!” 姚俭愤怒大骂。 他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人! 圣上现在直接把这个案子放大并转交刑部,摆明了是要让刑部查出点东西来! 一旦查出什么了,圣上恐怕就不是敲打自己这么简单了! 就在姚俭怒不可遏的时候,府上的管家匆匆跑来:“老爷,宫里来人了……” 姚俭闻言,眼皮顿时一跳。 这么快? 第206章 冤大头 当姚俭来到来到周帝的寝宫,才发现太子也在。 待姚俭行礼之后,周帝便命人给姚俭赐座。 此刻,周帝脸上看不到一丝怒意,反而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谢圣上!” 姚俭谢恩,有些忐忑的坐下。 虽然周帝并未大发雷霆,但他心中明白,周帝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周帝喝了一口茶水,这才微笑着跟姚俭说:“刚才朕与太子无意间聊起了我朝税制的事,太子觉得,我朝应该进行税制改革了,你是户部尚书,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说着,周帝又将摊丁入亩、火耗归公的新税制说出来。 听完周帝的话,姚俭不禁皱起眉头。 这么大的事,周帝为何不召集吕眭等人一起商量? 单单跟自己商量? 这里面,恐怕是有问题吧? 姚俭思索片刻,正色道:“太子的提议非常好,这两项举措,不但可以大大减轻底层百姓的负担,还可以很大程度的减少贪腐之事!不过,我朝如今还在休养生息,国库还相对比较空虚,此时进行税制改革,若稍有差池,恐会造成国库更加空虚啊……” “姚大人的目光果然长远。” 叶慎赞许的看着姚俭,“所以,孤建议父皇先选一州之地推行新税制看看效果。孤以为,这新税制若是能顺利推行下去,必能减少百姓负担,让我朝国力加速恢复!” “太子所言甚是。” 姚俭先附和一句,又忧心忡忡的说:“可这新税制必然会触动很多权贵的利益,朝廷上下的阻力恐怕会很大啊……” 说着,姚俭又开始跟周帝和叶慎分析起利弊来。 周帝只是静静的听着,却不说话。 直到姚俭说完,周帝这才微微颔首表示认同。 过了片刻,周帝微笑道:“不如这样,明日朝会,姚爱卿当朝提出税制改革之事,届时朕再与诸位爱卿好好商议一番!” 什么? 姚俭眼皮陡然一跳。 让自己当朝提出来? 他心中清楚,一旦自己当朝提出税制改革的事,必然成为众矢之的! 这明明是太子的主意,却要让自己当朝提出! 这摆明了是要让自己替太子背黑锅啊! 届时,那些人骂的就不是太子,而是他姚俭了! 姚俭脑海里疯狂运转着,想找个正当光明的理由推脱此事。 就在此时,虞让走进来,躬身道:“启禀圣上,张慈求见,说是有关于精盐一案的重要事情向圣上汇报。” 周帝没好气的瞪向虞让:“怎么这么点眼力见都没有?没见朕正跟姚爱卿商议大事么?让他先在外面候着!” “是!” 虞让赔笑,赶紧退下。 听着周帝和虞让的对话,姚俭眼中悄然闪过一丝明悟之色。 没眼力见么? 怕是在说自己吧? 张慈就在外面候着,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如果自己不识趣,不答应当朝提出税制改革的事,张慈汇报的事,恐怕就要把自己牵扯进来了吧? 周帝脸上依然保持着笑容:“姚爱卿,朕刚才与你所说之事,你意下如何?” 姚俭稍稍迟疑,硬着头皮回答:“此乃利国利民之事,微臣责无旁贷!” “姚爱卿果然是肱骨之臣!” 周帝满意一笑,“对了,如果此事议定,姚爱卿以为,派谁去办这个事最合适?” 姚俭低眉。 派谁去? 不用怀疑,周帝心中肯定有人选了! 而这个人,必然是跟自己关系亲近之人! 姚煜! 很快,姚俭就猜到了周帝心目中的人选。 除了自己之外,就姚煜最合适了。 这个事情办好了,他们父子必然被那些被触动利益的人所记恨。 若是姚煜没把这个事情办好,圣上必然顺势治姚煜办事不力之罪。 他可真是好算计啊! 这都是葛元义那个混蛋惹出来的事! 姚俭在心中大骂葛元义,稍稍思索,又抬眼道:“推行新税制,必然会受到极大的阻力!” “微臣以为,朝廷当派一个能压得住下面官员的人去办这个事!” “二皇子此前触怒了圣上,圣上若是开恩让他去督办此事,他必然会全力以赴!” 周帝假装思索,心中却冷哼一声。 这老狐狸,聪明倒是聪明,就是不识趣!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跟朕玩那些花花肠子? 周帝沉默片刻,又问叶慎:“你觉得姚爱卿的建议如何?” “二弟倒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 叶慎轻轻点头,话锋突然一转,“可父皇此前才下旨让二弟禁足反省,现在又让二弟去办事,恐怕有些不妥!而且,二弟此前从未接触过赋税方面的事,让他去办这个事,他未必能做好啊!” 听着叶慎的话,姚俭不由得在心中暗骂一声愚蠢。 他也不想想,这个事的阻力会有多大。 谁办成了这个事,谁就会遭人记恨! 自己都把打击二皇子的机会送到他面前了,他竟然还拒绝了? 也难怪圣上会有换太子的念头! 就他这样,就算将来登基了,也是个庸碌无为之君! 罢了! 既然他不领情,那就算了! “那就让姚煜去吧!” 姚俭终究还是给出了周帝想要答案,“姚煜虽不在户部任职,但这些年在微臣身边耳濡目染,对户部之事也颇有了解!圣上将这样的重任交给他,他定然会全力以赴!” “嗯,姚煜倒是不错!” 周帝满意一笑,“那就先这样吧!具体事宜,待明日朝会议过之后再说!” 姚俭起身,“圣上还有其他事务,那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去吧!” 周帝颔首颔首微笑。 姚俭斜瞥叶慎一眼,再骂一声愚蠢,缓缓退下。 待姚俭离去,叶慎不由满脸佩服的看向周帝:“父皇料事如神,儿臣佩服!” 在姚俭来之前,他还担心姚俭不会答应呢! 没想到,姚俭不但答应当朝提出税制改革之事,还主动举荐姚煜去办这个事。 “这是朕给他的台阶,他必须下!” 周帝淡然一笑,脸上却又悄然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他当然知道姚俭刚才为何要举荐老二去办这个事。 可惜,自己这傻儿子没看明白! 他只知道一味的讨好顺从自己,浑然没明白姚俭的用意。 唉! 自己上次提点他之后,他还是没有多少长进啊! 第207章 学坏了? 当盐铺第二天还是没有解封,沈镜和叶蓁的对赌协议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 对于这个结果,沈镜没有丝毫意外。 当他得知方六奇的案子移交刑部之后,他就猜到了这个结果。 对他来说,盐铺早几天解封与晚几天解封,其实都无所谓。 只要能断了周帝给叶蓁赐婚的念头就成。 当天朝会,姚俭被迫当朝提出税制改革的事。 不出意外,这个事遭到了很多大臣的反对。 然而,有着太子那一党和裴棘等重臣的支持,纵然很多人激烈反对,这个事也最终定了下来。 周帝当朝宣布选择怀州作为税制改革的试点,命姚煜为钦差,全力督办此事,同时任命对怀州比较了解的冯悯为巡按使,协同姚煜全力推行新税制。 另,姚煜空缺出来的工部左侍郎一职暂由四皇子叶炽担任。 朝会结束之后,好些大臣看姚俭的眼神都变了。 “姚俭这个老杂毛,着实可恨!” “他倒是吃喝不愁,万一全面实行新税制,我们这一家老小怎么养活?” “这老杂毛自己吃饱了,就不管咱们这些人的死活了!” “他不就是被罢免了相位,想讨圣上的欢心,好重登相位么?” “就是,还举荐姚煜去办这个事,简直比狗还听话……” 一群官员骂骂咧咧的往宫外走去,差点没直接问候姚俭的祖宗十八代。 连一些原本对姚俭言听计从的官员,也跟着骂起姚俭来。 更有甚者,直接当着姚俭的面阴阳怪气。 不过,姚俭并未愤怒。 他知道这个事会引起众怒,在接下这个差事的时候,他就有了心理准备。 算算时间,北边应该要出事了。 到时候,一切自然见分晓! 想以此把自己逼成孤臣? 做梦! 当天下午,叶漓和叶蓁又跑去龙武军的营区找沈镜。 “这个混蛋,不但算计父皇,还想坑你一百万两银子,咱们今天一定要好好收拾他!” 路上,叶漓气鼓鼓的跟叶蓁说。 “算了吧!” 叶蓁轻轻摇头,“是我们自己大意了,怪不得他!咱们已经输了银子,可不能再输了气度。” “什么气度不气度的!” 叶漓无语,“这去哪弄一百万两银子?你放心,你要不好意思说,我替你说!他要是敢不免了你这一百万两银子的账目,我一定好好收拾他!” “别这样!” 叶蓁劝说道:“咱们这么做,岂不是坏了皇家的名声?咱们应该愿赌服输!” 愿赌服输? 叶漓嘴角一扯,无力的拍着自己的额头,“你倒是愿赌服输了,可你哪有一百万两银子?把你卖了你也凑不够一百万两银子啊!” “对啊!” 叶蓁抿嘴一笑,“把我卖了我也凑不足一百万两银子!所以,我只能先欠着啊!” 嗯? 叶漓微微侧目,稍稍思索一番,立即反应过来,“你是想一直欠着?” 叶蓁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我愿赌服输,但我没那么多银子,只能欠着啊!而且,对赌协议上也没说让我多久还清银子啊!沈镜总不能为了一百万两银子逼死我吧?” 听着叶蓁的话,叶漓不禁一愣。 对啊! 只能欠着! 什么时候凑齐一百万两银子,什么时候再给他! 账,他们认! 但银子嘛,现在没有! 想通这一点,叶漓顿时一扫心中的阴霾,娇笑道:“大姐,你也学坏了啊!” 叶蓁抿嘴一笑,“跟沈镜这种阴险狡诈之徒打交道,想不学坏都难。” “嗯嗯!” 叶漓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又笑吟吟的说:“这么说来,你这次也不算吃亏啊!” 虽然他们被沈镜摆了一道,但他们也没多少损失。 而且,父皇还借此逼得姚俭不得不主动配合父皇。 她可是听说了,现在朝中的不少大臣都在背地里骂姚俭呢! 这也算是分化了姚俭一党,削弱了姚俭在朝堂的影响力。 如此一想,叶漓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不多时,她们来到营区。 这一次,她们没有带着任务来,也不能直接闯营。 沈镜得到通报后,从营区里走出来。 “你果然是个阴险狡诈之徒!” 一见到沈镜,叶漓立即变脸,气呼呼的盯着沈镜。 “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镜故作茫然的忙看着叶漓。 叶漓刚要说话,叶蓁却止住她,转而淡淡的跟沈镜说:“我今天是来告诉沈侯,我愿赌服输!不过,我现在没有那么多银子,等我把银子凑齐,再一次性给沈侯。” “没事,没事!” 沈镜大度一笑,“我还信不过公主么?” 叶漓微微诧异。 她还以为沈镜要跟她们呲牙呢! 没想到沈镜竟然这么爽快的答应了? 这可不太像沈镜的作风啊! “那就多谢沈侯了。” 叶蓁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对了,我们还有个好消息告诉沈侯。” 说着,叶蓁又推行新税制的事情说出来。 听完叶蓁的话,沈镜不禁在心中大呼“666”。 周帝这一手倒是玩得挺漂亮啊! “圣上高明!” 沈镜隔空拍了一下周帝的马屁,又说:“那盐铺现在还封着呢!还请两位公主多多帮忙,争取让那盐铺早日解封!” 叶漓闻言,顿时恍然大悟。 她说沈镜怎么这么爽快的答应大姐先把那银子欠着呢!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这混蛋,果然没那么好心! “好!” 叶蓁抿嘴一笑,“我们都知道那精盐没问题,张大人应该很快就会查明真相,还方六奇清白。” “那就好。” 沈镜呵呵一笑,“两位公主要不要进营区看看,顺道帮我们鼓舞一下士气?” “鼓舞士气?” 叶漓不解,“我们怎么鼓舞士气?” 沈镜微笑:“这不快冬至了么?公主就说看这些士卒操练得还不错,赏他们一顿酒肉就好。” 冬至在大周是非常重要的节日。 这一天,百姓祭祖、皇帝祭天。 即使军中的将士,只要不打仗,也会热热闹闹的过冬至。 “……” 叶漓俏脸微抽,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盯着沈镜:“你还真是雁过拔毛啊!才坑了大姐一百万两银子,又想坑我们的银子?” “瞧公主这话,我是这样的人么?” 沈镜笑呵呵的说:“这话嘛,两位公主来说!银子,我来出!” 嗯? 还有这好事? “这还差不多!” 叶漓满意一笑,又扭头看向叶蓁,“既然沈侯都这么说了,咱们就帮他这个忙吧!” 叶蓁想了想,“勉为其难”的答应。 进入营区简单的转悠一圈,叶蓁便将鼓舞士气的事交给叶漓,自己借口跟沈镜聊其他的事,跟着沈镜来到他的大帐之内。 大帐的帘子刚刚放下,叶蓁就难以自抑的吻了上来。 不过,两人都知道这里不是亲热的地方,浅尝辄止。 叶蓁抱着沈镜,附在他耳边,吐气如兰的说:“等这个事告一段落,我好好犒劳你!” 第208章 紧急军情 转眼间,冬至到来。 就在昨天,张慈查清精盐一案的真相,赶在冬至之前将方六奇释放, 与此同时,盐铺也得以解封。 不过,此前的谣言对盐铺的影响不小。 想要让精盐的生意重新火爆起来,还需要一些时间。 一大早,苏府上下就开始为冬至忙碌起来。 中午,沈镜与营中将士一起过了冬至就匆匆跟苏家母女汇合,他们得一起前去祭祖。 正当他们往城外赶去的时候,却见一群官差押送着一群人往城外走去。 他们急着赶路,本来都没仔细去看这些人,但当他们从那帮人身边经过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一声悲愤的怒吼:“沈镜!你操你祖宗!你不得好死!” 莫名其妙的被骂,沈镜立即勒住战马。 当他回头往身后看去,却见一个蓬头垢面的人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己。 看那样子,好像恨不得吃了沈镜似的。 沈镜正准备向押送他们的官差询问这人是谁的时候,身旁的苏有容却突然开口:“好像是葛元义!” 葛元义? 沈镜一愣,旋即恍然大悟。 难怪这货对自己的怨念这么强呢! 要是葛元义的话,就可以理解了。 “你们这是要要把他们押去哪里?” 沈镜询问官差。 官差连忙回答:“回沈侯,我等奉命将要犯葛元义及其全部家眷流放肃州!” 卧槽? 直接全家流放肃州? 看来,周帝对这货的怨念很深啊! 沈镜咂吧咂吧嘴巴,摇头晃脑的说:“肃州这个时候还是太暖和了点,要是流放燕、云两州就好了。” 听着沈镜的话,葛元义更加悲愤,咬牙切齿的嘶吼:“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张慈这次是下了狠手,把他身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查了出来。 他当然知道,肯定是周帝授意张慈这么干的。 数罪并罚,全家流放肃州! 这样的惩罚,比姚俭预料中严重得多。 短短几天时间,他就从京兆府尹沦为了阶下囚。 而这一切,全都拜沈镜所赐! “你要是做鬼了,可千万记得来找我!” 沈镜笑眯眯的看着葛元义,“到时候,我一定好好超度你!” 这种人就算做鬼也是个笨鬼! 连大王小王都分不清,不流放他流放谁? 苏有容淡淡的瞥葛元义一眼,又催促沈镜:“行了,别跟他废话了,赶紧赶路吧!” “好!” 沈镜点头一笑,轻轻一夹马腹,快速往城外赶去。 “沈镜!苏有容!你们不得好死!” 身后,再次传来葛元义悲愤的咆哮,但两人却懒得搭理他。 嘭! 正当葛元义歇斯底里的咆哮的时候,一个官差直接一拳砸在他的嘴巴上。 “闭嘴!” 官差恶狠狠的看着葛元义,“老子现在心情很不好,别他娘的找抽!要不是你这个王八蛋,老子们现在应该在过冬至!” 葛元义被打得满嘴是血,脸上一片悲凉。 放在几天前,这些人在自己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可现在,这些曾经被他视为蝼蚁的人,却能骑在他头上拉屎。 葛元义又是悲愤又是后悔。 一念之差,却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出城后,沈镜他们一路急赶。 就在他们赶路的时候,远处突然出现滚滚烟尘。 随着双方的距离不断拉近,他们依稀听到一个声音:“紧急军情!紧急军情……” 听到这个声音,众人不由得一愣。 短暂的失神后,苏夫人连忙命大家让开道路。 “紧急军情……” 马背上,一个背着红、黑、黄三面旗帜的的士卒一路高喊着从他们身边跑过,玩命往京都狂奔而去。 直到士卒的背影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他们这才回过神来。 “这都入冬了,哪来的紧急军情?” 苏有容疑惑的看向沈镜。 “我也不知道啊!” 沈镜有些茫然,皱眉道:“看这样子,应该是出大事了。” 他娘的,该不会是雍国那边搞事吧? 难道,那么点五石散,就把雍国皇帝搞死了? 在沈镜他们暗暗疑惑的时候,传讯兵一路狂奔着进入皇城,所过之处,人皆避让。 …… 率领一帮文武大臣于天坛祭天完毕,周帝也回到宫里。 今日是冬至,他也得好好的跟太后和一众嫔妃及子女吃顿饭。 御膳房还在准备膳食,周帝扶着太后在御花园散步。 太后瞥了一眼正在陪同贤妃等人玩投壶游戏的叶蓁一眼,询问道:“皇儿啊,哀家上次跟你说的事怎么样了?” “这……” 说起这个事,周帝顿时暗暗头疼。 “你之前不是答应哀家了么?” 见周帝犯难,太后只当周帝要食言,当下教训起周帝来:“蓁儿还这么年轻,你这个当父皇的,怎么一点都不为她考虑?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孤零零的过一辈子?蓁儿这孩子本来就命苦,你……” “母后,这事儿现在有点麻烦。” 周帝有些头疼的说。 “麻烦?怎么麻烦了?” 太后皱眉,“难道是你给蓁儿选的驸马不愿意?虽然蓁儿嫁过人,但她好好歹也是公主,谁敢……” “不是。” 周帝摇头。 “那就是朝中大臣对再给蓁儿挑选驸马有意见了?” 太后脸色更不好,“这又不违礼法,难道这帮大臣还敢……” “也不是。” 周帝摇头苦笑。 “那是什么原因?” 太后眉头紧皱。 周帝无奈,只能坦言道:“蓁儿此前跟沈镜签了对赌协议,但是赌输了,她现在欠沈镜一百万两银子!” “一……一百万两银子?” 太后满脸愕然,难以置信的看着周帝。 “对,就是一百万两银子!” 周帝苦笑,又跟太后解释:“朕明知道她背着一百万两银子的巨额债务,还给她赐婚,那不摆明了是在坑害臣子吗?” “这……这……” 太后整个人都不好了,愣了半天,又黑脸道:“好个沈镜,他竟敢这么坑蓁儿?谁给他的胆子?” “这……” 周帝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太后,“这事儿是朕同意过的……” 说着,周帝又将对赌协议的具体经过告知太后。 听完周帝的话,太后顿时哭笑不得,“你这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么?你叫哀家说你什么好?” “都是儿子思虑不周。” 周帝无奈认错。 太后都不知道说周帝什么好了,又板着脸道:“哀家还是那句话,朝堂的事,哀家不过问,但这些家事,哀家……” 太后正说着,虞让突然快步跑过来,“圣上,云州紧急军情!” 第209章 难题 云州紧急军情! 虞让的话,立即让太后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呈上来!” 周帝也顾不得搀扶太后,连忙接过虞让呈上来的信件。 看着信上的内容,周帝脸上一片铁青。 云州前沿缺粮,从百姓手中购得的粮食还没送过去。 前沿几个堡垒的士卒饿疯了,最前沿的獠牙堡的士卒不顾将令,趁着近处的两个斡勒小部落大意之时,偷袭了这两个部落,屠杀两个部落一千余人,将两个部落的牛羊洗劫一空。 如今,斡勒人正在集结兵力,意图攻击云州。 “皇儿,怎么了?” 太后满脸担心的看向周帝,心中暗暗祈祷。 可千万别是又要打大仗了! 前些年的乱战,自己这儿子每日殚精竭虑,几年下来,才四十多岁的人,就跟个六十岁的小老头似的。 这要是再来上一场大仗,她真担心儿子这身体撑不住。 她都这把年纪了,可不想再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了。 “母后看看吧!” 周帝努力的深吸一口气,满脸寒霜的吩咐:“立即召六部尚书及武平王前来议事!” 虞让不敢怠慢,连忙命人去传召众人。 “呼……” 周帝吐出一口浊气,抬眼看向往这边看过来的那些嫔妃和子女。 冬至佳节,本该是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顿饭的日子,却给自己送来这么一份紧急军情! 这还真是天降“惊喜”啊! “儿子不能陪母后了!还请母后恕罪。” 周帝叹息一声,向太后微微躬身。 “皇儿这是哪里话,国事要紧。” 太后将信件还给周帝,又轻轻的拍拍周帝的手:“你也放宽心,这天塌不下来!自己的身子要紧。” “儿子明白!” 周帝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带上太子叶慎,快速赶去御书房。 不多时,叶孝恭和六部尚书纷纷赶到御书房。 周帝满脸阴沉,将信交给虞让,让虞让将信中的内容念出来。 “好个连环计!” 俞兆兴眼睛微眯,“先是断供补给,逼得燕云两州不得不紧急动用库银从百姓手中买粮,紧急购买粮食和运送都需要时间,前沿士卒无粮可吃,只能冒险劫掠斡勒部落,斡勒人咽不下这口气,必然与我大周重燃战火!如此,某些人的目的就达到了!” 俞兆兴说话的时候,双眼一直死死的盯着姚俭。 虽然他没有点名,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姚俭! 这都是姚俭在搞鬼! 姚俭为了重掌大权,无所不用其极! 甚至不惜挑起大周与斡勒人之间的战火。 听着俞兆兴的话,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姚俭身上,但心中却暗暗摇头。 俞兆兴还是太急了点! 此前补给中断的事,最后死去的郑端背了黑锅,朝廷这边也已经结案了。 哪怕他怀疑是姚俭搞鬼,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他没有任何证据就直接将朝廷查证的结果全部推翻,既得罪了姚俭,又等于是在说身兼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两职的张慈查证不力。 这个时候,除非铁证摆在圣上面前,否则圣上是绝不可能去动姚俭的! 迎着俞兆兴的目光,姚俭没有半分心虚之色,只是冷冷的回击:“朝中有任何不好的事,都往老夫身上安,你就这么急着害死老夫,好赶着上位吗?” 俞兆兴冷哼:“姚大人,我可没有说你!你这么急着往我身上泼脏水,这是做贼心虚吗?” “老夫是否做贼心虚,还轮不到你来说!” 姚俭满脸轻蔑的看着俞兆兴:“你一个无所作为的鸿胪寺卿,蒙圣上天恩,得以执掌礼部,不思为君分忧,只知道嫉贤妒能、排除异己!你这就是这么报答圣上和朝廷的?” 俞兆兴气急,正欲驳斥,周帝却黑脸开口。 “够了!” 周帝目光冷厉的看向俞兆兴,“朕叫你们来,是让你们来议事的,不是听你们在这里吵吵的!” 感受着周帝目光中的警告之意,俞兆兴心中一突,赶紧闭嘴。 看来圣上没有动姚俭的心思! 是自己操之过急了。 镇住俞兆兴以后,周帝又看向叶孝恭:“王叔,这个事,你怎么看?” 叶孝恭沉声道:“按照斡勒人一贯的伎俩,所谓的兴兵进犯,不过是在给我朝施压!斡勒人恐怕是想借此行敲诈勒索之事!” 斡勒人也不是傻子。 如今的北方天寒地冻,如果这个时候全面跟大周开战,对他们没有太大的好处。 除非,有其他国家向大周发起进攻,他们好趁火打劫。 “朕也是这么想的。” 周帝微微颔首,“朕现在担心的是,来年开春以后,斡勒人大举兴兵进犯。” 叶孝恭摇头道:“如果斡勒人确定要打,开春进攻的可能性不是很大!最大的可能是在来年的秋收以后!” 到了秋天,斡勒人的战马被养得膘肥体壮,大周也完成了秋收,正好劫掠。 秋天进攻,对斡勒人来说,才是最有利的时候。 “未必。” 裴棘皱眉道:“正常情况下,斡勒人确实应该选在秋收之后进攻!但现在的斡勒人正在气头上,指不定会打我们一个出其不意!不管如何,必须命令燕云卫做好准备,提防斡勒人的偷袭!” “这倒是!” 叶孝恭认同的点点头。 听两人越说越不对劲,吕眭赶紧开口:“微臣以为,我朝目前做好防备即可!现在还不到真正说打的时候,如果可以和平解决争端,还是尽量争取以和平的方式解决此事!” “斡勒人就是希望你这么想!” 叶孝恭轻哼:“和平解决,可以啊!只要我们愿意当龟孙子,不要军心了,直接把那些参与劫掠的士卒全部交给斡勒人处理,再两三倍的赔偿斡勒人的损失,斡勒人肯定愿意!” “王爷,下官可没说要这么干。” 吕眭摇头苦笑,“下官明白,是朝廷粮草补给出了问题,那些士卒是为了活命,不得已才去劫掠斡勒人的部落!如果把他们交给斡勒人处置,必然会引得燕云卫的将士不满。” “不交人,那就五倍甚至十倍的赔偿损失!” 叶孝恭没好气的怼吕眭一句,又一脸严肃的说:“这个时候,别去想什么和平手段!打赢了才有和平手段!” 第210章 分歧 听着叶孝恭的话,吕眭不禁无奈一叹,“下官明白王爷的意思,可王爷应该算两笔账!” “第一,打这一仗,获胜的把握有多少!” “第二,打这一仗,需要消耗多少钱粮!” “下官没说不打,下官只是认为,我朝应该先计算得失!” “兵者,国之大事也!打与不打,都得深思熟虑,不能意气用事!” 说话间,吕眭又不经意的看向姚俭。 他突然就理解以前的姚俭了。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 如今姚俭被罢黜相位,好多以前该姚俭处理的事,都分给了自己。 自己现在就是在替圣上当这个家。 到处都要花银子,到处都是缺口,这仗一打起来,不知道得烧掉多少钱粮啊! 军中的将领倒是只管打仗和伸手要粮饷,可他们要考虑的就多了去了啊! 而且,这次是大周的士卒抢了斡勒人的牛羊,杀了斡勒的人! 现在大周是有过的一方! 打也好,不打也好! 总得先跟斡勒人谈谈再视情况而定吧? 哪有谈都不谈就直接开打的道理? 听着吕眭的话,唐直和叶慎都跟着点头附和。 于公于私,他们都不希望直接跟斡勒人开战。 周帝这身子,估计是撑不了几年了! 打赢了,自然一切都好! 没打赢,将来叶慎继位以后,恐怕是真要给周边的敌国当龟孙子了。 “要算账,你们慢慢算!” 叶孝恭抬眼扫视几人,“本王不会算这些烂账,本王只知道,如果我们想用和平手段解决争端,就正中斡勒人的下怀!” “微臣以为,朝廷最应该考虑一个问题!” 这时候,姚俭突然开口。 “什么问题?” 周帝询问。 姚俭揉揉脑袋,有些头疼的说:“假如朝廷以钱粮解决了这次的争端,能否保证斡勒人秋后不会进犯?怕就怕斡勒人给我们来一招缓兵之计,用我们的钱粮把他们养得兵强马壮,秋后再跟我们算账!” 听着姚俭的话,众人心中同时一凛,连吕眭都不由得认真思索起来。 虽然他素来与姚俭不合,但不得不承认,姚俭所说确实很有道理。 如果真不幸被姚俭言重了,现在议和,可就等于是在资敌了! 而且,斡勒人素来讲究有仇必报! 姚俭的担心,有极大的可能性会发生! 突然之间,众人都陷入沉默。 要这么说的话,还真就只有一战再说了? 周帝低眉,脸上的神色不断变幻。 良久,周帝的目光落在裴棘身上,“若是与斡勒人一战,你有多少把握?” “微臣暂时不了解前线的情况,不敢妄谈把握!” 裴棘轻轻摇头,“但微臣以为,该打就打,就像沈镜曾经所言,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大不了就把这个摊子打烂了再慢慢收拾!我朝越是前怕狼后怕虎,越是容易被人拿捏!” “对!” 叶孝恭赞同道:“虽然臣身子不好,但若是要跟斡勒人打,臣也愿意去前线领兵!” 沈镜么? 周帝心中暗暗思索。 或许,自己还应该跟沈镜聊聊! 虽然不聊也知道沈镜对此事的态度,但沈镜的目光比一般人长远。 跟他聊一聊,或许能打开一些思路。 沉思片刻,周帝冲几人挥挥手,“都退下吧!今日冬至,朕也不耽误你们与家人团聚的时间了!明日,兵部和户部先联合拟定一份粮草的预算呈上来!王叔就留下吧,随朕用膳!” “是!” …… 晚上,沈镜跟众人一起吃了一顿热气腾腾的铜锅涮羊肉。 虽然没有丰富的调料,但没有科技与狠活的羊肉吃起来还是贼香。 晚饭时候,大家又聚在一起聊了一阵,这才各自回房休息。 沈镜臭不要脸的拉着苏有容一起洗了个鸳鸯浴,正准备好好的跟苏有容切磋一番武艺,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姑爷、小姐,圣上驾到!” “什么?” 沈镜惊愕。 圣上驾到? 这么晚了,圣上不在宫里呆着,跑来苏家干什么? 他这是什么毛病,怎么老是喜欢搞突然袭击! 今天可是冬至啊! 他不陪家人一起吃顿饭吗? 苏有容轻拽沈镜一把,“别愣着了,赶紧穿衣服出去吧!” “哦,对对!” 沈镜反应过来,连忙带着对周帝的强大怨念,迅速将衣服穿好。 两人帮着彼此将衣衫整理好,这才匆匆走出房间。 往外走的时候,苏有容又压低声音,“你说,会不会是圣上知道那个事来,专门跑来兴师问罪的?” 听着苏有容的话,沈镜脚下莫名一软,差点一跟头栽倒在地。 看到沈镜这副模样,苏有容又忍不住低声调侃:“这几天找你的小情人太多,腿软了?” 他不是色胆包天么? 这就腿软了? “哪有!” 沈镜稳住身形,梗着脖子道:“我就是在想事情,一时走神而已。” 他娘的,还是做贼心虚啊! 被苏有容随便的一句话就吓得失态了。 周帝怎么可能是为了那个事来的! 要是他和叶蓁的事暴露了,这会儿来的就不是周帝,而是大理寺的人了! 苏有容抿嘴一笑,不再多言。 很快,两人来到正厅。 见到周帝,两人赶紧行礼。 “免礼!” 周帝放下手中的茶碗,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年轻真好啊!” 听着周帝的话,苏有容顿时一阵脸红。 他们磨磨蹭蹭这么久才跑出来,周帝肯定猜到他们在亲热了。 沈镜脸皮厚,倒是没有脸红,只是满脸好奇的问:“圣上怎么突然到访?” 周帝微笑,“朕用过晚膳以后睡不着,就想到宫外走走散散心,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附近了,就顺道过来坐坐!” 呵! 这话狗都不信! 宫里那么大,还不够你散心啊! 说着,周帝又站起来,冲苏夫人说:“时间不早了,夫人也早点休息吧,不用管朕,让沈镜陪朕聊聊就好!” “是!” 苏夫人欠身施礼,又跟沈镜说:“那你就好好陪圣上聊聊吧!” 说完,苏夫人给苏有容使个眼色,母女俩一起离开。 “去花厅坐坐吧!” 周帝背负着双手,举步朝花厅走去。 沈镜跟上周帝,又劝说道:“晚上凉,圣上还是……” “没事儿!朕这身子骨还没弱到这个地步。” 周帝摇头一笑,轻车熟路的来到花厅的亭子里坐下。 沈镜担心周帝被冻出毛病来,立即命府上的人搬来炭火,又主动给周帝泡茶。 “当年恩师病重,还拖着重病之躯与朕坐在这里,替朝廷出谋划策!没想到,才几年工夫,已经物是人非了啊!” 周帝抬眼四顾亭子,忍不住感慨。 沈镜自顾自的泡茶,随口接话:“没想到圣上与岳父大人竟然还有这段过往……” 他大概猜到周帝来的目的了。 多半是跟那紧急军情有关。 不过,这他娘的有紧急军情,他应该找裴棘和武平王那些人商议啊! 跑到苏家来跟自己回忆过往干什么? 周帝抿了一口沈镜送过来的茶水,缓缓询问:“北边传来紧急军情了,你知道么?” 第211章 要战便战 “北边?” 沈镜眼皮一跳,“燕云两州?” 他倒是知道紧急军情,但还真不知道是从北边传来的。 北边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天寒地冻了吧? 这时候怎么还有紧急军情? 斡勒人吃饱了撑得慌? 在沈镜暗暗狐疑的时候,周帝又跟他说起紧急军情的内容,还顺道将朝中那些个重臣的态度告诉他。 听完周帝的话,沈镜第一个念头就是姚俭在搞鬼! 他相信,周帝也有所怀疑。 但既然周帝没有处理姚俭,那就说明他暂时没有动姚俭的心思。 短暂的沉默后,沈镜正色道:“虽然微臣与姚俭不合,但姚俭所虑,确实在理!如果微臣是斡勒的乞必力汗,微臣肯定会这么干!” “这一点,朕倒是相信!” 周帝颔首,“你已经够不要脸了,乞必力一定比你更不要脸!” “……” 沈镜无语,心中暗暗吐槽。 你们一家人都是会夸人的! 周帝笑笑,又接着说:“不出意外的话,跟斡勒人这一战,应该是不可避免了!但朕现在还是有些顾虑,故而辗转难眠!朕突然想,假如恩师尚在,他又会如何给朕建议,所以就转到苏家来了……” “圣上是担心钱粮的问题吗?” 沈镜试探着询问,心中却暗暗打鼓。 他娘的! 不会是盯上自己的精盐生意了吧? “钱粮肯定担心,古往今来的皇帝,说到打仗,就没几个不担心钱粮的!” 周帝勉强一笑,“但朕最担心的是,把大周打烂了,如何重建!” 钱粮没有,总是可以想办法挤一挤的。 但打烂容易,重建难啊! 自己在位这些年,大周一半以上的时间都在打仗。 好不容易安稳了几年,又要战火重燃。 如果把大周打烂了,后世的史书上的昏君,恐怕就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了。 沈镜稍稍思索,询问:“圣上觉得,假如我朝战败,会灭国吗?” “不会!” 周帝不假思索的回答:“虽然大周的国力大不如前,但光凭斡勒人想覆灭我大周,还是在痴人说梦!” “那假如我朝打赢了呢?” 沈镜又问。 周帝想了想,微笑道:“若是能打赢,北方边境至少可以安稳十年,说不定还能获得大量优质战马!如此,朝廷就有更多的精力去应付雍国和西凉了,甚至可以让羌人重新朝贡!” “这不就对了么?” 沈镜微笑,“打败了不会灭国,打赢了可以获得巨大的好处!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啊!而且,微臣以为,如今我朝占据天时地利人和,若全力与斡勒人一战,我朝不说必胜,至少也有七成以上的把握获胜!” “嗯?” 周帝眼中陡然亮起一阵光芒,“这天时地利,朕倒是可以明白,可这人和从何而来?这七成把握又是从何而来?” 连裴棘都说没有任何把握! 他是哪来的把握? 还至少七成? 若真是有至少七成的胜算,就算是砸锅卖铁,这一仗都必须要打! 沈镜没有立即回答周帝的问题,而是询问:“圣上觉得,斡勒人现在是怎么想的?” 周帝回答:“斡勒人多半以为我朝不敢打!他们集结兵力,应该只是为了给我朝施压,逼迫我朝赔偿!” 这一点,他们此前就已经分析过了。 无论是他还是裴棘等人,都是这么想的。 “对啊!” 沈镜微笑,“斡勒人以为我们不敢打,若我朝先假意和谈赔偿,让斡勒人麻痹大意,正好可以杀他们个出其不意!这是人和!” 周帝想了想,点头道:“这倒是有几分道理!” 沈镜接着说道:“朝廷补给中断,那些士卒被迫劫掠斡勒人的部落,朝廷不但没有将他们交给斡勒人,甚至不惜与斡勒一战,这等提升士气之举,也是人和!” 周帝暗暗点头,“接着说!” 沈镜微笑,继续说:“微臣一直觉得,我朝最大的敌人是雍国!但如今,雍国刚与我朝达成协议,高胤为了争夺太子之位,肯定会想方设法的避免与我们开战!这,也是人和!” 周帝静静的思索沈镜的话。 听沈镜这么一说,大周好像确实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啊! 各方面的条件,好像都对大周更加有利! 如此情况下,若是竭尽全力与斡勒人一战,胜算还真是不小啊! 不过,想要假装和谈再突然偷袭斡勒人,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这必然需要经过精密的布置才行。 不打则已,一旦动手,就要让斡勒人损失惨重,让他们无力再在秋天组织进攻! 而且,这个事必须要秘密进行,免得提前走漏了风声,让斡勒人有所防备! 朝廷这边,该演戏还是得演! 不然,万一朝中再出一个郑端一样的人,大周很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 短时间内,周帝的脑海中想了很多东西。 周帝脸上轻松了不少,又接着问:“你觉得我朝跟斡勒人开战最大的劣势在哪里?” “不太容易扩大战果。” 沈镜不假思索的回答:“斡勒人以骑兵为主,又有着广袤的草原,打不赢就可以跑,打赢了可以靠着劫掠我朝的城池以战养战!而我们若是打赢了,想进一步扩大战果,必然要进入广袤的草原,如此就给了斡勒人袭击的机会……” “只有这一点么?” 周帝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斡勒人的勇武,可在我朝士卒之上啊!” “不然!” 沈镜摇头,“微臣以为,打仗靠的是士气和谋略!只要士气上来了,我朝士卒的勇武绝不会弱于斡勒人!” “言之有理!” 周帝满意一笑,稍稍挪动身体,重重的拍拍沈镜的肩膀:“朕果然没看错你!” 周帝脸上很欣慰,心中的顾虑少了很多。 要战便战吧! 他到现在可都没忘记沈镜的话。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嗯,正好可以借着要给斡勒人赔偿这个由头调集军粮! 之后,周帝又跟沈镜聊了半个多时辰,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宫,并吩咐不要惊动其他人。 看着周帝那精神抖擞的模样,沈镜不禁再次感慨这皇帝太卷了…… 第212章 决定 送走周帝后,沈镜回到房间。 房间里的灯还亮着,苏有容半躺在那里看书。 听到推门的声音,苏有容立即放下书坐起来。 “圣上走了?” 苏有容询问。 “嗯,走了!” 沈镜打个呵欠,无力的吐槽:“就他这样的,想不老得快都难!” “所以啊,这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尤其是还想当个好皇帝!” 苏有容轻轻一叹,又有些担心的问:“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应该是要跟斡勒人开战了。” 沈镜点头,“不过,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千万别乱说!” “那……” 苏有容犹豫片刻,紧张的看向沈镜:“龙武军是不是要开赴北边了?” “这个圣上倒是没说。” 沈镜走过去挨着她坐下,将她搂在怀里,“怎么你还担心我战死沙场啊?” “呸呸!胡说什么呢?” 苏有容连啐好几口,又轻轻拍打沈镜,“龙武军才操练这么点时间,真被调往燕云两州参战,谁能不担心?” 哪怕龙武军操练很久再被调去参战,她也同样会担心。 自家男人到战场上跟敌人拼命,自己哪有不担心的? “我正想跟你说这个事呢!” 沈镜微笑,“我想的是,就算不调龙武军参战,我都要去北边的战场上走一遭。” 苏有容心中骤然一紧,蹙眉道:“你想去战场上立功,让圣上把长公主赐婚给你?” “不是!” 沈镜轻轻摇头,“我这是做最坏的打算!” “最坏的打算?” 苏有容的眉头皱得更紧,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沈镜正色道:“我想掌握更大的军权!如此,万一哪天我跟长公主的事暴露了,我总得有点自保的资本吧?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成为一方诸侯,天高皇帝远,谁都管不着咱们!”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他和叶蓁这事儿,目前倒是可以瞒住。 可时间长了,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伴君如伴虎! 别看周帝现在对他挺重视,可一旦这事儿暴露了,涉及到皇家颜面了,什么都不好说。 就龙武军这点军权,不足以让他自保! 要是能成为一方诸侯,给他几年的时间,他谁都不怕。 听着沈镜的分析,苏有容心中不禁更加担心。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啊! 而且,此前他被刺杀的事就不了了之了,他再去北边,别人想要他的命,恐怕更加容易啊! 沉默良久,苏有容询问:“你已经决定了吗?” “嗯!” 沈镜点头,“这是个好机会!” 苏有容再次沉默。 过了好久,苏有容眼中露出一丝决然之色,“既然你决定了,我就不劝你了!你要去北边,我与你同去便是!” “这怎么行!” 沈镜马上拒绝,“你去军中不太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 苏有容不以为然,“军中又不是没有女将,再说了,我的武艺恐怕还在你之上吧?你都去得,我怎么去不得?我跟自己的男人去战场找敌人拼命,圣上还能阻止不成?” 沈镜头疼,“不是,这……” “我不劝你,你也别劝我!” 苏有容打断沈沈镜,挑眉笑道:“其实,我对做生意还真没多少兴趣!相比起来,我更愿意当个威风凛凛的女将!当年我爹病故,俏爷随她爹前来吊唁,她说过一句话,我至今都记忆犹新。” “什么话?” “鸳鸯袖里握兵符,将军何必是丈夫!” …… 翌日,朝会。 当户部和兵部联合拟定的开战预算摆在周帝面前,周帝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一千万两银子! 一百五十万石粮食! 而这,还只是比较理想的情况下的预算。 如果战事陷入胶着,双方把这场大战打成了拉锯战,钱粮消耗会成倍增加。 “微臣还是认为,不宜直接开战!” “就算要战,也等谈判之后再说!” “如此,朝廷可以也可以抓紧时间筹措军饷和粮草……” 吕眭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 随着姚俭被罢黜相位,吕眭变成了主和派的领袖。 “吕相言之有理!” “朝廷应该先派人与斡勒人交涉,开战是万不得已之事!” “这点预算,还只是短期的预算,如果此战拖个几年,朝廷去哪里弄钱粮?” “此事毕竟是我朝有过在先,若是能通过谈判避免开战,于国于民皆有利而无害!” “放你娘的屁!斡勒人以前南下劫掠,屠戮我朝百姓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谁有过在先?” “就是!咱们的士卒抢的那点牛羊,跟斡勒人从我朝劫掠的粮食和财物比起来,屁都不算!” “要和谈可以,你们这帮龟孙子一人掏十万两银子出来,赔给斡勒人!” 主和派和主战派的大臣你来我往,在朝堂上吵得面红耳赤,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架势。 周帝没有制止这帮大臣,只是满脸愁容的坐在那里。 似乎,他被这巨大的钱粮消耗给吓住了。 看着周帝的神色,主和派的官员似乎更有底气,跟主战派吵起来丝毫不落下风。 良久,周帝招手示意叶慎靠近点,忧心忡忡的询问:“你怎么看?” 叶慎脸上同样布满愁容,回答道:“儿臣是想打的,可儿臣担心的是,这一战打起来以后,又会出现前些年的乱战之局,届时我朝必定难以为继!” “儿臣以为,我朝应做好两手准备!” “一边派人与斡勒人展开谈判,一边做好最坏的打算……” 听着叶慎的话,周帝不禁轻轻点头。 “行了,都别吵了!” 周帝抬手止住众人,“诸位爱卿说得都有道理,也都是在为朝廷考虑!朕刚才想了一下,此战的消耗确实太过巨大!朝廷当以和平手段解决争端为主,实在不行,那便放手一战!” 裴棘脸色一变,急忙进言:“圣上……” “朕意已决!无需多言!” 周帝止住裴棘,转而询问:“诸位爱卿以为,派谁前去与斡勒人谈判交涉最合适?” 听着周帝的话,众人顿时陷入沉默。 姚俭低眉,悄悄的给一个官员使个眼色。 那名官员会意,立即开口:“微臣举荐沈镜!” “哦?” 周帝心中暗笑,却又皱起眉头:“爱卿为何要举荐沈镜?” 迎着周帝的目光,那名官员振振有辞的回答:“首先,沈镜有过跟雍国使团打交道的经验!” “其次,沈镜历来强硬主战,由他去谈判,至少气势上不会落于下风!”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沈镜是龙武军统领,如果朝廷也要做好开战的准备,必然要抽调龙武军前去支援燕云卫……” 周帝低眉,好牵强的理由! 不过,此举倒是正合他的心意! 第213章 飙演技 朝会结束,周帝单独将脸色不好的裴棘叫到御书房。 “你现在应该在心里骂朕吧?” 周帝笑呵呵的看着裴棘。 “微臣不敢!” 裴棘低眉,“圣上,微臣已经年迈,此次谈判之后,恳请圣上恩准微臣告老还乡!” 裴棘很失望。 如果眼前的人不是周帝,他已经开口骂娘了。 和谈! 动不动就和谈! 让斡勒人拿着大周的钱粮,把人马养得膘肥体壮,秋天的时候好更好得进攻么? 既然如此,朝廷养着这么军队干什么? “还说你没在心中骂朕。” 周帝满脸笑意的看着裴棘,起身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份圣旨递给裴棘:“你看看这个再说吧!” 裴棘暗暗疑惑,恭敬的接过圣旨展开。 看到圣旨上的内容,裴棘陡然愣住。 不是让自己去主持谈判事宜的? 是全面接管燕云卫的兵权,还准自己便宜行事? 演戏! 裴棘猛然反应过来。 圣上是在朝堂上演戏! 所谓的和谈,只是为了麻痹斡勒人! 下一刻,裴棘猛然抬起头,满脸惊喜的看着周帝。 “还要告老还乡么?” 周帝微笑。 裴棘满脸尴尬,赔笑道:“是微臣错怪圣上了,恳请圣上恕罪!” “朕不要听这些话!” 周帝摇头:“此战关乎国运,朕要你竭尽全力把这一仗打好!” “是!” 裴棘重重点头:“此战若是不胜,微臣唯有以死谢罪!” “别说这些丧气话!” 周帝瞪裴棘一眼,“朕可是将大周的未来交给你了!” 裴棘猛然挺直身板,眼中饱含热泪:“微臣定不负圣上重托!” 周帝满意一笑,又叮嘱道:“朕与沈镜聊过好几次,他虽然没什么领兵打仗的经验,但他眼光和想法远胜于常人,到了云州以后,可以多听听沈镜的意见!你要把他当成一个奇才来用!” 奇才? 裴棘惊讶的看着周帝。 沈镜没有一点领兵打仗的经验,圣上竟然评价沈镜为奇才? 这评价,不可谓不高啊! “微臣谨记!” 裴棘说着,突然又话锋一转,“但微臣会根据实际的情况来。” “这是当然!” 周帝微微颔首,眼中突然又闪起寒芒:“燕云卫中应该有不少姚俭的人,你此番前去,还要把这些人给朕揪出来!能用则用,该杀则杀!” 裴棘心中一凛,再次重重点头。 难怪圣上要准自己便宜行事。 原来还有这一层的考虑! 看来,圣上是打算对姚俭动手了,开始剪除姚俭的党羽了! 好啊! 圣上终于想通了! 也是! 如果北边的事真的是姚俭故意安排的,姚俭无疑是在触碰圣上的底线! 这会儿,姚俭应该还在沾沾自喜,还以为圣上会迫于形势,让他重任左相吧? 与裴棘密聊一阵后,周帝将裴棘打发走,还交代裴棘,做戏就要做足。 裴棘会意,一离开御书房就垮着一张脸。 裴棘行得匆忙,不小心撞到一个小太监,当下一脚将小太监踹翻在地。 “瞎了你的狗眼!” 裴棘怒喝,又不解气的怒踹太监两脚。 小太监被吓得瑟瑟发抖,一个劲的磕头求饶。 叶漓前来找周帝,正好看到这一幕,连忙快步上前询问:“祁国公,这是怎么了?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然而,裴棘就像是没听到叶漓的话一般,既不行礼,也不跟叶漓打招呼,带着一张“莫挨老子”的脸往外走去。 叶漓微微蹙眉,看着裴棘远去的背影,又轻轻叹息一声,快速往御书房而去。 来到御书房,叶漓就看周帝愁眉不展的坐在那里叹气。 “父皇。” 叶漓上前。 周帝抬起眼睛看向叶漓,“你不会是来抱怨朕的吧?” “本来是的!” 叶漓也不否认,又走到周帝身后,替周帝轻轻捶背,“可儿臣看到父皇这么愁,儿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周帝勉强一笑,又问:“你是不是觉得朕太过软弱了?” “没有。” 叶漓摇头,“儿臣知道父皇是不想天下百姓再受战乱之苦,希望有更多与民休养生息的时间!儿臣只是担心父皇此举会寒了那些热血之士的心……” 说着,叶漓又将刚才遇到裴棘时的事告诉周帝。 不用想也知道,裴棘是因为父皇的决定而生气。 “唉……” 周帝叹息一声,又在心中暗笑。 裴棘演得倒是挺像那么回事。 叶漓稍稍沉默,又说:“儿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朕还能生你的气不成?”周帝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叶漓轻咬薄唇,一边轻轻替周帝捶背,一边说:“父皇想与民休养生息,固然是好事!但儿臣窃以为,朝廷一直这么下去,终究不是个事!应让周边的国家不敢与我大周擅开战端,才能真正让百姓休养生息!” “为何?” 周帝扭头看向叶漓。 叶漓回答:“我朝虽然没有与敌国开战,但百姓所承担的税赋却居高不下!只有周边国家不敢与我大周擅开战端,朝廷逐渐减免百姓的税赋,这才是真正的休养生息!” 周帝脸上闪过一丝玩味之色,“这是沈镜跟你说的?” “不是,是儿臣自己想的。” 叶漓轻轻摇头,“不过,前几天儿臣和大姐去找龙武军营区替沈镜劳军的时候,他倒是跟儿臣谈及一个事,儿臣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 “哦?” 周帝来了兴趣,“他跟你说什么了?” 叶漓抿嘴道:“他说,即使到现在,大周也不弱于周边任何一国……” 大周的士卒之所以战力不强,不是因为大周的士卒不够勇武,而是因为朝廷没有把国家利益跟个人利益牢牢的捆绑在一起。 虽然大周目前也有相对完善的奖惩制度,但力度太小了。 而且,军中还讲究论资排辈。 普通士卒想要杀上去,难如登天! 而功勋权贵子弟,却可以凭借父辈余荫快速获得升迁。 沈镜觉得,朝廷应该摒弃军中的陋习。 只要一个士卒足够勇武,杀敌够多,今天可以是士卒,明天就可以是将军! 让士卒好战,不把敌人当敌人,而把敌人当成自己的战功! 让民之见战,如恶狼之见肉,让大周的军队,成为真正的虎狼之师! 听着叶漓的话,周帝不禁暗暗思索。 军队改革么? 这事儿,这小子倒是从未跟自己聊过啊! 这小子的肚子里到底还藏了多少私货? 第214章 相送 稍晚的时候,虞让带着圣旨来到龙武军。 “圣上有旨:命沈镜为谈判副使,随同祁国公裴棘前往云州与斡勒人展开和谈!暂革宁继龙武军副统领之职,命宁继即日前往左武卫军,率领狻猊铁骑护送我朝谈判使团前往云州!命项武率领龙武军奔赴燕州,做好驰援云州的准备……” 听着虞让高声宣读圣旨,宁继不禁有些发懵。 兜兜转转,自己又去统领狻猊铁骑了? 不过,这对宁继来说,倒是好事。 只是,听着“谈判”这两个字,宁继心里就一阵膈应。 谈判个屁! 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有什么好谈判的?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朝廷也不是一味追求和谈。 若是谈判解决不了问题,那就放手一战! “微臣领旨!” 三人齐齐领旨,但三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待三人站起,虞让又笑呵呵的说:“圣上命老奴转告沈侯,圣上知道你一心主战,然大战一起,苦的还是天下百姓!望沈侯协助祁国公,好好与斡勒人谈判,莫要意气用事!” “是!” 沈镜无精打采的领命。 虞让瞥沈镜一眼,兀自离去。 虞让一走,三人的脸色同时垮下来。 “这和谈肯定又是姚俭那老贼的主意!” 宁继骂骂咧咧,“这老贼就是最大的奸臣!” “对!” 项武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这老贼就是个没卵蛋的懦夫!” 听着两人的大骂,沈镜不由得暗暗替姚俭叫冤。 这一次,是真不怪姚俭啊! 姚俭可是巴不得大周跟斡勒人打起来呢! 这会儿,姚俭估计比他们还郁闷。 “行了,圣上都已经下旨了,再说这些有什么用?” 沈镜止住两人,唉声叹气的说:“明日就要动身,咱们都各自准备吧!” 两人无力的点点头,骂骂咧咧的走开。 沈镜暗笑,快速赶回苏府。 得知沈镜要明日就要动身前往云州,而且还是前往云州跟斡勒人和谈,苏府上下都心绪低落。 不打仗,肯定是好事! 但问题是,沈镜是谈判副使! 若是和谈给出去的东西太多,引起民愤,不明情况的百姓多半要骂他是卖国贼。 “这肯定是姚俭这条老狗的主意!” 苏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又气冲冲的吩咐管家老何:“去,让盐铺的人在门口立块牌子,上面就写:姚俭与狗,不得入内!” “岳母大人,这就不必了吧?” 沈镜哭笑不得的看着苏夫人。 “怎么不必?” 苏夫人眼睛一横,又跟老何说:“对了,再在府上门口立一块大的牌子,上面也写同样的内容,一定要大,要让人远远就能看清楚!” 这老王八蛋! 老娘跟你没完! 苏夫人越想越气,心中暗暗思索。 姚煜那小王八蛋不是去怀州推行新税制了么? 要不,派人悄悄的干掉姚煜,再把这个事推给那些对抗新税制的人? 沈镜不知苏夫人心中所想,眼见苏夫人都快气疯了,连忙让府里的其他人退下,小声的将自己的猜测告诉苏夫人。 “嗯?” 苏夫人诧异,“谁告诉你的?” “猜的。” 沈镜微笑:“算起来,这应该还是我给圣上出的主意……” 说着,沈镜将自己昨晚跟周帝聊的那些东西一股脑的告诉苏夫人。 啪! 沈镜的话音刚刚落下,苏夫人就一巴掌拍在沈镜的脑袋上,“你不早说!” “我这不是没机会说么?” 沈镜苦哈哈的看着苏夫人,“而且,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具体情况,我现在也不清楚,只有在路上问过了祁国公才知道。” “老娘现在又希望你猜对,又希望你没猜对。” 苏夫人轻声一叹,又郑重叮嘱:“若是你猜对了,到了战场上可别仗着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去逞强!你必须给老娘完好无损的回来!” 沈镜轻轻点头,隐隐之间,又有一些期待。 …… 第二天一早,迟迟便开始帮沈镜收拾行囊。 迟迟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的帮他收拾东西。 每一件衣衫都叠得好好的,那小小的行囊也压了又压,只想多塞一件厚实的衣服进去。 看着迟迟这模样,沈镜不禁无奈一笑,“放心吧!我去不了多久,很快就回来!” “嗯。” 迟迟扬起脸颊,冲沈镜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又使劲的将一袋肉干塞入胀鼓鼓的行囊。 沈镜哭笑不得,又叮嘱迟迟:“别一天到晚给自己找事情干,该休息就好好休息!要是我回来的时候见你瘦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还有,出门的时候注意安全,别一个人出门……” 沈镜耐心的盯着着迟迟,迟迟连连点头,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用过早膳之后,沈镜便带上行囊准备出门。 苏有容女扮男装的混在护卫堆里。 因为冬季穿得厚实,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还真不容易发现她是个女子。 沈镜刚看过去,苏有容就鼓起眼睛发出母老虎的凝视,仿佛在说:你赶我回去试试! 迎着苏有容的目光,沈镜稍稍犹豫,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罢了! 她要去就去吧! 她也不是什么柔弱女子,至少不需要自己太过担心。 跟苏夫人他们告辞以后,他们便快速赶往城门口,前去跟裴棘和其他人汇合。 他们赶到的时候,卢衡已经带着几个人在那里等着了。 沈镜甚至在人堆里面发现了被他收拾过的王希绰。 看到王希绰的瞬间,沈镜脑海中就有了一个计划。 眼见沈镜看向自己,王希绰不禁菊花一紧。 虽然沈镜什么都没说,但他已经猜到,沈镜肯定要趁机打击报复自己。 沈镜冲王希绰咧嘴一笑,又跟卢衡闲聊起来。 两人闲扯一阵,两道熟悉的人影映入他的眼帘。 叶漓、叶蓁! “哟,你们还来给我们送行啊!” 沈镜笑看她们一眼,目光又从叶蓁身上扫过。 叶蓁眼中闪过一丝不舍的神色,却只是冲沈镜微微点头。 她似乎什么都没有说。 又似乎是什么都说了。 “谁要来送你们了?” 叶漓撇撇嘴,“我们是来送祁国公的!” 沈镜打个哈哈,“没事,没事!送谁都一样!” “所以说你脸皮厚啊!” 叶漓白他一眼,又凶巴巴的说:“好好跟斡勒人谈,要是敢让我朝损失惨重,就算父皇放过你,本宫都不会放过你!” “嗯嗯。” 沈镜敷衍的点点头,心中暗暗吐槽。 这话,你跟裴棘说去啊! 说曹操,曹操到! 沈镜正暗暗吐槽,裴棘终于姗姗来迟。 裴棘摆着一张生人勿近的脸,感觉谁都欠他银子似的。 “见过祁国公。” 众人纷纷向裴棘行礼。 裴棘看都不看众人一眼,只是黑脸低喝:“走!” 说罢,裴棘策马冲出。 看着裴棘这模样,不明真相的众人不禁暗暗咂舌。 天知道裴棘这怨念是有多深啊! 竟然连两位公主的面子都不给。 沈镜无奈的看向叶羡:“祁国公这心情可不好,我们得赶紧跟上了!多谢两位公主相送,两位公主请回吧!” “路途遥远,诸位多多保重!” 叶蓁看众人一眼,又冲沈镜莞尔一笑,以开玩笑的口吻说:“沈侯可得平安归来,不然,欠你的银子我可不会还!” 沈镜打个哈哈:“公主放心!为了银子,我肯定得平安归来!” “这我倒是相信!” 叶漓接过话茬,轻哼道:“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 “那就借两位公主吉言了!” 沈镜哈哈一笑,迅速翻身上马,冲她们挥挥手后,策马冲出…… 第215章 途中 云州距离京都一千两百余里。 跟宁继率领的三千狻猊铁骑汇合后,他们便快速赶往云州。 才汇合不久,宁继就认出了扮成沈镜的护卫的苏有容,当下策马跟沈镜走去一边:“你还敢把苏有容带上?你不怕祁国公抽死你啊?” 看裴棘这神色就知道,裴棘现在的火气肯定很大。 不过,宁继完全能够理解裴棘的心情。 裴棘一直都是主战派,而且裴棘跟斡勒人还有不共戴天之仇。 现在,裴棘竟然成了谈判的主使。 换成他是裴棘,他肯定也跟裴棘一样。 这种时候,沈镜还敢带个女人。 他当这是游山玩水呢? 要是被裴棘认出苏有容了,多半没沈镜的好果子吃。 沈镜脸上露出一丝狡猾的笑容,“她现在是我的护卫,不是我的夫人!谁规定我的夫人不能当我的护卫?” 宁继哑然,旋即冲沈镜竖起大拇指。 难怪他敢带着苏有容呢! 原来把借口都想好了! 不得不说,这孙子是真的胆大! 沈镜笑笑,又问宁继:“咱们到云州得多少天?” 宁继回答:“快一点估计就七八天,慢一点的话,估计得十天左右。” “这么久?” 沈镜微微诧异,“不就一千两百多里吗?” 宁继回答:“没过涔水之前应该会快点,但过了涔水以后,估计路上的积雪就厚了,到时候应该会慢上不少……” 涔水是大周北部的一条峡谷河流。 涔水两侧大多都是崇山峻岭。 涔水将北边的三州与其他地方分隔开来。 涔水南北的气候差距也相对比较大。 这个时节,涔水以南大多还只是寒冷,而涔水以北的三州之地,应该已经天寒地冻了。 过了涔水以后,他们的行军速度必然会减缓。 “你去过北边三州么?” 闲得无聊,沈镜也不可能当众跟苏有容打情骂俏,只能跟宁继闲聊。 “当然去过!” 宁继牛逼轰轰的说:“当年我爹还在燕州领兵跟斡勒人交战,那时候我才十三岁,就敢单枪匹马的跑去燕州找我爹……” 说起自己的“辉煌”往事,宁继的鼻孔都快朝天了。 看着宁继那副牛逼哄哄的模样,沈镜都想一脚将他从马上踹下去。 “现在的燕云卫统帅薛万春你认识吗?” 沈镜又问。 “认识肯定认识,不过,不太熟!” 宁继往裴棘那边看一眼,说道:“薛帅当年是在祁国公麾下,随同祁国公镇守云州,我爹当年是在武平王麾下,负责镇守燕州并找机会突袭斡勒人……” 算起来,还是镇守燕州要轻松一些。 燕州有着武鸣关这道雄关,斡勒人想进攻燕州,就必须先攻破武鸣关,或者,直接突破云州的防线,从燕州右翼杀过去。 所以,当年的乱战,云州比燕州打得惨烈得多。 当然,也正是因为云州打得惨烈,原本跟他爹宁觉平级的薛万春也比他爹积累了更多的战功,后来一路升任燕云卫统帅,统领着燕云卫十余万大军。 说起当年的惨战,宁继又不禁感慨连连。 其实,云州原本也是有一道天然屏障的。 那是位于燕山山脉和盘龙山脉之间的一块巨大的盆地,也就是曾经的荩州。 荩州几乎有云州和燕州加起来那么大,曾经的时候只要荩州不破,云州没有半分威胁。 荩州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 发源于燕山山脉的大玉河几乎横贯整个荩州,孕育出大片丰美的草原。 荩州曾是大周最大的草场,为大周源源不断的提供优质战马。 可惜,先帝当年那一败,让荩州落入斡勒人手中。 从此,云州失去了屏障,斡勒人随时都从茫茫草原调集大军进入荩州,从荩州对云州展开进攻。 为了抵御斡勒人,朝廷不不得不在云州前沿构筑四座相互协防的军事堡垒。 只是,这些军事堡垒的作用跟燕州的武鸣关比起来,实在差得太远。 宁继推测,现在这个节骨眼上,燕云卫七成的兵力,应该都在云州那边。 (这个时候,就该上地图了) …… 沈镜一路跟宁继闲聊,对于燕云卫和斡勒人也有了一些初步的了解。 几天后,他们到达连接鄞州和盘州的八马桥。 过了八马桥,就算是正式进入燕云卫的防区了。 八马桥,顾名思义就是可以让八匹马并列通行的大桥。 这也是燕云卫的补给生命线。 从地图上看,盘州有点像一个倒扣过来的宽口大碗。 燕州和云州连接起来,又像是个盘州戴了一顶瓜皮帽。 进入盘州之后,他们的行军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走了将近两天时间,他们才赶到盘州的州府——庆平府。 庆平府不是盘州最繁华的地方,只因其处在燕、云、盘三州交界的地方,有着极其特殊的地理位置,所以才被设为盘州州府。 这里也是燕云卫的帅府所在之地。 他们距离庆平府还有十里地,燕云卫统帅薛万春就亲自带人前来迎接。 “末将薛万春,见过祁国公!” 薛万春恭恭敬敬的向裴棘行礼。 然而,裴棘不但不领情,满脸寒霜的质问:“你吃饱了撑得慌是吧?谁让你来迎接的?万一前方有紧急军情怎么办?” “这……” 薛万春有些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他也能理解裴棘为何胡乱发火。 “行了,别废话了,先到庆平府再说!” 裴棘没好气瞪薛万春一眼,又黑脸询问:“斡勒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薛万春回答:“末将已经按照朝廷的要求向斡勒人提出了谈判的想法,但斡勒人还在集结兵力,据前沿送回的消息,斡勒人大概已经在荩州集结了三万左右的兵力……” 三万? 裴棘心中一动,又问:“斡勒人有回信吗?” 薛万春轻轻摇头:“末将派去的人被跋都扣押了,目前暂时没有收到斡勒人的回信。” “没有最好!” 裴棘气冲冲的说:“大不了就开战!他们不想谈,老夫更不想谈!” 薛万春苦笑:“末将也不想谈!可朝廷已经……唉!” 说着,薛万春又不住的叹息。 他跟斡勒人也有血海深仇啊! 他的两个亲兄弟和一个儿子都死在斡勒人手中。 他想打,可朝廷不打,有什么办法? “行了,别跟老夫唉声叹气的!” 裴棘烦躁的挥挥手,“老夫现在比你还烦!” 薛万春微微张嘴,暗暗苦笑。 确实! 现在最烦的应该是裴棘! 都不知道朝廷是怎么想的,竟然派他来当谈判主使? 一路无话。 在薛万春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薛万春的帅府。 “你我也有六年没见了!今晚先好好的喝一场!” 裴棘跟薛万春说一声,又扭头看向宁继和沈镜,“你们两个小王八蛋来作陪!” 第216章 定策 待酒菜送上来,心情不好的裴棘就让无关人等全部滚蛋。 随着房门被关上,裴棘突然犹如变戏法一般拿出一道圣旨递给他们,同时低声警告:“管好你们的嘴,谁敢泄露半点风声,老夫定斩不饶!” 看着圣旨,宁继和薛万春不禁一愣。 反观沈镜,倒是一脸淡定,仿佛早已知晓一切。 短暂的失神后,薛万春连忙拿起圣旨展开。 宁继好奇,立即凑过去跟着查看。 看着圣旨上的内容,宁继刚要惊叫出声,裴棘就一脚踹了过来。 宁继硬受裴棘一脚,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脸上却是一片惊喜。 薛万春回过神来,哆哆嗦嗦的看向裴棘,“这……这是真的?” “废话!” 裴棘笑瞪薛万春一眼,“老夫还能伪造圣旨不成?另外,老夫这里还有一道圣上给你的密旨!” 说着,裴棘又从身上掏出一封完好的信递给薛万春。 薛万春激动不已,连忙将信拆开。 看着信上的内容,薛万春差点激动得仰天长啸。 好在有宁继的前车之鉴,他才及时的控制住自己。 努力的稳住心绪后,薛万春将信递给裴棘:“祁国公,你也看看吧!” 密旨的内容很简单。 就是让薛万春全力配合裴棘云云,同时周帝还在信中给薛万春吃了颗定心丸,明确的告诉薛万春,裴棘只是暂时接管军权。 这时候,回过魂的宁继猛然扭头看向一脸波澜不惊的沈镜:“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你是不是提前知道了?” “你说呢?” 沈镜笑看宁继。 这还用问? 这不很明显么? “不是……” 宁继愕然的看向裴棘和沈镜,愤愤不平的说:“合着你们一路上的样子都是装的?你们合起伙来把我当傻子一样骗?” “这叫保密,懂吗?” 裴棘瞪向宁继:“这一路上路过那么多地方,你知道哪些地方的官员跟斡勒人有所勾结吗?你敢保证没人向斡勒人通风报信?” 宁继微窒,苦哈哈的说:“好歹提前跟我说一声啊!” “这不就说了么?” 裴棘满脸笑容,“行了,别在这里抱怨了!剩下的事,咱们边喝边说!都把自己肚子里的酒虫管好,谁敢多喝,可别怪老夫不讲情面!” 三人点头,纷纷入座。 裴棘拿起酒壶,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上一杯酒:“这个总体的思路是你提出来的,你先给我们说说你的详细计划,我们先简单的议一议!” “我现在对敌我的情况都不了解,也没什么详细的计划。” 沈镜微笑,“反正,大体方向就是先谈判,让斡勒人放松警惕,而后趁其不备展开偷袭!如果能把斡勒人的兵马全部堵在荩州,趁机收回荩州,更好!” 收回荩州? 三人愕然的看向沈镜。 他们最多也就想着重创斡勒人! 沈镜竟然还想收回荩州? 他这也太敢想了吧! “想法挺好,但咱们先别把目标定得这么大!” 裴棘回过神来,又看向薛万春:“你先说说目前两军的情况!” “这也没什么好说的吧?” 薛万春笑笑,“斡勒人那边,我们只了解个大致,具体的不太清楚!目前,燕云卫总兵力为十三万,云州八万,燕州三万,庆平府这边两万……” 燕州的防务由唐起负责,兵力主要集结在武鸣关。 云州的兵力主要在前沿的四个军事堡垒之中,其中最前沿的獠牙堡屯兵两万。 对马堡屯一万五千,上河堡和下河堡各屯兵一万。 听完薛万春的简单介绍,沈镜立即询问:“燕云骁骑有多少人?放在哪里?” 薛万春瞥沈镜一眼,回道:“燕云骁骑将近三万人左右,昌邑府五千,对马堡一万,庆平府一万,武鸣关五千。” “你这布置有问题!” 裴棘皱眉,“前沿的四座堡垒都没有天然屏障,你至少应该在獠牙堡布置几千骑兵!如此,倘若敌军要绕过獠牙堡侵入云州腹地劫掠,我军便可从獠牙堡出骑兵突袭荩州或者沿途对他们的骑兵展开偷袭……” “末将此前是这么布置的。” 薛万春回答:“但如今正值枯水期,小玉河已经断流,末将担心斡勒人从小玉河下游进攻下河堡,所以将前獠牙堡的骑兵也调往对马堡,如此,不管斡勒人从哪里进攻,对马堡都可以快速出兵支援!” “原来是这样!你这考虑,倒也没什么问题。” 裴棘恍然大悟,又问沈镜:“你专门问燕云骁骑的布置情况,是有什么想法么?” “有点想法,但不太成熟。” 沈镜摇头道:“我还是先听听你们的想法吧!” “也行!” 裴棘颔首,又跟薛万春说:“目前这个事情需要保密,不宜召集诸将商谈具体策略,我们今日先商量出一个大致的方案来,而后再根据具体情况进行完善!” “好!” 薛万春立即答应,“祁国公稍等,末将去取一份详细的地图来!” 很快,薛万春取来一份详细的地图,并将地图挂好。 当下,他们一边喝酒,一边商议。 沈镜和宁继要资历没资历,要经验也没有太多经验,也不插嘴,就听他们在那里讨论。 荩州虽然大,但因为主要是以豢养战马为主,所以只有三座城。 斡勒人占据了荩州以后,也没有在荩州筑城,很多人还是以部落的形式在荩州过着游牧生活。 目前,斡勒的主力都集结在最靠近云州这边的豢马城,豢马城距离獠牙堡还有将近一百五十里。 在薛万春看来,攻陷或者围困豢马城,并不现实。 如果想要偷袭斡勒人,就只有在豢马城与獠牙堡之间的地域展开。 但要达到这个目的,肯定需要斡勒人的骑兵从豢马城里面走出来! 薛万春分析完情况,又说:“末将的想法是,咱们就做出一副要谈不谈的模样,如此,斡勒人肯定会从豢马城出兵进逼獠牙堡,从而给我们施压!如此以来,我们就有偷袭的机会了!” “这恐怕有点难!” 裴棘思忖道:“老夫对那一带的地形也很熟悉,那一带基本都是开阔地带,我们要偷袭,必然需要提前调动兵马隐藏!” “这么大的动静,几乎不可能瞒得过斡勒人的眼睛。” 第217章 值得一赌? 听着裴棘的话,几人都跟着点头。 他们想偷袭斡勒人,必然是要派出大量的兵马。 这种地形下,超过两千人马的动静,都很难藏得住。 而且,还需要考虑后勤补给方面的因素。 薛万春的想法肯定是对的,但要实现他的想法,却难如登天。 “这确实是个问题。” 薛万春认同的点点头,“末将想的是,从四堡之中的下河堡悄悄出兵!现在是枯水期,小玉河中下游已完全枯竭,经小玉河下游进入荩州,而后绕后偷袭!” 薛万春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在地图上滑动。 “这倒也是个办法。” 裴棘微微颔首,但却依然眉头不展:“可咱们若是吸引斡勒人主动进逼,斡勒人的兵马绝对不少!咱们既是要偷袭,最好还是以多打少,再吸引敌军主力救援,从而各个击破!” 薛万春微愣,旋即苦笑:“末将倒是忽略了这个问题!” 是啊! 斡勒人既然要进逼獠牙堡,总不能只派个三五千人马进逼吧? 如果斡勒人真要做出进逼獠牙堡的势态,估计至少也要出动两万大军。 想要偷袭,他们也只能以骑兵偷袭。 可目前把宁继带来的骑兵都算上,他们手中的所有骑兵加起来也就三万多点。 而斡勒人已经调集了大量的骑兵赶到豢马城。 如果不能快速结束战斗,豢马城的斡勒人必然出兵救援。 到时候,他们很可能要承受巨大的损失。 他们手中这点骑兵,可禁不住糟践! 一旦把骑兵打没了,遇到斡勒骑兵南下劫掠的时候,那就真只有干瞪眼了。 这一下,薛万春又开始愁起来了。 裴棘也很愁,揉着脑袋道:“咱们既要把斡勒骑兵引出来,又不能引得太多!这才是个真正的麻烦事啊!” 家底薄,他们没有当败家子的资本,凡事都得精打细算。 可这细账一算,就感觉到处都是问题了! ““反正都是要打的,能偷袭就偷袭,不能偷袭咱们就等着斡勒人来攻。” 宁继接过话茬,“反正咱们是防守,难道这还不敢……” “你懂个屁!” 裴棘和薛万春同时瞪过来。 “……” 宁继悻悻的看着两人,脸上却又有些不服。 本来就是嘛! 反正他们是防守! 斡勒人敢攻,他们固守不是更好么? 为什么就非得搞偷袭呢? 裴棘看出宁继的不服,没好气的解释:“老夫就算不问都知道我军的士气不高!” “如果能先靠着偷袭给予斡勒人重创,我军的士气一下子就提振起来了!” “此战不但是要打赢,还要争取以最小的代价打赢……” 要是以惨胜告终,燕云卫的兵力必然捉襟见肘,甚至连守卫云州都困难。 一旦斡勒人在开春以后拼着不放牧了,调集重兵进攻云州,云州很可能守不住。 云州一失,盘州和燕州几乎都守不住。 届时,大周的北方四州,可就要全部落入斡勒人的手中了! “对!” 薛万春点点头,“云州当年打得太惨烈了,很多士卒打心里畏惧斡勒人!而且,我们是一边屯田一边守卫北方,士卒没有那么多时间操练,整体战力确实不强!如果能先以偷袭提振士气,肯定大有裨益!” 听着两人的话,宁继顿时尴尬一笑。 原来,他们考虑得这么长远啊! 看着两人在那里发愁,沈镜不禁提醒:“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个关键东西?” “什么东西?” 两人不明所以的看向沈镜。 “咱们要跟斡勒人谈判啊!” 沈镜哭笑不得,“咱们跟斡勒人约定在獠牙堡和豢马城之间的地方进行谈判,咱们带点兵马去谈判,这很正常吧?” “是很正常。” 裴棘皱眉,“可斡勒人肯定也会带上兵马来谈判,说不定他们的兵马比咱们还多!” “……” 沈镜哭笑不得的看着裴棘,“咱们就不能跟他们约定好,双方各自只带几千人马,在獠牙堡和豢马城之间进行谈判?” “啊……这……” 裴棘哑然。 这可以吗? 薛万春想了想,又摇头道:“以我对斡勒人的了解,他们未必会守信用!” “我们也不会守信用啊!” 沈镜咧嘴一笑,“咱们趁着谈判的时候,集中主力从下河堡出兵快速突袭,直接把他们的兵马包圆了,这不就形成了以多打少的局面了吗?” “嗯?” 听着沈镜的话,裴棘和薛万春赶紧盯着地图查看。 看了一阵,两人几乎同时抬起头,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 好像,真的可以! 不过,这谈判的地点,必须得选好! 要让下河堡的骑兵能够以最快的速度突袭过去! 最好是半夜出发,天亮的时候刚好能够展开突袭! 看着两人的神色,沈镜又露出一丝坏笑,“如果咱们前面的计划顺利,说不定还能趁热打铁,再狠狠地阴斡勒人一把!” “哦?” 裴棘瞬间来了兴致,“怎么阴?” 沈镜咧嘴一笑,开始跟他们说起自己的想法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否切合实际,但应该还是有成功的可能性的。 “玉龙城?” 听完沈镜的话,三人脸上一片骇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也太大胆了吧? 这简直就是疯子打法啊! 待回过神来,三人又盯着地图不断思索起来。 良久,薛万春使劲的晃晃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行,不行!你这个办法太过冒险!而且,我们连玉龙城有多少兵力都不清楚!” “应该不会太多!” 沈镜正色道:“你们都觉得这不可能,斡勒人更觉得不可能!” “对!” 宁继有些狂热,“虽然沈镜的方法很冒险,但万一成功了,我们不但能给予斡勒人重创,还有很大的机会收复荩州!” “没你想的这么容易!” 薛万春摇头:“咱们是在打仗,不是在赌钱!这动辄就是上万人的性命!” 宁继有些无奈,又将目光看向裴棘。 这个事,终究还是要裴棘来拍板的。 裴棘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端起酒杯,将杯子的酒一饮而尽。 待心绪稍稍平复,裴棘目光灼灼地说:“值得一赌!” “祁国公!” 薛万春脸色剧变,劝说道:“三思而后行啊!” 他承认,这个计划成功了,他们会获得巨大的收益。 但万一失败了,这损失不是目前的大周能承担得起的! “想获大胜,就要出其不意!” 裴棘看向薛万春,“不过,沈镜的计划有很多细节需要再进行商榷!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了,如果要这么干,必须尽量争取万无一失!” 第218章 王希绰的作用 这一夜,四人喝到后半夜。 确切的说,是聊到后半夜。 下酒菜早就凉得不能再凉了,但四人根本无心吃菜。 当他们走出房间的时候,裴棘却已经“喝醉”了。 “要谈你们去谈!” “老夫不去!” “老夫只想操斡勒人的祖宗……” 醉醺醺的裴棘被宁继和沈镜搀扶着,嘴里破口大骂,搞得整个帅府的人都能听见。 沈镜和宁继暗暗撇嘴,暗骂这老家伙真能演。 一路将裴棘扶回房间,两人这才各自回房。 沈镜回到房间的时候,苏有容早就悄悄溜进了他的房间。 听到脚步声,扛不住困意睡过去的苏有容猛然惊醒,下意识去拿床边的长枪。 直到看清是沈镜,她这才松开长枪,打着呵欠问:“聊完了?” 虽然她没有参与,但不用想也知道,四人肯定是在密聊什么。 “聊完了!” 沈镜也打个呵欠,胡乱的踢掉鞋子躺下。 “聊得怎么样?” 苏有容好奇的问。 沈镜微笑,“大体方向有了,不过细节方面还要根据前线的情况进一步调整!反正咱们还得要一两天时间才能赶到云州前沿,再多想想吧!” 他压根儿就没有任何实战经验,他现在纯粹是纸上谈兵。 薛万春的那些担心也确实很有道理。 该谨慎的时候,肯定要还是要谨慎。 这毕竟是关系到数万人的生死的大事,不是随便动动嘴皮子就能定下来的。 “好吧!” 苏有容也不多问,“明天还得赶路,早点休息吧!” “嗯!” 沈镜点头,缓缓闭上眼睛。 不过,他明明很困,但却睡不着。 他也在自己的脑海里不断完善自己提出的计划,并预想各种可能出现的变故。 直到实在扛不住困意,他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没睡好的沈镜一直打呵欠。 苏有容看在眼里,又暗暗心疼。 用过早膳之后,他们从庆平府出发,薛万春也随同他们一起出发,但却只带了几十名亲兵。 一路上,众人的兴致似乎都不怎么高。 宁继也不跟沈镜吹牛打屁了,看上去无精打采的,实际是在想沈镜那个大胆到极点的计划。 头脑发热过后,他还是很理解薛万春的那些顾虑的。 不过,他也觉得沈镜那个计划确实值得一赌! 但就像裴棘所说,要把更多的细节完善了。 还有就是军中有可能有斡勒人的奸细,行动之前,必须要确保不会有人跟斡勒人通风报信。 否则,就不是他们阴斡勒人,而是斡勒人阴他们了。 …… 两天后的下午,他们终于赶到獠牙堡。 到了昌邑府的时候,薛万春就跟他们分开了。 薛万春还有他的事情要做,没必要跟着他们往獠牙堡跑。 他们前脚到达獠牙堡,裴棘后脚就“病倒了”。 而且,还是当着前来迎接的獠牙堡守将郭大洪等人的面病倒。 “咳咳……” 裴棘咳嗽连连,却中气十足的跟众人说:“老夫这身子骨不争气,跟斡勒人谈判的事情,就由沈镜全权负责了!” 听着裴棘的话,众人不由一脸黑线。 他不想跟斡勒人谈判就直说! 装病你好歹也装得像一点啊! 一点都不专业! 沈镜默默的吐槽一番,又装模作样的推拒:“小子要资历没资历,要经验没经验,小子实在不能胜任啊!” “老夫说你行就行!” 裴棘鼓起眼睛瞪沈镜一眼,“就这么定了!老夫病得太严重了,得好好休息!只要不是打仗的事,都别打扰老夫!” 说完,裴棘演都懒得演了,龙行虎步的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刚走出几步,裴棘又回头看向郭大洪一行人:“沈镜的话就是老夫的话,谁敢抗命,老夫不介意先斩两个人泻火!” 警告众人一番,裴棘直接离开。 看着裴棘的模样,众人再次无语。 他这哪有一点生病的模样! 要是斡勒人这个时候打过来了,他马上就能披挂上阵! “咳咳……” 莫名其妙的,郭大洪也跟着咳嗽,扭头看向副将李盼山,“老子也病了,其余的事,你跟沈大人对接就好!” 说完,郭大洪连个招呼都不跟沈镜打,麻利的开溜。 李盼山脸上微微抽动,马上看向旁边的将领。 “李将军,你可别再病了!” 沈镜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你再病倒,我也得病倒了!” 李盼山被沈镜打断施法,只能干笑一声,又在心中骂娘。 要跟斡勒人和谈,本来就用不着他啊! 随便派个将领跟沈镜对接就好了。 沈镜交代道:“等下我写封信给斡勒人,让人给斡勒人送去,还请李大人派几个人护送一下!” “好!” 李盼山有气无力的答应。 说干就干。 很快,沈镜就写好一封信,并用火漆封起来,而后叫来王希绰。 看着沈镜手中的信,王希绰脸色顿时一变。 沈镜开门见山的跟王希绰说:“明日一早,你把这封信给斡勒人送去!李将军会派人护送你!” “我……我……” 王希绰只感觉脚下一软,“嘭”的一声跪下,满脸哀求的看着沈镜,“沈侯,下官知错了!下官以后一定唯沈侯马首是瞻,求沈侯让别人去送信吧!” 王希绰怕得要死。 他不想去送信。 万一沈镜这孙子在信里写点羞辱斡勒人的话,斡勒人非活劈了自己不可! 就算沈镜不写羞辱斡勒人的话,他也不想去送信。 他可是听说了,薛万春派去跟斡勒人联络的人到现在都还不见踪影呢! 可别跟斡勒人谈什么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斡勒人根本不吃这一套! “叫你去就去!” 沈镜脸色一垮,冷冷道:“再敢啰嗦,本侯现在就斩了你!” 王希绰满脸煞白,一边磕头一边哀嚎求饶:“沈侯,求你放过下官吧!下官……” “来人!” 沈镜懒得废话。 听着沈镜的声音,杜横立即带人走进来。 “拖下去,斩了!” 沈镜大手一挥,吓得王希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我去,我去……” 王希绰哆哆嗦嗦的哀嚎,又在心中大骂沈镜的祖宗十八代。 这个心胸狭隘的卑鄙小人! 就因为在他任鸿胪寺少卿的时候自己顶撞了他一句,他就记恨到现在! 要是自己这次不死,以后一定要跟他斗到底! 第219章 跋都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王希绰就带着几个护送的士卒顶着寒风出发。 他们打上了使者的旗号,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现在还不到这边最冷的时候,但这刺骨的寒风却还是刮得王希绰双脸发疼。 王希绰一路往前,一路都在心中诅咒沈镜,只希望这个王八蛋早点死。 他们刚出了獠牙堡不到三十里,就遇到了巡弋的斡勒骑兵。 好在,这一小队巡弋的斡勒骑兵虽然个个凶神恶煞,但却没要他们的命,只是一路押送着他们前往豢马城。 差不多到天黑的时候,他们才赶到豢马城。 如今的荩州就在跋都汗的领地。 跋都汗也是乞必力大汗的长子。 斡勒的军制跟周边国家都不同,有点类似中原王朝早期的分封制。 斡勒的乞必力大汗之下设四名汗王。 大汗和四名汗王都有着各自的领地。 每个汗王下面又分设数名叶护。 叶护都是各个大部族的首领。 叶护下面又有多个“都设”。 这些“都设”有些是大部族首领的儿子或者亲从,有些是依附于大部族的中小部族首领。 在战时,这些“都设”基本都担任中级军官,极少数出类拔萃的人能担任高级军官。 斡勒的军队,都是由一个个的部族人马组成。 虽然跋都汗占据着荩州,但他们还是保留着斡勒的基本体系。 此刻,跋都正跟手下几个叶护吃着烤得半生不熟的羊腿。 虽然羊肉的中间还带着血水,但跋都和几个叶护就喜欢这么吃。 这样,才够嫩,够有味! 就在几人大快朵颐的时候,亲兵前来禀报:“启禀汗王,周人谴使前来送信。” “带进来!” 跋都头也头也不抬的吩咐。 “是!” 很快,被冻得满脸通红的王希绰被带了进来。 看着膀大腰圆的几个人,王希绰心中怕得要死,纳头便拜:“小使王希绰,见过汗王!” “你倒是识趣!” 跋都微微抬眼,“看在你这么识趣的份上,本汗赏你一块肉吃!” 说着,跋都从羊腿上割下一块还带着血水的羊肉,犹如喂狗一般丢在王希绰面前。 看着掉在地上的羊肉,王希绰的肚子明明饿得“咕咕”叫,但却没有半点食欲。 “多谢汗王,小使……不饿。” 王希绰使劲的赔笑,脸都要笑烂了。 听着他的话,跋都的脸色陡然垮下来。 看着跋都的脸色,旁边的一个叶护立即恶狠狠的看向王希绰:“汗王赏你的肉,你敢不领情?” 迎着这个叶护的目光,王希绰顿时吓得浑身发抖,连连摇头:“小使非是不领情,小使只是……” “拖出去,砍了!” 没等王希绰把话说完,跋都就黑脸下令。 王希绰脸上一僵,连忙磕头求饶:“汗王饶命,我……吃!我吃!” 说着,王希绰双手颤抖的捡起地上的羊肉,连羊肉上沾的灰尘都顾不得擦拭,囫囵的往嘴里塞去。 “呕……” 浓烈的膻味让王希绰不由自主的干呕。 但为了活命,他还是强忍着恶心艰难的往下咽。 看着狼狈不堪的王希绰,跋都和手下几个叶护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眼。 软骨头! 只是简单的试探,他们就看出这个王希绰是个软骨头。 不过,目前这个时候,他们就喜欢跟这种软骨头打交道! 当王希绰强忍着恶心将羊肉吃下去,一个叶护又递过一个酒囊,“喝口酒压一压!” “多……多谢!” 王希绰连忙接过酒囊往嘴里猛灌几口。 虽然这马奶酒的味道他喝不惯,但几口马奶酒下肚,终于还是压住了呕吐的感觉。 “咳咳……” 灌得太急,王希绰又被马奶酒呛得连连咳嗽,好一阵才缓过来。 “说吧,你有什么事?” 直到此时,跋都才不耐烦的问。 王希绰连忙从怀中取出沈镜的信,恭恭敬敬的托举着:“小使奉命前来给汗王送信。” 跋都使个眼色,旁边的人立即接过信递给跋都。 跋都慵懒的接过信打开。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 沈镜跟他约定在距离獠牙堡大概四、五十里的野马坡进行谈判! 这还算是正常。 但后面的内容就非常不正常了。 “要谈就好好谈,别他妈跟条疯狗一样狮子大开口!老子不吃这一套!” 这是沈镜信中的原话。 看到后面的话,跋都脸上瞬间充斥怒火。 羞辱! 这哪里是谈判? 这分明是在羞辱自己! “刺啦……” 愤怒的跋都将手中的信撕得粉碎,猛然一指王希绰,杀气腾腾的低吼:“拖出去,斩了!” 这一次,跋都可不是吓唬王希绰,是真的动了杀心。 该死的周人! 偷袭他们的部落,劫掠他们部落的牛羊,杀了他们部落的人,还敢如此嚣张? 听着跋都的话,刚逃过一劫的王希绰差点吓瘫,连忙求饶:“汗王饶命啊!这不关小使的使啊!肯定是沈镜这个卑鄙小人故意激怒汗王,想借汗王的手杀掉小人啊!求汗王饶命……” 王希绰不停磕头求饶,浑身不住颤抖,心中更是疯狂问候沈镜的祖宗十八代。 他就知道,沈镜这个卑鄙小人肯定会故意激怒跋都,借跋都的手杀掉自己! “汗王息怒!” 一个叶护赶紧给跋都使眼色,劝说道:“此人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杀了此人无济于事!” 听着叶护的劝说,跋都犹豫片刻,挥手斥退正欲将王希绰往外拖的亲兵。 努力的深吸几口气后,跋都满脸寒霜的看向王希绰,“本汗问你,大周皇帝不是命裴棘主持谈判事宜吗?这个叫沈镜的狗东西,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王希绰惊魂未定,小心翼翼的回答:“裴棘到了獠牙堡就装病,让沈镜全权负责谈判事宜。” “装病?” 跋都皱眉,“听你这意思,裴棘不想谈啊?” “不但裴棘不想谈,沈镜也不想谈。” 王希绰小心翼翼的回答:“这个卑鄙小人就是故意激怒汗王,不但可以借汗王之手杀掉小使,还能以汗王擅杀我朝使者为由,阻断斡勒与大周和谈的可能……” 不想谈? 跋都眉头紧皱。 周人这是什么意思? “看来你们是想与我斡勒开战啊?” 一个叶护冷冷的问。 “不是,不是!” 王希绰慌乱不已,连忙回答:“圣上的意思是能谈最好就谈,如果斡勒实在不愿意谈,再说其他的!是裴棘和沈镜自作主张,他们就想破坏谈判,让斡勒与我大周开战,这样他们就能掌握大权……” 第220章 卖得彻底 王希绰也不知道裴棘和沈镜是不是抱着这个心思。 但现在这个时候,谁他妈还管这些。 反正先把一切的过错都往裴棘和沈镜身上推! 只要跋都相信这一切都是沈镜故意的,让跋都不为难自己就行。 听着王希绰的编排,跋都的脸色更加难看。 大周皇帝是抱着这样的心思么? 这就是周帝派裴棘来谈判的原因? 如果谈不拢,裴棘就率领燕云卫跟斡勒开战? 努力的压制住心中的怒气后,跋都又目光冷厉的盯着王希绰,“你跟沈镜有恩怨?” “对、对!” 王希绰连连点头,“这个心胸狭隘的卑鄙小人,就因为小使曾经顶撞过他几句,就处处想置小使于死地……” 说着,王希绰又将自己和沈镜的恩怨添油加醋的说出来。 在他的描述中,他是秉公办事。 沈镜是耍官威,故意刁难。 “雍国使者也是他接待的?” 跋都敏锐的捕捉到了王希绰话里的关键信息。 “是、是!” 王希绰连忙回答:“正因如此,圣上才派他随同裴棘前来与汗王谈判。” 跋都眼睛微眯:“看来,他接待雍国使者的时候,表现很好啊?” “他就是哗众取宠而已。” 王希绰回答:“这个卑鄙小人是我朝坚定的主战派,此前接待雍国使者的时候,他甚至不惜软禁雍国使者,但后来他好像跟雍国使者达成了秘密协议,雍国使者没有追究此事……” 王希绰将自己知道的东西一股脑的说出来。 他就是要让跋都知道沈镜是坚定的主战派,让跋都明白,沈镜就是故意激怒他,不想谈判。 “这么说来,这个沈镜还是有点本事啊!” 跋都说着,又低眉思索起来。 “他屁的本事都没有,只会哗众取宠,干些龌龊见不得人的勾当……” 王希绰火力全开,将沈镜贬得一文不值。 说到后面,王希绰又话锋一转,“对了,他好像很会赚钱!” “赚钱?” 跋都来了兴趣。 “对!” 王希绰点头:“他好像会制精盐……” 说着,王希绰又把精盐的事告诉跋都。 听着王希绰的话,跋都不禁暗暗思索起来。 卖几十两银子一斤的精盐? 什么精盐能这么贵? 跋都沉思一阵,又冷冷的看向王希绰,“看在你还算识趣的份上,本汗就不杀你了!回去以后,告诉这个什么狗屁沈镜,要谈,就到豢马城来谈!否则,就等着承受本汗的怒火!” 这个王希绰虽然是个软骨头,但他说的未必是真的! 还是先试探一下再说! 他想知道,沈镜是真想破坏谈判,还是说是在虚张声势,想在即将到来的谈判中占据一些主动。 “多谢汗王!小使一定把汗王的话一字不落的带到!” 王希绰心中长舒一口气,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还好自己聪明! 总算捡回一条性命! 跋都满意的点点头,又命人将王希绰带下去,好生招待。 至于怎么招待,他手下的人自然是明白的。 待王希绰千恩万谢的离开,几个叶护这才有时间像跋都询问沈镜那封信的具体内容。 得知信上的内容,几人也不禁勃然大怒。 难怪汗王发这么大的火。 就这封信,谁看着都要发怒。 “沈镜明显是故意的!” 阿失必眼中寒芒闪动,“那个王希绰说的应该是真的,我们若是杀了王希绰,不但帮了他的忙,还可以让他有理由不与我们谈判!” “可周人真敢跟我们一战么?” 忒迩穆眉头紧皱,似乎有点不信。 “周人休养生息了几年,应该又觉得他们行了吧?” 另一个叶护自言自语的说。 “如果能谈判,咱们还是要尽量争取谈判!” 阿失必看向跋都,“这个时候跟周人开战,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还是按照此前的计划,先谈判,等周人的赔偿到手以后,再找周人替我们的族人报仇!” 听着阿失必的话,几人纷纷点头。 虽然他们损失了不少牛羊,还死了一千多人! 但死的基本都是贱民! 若是周人能拿出让他们满意的赔偿,他们当然乐意! 跋都喝一口马奶酒,沉声道:“本汗担心,裴棘已经猜到我们会这么干,所以才不想谈判!” “裴棘肯定已经猜到了!” 忒迩穆呵呵一笑:“裴棘跟我们打了那么多年交道,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 “但周人的皇帝既然派他们来谈判了,就说明周人的皇帝并不想打。” “属下以为,咱们若是想在谈判的时候获得更多利益,就应该给周人希望!” 希望? 跋都不解的看向他。 忒迩穆解释:“如果周人觉得赔偿咱们的损失以后,咱们不会跟他们开战,他们就会尽量满足我们的要求!就算裴棘不愿意,周人的皇帝也会让他满足我们的要求……” “对!” 阿失必点头,“咱们可以放出假消息,让他们以为咱们要内乱!” 周人肯定是希望他们内乱的! 如果周人觉得他们要内乱了,甚至有可能超出他们的预想满足他们的要求,让他们自相残杀! 听着两人的话,跋都心中顿时一动。 这倒是个好办法! 默默的思索一阵,跋都立即吩咐一个叶护:“你立即派人跟赤兀烈联络,让他配合我们演一出戏给周人看!等拿到周人的赔偿,本汗分他两成……” 说着,跋都又将具体怎么配合告诉那个叶护。 当初,赤兀烈还想跟自己争夺荩州这块好地方来着。 自己与赤兀烈不合,在草原上是人尽皆知的事。 “汗王,这会不会不太妥当?” 那个叶护担心道:“如果周人认为咱们要内乱了,也有可能大大降低赔偿啊!听那王希绰那么说,这个沈镜可不像是省油的灯啊!” “不会的!” 跋都摇头,信心满满的说:“你不了解周人,更不了解周人那位皇帝! “对现在的周人来说,没有什么事比我们陷入内乱更值得他们高兴!” “周人前些年四面受敌,虽然艰难撑住了,但国力损耗极大!” “这个时候,周帝只想休养生息,恢复国力!” “只要能坐收渔利,让他们多赔偿一点,他们一定会愿意的!” “别忘了,负责燕州防务的唐起可是唐直的亲弟弟!据王希绰所说,唐直可是一力主和的!” “咱们唯一要担心就是被周人识破我们的计划,所以,跟赤兀烈的这场戏,一定要演好,要让周人深信不疑!” “必要的时候,死几个人也不是不可以……” 第221章 就是要打 当天晚上,跋都安排了一个美人伺候王希绰,还一个劲的给王希绰灌酒。 王希绰不出意外的喝醉了,那个美人从他的嘴里套出不少的话。 事实证明,王希绰还真就没说谎。 他之前跟跋都怎么说的,喝醉以后就怎么说。 而且,他们还从王希绰嘴里大致的了解了一下燕云卫的布置情况。 得到汇报,跋都顿时放心不少。 第二天,跋都早早就把王希绰赶走了。 王希绰不知道自己喝醉了之后说了些什么,但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对他来说,能活着回去,就是最大的好事! 一路急赶,王希绰终于在下午回到獠牙堡。 此时,沈镜正跟苏有容站在獠牙堡的城头赏雪。 “你说,王希绰会如你所愿的那般,将什么都告诉跋都么?” 苏有容一脸笑意的询问沈镜。 “他能活着回来,应该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 沈镜微笑,“等下我再收拾他一顿,套一套他的话!” 苏有容忍俊不禁,“他这也算是帮你了,你还要收拾他啊?”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 沈镜打个哈哈,立即命人将王希绰带来。 苏有容笑看他一眼,默默的退去一边。 很快,王希绰被带到沈镜面前。 “你他娘有点本事啊!” 沈镜上下打量王希绰。 见王希绰完好无损,直接将失望写在了脸上。 看着沈镜这模样,王希绰又忍不住在心中大骂沈镜。 这个卑鄙小人,就是想自己死! 大骂之余,王希绰又暗暗得意。 他越是想自己死,自己就越是要活得好好的! “见着跋都了吗?” 沈镜又慵懒的问。 “见着了。” 王希绰回答。 沈镜又问:“跋都怎么说的?有没有让你带信回来?” 王希绰回答:“跋都说了,要谈就去豢马城谈!否则,就让我们等着承受他的怒火。” “放屁!” 沈镜陡然发出一声暴喝:“我看他分明就是不想谈!” 王希绰如何不明白沈镜的打算,淡淡的说:“跋都是这么说的,下官只是将他的话带到。” “是么?” 沈镜眼睛微眯,“那此前去送信的人呢?他们是死是活?” 王希绰微微一顿,摇头道:“这个……下官倒是不知道。” “不知道?” 沈镜面色不善的看向王希绰,“你见了跋都,竟然连此前送信的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就是这么办事的?” 王希绰心中暗叫不妙,连忙说:“沈侯,你只是命下官去送信,没让下官打听这些啊!” “放屁!” 沈镜怒视王希绰,“你出发之前,本侯吩咐得好好的,让你一定要弄清那些人是死是活!” “你……” 王希绰脸色剧变,连忙否认:“下官确定沈侯没说过这话!沈侯,你可得……” “来人!” 沈镜懒得跟他废话,“把这个办事不力的混蛋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是!” 杜横立即带人上前,将王希绰擒拿住。 王希绰怒火中烧,再也顾不得这么多,放声怒吼:“沈镜!你这分明是污蔑陷害、公报私仇!你想借斡勒人之手杀我不成,就往我身上泼脏水,我一定要在圣上面前参你!” 沈镜懒废话,不耐烦的挥挥手:“拖下去,打!让所有人都看看办事不力的下场!” 杜横点头,立即带着两人将王希绰拖走。 王希绰奋力挣扎不得,只得满脸悲愤的怒吼:“沈镜,你这个卑鄙小人!你这是污蔑陷害……” 沈镜不以为意。 叫吧叫吧! 叫得越大声越好! 如果这獠牙堡有斡勒的奸细,最好是让斡勒的奸细听到。 就算没有,也争取把这个事闹大,传到斡勒奸细的耳朵中。 “啊……” 很快,城头上就响起了王希绰凄厉的惨叫声。 沈镜往那边瞥了一眼,又叫来一个护卫吩咐:“去,告诉祁国公,斡勒人拒绝谈判!” “侯爷,这……不好吧?” 护卫皱眉,有些担心的看着他。 他这分明是假传消息啊! 这要是出了什么事,他可要性命不保啊! “这有什么不好的?” 沈镜鼓起眼睛,“你没听王希绰说吗?跋都拒绝谈判,还让咱们等着承受他的怒火!” “……” 护卫脸上微微抽动,心中一阵无语,又向站在不远处的苏有容投去求救的目光,明显是想让苏有容劝劝沈镜,别让他乱来。 然而,苏有容却只是点头一笑。 护卫无奈,只得将带着满心的不安去找裴棘。 当护卫将沈镜的原话告诉裴棘,原本无精打采的裴棘顿时来了精神。 腰也不酸了,腿了不疼了。 看着裴棘这状态,护卫又老老实实的说:“祁国公,斡勒人是说,要谈就去豢马城谈!侯爷大概是没听清前面那句话……” 不管怎么样,总得给裴棘说明情况。 不然万一事后追究起来,沈镜可要倒大霉。 “是你听错了!王希绰没说过这话!” 裴棘瞪护卫一眼,又兴冲冲的大吼:“立即让郭大洪前来见老夫!” 很快,郭大洪来到裴棘的房间。 简单的行礼之后,裴棘开门见山的跟郭大洪说明情况,命郭大洪全力备战。 郭大洪皱眉,“祁国公,此事恐怕有些不妥啊!” 裴棘眼中寒芒闪动,“怎么,你怕了斡勒人?” “不是,不是!” 郭大洪连连摇头,压低声音道:“末将已经听说了,王希绰的原话是……” 郭大洪将王希绰的原话说出来,又低声说:“沈镜干事不太小心,这个事估计很快就会传开,咱们是不是先逼着那个王希绰改口,一口咬死斡勒人无意谈判,而后王希绰重伤不治……” “很好!” 裴棘满意的看郭大洪一眼,“就按你说的办,不过,别要了王希绰的命!悄悄留着他,他还有用!” “悄悄留着?” 郭大洪眉头紧皱,“这可是隐患啊!” 这种隐患,必然不能留啊! 毕竟,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 裴棘脸上露出一丝狡猾的笑容,又一脸玩味的问:“你觉得,军中会不会有斡勒人的奸细?” “这……” 郭大洪眉头一拧,犹豫片刻,回道:“虽然末将镇守獠牙堡期间一直严查军中奸细,但末将也不敢保证军中一定没有斡勒人的奸细……” 奸细又不可能在脸上刻着奸细两个字。 不止他这边无法保证军中一定没有斡勒人的奸细,其他地方也一样不敢保证。 裴棘微笑,又意味深长的说:“所以,这是个机会!” 机会? 郭大洪微微一愣,静静的思索片刻,脸上陡然露出一丝明悟之色,“末将明白了!” 说罢,郭大洪便告辞离去。 看着郭大洪的背影,裴棘不禁暗暗皱眉。 他竟然还会为沈镜着想? 难道,自己是自己怀疑错了? 怪哉…… 第222章 假传圣旨? 跋都等了整整两天,都没有等到沈镜的回复,倒是先等到探子带回的重要消息。 周人的军队出现大规模的调动! 得到这个消息,跋都心中顿时暗暗打鼓。 周人真想开战? 他倒是不怕跟周人开战。 可他是想先让周人赔偿了他们的损失,待天气转暖再跟周人开战。 他想将利益最大化! 就在跋都愁眉不展的时候,亲卫统领阿古塔突然疾步而来,“汗王,细作传来密报!” 跋都心中一跳,连忙接过密报展开。 看着密报上的内容,跋都眼中骤然寒芒闪动。 王希绰死了! 在王希绰死之前,裴棘还召集獠牙堡大小将领,对王希绰进行公开审讯。 先被沈镜重打了三十大板的王希绰被迫说他们拒绝和谈,一心只想开战。 结果王希绰第二天就重伤不治死了! 看着手中的密报,跋都确定王希绰没有说谎。 裴棘和沈镜根本就不想谈! 不过,他们也需要给周帝交代! 所以,王希绰必须死! 他一死,就死无对证了! 短暂的思索后,跋都立即召集几个叶护商议。 “既然如此,咱们就揭穿他们的阴谋!” 忒迩穆眼中精芒闪动,“咱们直接派人前往獠牙堡,就在獠牙堡外对他们喊话,答应他们的要求!这正好跟咱们此前的计划对应起来了!” “对!” 阿失必微笑,“咱们可以再命人放出风去,让周帝知道,咱们本来是不想谈判的,但因为咱们要专心对付赤兀烈汗,所以才临时决定谈判!如此,周帝必然会命他们以和谈为主!” “那就这么办!” 跋都微微颔首,又问另一个叶护:“派去联络赤兀烈的人回来了么?” ““还没有。”” 那人回答:“不出意外的话,今日应该可以回来。” “那就再等等!” 跋都当机立断,“等确定了赤兀烈那边的情况,再进行下一步!” 当天下午,派去联络赤兀烈的人回来了。 赤兀烈答应了跋都的要求,但也提出条件。 他们从周人那里得到的好处,赤兀烈要分三成! 得到这个消息,跋都不禁在心中大骂贪婪的赤兀烈。 思虑再三之后,跋都还是答应了赤兀烈的要求。 不过,多分给赤兀烈一成的利益,赤兀烈就要承担更多! 死的人,只能是赤兀烈的人! …… 几日后,薛万春也来到獠牙堡,还运来一些沈镜需要的东西。 有了这些东西,沈镜就能给斡勒人准备一份小小的惊喜了。 在薛万春到来的第二天,他们收到武鸣关那边传来的消息。 “真的?” 裴棘眉头紧皱的看着前来报信的人。 “真的!” 来人激动的说:“我们的人亲眼看到跋都的部族追杀赤兀烈的部族,我们还从他们手中救下了十几个人!” 裴棘低眉思索片刻,又问:“唐起是不是派人将消息送往京都了?” “是。” 来人回答:“唐将军昨日就命人以八百里加急将消息送往京都了。” “嗯,老夫知道了!” 裴棘轻轻挥手,示意来人退下。 在来人退下的刹那,裴棘眼中陡然闪过一道寒芒。 薛万春还没死呢! 唐起这可是越级上报啊! 他就迫不及待的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圣上么? 当然,这是个非常重要的消息,以唐起的身份,就算越级上报,也不算什么严重的事。 而且,唐起这不是也派人给他送消息了么? 可唐起如此急切的态度,不得不让人怀疑他安的什么心啊! 他就这么不想与斡勒人一战么? 一个负责整个燕州防务的人,都在避战! 这可是个大问题啊! 搞不好,会影响到他们后续的所有计划! 沉思片刻,裴棘又命人将沈镜叫来。 听完裴棘的话,沈镜不由得皱起眉头,“这会不会太巧合了点?” 他们刚要做出要跟斡勒人死磕的架势,斡勒人就内乱了? 这要不是巧合,那恐怕就是陷阱了啊! “对,老夫也是这么想的!” 裴棘颔首,“所以,你此前说的从武鸣关出兵的想法,恐怕是不行了!” “这确实有点不对劲。” 沈镜轻轻点头,“不过,这或许也会对我们有利啊!” 裴棘眼皮微抬,“你想联合赤兀烈,对付跋都?” “不!” 沈镜摇头,“按理说,咱们确实应该联合赤兀烈对付跋都的,但我担心这是个陷阱!所以,咱们最好是假意派人跟赤兀烈联络,尽量减小赤兀烈对我们的关注,而后兵出武鸣关,趁着敌军没反应过来,快速突袭玉龙城!” “你小子还惦记着玉龙城?” 裴棘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几天不提这事儿,老夫还以为你已经打消这个念头了呢!” “惦记肯定是要惦记的!” 沈镜微笑,“我也知道风险大!但风险和收益不是成正比的么?” 裴棘眼睛微眯,沉声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玉龙城短时间内攻不下来,赤兀烈再派人断了咱们的后路,从武鸣关出去的人,恐怕一个都回不来!” 求胜肯定是好事! 可沈镜的这个计划太过冒险。 说不好听点,就算他们趁着玉龙城兵力空虚攻下玉龙城,面对敌军的反扑,都未必能守住! “风险确实高!” 沈镜认真的点点头,“不过,如果能收复荩州,我想,一切都是值得的!” “如果不夺回玉龙城,一旦我们与斡勒人的战斗打响,敌军必然会通过玉龙城源源不断的往荩州增兵!” “就算我们通过偷袭先吃掉敌军部分兵力,待敌军大军聚集,咱们的压力也会很大!” “到时候,说不定又会陷入前些年云州惨战的状况……” 他当然知道这个事的风险很大。 裴棘所说的全军覆没的可能性也存在,而且,这个可能性还不小。 但风险和收益是成正比的! 只要他们突袭了玉龙城,跋都所部必然阵脚大乱。 如果打得好的话,他们甚至可能将跋都所部全部吃掉! 裴棘静静的听着沈镜的话,心中暗暗震惊。 很难想象,这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人说出的话。 就如圣上所说,沈镜虽然缺乏经验,但他的眼光却比普通人长远得多。 帅才! “行了,先不说这个事了!” 裴棘主动结束这个话题,又带着几分考校的心思询问:“燕州的唐起已经派人将斡勒内乱的消息送回京都了,你觉得,这个事可不可以利用一下?” “当然可以利用!” 沈镜不假思索的说:“祁国公手中不是有一份圣旨么?弄几个人装成朝廷的派来的人,快马加鞭来传旨,让我们跟斡勒人和谈,这应该很简单吧?” 既然已经确定军中有奸细了,这不正好再利用一下么? 这个事若是办成了,可以大大降低斡勒人的警惕心。 “你小子还真是个坏种!” 裴棘满脸笑意的看着他,“不过,这可是假传圣旨啊!” 这小子还真聪明! 一下子就跟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 “圣上不是允许祁国公便宜行事么?” 沈镜微笑,“这叫谋略,不叫假传圣旨!” 第223章 七天后再谈 不知不觉间,又是两天时间过去。 这期间,裴棘又按照沈镜的建议,派人给唐起传信,命唐起派人秘密联络赤兀烈。 这天下午,天空还飘着雪花的时候,一小队斡勒骑兵顶着风雪来到獠牙堡外。 “沈镜听着!跋都汗答应三日后与你在野马坡谈判!” “沈镜听着……” 一小队骑兵整齐的大喊着。 他们的声音一遍遍的回荡着。 獠牙堡城头的很多都听到了。 得到消息的沈镜迅速带人冲出獠牙堡,隔着已经枯竭的小玉河的河沟看向对方。 “上来个人,靠近说话!” 杜横按照沈镜的吩咐,放声大吼,双目却死死的盯着斡勒骑兵的战马,心中莫名骚动。 这帮孙子! 竟然每人带着三匹战马! 太他娘的奢侈了! 哪怕隔得这么远,他也能大致的看出,那些都是优良战马。 真他娘的想抢过来啊! 很快,一个斡勒骑兵小队长策马来到对岸,傲慢的大吼:“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沈镜隔空看向小队长,大吼道:“老子此前要跟跋都这孙子谈,他不谈,现在又想谈,他是在耍老子吗?” “你好大的胆子!” 小队长恶狠狠的看向沈镜,似乎恨不得将沈镜撕成碎片。 “老子的胆子向来就这么大!” 沈镜鼻孔朝天,“要谈可以,不是三天后,是七天后再谈!” “再告诉跋都一句话,老子会带上五千精骑,他也可以带上五千精骑!” “他要是没有谈判的诚意,咱们可以先碰一碰,看看我大周男儿怕不怕你们!” 说完,沈镜也不跟他废话,迅速策马返回獠牙堡。 杜横跟着返回,又情不自禁的回头看向斡勒骑兵的战马。 “别看了!” 沈镜瞪杜横一眼,低声道:“迟早都是我们的!” 先别管这些人! 自己还是抓紧时间弄那些东西吧! 杜横咧嘴一笑,重重点头。 小队长死死的盯着沈镜的背影,迅速调转马头招呼上其他人,“撤!” 很快,一行人迅速撤退。 他们连夜往豢马城赶。 差不多天亮的时候,终于冒着严寒回到豢马城,并将沈镜的答复告诉跋都。 七天后再谈? 跋都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他们应该是在拖时间,想等大周皇帝最新的旨意吧? 七天后就七天后吧! 他也想知道,他们的计划到底会不会成功。 …… 两天后,“圣使”风尘仆仆的赶到獠牙堡。 裴棘带獠牙堡的数名将领接旨。 “圣使”手持圣旨,高声宣读:“圣上有旨,斡勒内乱,我朝不宜在此时与斡勒交战,命裴棘与斡勒和谈……” 听着圣旨的内容,裴棘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眼中充斥着怒火。 “祁国公,接旨吧!” “圣使”盯着裴棘,身后的护卫已经将手按在刀柄之上。 仿佛,只要裴棘敢拒领圣旨,便要立即将他当场格杀。 霎时间,现场的气氛一片紧张。 看着裴棘的模样,一旁的薛万春赶紧使劲的拉他一下。 其余的将领也疯狂的给裴棘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冲动。 裴棘紧紧的握住拳头,犹豫了好久,才满脸悲愤的低吼:“微臣领旨!” 随着裴棘领旨,现场的气氛这才稍稍缓和。 “圣使”将圣旨交到裴棘手中,又淡淡的说:“我等需立即返回京都向圣上复命,望祁国公莫要辜负圣上的重托!” 裴棘怒气未消,只是双目喷火的拽紧圣旨,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一般。 “圣使”讨了个没趣,意味深长的看裴棘一眼,而后迅速带人离开。 “祁国公,既然圣上已经下旨了,就这样吧!” “是啊,斡勒人内乱,对我们也有好处。” “咱们这是坐收渔利,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 众人纷纷安慰裴棘。 虽然他们也有些不甘心,但圣旨已下,再说什么都没意义了。 如今,也只能往好的方面想了。 裴棘强忍心中的怒火,咬牙看向众人:“圣旨的内容,任何人不得向外泄露!” 听着裴棘的话,薛万春心中猛然一跳,惊慌的问:“祁国公,您不会是想抗旨吧?” “动动你的脑子!” 气头上的裴棘怒视薛万春,“你知道军中有没有斡勒人的奸细?万一圣旨的内容被奸细泄露给了跋都,跋都难道不会狮子大开口?” 薛万春微微一愣,旋即尴尬的点点头:“是末将思虑不周。” “以后干事,多动动脑子!” 裴棘没好气的瞪薛万春一眼,带着满腔怒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看着裴棘的背影,一众将领不由得暗暗叹息。 “行了,都散了吧!” 薛万春冲众人挥挥手,又提醒道:“记住祁国公的话!谁敢将圣旨的内容向外泄露半个字,定斩不饶!” “是!” 众人纷纷领命,唉声叹气的散去。 薛万春的目光落在那个叫朱协的偏将身上,眼中悄然闪过一道寒芒。 朱协的老子就是死在斡勒人手中的! 他做梦都没想到,朱协竟然会是勾结斡勒人! 若非祁国公此前配合沈镜,派郭大洪暗中查到了朱协头上,自己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呢!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在开战之前把这个混蛋揪出来了! 从裴棘那里离开后,朱协快速回到自己的房间。 关上房门之后,朱协深吸几口气平复了心虚,这才拿出细豪。 很快,朱协写好一张纸条,并将纸条塞入一个小竹筒之中。 走出房间,朱协又带着几个人前去营区巡视。 路过马厩的时候,朱协悄悄的取下马厩旁边一块松动的青砖,将藏在手中的竹筒塞入孔洞,而后迅速将青砖塞回去。 之后,朱协又冲一个小厩官吩咐:“我刚才看见好几匹战马都有些不对劲,派人检查一下这些战马!” “是!” 小厩官连忙领命。 待朱协带人离开之后,小厩官赶紧前去那块松动的青砖旁边。 小厩官四处查看一番,见没人注意这边,立即贴近墙面,将手背在身后,悄悄打开青砖。 将藏在其中的小竹筒取出后,他又悄无声息的将青砖塞回去。 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完全没有发现,一双眼睛正默默的注视着一切…… 第224章 计划成功 两天后,正在跟人议事的跋都突然收到赤兀烈派人送来的消息。 唐起派人跟赤兀烈联络了。 唐起想要联合赤兀烈,一起来对付自己! 收到这个消息,跋都不禁恍然大悟。 难怪沈镜要把谈判的时间定在七天之后! 原来是在给唐起争取时间! 呵呵…… 他们可真敢想啊! 就在跋都暗笑的时候,阿古塔快速走进来,“汗王,细作密报!” 跋都心中一喜,连忙说:“快拿过来!” 阿古塔不敢怠慢,连忙将手中的小竹筒递给跋都。 跋都轻车熟路的打开竹筒,快速取出里面的纸条。 看到纸条上的内容,跋都不禁抚掌大笑:“好,好啊!” “汗王,有何好事?” 阿失必两眼发光的问。 跋都喜不自禁,大笑道:“咱们的计划成功了!周帝已经派人给裴棘传旨了,要求裴棘全力与我们和谈!” “太好了!” 听到跋都的话,几个叶护纷纷欢呼起来。 “我就知道,周人肯定会中计!” “这帮愚蠢的周人,他们还真以为世上有这样的好事啊!” “哈哈,咱们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咱们可以商量一下,到底该要些什么了……” 几个叶护大笑不止,眼中又闪动着贪婪的光芒。 周帝命令裴棘全力和谈,他们可以放心大胆的开口了。 跋都心情大好,一把抄起酒囊大灌一口酒,眼中同样闪动贪婪的光芒。 该让周人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 他要让周人五倍甚至是十倍的赔偿他们的损失! 只要拿到周人的赔偿,他可以扩充更多的兵马! 来年一举攻陷周人的北方三州! 到时候,他就是斡勒最强的汗王! 大汗之位,只能由他继承! 想到这里,跋都心中更加激动。 …… 谈判前三天。 一大早,裴棘就召集诸将议事。 待诸将到期,裴棘立即沉声吩咐亲兵统领:“于五十步之外警戒!敢有靠近者,格杀勿论!” “是!” 亲兵统领大声领命。 房门关上,众人依次落座。 裴棘没有废话,直接拿出圣旨,目光冷厉的扫视众人:“从现在开始,老夫正式接管燕云卫的兵权!敢有不听号令者,立斩!” 看着裴棘手中的圣旨,那些不知情的将军全都懵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圣旨不是让裴棘和谈了吗? 他想凭这圣旨接管燕云卫的兵权? “都看看这圣旨的真正的内容吧!” 裴棘一脸笑意的看着懵逼的众人,命人将圣旨在他们面前展开。 众人纷纷凑上前,仔细查看圣旨的内容。 这一看之下,不知情的众人再次发懵。 “此前的圣使,是老夫命人假扮的!” 裴棘也不再隐瞒,微笑道:“至于老夫的目的,等一下你们就知道了!” 什么? 众人大骇。 连圣使都是假扮的? 这……这也太大胆了吧! “末将愿遵裴帅号令!” 就在众人还在懵逼的时候,薛万春第一个开口支持裴棘。 “末将愿遵裴帅号令!” 沈镜和宁继也跟着站起。 眼见薛万春都站起来了,其余人纷纷站起来,“末将愿遵裴帅号令!” “很好!” 裴棘满意的点点头,抬手示意众人坐下,“老夫先简单跟诸位说明一下情况,免得诸位还被蒙在鼓里!” 裴棘长话短说,将他们秘密谋划的那些事以及其目的和盘托出。 听到裴棘的话,众人再次震惊,唯有朱协满心忐忑,哪怕极力掩饰,也掩饰不住脸上的慌乱之色。 裴棘那冰冷的目光就落在了朱协的脸上,“你要不要狡辩一番?” 迎着裴棘的目光,朱协只觉得如坠冰窖,身体不住颤抖,但却努力的强迫自己保持镇定:“末将不……不明白裴帅的意思。” 见朱协还要装疯卖傻,裴棘的目光更加冰冷。 “要不要我将把小厩官带来与你对质?” 郭大洪冷眼看向朱协。 听着郭大洪的话,朱协顿时面如死灰,直接从座椅上瘫坐到地上。 完了! 他们什么都知道了! 自己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 没想到,一切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 看着朱协的表现,虽然朱协还没承认,但所有人都明白了。 奸细! 朱协就是斡勒的奸细! “我操你姥姥!你他妈竟敢为斡勒人卖命?” “你这个狗杂碎,忘了你爹是死在谁人手里吗?” “老子今天非要活刮了你不可!” 顷刻之间,刚刚才得知朱协奸细身份的这些将领的怒火全都被点燃。 哪怕是沈镜他们这些早已知晓一切的人,也忍不住怒视朱协。 燕云卫的高于五品的将领,七成以上都跟斡勒人有死仇。 他们的族人、兄弟辈、父辈,多有死在斡勒人手中者。 有些甚至是被残忍的虐杀。 此刻知道朱协是斡勒人的奸细,他们怎么能不愤怒? 迎着众人那吃人的目光,朱协吓得浑身颤抖,哀嚎道:“末将也是被逼的,求裴帅饶命啊!” “被逼的?” 裴棘眼中寒芒闪动,“你倒是说说,谁逼你了?” 面对裴棘的质问,朱协只能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交代。 他也曾跟燕云卫的诸多将领一样,想将斡勒人杀光,为自己的父亲报仇。 然而,四年前,他在昌邑府意外遇到了一个假扮成大周人的斡勒女人。 在那女人的诱惑下,他没有管住下面那玩意儿,跟那个女人发生了关系。 后来,那女人有了身孕,并将其真实身份告诉了他。 刚开始的时候,他是想杀了那个女人的。 可是,他又舍不得肚子里的孩子。 再加上他跟那个女人在一起的期间,无意间向那个女人透露了一些燕云卫的情报,那个女人的同伙威胁他,若是他不替斡勒人卖命,就会有人把他泄露情报的事说出去,到时候,他定难逃一死! 最终,他被迫答应替斡勒人卖命。 后来,他利用职务之便,将几个擅长养马的斡勒人塞入军中。 那个小厩官,就是其中之一。 裴棘目光冰冷,满脸寒霜的喝问:“老实交代,除了那人之外,还有那些人是斡勒的奸细?” 朱协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末将若是说了,求裴帅饶末将一命。” “你没资格跟老夫谈条件!” 裴棘冷哼:“你若不说,自有人会说!老夫现在是在给你将功赎罪的机会,不是让你跟老夫谈条件!” 第225章 下达命令 面对裴棘那冰冷的话语,承受不住的朱协终究还是将所有的同伙供了出来。 听完朱协供出的名单,众人不由暗暗心惊。 连燕宁府和武鸣关都有斡勒人的奸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些人的官职都比较低,大多都是靠着养马、相马的本事在军中当厩官。 裴棘命人将那些奸细的名字全部记录下来,又淡淡的吩咐:“先把他绑了!堵住他的嘴!” “是!” 两个亲兵立即上前,快速将朱协五花大绑,并塞住嘴丢到一边。 “清理那些奸细的事,晚点再说!” 裴棘吐出一口浊气,又扭头看向薛万春:“你先说说下河堡那边的情况吧!” “是!” 薛万春领命,立即指着房间里的地图,开始跟众人说起下河堡的情况。 几天前,他已经按照事先的预定方案,秘密派出几十人通过下河堡进入荩州展开侦查。 荩州东南靠近盘龙山脉的那大片林地,是个藏兵的好地方。 但是,他们进军的路线上有一个人数不到一千人的斡勒部落。 如果他们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偷袭的兵力藏进去,必须灭掉这个部落,不放走任何一个人! “杀!” 裴棘声音冰冷,“确保不留任何活口!” “大军出动之前,还需多派斥候伪装成斡勒人,严密监视周围的情况,提防斡勒人的游骑!” “凡是出现在大军进军路线上的人,无论是斡勒人还是我大周的人,一律格杀!” 此刻的裴棘仿佛变了一个人,每一句话都冰冷刺骨。 沈镜微微皱眉,试探着说:“裴帅,这会不会太过了?” “没有什么过不过的!” 裴棘冷冷道:“我们的斥候可以伪装成斡勒人,斡勒的探子也可以伪装成我们的人!大战当前,没有仁慈可言!” 沈镜哑然,轻轻点头。 好吧! 自己果然只适合出主意。 自己无论是心智还是经验,跟这些久经战阵的将军比起来,都差太远。 这时候,薛万春又接着说:“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我军的偷袭部队最好是天黑以后派精骑出下河堡,沿着已经侦查过的路线进入预定的藏兵树林。” “末将粗略估算过,按照夜间行军的速度,到达那片树林,大概需要四个时辰!” “我军进入林中,还能短暂的休整……” 不过,这样的天气,夜间行军,还要于野外过夜,肯定会有冻伤冻病的人。 “你我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这种时候,就别考虑这些了!” 裴棘淡淡的瞥薛万春一眼,“咱们想偷袭,就得承受这些代价!” “末将明白!” 薛万春笑笑,“末将的意思是,由末将亲自率军偷袭,如此,更能稳定军心!” “原来你在这里等着老夫!” 裴棘恍然大悟的看薛万春一眼,“行,老夫给你这个机会!” 薛万春大喜:“多谢裴帅!” “先别急着谢老夫!” 裴棘止住薛万春,正色道:“如果我军偷袭得手,敌军必然疯狂反扑!后面你要是打不好,休怪老夫不讲情面!” “是!” 薛万春领命。 裴棘扫视众人一眼,缓缓站起身来,“诸将听令!” 下一刻,众人纷纷站起。 “沈镜,命你率领狻猊铁骑加两千燕云骁骑,每人携带三日干粮加二十斤豆料,前往野马坡诱敌!” “薛万春,命你前往下河堡整备兵马,后日黄昏率领一万精骑携带出下河堡,进入荩州东南树林潜藏,于次日午时展开突袭!此战,你们的任务是最重的,有任何困难,都必须克服!若出岔子,本帅定饶你不得!” “郭大洪,命你率领两万人马,押送粮草辎重……” “李盼山,命你率领一万人马镇守獠牙堡……” “徐莽,命你率领所部人马,在沈镜与宁继所部左翼十里呼应,并策应崔芎所部……” “……” 一道道的命令自裴棘口中发出。 最后,裴棘又看向崔芎:“你部人马不是喜欢劫掠么?本帅给你个大展拳脚的机会!” “啊?” 崔芎不明所以的看着裴棘,心中暗暗打鼓。 裴棘不会是知道什么了吧? 裴棘沉声下令:“三日后巳时两刻,你率领本部人马沿着燕山山脉往豢马城左侧草原突袭!” “能抢多少战马是多少,天黑之前,务必与郭大洪所部汇合!” “要是你能抢到六千匹以上的战马,老夫不但不追究你部挑起事端之责,还给你们记功!” “若是连三千匹战马都抢不到,本帅可要跟你新账旧账一起算!” 崔芎眼皮一跳,硬着头皮领命。 “总体布置,就是这样!这边的后续战事,由薛万春全权负责!” 裴棘抬眼扫视众人,声音陡然变得冰冷:“都竖起耳朵给本帅听清楚了!” “此战关乎我大周国运,战端一开,便是死战!” “凡有抗命不遵者,斩!” “畏战不前者,斩!” “作战不力者,斩!” 随着三个“斩”字出口,屋里的温度好像都降了几度。 “是!” 众人齐齐领命。 “裴帅,那你呢?” 这时候,沈镜又突然询问。 裴棘沉声道:“老夫等会儿就动身赶往通城,率领已经调往通城的五千骑兵赶往燕州!” “燕州?” 沈镜眼皮一跳,“裴帅,你不会要亲自带兵出武鸣关突袭玉龙城吧?” “废话!” 裴棘瞪他一眼,“若是能成功突袭玉龙城并守住,荩州便是咱们的囊中之物!” “不行!” 裴棘的话音刚落下,薛万春就激烈反对,“此事风险太大,稍有不慎,就会……” “老夫心意已决,无需多言!” 裴棘打断薛万春,脸上一片决然。 “裴帅!” 薛万春急了,“还请裴帅三思!就算要有人带兵去冒这个险,裴帅也不能去!末将去!” “你不行!” 裴棘摇头,“有太子和唐直给唐起撑腰,平日里你还能镇得住他,但要强行去打这种仗的时候,你未必能压得住他,只能老夫前去!” “而且,老夫再怎么着也比你多领了十来年的兵,如果突袭计划失败,老夫还能根据形势临时改变策略!” “老夫心意已决,任何人都不得再劝!这是命令!” 裴棘直接以命令堵住所有人的嘴。 薛万春急得团团转,又连忙给沈镜使眼色,示意沈镜劝劝裴棘。 沈镜沉思片刻,刚要开口,裴棘却瞪了过来,“你做好你自己的事,此事轮不到你插嘴!” “还有,你们若是不想本帅全军覆没,就给老夫好好的打!” “你们让敌军损失越惨重,老夫突袭成功的机会就越大!” 第226章 裴棘的坚决 裴棘的态度很坚决,强势的将这个事定了下来。 之后,裴棘又让郭大洪带着朱协先行离开,去清理那些奸细,他则单独留下沈镜、薛万春和宁继。 “出兵武鸣关的事,谁都别劝了!” 还没等三人开始劝说,裴棘就掐灭他们的念头,“出兵武鸣关的事,谁去都不行,只能老夫去!此战关乎国运,别跟老夫说什么危险不危险的!” 听着裴棘的话,三人不禁无奈的相视一眼。 劝不住了! 裴棘心意已决。 “老夫留下你们,是想跟你们进一步确认后续的方案。” 裴棘指着地图说:“老夫大概两日之后就会赶到武鸣关,差不多会跟下河堡的兵马一起出兵!如果顺利的话,从武鸣关突袭到玉龙城,大概需要两天半的时间……” 从武鸣关到玉龙城的路途非常遥远,还要经过赤兀烈的地盘。 这中间肯定是免不得要屠戮一些赤兀烈所属的部落,一是获得一定的补给,另外也是可以得到一些衣服,让他们的先头部队伪装成斡勒骑兵。 要干这么多事,肯定得耽搁点时间。 裴棘只能尽量争取快一点,但不敢保证他们的行踪一定不会被斡勒人发现。 所以,正面战场一定要困住跋都,绝不能让跋都逃走。 如此,才能逼迫豢马城的兵马去营救跋都,从而没有时间回防玉龙城的时间, 宁继闻言,立即建议道:“可以稍微赶一下,争取早点从武鸣关出发。” “我说你小子兵书白看了是吧?” 薛万春瞪宁继一眼,“太早了,万一武鸣关那边露馅了,你以为跋都不会想到我们会在野马坡偷袭他们?” 能早他们难道不知道早啊? 从武鸣关出兵的这一路人马的变数是最大的。 他们的底线就是要确保野马坡的偷袭能够顺利! 要是两边都不能建功,白折腾倒是是小事,损兵折将才是大事。 “晚有晚的好处!” 裴棘接过话茬,“你们这边如果打得顺利,敌军必然会求援!” “如果玉龙城的人马多,必然会派出部分兵马前去支援!如此就相当于将玉龙城的兵马往外调了!” “如果玉龙城的兵马少,他们必然会向其他人求援!” “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伪装成援军,出其不意的夺取玉龙城……” 裴棘犹如一个老师一般,细细的跟宁继说着这里面的弯弯道道。 他们既然决定在这个时候兵出武鸣关,肯定是考虑过方方面面的因素的。 不过,宁继这小子显然没有动脑筋去思索这些。 宁觉打仗就是勇武有余而韬略稍显不足。 他这个儿子也随他。 裴棘跟宁觉的私交也不错,对宁觉的儿子,没必要藏私。 “原来如此!” 宁继恍然大悟,连忙站起来向裴棘和薛万春行礼:“多谢两位指点!” “行了,别搞得这么生分!” 裴棘示意宁继坐下,又一脸严肃的说:“如果你们这边的进展不顺利,该撤就撤,以保存有生力量为主,千万不要想那么多!” 裴棘的意思很明白,如果正面战场不顺利,就别管他那边了。 三人虽然点头,但心中都有个共识。 不可能不管裴棘那一路大军! 之后,裴棘又交代了他们一些注意事项,这才让他们离开。 沈镜稍稍思忖,又跟裴棘说:“祁国公,我还有点事想跟你聊聊。” 裴棘疑惑的看他一眼,又示意宁继和薛万春先行离开。 “什么事?” 裴棘重新坐下来。 沈镜正色道:“突袭玉龙城的计划是我提出来的,我跟你一起从武鸣关出兵突袭……” “不可能!” 裴棘想也不想的拒绝,“你要负责在野马坡拖住跋都!” “这个事谁都可以干!” 沈镜摇头一笑,“反正跋都又不认识我,宁继也可以冒充我嘛!” “老夫说了,不可能!” 裴棘严厉的看向沈镜,“军令就是军令,别跟老夫讨价还价!” 他明知道突袭玉龙城很可能会全军覆没,怎么可能还让沈镜跟着去冒险。 就像圣上所说,这小子是个奇才。 此子加以培养,将来必成大器,甚至是国之柱石! 沈镜不以为意,笑眯眯的说:“你忘了我会破城了么?” 破城? 听沈镜这一说,裴棘这才想起,这小子好像确实有那本事来着! 短暂的失神后,裴棘又瞪着沈镜:“你破什么城!先不说你那办法适不适合破玉龙城的城墙,就算适合,这个时候玉龙城外的土地也被冻硬了,想挖地道没那么容易……” 攻玉龙城的重点就是四个字! 出其不意! 这种时候,哪有什么时间让你慢慢挖地道? 等你一点点的把地道挖好,敌军的援军早就从四面八方围过来了! “你先听我说完!” 沈镜微笑:“我从玉屏关回来以后,又对那玩意儿进行了一番改进,现在那玩意儿的威力比以前大多了,如果遇到破一点的城门,有可能直接把城门炸开。” 他当然知道裴棘为何死活不让自己跟他突袭玉龙城。 也正是明白裴棘的好意,他才想帮裴棘出一份力。 虽然裴棘有着完整的攻城计划,但他们毕竟只有一万人。 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谁都说不清。 万一遇到困难,自己这几天弄出来的炸药包必然能派上用场。 这个时候了,他也不可能为了藏私拿这么多人的性命开玩笑。 “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裴棘暗暗心动,半信半疑的看着沈镜。 “这个也要看情况。” 沈镜也没把话说得太满,“万一遇到那种多重加固的城门,有可能就破不开了!但我估计,斡勒人不会想到我们敢突袭玉龙城,很可能没怎么加固玉龙城的城门!” “这个倒是!” 裴棘认同的点点点头,“对我们来说,玉龙城是荩州门户,但对斡勒来说,玉龙城的地位可能还不如河原或者豢马!” “那你同意了?” 沈镜抬眼看向裴棘。 “老夫什么时候同意了?” 裴棘吹胡子瞪眼的看着他,又话锋一转,“你一番好意,老夫也不好拒绝!这样,你从你身边派几个人懂那东西的人,带着那东西跟着老夫!你还是去跟跋都谈!” “……” 沈镜无语。 他还想再说,裴棘却抬手制止他。 “就这么定了!” 裴棘不给沈镜再劝的机会,又正色道:“你给老夫记住了,任何时候,都要把宁继的人马带在身边!” 嗯? 沈镜不解的看着裴棘。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军中有人要害自己? “就这样吧!” 裴棘没有解释,挥手驱赶沈镜…… 第227章 对峙 不知不觉间,三天的时间过去。 一大早,沈镜和宁继就率领五千人马往野马坡赶去。 其中,三千狻猊铁骑,另外的两千燕云骁骑,由一个叫齐逐的小将统领。 一路上,他们也不断派出斥候往各个方向侦查。 他们要玩阴谋诡计,自然也得提防跋都玩阴谋诡计。 “你那些玩意儿到底有没有用啊?” 路上,宁继又带着几分担心之色询问沈镜。 裴棘那边,他还是比较担心的。 他们就一万人! 万一遭到赤兀烈和跋都所部的夹击,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想这些没意义!” 沈镜轻轻摇头,“我们打好我们自己这边就可以了!祁国公那边,已经不是我们能担心了的!就算你再担心,也没有什么意义。” 这个时候,裴棘肯定也兵出武鸣关了。 哪怕裴棘会全军覆没,他们现在也没有任何办法。 全力打好这边这一仗,才是对裴棘最大的帮助! 宁继想了想,满是无奈的点点头。 另一边,跋都也还在往野马坡赶。 在距离野马坡还是将近二十里的时候,跋都接到了探子带回的消息。 周人的谈判队伍已经到了野马坡。 不过,周人不老实,还在他们的左翼放了两千左右的人马。 跋都淡然一笑,立即下令:“命令后军,往我部左右翼各增派两千人马!” 他也不止带了五千人马,而是八千! 只不过,为了彰显斡勒人的勇武,他自己只率领三千人马,后面还有五千人马殿后。 这时候,他们后面的五千人马就派上用场了。 “是!” 传令兵立即领命而去。 跋都抬眼远眺,稍稍一想,又跟着下令:“传令下去,放缓行军速度!” “汗王是想让沈镜多等等,杀杀他的威风?”阿古塔笑呵呵的询问。 “嗯!” 跋都轻轻点头,冷哼道:“这个沈镜三番五次的羞辱本汗,本汗就是要让他多等等!” 阿古塔心中一动,眼中陡然闪动凶光:“咱们要不要趁机……” “你想干什么?” 跋都没好气的瞪阿古塔一眼,“杀沈镜容易,但若是杀了他,后面的谈判怎么办?” 虽然他也很想杀了沈镜,但他更想要通过谈判先拿到大周的赔偿! “这不是还有裴棘么?” 阿古塔不好意思的笑笑。 “动动你的脑子!裴棘倒是希望你杀了沈镜!如此,他又有理由不谈了!” 跋都再次瞪向阿古塔,厉声道:“你记住了,我们现在是要先把赔偿拿到手!” “等赔偿到手以后,沈镜三番两次羞辱本王之事,便可以是咱们出兵的借口!” “到时候,甚至不需要我们动手,周帝就会命人把他绑到本汗面前!” 现在杀了沈镜,除了泄愤以外,没有任何好处!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暂时忍受羞辱又算什么?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连这点都忍不了,还怎么成大事? “汗王深谋远虑,属下佩服!” 阿古塔恍然大悟,立即献上马屁。 跋都淡淡的回应一声,心中却开始思索起来。 从此前的种种迹象看来,这个沈镜不是王希绰之流。 想要在跟沈镜的谈判中占据上风,得用点手段才行! 不如,双方先派个几百人厮杀一场,再谈判? 亦或是…… 默默的思索一阵,跋都又兀自摇头一笑。 自己还真是有点被沈镜唬住了! 自己想这些干什么? 大周的皇帝都给他们下旨命他们好好谈了,他们还敢不好好谈? 那份圣旨,对沈镜他们来说是束缚,但对自己来说,却是依仗! 想通这一点,跋扈也不再自寻烦恼。 二十里的路程,他们却足足花了将近一个时辰才赶到。 双方的人马隔得很近。 一眼就能看到的对方的全部兵马。 不过,跋都却根本没把这些周人骑兵放在眼里,反倒是被正坐在毯子上喝茶的那个人吸引了注意力。 此刻,沈镜正坐在坡上,悠闲的喝着茶,旁边还有个临时搭建的炉子正烧着热水。 虽然跋都从未见过沈镜,但一猜就知道这就是沈镜。 呵! 他倒是悠闲! 怎么,想以这样的方式给自己点压力? 天真! 跋都在一众亲兵的护卫下打马上前,放声大喝:“谁是沈镜?” 沈镜懒得接话,只是给杜横使个眼色。 杜横会意,立即打马上前,大声道:“来的可是斡勒跋都汗?” “正是本汗!” 跋都骑在马上,远远的看向杜横,轻蔑道:“让沈镜上来说话,你不配与本汗说话!” 傻鸟! 杜横在心中暗骂一声,又大声道:“我家侯爷说了,鉴于你们晚到半个时辰,他现在很不高兴,没心思搭理你们,要谈就等他休息半个时辰之后再谈!” 半个时辰之后再谈? 跋都眼中寒芒闪动。 这个沈镜,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啊! 自己想杀杀他的威风,他还反过来灭自己的威风? 他还在这里装腔作势! 殊不知,自己早就知道周帝已经派人给他们传旨了! “汗王,这个沈镜实在太无礼了!” 阿古塔怒气冲冲的看向跋都,“咱们要不要给他点教训?” “你想怎么给他教训?” 跋都冷眼看向阿古塔,“本汗此前的话,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是吧?” 迎着跋都的目光,阿古塔不禁微微一窒,哼哧半天才低下头说:“属下失言。” 阿古塔承认,他有点看不懂跋都了。 要是以前敢有周人这么对待跋都,他早就勃然大怒了。 但遇到这个沈镜以后,跋都的脾气似乎变好了很多。 周人跑到他们这边劫掠在先,沈镜不但不好好谈判,还如此傲慢,他竟然都还忍得了? 跋都摇头看阿古塔一眼,又吩咐:“本汗一路赶来,正好也饿了!命人给本汗烤一只羊腿,再拿一壶烈酒来!” 这个笨蛋! 这都看不明白! 这跟无礼不无礼没有任何关系! 这就是双方心理上的博弈! 沈镜肯定是以为,自己还有赤兀烈这个敌人要对付,只想快速跟他们谈好,好安心对付赤兀烈。 这个时候,他们谁先沉不住气,谁就落了下风! 他就是要让沈镜知道,他沈镜不急,自己也不着急! 沈镜想从心理上拿捏自己,做梦! 第228章 秘密武器 很快,阿古塔便按照跋都的要求,叫人给他烤起羊腿来。 同时他们还在雪地上铺上厚厚的羊毛毯子,让跋都得以坐下。 看着跋都的举动,宁继不禁一喜,低声道:“跋都还真上当了!” 其实,沈镜只是在拖时间。 等薛万春领一万精骑突袭过来。 “上当就好!” 沈镜以眼角的余光隔空瞥跋都一样,又吩咐道:“命所有士卒开始吃喝,都放松点,千万别让人看出端倪了!” 宁继微微皱眉,担心道:“双方距离这么近,万一敌军趁着我们休整的时候突袭怎么办?” 双方大军的间隔也就两里的样子。 这点距离,撒泡尿的工夫,敌军就突袭过来了。 “放松点!” 沈镜微笑,“对现在的跋都来说,跟我们开战远远不如跟我们谈判得到的好处多!除非他们发现了薛帅所部,不然,不可能向我们发起突袭的!一会儿就要开打了,大家赶紧抓紧时间补充体力!” 如果要打,跋都早就派人打过来了。 “行吧!我他娘的舍命陪君子!” 宁继不再多言,立即下令,命令己方士卒全部下马开始吃喝。 在宁继的命令下,五千骑纷纷下马,就着干粮开始吃起来。 看到他们这边的举动,跋都马上也下令斡勒士卒全部下马吃干粮。 苏有容抬头看一眼天空,“时间应该快要差不多了吧?” “嗯!” 沈镜点头,“不出意外的话,薛帅率领的人马应该是要杀过来了!” 说着,沈镜又命人将齐逐叫过来:“开战之时,宁继率领狻猊铁骑正面冲锋,你率领你的两千人马从侧面包抄过去!一定要切断跋都与他们右翼人马之间的联系!” “是!” 齐逐领命。 “我再留五百人马给你吧!” 宁继看向沈镜,“万一敌军往你这边的突袭,就你身边这点人,恐怕护不住你!你要是有点损失,圣上和裴帅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沈镜是不需要跟他们一起冲锋的。 沈镜只负责临阵指挥。 但就算如此,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毕竟,沈镜是个文弱书生。 这战局瞬息万变,就他身边这一百人,未必能护他周全。 “不用!” 沈镜摇头,牛逼哄哄的说:“我也是练过的!” “你练个蛋!” 宁继瞥苏有容一眼,压低声音笑骂:“你他娘的在床上练过还差不多!” 虽然宁继的声音很小,但苏有容还是听到了。 苏有容又羞又怒,立即向宁继投来母老虎凝视。 宁继嘿嘿一笑,往嘴里丢入一小搓炒粟米,又拿出水囊,往自己的嘴里猛灌几口水,又叫来传讯兵:“传令下去,所有吃好的人都在战马旁边给我守着,听到命令后,所有人立即上马!” “是!” 传讯兵立即将宁继的命令传达下去。 “等下交战的时候,记得先使用咱们的秘密武器!” 沈镜又提醒宁继。 “嗯!” 宁继点点头,眼中露出几分期待之色,“我也想看看那玩意儿到底有多大用处!” 差不多一刻钟后,跋都最喜欢的带血羊腿烤好。 跋都割下一块带着血水的羊肉放入嘴里。 正当他准备喝一口酒的时候,他们左翼的方向突然传来滚滚的马蹄声。 听到马蹄声的跋都不禁一愣。 自己都没下令,左翼的人马怎么会往这边靠过来? 就在跋都失神的时候,耳边又传来激烈的厮杀声。 这一下,跋都更懵了。 哪来的厮杀声? 总不能是大周的骑兵从他们的左翼杀出来了吧? 大周皇帝下旨让裴棘全力跟他们和谈,难道裴棘还敢抗旨? 抗旨? 想到这里,跋都陡然一个激灵。 疯了! 不是裴棘疯了,就是薛万春疯了! “敌袭!” 跋都猛然丢下手中的酒囊,杀气腾腾的咆哮:“全体上马!准备迎敌!” “保护汗王撤退!” 阿古塔大吼一声,快速冲向自己的战马。 “不许撤!” 跋都浑身杀气弥漫,脸上闪过一丝轻蔑之色,“本汗这八千精兵,还怕他们不成?众将听令,随本汗歼灭敌军!让他们尝尝我斡勒勇士的怒火!” 跋都根本没把大周的骑兵放在眼里。 就算他们派人偷袭,又怎么样? 这八千人马,可是自己手中的精锐! 哪怕遇到双倍的敌人,他也丝毫不惧! 这些该死的周人想耍花招,就要承受他的怒火! 在跋都的命令下,斡勒骑兵迅速翻身上马。 “杀!” 先他们一步上马的宁继已经杀气腾腾的下达进攻的命令。 “杀!” 在宁继身后,三千精骑发出震天的喊杀声,直扑跋都带来的人马。 “都跟我冲!挡住敌军右翼兵马!” 齐逐放声大吼着,率领本部人马从侧翼包抄过去。 看着快速接近的大周骑兵,跋都不禁冷笑。 好胆! 宁愿抗旨也不和谈! 搞不好,他们还想抓住自己,反过来跟父汗谈条件! 周人休养生息几年,又觉得他们行了?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彻底认清现实! 正好,省得自己率部攻城了! 野外交战,可比攻城轻松多了! “杀!给我杀!” 跋都眼中寒芒闪动,挥动手中的弯刀,脸上露出一丝狞笑。 “汗王,汗王……” 就在此时,一个狼狈不堪的斡勒骑兵快速从左翼方向策马狂奔而来,“汗王,敌军五六千精骑突然从左翼冲出来,敌军人多势众,左翼防线已被冲破!” 什么? 左翼已经被冲破了? 跋都怒火中烧,愤怒咆哮:“废物!一群废物!” 愤怒之余,跋都就准备率领正面的三千骑直接对狻猊铁骑展开反突袭。 “汗王,左翼失守!赶紧撤退吧!” 阿古塔匆匆拦住跋都,又冲一众亲兵大吼:“快,保护汗王往豢马城撤退!” 说着,阿古塔不顾跋都的怒火,率领五百亲兵将跋都护在中间。 “让开!都给本汗让开!” 跋都放声大吼,但一众亲兵却根本不让,裹挟着跋都快速后撤。 就在他们撤退的时候,前方的大战却已经一触即发。 正面的斡勒骑兵虽然被宁继他们抢占了进攻的先机,但却迅速稳定下来,看得土坡上的沈镜暗暗心惊。 这战斗素养,好像……有点高啊! 面对冲锋而来的狻猊铁骑,斡勒骑兵将领有条不紊的下达命令:“放箭!跟敌军拉开距离,迂回游射!” 他们没有抢占到先机,正面硬冲肯定会吃亏! 现在,只有先跟敌军拉开距离,一边后撤一边对敌军展开游射。 待敌军的士气逐步瓦解,再对敌军进行反突袭! 这也是斡勒骑兵惯用的作战方式。 “嗖嗖……” 一片箭雨射向宁继率领的狻猊铁骑。 与此同时,狻猊铁骑也纷纷弯弓搭箭。 不过,他们的箭矢有点不同。 那箭矢前端好像绑着一个小竹筒。 还有人拿着火折子点火。 “咻……” 箭矢破空,发出阵阵刺耳的声音。 “轰……” 紧接着,一片爆炸声骤然在斡勒骑兵军阵中响起…… 第229章 大战起 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将斡勒骑兵吓了一跳。 近距离的爆炸也让斡勒骑兵的战马受到惊吓。 “律……” 斡勒骑兵的战马发出阵阵嘶鸣,不断地想要挣脱骑兵的控制。 随着射过来的箭矢增多,受惊的战马终于还是不受控制的乱窜起来。 任凭斡勒骑兵如何控制,都无法控制受惊的战马。 “稳住!” “都给我稳住!” “别乱!都别乱!” 斡勒骑兵将领终于开始慌了,不停地放声大吼,但却无济于事。 乱窜的战马让斡勒骑兵陷入一片混乱,连保持阵型都做不到,更别说组织强有力的进攻了。 这动静,将苏有容都吓了一跳。 “这么小个东西,这么厉害?” 苏有容吃惊的看向沈镜。 “这算什么。” 杜横咧嘴一笑,“夫人是没见过炸塌城墙那家伙!那玩意儿才叫厉害!” 说起这事,杜横又不由得想起了他们去炸玉屏关的城墙的一幕。 饶是他们点了火就跑,那恐怖的冲击力也让他们的五脏六腑不断颤动。 “哈哈,有用!” 率军冲锋的宁继大喜过望,死死的握住手中的长枪,放声大吼:“停止放火箭!冲过去!杀!” 他娘的! 这么小个玩意儿竟然有这么大的动静! 好东西啊! 后面可是还有大仗要打呢! 这可得省着点用! 毕竟,他率领的狻猊铁骑也就分到五百支特殊的箭矢。 在宁继的率领下,狻猊铁骑迅速冲入混乱的敌军之中。 “给老子死!” 宁继杀气腾腾的大吼一声,一枪将一个斡勒骑兵挑落马下,反手又是一个横扫,在一名斡勒骑兵的脖子上划出一道可怖伤口。 鲜血喷溅在宁继身上,宁继不但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反而异常兴奋。 报仇! 此刻的宁继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宁家也有好几口人死在当年的云州战场。 现在,是为他们报仇的时候了! 在宁继身后,狻猊铁骑也气势如虹的冲杀进去。 一个身上中箭的骑兵随手掰断插在胸口的箭矢,挺着手中的骑突枪,直接将一个斡勒骑兵捅穿。 另一个受伤的狻猊铁骑得武器被打掉,直接忍痛拔出身上的箭矢,一个飞扑,将一个斡勒骑兵扑下战马,浑然不顾自己的伤势,将手中的箭矢狠狠的刺入斡勒骑兵的脖子。 不过,纵然狻猊铁骑凶悍,这些斡勒骑兵也不是吃素的。 一个被受惊的战马甩落马下的斡勒骑兵不但没有撤退,反而迎着冲过来的狻猊铁骑扑上去,躲过了狻猊铁骑的骑突枪突击以后,他一把拽住骑突枪,将狻猊铁骑的士卒带下战马,又迅速扑上,将手中的弯刀狠狠的捅进狻猊铁骑的胸口…… 双方的士卒展开惨烈的激战。 好在斡勒骑兵陷入混乱,即使那些士卒凶悍异常,终究还是落了下风。 阵阵爆炸声也吸引了在亲兵的掩护下后撤的跋都。 当他回头看去,却只见他引以为傲的斡勒铁骑已经被狻猊铁骑冲得七零八落。 他们的军阵早已一片混乱,根本无法组织起成体系的反攻,那些士卒全凭个人的勇武苦苦支撑着。 虽然这不是一面倒的屠杀,但久经战阵的他一看就知道,他们的败局已定。 不是他们的士卒不够勇武,而是周人太阴险! 要不是那些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让斡勒骑兵的战马受惊,现在肯定不是这样的局面。 看着自己的部众一个个的掉落马下,跋都根本无心去想那些爆炸声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心中已经被无尽的悲愤彻底填满,只想将沈镜碎尸万段。 沈镜! 本汗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本汗一定要让你们尝到难以承受之痛! 正当跋都在心中疯狂咆哮的时候,又一个狼狈不堪的传讯兵策马疾驰而来:“启禀汗王,敌军四五千精骑突袭了我军后军,正往这边包围而来!” 什么? 后军也被突袭了? 分兵! 跋都瞬间明白。 敌军藏起来的那股大军进行了分兵。 一部分突袭他们的左翼,一部分绕后突袭他们后方! 在自己往左右两翼各派出两千人马以后,后军只有区区一千人马! 那一千人马肯定是挡不住数倍敌军的突袭的! 包围! 敌军这是想包围他们,不给他任何逃跑的机会! “传令下去,所有人立即撤退,与右翼人马汇合!” 跋都当机立断,冲着一众亲兵放声大吼。 右翼! 现在只能往右翼而去了! 如果跟右翼那两千人马汇合,他们还有希望冲出去。 只要进入茫茫草原,敌军就休想抓住自己! “嘟……” 悠长低沉的牛角号在战场上响起。 听到撤退的号角声,被冲得七零八落的斡勒骑兵再也顾不得跟狻猊铁骑纠缠,纷纷往王旗所在的方向撤退。 与此同时,跋都也狼狈的往右翼逃窜。 但还没看到右翼大军,耳边却又响起阵阵爆炸声。 跋都脸色剧变。 敌军左翼的人马也发起进攻了! 四面受敌! 不远处,还有一股大周骑兵正从侧面包抄过来。 逃! 跋都再也顾不得愤怒,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只有逃出去,才有机会找这些卑鄙无耻的周人报仇雪耻! 跋都努力的迫使自己保持镇定,扫了一眼战场的形势后,立即下令:“往西北方向冲!” 西北方向! 这是唯一的生路! 只要突袭后军的敌军没有及时包抄过来,他们就可以逃出生天! 随着跋都的命令下达,阿古塔立即率领一众亲卫掩护跋都往西北方向逃跑。 在他们身后,齐逐已经率领两千精骑追杀过去。 “图格!带着你的人拖住他们!” 阿古塔杀气腾腾的下令。 随着阿古塔的命令下达,图格立即率领一百人调转马头,悍不畏死的扑向齐逐所部。 “杀!” 齐逐眼中寒芒闪动,立即率部冲杀过去。 很快,双方的人马混战在一块。 图格所率领的亲兵的战力极其强悍,个个悍不畏死,即使面对数倍于他们的齐逐所部,也没有一丝畏惧,每个人都抱着必死之心跟齐逐所部绞杀在一起。 眼见情况不对劲,沈镜马上下令:“命令齐逐,不与敌军纠缠,追击跋都要紧!” “是!” 就在传令兵领命的时候,亲兵突然再次掩护着跋都改变方向。 “等等!” 沈镜叫住传令兵,远眺跋都的情况。 在沈镜的注视下,跋都率领亲兵从两军之间的缺口穿过去,似乎是想跟被宁继所部冲散的斡勒散兵汇合。 “向王旗聚拢!向王旗聚拢……” 阿古塔率领跋都剩下的四百名亲兵不断大吼…… 第230章 跑 在跋都的亲兵的嘶吼下,那些被冲得七零八落的散兵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立即开始往跋都的王旗聚拢。 不过,狻猊铁骑自然不可能让他们轻松的聚拢到一起。 在他们往王旗靠拢的时候,狻猊铁骑也在不断进行截杀。 可就算如此,那些人还是悍不畏死的冲击,不顾一切的往王旗靠拢。 “这是什么情况?” 苏有容皱眉看向远处的战场。 这个时候,跋都不但不逃跑,竟然还折返回来收拢残部? “应该是薛帅那边分兵包围过来了!” 沈镜迅速做出判断。 一般的人可能想不到这一点,但对于薛万春这种久经战阵的人来说,这应该属于基本操作。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跋都却率领收拢的残部快速往沈镜他们这边突袭。 沈镜第一时间看到了跋都的动向。 “跋都这是冲我们来了!” 沈镜眼睛微眯,迅速下令:“命令宁继,迅速清剿残敌,尽快结束战斗!” “命令齐逐,立即分兵追击跋都!” “再令左翼的徐莽,将剩余的战斗交给薛帅所部人马,他部立即回撤,封锁西边,提防跋都往西边逃窜!” “再次提醒徐莽,要么别抓住跋都,只将他往东南方向驱赶即可!要确保不放走跋都身边任何一个人才能活捉跋都……” 连续几道命令自沈镜嘴里发出。 苏有容扭头看向沈镜,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这家伙初次领兵出征,还真有个将军的模样啊! “是!” 三个传令兵迅速赶去传令…… 跋都的速度很快。 在王旗的指引下,他在短时间内收拢了三百多人。 再加上他自己身边残存的三百多名亲兵,他身边又有将近七百人。 而沈镜身边却只有百人。 看着率领残部往这边冲来的跋都,苏有容不禁无奈苦笑:“还真被宁继这个乌鸦嘴说中了!” 沈镜抬眼远眺,眼中精芒闪动,“跋都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也只能往我们这边冲了!” 擒贼先擒王嘛! 他们懂的道理,跋都一样懂。 听着两人的话,身为沈镜的亲卫统领的杜横立即紧握手中的大刀,放声大吼:“全体戒备,准备迎敌!” “找死啊!” 沈镜和苏有容异口同声。 “啊?” 被打断施法的杜横茫然的看着两人。 苏有容瞪杜横一眼:“敌军数倍于我们,我们不跑还迎敌?嫌命长是吧!” “啊……跑?” 杜横傻眼的看着两人。 “你他娘的长点心吧!你想死,我可不想死!” 沈镜瞪杜横一眼,猛然拔出自己的佩刀,杀气腾腾的大吼:“所有人跟着我跑!杀啊!” 随着一声大吼,沈镜迅速策马冲出。 “杀啊!” 其余人纷纷跟上沈镜。 跋都正杀气腾腾的往这边冲。 眼见沈镜竟然还敢率领这么点人向自己冲锋,跋都心中不禁大喜。 他们现在四面受敌,想要冲出去,希望太过渺茫! 最好的办法就是抓住沈镜! 沈镜! 这一刻,跋都的眼里只有沈镜。 他们还有几百人在身边,足以击溃沈镜身边的那点人! 就在跋都信心满满的时候,沈镜却一路高喊杀着,直接率部往正在清剿残敌的宁继所部那边跑去。 跑……跑了? 看着率部逃跑的沈镜,跋都脸上顿时一片扭曲,差点气得吐血。 被耍了! 沈镜这个懦夫,就是喊得厉害! 他根本就没想过跟自己硬拼! 都这个时候了,这个该死的杂碎竟然还要耍自己一次! 依稀间,他仿佛听到沈镜在自己耳边大笑。 “懦夫!沈镜,你就是个卑鄙无耻的懦夫!” 跋都疯狂咆哮,双目血红的盯着沈镜。 刚开始,他确实以为沈镜会率部与他一战的! 没想到沈镜竟然连脸都不要了,直接率部逃跑。 跋都心中不甘,还想追击,但几百狻猊铁骑已经从侧面杀出,回援过来。 他们现在往沈镜所在的方向突袭,必然被回援的兵马截击。 一旦被缠住,连最后的逃跑机会都没有了! “汗王,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阿古塔大声的催促着满脸不甘的跋都。 “沈镜!!!” 跋都朝着沈镜逃跑的方向怒吼一声,策马往西边逃去。 这一次,没有了大周骑兵的阻击,跋都逃得很快。 饶是齐逐分出的兵马在屁股后面疯狂追击,但战马不如人的他们跟跋都所率领的残部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随着跋都逃走,斡勒骑兵的士气迅速溃散,开始四散而逃。 随着薛万春率领的精骑从四面八方杀过来,这场战斗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 差不多两刻钟以后,七里坡周围的战斗宣告结束。 对于少数趁乱逃走的溃兵,他们也没有追击。 此刻,地上的积雪早已被染红。 一阵风吹来,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抬眼看去,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还有被战马踩得残缺不全的尸体。 相比于在玉屏关那一次,沈镜这次更加直观的感受到了战场的残酷。 看着眼前的尸山血海,饶是沈镜早有心理准备,也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好在他强行忍住了,但这股感觉却让他非常不舒服。 “赢了!” “我们打赢了!” “哈哈……” “爹,儿子为你报仇了!” 随着战斗结束,参战士卒纷纷激动的大叫起来。 有人仰天长啸,有人喜极而泣,有人跪在地上默默磕头,还有人对着还没死透的斡勒人补刀…… 虽然他们赢得不光彩,但终究是打赢了。 战争,哪有那么多光不光彩的! 打赢就行! 这场胜利或许不算什么,但却是大周与斡勒交战以来少有的大胜。 看着那些激动的士卒,苏有容心中也莫名激动,一把抱住沈镜,激动道:“咱们打赢了!” “嗯!打赢了!” 沈镜轻轻点头,长长呼出一口浊气,“不过,这才刚刚开始!” 说着,沈镜又命令众人赶紧打扫战场 同时派人前去给薛万春传信,跋都稍晚可能往调转方向往下河堡那边去!请薛万春派出部分兵马往从那个方向进行堵截! 西边,跋都肯定走不通的。 那边不但有徐莽所部回撤的兵马阻击,还有奉命劫掠的崔芎所部! 等跋都发现西边走不通以后,估计只能往下河堡方向逃窜了。 如果能抓住跋都,自然是好的! 如果抓不到,对他进行围追堵截,也能吸引他们的援军前来救援…… 第231章 乞死军 不多时,薛万春也率领数名亲兵跟他们汇合。 “哈哈!” 一看到沈镜,薛万春就哈哈大笑起来,“痛快!好多年没打过这么痛快的仗了!” “看来薛帅那边打得不错啊!” 沈镜一脸笑意的看向薛万春。 “这要是都打不好,我还不如回家种地!” 薛万春爽朗一笑,又问:“你们这边伤亡怎么样?” 沈镜看了一眼正在打扫战场的士卒,回道:“暂时还没统计出来,但根据我的观察,伤亡应该不大。” 这种打法,要是他们都以惨胜告终,那就别想着收复荩州了! “不大就好!” 薛万春心中大定,脸上又露出几分期待之色,“要是能活捉跋都就更好了!” 这是他们早就商定好的! 只要活捉跋都并确保不放走他身边的任何一人,后面的仗会少死很多人。 “薛帅、沈镜!” 不一会儿,浑身是血的宁继满脸激动的跑过来。 “你受伤了?” 看到宁继手上包扎的白布,沈镜立即询问。 “没事儿,小伤,不碍事!” 宁继浑不在意,又兴奋的说:“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两人同时看向宁继,眼中露出几分期待之色。 能让宁继这么兴奋的好消息,肯定不差吧? 宁继双目放光,兴奋道:“我刚刚审讯了一个敌军的千夫长,他说玉龙城只有两千无甲的士卒守卫!” “确定?” 沈镜和薛万春猛然站起来。 两千无甲士卒! 裴棘率领的可是一万精骑! 哪怕他们损失惨重,只要有个一千人马突袭到玉龙城并想办法弄开城门,绝对可以轻松的夺取玉龙城! “确定。” 宁继重重点头,“跋都所部的精锐几乎全部调到豢马城了!河原那边也只有几千无甲的士卒……” 说是无甲的士卒,其实就是一些平时放牧、战时拿起武器的青壮! 虽然这些人从小练习骑射,但若是正面遭遇裴棘所部的全甲精骑,只有送死的份! 如果是短兵相接,一百全甲精骑轻松杀穿一千这样的士卒。 “很好!” 薛万春激动的搓着自己的手,又目光灼灼的问:“豢马城还有多少敌军?” “两万左右!” 宁继回答:“但豢马城的兵马是跋都此前准备进逼獠牙堡给我们施压的精锐,基本都是着全甲的!” 两万全甲斡勒骑兵! 薛万春脑海里面飞速转动起来。 想要收复荩州,必然要把这两万着全甲的精骑吃掉大部分! 不过,就算把崔芎所部算上,现在他们手中的骑兵也就两万多人。 把这一战的战损除去,应该还不到两万人! 想要吃掉跋都手下剩余的精锐,还是不容易啊! 真要是硬碰硬,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咱们的兵马还是有点少啊!” 薛万春眉头紧皱,“要是再有两万精骑就好了……” “两万估计够呛,一万应该问题不大吧?”沈镜看向薛万春,“此战缴获的战马,再加上崔芎那边劫掠的战马,估计还能勉强凑出一万骑兵。” “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 宁继白他一眼:“你当给步卒一匹马,步卒就变成骑兵了?咱们又不是斡勒人,咱们的一个合格骑兵至少得操练半年。” 骑马倒是好学! 可骑射和马上的搏杀技巧,是需要长时间训练的。 就一个普通的步卒,马上给他一匹马让他上战场,能在冲锋的时候不掉落马背就算不错了! “对。” 薛万春轻轻点头:“马上给步卒换上战马,吓唬吓唬人还可以,真要是跟精骑打起来,就是给对方送战功的!” “只要跑得快就可以!” 沈镜微笑,“再不济,他们也可以驰援裴帅那边!” “这倒是!” 薛万春点点头,又吩咐宁继:“再多找审讯一些俘虏,彻底弄清荩州三城的情况!” 说完,薛万春独自走去一边,静静思索。 现在,战马应该可以弄到不少! 临时拼凑的骑兵,要怎么用才能在接下来的战事中起到最大的作用。 让他们当吸引敌军主力的诱饵么? …… 半个时辰后,此战的战果和战损基本统计出来了。 只有此前在他们左翼的徐莽所部那边没有统计。 根据目前的统计,两部人马加起来战死将近两千人,还有七百多失去再战之力的重伤员,轻伤员还没来得及统计。 战果方面,他们杀敌三千七百余人,俘虏两千五百余人。 因跋都所部这次不是长途奔袭,他们都是一人一马,故而只缴获轻微伤或者完好无损的战马三千余匹。 另外还有两千余匹战马,就算养好伤,估计也不能再成为战马了。 听着下面的人汇报统计结果,沈镜当场傻眼。 他们可是有着一万七千人啊! 他们的兵力是敌军的两倍! 而且又是偷袭,又是用上了秘密武器,还抢占了进攻的先机。 他们几乎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到头来,战损还这么大? “斡勒人这么强悍吗?” 沈镜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薛万春。 他原本以为,他们战死者加上重伤员,估计也就一千五百人左右。 结果,却比他预想中高出这么多。 “别太贪心,咱们这一战已经打得很不错了!” 薛万春明白沈镜的意思,解释道:“这八千人马全都是跋都的常备军,其中还有三千是跋都的汗王近卫军……” 这些常备军是不需要放牧或者劳作的。 他们基本上是除了巡查之外都在操练。 至于汗王近卫军,基本就等同于大周的龙骧禁军! 也得亏是沈镜那秘密武器先行让敌军战马受惊导致陷入混乱,要不然,他们的伤亡多半要翻倍,甚至有可能被敌军反过来击溃。 而且,好些战死的人不是被敌军击杀,而是掉落马下遭到战马的踩踏而亡。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斡勒骑兵都这么厉害呢!” 沈镜恍然大悟,“这么说,咱们这第一战就啃的是硬骨头?” “那可不?” 薛万春点头一笑,“你应该想,连最硬的骨头都被我们啃下来了,还有我们啃不下的骨头吗?” “对!” 沈镜重重点头,但下一刻,脸色却又突然一变,“遭了!” “怎么了?” 宁继不明所以的问。 宁继眉头紧皱:“这些人如此强悍,徐莽那边,可能挡不住啊!” “放心吧!” 薛万春拍拍沈镜的肩膀,笑呵呵的说:“跋都残部也就几百人而已!其他人可能挡不住,但只要遇到徐莽,他们肯定逃不掉!” “啊?” 沈镜讶然。 他哪来的自信啊? 薛万春笑笑,又冲宁继努努嘴,“你问问他,三千狻猊铁骑敢不敢硬碰徐莽那两千乞死军?” 这小子,显然是不知道徐莽的大名啊! 他也不想想,那么多将领,裴帅为何独独让徐莽在他们左翼策应。 乞死军? 沈镜诧异。 这名字,还真是怪! 别人是乞活军,他们是乞死军? 宁继干笑,“我虽然不在燕云卫,但徐……将军的大名,我还是知道的……” “徐将军?” 沈镜好奇,“他不是骁骑都尉么?” “我俩还在玩泥巴的时候,他就跨入将军之列了!” 宁继白沈镜一眼,“要不是他干的那些浑事,他现在至少都是从三品的大将……” 第232章 死战 “报!” 徐莽所部,一个斥候快速跑回来:“南边七里左右,发现敌军踪迹!打的是跋都的王旗!” 王旗? 徐莽脸上的刀疤都跟着跳动起来,兴奋大吼:“传令下去,全军出击!告诉所有人,可以将他们往下河堡的方向赶,但没有老子的命令,谁要是敢弄死跋都,老子非活剐了他不可!还有,尽量不要损坏敌军的王旗!” 徐莽的声音很大,跟炸雷似的。 说话间,徐莽浑身上下爆发出浓烈的杀机,眼中闪动着兴奋的光芒。 他娘的! 总算是截住了! 功劳什么的不要紧! 他要的是截住跋都! 活捉斡勒的汗王啊! 想想都让人兴奋! 徐莽舔舔嘴唇,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 只是,因为黢黑的脸颊和他脸上那道虫子一样的刀疤,他的笑容看上去显得格外瘆人。 在他们进军的时候,跋都残部派出的探子也发现了他们。 “敌军有多少人马?” 跋都满脸阴沉的询问探子。 “粗略估计,大概两千人左右!” 探子沉声回答:“打的是死字黑旗!” 死字黑旗! 听着探子的话,跋都脸色陡然一变,阿古塔的神色也骤然紧张起来。 阿古塔有些紧张的握住手中的弯刀,劝说道:“汗王,咱们赶紧往东边撤吧!” “不能往东边撤!” 跋都眼中闪动着凶光,咬牙道:“敌军精心设计了这么大一个陷阱,肯定会在东边安排人马截杀我们!东边更加危险!” “可……” 阿古塔稍稍一顿,压低声劝说:“可那是燕云骁骑的乞死军啊!” 乞死军的大名,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啊! 据说乞死军只有两千人左右。 乞死军军纪涣散但战力却极其强悍! 乞死军人如其名,个个悍不畏死。 据说,乞死军本来就是从死囚中挑选出来的。 对于乞死军来说,他们早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多活一天都够本! 他们信奉的准则就是,活一天就快活一天! 这帮军纪涣散的悍卒,应该是燕云卫最精锐的部队! “乞死军又怎么了?” 跋都冷眼看向阿古塔,“他们不怕死,难道我斡勒勇士就怕死?既然他们要乞死,本汗就成全他们!” 他还有将近七百人! 这七百人是由他的亲兵和近卫营组成! 虽然这七百人是残军,但也是精锐中的精锐! 就算面对乞死军,那又怎么样? 阿古塔满脸担心,再次劝说:“汗王……” “别说了,本汗心意已决!就往西边去!” 跋都打断阿古塔,脸上闪过一丝决然之色,杀气凛然的说:“传令下去,所有人就地休整片刻,准备突围!” 不就是面对三倍于己的兵力吗? 有什么好怕的? 当年的云州之战,他就率领三千人马击溃了周人一万骑兵! 那时候都不怕,现在怕什么? “是!” 阿古塔无奈,只能领命。 很快,一众斡勒骑兵纷纷开始下马休整。 跋都策马来到众人面前,目光冷厉的扫视着七百残兵:“此次是本汗大意,中了敌军的诡计!致使你们跟着本汗陷入险境,本汗在这里给你们赔罪了!” 说着,跋都跳下战马,紧握右拳放在胸口,单膝跪在地上。 “汗王!不可!” “汗王!” “此战非汗王之过,是周人卑鄙无耻!” “汗王,使不得……” 众人纷纷上前搀扶跋都。 跋都站起,再次抬眼扫视众人,身上的王者之气陡然爆发,“本汗刚刚得到消息,在我们的前方,有三倍于我们的敌军,还是大名鼎鼎的乞死军!你们,怕不怕?” “不怕!” 众人齐齐大吼。 “当真不怕?” “不怕!” “那你们可敢跟随本汗冲过去,让他们见识我斡勒勇士的兵锋?” “敢!” 众人再次齐声大吼。 “很好!” 跋都满意的点点头,一刀割破自己的手指,在自己的额头涂抹上血迹,大吼道:“长生天为证,本汗在此许诺你们,你们之中若有战死者,你们妻儿父母,便是本汗的父母妻儿!若有相负,本汗必受长生天唾弃、万箭穿心!” “我等誓死追随汗王!” “誓死追随汗王……” 众人一遍遍的齐声大吼,又纷纷往自己的额头涂上鲜血。 “上马!准备迎敌!” 跋都杀气腾腾的大吼一声,迅速翻身上马。 “是!” 众人齐齐上马,每个人都紧握手中的武器,脸上没有一丝畏惧,只有浓浓的战意。 原本的残军,仿佛在顷刻之间变成了百战精兵。 就在跋都收拾好士气的时候,徐莽所部已经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徐莽远远的看着跋都所部,脸上露出瘆人的笑容,放开嗓门大吼:“魏丑,带着你的人在外围盯着,敢让他们跑掉一个人,老子非把你们的骨头碾碎不可!” “是!” 魏丑大声领命。 徐莽举起手中的金瓜大锤,再次大吼:“其余人,随老子冲过去干掉他们!活着的,打完仗以后,老子带你们去窑子里痛快三天!” “好嘞!” 众人齐齐大吼,每个人脸上都充斥着笑容。 “杀!” 徐莽和跋都同时发出一声怒吼。 “杀!” 在他们身后,双方的人马同时爆发震天的喊杀声,犹如两群恶狼一般扑向彼此。 很快,双方的人马犹如两道洪流一般碰撞在一起。 徐莽身先士卒,挥动着手中的金瓜大锤,犹如杀神一般杀入敌军阵中。 嘭! 金瓜大锤挥动,直接将一个斡勒骑兵从战马上砸飞出去。 与此同时,一个斡勒骑兵挥刀砍向徐莽,徐莽直接举起左臂,挡住斡勒骑兵的劈砍。 铛! 一声脆响,徐莽的左臂毫发无伤,反手一锤将那斡勒骑兵的脑浆砸出来。 在徐莽身后,一个个乞死军悍不畏死的冲杀的进去,他们完全不顾自己是死是活,只求干掉敌人。 即使受伤落马,只要能爬起来,他们就会继续战斗。 “啊……” 一个断臂的乞死军发出一阵痛苦的惨叫,看到迎面冲来的斡勒骑兵,不但没有害怕,眼中还闪动着兴奋的光芒。 “跟老子一起下地狱吧!” 断臂的乞死军发出一声怒吼,猛然一个飞扑,将迎面冲来的斡勒骑兵扑下战马,独臂死死的抱住斡勒骑兵,还张嘴往斡勒骑兵的脖子上咬下去。 但他还没咬下去,奔腾的战马就从两人身上踩踏而过…… 双方激烈碰撞。 鲜血飞溅,杀声震天。 双方都是悍不畏死的悍卒,只要一息尚存,就不会停止战斗。 哪怕是死,他们也都想拖上一个人垫背。 战马的嘶鸣声伴随着双方士卒的惨叫声,在空旷的雪地上演奏出死亡的乐章…… 第233章 斩 野马坡。 战场已经打扫完毕。 薛万春只是命人将俘虏和伤员送回后面交给押送粮草辎重的郭大洪,并派出大量的斥候往四面八方而去。 “报……” 一个长长的声音自西边传来。 很快,一个骑兵快速来到薛万春面前,“启禀薛帅,我部已活捉跋都!徐将军正率部押送跋都与后军郭将军汇合!” “好!” 薛万春猛然一拍大腿站起来,又问:“敌军有没有逃走的?” “一个都没逃走!” 来人笃定的回答。 “很好!” 薛万春更是激动,马上吩咐传讯兵:“竖起你的狗耳朵给本帅听清楚了!你们没抓到跋都,跋都带着几百人逃走了!” “还有,与郭大洪所部汇合时候,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千万不要让那些俘虏看到跋都!甚至不要让我们自己人看到!” “把这个事情办好了,本帅亲自掏银子,请你们去逛窑子!” 在出发之前,他和裴棘都已经再三交代过了徐莽了。 但此事事关重大,他必须还要再交代一次。 “徐老大已经答应我们,活着的,窑子里痛快三天!” 传讯兵嘿嘿一笑,眼中露出神往之色。 “三……行!三天就三天!” 薛万春懒得跟他废话,又问:“你们死了多少人?” “将近三百人!” 传讯兵轻描淡写的回答。 然而,听到传讯兵的话薛万春心中却是狠狠一抽。 三百人! 干你娘的跋都! 这种情况下,以少打多,竟然还干掉了他们将近三百人! “呼!” 薛万春深吸一口气,又冲传讯兵挥挥手,“滚回去传话!” 目送传讯兵离开,薛万春心中又止不住的肉疼。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终于还是在不放走一人的情况下抓到跋都了! 他悬着的那颗心也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稍稍平复了心绪之后,薛万春又叫人传令:“传令各部,立即向郭大洪所部汇合!” 很快,收到命令的各部便开始后撤。 得知徐莽所部死了将近三百人,沈镜不禁一阵唏嘘:“这要是算上重伤员,他们这一战的战损……” “乞死军的重伤员应该很少很少!” 宁继轻轻摇头,“除非是救活之后依然可以战斗!” “啊?” 苏有容愕然,“那……断胳膊断腿的人怎么办?” “要么跟敌军同归于尽,要么自尽!” 宁继回答,并解释道:“对于乞死军,有一条特殊的规定,除非他们战死或者积攒一定的功劳,他们的家人才能获得赦免或者优待……” “这……” 沈镜和苏有容都是一脸震惊。 待回过神来,沈镜又问:“那没家人的怎么办?” “你傻啊!” 宁继满脸无语的看着他,“你要是薛帅,你敢不敢招募一群无牵无挂的死囚?还给他们配发精良的装备?” 沈镜微愣,旋即反应过来。 这是要给乞死军的人加上一道枷锁。 不然,这些装备精良又无法无天的亡命之徒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他们正说着,一个传讯兵策马赶来:“沈侯,薛帅有请!” “好!” 沈镜不由分说,立即跟着传讯兵去见薛万春。 看着沈镜的背影,宁继眼中闪过一丝羡慕之色,转而扭头看向苏有容,“你们家这位,现在可是裴帅和薛帅的心头肉啊!” 苏有容莞尔,打趣道:“你这是羡慕还是嫉妒呢?” “又羡慕又嫉妒!” 宁继打个哈哈,又好奇的问:“他这些打仗的路子,是你娘教的?” 苏有容微笑,“我娘哪教得了他这些东西啊!应该兵书上看的吧!自从当了龙武军统领,他每晚都会熬夜看兵书直到凌晨。” 兵书? 宁继皱眉。 自己也没少看兵书啊! 自己怎么就没有沈镜这么多的鬼点子? 哦,不! 现在不能再说这些是鬼点子了! 这叫韬略! 难道,是自己看兵书不够认真? “没哪本兵书上教了这些吧?” 宁继半信半疑的说。 “怎么没有?” 苏有容嘴角一翘,“连我一个不看兵书的人都知道兵不厌诈,你没听过?” “……” 宁继脸上一僵,瞬间无话可说。 是啊! 兵不厌诈! 哪本兵书上都有这四个字! 难道是因为自己只看了表面,没有领会兵书的精髓? 这一刻,宁继不禁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看着宁继那模样,苏有容不禁低眉一笑。 他问自己,自己又问谁去? 黄昏的时候,他们跟郭大洪所部汇合。 他们赶到的时候,郭大洪所部的士卒还在扎营。 一场胜利之后,他们明显可以感觉到军中的士气不一样了,感觉那些扎营的士卒都更有劲了。 然而,和高涨的士气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薛万春那张冰冷的脸。 他们刚刚汇合,薛万春就找到正在拿斡勒俘虏撒气的徐莽。 几个俘虏被徐莽折磨得不成人形,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直到看到薛万春走过来,徐莽这才停止对几个俘虏的折磨,惭愧的低下头。 薛万春怒气冲冲的上前,“嘭”的一脚踹在徐莽身上,怒吼道:“你是干什么吃的?连那么点残兵都拦不住?” “末将无能,愿领军法!” 徐莽死死的埋低脑袋,嘴角一抽一抽的。 “好!” 薛万春浑身杀气弥漫,怒喝道:“来人!把这个无能之将拖下去,斩了!” 一听这话,众将赶紧替徐莽求情。 “薛帅,手下留情!” “薛帅,饶了他这一次吧!” “他们的战马不如跋都所部,实在追不上,他们已经尽力了……” “是啊,薛帅……”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纷纷替徐莽求情。 “闭嘴!” 薛万春怒视诸将,满脸杀机的说:“开战之前,本帅就说过,谁要是放走了跋都,定斩不饶!无能就是无能,没那么多借口!拖下去,斩!” 薛万春怒不可遏,犹如一头暴怒的雄狮。 眼见徐莽被拖走,诸将刚要再次求情,薛万春却目光冷厉的扫过来,“此战关乎我大周国运,你们若是未完成任务,本帅照斩不误!” 迎着薛万春那冰冷的目光,诸将心中一颤,不敢多说。 很快,薛万春的亲兵将徐莽拖下去。 他们刚走过去,几个士卒或拖或扛的带着一捆捆的草料从他们后面经过。 趁着这个工夫,他们迅速将徐莽和早就准备好的斡勒俘虏调换。 当那些搬运草料的士卒消失,被堵住嘴巴的斡勒士卒已经被按在地上。 “刷!” 刀锋划过,那些斡勒俘虏清楚的看到一颗人头掉落在地。 “郭大洪!” 薛万春怒喝。 “末将在!” 郭大洪上前。 薛万春大声下令:“马上派人把这些俘虏和伤员送回獠牙堡!” 郭大洪皱眉,试探着说:“这天都快黑了,要不等到明天吧?” “要不要等到明年?” 薛万春就跟吃了枪药似的,劈头盖脸的喝骂。 “末将领命!” 郭大洪不敢再说,赶紧领命。 薛万春没好气的看郭大洪一眼,又抬眼扫视诸将,怒吼道:“都愣着干什么?立即随本帅到帐中议事!” 第234章 锻炼 很快,诸将跟着薛万春进入大帐。 就在他们进入大帐的瞬间,薛万春脸上却露出灿烂的笑容。 他这一笑,瞬间让不明真相的这些将领愣在原地。 他这是……气疯了? “行了,都坐吧!” 薛万春笑看众人一眼,又跟沈镜说:“这个损招是你提出来的,你给大家说说情况吧!” “好!” 沈镜扫视众人,笑呵呵的说:“诸位将军,跋都已经被活捉了!跋都的残军已经全军覆没!” “什么?” 听着沈镜的话,众人顿时大惊失色。 就在众人失神的时候,一个脑子灵活的将领率先反应过来,“被斩徐莽是……假的?” “废话!” 郭大洪笑瞪那个将领一眼,“徐莽率部立下大功,还能真斩了他啊?” “你……你也知道?” 被蒙在鼓里的一群将领猛然看向郭大洪。 刚才,他可是最先替徐莽求情的! 结果,是假的? “行了,知道情况就可以了!先说正事!” 薛万春止住众人,又吩咐沈镜:“把你后续的计划告诉大家!调遣人马,也由你做主!” 让沈镜做主? 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沈镜身上。 “这……不好吧?” 沈镜不好意思的笑笑。 这是要考验自己么? 薛万春摆摆手,“没什么不好的!这整个计划都是你提出来的,那就由你来调兵遣将!若有不合理的地方,本帅再进行调整!” 嗯! 不算考验! 应该算是在给自己锻炼的机会吧! 想通这一点,沈镜也不再磨叽,当下说出自己的完整计划。 他的计划其实很简单! 就是要找一群人假扮成跋都,打上跋都的王旗,吸引敌军的援军前去救援,再消灭敌军的援军。 为了配合这个计划,他们今晚需要故意放走少部分俘虏。 要让那些俘虏将跋都突围而出的消息带回去! 听着沈镜的计划,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难怪他们要在那些俘虏面前斩了“徐莽”,还让郭大洪连夜派人押送那些俘虏返回呢! 他们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这可真是把他们瞒得好苦啊! “假扮跋都所部人马的人,必须要弓马娴熟!不能让人看出任何破绽!” “明日再与追兵配合起来,到附近那些部落的人面前演一场追杀的戏码!” “咱们追击的人不宜过多,四、五千人就足够了!” “如此,敌军应该会兵分两路,一路前去营救跋都,另一路前去阻击我们的主力骑兵!” “届时,追击的部队再突然调转方向,与主力前后夹击阻击我们主力的人马!或者主力直接穿插过去,与追击部队前后夹击营救的人马!” “具体如何,得视情况而定……” 沈镜详细的跟众人说着自己的计划。 这时候,一个偏将又开口询问:“那万一敌军不分兵阻击我们的主力怎么办?” “他们不可能不分兵!” 沈镜自信满满的说:“别忘了,郭将军还带着两万人马呢!” “面对正面的威胁,他们肯定得留人守卫豢马城!” “如此一来,他们派去营救跋都的人马应该不会超过一万人!” “若不分兵阻击我们的主力骑兵,他们不但救不了跋都,连营救的人马都有全军覆没的可能……” 听着沈镜的计划,众人全都跟见了鬼似的盯着沈镜。 这他妈是从来没上过战场的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征战多年的宿将呢! 薛万春暗暗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之色。 难怪裴帅这么重视沈镜呢! 这小子确实是个难得的帅才啊! 他这还没怎么上过战场呢,就能考虑得这么全面。 要是再磨炼几年,那还得了? 依稀间,薛万春仿佛看到了一位名震天下的少年将军在战场上纵横驰骋。 在众人震惊的时候,沈镜接着说:“另外,我们可以再派一些步卒骑上战马,假意突袭河原,迫使他们抽调兵力驰援河原!如此……” “这个就没必要了!” 薛万春突然开口打断沈镜。 “为何?” 沈镜抱着求教的心态询问。 薛万春解释:“河原毕竟还有几千守军,虽然无甲,但咱们派个几千骑兵去攻城,你觉得敌军真的会怕河原被我们攻陷么?” “这……” 沈镜稍稍思索,点头道:“他们据城而守,确实不怕!” 薛万春点头,又接着说:“贸然佯攻河原,搞不好还会被敌军洞悉我们的意图,甚至给裴帅那边造成麻烦!” “就直接让他们随郭大洪所部向豢马城挺近,给豢马城的敌军造成压力就行了!” “如此跋都惨败,四处逃窜,面对咱们重兵进击,豢马城的守军必然畏首畏尾,至少也会留下七八千人守城!” 沈镜想了想,认同的点点头。 这确实是自己没考虑到的问题。 果然还是没有他们考虑得那么全面。 “那就按薛帅的意思。” 沈镜继续说:“明日,就由我和宁继率领四五千人马去追击跋都!” “薛帅率领主力骑兵向豢马城以西的草原进军,如果遇到斡勒部族,该抢就抢,该杀就杀!” “郭将军率领所部人马,往野马坡西北方向二十里的牧马湖进军,背靠牧马湖结营。” “路上你们还是要安排一些步卒假装成骑兵,以防敌军派出骑兵前来焚烧粮草,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派出这支假骑兵配合薛帅所部……” 薛万春笑看沈镜,赞许道:“这一点考虑得很好!斡勒人就喜欢利用骑兵长途奔袭去干烧粮草的事!有个五六千骑兵护卫着,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这小子,确实是个帅才! 就这一点,军中很多将领估计都会忽略。 这样的人才,确实得好好培养! 将来,自己或许还要仰仗他的鼻息。 沈镜又看向郭大洪,“郭将军,你们这一路人马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要尽快推进,争取三日之内赶到牧马湖结营!” 郭大洪微微皱眉,“三日不太现实,正常情况下,应该要五日左右……” 说着,郭大洪又跟他说起难处来。 他们此去牧马湖还有五十里左右。 他们还押着粮草辎重,而且那边还有很长一段路没有官道,走起来会更慢。 “最多四天!” 沈镜目光骤然变得凌厉起来,厉声道:“超过四天,军法从事!” 郭大洪微微张嘴,又瞥向薛万春。 然而,薛万春却是闭口不语。 “是!” 郭大洪硬着头皮领命。 沈镜又看向齐逐,“你率领六百人马,假扮跋都残部!你部剩余人马先交给宁继,由我和宁继率领去追击你们……” “这不合适!” 薛万春打断沈镜,“由狻猊铁骑和乞死军作为追击部队!” “行!” 沈镜点头。 乞死军的战力,不需要怀疑。 有乞死军跟着,把握也更大一点! “还要令下河堡再出兵两万,往郭大洪所部靠拢!” 薛万春又提醒。 沈镜微微诧异,“这……有点多吧?” 如果能再吃掉敌军一万人马,敌军就只剩下一万全甲士卒了! 他们这么多人马,还搞不定这一万全甲士卒? “不多!” 薛万春眼中精芒阵阵,“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咱们要做最好的打算,也要做最坏的打算!此战关系重大,只许胜,不许败!” 第235章 牧马之地 议事完毕,沈镜又跟着薛万春去见跋都。 跋都被关押在营地的角落,距离关押其他俘虏的地方很远,由乞死军的人严密看守着。 此刻的跋都被五花大绑,嘴巴也被堵住,脑袋都快要肿成猪头,脸上还带着已经凝固的血污,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 除了那身衣服,他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点像斡勒汗王的模样了。 当薛万春带着沈镜走进来,原本犹如死狗一般的跋都仿佛突然被打了强心剂。 “呜呜……” 被堵住嘴巴的跋都无法说话,只是不断发出愤怒的叫声,那双犹如恶狼一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沈镜。 哪怕今天只是远远的看了沈镜一阵,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沈镜。 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将沈镜撕成碎片。 就是眼前这个卑鄙小人,让他的所有希望彻底落空,连自己都沦为了阶下囚! “你们打的?” 薛万春抬眼看向帐内的两个守卫。 “不是。” 守卫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们谨记薛帅要求,时刻不忘操练,在这里练拳,他被绑起来了还不老实,在我们练拳的时候,他非得把脸往我们的拳头上凑。” 另一个守卫跟着点头附和:“估计他是不想活了,想用这种办法求死!” 看着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两人,沈镜不由得满脸佩服。 他以为自己胡说八道的段位已经够高了! 跟这两位比起来,自己最多也就算个青铜! “赶紧滚蛋!” 薛万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傻子也知道他们是因为被跋都的残兵打得损失惨重,在拿跋都撒气。 要不是自己提前交代过,他们恐怕早就把跋都大卸八块了! 也得亏自己早就知道这帮天杀的混蛋是什么鬼样子,要不然,迟早被这帮混蛋给气出毛病来! 两人咧嘴一笑,懒懒散散的往外走去。 薛万春刚要弯腰取下塞在跋都嘴里的布,又突然止住,转而看向沈镜:“把他嘴里的东西取了!” 沈镜闻言,马上取下跋都嘴里的布。 “呕……” 在沈镜取下塞在他嘴里的布的瞬间,跋都难受至极的干呕起来。 沈镜稍稍一愣,旋即猛然反应过来,赶紧丢掉手里的布,又试探着将拿过布的手放在鼻子面前闻。 霎时间,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直冲沈镜的天灵盖。 那就像是往裹脚布里面撒了尿! 不! 不是像! 分明就是! 乞死军这帮天杀的混蛋,绝对能干得出这种事! 沈镜满脸幽怨的看向幸灾乐祸的薛万春。 自己这是被坑了! 薛万春肯定是料到乞死军这帮混蛋会这么干,这才让自己去取布! “咳咳……” 薛万春干咳两声止住笑意,目光落在跋都身上,“跋都汗,咱们可好久不见了啊!” 是啊! 好久不见! 昔年云州惨战结束,他便再也没有见过跋都了。 但跋都的模样,却死死的烙在他的脑海里。 昔年,自己的亲弟弟薛万林率领一万精骑,却被跋都以三千精骑击溃。 而且,还是正面击溃! 连薛万林也被跋都亲手斩杀。 事后,跋都还命人将弟弟的脑袋插在他们的旗杆上,到昌邑府城下耀武扬威! 那一幕,他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啊! 跋都干呕了一阵,终于缓过劲来。 但他却连看都没看薛万春,只是死死的盯着沈镜,咬牙切齿的低吼:“卑鄙小人!你这个卑鄙小人!” “说得你是君子似的。” 沈镜不以为意的笑笑,“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跟赤兀烈是在演戏给我们看,就想让我们以为你们要内乱,好抱着坐收渔利的心思跟你们谈判,满足你的胃口?” 跋都瞳孔猛然一缩,“你们竟然知道?” “我们知道的可多了去了!” 沈镜咧嘴一笑,“我们还知道,朱协是你们的内应!” 什么? 跋都心中猛然一抽,难以置信的看着沈镜。 他们连这都知道了? 那岂不是说…… “朱协背叛了本汗!根本没有那道圣旨!” 跋都猛然反应过来,双目瞬间变得赤红起来。 朱协! 这个该死的杂碎! 他竟然敢背叛自己? “错了!他没有背叛你!” 沈镜摇头一笑,“只不过,他听到的圣旨内容,和真实的圣旨内容完全不一样而已!” 跋都陡然愣住。 圣旨……不一样? 他们自己派人假传圣旨? 其目的,就是要让朱协将假圣旨的内容告诉自己,好方便他们偷袭? “哈哈……” 跋都突然毫无征兆的放声大笑起来。 他越笑越疯狂,最后甚至都上气不接下气。 只是,他的眼中却是一片悲愤。 好算计啊! 他们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自己想过各种情况,唯独没想过那圣旨的内容跟朱协听到的不一样! 如果不是他们用假圣旨骗了自己,自己绝对不会如此大意! 败了! 不服,但不冤! 直到笑得身体抽搐,跋都才停下来,恶狠狠的说:“你们棋高一着,本汗认栽!来吧!不管你们是想杀了本汗报仇,还是要好好折磨本汗,都来吧!看看本汗会不会求饶!” “放心,我们不杀你!” 薛万春冷眼看向跋都,“你对我们来说,还有用!” 跋都眼睛微眯,冷笑道:“你们想拿本汗换取荩州,是吧?” “差不多吧!” 薛万春轻轻点头:“能换荩州最好!若是换不了,就让乞必力拿一万匹战马来换你!” “做梦!” 跋都嗤笑,“本汗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得逞!等着吧,我斡勒的铁蹄很快就会踏平你们!到时候,你们都要给本汗陪葬!” “你才三十多岁,别这么急着求死!” 薛万春摇头一笑,“接下来,我们会先吃掉豢马城的部分人马!趁着这个时间,你也可以好好想想,要不要答应我们的条件!” “就凭你们?” 跋都不屑,“要不是本汗大意,你们以为你们能击败本汗?靠着卑鄙的偷袭赢了一场,就忘了当年的惨痛教训了?” “就凭我们!” 沈镜信心满满,目光灼灼的看着跋都,“你很快就会知道,你们根本没有骄傲的资本!以后的斡勒,将是我大周的牧马之地!” 第236章 干他娘的一票 稍晚的时候,崔芎终于带着战利品跟他们汇合。 崔芎所部的战果不怎么好。 堪堪抢了三千一百多匹战马,勉强算是完成了裴棘给定下的最低任务。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崔芎所部此前去那边劫掠过一次,好些斡勒部落怕再次遭到劫掠,就往草原更深处迁移了。 当天半夜,薛万春又收到消息,他们在押解斡勒俘虏返回獠牙堡的途中,几十个斡勒俘虏悄悄弄断了绑着他们的绳子意图潜逃。 押送人员虽然及时发现,杀掉了大多数人,但还是有几个俘虏抢了几匹要送回后方养伤的战马逃走了。 得到消息,薛万春心中大定。 第二天,天色刚蒙蒙亮,齐逐带着六百人扮成斡勒骑兵,打上跋都的王旗离开。 过了将近一个时辰,沈镜才率领狻猊铁骑和乞死军准备出发。 “你们切莫追击太深,与我部的距离保持在六十里以内,切勿追击太深……” 临行前,薛万春再三叮嘱。 沈镜虽然才智过人,但毕竟经验不足,他对沈镜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好!” 沈镜答应。 出发前,乞死军全部换上了缴获的斡勒战马,让宁继羡慕得不要不要的。 昨日一战,狻猊铁骑也减员四百余人。 两军加起来,还有将近四千三百人。 一路上,沈镜都在暗暗观察乞死军。 跟狻猊铁骑的军纪严明不同,乞死军的人一路都是嘻嘻哈哈的,甚至不乏追逐打闹者,看上去就松松散散的,就跟皇协军似的。 徐莽也没有制止这些松松垮垮的士卒,完全就是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 “行了,别看了!” 宁继见沈镜皱眉,随意笑道:“这都是一帮真正的亡命之徒,你还指望他们军纪严明啊?” 这些人是真正把生死置之度外的人。 对他们来说,活着就痛痛快快的活。 该死的时候,就痛痛快快的死。 其他的,他们完全不在意。 沈镜收回目光,“我是在想,如果他们军纪严明,令行禁止,他们的战力应该会更强!” 宁继微笑,“你说的这个问题,肯定早就有人想到了!但他们现在还是这个样子,说明这个问题确实很难解决。” 难解决? 难解决难道就不解决了? 也不知道薛万春到底是怎么想的。 就在他们说话的工夫,徐莽策马来到他们身边,直截了当的跟沈镜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带人去干他娘的一票?” “干一票?” 沈镜眼睛微眯,饶有兴致的问:“你们想去哪里干一票?” “这不废话么!” 徐莽大大咧咧的说:“肯定是去斡勒人那边干一票啊!” “你当斡勒人是傻子啊?” 沈镜好笑道:“崔芎昨天才带人劫掠过,这附近要是有部落,肯定也连夜撤走了!还等着你们再去干一票?” “你才傻!” 徐莽撇撇嘴,兴致勃勃的说:“这附近没有部落劫掠,我们难道不能去更远的地方劫掠?” 宁继眼皮一跳,赶紧劝说:“徐将军,你可别乱来!咱们这是行军打仗呢,你们怎么能擅自……” “别说,还真可以干他娘的一票!” 沈镜突然接过话茬。 宁继愕然,猛然扭头看向沈镜。 苏有容也赶紧给沈镜使眼色。 徐莽乱来,他现在身为主将,不制止徐莽这种目无军纪的行为就算了,还赞同起来了? 他刚才不还在说,要军纪严明么? 沈镜的同意让徐莽也不由得诧异。 他还以为沈镜会跟宁继一样阻止他呢! “确实可以干一票!” 沈镜微笑,“敌军主力现在恐怕都还不知道咱们在哪里,先干他娘的一票,能捞好处就捞,捞不到好处也可以让敌军知道我们的大致位置,从而判断出他们的汗王的大致逃跑路线!” “对、对、对!” 徐莽抚掌大笑,“英雄所见略同!我就是这么想的!” 这小子,跟以前那些主将有些不一样啊! 目前来说,这小子倒是还合自己的胃口。 沈镜看向徐莽,“干一票可以,但咱们得约法三章!” “什么约法三章?” 徐莽脸上的笑容稍稍收敛。 沈镜微笑,“第一,如果你们运气不好,遇到了敌军主力,不能与敌军正面接战!” “第二,无论有没有收获亦或是收获大小,天黑之前,都必须与我们汇合!” “第三,管住你们的嘴,决不能让斡勒人知道跋都已经被活捉!突袭的时候,最好一句话都不要说!” 这么个约法三章么? 这倒也不算过分。 “行!我答应了!” 徐莽爽朗一笑,“那我这就带人出发!” “等等!” 沈镜叫住徐莽,脸色骤然变得严肃起来,“我丑话说在前面,要是你们违背了我们的约法三章,就算你们把豢马城攻下来,我也要你们的脑袋!” “没问题!” 徐莽爽快答应,策马离开。 很快,徐莽便带着乞死军欢呼着离开。 “喔嚯嚯……” 乞死军一边策马奔腾一边发出怪叫声。 就跟一群出去觅食的饿狼的似的。 看着远去的乞死军,沈镜不由一笑。 “你还笑!” 苏有容瞥向他,“你就这么由着他们啊?” 沈镜微笑,“这帮人无法无天惯了,他们的毛得顺着捋!你逆着捋,扎自己的手,也让他们不舒服!而且,让他们出去浪一下,也有用不是?” 军纪严明,肯定是要的! 但这不是一步到位的事,得慢慢来! 要是就一直把乞死军划归他的麾下,他有的是办法将其变成一支令行禁止的军队。 “你这话倒是有道理。” 苏有容认同的点点头,又有些担心的问:“可万一出了事呢?” 沈镜微笑:“只要他们遵守约法三章就不会出事!如果不遵守,出了事,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宁继想了一阵,抬头看向沈镜,“你这颇有点恩威并施的味道啊!” 一方面答应徐莽的要求。 一方面给他们戴上枷锁,免得他们成了脱缰的野马。 他这手段,倒是不赖! “什么恩威并施。” 沈镜笑笑,“只要他们不惹出乱子来,要是能抢回一些东西,并让敌军知道我们的动向,不也挺好的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是?” 宁继笑笑,不再多言。 他敏锐的意识到,沈镜似乎想收服乞死军的军心! 第237章 斡勒的对策 豢马城。 阿失必等人已经派人将昨天的事向乞必力汇报了,并向最近的赤兀烈汗求援。 不过,他们也是昨日黄昏的时候才收到那些逃走的溃兵带回的消息,这消息光是从他们这里传到赤兀烈那边都需要一天半的时间,要传到乞必力汗手中,至少要三天以上。 消息倒是传出去了,但他们四个叶护之间却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周人无耻,胆敢伏击汗王!咱们一定要让他们为他们的愚蠢付出代价!” “对,咱们立即率部杀向往西北方向的那股精骑,先吃掉他们在说!”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如今汗王生死未卜,咱们应该先确定汗王的下落再说!” “对,敌军还有大量人马在往豢马城挺进,咱们不能轻举妄动!豢马城绝不容有失!依我之见,还是等到大汗那边回了消息再说!” “等大汗回消息?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你们要是不敢去,我和沙陀利率部前去突袭敌军……” 四个叶护吵翻了天,原本沉稳的阿失必这次却异常急躁。 无他,只因西边那片草原的部族都是他的部族! 如今敌军大军压境,昨日都还有部落遭到劫掠。 如果他们不把敌军打退,他的部族必然会损失惨重,甚至直接被打散! 然而,纵使阿失必态度坚决,却也说服不了忒迩穆和迭逻,气得阿失必差点当场拔刀。 以往他们意见无法统一,就找跋都定夺。 但现在,跋都生死未卜,他们四人都是叶护,手中的兵马也差不多,没有谁比谁的地位高,谁也无法命令谁。 “报……” 就在双方争执不下的时候,一个士卒匆匆跑进来,“有两个被敌军俘虏的人趁着敌军不注意逃回来了,他们说有重要事情汇报!” “快,带进来!” 阿失必猛然站起身来。 很快,两个狼狈不堪的士卒被人搀扶进来。 “汗王……突围而出,快去营救……汗王……” 叫达哈的士卒有气无力的说着,脸上一片焦急。 “汗王突围了?” 阿失必大喜,连忙问:“汗王往哪里突围了?” “这个……不清楚。” 达哈舔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气喘吁吁的说:“我们只听说周人派人去西边截杀汗王,但没有截住,薛万春盛怒之下还斩了带兵截杀汗王的将军……” 嗯? 忒迩穆眼睛微眯,立即说:“先喝点水,再慢慢说!” 说着,忒迩穆又让人给他们倒水。 两人“咕咚、咕咚”的大灌几口水,待稍稍缓过劲,这才将他们看到的一幕如实说出。 “被那个将军叫什么名字?” 忒迩穆又问。 达哈摇头,“不知道,只知道姓魏……” 姓魏? 忒迩穆想了想,又问:“就你们两个逃了出来?” “不止。” 达哈再次摇头,“大概有几十个人逃走,但大部分都被杀了,只有我们四个人趁乱抢了马匹逃走,但他们一人在路上倒下了,还有一个人跑丢了,只有我们两个人赶了回来……” 了解完他们逃跑的具体过程后,忒迩穆命人先带他们下去休息。 阿失必沉声道:“汗王肯定是往西边的草原去了!” “对!” 沙陀利立即附和:“难怪敌军的上万精骑直接往西北方向穿插,他们肯定是想堵截汗王!” 他们一个多时辰前就收到消息,有一股上万人的骑兵正往西北方向穿插。 此前他们还以为这股人马是想去草原上劫掠。 现在看来,敌军的目的显然没有这么简单。 “应该是!” 忒迩穆点点头,“汗王身边的人太少了,咱们必须派人接应汗王!” “我和沙陀利率领本部人马前去接应!” 阿失必马上开口,“你们率部留守!” “我也去吧!” 忒迩穆沉声道:“敌军既然派人截击汗王,必然还有人马在追击汗王!你们就一万人马,若是与敌军正面遭遇,未必能全身而退!有迭逻的五千人马留守豢马城,足够了!” 阿失必想了想,立即点头:“事不宜迟,咱们立即点兵出发!” 没有多余的话,几人立即前去点兵。 不到半个时辰,他们便率领一万五千精骑冲出豢马城。 “蹬蹬……” 滚滚的马蹄声犹如天雷一般,整个大地都为之颤动。 大军出发之际,他们又派人大量探子,往草原的各个方向展开探查。 临近黄昏的时候,一个探子火急火燎的赶回来向阿失必汇报:“启禀叶护,今日下午,仆骨部遭到敌军上千人的洗劫!仆骨部两千余人,只有不到二十人得以逃脱……” “什么?” 阿失必勃然大怒,杀气腾腾的咆哮:“是周人的哪一部干的?” 昨天,两个部落才遭到劫掠! 今天,又有一个部落被屠戮! 这让他如何不怒? “不……不知道。” 探子低下头,小心翼翼的回答:“听仆骨部幸存的人说,那些人冲进部落,见人就杀!要不是他们及时逃走,仆骨部的人恐怕就被杀光了……” 仆骨部的青壮一部分随阿失必进驻豢马城,还有些奉命前往河原协防。 整个部落都没剩下多少青壮了,根本不敢与敌军的精骑接战。 他们那时候只想着逃命,哪里还有心思询问对方是周人的哪一部啊! “该死的周人,我一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阿失必双目赤红,整个人都陷入极度暴虐的状态。 他就知道,只要周人杀进来,他的部族是最先遭殃的! 报仇! 必须要为自己的部族报仇! “阿失必,冷静点!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 忒迩穆扭头看过来,又问探子:“屠戮仆骨部的周人骑兵大概有多少人?” 探子回答:“最多两千人左右。” 才这么点人么? 忒迩穆暗暗思索,又向还是怒火冲天的阿失必询问:“你觉得,这股人马会不会就是追击汗王的人马?” “应该是!” 阿失必努力的压制心中的怒火,咬牙低吼:“我们兵分两路,你和沙陀利率部前往往南三十里的沁都部落附近阻击敌军那上万的精骑!我率领本部人马去接应汗王!顺道,替我的部族报仇!” 报仇! 必须要让这些该死的周人血债血偿! 他的部族接连遭受巨大的损失。 他若不是不替部族的人报仇,手下的勇士都不会答应,他的威信也将荡然无存! “冷静点!” 忒迩穆再次劝说:“敌军既然敢大张旗鼓的屠戮你的部族,必然有所依仗!” “昨日一战,我们已经损失惨重了,接下来,我们应该更加谨慎,尽量减少我们的损失!” “别忘了,敌军还有一股人马不知所踪,而且还有一种可以让我们的战马受惊的武器……” 听着忒迩穆的劝说,阿失必不禁陷入沉思。 一番天人交战之后,阿失必最终还是同意了忒迩穆的意见。 是的,他们已经损失惨重了。 根据他们得到的消息,燕云骁骑有将近三万人! 昨日一战,周人以偷袭为主,还有那种从未见过的武器助阵,他们的损失应该很小。 但现在,除去敌军正面的骑兵和往西北进军的那股骑兵,至少还有五六千精骑不知所踪! 这么大股骑兵不知所踪,对他们来说,确实是个巨大的隐患…… 第238章 脑袋被驴踢了? 天黑的时候,乞死军带着大量战利品跟沈镜他们汇合。 乞死军除了自己的战马之外,几乎每个人都还牵着一匹战马,有人甚至牵着两匹战马! 那些牵着的战马身上,还拖着大量的新鲜牛羊肉以及缴获的物资。 看到收获满满的乞死军,众人的眼睛都直了。 沈镜他们快速来到徐莽面前,“你们的伤亡如何?” “别提了!真他娘的晦气!” 说起这个事,徐莽顿时火起,骂骂咧咧的说:“那帮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还敢向我们放箭!有个两个运气差的兔崽子被射中了要害……” 本来,他们是一个人都不用折的! 可面对装备精良的他们,那些斡勒人竟然还敢反抗? 你说那些个青壮放箭就算了! 连那些老家伙和女人,也敢朝他们放箭? 听着徐莽的话,几人不由得一脸黑线。 你们他娘的是去要别人的命的,还不让别人反抗? 要不,干脆让人伸长脖子给你们杀算了! 沈镜心中吐槽几句,又问:“你们不会把那个部落的屠戮一空了吧?” “没有。” 徐莽有些遗憾的说:“还有一、二十个动作快的溜了!” “溜得好!” 沈镜放下心来。 徐莽率部出发的时候,他就忘了说一句,他还担心这帮杀材突袭部落的时候将其杀得一个不剩呢! “啥?” 徐莽愕然的看向沈镜,“溜得好?” 这是什么道理? 有人溜走了,还成了好事了? “肯定溜得好啊!” 沈镜哈哈一笑,“这一路的部落都迁走,连个给敌军报信的人都没有!他们溜了,敌军就好判断我们的大致动向了!” 徐莽想了想,瞬间反应过来,“你小子还挺鸡贼!” 沈镜笑笑,“行了,咱们先不说了!先找个地方过夜吧!斥候发现有个距离咱们不是太远的部落正在迁移,咱们去把那个部落突袭了,今晚就在那个部落过夜了!” 一听沈镜的话,徐莽顿时来了精神,眼中闪动着嗜血的光芒:“在哪个位置,我这就带人去突袭!” 虽然来回奔袭,但徐莽脸上却看不到一丝疲惫。 “你们歇歇吧!让宁继带人去突袭就行了!” 沈镜无语的看了一眼这个战争狂,又交代宁继:“不要斩尽杀绝,部落的老人和女人,能留就留下!” 听着沈镜的话,宁继顿时皱起眉头。 然而,还没等到宁继开口,徐莽就没好气的瞪向沈镜,破口大骂:“你他妈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还不要斩尽杀绝?你他妈是哪个茅坑里冒出来的圣人?” “你难道不知道,当年斡勒占据荩州以后,是怎么对待荩州那些来不及逃走的百姓的?” 宁继虽然觉得徐莽的态度有些恶劣,但却对徐莽的话表示赞同。 他倒是仁慈! 可斡勒人会对大周的百姓仁慈么? 昔年荩州沦陷,边陲之地的荩州虽然只有三城,但也有着四五十万百姓。 这四五十万百姓,只有一半左右的撤走了。 斡勒人占据荩州以后,对荩州百姓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屠戮。 那些稍有姿色的女子,则被斡勒人抓去肆意奸淫。 没能逃离荩州的百姓,几乎被屠戮一空。 其中不乏一些将士的家眷。 宁继也知道,这么干确实有点没人性。 但这不重要! 他信奉的准则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斡勒人怎么对他们的,他们就怎么对斡勒人! 面对态度恶劣的徐莽,沈镜脸上顿时垮下来:“你好好跟本侯赔礼道歉,本侯就不跟你计较了!” “道你姥姥的歉!” 徐莽脖子一梗,“老子就见不得你这种假仁假义的东西!” 沈镜脸色一冷,怒喝道:“拿下!” “锃……” 听到沈镜的命令,杜横和几个亲卫立即拔刀将徐莽围起来。 “就凭你们?” 徐莽丢下手中的金瓜大锤,满脸不屑的看着他们,“老子不拿兵器,都能随便灭了你们!” “你动一个试试!” 苏有容面色一冷,立即抬起手臂,亮出藏在袖中的袖箭。 袖箭很小。 但如此近距离的射出,绝对足以要了徐莽的命。 苏有容目光凌厉,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眼见徐莽有危险,乞死军的士卒立即围拢过来。 宁继心中暗叫不妙,连忙劝阻:“有话好好说,都冷静点!” 他也没想到,沈镜前一刻还有说有笑的,下一刻就翻脸。 这他妈还没跟敌军接战,他们自己先内乱了? “说可以!但他必须束手就擒!” 沈镜的声音异常冰冷,又目光冰冷的扫视围拢过来的乞死军,“本侯知道你们不怕死,想兵变之前,先想想自己家里人!” “都退下!” 徐莽怒喝一声,又冷冷的看着沈镜:“老子倒是要看看,他能把老子怎么样!” 听到徐莽的命令,一众乞死军犹豫片刻,终于还是退开。 就在他们退开的同时,沈镜突然一个箭步上前,“嘭”的一脚踹在徐莽的胸口。 徐莽被踹得后退两步,正欲发作,沈镜却劈头盖脸的喝骂:“你的脑袋被驴踢了是吧?” “我朝自丢失荩州以后,战马一直稀缺!” “咱们收复荩州以后,要不要人替咱们放牧,替咱们繁育战马?这些事,你干得来吗?” “战事结束以后,你他妈去修路、去采矿?” “你不是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吗?斡勒人知道抓我们百姓威胁守城将士开城献降,我们不会?” 沈镜鲜有的爆发,那气势让宁继都莫名有些发虚。 此刻,沈镜算是明白徐莽这个缺心眼的玩意儿为何十多年前就是偏将,现在却混成骑都尉了。 就他这性子,还能活到现在,都得亏薛万春惜才。 他就是个冲锋陷阵的料,压根儿算不上一名合格的将军。 他就只知道泄愤,根本不考虑长远的东西! 别说是自己了,就算是跟斡勒人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裴棘,肯定也不会让他们放肆屠戮。 战争的根本,不是为了泄愤,而是为了获取更多的利益! 不获得利益,打到最后,不把国家打崩才怪! 面对沈镜的一阵喝骂,徐莽几次张嘴,但却又找不到话反驳。 最后,徐莽干脆的耷拉下脑袋。 “你呢?” 骂完徐莽,沈镜又没好气的看向宁继,“还愣在这里干什么?你也想抗命?你是觉得我不敢斩你,还是觉得我不会斩你?” “这……是我考虑不周!” 宁继微微尴尬的看沈镜一眼,“末将这就带人去突袭那个部落!” 说罢,宁继迅速点齐一千人马离开…… 第239章 立规矩 待宁继带兵离开,沈镜又冷冷的看向徐莽:“你不是能说会道吗?怎么不说话了?” “我……” 徐莽微微一窒,半晌,又猛然抬起头,梗着脖子道:“行,算你说得有理!老子说错话了,要杀要刮,悉听尊便!老子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好汉!” “就你?还好汉?纯纯的无脑莽夫!” 沈镜没好气的骂一句,又问:“依照军规,以下犯上,对上官不敬,该怎么罚?” “杖责二十!” 徐莽回答。 “行!” 沈镜点点头,“那就按照军规来!拖下去,打!” “你先消消气!” 苏有容劝说沈镜:“大战当前,不如先给他记着,待战事结束之后再罚。” 沈镜想了想,点头道:“行,那就先给你记着!战事结束之后,你要是还活着,自己滚去领二十军棍!下次再敢以下犯上,就算是裴帅替你求情都没用!” 徐莽微微张嘴,犹豫片刻,大声道:“是!” 沈镜嘴角微翘,又黑脸下令:“传令下去,立即跟随宁继所部!增派斥候,提防敌军夜袭!” 说罢,沈镜迅速走向自己的战马、 翻身上马之际,沈镜脸上悄然闪过一丝笑意。 苏有容迅速跟上,扭头看向沈镜,低声笑道:“你这算是在给徐莽下马威么?” 她知道,沈镜一开始就可以说明原因的。 但沈镜却偏偏不说,非要跟徐莽爆发一点冲突。 “也不算吧!就是给他立规矩而已。” 沈镜微笑,“要用这样的莽夫,肯定得立下规矩才行!不然谁都不知道他会惹出什么事来!” 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威信不足。 如果是在裴棘和薛万春面前,徐莽就算有不服的地方,肯定也不敢骂骂咧咧的。 既然威信不足,就先把规矩立起来。 首先要做的,就是要让他们学会无条件服从命令。 …… 天黑以后,阿失必等人忍受着寒冷和饥饿连夜行军,差不多到半夜,才赶到草原中部的的一个大部落过夜。 这个部落的位置很好,无论是往这片草原的哪个方向,都能在一天之内抵达。 只要知道跋都的下落,他们可以以最快的速度赶去接应。 阿失必还派出大量传令兵去给这片草原上的各个部落传令,命令他们连夜带着牛羊和草原的东北部分迁移,以免再次遭到周人的突袭。 夜里,心情极差的阿失必根本没吃多少东西,也无心入睡。 入冬以来,除了跋都汗本部之外,就属他的部族损失最惨重。 他的部族是斡勒当年占据了荩州之后迁移过来的。 他曾经以能够得到大玉河以南、豢马城以西的这片丰美的草原而骄傲。 但如今,他却不得不为自己和自己的部族的未来担心。 如果荩州失守,其他几个叶护大不了率部撤退就是了! 可是,他的所有部族都会成为周人的奴隶! 想到这里,阿失必突然陷入前所未有的不安。 强烈的不安让阿失必更加烦躁,根本无法专心思索问题。 就在阿失必烦躁不已的时候,亲兵突然冲进来,“叶护,有汗王的消息了!” 阿失必闻言,猛然站起来:“汗王在哪?快说!” “现在不知道。” 亲兵回答:“今日黄昏的时候,咱们西南方向的一个小部落的人发现了汗王的踪迹,还有两三千追兵正在追击汗王,他们看到汗王往北边去了……” 北边? 阿失必连忙拿来地图。 只是简单的查看一阵,阿失必就明白了“跋都”的意图。 如果敌军那一万精骑截断了他退回豢马城的路,他就越过大玉河前往玉龙城! 大玉河现在还无法大规模跑马,但若是汗王只带几个人渡河,还是比较容易的! 如果退回豢马城的路没有被截断,他就从草原北部绕回豢马城! 必须替汗王阻击追兵,绝不能让追兵追上他们! 现在,只有迎回汗王才能稳住局势! 也只有迎回汗王,他们的意见才能达成统一,才能请汗王带领他们击退周人,以免自己的部族遭到周人的屠戮! 短暂的思索后,阿失必立即吩咐:“请其沙陀利和忒迩穆前来议事!” 亲兵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而去。 很快,被人从睡梦中叫醒的沙陀利和忒迩穆来到阿失必的帐内。 阿失必长话短说,将“跋都”的下落告诉他们。 阿失必说完,两人立即盯着地图,仔细分析起来。 “发现汗王行踪的位置,距离咱们这里不到八十里,半天工夫就能到!” “就算把屠戮仆骨部的人算上,追兵大概也就四千人左右!” “咱们明日一早便兵分两路,一路阻击咱们东南方向的敌军,另一路阻击追兵,与汗王汇合!” “得小心点,敌军还有大股骑兵不知所踪,咱们当心再被敌军偷袭!我觉得咱们不应该分兵,应合兵一处,先与汗王汇合再说其他的!” “不分兵恐怕不行,咱们若是不分兵阻击东南方向的敌军,那一大股骑兵必然会突袭过来,一旦被缠上,咱们不但有可能无法跟汗王汇合,还有可能损失惨重……” 三人就分不分兵的问题展开激烈的讨论。 差不多两刻钟以后,他们还是达成了统一意见。 分兵! 但只分出五千兵马去阻击东南方向的那一大股骑兵。 一万人马前去接应跋都! 那五千人马只需要拖住东南方向的敌军即可。 但谁都知道,分出去的五千兵马是最危险的。 虽然他们是要拖住那股敌军,但那股敌军肯定不愿意被他们拖住。 搞不好,分出去的五千人马会被敌军全歼。 所以,在到底由谁率部去阻击那股敌军的问题上,三人再次陷入分歧,谁都不想去干这个风险最大的事。 三人再次讨论一阵,阿失必心中突然一动,咬牙道:“与其分兵去阻击敌军的主力骑兵,不如前后夹击,先吃掉追击汗王的敌军!届时,我们合兵一处,就算遭遇敌军主力,我们也不惧敌军!” 嗯? 听着阿失必的话,沙陀利和忒迩穆心中同时一动,立即在地图上查看起来。 这个办法,有点冒险! 但…… 也值得一试! “就这么办了!” 忒迩穆当机立断,“如果能吃掉敌军的追兵最好,如果吃不掉,只要把他们吓退,咱们也没有什么损失!” 第240章 全是乌鸦嘴 当天夜里,斡勒人并未前来袭营。 不过,这个迁徙的部落比较小,他们这么多人在这个部落过夜,这一夜还是不太好过。 第二天一早,沈镜他们再次动身的时候,他们的队伍里又多了几百匹战马。 这都是宁继昨晚从那个部落缴获的战马。 出发之后,沈镜便有意控制大军的行军速度,免得跟薛万春所部的距离拉得太远。 同时,他还派出斥候,密切注意薛万春他们那个方向的动静。 差不多一个半时辰后,斥候就送回消息:“启禀沈侯,我部东侧三十里发现大股骑兵,粗略估计,应该有上万人!看其动向,似乎想往我们与薛帅所部之间穿插。” 上万人? 听到斥候带回的消息,沈镜立即拿出地图查看起来。 看着看着,沈镜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敌军这股大军,竟然不选择正面阻击薛万春所部,反而是想截断他们与薛万春所部之间的联系! 他娘的! 斡勒人有点贪心啊! 既想接应“跋都”,还想与接应“跋都”的部队联合起来,吃掉他们这几千人? 典型的既要又要! “咱们的动向肯定已经被敌军获悉了!咱们的前方,应该还有一股骑兵要来堵截咱们!” 宁继迅速给出了判断。 “肯定的!” 沈镜点头,“我们昨天接连闹出那么多的动静,敌军要是连他们的动向都掌握不了,那也太无能了!” “眼下这局势有点诡异啊!” 苏有容看着地图,蹙眉道:“我们与薛万春所部对这上万人形成了夹击之势,但这上万人又与前方堵截我们的部队对我们形成了夹击之势,现在,我们反而成了最危险的了……” “敌军的意图很明显了!” 徐莽一脸平淡的说:“这上万人马是想先吃掉我们,再与跋都所部汇合!” 徐莽虽然不是智将,但好歹也在军中呆了这么多年。 这点东西,还是能轻而易举的看出的。 沈镜点头:“咱们现在要跟敌军抢时间!如果咱们与薛帅所部在前面的敌军杀过来之前吃掉这上万人马,而后合兵一处,就算前面的敌军突袭过来,咱们也不怕!” 现在,就看谁先夹击谁! “这么干太冒险了!” 宁继皱眉看向沈镜,“现在咱们与薛帅所部之间的联系被切断了,谁都不知道薛帅那边的情况,万一敌军派出少量人马拖住了薛帅他们,就咱们这四千多人跟两倍于我们的敌军接战,必然损失惨重,甚至有可能全军覆没!” 听着宁继的话,苏有容也点头赞同。 宁继的担心完全有道理。 万一薛万春所部被拖住了,他们可就等于一头撞向敌军的怀中了。 “还是就往前突袭吧!” 苏有容看向沈镜:“敌军肯定还要留下部分人马守卫豢马城,正面堵截咱们的兵马应该不会太多!” “不能往前突袭!” 沈镜和徐莽异口同声的开口,而后又诧异的看向彼此。 显然,两人都没想到他们竟然会意见一致。 “为什么?” 宁继皱眉:“我也觉得应该往前突袭啊!咱们不打少的,难道去打多的?” “你说吧!” 沈镜看向徐莽。 他也想看看,徐莽是不是跟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 “你是自己傻还是当斡勒人傻?” 徐莽瞪着宁继,哼哧道:“我们往前突袭,齐逐必然要先行跟我们汇合!齐逐不往他们那边跑,反而往我们这边跑,你觉得斡勒人不会怀疑他们是假的?” “怀疑怎么了?” 宁继不服的说:“距离拉近了,我们直接突袭就是了!” “猪脑子啊!” 徐莽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老子要是斡勒人,老子看着情况不对,马上掉头就跑!” “你要追,那你就跟薛帅所部的距离拉得更远了!” “你追得越深入,老子越高兴!” “等你跟薛帅所部严重脱节,老子就跟东边的人将你合围,一举吃掉你!” 听着徐莽的话,沈镜不禁暗暗吃惊。 我靠! 这鸟人不是无脑莽夫啊! 跟他比起来,倒显得宁继像个无脑莽夫了。 “这……” 宁继哑然。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啊! 诱敌深入! 造成两军脱节。 这好像是斡勒人惯用的伎俩。 “那就是说,我们只能往东边突袭了?” 苏有容稍稍有些脸红。 她与宁继的看法一致。 徐莽说宁继是猪脑子,不也等于是在说自己么? “对!” 沈镜点头,“我们要么撤回去,要么就只有往东突袭!但撤回去,我们就失去了做这一切的意义了!” “可……” 苏有容欲言又止,脸上露出浓浓的忧色。 穿插过来的敌军毕竟有上万人啊! 他们就四千多人,一旦打起来,结果恐怕有些不好说。 “放心吧!” 沈镜看出了苏有容的担心,“我们都能看出来敌军的意图,薛帅肯定能看出来!敌军想派人拖住薛帅,没那么容易!” “敌军都敢冒险,咱们为什么不敢?” “只要咱们把东边这股敌军吃掉,收复荩州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听着沈镜的话,徐莽不由得暗暗点头。 这小子,倒是有种! 一般的将军,还真不见得有几个敢这么干的! “行,那就这么办!” 宁继也不再废话,“敌军越多,咱们的秘密武器的作用越大!” “嗯。” 沈镜点头,立即下令:“传令下去,调转方向,全力往东突袭!命令齐逐所部,立即加快速度与我们汇合!增派斥候,密切注意敌军动向!” “是!” 传令兵迅速领命而去。 随着沈镜的命令下达,大军迅速开始调转方向。 沈镜策马来到徐莽身边,一脸笑意的看着他:“看来,你也不是无脑莽夫啊!” 徐莽撇撇嘴,哼哧道:“我他娘的十五岁就在这边打仗了,这眨眼就二十一年了,我要是连这都看出来,我坟头的草都一丈高了!” 沈镜笑笑,半开玩笑的说:“你这脾气要是改改,有生之年可能还能当个大将军。” “老子天生就这脾气,改不了!” 徐莽脖子一梗,又撇撇嘴道:“你有操心我的工夫,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等下打起来,可没人顾得上你!你要是战死了,老子非得到你坟头拉泡屎不可!” “我……” 沈镜为之气结,又轻飘飘的说:“本侯大人有大量,你要是战死了,本侯亲自超度你!” 这帮王八蛋! 一个个全他娘的乌鸦嘴! 第241章 谁夹击谁 草原上,忒迩穆正率领五千兵马快速往草原西边靠拢。 “报……” 一个哨探一路高喊着,策马狂奔来到忒迩穆面前:“启禀叶护,我部西南方向十五里,发现汗王的人马!” 听到哨探的话,忒迩穆心中顿时大喜,连忙询问:“汗王怎么样?” 果然是在这附近! 太好了! “汗王好像没事!” 哨探回答:“我们发现汗王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在休息!与小人同行的人已经去见汗王,向汗王汇报我部方向!” “很好!” 忒迩穆心中长舒一口气,大吼道:“传令下去,全速往西南方向靠拢!” 随着忒迩穆的命令下达,五千斡勒骑兵立即开始策马狂奔,忒迩穆冲在最前面。 这可是在汗王面前表现的机会啊! 昨天就因为汗王不在,他们四个叶护就因为地位相同,实力相差也不大,搞得谁也无法命令谁,就一个事就能争执半天。 如果能借着此事提高一下自己的地位,自己以后就可以调遣其他人了! 再有突发情况,也不会再出现他们几个叶护相互无法调动的情况了。 于公于私,这都是好事! “快!跟上!跟上……” 忒迩穆大声疾呼,不断催促着身后的斡勒骑兵。 就在他们策马狂奔的时候,又一个哨探策马跑回,“启禀叶护,汗王带人掉头往东去了!” “放屁!” 忒迩穆喝骂。 “真的!” 哨探急道:“小人不敢欺瞒叶护!汗王真的带人往东去了,小人看得清清楚楚的!” 真的? 忒迩穆有些懵。 好端端的,汗王往东跑什么? 难不成汗王还以为咱们是周人骑兵假扮的? 没道理啊! 他们不是有人去跟汗王联络了吗? 嗯? 想着,忒迩穆陡然一个激灵。 难道…… 忒迩穆脸色大变,立即大声命令自己的亲兵:“你马上带几个前往发现汗王所部的地方仔细查探!要快!” “是!” 亲兵不敢怠慢,连忙带人前去查探。 趁着这个时间,忒迩穆也命令狂奔了一路的大军停下来,进行短暂的休整。 不多时,亲兵就人策马狂奔而回,在他们的马背上,还有两具尸体。 忒迩穆定睛一看,这不正是哨探队派去联络汗王的的人吗? 轰! 看着眼前的尸体,哪怕此前已经猜到一点东西,忒迩穆也仿佛被天雷击中,脑袋里面一片空白。 “叶护,叶护……” 直到耳边响起亲兵的声音,忒迩穆这才艰难的回过神来,杀气腾腾的咆哮:“传令,全军全速往东突袭!” 说罢,忒迩穆快速翻身上马,眼中充斥着浓烈的杀机。 被骗了! 不是汗王! 所谓的汗王,是周人派人假扮的! 真正的汗王,要么战死了,要么就落在周人手中了! 那些俘虏,也是周人故意放回去的! 周人是想以此将他们调出豢马城,歼灭他们的主力,进而夺取整个荩州! 该死的周人! 自己绝不能让他们的奸计得逞! 忒迩穆越想越是愤怒,眼中充斥着杀机。 …… “报……” 沈镜率部突袭的时候,斥候再次带回消息,“前方山坡后面,发现敌军主力,距离我部不到十里!” “换马!” 沈镜不由分说的下令,又将齐逐叫过来。 齐逐和他所部的士卒全都是蓬头垢面,就算是认识跋都的人,如果不注意看,估计也分辨不出来、 “你部先在大军后方!等我们与敌军激战的时候,你们从后面杀进来!” 沈镜迅速吩咐齐逐:“先喊话让敌军向王旗靠拢,而后丢掉王旗,都给我喊‘汗王死了’,听明白了么?” 听着沈镜的话,一旁的徐莽不由得侧目看过来,心中暗骂一声“阴货”! “明白!” 齐逐重重点头。 沈镜还是有些不放心,再次提醒:“记住了,你们的任务是引起敌军的混乱,完成任务之后,立即撤退,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这……” 齐逐有些不太情愿,“沈侯,本来咱们就人少,我们还撤退,岂不是……” “少他妈啰嗦!” 沈镜打断齐逐,没好气的说:“你们穿着斡勒人的甲胄,混乱中必然会出现误伤!你们溃逃的作用,远比你们参战的作用更大!你要敢率部参战,就算你有再大的功劳,战后本侯也必斩你!” “是!” 齐逐大声领命。 “宁继,你率领所部人马打头阵!” 沈镜又看向宁继:“怎么冲阵,不需要我教你吧?” “明白!” 宁继嘿嘿一笑,眼中露出几分期待之色。 火箭! 指望那玩意儿杀敌,几乎不大可能! 就是为了听个响! 交代完宁继,沈镜又看向徐莽:“你率领乞死军随我从侧翼掩杀!” 徐莽微微张嘴,犹豫片刻,还是大声领命:“是!” 随着沈镜布置完战术,远处的天边也出现一片黑压压的斡勒骑兵。 即使还隔着数里,那滚滚的马蹄声也响彻天际。 众人不敢耽搁,迅速调整好阵型。 宁继所部迅速列队展开,组成突击阵型,沈镜和徐莽率领乞死军在他们的侧翼,齐逐所部在最后面,与他们隔着一里左右。 近了,越来越近了! 当斡勒骑兵进入他们五里左右,沈镜终于下达命令:“全军突袭!” “嘟嘟……” 一阵急促的号角声响起。 得到进攻的命令,宁继紧握手中的长枪,杀气腾腾的大吼:“狻猊铁骑,杀!” “杀!” “杀啊!” 狻猊铁骑咆哮着冲向敌军。 “冲!跟我冲!” 宁继身先士卒,一边突袭一边放声大吼。 在他们的对面,斡勒骑兵也陡然爆发一阵震天的喊杀声。 当双方拉近到两里左右,斡勒骑兵迅速往宁继所部的两翼展开。 宁继冷哼。 就知道斡勒人会用这种战术。 正面碰撞,两翼游射,待他们大量减员或者士气下降,两翼的游骑兵再将他们合围,一举吃掉他们。 这是斡勒万年不变的战术。 当然,也是非常有效的战术。 宁继没有去管他们的左翼,迅速分出一队人马往右翼进军。 很快,双方进入弓箭的射程。 “放箭!” 阿失必眼中寒芒闪动,率先下达命令。 这股周人骑兵还真是胆大! 不但没有被他们吓退,竟然还敢突袭过来? 他知道,自己和沙陀利所部的屁股后面有大队周人骑兵包夹过来。 但他更相信,他们一万人马很快就会冲散这区区四、五千周人骑兵! 等后面的周人骑兵杀过来的时候,他们恐怕已经跟忒迩穆所部汇合了! 到时候,他们再合兵一处,掉头突袭敌军! 如此,就能将敌军全部击溃! 现在,先吃掉眼前这股骑兵! 是时候让他们为屠戮自己的部族付出代价了! 第242章 向王旗靠拢 “嗖嗖……” 一片密集的箭雨顿时射向宁继所部。 “冲!” 宁继放声大吼,率领所部人马再次抵近敌军。 直到对方进入火箭的射程,这才命令士卒点燃火箭。 “咻!” 上百支火箭在空中发出刺耳的长啸,直冲敌军而去。 听着刺耳的声音,冲在最面前的斡勒骑兵不由得一愣。 “轰!” 直到第一声爆炸声响起,斡勒骑兵这才猛然意识到不对劲。 “轰……轰……” 紧接着,爆炸不断在斡勒骑兵的战马脚下响起。 和此前的跋都所部相同,这些斡勒骑兵的战马也在接连的爆炸声中受惊。 “律律……” 受惊的战马嘶鸣着,不受控制的带着马背上的骑兵乱窜。 看着前方出现的混乱,阿失必不禁冷哼。 这就是周人的新武器? 果然跟前日逃回的溃兵描述的一致。 虽然没什么威力,但这响声却可以让他们的战马受惊,继而引发混乱。 只是,这些周人实在太天真了! 同样的招式,还想用第二次? 做梦! “命令前方人马,立即往左右两翼靠拢!” 阿失必眼中寒芒闪动,迅速下达命令。 旁边的传令兵立即挥动手中的令旗。 两面合在一起的旗帜往左右散开,收到命令的斡勒将领立即率领扛着一面面旗帜的骑兵冲入阵中,“散开!往两翼靠拢,往两翼靠拢……” 看着那一面面飘荡的旗帜,陷入混乱的斡勒骑兵立即寻找空隙,往两翼靠拢。 如此,虽然不能避免混乱,但却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少因战马受惊引起的混乱。 沈镜微微诧异,心中又暗暗遗憾。 没想到这些斡勒人的反应还挺快! 同样的招式再用第二次,果然就没有那么好的效果了! 不过,眼下也顾不得再去想这些了! 宁继所部引起的混乱有限,接下来就要看齐逐他们了! “乞死军!杀!” 沈镜收回自己的目光,放声大吼着,和徐莽率领乞死军从宁继所部的左翼突入。 寒风凌冽。 但沈镜却没有感觉到寒冷,反而有点燥热。 这也算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的与斡勒人厮杀,看着迎面冲来的斡勒人,他不自觉的握紧手中的战刀,眼中闪动着嗜血的光芒。 “杀啊!” 震天的喊杀声中,乞死军终于跟斡勒人碰撞在一起。 徐莽一马当先,挥动手中的金瓜大锤,犹如魔神降临一般杀入敌阵。 大锤所过之处,敌军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沈镜还没冲上前去,一群人就将他牢牢护在中间。 他的亲卫把他围在中间,一队乞死军又把他的亲卫围在中间。 “不是……” 沈镜急了,“你们他妈的去杀敌啊!护着我干什么?” 魏丑大声回答:“徐将军吩咐过了,让我们贴身保护你!你要是有个好歹,他会扒了我们的皮!” “我……” 沈镜无语的往杀得兴起的徐莽那边看一眼,怒吼道:“滚去杀敌!我有亲卫保护,不需要你们保护!” 在沈镜说话的时候,一个乞死军被斡勒骑兵砍伤,直接从战马上滚落下去。 他想要重新爬起来,再次与敌军厮杀,但身后的战马已经踏来。 “噗……” 奔腾的战马踩踏在乞死军的身上,让他猛然喷出一道血箭,再也无力爬起,只是从不断飘过的马蹄的缝隙中看到一个同样被战马踩踏的斡勒骑兵。 斡勒骑兵也在看他。 两人的目光都死死的盯着对方,浑然忘记了疼痛,似乎要看谁最先被战马踩踏成肉泥。 战马不断从他们身上踩踏而过。 两人不断吐血,但目光还是落在对方身上。 当一匹斡勒战马从那个斡勒骑兵的脑袋上踏过,那个斡勒骑兵再也支撑不住,气绝而亡。 看着对方先自己一步死了,那个无名的乞死军不禁咧嘴一笑。 “噗……” 又一匹战马从他身上踏过。 他也终于支撑不住,只感觉身体越来越轻,最终缓缓的闭上眼睛。 双方不断冲杀。 双方都有骑兵不断从战马上跌落,不断有人被战马踩踏而亡。 但是,双方都顾不得去管跌下战马的人,每个人都在奋力与敌军进行拼杀。 浓烈的血腥充斥着整个战场。 残肢断臂时不时的飞起。 惨叫声、厮杀声,还有战马的嘶鸣声。 各种各样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让这片被积雪覆盖的草原变成了人间炼狱。 “快去杀敌!” 沈镜看着眼前的惨状,再次冲魏丑大吼:“再敢磨磨蹭蹭,一律按畏战论处!” 迎着沈镜那喷火的目光,魏丑犹豫片刻,冲着周围的乞死军怒吼:“所有人,随我冲杀!” “杀!” 众人齐声怒吼,悍不畏死的冲向敌军。 沈镜也率领自己的亲卫,不断冲杀。 依稀间,他感觉自己好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 但他激战中的他却并未在意,也没有心思去在意。 沈镜刚干掉一个斡勒骑兵,在边缘游射的斡勒骑兵突然朝他放出一支冷箭。 “嗖……” 箭矢破空而来,激战中的沈镜根本没有注意到。 就在箭矢快要射中沈镜的瞬间,一支长枪突然从他侧面探出。 “铛!” 箭矢撞击在枪尖之上,发出一声脆响。 “保护沈镜!” 苏有容冲着围拢在沈镜身边的亲卫大吼,长枪猛然一指那个放冷箭的斡勒骑兵:“杜横,给我干掉那个放冷箭的混蛋!” 那个斡勒骑兵已经盯上沈镜了,必须先干掉! “是!” 杜横大吼一声,迅速弯弓搭箭,对准那个斡勒骑兵。 “嗖!” 箭矢破空而去,斡勒骑兵想要躲避,却已经来不及。 “噗!” 中箭的斡勒骑兵立即掉落马下。 杜横再次弯弓搭箭,寻找着对沈镜构成远程威胁的敌军。 就在沈镜不断冲杀的时候,扛着狼牙棒的沙陀利率领自己的亲兵往这边冲杀而来。 他已经看出沈镜才是主将了! “冲过去,干掉贼将!” 沙陀利满脸戾气的大吼着,手中的狼牙棒不断挥舞,迅速杀向沈镜。 很快,双方各自率领自己的亲兵厮杀在一起。 沙陀利根本不管别人,眼中只有沈镜。 就在沙陀利杀气腾腾的冲过来的时候,徐莽突然率领一队人马从侧面杀出。 徐莽一锤挡开沙陀利砸向沈镜的狼牙棒,感受着这一棒的力道,整个人顿时变得兴奋起来,“嘿嘿,总算有个像样的!” 话音未落,徐莽就与沙陀利展开激战。 正当两人杀得难舍难分的时候,齐逐终于率领本部人马冲入战场。 “汗王有令:向王旗靠拢,向王旗靠拢……” 齐逐和身旁的士卒放声大吼,专门往斡勒骑兵最多的地方冲…… 第243章 援军杀到 随着齐逐所部加入战场,激战中的斡勒士卒不禁有些懵。 待看到王旗之后,又不由自主的往王旗靠拢。 在远处观战的阿失必察觉到不对,立即冲身旁的士卒大吼:“去,看看怎么回事!” 士卒领命,迅速策马冲出。 很快,小半刻钟以后,士卒策马狂奔回来:“启禀叶护,是汗王的王旗!” 王旗? 阿失必眉头紧皱。 汗王杀过来了? 没道理啊! 汗王就算要杀过来报仇雪耻,肯定也要先跟忒迩穆所部汇合之后再杀过来啊! 他们被敌军追兵追了这么长时间,难道一点都不累? 他们还有再战之力么? 而且,他们现在这样,也不像是来杀敌的啊! 分明就是来聚拢人马保护汗王的啊! 要聚拢人马保护汗王,去找忒迩穆啊! 自己这里正在跟敌军死战,汗王这么一搞,不纯粹是捣乱么? 就在阿失必疑惑不已的时候,越来越多的斡勒士卒或主动或被裹胁着向王旗靠拢。 如此一来,他们的战线突然多出好几道缺口。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往王旗靠拢,那几道缺口也越来越大。 看着战场的情况,阿失必心中顿时慌乱起来。 这么搞下去,他们这一万人搞不好要被敌军几千人击溃! 不能让汗王再这么乱来了! 阿失必心中一横,大吼道:“快,随我去保护汗王,将汗王带到安全的地方!” 说着,阿失必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再不把汗王带出战场,这将会成为斡勒的耻辱之战! 阿失必带人策马狂奔。 突然之间,高高竖起的王旗突然倒下。 “汗王死了!” “汗王被敌军杀死了……” “快逃啊……” 一片杂乱惊慌的声音突然响起。 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再看看轰然倒下的王旗,斡勒骑兵顿时陷入慌乱之中。 一开始还只是齐逐他们放声大喊,很快就有恐慌的斡勒骑兵跟着大喊。 “汗王死了!” “快逃啊……” “跋都”身死的消息迅速在战场蔓延开来。 随着消息的蔓延,恐慌的情绪也迅速蔓延。 霎时间,斡勒骑兵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四散而逃。 “别乱,别乱!” 阿失必目眦欲裂,放声大吼。 然而,恐慌的情绪已经扩散开来,他的喊声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很快,整个战场的斡勒骑兵都变得一片混乱。 看着眼前这一幕,阿失必整个人都傻了。 完了! 彻底完了! 怎么会这样? 明明是大好的局面啊! 怎么会变成这样? “杀!” 就在阿失必精神恍惚的时候,他们周围突然响起冲天喊杀声。 阿失必陡然一个激灵,抬眼往身后看去。 只见他们身后,大股大周骑兵正杀气腾腾扑过来。 不仅身后,左右两翼也都是大周骑兵! 被包抄了! 阿失必心神大乱,慌乱下令:“撤退!快,撤退!” 现在敌军的援军赶来了! 而他们却是一片混乱。 再不撤退,恐怕就要全军覆没了! “嘟……” 低沉的牛角号在战场响起。 斡勒骑兵本就慌乱,听到撤退的号角声,心中更是慌乱,纷纷开始逃跑。 看到斡勒的情况,刚率部赶来的薛万春也有些懵。 不至于吧? 他们也就一万人马而已! 不至于把这些自诩勇武的斡勒人吓得四散而逃吧? 短暂的失神后,薛万春也顾不得这么多,猛然拔刀指向敌军,放声大吼:“儿郎们,报仇的时候到了!给我杀!” 说着,薛万春亲率正面的四千骑,杀气腾腾的冲向敌军。 两翼的大周骑兵也迅速加入战场。 随着大批援军赶到,这场战斗的结果已经没有了任何悬念。 大周骑兵气势如虹,疯狂的收割着斡勒骑兵的性命。 当忒迩穆率部抵近的时候,只收到阿失必和沙陀利所部全线溃败的消息。 “全线溃败?” 忒迩穆脸色剧变,双目喷火的看向哨探:“你确定你没用看错?” 怎么会全线溃败? 他们毕竟有一万人马啊! 就算被敌军前后夹击,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全线溃败啊! 阿失必和沙陀利这两个废物,到底在干什么? “确定!” 哨探无比笃定,脸上还有些慌乱“所有人都在争相逃命,没有任何章法,一看就是全面溃败!” 得到肯定的答复,忒迩穆脸上骤然闪过一丝痛苦之色,缓缓闭上眼睛。 完了! 大势已去! 阿失必和沙陀利所部已经全线溃败了! 就算他现在率部冲过去,他所部的士卒也会被溃兵裹胁。 到时候,只能一场更大的溃败! 无力回天了! 片刻之后,忒迩穆猛然睁开眼睛,咬牙低吼:“撤!” 在忒迩穆的率领下,五千人马迅速往北撤离。 战场上,随着大量援军的加入,沈镜周边已经没有任何敌人了。 “你受伤了!” 直到此时,苏有容才发现沈镜的腕甲被砍出一道口子,鲜血正顺着伤口往外冒。 “没事儿,小伤!” 沈镜咧嘴一笑,又赶紧查看苏有容,“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 苏有容轻轻摇头,又赶紧查看沈镜的伤口。 好在有着腕甲的保护,沈镜手臂上的伤口不深,但就算如此,也看得苏有容心疼。 “杜横呢?” 沈镜又抬眼四顾,放声大喊:“杜横,杜横……” “这里,这里……” 听到沈镜喊声的杜横策马跑过来,背上还插着一支箭矢。 沈镜脸色一变,连忙让杜横下马,查探他的伤势。 仔细看了一阵,沈镜这才放下心来。 箭矢只是嵌入了甲胄,甚至连甲胄下面的衣服都没有穿透。 沈镜长舒一口气,又开始清点亲卫的人数。 一百名亲卫,现在还围拢在他周围的只有五十多人。 估计还有少数被冲散的。 但这伤亡也算是很大了。 沈镜深吸一口气,又冲身边的人大喊:“行了,都别杵着了,赶紧救治伤员!能救一个是一个!” 就在沈镜他们忙着救治伤员的时候,战斗基本宣告结束。 看着溃逃的敌军,薛万春立即下令:“命令薛烈,立即率部本部人马随本帅追杀敌军溃兵!其余人,留下清理战场!” “是!” 第244章 再胜一场 说是救治伤员,其实最多也就帮着包扎一下伤口而已。 沈镜注意到一个被砍断手臂,连忙往那边小跑过去。 他刚靠近,那个士卒却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刀,毫不犹豫的抹向自己的脖子。 沈镜一个飞扑,猛然抓住那个士卒的手,放声怒吼:“你他妈干什么?” “沈侯,给小人一个自尽的机会吧!” 断臂士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恳求道:“小人已是残躯,就算大难不死也无法再立功,小人现在死了,还能算阵亡……” “放你娘的屁!” 沈镜怒骂:“谁说断臂就不能再立功了?” “这是乞死军的命……” 断臂士卒艰难的摇摇头,又看向沈镜身后:“徐老大……” 沈镜闻言,下意识的往身后看去。 然而,他的身后却根本看不到徐莽的影子。 不好! 沈镜意识到上当,猛然转过头去。 在他转头的瞬间,士卒偏过脑袋,用自己的脖子从刀锋上划过。 看着喷涌的鲜血,沈镜不禁呆立当场。 他听宁继说过乞死军的规矩。 但当他亲眼见到这一幕,还是不可避免的被触动。 决绝! 坦然! 没有一丝犹豫。 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哪怕知道乞死军的士卒都是死囚,他心中还是莫名有些心酸。 虽然这个士卒断了一臂,但如果及时救治,还是有很大的可能性保住性命的。 可他根本就没想过活! 沈镜呆呆的跌坐在那里,久久无法言语。 也许,规则比战争本身更加残酷! 沈镜愣了好久,直到一双大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他这才艰难的回过神来。 扭头看去,却见徐莽不知何时来到自己的身边了。 徐莽扛着满是鲜血的金瓜大锤,按住沈镜肩膀的手背上还有一道还在往外流血的伤口。 “他叫田四娃,因失手杀人,被判死罪,三年前与在与另外两个死囚的厮杀中获胜,而后被押送燕云卫……” 徐莽轻描淡写的说着田四娃的过往,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仿佛,早已麻木。 沈镜神色黯然,又问:“每个乞死军的过往,你都知道?” “废话!” 徐莽哼哧道:“他们每个人都是我练出来的,我能不知道?” 沈镜讶然,又苦笑道:“送走这么多兄弟,不好受吧?” “习惯就好!” 徐莽一脸平淡:“哪天要把你送走了,我也是一样。” “我这人命硬,一般死不了!” 沈镜勉强一笑,又问徐莽:“你这么想我死,还派人护着我?” “你以为我想啊!” 徐莽撇撇嘴,哼哧道:“要不是薛帅再三交代我一定要护好你,我他娘的才懒得管你呢!” 沈镜讶然,又不耐烦的驱赶他:“行了,别扯淡了!滚去找人帮你包扎伤口吧!别指望我替你包扎伤口!” 徐莽淡淡的瞥他一眼,转身走开。 刚走出几步,徐莽又转过头来,“战场不相信眼泪!别让老子看你的笑话!” 说完,徐莽加快脚步离开。 …… 当薛万春率领追击部队返回的时候,他们这边还在打扫战场和统计伤亡。 “哈哈!你小子的鬼点子还真是多!” 薛万春找到沈镜,脸上满是欣赏。 此战最大的功臣,莫过于沈镜。 若非他做出正确的判断并命齐逐所部引起敌军的混乱,这一仗打起来肯定没这么轻松。 沈镜勉强一笑,又问:“你们那边追击的战果如何?” “应该杀了有两千人多人吧!” 说到这里,薛万春又无奈一叹,“这里面肯定有我们自己的人被误杀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 战场之上,没谁有心思去分辨你到底是哪一边的人,只认甲胄和装束。 齐逐所部装得跟真的斡勒人一样,他们追杀的时候难免会伤及被裹胁的着逃离的齐逐所部人马。 “这边应该也有不少被误杀的。” 沈镜跟着一叹,“但愿他们别怪我吧!” 啪! 沈镜的话音刚落下,薛万春就轻轻一巴掌拍在沈镜的脑袋上,“你小子想什么呢?战场之上,都是为了胜利不择手段,没谁怪谁的说法!” “我知道。” 沈镜笑笑,“我只是觉得他们死得有些冤。” “没什么冤不冤的!” 薛万春摇头,“倘若哪天需要我去当诱饵,我也一样会去!你给我收起读书人的那一套东西,这是战场,没什么仁慈可言!少数人牺牲,总好过大多数人牺牲!” “我明白!” 沈镜轻轻点头,“我就是有些感慨而已!” 一将功成万骨枯嘛! 明白是一回事,感慨又是另外一回事。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感慨个屁!” 薛万春瞪他一眼,“你记住了,战场不是讲狗屁仁义道德的地方!将帅之道,就是用最小的伤亡换取最大的胜利!” 这小子,确实是为帅的好料子! 不过,这心性还差得有点多! 不及时把沈镜的心态纠正过来,他都怕沈镜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想得走火入魔。 “嗯,我明白了!多谢薛帅指点!” 沈镜认真的点点头。 之后,薛万春又跟着沈镜聊了几句,才去安排其他事情。 稍晚的时间,他们这一战的战损统计出来。 狻猊铁骑战死七百余人,重伤三百余人。 乞死军战死五百余人,但却只有不到十个重伤员。 齐逐所部,只收拢了三百多人。 剩下的人,要么是被裹胁着逃走了,要么就是枉死了。 因为薛万春率部夹击过来的时候,军心大乱的敌军已经开始溃散了,他们的伤亡倒是比较小。 战死三百余人,重伤两百多人。 敌将沙陀利被徐莽击杀,可惜阿失必却逃跑了。 相对于巨大的战果来说,这点伤亡可以说是极低了。 斡勒人在战场上留下了四千多具尸体,还有两千多人被俘虏。 算上追击的战果,斡勒那一万人马逃走者应该也就一千人左右。 听完沈镜的汇报,薛万春又是高兴又是唏嘘。 此战,他们以两千多伤亡的代价吃掉了敌军九千人! 这绝对算是大获全胜了。 不过,沈镜他们这边实在打得太惨烈了些。 将前天那一战的战损算上,宁继和徐莽所部基本算是被打残了。 薛万春抬眼看向沈镜,“我调拨一千人给你们,你们先带着俘虏、伤员和缴获物资赶去跟郭大洪所部汇合!剩下的那股敌军,就交给我了!” 沈镜点头,又说:“既然要回去,阵亡将士的遗体也一起带回去吧!” “只要咱们有这个条件,肯定要把他们带回去!” 薛万春拍拍沈镜的肩膀,又拿出一份手令递给他,“这是我的手令,凭此手令,郭大洪所部及后面的援军,你皆可调遣!” “你可以试着攻取豢马城,但不得强攻!” “另,想办法弄清玉龙城的情况,必要时候,派兵驰援裴帅所部!” 第245章 另一路大军 燕山口。 裴棘已经率领大军抵达燕山口。 这里距离玉龙城已经只有三十里左右。 前天,他们抓到两个前往赤兀烈那边求援的斡勒士卒,并从他们口中得知了跋都惨败的消息,同时还弄清了玉龙城的防务情况。 沈镜他们那边计成,玉龙城又只有两千无甲士卒! 这对裴棘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不过,裴棘也意识到他们的危机。 跋都手下的人肯定不止会向赤兀烈求援,一定还会去王庭求援。 而他们一路沿着燕山山脉长途奔袭到这里,还突袭了三个斡勒部落,不出意外的话,赤兀烈应该已经收到那三个部落被突袭的消息了。 赤兀烈肯定也能猜到他们要突袭玉龙城。 如果快的话,赤兀烈的人马已经开始往玉龙城突袭了。 他们必须要赶在赤兀烈和斡勒其他地方的援军突袭过来之前夺取玉龙城。 只有守住玉龙城,他们才能真正收复荩州。 否则,就算沈镜他们那边进展顺利,待大规模的敌军通过玉龙城支援过去,他们也只能无功而返,甚至是遭到敌军大规模骑兵的突袭。 裴棘站在背风处,抬头看看头顶的天空,心中默默的计算着时间。 他很少像现在这般,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 现在对他来说,每一刻都是煎熬。 天黑! 他只想时间赶紧天黑! 毕竟,他们突袭了三个斡勒部落,也只得到两百多套斡勒的甲胄。 到时候,只有让这两百多人打头阵,趁着天黑,让敌军看不清后面的士卒的情况,才有可能骗开玉龙城的城门。 如果诈不开,那就只有派沈镜的人去试了。 现在,他们谁都不知道沈镜那几个人用牛皮囊背着的那些东西到底能不能破坏城门。 而且,敌军的援军很快就会到来! 炸开了城门,还必得赶在敌军援军到来之前修好城门。 如果能骗开城门,肯定是最好的! “咳咳……” 焦急的等待中,裴棘又不禁咳嗽起来。 “爹,你没事吧?” 听着父亲的咳嗽声,裴进不禁担心的上前询问。 他本来是率部镇守武鸣关的。 得知父亲要亲自带兵突袭玉龙城,他担心父亲的身体扛不住,本想让父亲把这个任务交给他,但父亲却坚持要自己带兵。 无奈之下,他只能请命随行。 如今听到父亲的咳嗽声,他不由得再次担心起父亲的身体状况来。 “没事儿。” 裴棘轻描淡写的摆摆手,“老夫这身子骨没你想的那么不中用。” “嗯嗯,您老身体好得很!” 裴进无奈的看这老头一眼,“您都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这离天黑还有点时间,您先睡一觉吧!” “睡个屁!” 裴棘瞪儿子一眼,“这种时候,你觉得老夫睡得着么?行了,别在老夫身边杵着了,去跟你带的那两百多人交代好,如果是因为你们露馅被玉龙城的守军看出问题了,老夫可要大义灭亲!” 裴进轻轻一叹,只能再去跟那两百多人交代。 其实,所有注意事项,他都已经交代了好几遍了。 他也知道,父亲是因为太想夺回玉龙城,不想出任何岔子。 但战场之上的情况,谁都说不准。 万一遇到一个死脑筋的斡勒将领守城,就死活不在晚上开城门,哪怕是乞必力亲自带兵支援过来,他都不在夜里开城门,他们布置得再周密都没用啊! 自己好歹也是个正四品的将军,硬生生被他当成曲军侯在用了。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随着黄昏逐渐到来,裴棘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当天空只剩下一丝亮光的时候,裴棘立即下令:“进军!” 随着裴棘的命令下达,裴进亲率两百多人打起火把,走在大军的最前面,与后面的部队保持在一里左右的距离。 等他们一路赶到玉龙城外,天色早已完全暗下来。 裴进瞥了一眼城头的弓箭手,策马扬鞭来到城门下,城头守将立即喝问:“你是谁?” 裴进大声道:“我乃赤兀烈汗帐下部头拓可里,赤兀烈汗马上就到,你们还不速速打开城门,迎接赤兀烈汗!” 听着裴进的话,再看看后面那长长的火龙,城头的守将不禁信了几分。 眼下不用问也知道,赤兀烈是率部来驰援跋都汗的。 他要是敢不开城门,不用想也知道后果。 但无论是大周还是斡勒,都奉行天黑以后不开城门的规矩。 他现在还没见到赤兀烈,实在不好开城门。 犹豫片刻,守城的斡勒将领大声向城下的裴进喊话:“还请诸位稍待,待赤兀烈汗赶到,我等自当开门迎接!” 裴进心中一跳,又气势汹汹的怒吼:“你好大的胆子!赤兀烈汗不顾风雪,亲自率部连夜赶来支援,你们竟敢不迎接!” “不不!” 守将连忙摇头,“不是我们不迎接,只是现在已经天黑,我们……” “不用说了!” 裴进怒气冲冲的打断守将,冷笑道:“既然你们不领情,我等便原路返回!待大汗问起,可不是赤兀烈汗不发兵支援跋都汗!” 说着,裴进立即调转马头。 听着裴进的话,守将心中顿时一跳。 赤兀烈汗和跋都汗本来就不合! 如果不是怕大汗事后问罪,赤兀烈肯定不会发兵支援跋都汗。 而且,还是连夜赶来! 故意的! 他们就是故意挑这个时候到! 只要他们不开城门,赤兀烈立即就有理由带兵撤回了! 到时候,所有的罪责都会推到自己头上! 好奸诈的赤兀烈! “等等!” 守将连忙叫住裴进,“我等这就打开城门,恭迎赤兀烈汗!” 说着,守将立即命人打开城门,自己也跟着往下跑。 看着城门缓缓打开,裴进不禁大喜,又低声吩咐周围的人:“等一下都听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动!” 众人纷纷点头。 待城门完全打开,裴进却没有急着突袭,只是命令众人列成两队,一副迎接赤兀烈入城的架势。 玉龙城还有瓮城。 要看到瓮城的城门也跟着打开,他才会率部展开突袭。 透过城门洞,他们终于看到守将打开了瓮城了城门,并带着一群人从瓮城的城门口走出来。 就是现在! 裴进眼中寒芒一闪,放声大吼:“杀!” 下一刻,裴进率领两百多人嘶吼着冲向城门。 几乎在眨眼之间就抢占了第一道城门。 守将脸色大变,放声大吼:“不好!是周人!快,关上城门!关上城门!” 守将惊慌失措,不断地大吼着。快速带人往内城跑。 然而,瓮城的城门距离外城门不过到百丈。 对骑兵来说,就是眨眼的工夫。 “杀!跟我杀!” 裴进大吼着,将守卫外城门的任务交给另一个人,自己率领一百余骑杀气腾腾的扑向瓮城的城门。 斡勒人还来不及关上城门,裴进已经率部冲杀过来。 “守住城门!守住城门!” 裴进一边大吼,一边对那些慌乱的斡勒人展开猛烈的攻击。 虽然他们只有一百多人,但面对这群无甲的斡勒士卒,几乎没有任何压力。 “冲!” “冲进去!” “收复玉龙城!” 与此同时,裴棘率领的大军也杀气腾腾的扑过来…… 第246章 郭大洪急眼 玉龙城的战斗结束得很快。 裴棘率领的九千多精骑虽然有冻伤病的,还有突袭斡勒部落的时候受伤的,但要对付这区区两千无甲士卒,简直不要太轻松。 “我们杀回来了!” “我们收复玉龙城了!” “喔喔……” 玉龙城头,大周的士卒欢呼雀跃,每个人脸上都写满激动和骄傲。 还有士卒将斡勒的旗帜全部摘下,换上大周的旗帜。 裴棘强忍心中的激动,在裴进和几个将领的陪伴下,缓缓登上玉龙城的城墙。 裴棘轻轻的抚摸着城头的墙砖,犹如在抚摸自己的恋人一般。 墙砖冰冷,但裴棘的心却火热。 依稀间,他仿佛听到了墙砖在对自己低声细语。 你们终于来了! 是啊,终于来了! 当年被斡勒人抢走的孩子,终于回到了他们的怀抱。 不知不觉间,裴棘已是老泪纵横。 十八年了! 自从先帝丢失荩州,已经过去整整十八年! 自己终于又站在玉龙城的城头上了! 十八年后,玉龙城终于又回到大周的手中了! 只要沈镜他们那边顺利,收复荩州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裴棘的思绪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灼热的眼泪顺着冰冷的脸庞滑落,滴落在地上的青砖上,溅起点点泪花。 “爹!咱们夺回玉龙城了!您可以睡个好觉了。” 裴进强忍心中的激动,在裴棘身边劝说。 他领军的时候,荩州都被斡勒占领好些年了。 对于玉龙城,他倒是没有裴棘这般复杂的情感。 但夺回玉龙城,还是让他激动不已。 “是啊,可以睡个好觉了!” 裴棘轻轻点头,“不过,老夫还不能睡!” 说着,裴棘又立即下令冲几个将领下令:“杨晃,派一千人连夜加固城门,严密巡查城墙的每一处,若有破损,连夜进行修补,无破损处,往城墙上浇水,等上一层结冰之后,再浇下一层!你部其余人马,天亮以后立即着手打招守城器械!” “末将领命!” “韩旗,天亮以后,率领你部人马把城里男女老少都给老夫押出去,在城外两侧大量挖陷马坑并以加强两侧的防御!敢有反抗者,杀!” “是!” “裴进,明日一早,你率领两千骑从南门出城,把你们沿途遇到的任何东西,不管是人还是物,都给我抢回来!记住,不要跑得太远,把动静闹大点即可!” “是!” “另,再多派几个人,从大玉河上游过河,不管他们用什么办法,必须联系到薛万春所部,将我们已经夺回玉龙城的消息告诉他们……” 裴棘进行着周密的布置。 他们是夺回玉龙城了。 但他们还不能懈怠。 现在夺回玉龙城,不算什么! 要能挡住敌军的反扑,才算是真正的夺回玉龙城! 裴棘布置完毕,裴进又开口建议:“爹,我觉得咱们可以先不声张,待敌军援军赶来,先假意放敌军入城,待敌军……” “想什么呢!” 裴棘打断儿子的话,“你当赤兀烈是傻子,判断不出咱们出武鸣关的目的?” 最先扑过来的,必然是赤兀烈的人马。 只要赤兀烈猜到他们的目的了,必然有所提防。 只要赤兀烈有所提防了,裴进的计划就不可能成功。 “那咱们可不可以找机会偷袭赤兀烈所部?” 裴进再次建议:“赤兀烈就算杀过来,必然也是轻装突袭,玉龙城被占,他们补给受限,咱们说不定能找到机会狠狠的咬他们一口!” “可以!” 裴棘点头,“但咱们的首要任务是守住玉龙城!这个时候,其他任何想法都要靠边站!” …… 经过两天半的行军,沈镜他们终于跟郭大洪所部汇合。 两天半下来,一半的重伤员都死在路上了。 此时,刚赶到牧马湖附近的郭大洪正在安排士卒构建大营。 得知沈镜他们回来,郭大洪和几个将领立即找了过来。 “恭喜沈侯,再立奇功!” 一见到沈镜,几人就满脸热情的跑上来道喜。 看着有些疲惫的沈镜,几人又是佩服又是羡慕。 他们已经从沈镜派来联络他们的人那里得知沈镜他们的战果了。 他们也没想到,沈镜的胆子竟然那么大,那种情况下,竟然还敢对敌军发起突袭。 关键是,他们不但成功了,还以很小的代价重创了敌军。 跟跋都那一战可以说是跋都轻敌,但前几日那一战,却是证明了沈镜的实力。 如今,沈镜在军中已经彻底出名了。 随着这一战结束,只要裴帅那边不出问题,他们基本可以提前宣告收复荩州了。 而收复荩州的首功,自然非沈镜莫属。 “都是仰仗兄弟们效死力。” 沈镜谦虚一笑,又跟郭大洪说:“我们带回了一些重伤员,还请郭将军先派人把这些重伤员安顿了,派军医替他们医治。” “好好!” 郭大洪立即命令一个偏将去安顿那些重伤员,又满脸堆笑的说:“沈侯,你看啊,这些天一直都是你们在打,我们一直这么干看着,也不是个事,你说是吧?” 沈镜瞬间明白郭大洪的意思,逗趣道:“你要请战,应该找薛帅啊!” 听着沈镜的话,徐莽和宁继不由得暗暗撇嘴。 这孙子! 真能装! 他手中明明有薛万春的手令,还在这里装! “薛帅这不是忙着率部在堵截敌军么?” 郭大洪打个哈哈,目光灼灼的看着沈镜:“你看啊,咱们距离豢马城也就四五十里了,咱们能否想个办法攻下豢马城?” “这不好吧?” 沈镜微微皱眉,“薛帅可没令我们攻城啊!这万一……” “哪有什么万一!” 郭大洪打断沈镜,大义凛然的说:“战场之上,形势瞬息万变!如果我们有好的攻城机会却不攻城,那不就成怯战了么?真要如此,薛帅才是要怪罪!” 收复荩州啊! 这不但是天大的功劳,而且是青史留名的事啊! 这眼看着仗都快要打完了,他们都还在看热闹,郭大洪心中确实急啊! 不但他急,他手下的那些将领也急! 再不跟敌军打,搞不好他们真就只有全程看热闹了! 这事儿要是全程看热闹了,他们一定会抱憾终身。 以后要是儿孙问起此事,他们都不好意思跟儿孙说他们也率部出征了。 沈镜嘴角一翘,打趣道:“你不会是想让我替你们背黑锅吧?” “没有,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郭大洪连忙摇头否认,“我就是想着沈侯才智过人、算无遗策,如果有沈侯帮我们出主意,我们的伤亡肯定会小很多……” 郭大洪疯狂的拍着沈镜的马屁,听得沈镜暗暗好笑。 看来,他们是真急了。 不过,也能理解! 收复荩州指日可待,谁愿意一直看热闹啊! 沈镜想了想,又问:“跋都知道乞必力和沙陀利所部被咱们击溃的事吗?” “别提了!” 说起这个事,郭大洪就来气,“收到消息后,我马上就跑去跟跋都说了你们的战果!但他死活不相信咱们又吃掉了他们大量的人马,根本不愿意命令那些人开城献降……” “那就先让他见见这些俘虏吧!” 沈镜微笑,“如果他还是不愿意命令那些人开城献降,咱们再想攻城的事!都这个时候了,若是能不费一兵一卒夺回豢马和河原,肯定是最好的!” “好好!” 郭大洪点头不迭的答应…… 第247章 跋都的不甘 很快,郭大洪派人将带着镣铐的跋都押送过来。 看到沈镜,跋都正欲开骂,目光却落在徐莽的手上。 这是…… 跋都脸色陡然一变。 短暂的失神后,跋都拖着趁着的镣铐,“叮叮当当”的来到徐莽面前。 近距离之下,他终于看清了这颗人头。 这是……沙陀利的人头! 难道,姓郭的说的是真的? 阿失必和沙陀利率领的大军真的被击败了? 怎么会这样? 自己落败,是因为轻敌被这些该死的周人暗算了! 他们怎么也落败了? 跋都只感觉脑袋里面一阵天旋地转。 良久,跋都脚下一软,一屁股瘫坐在雪地上,眼神陡然变得空洞起来。 “现在信了吗?” 郭大洪冷眼看向失魂落魄的跋都。 跋都没有回应,只是犹如呆傻一般的坐在雪地上,心中一片悲凉。 过了好久,跋都才艰难的爬起来,咬牙切齿的看向沈镜,“你们不就是靠着阴谋诡计砍下了沙陀利的脑袋吗?本汗手下还有人!本汗还没有输!”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沈镜摇头一笑,“既然如此,我们就带你去认清现实吧!” 说着沈镜便命人带着跋都去见那些俘虏。 当跋都出现在那些俘虏面前,立即就有人认出了他。 “汗王!是汗王!” 前面的都设盯着跋都,放声大叫。 汗王? 听着他的话,人群顿时变得骚动起来。 “汗王!真的是汗王!” “汗王也落在周人手中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好些俘虏都不愿意面对眼前的现实,还有人失声痛哭起来。 跋都也同样不愿意面对现实。 但他却不得不面对现实。 前面的这个都设他认识,这是阿失必手下的人! 跋都浑身颤抖,双目死死的盯着那个都设,装若癫狂的咆哮:“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迎着跋都的目光,都设眼睛顿时开始泛红,哀嚎道:“前几日,有人说汗王突围而出……” 都设满脸绝望,断断续续的将事情的经过告诉跋都。 当他说完,跋都脚下一软,再次一屁股跌坐在雪地上。 完了! 阿失必只率领少数残军逃走,忒迩穆那五千人马,多半也要遭到敌军的优势骑兵突袭。 就靠着迭逻手中那五千人马,该怎么去防守豢马城? “带走!” 沈镜懒得听这些俘虏鬼哭狼嚎,直接命人将浑浑噩噩的跋都带走。 很快,跋都被带回关押他的营帐。 跋都身为乞必力汗的儿子,就算沦为俘虏,还是有些优待的。 相比于外面,营帐里面暖和了很多。 但跋都依然觉得浑身冰凉,如坠冰窖。 久久的呆滞后,跋都艰难的回过神来,满脸凶光的看向帐内的人。 “还敢凶老子?” 徐莽恶狠狠的看向跋都,“信不信老子把你的卵蛋捏爆?” “让他看吧!” 沈镜一脸随意的看着跋都,“我就喜欢他这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 徐莽微顿,吐槽道:“你可真是恶趣味!” “小人得志!” 跋都咬牙切齿的低吼:“等着吧!你得意不了多久了!” “你错了!我会一直得意下去!” 沈镜嘴角一翘,笑眯眯的问:“要不要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跋都目光凶狠,死死的盯着沈镜。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他现在已经把沈镜剁成肉泥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沈镜而起! 若非沈镜无耻欺骗,自己绝不会沦为沈镜的阶下囚! 如果自己没有沦为沈寂的阶下囚,也不会有后面的事! 沈镜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沈镜倒也不生气,微笑道:“我刚收到消息,玉龙城已经被我们的另一路大军攻陷了!” 听着沈镜的话,跋都不禁嗤笑,“你不就是想说,我们不会有援军了,想让本汗命令豢马城的人开城投降,对吧?” 跋都已经被沈镜骗过了几次了,现在根本不会相信沈镜的鬼话。 还攻陷玉龙城? 他们当赤兀烈是死的么? “我确实有这个意思!” 沈镜倒也没有否认,淡淡道:“荩州,你们注定是守不住了!你要是现在命令你手下的那些人开城献降,对咱们双方,都有好处!” “做梦!” 跋都冷笑,恶狠狠的说:“想要豢马城,自己去攻啊!本汗倒是想看看,你们有多大的本事!想要本汗的城池,就拿人命去填吧!” 五千人马! 豢马城还有五千人马! 这五千人只要守得好,肯定可以撑到援军赶来! 就算真的没有援军了,周人想攻下豢马城,肯定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只要能看到周人损失惨重,他就高兴! 报复! 这就是他的报复! 他现在也只有以这样的方式报复沈镜了! 看着油盐不进的跋都,郭大洪不禁无奈的看向沈镜。 仿佛在说:看吧!这孙子就是这么不识趣。 “你确定不考虑考虑?” 沈镜皱眉,“你现在不考虑,等我们攻下豢马城之后再想考虑,可就来不及了!你难道想就这么死了,难道就不想成为斡勒大汗吗?” “别跟本汗来这一套!” 跋都冷笑:“我斡勒男儿,没有怕死的!” “不怕死?” 徐莽撇撇嘴,“他们若是不怕死,怎么会被我们俘虏呢?” 不怕死? 只有乞死军的兄弟,才是真正不怕死! 这些斡勒人,没资格说“不怕死”这三个字! 跋都被怼得哑口无言,转而气急败坏的大吼:“有本事你们就去攻城!想让本汗命人开城献降,做梦!” 不投降! 绝对不能投降! 他太清楚周人有多想收复荩州了! 他要看着周人拿人命去填! “行,你继续嘴硬!” 沈镜也懒得再跟这个油盐不进的混蛋啰嗦,眼中骤然寒芒闪动:“我会让你看到我们是如何攻破豢马城的!豢马城那点兵马,屁都不是!” 说罢,沈镜转身向外走去。 他娘的! 本来还想兵不血刃的拿下豢马城,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既然要打,那就打吧! 正好,郭大洪他们不是请战么? 燕云骁骑已经出尽了风头,也该让他们这些步卒表现表现了! 第248章 敢抗命就斩 吃过一些东西后,沈镜便召集诸将议事。 现在他相当于临时的主帅了,顺道将苏有容和杜横叫进帐内,让他们也跟着学学。 包括他自己,也要跟着学习。 虽然他有破城的办法,但也可以听听这些将军的想法。 他们毕竟在军中这么多年,随便一个人的经验都碾压自己。 不管他们的破城之策是否靠谱,多听听,多了解一下东西,总是没坏处的。 当沈镜拿出薛万春的手令,郭大洪等人顿时愣住。 待回过神来,众人匆匆凑近查看手令。 “真是薛帅的手令!” “哈哈,薛帅果然还是没有忘记我们!” “这下我们可以名正言顺的攻城了!” 确定这确实是薛万春的手令,众人顿时大喜过望。 此前,他们他们私下里议论攻城之事的时候,大家心里多少都还是有些担心。 虽说战机稍纵即逝,但没有命令擅自攻城,终究还是不好。 这下,他们就完全不用担心了! 高兴之余,郭大洪又有些幽怨的看向沈镜,“我说沈侯,你这就不厚道了啊!你明明有薛帅的手令,怎么不早拿出来!” “这不是逗你玩么?” 沈镜哈哈一笑,又正色道:“既然大家都想攻城,那咱们就攻城!” “好!” 一听沈镜说要攻城,众人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 攻下豢马城,肯定是大功一件。 后世史书上也会记载他们收复豢马城的壮举。 沈镜止住兴奋的众人,又问:“你们此前有没有想过攻城的方案?” “想过,每天都在想!” 郭大洪说着,脸上却又露出一丝苦涩,“除了强攻之外,我们还想过以斡勒俘虏当人墙之类的方案,甚至还想过挖地道……” 办法,他们想了不少。 不过,这些办法未必能成功。 要是强攻的话,伤亡肯定会很大。 都这个时候了,虽然他们很想拿下豢马城,但也不愿意增加太多的伤亡。 他们也想过围而不攻,但这太耗费时间了。 而且,豢马城内粮草充足,他们根本耗不过敌军。 另外,现在正值寒冬,耗的时间太久,军中肯定会增加不少病号。 思来想去,他们还是觉得要攻下豢马城才行。 但他们并未想到太稳妥的办法,所以郭大洪此前才想让沈镜帮着想想办法。 毕竟,此次收复荩州的整体策略包括诱敌出城的策略,都是沈镜提出来的,沈镜的才智已经不需要再怀疑。 他们在心里已经把沈镜当成了军师。 郭大洪的话音刚刚落下,徐莽就轻哼道:“要什么策略?咱们直接驱赶那些斡勒部落的人到城外,要是斡勒人敢不开城,咱们就像他们一样,把那些人全部杀光!” 沈镜思忖:“这个办法可以试试,但我感觉,希望不大……” “怎么又希望不大了?” 徐莽鼓起个牛眼,“此前你不就是这么说的么?” “此一时,彼一时!” 沈镜白他一眼,“现在守城的人是那个什么迭逻,你赶过去的这些部落的人,是阿失必的部族,又不是他的部族!你觉得,他会为了这些人而打开城门投降吗?” 听着沈镜的话,不少人都跟着点头。 不是迭逻的部族,迭逻肯定没那么心疼。 当然,就像沈镜所说,也可以试试,只是希望确实不太大。 徐莽想了想,又满脸凶光的说:“那就把跋都绑到城外,先降低敌军的士气!” “这个事肯定是要干的!” 郭大洪接过话茬,“我们此前都这么想过,可这也不保证敌军就一定会开城投降,或者冲出城来营救跋都。” 他们现在是要一个确切的破城计划。 而且,还要尽量降低伤亡! 徐莽想了想,兀自点头。 这确实是个问题。 沈镜抬眼看向众人,“大家说的办法,我觉得都可以先试试,没准迭逻就开城投降了呢?如果迭逻铁了心不开城献降,咱们再攻城!” …… 第二天一早,郭大洪所部便开始拔营。 刚到中午,薛万春就派人传回的消息。 薛万春猜到忒迩穆担心他们派人封锁他退回豢马城的路线,会趁着大玉河下游干涸,越过大玉河进入河原。 在忒迩穆率部绕向大玉河下游的时候,薛万春率部及时将其截住。 双方激战一场,忒迩穆所部损失一半多的兵力后,率领两千余残部往大玉河上游逃窜。 薛万春所部也战死七百多人,重伤四百余人,还有四百多病号。 薛万春派了三百精骑将重伤员和病号送到附近的一个斡勒人部落暂时安顿,率领六千多人对忒迩穆所部展开围追堵截。 薛万春的目标是将忒迩穆所部逼到草原西北的角落,一举将其吃掉。 说完薛万春那边的情况后,传讯兵又跟沈镜说:“薛帅令你立即派人前去接应那些重伤员和病号!” 沈镜立即将徐莽叫来:“你立即率领乞死军和薛帅此前交给我们的那一千人马前去接应伤员和病号,任何对你们构成威胁的人,一律击杀!” “我不去!” 徐莽马上拒绝,“让宁继去!我要率部攻城!” “你敢抗命试试!” 沈镜的脸色骤然垮下来,“别以为你有点功劳就能为所欲为!只要你敢抗命,我照样斩你!” 这混蛋! 就他这脾气,还好是遇到脾气比较好的薛万春,要是遇到一个脾气差的,他真是坟头草都半丈高了! 他的官职越来越低,还真就是一点都不冤! “商量一下行不行?” 迎着沈镜的目光,徐莽的态度又软下来,唉声叹气的说:“乞死军的情况你也知道,我就想带他们攻下豢马城,有了这份功劳,我就可以请朝廷赦免他们……” “没得商量!” 沈镜态度坚决。 眼见感情牌也不管用,徐莽顿时气急败坏:“老子前几天就不应该救你!” “别跟我扯这些!” 沈镜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你就说你是领命还是要抗命?” 徐莽微微一窒,犹豫片刻,咬牙道:“行,老子领命!” 说罢,徐莽便气急败坏的离开。 “站住!” 沈镜叫住他。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徐莽头也不回的说。 沈镜淡淡的看着徐莽的背影:“就算你们不参与攻城,我也保证朝廷会赦免他们!” “什么?” 徐莽猛然转过头来,“你确定?” “爱信不信!” 沈镜没好气的说:“乞死军的伤亡已经很大了,给乞死军留点火种吧!” “嗯嗯!” 徐莽马上变脸,屁颠屁颠的凑上来,满脸堆笑的问:“你真敢保证朝廷会赦免他们?” “我说了,你爱信不信!” 沈镜不爽的看他一眼,又接着说:“让你带人去接应病号和伤员,也可以按照你的想法,顺道将那些部落的人往豢马城赶!” 嗯? 徐莽微愣。 还有这个目的啊? “你早说啊!” 徐莽不好意思的笑笑,“要早知道你是这么打算的,我肯定不会……” 说着说着,徐莽突然愣住。 迎着沈镜那意味深长的目光,他好像有些明白了。 沈镜是故意不早说出这些的! 他是想让自己改掉习惯性抗命的毛病…… 第249章 兵临城下 经过两天多的行军,沈镜他们终于来到豢马城外五里处。 郭大洪刚准备命人开始扎营,沈镜却阻止了他,“都到这里了,还扎什么营?命令各部士卒,立即埋锅造饭,先吃饱喝足!咱们今晚就在豢马城过夜!” “不扎营?” 郭大洪眼皮一跳,目光灼灼的看着沈镜,“沈侯这么有信心?” 虽然沈镜不像是信口开河的人,但郭大洪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担心。 他清楚的知道,就算敌军只有几千人马防守豢马城,想攻下豢马城,也没有那么容易。 “当然!” 沈镜脸上露出浓浓的自信。 看着沈镜那自信的模样,郭大洪转惊为喜,挤眉弄眼的说:“破城以后,我亲自带人去抓两个漂亮的斡勒女人给你暖被窝!” “滚蛋!” 沈镜笑骂。 郭大洪哈哈一笑,立即命人将沈镜的话传下去。 城头上,迭逻眉头紧皱的看着周人大军。 这帮该死的周人,竟然不安营扎寨,直接埋锅造饭? 他们想干什么? 难道是想诱惑自己趁着他们埋锅造饭的时候出城袭营? 嗯,肯定是这样的! 想让自己上当,没门儿! 前天就有阿失必手下的溃兵逃回城中,将阿失必他们惨败的消息告诉了他。 阿失必和沙陀利的惨败,忒迩穆那边直到现在都没有一点消息。 不出意外的话,忒迩穆所部肯定也是凶多吉少了。 如今这种情况下,他是绝对不可能主动向周人发起突袭的。 现在只有依托豢马城的城墙进行防守! 自己手中有着充足的粮草,再把城中的男女老少都来协助守城,敌军想攻下豢马城,没那么容易! 迭逻收回目光,沉声下令:“传令下去,不管敌军干什么,任何人都不得出城迎战!” “是!” 传令兵迅速领命而去。 回头间,迭逻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的从一个守城的士卒身上扫过。 看着明显有些紧张的士卒,迭逻不禁眉头紧皱。 以往的时候,斡勒的勇士看到敌军,都是兴奋,恨不得马上扑过去跟敌军厮杀。 但现在,他们却紧张起来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此次他们已经连败了两场,损失极其惨重。 虽然这些普通士卒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应该也猜到了一些东西。 眼下的士气问题,是个大问题啊! 必须得想办法把士气提升起来,不然后面的守城战会非常难打! 就在迭逻思索着该如何提振士气的时候,一群大周士卒开始押送着大量的斡勒俘虏向南门门口靠近。 迭逻见状,瞳孔猛然一缩。 虽然大周士卒还未付诸行动,他已经猜到大周士卒要干什么了! 这一招是他们以前经常用的! 没想到,现在却成了大周给他们来这一招了。 在迭逻的注视下,大周士卒押送着那些斡勒俘虏来到城门外。 沈镜抬手指向囚车中的跋都,大声道:“迭逻,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这是谁?” 不需要沈镜提醒,迭逻已经注意到囚车中的跋都。 周人似乎还专门将跋都打整了一番,即使还隔得这么远,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跋都。 汗王! 迭逻心中一颤,猛然握紧拳头,双目赤红的盯着跋都。 虽然他此前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但当他真的看到囚车中的跋都,心中还是一片悲凉。 汗王果然落在这些该死的周人手中了! 良久,迭逻稍稍收敛情绪,大声回应:“你爷爷不认识这个人!” “是么?” 沈镜笑了,冲囚车旁的宁继使个眼色。 宁继会意,立即扯掉跋都嘴里的布。 跋都浑然没有沦为阶下囚的觉悟,高高的扬起头颅,冲着城门楼上的迭逻咆哮:“迭逻,别管本汗!本汗命令你,给本汗守住豢马城,让这些该死的周人付出代价!绝不能让沈镜这个卑鄙小人的阴谋得逞!” 迭逻再也无法装作不认识跋都,双目通红的大吼:“迭逻领命!” “好!这才是我斡勒的勇士!” 跋都放声大笑,“沈镜,你的阴谋永远不会得逞!本汗要看着你们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哈哈……” 跋都装若癫狂的大笑着。 仿佛,自己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你真傻得可爱!” 沈镜不但不怒,反而笑眯眯的看着跋都:“你不说话,迭逻还可以装作不认识你,或者借口说我们只是随便找了个人装成是你!可你这一说话,所有人都知道是你了!你说我把你抵在前面派人攻城,城头这些士卒敢放箭吗?” “你……” 跋都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双目喷火的看着沈镜。 不过,沈镜却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 沈镜第一个眼色,宁继就再次堵住了跋都的嘴。 “呜呜……” 跋都不断大叫,但却说不出话来,只能喘着粗气,恶狠狠的盯着沈镜。 看到跋都不舒服,沈镜就舒服了。 他当然不会将跋都抵在前面强行攻城。 主要是恶心一下这个不配合的王八蛋。 沈镜从跋都身上收回目光,再次向城门楼上的迭逻喊话:“迭逻,你可想清楚了?” “跋都可是乞必力汗的长子,也是他最器重的儿子!” “如果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我们手中,你觉得乞必力汗会放过你和你的部族吗?” “你若开城献降,我大周必优待你和你的部族,让你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他还是希望能劝降迭逻的! 谁不想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城池呢? 听着沈镜的话,迭逻不禁暗暗心虚。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沈镜说的确实是事实。 如果跋都出了事,就算大汗不会明着动他,肯定也会想办法削弱他的部族。 可问题是,如果放弃豢马城,万一乞必力汗动怒,他一样会倒霉。 而且,他和沙陀利以及阿失必不一样! 他的部族并不在荩州! 如果他投降了,他的部族被拆散都是最好的结果。 甚至,他的整个部族都会遭到清洗! 一番天人交战后,迭逻满脸凶光的看向沈镜,恶狠狠的说:“你少在这里吓唬爷爷!爷爷不吃你这一套!你要是敢动汗王一根毫毛,就等着承受我斡勒八十万铁骑的怒火吧!” 八十万铁骑? 吹牛逼也不打草稿! 我他娘的还有几千亿子孙呢! 我骄傲了吗? 沈镜心中暗骂一声傻鸟,又冷笑道:“本来本侯都不想杀跋都的!可你要这么说的话,本侯还真就要动一动他!” 说着,沈镜又大声吩咐宁继:“送跋都上路!让他看看本侯到底敢不敢动跋都!” “好嘞!” 宁继大笑,立即命人竖起一根一丈多高的木头,又将跋都从囚车里面带出来。 在迭逻和一众斡勒士卒的注视下,宁继亲手将绳子套在跋都的脖子上…… 第250章 准备攻城 看着一幕,迭逻瞳孔猛然一缩,心跳骤然加快。 迭逻身旁的亲兵也慌了,满脸慌乱的问:“叶护,怎么办?” “别慌!” 迭逻努力的保持镇定,“他们肯定是在吓唬我们!” “可万一他们真杀了汗王呢?” 亲兵惶恐不安,“要是大汗知道是因为你激怒了周人才导致汗王被杀,肯定会怪罪你的!” 沈镜这一招实在太歹毒了! 本来这个事跟迭逻无关。 但就因为沈镜的这句话,却好像是迭逻害死了跋都一般。 “闭嘴!” 迭逻满脸阴沉的止住亲兵,强忍心虚,咬牙道:“我赌他们不会要汗王的命!” 杀了汗王,对周人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激起豢马城中的所有人的怒火。 可要是留着汗王的性命,他们却可以用汗王来跟斡勒谈判,甚至是用汗王从斡勒换取好处! 如果他们抓到了周人的太子,他们肯定也会这么干的! 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就在迭逻不断安慰自己的时候,宁继已经将抓住绳子的另一头,将跋都吊起来。 强烈的窒息感让跋都不断挣扎,但却无济于事。 “汗王!” “畜生!放开汗王!” “叶护,他们真要杀汗王,你快让他们住手吧!” 眼见跋都就要当众被吊死,迭逻的亲兵和城墙上的士卒顿时哀嚎一片。 迭逻嘴巴微张,几次想要开口,却又强迫自己忍住。 他的理智告诉他,他现在不能开口! 一旦他开口了,他们就等于是被敌军掐中了命脉! 赌! 现在只有赌到底! 赌敌军是在吓唬他们,赌敌军不会要汗王的性命。 在迭逻紧张的目光的注视下,宁继终于还是将快要被吊死的跋都放下来。 看着昏死过去的跋都,宁继不禁无奈的看沈镜一眼,“看来,想用他们的人威胁迭逻开城是不可能了!” 这王八蛋也是个狠人! 他连跋都的死活都不管,还会管其他的人死活? “确实不可能了!直接用最后那一招吧!” 沈镜也跟着无奈一笑,又冲城门楼上的迭逻大喊:“迭逻,算你有种!本侯再给你一个机会,待本侯破城之时,你若率部投降,本侯还可以饶你一命!否则,本侯必让你死无全尸!” 不见棺材不掉泪! 要不是想减少点伤亡,他甚至连最后的机会都不想给迭逻。 “够胆就来攻城!” 迭逻心中长舒一口气,恶狠狠的看向沈镜,“不敢攻城,就别在这里废话!” 虽然跋都一动不动,但这么点时间,应该没有将其勒死。 多半只是窒息昏迷过去了。 自己赌对了! 周人果然还是舍不得杀了跋都汗! “行!那你就看着本侯攻城吧!” 沈镜冷冷的看迭逻一眼,立即吩咐宁继,“把这些俘虏押去侧面!” “是!” 宁继领命,立即带人押着那些俘虏往南门西侧走去。 看着他们的动向,迭逻不禁暗暗皱眉。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在迭逻的注视下,宁继押送着大批俘虏来到南门西侧的城墙旁。 宁继命人将四个俘虏押送到前面,直接丢给四人四把镐头,冷冷的说:“马上去城墙下面挖洞!若是敢跑,老子让你们死无全尸!” “做梦!” 一个俘虏梗着脖子,嘴硬的回应。 刷! 宁继不由分说,一刀斩掉俘虏的脑袋,冲另外三个俘虏露出恶魔般的笑容,“你们要不要也试试?看看是你们的脖子硬,还是老子手中的刀硬!” 迎着宁继那邪恶的目光,三人吓得一哆嗦,赶紧死死的埋下脑袋。 好像生怕被宁继看到似的。 事实证明,斡勒人也怕死! 在死亡的威胁下,那些俘虏终究还是拿起镐头往城下走去。 宁继手下的骑兵散开,只要这些人敢逃跑或者偷懒,便会立即将他们射杀,然后再换听话的人上去挖。 迭逻也快速从城楼跑到侧面城墙,想看看他们到底是要干什么。 四个斡勒俘虏胆战心惊的抵近城墙,在迭逻和城墙上的士卒的注视下,抡起镐头开始在城墙下面挖起来。 迭逻身边的都设见状,立即弯弓搭箭。 “你干什么?” 迭逻怒吼,一把按住都设的手。 都设一脸莫名的看着不知为何发怒的迭逻,认真回道:“属下要射杀他们,以免他们将城墙挖塌……” “放屁!” 迭逻怒视亲兵,“敌军就是做个样子,他们若是想挖塌城墙,怎么可能只派这么几个人上来?敌军就是希望我们射杀自己人,好以此降低我们的士气!” 愚蠢的东西! 派几个人挖塌城墙? 他也想得出来! 敌军肯定猜到他们现在士气低迷,想要再让他们自己人杀自己,从而进一步打击他们的士气。 他们的士气越低,就越是有利于敌军攻城。 真要是射杀了那些俘虏,那就正中敌军的下怀! “可……” 都设抬手指向城下,满脸担心的说:“他们已经开始挖起来了。” “让他们挖就是了!” 迭逻冷哼:“这凭这四个人,挖到下个月恐怕都别想挖塌城墙!” 等敌军把城墙挖塌,他们的援军早就到了! 都设微微张嘴,又不甘的说:“万一敌军是想通过挖地洞进入城内呢?” “长没长脑子?” 迭逻没好气的看向都设,“就算他们挖个地洞又怎么样?我们守在洞口,敌军来多少都不够我们杀的!” 他都不知道自己手下怎么会有这么蠢的蠢货! 还怕敌军挖地洞? 谁挖地洞攻城是当着守城士卒的面去挖啊? 周人是生怕自己不知道他们要挖地洞攻城? 别说挖一个地洞了,就算周人挖一百个地洞,他都丝毫不怕! 随便在地洞出口安排几个人,敌军进来多少,他们就杀多少! 迎着迭逻的目光,都设不禁尴尬的低下头。 迭逻心中暗骂一阵,又黑脸吩咐:“传令下去,如果敌军只是派我们的人挖地洞,就随便他们挖!任何人不得冲被俘的人放箭!” “是!” 都设领命。 见敌军没有射杀那些人,杜横扭头冲沈镜嘿嘿一笑:“还真被侯爷猜中了,敌军果然不敢放箭!” “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放箭!” 苏有容白他一眼,“射杀己方被俘人员,除了降低士气,他们还能得到什么好处?” “也是!” 杜横咧嘴一笑,又一脸不解的询问沈镜:“咱们为什么不直接炸开城门?” 第251章 攻破豢马城 别人不知道那玩意儿的威力,他可是非常清楚的。 就豢马城的城门,十有八九扛不住那玩意儿爆炸的威力。 “炸个屁啊!” 沈镜笑骂道:“咱们手中就剩下两个炸药包了,炸开城门以后还有瓮城,到时冲入瓮城,死的人更多!与其费劲巴拉的炸城门,还不如直接炸城墙!” 豢马城的情况他早就弄清楚了。 他们现在挖洞的地方,是远离瓮城的地方。 只要炸塌城墙,他们就能直接冲入城内! “原来是这样啊!” 杜横恍然大悟,又有些神往的说:“要是咱们手中有很多炸药包,用投石车把这些炸药包投出去,估计都不用咱们攻城,敌军就直接开城投降了!” 卧槽? 沈镜诧异的看向杜横。 他这作战思路遥遥领先于其他人啊! 可惜,自己没时间去弄大炮。 而且,这玩意儿弄个样子倒是简单,但想不炸膛,估计得不断研究改进才行。 算了,等自己掌握绝对的军权了,再找人慢慢研究这玩意儿吧! 吩咐宁继盯着那些俘虏以后,沈镜又带着昏死过去的迭逻回到军中,并将郭大洪叫来,“咱们得用最后的办法了!告诉周腾,只要城墙没塌,就一定不能冲过指定位置!要是谁他娘的冲过头了,死了也别喊冤!” 此战,由周腾率领的三千劲卒担任攻城先锋。 具体的战术,沈镜早已布置下去了。 不过,他还是不太放心,不得不再次交代。 “好!” 郭大洪重重点头。 随着所有事情安排下去,接下来的就是等待。 挖洞的的进展比沈镜预想中要慢很多。 差不多三个时辰后,经过那些俘虏轮番挖掘,他们才终于在城墙下面挖出一个洞来。 此时,天色已经开始昏暗下来了。 得到消息,沈镜猛然站起身来,放声大喝:“传令各部:按照原计划,准备攻城!” “咚咚……” 很快,军中就响起了急促的战鼓声。 伴随着鼓声,各部士卒纷纷开始集结。 听到战鼓声,城头的迭逻不禁眉头一拧。 敌军要攻城了? 连攻城器械都没有,就这么直接攻城? 周人的胆子还真是大啊! 既然他们不怕死,那就来吧! 他倒是要看看,周人有多少人命拿来填! “打起精神,准备迎地!” 迭逻拔出弯刀,放声大吼。 “杀!” 与此同时,城外响起震天的喊杀声,大批大周士卒往城下冲来。 迭逻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之色。 就在迭逻战意澎湃的时候,那些大周士卒却又在距离城墙大概一百丈的位置突然停下。 在迭逻疑惑的目光中,大周士卒又迅速开始撤退。 嗯? 迭逻皱眉。 周人这是想干什么? 怎么突然又不攻城了? 很快,大周的士卒退后百丈。 “杀!” 伴随着震天的喊杀声,他们再次向城墙逼近。 迭逻抬起手,正准备命人放箭,大周士卒却又再一次停住,并迅速折返回去,搞得迭逻的情绪都没有了。 “一群只会玩阴谋诡计的懦夫!” 迭逻嗤笑,又吩咐传令兵:“传令各部,无需过于紧张!各部士卒按时吃饭、轮流休息,天黑以后,城墙上全部点上火堆供士卒取暖,各部提高警惕即可,只要没看到敌军的攻城器械上来,就不必全员上城墙!” 他明白这些周人的目的了! 这些周人根本就没想过在这个时候攻城! 无非就是想让他们忙于守城,根本没时间吃饭。 等到他们的士卒精疲力尽以后,这些周人才会发起进攻! 他们以前攻城,也用过这样的招式! 现在却被周人学过去了! 想用他们的招式来对付他们? 可笑! 迭逻的命令刚传下去,城外再次响起震天的喊杀声。 不出迭逻所料,那些士卒在距离城外百丈的时候,再次折返。 迭逻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便扭头往城下走去。 耗吧,耗吧! 反正他们是守城,敌军甚至都没有扎营! 等到天黑以后外面更冷! 他倒是要看看,这些周人能跟他们耗到什么时候! 如果周人这么折腾一晚上,他反而会高兴! 在迭逻走下城头后,大周士卒再次进行了一次佯攻。 连续四次下来,城头上的斡勒士卒都已经麻木了。 看着天色快要完全暗下来,斡勒士卒又纷纷在城头点燃火堆,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烤火取暖,等着吃饱喝足的人来接替自己。 眼见时机已经到了,沈镜立即来到那四个假扮成斡勒俘虏的杜横四人,再三交代并确认他们已经记住以后,这才让他们带着炸药包前去接替刚退回来的四个斡勒俘虏。 四人来到城下的洞口,杜横带着炸药包钻入洞内,其余三个人拿着镐头在那慢慢的挖。 此刻,迭逻刚刚回到屋内。 在城墙上盯了那么长时间,他也有些饿了。 正当迭逻准备先填饱肚子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轰! 剧烈的爆炸声将迭逻吓了一跳,手中的羊腿都差点掉落在地上。 难道,敌军开始攻城了? 短暂的失神后,迭逻连忙丢下手中的羊腿,快速冲出房间。 这一声剧烈的爆炸也将城墙上的斡勒士卒吓了一跳。 别说是他们了,连抵在前面的周腾所部都吓得不轻。 看着在剧烈的爆炸声中轰然坍塌的城墙,周腾都不由得揉揉眼睛。 真……真塌了? 这小玩意儿竟然有这么的威力? “咚咚咚……” 急促的战鼓声陡然响起。 听到战鼓声,愣神中的周腾陡然一个激灵。 干! 周腾抬手就给自己一巴掌。 这他妈攻城呢! 自己还在这里发愣? 一巴掌将自己打醒,周腾陡然怒目圆睁,杀气腾腾的大吼:“进攻!跟老子杀!” 话音未落,周腾已经一马当先的冲杀出去。 这一刻,周腾心中没有对死亡的恐惧恐惧,只有对青史留名的强烈渴望! 第一个冲进豢马城! 自己一定要当第一个冲入豢马城的人! “杀!” 回过神来,周腾所部士卒嗷嗷叫着,争先恐后的冲向打开的这道缺口。 直到他们进入二十丈的范围,被吓傻的斡勒士卒才终于反应过来,纷纷弯弓搭箭,想要将他们挡在城外。 “快!” “堵住缺口!” “绝不能让周人冲进来!” 一个斡勒都设慌乱的组织着防御。 但,一切都太晚了! 他们还没冲到缺口处,大周的士卒已经顶着箭雨,踩着城墙坍塌的废墟,源源不断的杀进来…… 第252章 没利用价值了 当迭逻慌乱的带着亲兵冲过来的时候,整个南门都已经陷入了激战。 大批大周士卒还源源不断的通过被抢占的城墙缺口不断涌入。 面对士气如虹的大周士卒,士气低迷的斡勒士卒已经开始溃败。 迭逻脸色剧变,迅速率领亲兵冲上前。 刷! 迭逻一刀斩杀一个溃逃的士卒,杀气腾腾的咆哮:“挡住!拿出斡勒男儿的勇气来!给我挡住……” “后退者死!” 迭逻的亲兵也跟着不断怒吼。 然而,溃败已经形成,任凭他们如何努力,也无法稳住防线。 越来越多的大周士卒冲进来,带着收复故土的决心,悍不畏死的扑向斡勒人。 收复故土啊! 谁不激动? 和气势如虹的大周士卒相比,斡勒士卒的士气却是越来越低迷。 知道大势已去的斡勒士卒根本无心抵抗,只想赶紧逃命。 “挡住!” “给我挡住!” 迭逻双目一片血红,还在不断嘶吼,企图稳住防线。 可他只看到越来越多的斡勒士卒开始溃逃。 迭逻满脸狰狞的握紧手中的弯刀,想要通过斩杀那些溃逃的士卒来杀鸡儆猴。 但犹豫片刻,他的刀最终还是没有落下,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溃逃的斡勒士卒从他身边跑过去。 看着彻底崩溃的防线,迭逻脸上一片绝望。 完了! 豢马城保不住了! “叶护,快走!” 亲兵统领拽住迭逻,满脸慌乱的大吼:“咱们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迭逻满脸不甘的看看崩溃的防线,心中一横,快速翻身上马,咬牙大吼:“撤” “嘟……” 低沉绵长的号角声响起。 迭逻带着自己的亲兵,沿途不断收拢溃逃的士卒,快速往豢马城的东门撤退。 然而,当他们冲出东门,才发现宁继已经率部等候多时了。 在宁继的狻猊铁骑后面,还有五千拿来撑场面的临时骑兵。 不过,迭逻不知道那些骑兵全都是刚从步卒变为骑兵。 看着大片的大周骑兵,再看看自己身后这不到一千的残军,迭逻彻底陷入绝望。 宁继目光冷厉,满脸寒霜的大吼:“迭逻,你们已经走投无路了!速速下马受降,饶你们不死!” “下马受降!下马受降……” 在宁继身后,将近七千大周骑兵齐声大吼。 众人的声音汇聚成一道洪流,听得迭逻和他身边的斡勒骑兵心神震颤。 …… 随着豢马城的南门被打开,这场攻城战已经没有了任何悬念。 醒过来的跋都被带到南门外。 跋都死死的瞪大眼睛,呆呆的看着源源不断的往城内冲去的大周士卒。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跋都的脑子已经彻底丧失了思考能力,机械性的重复着同一句话。 懵了! 彻底懵了。 他们怎么这么轻易就攻进豢马城了? 没有双方你来我往的激战,也他最想看到的尸横遍野的场面,甚至连攻城器械的影子都没看到! 他们,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攻下豢马城? 迭逻这个王八蛋,到底在干什么? 他怎么能让这些该死的周人这么轻易的攻下豢马城? “还跟本侯叫嚣吗?” 沈镜冷冷的看向仿佛丢了魂一般的跋都。 听到沈寂的声音,跋都终于艰难的回过神来。 迎着沈镜的目光,跋都只觉得有万千钢针扎向自己,将自己的身体扎得千疮百孔,也将自己的所有骄傲彻底击碎。 原来,沈镜真的没有说谎。 他不是攻不下豢马城。 他只是想兵不血刃的拿下豢马城。 他此前讥笑沈镜的话突然又在他的脑海中回荡起来。 原来,自己才是最可笑的那个人! 跋都痛苦的闭上眼睛,脸上露出惨然的笑容:“你赢了,你可以尽情……得意!” 简单的几个字,对跋都来说,却犹如烈火灼心。 他痛恨沈镜,恨不得将沈镜碎尸万段。 他不想看到沈镜得意,却又无法否认,沈镜已经彻彻底底的赢得了这场胜利。 自己,也败得彻彻底底。 连最后的底裤都被沈镜扒下来了。 沈镜没有得意,只是冷眼盯着跋都,“本侯再给你个机会,明日跟着我们的人前去河原劝降!如果你还是执迷不悟,本侯不介意让你成为太监!” 说到后面,沈镜声音骤冷。 太监!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跋都浑身一颤。 跋都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死死的闭着眼睛,免得看到沈镜得意的模样。 “报……” 就在此时,一个传讯兵策马疾驰而来,满脸激动的说:“启禀沈侯,宁将军已率部于东门外截获迭逻残部,迭逻率其残部向我军投降!” 听着传讯兵的话,跋都猛然睁开眼睛,身体不住颤抖。 投降了! 迭逻这个废物,竟然投降了? “很好!” 沈镜大喜,“命令宁继,立即带着迭逻入城,继续收降敌军!负隅顽抗者,一个不留!” “是!” 传讯兵迅速领命而去。 看着传讯兵离开,苏有容忍俊不禁的说:“看来,跋都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确实没价值了!” 沈镜轻轻点头,又扭头看向跋都。 “那怎么处理他?” 苏有容眼角闪过一丝笑意,“就这么杀了他,感觉太便宜他的了!” “肯定不能就这么杀了!” 沈镜摸着下巴想了想,脸上突然露出恶魔般的笑容:“先阉了再说!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好!” 苏有容眼前一亮,“阉了他把他送入宫中给圣上当奴仆,圣上肯定会很高兴……” 两人兴冲冲的商量着,浑然没顾及跋都的感受。 听着两人这一唱一和的话,跋都的身体再次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迭逻已经投降,他可以用迭逻夺取河原! 自己已经没利用价值了! 太监! 想着这两个字,一股难言的恐惧就自跋都心底扩散到四肢百骸,让他几欲站立不稳。 他是斡勒大汗的儿子! 是四大汗王之一! 他怎么能成为太监? 他宁愿一死,也不愿意遭受这样的羞辱。 “有用,我还有用!” 跋都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满脸慌乱的说:“河原的守军是我的部族,他们不会听命于迭逻!只有我才能让河原守军开城投降!” “不需要他们开城投降!” 沈镜轻轻摇头,“我会让迭逻率领我们的人马,骗开河原的城门!跋都汗,恭喜你,你将成为斡勒历史上第一个被阉割的汗王!就凭这一点,你也会青史留名!” 听着沈镜的话,跋都更加恐惧。 下一刻,跋都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满脸惶恐的哀嚎:“我还有用!我还有用!你可以拿我跟斡勒探条件,父汗一定会拿你们想要的东西来换我的……” 第253章 汗血宝马 戌时刚刚过半,这场攻城战便宣告结束。 虽然城中还有零星的斡勒人在负隅顽抗,但已经掀不起什么浪花了。 “赢了!” “咱们收复豢马城了!” “回来了!我们回来了!” “哈哈,痛快,真他娘的痛快……” 豢马城沸腾了。 无论是将军还是士卒,都放声欢呼着。 不少人甚至激动得热泪盈眶。 沈镜刚登上城墙,郭大洪就带人围拢过来。 “沈侯,得罪了!” 郭大洪大手一挥,“上!” 听着郭大洪的命令,一群士卒立即一拥而上。 “你们要干什么?” 沈镜预感到不妙,想跑已经来不及。 众人合力抓住沈镜,而后一起发力,将沈镜抛向空中。 “你们这帮混蛋!” “可他妈接好了!” “我他妈要是掉下来,非扒了你们的皮不可……” 沈镜大叫,但众人却充耳不闻,只是放肆大笑。 沈镜被一众将士不断抛向空中,又不断接住,每个人都放声大笑,尽情的宣泄着心中的激动。 这场胜利,比起此前的两场胜利来说,或许不算什么。 但这场胜利的意义却极其重大。 收复失地! 简单的四个字,却重逾千钧! 关键是,他们将荩州最后的一点斡勒精骑吃掉了! 只要裴棘那边不出问题,他们已经可以算是收复荩州了! 看着眼前的一幕,苏有容不禁抿嘴一笑,脸上又露出浓浓的骄傲之色。 自己的男人获得了这些将士的认可! 在这一刻,他就是大周的英雄! 是他带着这些将士取得了酣畅淋漓的大胜,并一举收复了豢马城。 过了好久,众人才将有些晕头转向的沈镜放下。 “你大爷!” 沈镜轻踹郭大洪一脚,“别他娘的只顾着高兴,后面的事情还多得很!告诉所有士卒,战事还没有结束,等彻底收复荩州,我一定让祁国公和薛帅给大家好好庆功!” “是!” 郭大洪大声领命,又厚着脸皮凑上来,露出贱兮兮的笑容:“沈侯这段时间也辛苦了,你看这样行不行,明日你就在豢马城好好休息,我带人去收复河原?” “就知道你他娘的没安好心!” 沈镜笑骂:“先把吃到嘴里的肉咽下去,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好嘞!” 郭大洪大喜。 虽然沈镜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啊! 只要沈镜没拒绝,就说明这个事有戏! 郭大洪越想越激动,马上屁颠屁颠的带着人离开。 沈镜站在城头,任凭凌冽的寒风吹拂在自己身上,心中也长舒了一口气。 现在,就看裴棘那边的情况了。 苏有容缓步来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微笑道:“有了这次的功劳,你应该不需要担心那位的事情了。” “这个可不好说!” 沈镜轻轻摇头,“你说,我有没有可能在燕云卫当个将军什么的?” 苏有容讶然。 他是真想给圣上来个天高皇帝远啊? “我倒是觉得,你也不必担心太多。” 苏有容左右四顾一番,压低声音道:“收复荩州,你当居首功!就凭这份功劳,朝中谁想动你,都得掂量掂量!” 沈镜抬眼远眺,喃喃道:“话是这么说,不过,凡事都有万一……” 他娘的! 终究还是没有自己的地盘啊! 不然,哪需要担心这些? “沈镜,沈镜……” 不一会儿,宁继急匆匆的照过来。 沈镜回头看向宁继:“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好事!天大的好事!” 宁继两眼放光,满脸兴奋的说:“走走,我带你去看好东西!” “啥好东西?” 沈镜不明所以的问。 “你去了就知道了!” 宁继卖个关子,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 看着宁继这激动的模样,沈镜顿时好奇,立即带着苏有容他们跟着宁继前去。 很快,他们来到了一处豪华的大宅子里。 刚进入大宅,他们就看到一群女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沈镜讶然。 这就是宁继激动的原因? 难不成,这里面有绝世美人? 他还真想知道,什么绝世美人能让宁继激动成这样啊! 沈镜好奇的歪着脑袋看了一眼,又厉声道:“都抬起头!” 听着沈镜的话,一群女子顿时惶恐不安的抬起头来。 别说! 这些女人大部分的姿色都还不错! 还有两个,绝对堪称美人。 就是穿得太臃肿了些,看不出身段。 没想到,宁继这孙子平日里一本正经的,竟然也有一颗曹贼之心啊! “咳咳……” 苏有容轻咳一声,一脸笑意的上前,“沈侯,这天气冷,要不要挑两个给你带回去暖床啊?” 苏有容说着,还轻轻的踩沈镜一脚。 这混蛋,还真是色心不改! 京都那位的事都还搞定,他又惦记上这里的女人了! “说什么呢?我是这样的人吗?” 沈镜回过神来,一本正经的说:“我就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能让宁继激动成这样。” “谁他娘的让你来看女人了!” 宁继无语,“破女人有什么好看的?我是带你来看宝马的!极品宝马!” “……” 沈镜一脸黑线。 你他娘的不早说! “什么极品宝马?” 被宁继一说,苏有容顿时也来了兴趣。 虽然她是女子,但她也喜欢极品宝马啊! “你们跟我去了就知道了!” 宁继说着,立即风风火火的带着他们往马厩走去。 这里的马厩很干净,跟沈镜所见过的马厩全然不同。 马厩里面,几匹异常神骏的高头大马格外引人注目。 哪怕沈镜不是很懂马,也知道这几匹马绝对是极品战马。 “你看看这几匹马!” 宁继兴奋的上前,“这可是极品的汗血宝马啊!听说,连跋都平日里都舍不得骑!就这一匹马,黄金万两都未必能买到……” 宁继说着,又一脸痴迷的抚摸着其中的一匹马,仿佛在抚摸自己的爱人。 汗血宝马? 沈镜立即眼热起来。 这可是马中劳斯莱斯啊! 他只听过汗血宝马的名字,还是第一次见到汗血宝马。 看宁继那痴迷的样子也知道,这几匹马就算是在汗血宝马中,肯定也是极品。 额滴,都是额滴! 一念及此,沈镜快步上前,将宁继的手拉开,“麻烦把你爪子从我的马身上移开!” “……” 宁继狠狠嘴角一抽,瞬间炸毛:“你要敢独吞这几匹极品宝马,老子非跟你拼命不可!” “瞧你这样!” 沈镜拍拍宁继的肩膀,“这样,外面的那些女人,全送给你了!” “滚蛋!” 宁继鼓起眼睛瞪着沈镜,感觉随时都要撸起袖子跟沈镜拼命。 “沈侯,大喜!大喜啊……”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响起一个异常激动的声音…… 第254章 投降 郭大洪满脸激动的跑进来。 然而,他刚刚跑进来,就被那几匹极品汗血宝马吸引了。 郭大洪浑然忘了跟沈镜他们说事,快步来到马厩旁边。 看着马厩里面的极品汗血宝马,郭大洪顿时眼热起来。 “别惦记本侯的马!” 沈镜率先掐灭郭大洪的念头,又问:“你刚刚说有什么大喜事来着?” 郭大洪回过神来,幽怨的看沈镜一眼,这才说:“我们的人在追击逃出城的溃兵的时候,意外抓到两个从河原赶来报信的斡勒人!从他们那里得知,裴帅已经率部夺回了玉龙城!” “太好了!” 沈镜大喜,宁继也跟着兴奋大叫起来。 这果然是好消息。 他们此前还一直担心裴棘那边的情况呢! 这下,彻底不用担心了! 大局已定! 现在,他们已经可以宣告克复荩州了! 看沈镜心情很好,郭大洪又试探着说:“沈侯,这马……” “这是我的马,跟你有什么关系?” 沈镜鼓起眼睛瞪着郭大洪,“你还要不要带兵去收复河原了?” “我……” 郭大洪微微一顿,不甘的看了看那几匹极品汗血宝马,犹豫半天才哼哧道:“明日一早,我就带兵前去收复河原!” 唉! 算了! 这几匹极品宝马,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呢! 裴棘、薛万春,哪个不是爱马之人? 轮也轮不到自己啊! “嗯。” 沈镜满意的点点头,“明日你带一万五千人马出发,收复河原以后,你立即率领一万人马增援玉龙城。” “是!” 郭大洪领命。 沈镜想了想,再次吩咐:“反正缴获了这么多战马,你们就骑马过去,赶时间要紧!另外,跋都现在已经被收拾得服服帖帖了,把他也带上!” “好!” 郭大洪重重点头,眼角的余光却又瞥向那几匹宝马。 直到被沈镜轻踢了一脚,郭大洪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咱们俩一人一匹,裴帅和薛帅一人一匹,剩下的一匹,回头进献给圣上……” 郭大洪刚离开,宁继便开始分配起这五匹马来,生怕沈镜这不要脸玩意儿独吞了。 总共就五匹马,被他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沈镜笑看宁继,“行了,瞧你这没出息的样!你带走一匹,剩下的我来安排!” 这傻孩子! 他以为带走一匹马就是他的啊? 他带走了,回去以后估计也得被他爹给顺走。 为将者,谁不喜欢这种极品宝马啊! “这还差不多!” 宁继满意一笑,又问:“咱们要不要派人联络一下薛帅,将裴帅那边的情况告诉他?” 沈镜想了想,点头道:“还是派人联络一下吧!薛帅要是知道裴帅那边的情况了,也能放心些!不过,现在这草原上还有不少斡勒溃兵,得多派些人!” 宁继点头:“行!那我来安排!” …… 大玉河上游。 薛万春已经率部将忒迩穆的残部逼入一片林子中。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薛万春所部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两三天下来,长时间在野外对忒迩穆的残部进行围追堵截的他们又增加了几百病员。 这些病员有些是被冻伤的,有些是扛不住严寒而病倒。 但现在,薛万春也没法安顿他们,只能将他们随军带着。 不过,这片区域已经没有斡勒的部落了。 他们现在只有在野外找个稍稍避风的地方就地过夜。 所幸,他们围困忒迩穆所部的这片林地周围有着大量的木材,可以就地点火取暖。 若非如此,他估计他们这几千人恐怕真要被忒迩穆那点残军活活拖垮。 薛万春坐在火堆边上,目光却停留在火苗上。 南风! 薛万春一直在等待南风。 只要南风一起,他就可以命人放火烧林。 他就不信,忒迩穆那点人能够在火海里面躲着。 然而,他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南风。 入夜以后,就一直刮着北风。 迟迟等不到南风,让薛万春不由在心中暗暗咒骂老天爷。 他不想再跟忒迩穆这么耗下去,只想赶紧消灭忒迩穆的残部,好折返回去跟沈镜他们汇合。 想到沈镜,薛万春又暗暗思索。 也不知道他们那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报……” 就在此时,一骑探马飞速而来,“启禀薛帅,敌军从林子里出来了!” “哦?” 薛万春猛然站起来,眼中寒芒闪动:“传令下去,准备战斗!” 忒迩穆这是想拼死一搏,打算趁夜突围么? 正好! 他也实在不想再为这区区两千残军一直耽误下去了。 随着薛万春的命令下达,大批正在烤火取暖的燕云骁骑迅速翻身上马,做好与敌军夜战的准备。 但很快,薛万春就发现了不对劲。 那些斡勒骑兵只是打着火把从林子里走出来,手上竟然没有拿武器?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投降么? 在薛万春疑惑的时候,忒迩穆单骑上前,大声喊道:“薛帅,请出来说话!” 听到忒迩穆的喊声,薛万春迅速策马上前,隔着三十丈左右看着忒迩穆,“忒迩穆,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着,要率部投降么?” “对!” 忒迩穆点头,“我只想问薛帅一句,若是我部投降,薛帅打算如何处置我们?” 真要投降? 薛万春有些诧异。 忒迩穆不会是在诈降吧? 短暂的思索后,薛万春回答道:“只要你部投降,本帅保证不杀你们一兵一卒!但是,本帅丑话说在前面,若是你敢跟本帅玩什么诈降,本帅定让你们死无全尸!” “薛帅放心!” 忒迩穆回答一句,又说:“我还有个条件,希望薛帅答应!” “说!” 薛万春简单干脆的说。 忒迩穆沉声道:“我希望薛帅对外宣布,我们非是主动投降,而是被你们俘虏了!” 嗯? 薛万春原本以为忒迩穆想要什么好处,没想到他竟然会提这个条件。 但很快,薛万春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他们被俘,他们的部族最多被拆散,不会遭到清洗! “行,本帅答应了!” 薛万春痛快答应,“你这是白送战功给本帅,本帅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多谢薛帅!” 忒迩穆说着,缓缓翻身下马,单膝跪下。 薛万春一挥手,几个亲兵迅速上前,将忒迩穆带到薛万春面前。 “你怎么会突然投降呢?” 薛万春有些疑惑的看着忒迩穆。 忒迩穆满脸苦涩,“玉龙城都落入你们手中了,汗王也被你们抓了,我们再不投降,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吧?” 玉龙城? 薛万春眼皮一跳,连忙问:“你怎么知道玉龙城落入我们手中了?” 忒迩穆苦笑,“裴棘派了几个人越过大玉河,想要给你们传信,意外被我们抓到了……” 第255章 庆幸 第二天下午,正当薛万春率部往豢马城的方向赶去的时候,前方斥候突然带着一队骑兵返回。 领头的军候快速来到薛万春面前:“启禀薛帅,沈侯已率部攻下豢马城,郭将军已亲率一万五千人马前去收复河原,据可靠消息,裴帅所部已经成功收复玉龙城!” “什么?” 薛万春惊叫一声,难以置信的看着军候,“沈镜真的已经攻下豢马城?” “是!” 军候肯定的回答。 “好小子!” 薛万春大喜,连忙问:“我军伤亡如何?” 军候回答:“我们战死七百多人,另有三百多人重伤。” 薛万春脸上顿时露出灿烂的笑容。 伤亡一千! 以这点伤亡攻下豢马城,绝对算是大胜! 后生可畏啊! 薛万春强压心中的激动,迫不及待的说:“快说说,你们是怎么攻下豢马城的?” 军候也不隐瞒,立即将他们攻下豢马城的整个过程告诉薛万春。 听完军候的话,薛万春顿时好奇不已。 坍塌城墙? 这是什么东西? 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 难怪他们以这么点伤亡拿下了豢马城呢! 嗯,回头一定得找沈镜这小子问清楚! 薛万春打定主意,立即下令全军加快速度。 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回到豢马城。 既想站在豢马城的城头好好看看,也想弄清沈镜到底是用什么东西坍塌了城墙。 中途休息的间隙,薛万春又将被卸去武器和甲胄的忒迩穆叫到身边。 得知豢马城被周人以很小的代价攻破,忒迩穆脸上一片震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五千精兵防守的城池,被他们以一千伤亡的代价攻下来了? 这……怎么可能? 哪怕是让五千头猪去防守城池,也不至于是这样的结果啊? 看着忒迩穆那呆滞的模样,薛万春心中不禁暗笑,又一本正经的说:“你应该感到庆幸!你及时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最正确的选择? 忒迩穆哑然。 是啊! 连豢马城都已经被攻破了! 荩州已经可以说是全部落入周人之手了! 还好他们及时投降。 否则,等待他们的恐怕就是被彻底剿灭的下场。 “是啊!” 忒迩穆重重的叹息一声,感慨道:“荩州一战,应该是斡勒有史以来最大的惨败……” 跋都将近三万的精骑,被周人彻底吃光。 跋都被生擒,整个荩州全部落入周人之手! 而周人的伤亡,加起来恐怕都还不到一万。 这样的结果,哪怕他现在已经投降了,都有些难以接受。 薛万春淡然一笑,饶有兴致的问:“你是不是不服?” 忒迩穆稍稍犹豫,轻轻点头:“老实说,确实有些不服!若非跋都汗轻敌中计被擒,就算裴棘夺取了玉龙城,此战的结果,恐怕都还不好说……” 他们低估了周人的狡猾,也低估了周人收复荩州的决心。 多次对周人作战的大胜,也让他们太过轻敌。 一步错,步步错! 正因轻敌,才导致跋都于野马坡附近被俘,从而引发了后面一系列的惨败。 也是因为轻敌,他们根本没想过,周人竟然敢冒着那么大的风险长途奔袭夺取玉龙城。 周人这两路大军,但凡有一路失败,他们不但夺取不了荩州,甚至有可能全军覆没! “你们确实轻敌了!” 薛万春倒不否认忒迩穆的看法,自顾自的笑道:“别说你们轻敌,连我们自己都轻视我们自己了……” 也只有沈镜这样的初生牛犊,敢提出如此冒犯的作战方案。 也只有在军中威望极高的裴棘,才有魄力采纳沈镜的建议。 换做是自己,肯定不敢采纳沈镜的建议。 那样,就不可能有今日的大胜! “呼……” 忒迩穆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有些落寞的说:“我希望能见见这个沈镜。” 薛万春点头一笑:“放心,你很快就会见到他的!” …… 隔天下午,薛万春便率部火急火燎的赶到豢马城。 薛万春没有第一时间去找沈镜,而是快速登上城头,站在豢马城的城头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整个豢马城。 十八年了! 豢马城终于又回到大周的手中了! 十八年过去,豢马城的城墙已经很老旧了。 很显然,斡勒人这些年根本没有好好修缮过城墙。 或许,在斡勒人眼中,这城墙也不需要修缮。 一次次的胜利让斡勒人以为大周根本没有收复荩州的力量! 他很感谢斡勒人的轻视! 若非如此,他们这一辈人恐怕看不到收复荩州的这一天! 就在薛万春感慨万千的时候,得到消息的沈镜登上城头。 “见过薛帅!” 沈镜上前行礼。 “免礼、免礼!” 薛万春回过神来,缓步来到沈镜面前,重重的拍着沈镜的肩膀,“好小子,你这次可是大大的壮了我大周军威!” “这才哪到哪啊!” 沈镜哈哈一笑,“对了,我刚收到消息,郭大洪已经兵不血刃的收复了河原!他留下五千人马镇守河原后,亲率一万人马前去玉龙城支援裴帅!” 虽然知道收复河原是板上钉钉的事,但当真的得到确切的消息,薛万春还是激动不已。 随着河原收复,也就意味着他们彻底收复了荩州! “好!很好!” 薛万春紧握拳头,激动道:“本帅这就去给朝廷写战报!” “现在就写啊?” 沈镜微微诧异。 “不现在写,什么时候写?” 薛万春鼓起眼睛瞪沈镜一眼,“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都盼着这一天?你知道圣上现在承受着多大的压力?” 不用想也知道,因为全力支持他们跟斡勒开战这个事,周帝肯定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估计,这么长时间以来,周帝都没睡过好觉。 如今,他们收复了荩州,当然要第一时间将捷报送回京都。 沈镜咧嘴一笑:“斡勒人肯定不会甘心,多半会调集重兵进攻玉龙城,我是想着,等我们彻底守住玉龙城以后,再将捷报送回朝廷……” 薛万春摇头一笑,“斡勒人肯定不甘心!但他们不是傻子,绝对不可能在这么冷的时候强行进攻玉龙城!咱们可以准备谈判事宜了!” 好吧! 既然薛万春都这么说了,沈镜也不再多说,只是请薛万春在写战报的时候顺道上奏朝廷,请朝廷赦免乞死军,并准许他们在战事结束之后回家探亲。 薛万春爽快的答应下来,快速离开城头,前去写战报…… 第256章 捷报!荩州克复! 京都。 临近年末,天气更冷。 不过,京都的大街小巷却明显比往常更热闹了。 街道上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人群,几乎所有的商铺都挂了上寓意喜庆吉祥的红灯笼。 虽然现在距离年节还有十天左右,但这年味儿却已经很浓了。 “蹬蹬……” 急促的马蹄声在街道的尽头响起。 听着马蹄声,不少人都在心中暗骂,不知道又是哪个王公贵族的子弟在大街上撒欢。 这些纨绔子弟,都快到年节了,还不消停! 众人在心中大骂着,又纷纷往街道两头散开,免得在年节的时候还遭受无妄之灾。 “捷报!荩州克复!” “捷报!荩州克复……” 随着马蹄声靠近,一道道嘹亮的声音突然传入众人耳中。 听着这个声音,街上的行人不由得愣住。 荩州克复? 什么意思? 北边打仗了吗? 好像也没听说北边打仗了啊! 这大冬天的,北边打什么仗? 一个十来岁的孩童捏着手里的糖人,满脸茫然的看向身旁父亲,“阿爹,荩州是哪里啊?” 被孩子一问,男人也不由得语塞。 荩州! 他倒是听说过荩州。 可荩州不是早就被斡勒人占去了么? 荩州……克复了? 就在男人失神的时候,马蹄声更近。 一个背上插着三面红色旗帜的士卒一边重复高喊着“捷报”、“荩州克复”之类的话,一边策马从热闹的大街上狂奔而过。 直到士卒的声音消息在街道尽头,周围的行人这才艰难的回过神来。 “荩州克复?” “咱们又跟斡勒人打仗了?” “这不会是假消息吧?” “你傻啊!这是八百里加急,还能假消息?” “啊?难道荩州真的被收回来了?” 街道两旁的行人议论纷纷,有些惊喜,但更多的还是茫然。 甚至是,不敢相信。 北边打仗的事,好多人甚至都不知道。 这莫名其妙就克复荩州了,这着实让人有些不敢相信。 “降价了!降价了!为了庆祝我朝收复荩州,本店所有货物,一律八折!” 在众人还在懵逼的时候,头脑聪明的商人已经开始大声吆喝。 商人的吆喝声很快将众人吸引,众人再也不顾得去想荩州克复的事,纷纷往店里涌去。 朝堂上,周帝无精打采的坐在那里。 他已经好些天没睡过踏实安稳觉了。 有时候好不容易睡着了,又突然被前线惨败的噩梦惊醒。 周帝不止一次的梦到前线大军一片片的倒在斡勒的铁蹄之下的场景。 前几日,他甚至梦到了沈镜斡勒人一刀枭首。 “圣上,我朝真的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 “好些河道已经多年不曾疏通修缮,一场洪水下来,不知多少地方的百姓会遭受水灾……” “是啊,再这么打下去,我朝必然民生凋敝,百姓苦不堪言!” “天下百姓苦战久矣,还请圣上下旨命燕云卫与斡勒停战,施恩于天下百姓……” “停战?祁国公已经亲率一万精骑出武鸣关偷袭玉龙城了,现在怎么停战?” “战端已经开启了,要么我们把斡勒打趴下,要么就是斡勒把我们打趴下,断然没有打到一半就停战的道理!” 朝堂上,主战派和主和派再次吵成一团。 对于他们的争吵,周帝已经见怪不怪,甚至是麻木了。 自从唐起前些日子向朝廷奏报了裴棘率部出武鸣关的事以来,朝堂的争执就没停过。 如今吕眭和唐直成了主和派的领袖。 而暂代兵部尚书一职的武平王叶孝恭则成了主战派的领袖。 以前多次主和的姚俭,现在既不主战也不主和,偶尔参与争执,也只是理性的分析情况。 叶慎看了一眼无精打采的周帝,又关切的问:“父皇是不是累了?不如今日朝会就到此为止?” 这些日子以来,周帝头上的白发似乎有多了一些。 看着日渐衰老的周帝,叶慎的心绪很复杂。 作为儿子,他肯定还是很心疼周帝的。 但作为太子,他又隐隐有点高兴。 “不累!朕一点都不累!” 周帝强打起精神,抬眼扫视群臣,漫不经心的说:“都接着说吧!” 听着周帝的话,群臣骤然沉默。 接着说? 他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周帝现在的态度很诡异,从不对战与和的事表态。 反正,不管他们如何劝谏,周帝都听着。 但,也只是听着! 他也不说要继续战,也不说要和。 反正,前线该怎么样还是怎样。 军粮也一样在往北方三州运送。 “捷报!荩州克复!” “捷报……” 就在此时,殿外突然响起激动的大叫声。 听到这个声音,殿上群臣纷纷一愣。 几乎所有人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周帝原本黯淡的眸子里陡然多出一道亮光。 捷报? 荩州克复? 周帝有点不敢相信荩州这么快就收回来了。 他一度怀疑是自己听错了,连忙又向叶慎询问:“你刚才有没有听到……” “捷报!荩州克复!” 周帝一句话还没问完,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一次,周帝听得无比清晰,猛然从龙椅上站起来,满脸激动的往御阶下走去。 虞让见状,连忙搀扶周帝。 叶慎反应过来,也赶紧跟着搀扶。 周帝还没走下御阶,宫卫就搀扶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传讯兵跑进来。 “嘭!” 传讯兵在大殿门口跪下,带着哭腔大喊:“启禀圣上,荩州……克复!这是薛帅命小人送回的战报……” 说着,传讯兵在宫卫的帮助下,艰难的取下背上的信筒,恭恭敬敬的呈上。 虞让正欲跑上前去接住信筒转呈周帝,却被周帝叫住:“站住!” 周帝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但他的身体还是因为巨大的激动而不住颤抖。 努力的深吸几口气后,周帝这才在叶慎的搀扶下来到传讯兵的面前,亲手从传讯兵手中接过信筒。 不知道是太过激动还是太虚弱,周帝连续扒拉几次,竟然都没有打开信筒。 叶慎见状,赶紧帮着周帝打开信筒,并取出信筒中的战报递到周帝手中。 周帝有些费力的拆开信。 看着信上的内容,饶是周帝极力控制,他的身体还是不断颤抖。 良久,周帝将战报递给叶慎,拒绝叶慎的搀扶,缓缓走出大殿。 “荩州耻,犹未雪!” “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跋那山缺……” 周帝喃喃诵念着沈镜的那首词。 “父皇!大周男儿替您雪耻了……” 闭目间,两行热泪顺着他那苍老的脸庞的滑落…… 第257章 如何封赏 周帝在大殿外面收拾情绪的时候,叶慎也将薛万春的战报当朝念出。 荩州克复! 歼敌一万七千余人,俘虏敌军一万一千人。 活捉乞必力长子跋都。 燕云卫伤亡近万…… 叶慎每念出一段关键内容,群臣心中就跟着一跳。 当叶慎将战报的内容念完,群臣彻底陷入呆滞。 此刻,姚俭的脑海中陷入一片混乱。 他很想一把抢过叶慎手中的战报,看看叶慎是不是念错了。 这么点伤亡,就收复荩州了? 这……这怎么可能? 这还是他们所知道的斡勒吗? 斡勒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禁打了? 废物! 斡勒这些废物! 一个初出茅庐的秀才,就把他们打得找不着北了? 他们以前的勇武呢? 姚俭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免得与此情此景格格不入。 只是,他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他的计划彻底失败了! 不但如此,他还亲自成就了沈镜! 不用想也知道,此战之后,沈镜必然更加受到周帝的重视。 甚至有可能将沈镜当成裴棘的接班人来培养! 就在群臣懵逼的时候,叶孝恭突然上前。 姚俭不敢干的事,叶孝恭干了! 激动的叶孝恭顾不得什么礼仪了,一把从叶慎手中抢过战报,双手颤抖的拿着战报看起来。 似乎,生怕叶慎念错了。 “哈哈……” 当确定战报的内容后,叶孝恭突然放声大笑,转而又“嘭”的一声跪在地上,老泪纵横的大笑:“皇兄,你好好看看!荩州收回来了!你在天之灵,可以瞑目了……” 随着叶孝恭的笑声,群臣纷纷跪下。 尤其是朝中的几个老臣,更是跪在殿内失声痛哭。 先帝临终之前还对荩州念念不忘,那一口气始终咽不下。 直到当今圣上跪在先帝的身边,向先帝保证,一定收复荩州,先帝这才咽下最后一口气。 结果,先帝刚驾崩,斡勒就趁着大周权力交替的时候对云州发起攻击。 紧接着,西凉也加入了对大周的围攻。 而后,先皇子嗣谋逆,让大周雪上加霜。 这场乱战,前前后后打了四年。 大周的国力也在这四年中被快速消耗,国力一年不如一年。 很多人都以为自己这辈子都看不到收复荩州的那一天了,没想到,在这个年节之前,薛万春却给他们送来这么大一个惊喜。 看着跪倒一地的大臣,唐直的心绪无比复杂。 收复荩州,他当然高兴。 可是,一想到自己那弟弟,他就高兴不起来。 唐起可是坚决反对从武鸣关出兵的! 如果不是裴棘强行将他压下来,出兵武鸣关这条路,绝对走不通。 正因如此,唐起没少在给朝廷的奏报中夹带私货,就差直接说裴棘老糊涂了。 可如今,荩州克复,证明裴棘赌对了。 如此一来,唐起就尴尬了。 而且,唐起没少在奏报中说沈镜的不是,甚至直言沈镜只会纸上谈兵。 然而,燕云卫靠着沈镜的计策大获全胜,沈镜还亲自率部攻克了豢马城。 薛万春也在战报中对沈镜大加赞赏。 按照薛万春发回的战报,此战的首功非沈镜莫属。 不出所料的话,沈镜很快就会成为朝中新贵。 可自己那弟弟,却得罪了这个新贵。 而且,自己还…… 就在唐思绪万千的时候,收拾好情绪的周帝终于走进殿内。 “臣等恭喜圣上!” 见到周帝,众人齐齐向周帝道喜。 “朕与诸位爱卿同喜!” 周帝回到龙椅上,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看着殿内群臣,周帝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这下朝堂上应该可以安静下来了吧?” 周帝的腰杆终于可以挺直了! 自己力排众议,全力支持这一战,总算是没有做错。 这下,终于不用再整日听这些大臣的谏言了。 听着周帝的话,以吕眭、唐直为首的主和派仿佛被人打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 与之相反,那些主战派确实个个扬眉吐气。 虽然他们没有直接参与收复荩州之战,但他们是一直支持打这一仗的! 这不说明他们的眼光比那些主和派大臣的眼光长远么? 此前他们因为一力主战,可没少被那些主和派的官员指着鼻子骂他们只会逞匹夫之勇。 现在,嘿嘿…… “有些人啊,最是会见风使舵,这时候肯定会安静下来!” 叶孝恭笑呵呵的接过话茬,目光却不停的在吕眭和唐直之间来回扫动。 虽然他没有点名,但谁知道他说的“某些人”是谁。 吕眭扭头看向叶孝恭,“王爷主战与我等主和,皆是为了朝廷,王爷何必夹枪带棒呢?即便如今收复荩州,微臣也一力主和!” “废话!” 叶孝恭轻哼,“这时候,本王也主和!” 薛万春都说了,想用跋都与斡勒谈判,争取通过谈判获得更多的利益。 这种情况下,傻子才不主和! “行了!朕知道,诸位爱卿都是为朝廷着想。” 周帝止住两人,又强忍心中的激动说:“虞让,拟旨!” “命沈镜为钦差大臣,全权负责与斡勒的谈判事宜!” “北方四州防务布置,由裴棘进行安排,敢有抗命不遵者,诛!” “另,鉴于乞死军在此战中功劳甚巨,准薛万春所请,赦免乞死军全员,并给予两月假期,准其回乡探亲!” “凡此战有功人员,待薛万春呈上功劳薄,再逐一进行封赏!” 听着周帝的话,唐直心中猛然一跳。 他感觉,圣上命裴棘来安排防务,很可能是要将逐步解除唐起的兵权! 就算不解除唐起的兵权,也不会再让他负责燕州的防务了。 “行了,退朝吧!” 周帝站起来,又叫上叶孝恭:“王叔,陪朕走走!” “是!” 叶孝恭领命,快速跟上周帝。 前往御花园的路上,两人都是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良久,周帝扭头询问叶孝恭:“王叔觉得,朕应该如何封赏沈镜?” “这……” 叶孝恭微微皱眉,苦笑道:“这个事儿,臣可没办法替圣上分忧。” 封赏沈镜,确实是个麻烦事。 沈镜已经是侯爵了! 再往上封,就是公爵了! 可沈镜还这么年轻,封公爵,怎么着都不合适啊! 至于官位,也不太好封。 按照沈镜的功劳,直接连升几级,封个正三品的将军都不为过! 可沈镜目前的官职是龙武军统领。 总不能为了封赏沈镜,将龙武军扩编到几万人吧? 周帝稍稍沉默,试探着问:“你说,朕把清河许配给他,怎么样?” “啊?” 叶孝恭惊叫一声,傻傻的看着周帝…… 第258章 叶蓁的挣扎 长公主府。 叶蓁摸着自己的肚子,愁眉不展的坐在亭子里。 怀孕! 她怀孕了! 是沈镜的孩子。 这本身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可她清楚的知道,如果自己的肚子大起来,会是什么后果。 叶蓁心中不断地挣扎。 她舍不得这个孩子,但又怕这个孩子给沈镜带来灭顶之灾。 她的理智告诉她,她应该趁早打掉这个孩子。 可每当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她心中又充满了不舍。 “公主,公主……” 婵儿风风火火的跑过来,脸上一片兴奋。 叶蓁缓缓抬起头,有些疲惫的看向的婵儿:“怎么了?” 婵儿左右四顾一番,这才凑到叶蓁面前,压低声音道:“奴婢刚才进宫给清河公主送东西的时候听人说,荩州已经收复了!” “什么?” 叶蓁激动的大叫一声,声音发颤的问:“真的?” “千真万确!” 婵儿激动道:“奴婢还听说,此战沈侯是首功!祁国公他们是采用了沈侯所献之策才大获全胜的!” 叶蓁强压心中的激动,满脸紧张的问:“那沈镜有事吗?有没有受伤?” “这个……奴婢倒是不知道。” 婵儿挠挠头,“不过,奴婢觉得,沈侯应该安然无恙!听说圣上命沈侯为钦差大臣,全权负责与斡勒的谈判事宜……” 这样么? 叶蓁放下心来。 既然父皇命沈镜为钦差大臣,那就说明沈镜没事。 想到这里,叶蓁心中再次激动起来。 但很快,愁云又爬上她的脸颊。 婵儿见状,不由疑惑的问:“沈侯立下不世奇功,公主怎么还不高兴?” 高兴么? 她当然高兴。 可越是如此,她越是不能留下这个孩子。 不能因为这个孩子而毁了沈镜的大好前程。 可是…… 叶蓁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肚子,心中一片不舍。 婵儿疑惑的看着叶蓁,当她的目光落在叶蓁的手上的时候,她的眼皮陡然一跳。 “公主,您该不会是……” 婵儿脑海里面一片混乱,根本不敢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叶蓁轻轻点头,神色复杂的看着婵儿。 过了好久,叶蓁终于下定决心,小声吩咐:“明日你去城中比较偏僻的药房买点堕胎药回来,一定要小心,千万别人认出你……” “这……” 婵儿慌乱的看着叶蓁,“公主,您再好好考虑一下吧!要不然,您等到沈侯回来,让沈侯想想办法,沈侯那么聪明,肯定有办法的!” 叶蓁轻咬薄唇,幽幽叹息:“等他回来,我这肚子恐怕就瞒不住了!而且,等他回来,这事儿只会让他难办……” 沈镜还要跟斡勒人谈判。 等沈镜回来,估计至少都是两个月以后的事了。 万一沈镜舍不得这个孩子,他们总不能将这个事告诉父皇吧? 亦或是,自己找个地方躲几个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吧? 嗯? 想着想着,叶蓁心中突然一动。 如果真能找个地方躲一段时间,或许,还真可以生下这个孩子! 随着这个念头的出现,叶蓁心中的不舍更加强烈。 可是,该用什么理由躲起来呢? 自己又能躲去哪里呢? 苏夫人! 叶蓁猛然惊醒,就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 现在,自己可能也只有请苏夫人帮自己出出主意了! 一念及此,叶蓁立即站起身来,“去苏家!” 很快,叶蓁便来到苏府。 他们赶到苏府的时候,正好碰到宫里的太监来给苏夫人报喜。 苏夫人心情大好,出手就是五十两的赏银,让前来报喜的太监也高兴不已。 之后,苏夫人将叶蓁迎进屋。 叶蓁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苏夫人一眼,“夫人,咱们到后院聊吧!” 苏夫人疑惑的看她一眼,跟着她来到后院。 待苏夫人屏退府里的下人,叶蓁才红着脸跟她说了自己怀孕的事。 听着叶蓁的话,苏夫人的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起来,“你们是什么时候的事?” 这个混账! 这么大的事,竟敢瞒着自己? 叶蓁低垂着脑袋,“就是沈镜去我府上赴宴那晚……” “你们可真行!” 苏夫人努力的压住心中的怒火,又问:“公主现在是什么想法?” 叶蓁也不隐瞒,将自己的打算告诉苏夫人。 最坏的打算,就是悄悄服用堕胎药,打掉这个孩子。 最好的结果,就是找个地方躲起来生下这个孩子。 苏夫人沉默一阵,一脸严肃的说:“在我给公主出主意之前,我想问公主一个问题!” 叶蓁:“夫人请问。” 苏夫人轻叹一声,缓缓开口:“假如圣上现在就知道你怀孕的事了,向你追问孩子的父亲是谁,你会怎么做?” “自尽!” 叶蓁不假思索的回答。 “这个事,我不好替你们拿主意!” 苏夫人正色道:“我个人的建议是,向圣上坦白此事,把问题丢给圣上,让圣上来想办法!” “什么?” 叶蓁难以置信的看着苏夫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费尽心思就是要瞒住这个事。 结果,苏夫人却建议她向父皇坦白? “家丑不可外扬,虽然这句话不太好听,但却是事实!” 苏夫人语重心长的说:“你要相信,圣上一个人知道这个事,绝对比这个事瞒不住了,最后闹得人尽皆知,要好很多!” “不过,你记住了,你若是向圣上坦白,那就是你跟圣上赌气,趁着沈镜喝醉了,自愿跟他发生关系!” “直到现在,沈镜都还不知道你跟他的事!” 听着苏夫人的话,叶蓁不禁陷入犹豫之中。 “父皇恐怕不会信。” 叶蓁蹙眉道:“夫人也知道我此前跟沈镜的对赌协议,若是我把我跟沈镜的事告诉父皇,父皇稍稍一想,就能明白这是我和沈镜联起手在算计他……” 苏夫人沉默。 这……确实也是个问题! “你们一开始就走了一步臭棋!” 苏夫人没好气的看叶蓁一眼,沉思片刻,又满脸无奈的说:“算了,我豁出这张脸去找圣上!不过,你得当恶人!而且,你还要做好挨圣上的巴掌的准备!” 第259章 都有点懵 周帝寝宫。 周帝命人将叶漓叫了过来,并将自己想把他许配给沈镜的想法告诉她。 “什么?” 叶漓人都傻了,慌乱道:“父皇,这……这怎么可以?” 周帝眼睛微眯,脸上带着几分玩味之色,“你以前就跟沈镜的关系就不错,如今沈镜也算是功成名就了,你反而还瞧不上他了?” 他心中清楚,虽然这丫头老是说沈镜是个无耻之徒,但却并不讨厌沈镜。 谁会经常去找一个自己讨厌的人呢? “这……这不是瞧不瞧得上的问题啊!” 叶漓脸上微微泛红,轻咬薄唇道:“沈镜可是入赘了苏家的,父皇总不能逼着苏家跟沈镜解除婚契,再把儿臣许配给他吧?父皇若真这样做,不但有损皇家颜面,也让父皇和儿臣没脸再见苏家母女……” 周帝摇头一笑,“朕可没说要让苏家跟沈镜解除婚契。” “那也不行啊!” 叶漓摇头道:“公主与人共侍一夫,有违朝廷礼制!赘婿再娶,也有违朝廷律法!就算儿臣答应,满朝文武也不会答应!” 这个事看似是个小事,其实是个非常大的事情。 周帝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也就是说,你其实愿意嫁给沈镜,只是担心群臣反对,是吧?” “儿臣……” 叶漓脸上一僵,赶紧低下头去,违心的说:“儿臣只是不讨厌沈镜而已。” “不讨厌就行!” 周帝颔首微笑,“只要你这边没问题,朝臣这边,朕和你母妃来想办法!” “这……” 叶漓偷偷看周帝一眼,支支吾吾的说:“只要不给父皇添麻烦,儿臣……儿臣听父皇的安排。” “行!” 周帝抚掌大笑:“有你这句话就成!这个女婿,朕还就要定……” 周帝一句话还没说完,虞让就匆匆走进来,“启禀圣上,苏夫人求见。” 苏夫人? 周帝愣了一下,连忙说:“宣!” 这不巧了么? 自己正好有点事想跟她商量一下呢! 很快,苏夫人就被带进来。 看到苏夫人,叶漓心中莫名心虚。 “妾身见过圣上……” 一句话说完,苏夫人眼中便布满水雾,“圣上,你可得给妾身做主啊!” “夫人这是怎么了?快快请起,有话慢慢说。” 周帝说着,又给虞让使个眼色。 虞让会意,赶紧将苏夫人搀扶起来。 周帝看着泪眼朦胧的苏夫人,皱眉道:“沈镜才为我大周立下不世之功,谁敢欺负夫人?夫人有什么委屈尽管说,朕给你做主!” “这事儿……” 苏夫人瞥了一眼叶漓,哭哭啼啼的说:“圣上还是先让其他人回避一下吧!妾身实在不想……不想……” 苏夫人哽咽,抬起袖子擦拭眼泪。 周帝给叶漓和虞让使个眼色。 两人连忙退下。 “夫人先别哭了。” 周帝宽慰苏夫人,又黑着脸说:“现在就只有夫人与朕了,夫人有什么委屈,尽管说!谁敢欺负夫人,朕绝饶不了他!” 苏夫人双目泛红,满脸委屈的看着周帝,哭哭啼啼的说:“有容顶着克夫的名声这么久,我们母女受尽了白眼,妾身好不容易替女儿找到一个夫婿,现在,他刚有出息了,有些人就惦记上了,还想逼着我们跟沈镜解除婚契……” 听着苏夫人的话,周帝眼皮陡然一跳。 什么情况? 自己才跟清河说了这个事,苏夫人就知道了? 没道理啊! 难道是王叔…… 对! 肯定是王叔! 王叔肯定会错自己的意了,跑去苏府跟苏夫人乱说了一通。 他这是干嘛呢? 周帝心虚,赔笑道:“夫人误会了,朕没说要让苏家跟沈镜解除婚契……” “误会?” 听着周帝的话,苏夫人也有点懵。 听圣上这意思,难道他知道长公主跟沈镜的事? 不会是他们父女俩合起伙在给自己下套吧? “这肯定是误会!” 周帝不好意思的笑笑,“朕只是……” “圣上不用说了,妾身明白了!” 苏夫人脸上滑过两行泪水,满脸悲戚。 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苏夫人,周帝不禁有些头疼,“朕都还没说呢!夫人又明白了什么?” 苏夫人扭过头去,哽咽道:“想来,沈镜去长公主府上赴宴的那天晚上,圣上是故意把他灌醉,好让他跟长公主生米煮成熟饭……” “什么乱七八糟的,朕怎么会……” 话说到一半,周帝陡然愣住。 过了好半天,周帝才猛然一个激灵,有些凌乱的看着苏夫人,“不是……你刚才说……蓁儿跟沈镜……生米煮成熟饭?” 周帝都不知道是自己听错了还是苏夫人说错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嗯? 看着周帝这凌乱的模样,苏夫人又有些懵。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那圣上说什么误会不误会的话? 这把她都给搞得有些莫名其妙了。 苏夫人暂时抛开脑海中的杂念,稍稍酝酿了一下情绪,又接着委屈巴巴的哭起来:“何止是生米煮成熟饭,连孩子都有了!” “什么?” 周帝陡然提高声音,继而抬手止住苏夫人,“夫人,这话可千万不能乱说!” 这什么生米煮成熟饭,已经够让他震惊了。 这会儿连孩子都冒出来了? 这未免也太过离谱了! “妾身倒希望自己是在乱说!” 苏夫人满脸委屈,哭泣道:“就在刚刚,长公主才跑到苏府,亲口跟妾身说她怀了沈镜的孩子……” 周帝脸上狠狠一抽,“真……真的?” 苏夫人轻轻点头,“如此大事,妾身怎敢胡说?” 啊…… 这…… 周帝脑子里面瞬间凌乱如麻,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乱了! 彻底乱了! 蓁儿怀沈镜的孩子? 这也太突然了! “圣上,您就别跟妾身装糊涂了。” 苏夫人委屈哭泣:“沈妾身知道圣上器重沈镜,想让沈镜当驸马,可皇家也不能这么欺负我们娘俩啊……” 说着,苏夫人又使劲的眨眨眼,挤出几滴眼泪。 “不是……” 周帝使劲的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夫人,你先别哭,让朕先捋捋……” 赴宴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沈镜跟蓁儿…… 难道,是因为自己跟蓁儿说了要给她另找驸马的事,她看上沈镜了,所以……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啊! 周帝头疼的揉着自己的脑袋,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 自己刚有这个想法,都还没付诸行动,沈镜就莫名其妙的成了自己的女婿了? 而且,蓁儿还怀了沈镜的孩子? 如果这是真的,这女婿怎么着也跑不掉了啊! 可自己才跟清河说了这个事啊! 看清河那样子,明显也是愿意嫁给沈镜的啊! 这下,驸马变姐夫? 清河那边又该怎么说? 第260章 如何名正言顺? 周帝捋了好久,这才一脸严肃的说:“这件事,朕是真的完全不知情!夫人放心,不管怎么样,朕都绝对不会让苏家跟沈镜解除婚契!夫人且先回去,待朕了解清楚情况以后,一定给夫人一个交代!” “妾身……相信圣上!” 苏夫人抹一把眼泪,“妾身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妾身就是……就是委屈……” “这压根儿就不是什么拧不拧的事!” 周帝连连摇头,“朕这脑子现在确实有点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个事确实是蓁儿的错,是朕没管教好女儿,还请夫人多多担待。” “圣上言重了!” 苏夫人欠身施礼:“妾身告退……” 说着,苏夫人缓缓退出周帝的寝宫。 嗯,圣上既然没有大发雷霆,那就说明这个事没他们想的那么严重。 而且,圣上好像还知道点什么东西? 要不然,他怎么会说自己误会了? 不管了! 反正,目前看来,这事儿是不会闹大了。 沈镜这个混账玩意儿! 自己干的破事,还得老娘来给他擦屁股! 想着沈镜,苏夫人心中又是极度不忿。 凭什么是长公主怀孕了? 自己的女儿跟他在一个房间里面睡了那么久,凭什么就没怀孕? 他有点力气,全都使到叶蓁身上去了? 怎么着,公主就要香一些? 自己的女儿除了家世,哪里比不上公主了? 苏夫人越想越生气,心中暗暗打定主意,等沈镜回来以后,一定要把他吊起来狠狠的抽! 到时候非把他关在屋里,不让自己的女儿怀孕,休想出门! …… 稍晚的时候,周帝又传叶蓁入宫。 叶蓁带着满心的忐忑来到宫中。 “儿臣见过父皇。” 叶蓁行礼,死死的埋低脑袋。 周帝目光冷厉的盯着叶蓁:“说,你跟沈镜是怎么回事?” “儿臣……” 叶蓁心虚不已,“儿臣有罪,求父皇降罪。” “朕是在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帝陡然提高声音。 叶蓁努力的让自己保持镇定,回想着苏夫人的交代,满脸羞愧的说:“那晚父皇说了要重新给儿臣招驸马一事以后,儿臣心中有气,就借酒消愁,后来下人说沈镜吐了,就带着几分醉意去查看他的情况……” 叶蓁的声音越来越小。 到了后面,几乎完全听不见。 不过,周帝却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趁着醉意,跟沈镜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 “你……你可真是朕的好女儿!” 周帝气得不行,怒喝道:“你干出这等丑事,哪来的脸跑去苏家让苏夫人跟沈镜解除婚契?” 叶蓁抬起头,慌乱道:“儿臣……儿臣没这么说啊!” 周帝猛然起身来到叶蓁面前,双目喷火的低吼:“还敢欺朕?” 说着,周帝扬起巴掌就要往叶蓁脸上打去。 然而,想着叶蓁已经有孕在身,他犹豫半天,这巴掌却还是没有落下,只是愤怒的盯着叶蓁直喘粗气。 看着周帝的模样,叶蓁心中愧疚不已。 “父皇息怒。” 叶蓁愧疚的低下头,“儿臣对天发誓,儿臣真没有说过那种话!” 周帝怒目圆睁:“你若没说过那种话,苏夫人为何会都跑到朕面前告状?” 叶蓁心虚不已,小心翼翼的说:“儿臣近日发现自己有孕在身,害怕给父皇丢脸,本想悄悄打掉这个孩子,可心里又舍不得。” “儿臣思量再三,还是决定跟苏夫人坦白。” “儿臣本意是想悄悄将这个孩子生下来,交由苏家抚养,可儿臣还没说完,苏夫人就生气把儿臣赶走了……” 嗯? 听着叶蓁的话,周帝不禁微微皱眉。 照她这么说,是苏夫人自己想多了? 要是这样的话,倒还勉强说得过去。 仔细想想,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自己和太后本来就有意重新给他找个驸马,现在她有了沈镜的孩子,以后也不用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而且,自己本来都决定想办法把清河许配给沈镜了。 现在有了她和沈镜这个事,就不用再把清河嫁给沈镜了。 唯一不好的就是,她身为公主,一直偷偷摸摸的跟着沈镜,终究不是个事。 现在只有他们几个人知道这事儿,倒不是什么大事。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若是知道的人多了,把这个事情传开了,肯定会有损皇家声誉。 肯定得赶在这个事闹得人尽皆知之前让他们名正言顺! 周帝思索一阵,缓缓放下巴掌,没好气的说:“念你有孕在身,朕先不罚你!你先去跟苏夫人把话说明白,要是苏夫人再到朕面前闹,看朕怎么收拾你!” 听着周帝的话,叶蓁不由呆住。 这…… 这就完了? 这也他太简单了吧? 这跟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 “怎么,还要朕请你?” 见叶蓁不说话,周帝的声音顿时又冷了下来。 “儿臣遵命!” 叶蓁强忍心中的激动,缓缓叩首。 周帝瞥叶蓁一眼,又叮嘱:“这个事,暂时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朕先想想,该怎么处理这个事!” “嗯。” 叶蓁轻轻点头。 将叶蓁打发走以后,周帝又前往太后所居住的慈宁宫。 屏退左右后,周帝这才跟太后说起叶蓁怀了沈镜的孩子的事。 得知此事,太后不由得愣愣出神。 过了好久,太后才眉开眼笑的说:“这是好事啊!沈镜仪表堂堂又年轻有为,若是能成为蓁儿的驸马,不管是对蓁儿还是对朝廷,都有好处!” 听着太后的话,周帝心中不禁暗暗高兴。 此前他想把叶漓许配给沈镜,最担心的就是过不了太后这一关。 国家大事,他可以不在乎太后的意见。 但涉及家事,只要太后极力反对,他还真不好处理。 虽然周帝心中高兴,但脸上却不动声色,试探道:“可沈镜毕竟是苏家赘婿,让他成为蓁儿的驸马,不但不合礼制,也有违朝廷律法啊!届时,朝中那些大臣必然集体上奏反对。” 嗯,这确实是个麻烦事。 太后想了想,脸上突然露出笑容,“这个事确实有违礼法和律法!” “既然想光明正大,那就不可能堵得住满朝文武的嘴!” “不过,他们要闹,可以来找哀家闹!” “满朝文武总不能逼着你这个皇帝诛杀哀家吧?” 第261章 打个赌? 荩州,玉龙城。 沈镜和薛万春也来到了玉龙城。 跟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五千骑兵。 如此,一个玉龙城已经有了两万多兵马。 待后续步卒抵达,薛万春还会往玉龙城增兵一万。 寒冬的时候,斡勒不会大举进攻玉龙城,但开春以后就不好说了。 他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确保玉龙城万无一失。 一见到沈镜,裴棘就满脸笑容的上前,重重的拍着沈镜的肩膀,玩笑道:“此战之后,你小子必然名扬天下了!将来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关照老夫!” “祁国公,你就寒碜我了。” 沈镜笑笑,“要说关照,也是你关照我这个小后生啊!” “这可不好说。” 裴棘摇头一笑,话锋突然一转:“老夫可是听说,你和宁家小子从跋都的住处弄到了好几匹极品汗血宝马!你看啊,老夫这马也该换换了,不得请你关照关照。” “极品汗血宝马?” 薛万春心中一跳,猛然看向沈镜:“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弄到了极品汗血宝马?怎么着,你这是要贪墨缴获的物资啊?” 迎着两人的目光,沈镜顿时鼓起眼睛看向裴棘身边的郭大洪。 他娘的! 肯定是这个二五仔把这个事告诉裴棘的! 郭大洪咧嘴一笑,抬头看向天空,似乎在看今日这天气好不好。 “别看了!” 裴棘笑瞪沈镜,“我说你小子学什么不好,偏偏学人吃独食?” 沈镜撇撇嘴,心中暗暗诽谤。 谁他娘的不想吃独食呢? 为了独吞剩下那四匹汗血宝马,沈镜又开始跟裴棘和薛万春交涉。 但很遗憾,交涉失败。 两人也不贪心,一人要了一匹汗血宝马,给沈镜留下两匹。 之后,裴棘又跟沈镜介绍起裴进和其他将领来。 简单的寒暄一番后,裴棘这才跟他们说起正事。 在他们夺回玉龙城的第二天下午,赤兀烈就亲率一万五千人马扑了过来。 如他所料,赤兀烈并未进攻,在城外放了一通狠话之后,赤兀烈就率部退走。 如今,赤兀烈所部在玉龙城西北五十里左右的地方扎营。 在郭大洪押解着跋都赶到玉龙城以后,裴棘就放了一个斡勒俘虏回去给赤兀烈传信。 昨日下午,赤兀烈派人回信,愿意用一千匹战马跟他们交换跋都。 “他想得倒是美!” 沈镜撇撇嘴,“区区一千匹战马就想换回跋都?要我说,一万匹战马还差不多!而且,还得是优良战马!” “……” 随着沈镜的话音落下,众人全都一脸黑线。 裴棘也被沈镜的话惊呆了。 过了好久,裴棘才艰难的回过神来。 “你小子可真敢想啊!” 裴棘笑瞪沈镜,“老夫想着,能有个两千匹战马就不错了!你倒好,开口就是一万匹优良战马,你以为乞必力就跋都这么一个儿子呢?” 要不说这小子是商人之家出身呢? 这心是真的黑! “跋都不是乞必力最器重的儿子么?” 沈镜咧嘴一笑,“跋都可是相当于我朝的太子啊!一万匹战马,不多吧?” “还不多?” 薛万春哭笑不得,“那是一万匹优良战马!不是一万只羊!乞必力宁愿不要这个儿子,也不可能拿一万匹优良战马来跟我们交换!” 他是不知道一万匹优良战马值多少银子啊! 一匹普通的战马都价值上百两银子,优良战马更是价值几百两甚至上千两银子! 跋都是乞必力最器重的儿子不假,但也没值钱到这个地步。 裴棘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老夫若是乞必力,老夫宁愿将这一万匹战马拿去跟西凉或雍国……” 话说到一半,裴棘陡然止住。 西凉! 雍国! 他们此番让斡勒损失惨重,乞必力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来年,恐怕不止是斡勒会进攻大周! 乞必力很可能会付出一定的代价,邀雍国和西凉一起出兵! 薛万春也猛然意识到这个问题,面色凝重的说:“看来,咱们必须防患于未然!” 此番大获全胜,让他有些麻痹大意了。 如果不是裴棘提到西凉和斡勒,他差点都忘了这两个宿敌。 “嗯!” 裴棘轻轻点头,“雍国那边应该还好,雍国才跟咱们签订了协议,他们现在是有利可图,应该暂时不会破坏协议!最需要防备的是西凉那边!” 玉州目前只有五万兵力。 这些年,朝廷的军械甲胄都是优先补充给燕云卫。 玉州这五万人马,差不多有两万是甲胄不全的。 如果西凉再次大举入侵,他们未必能守得住。 得往玉州增兵啊! 听着两人的讨论,沈镜插话道:“我倒是觉得,咱们可以说服雍国,跟咱们一起出兵征讨斡勒!雍国跟咱们的关系,怎么着也比跟斡勒人的关系要好点啊!” 斡勒是大周北部边境的心腹大患,同样也是雍国北部的心腹大患。 他相信,雍国肯定也想把斡勒打死打残。 对于雍国皇帝来说,只有解决了北部的心腹大患,让斡勒不敢再袭扰他们的北方,他们才能放开手脚跟大周一战。 大周和雍国本来就是一个国家分裂出去的,谁都想消灭对方完成统一。 “这倒也是!” 裴棘认同的点点头,“行了,眼下不是谈这个事的时候,还是先准备跟斡勒进行谈判吧!” 说倒谈判,沈镜再次问:“用跋都换一万匹优良战马,真的不可能?” “绝无可能!” 裴棘斩钉截铁,“以老夫对乞必力的了解,他宁愿不要这个儿子,也不可能拿一万匹优良战马来交换!” “五千匹呢?” 沈镜降低了标准。 “……” 众人纷纷无语。 沈镜这心是真的黑啊! “五千匹应该也不可能。” 裴棘轻轻摇头,又反问沈镜:“如果你是乞必力,你愿意拿五千匹战马来换跋都吗?” “当然愿意!” 沈镜嬉笑道:“做人得有格局!战马没有了,还能抢回来,可儿子却不能死而复生啊!” 格局? 裴棘一脸好笑的看着沈镜。 他这格局好像不是大,是小啊! 乞必力可是草原上的一代枭雄! 以乞必力的格局,应该不可能拿这么多战马去换自己的儿子! 裴棘摇头一笑,“要是乞必力也像你这么想就好了……” 沈镜嘴角一翘,“裴帅,咱们要不要打个赌?” “打赌?” 裴棘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怎么个赌法?” 沈镜刚要回答,一个士卒快速跑来,“启禀祁国公,朝廷圣使谴快马来报,圣使即将到达,请祁国公与诸位做好接旨准备!” 第262章 对象都没有找对 圣使来得很快。 前来的传旨的不是别人,正是御前侍卫统领高敬。 没有庞大的圣使队伍,只有高敬和几个随行的御前侍卫。 高敬快速翻身下马。 但双脚刚落地,高敬却脚下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看着这一幕,众人嘴角一抽。 要是高敬这个传旨的圣使一来就给他们这些被传旨的人磕一个,那乐子就大了。 好在高敬身手很好,及时稳住了身形。 裴棘稍稍抬眼,“高统领,你是不是感染风寒了,要不要请军医替你瞧瞧?” 高敬满脸尴尬,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连续喘了几口气之后,高敬才不好意思的解释:“圣上命我等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传旨,我等一路急赶,几乎没怎么停歇,身体有些疲乏,让祁国公和诸位见笑了。” “哦。” 裴棘恍然大悟的笑笑,也不再多言。 高敬稍稍平复一下心绪,这才拿出圣旨,高声宣读:“圣上有旨:命忠义侯沈镜为钦差大臣……” 当高敬宣读完圣旨,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沈镜。 得! 这下好了,真要由沈镜跟斡勒人进行谈判了。 这下,他可以试着向斡勒人要五千匹战马了! 不过,用脚趾头也能想到,这根本不可能! 就像裴棘所说,能有个两千匹优良战马就不错了。 “臣等领旨谢恩!” 裴棘恭敬的接过圣旨,缓缓站起身来。 直到此时,高敬才向众人说:“圣上命我等留在玉龙城,待沈侯与斡勒谈判完成以后,好以最快的速度将谈判结果带回。” “好!” 裴棘呵呵一笑,“你们也辛苦了,先休息一下吧!” “多谢祁国公。” 高敬笑笑,又说:“我等想先到玉龙城的城头上看看。” 说着,高敬又悄悄的给裴棘使个眼色。 裴棘会意,“走吧,老夫亲自带你们去看看!” 说罢,裴棘让其余人先散了,自己带着高敬他们前往城头。 来到城头,待裴棘屏退左右,高敬这才拿出一封密信递给裴棘,“圣上吩咐,一切以北方的稳定为主!” 高敬说完便不再多说,只是站在玉龙城的城头抬眼远眺,难掩脸上的激动之色。 看了一阵后,高敬等人被安顿去休息。 裴棘也回到房间,拿出周帝的密信。 密信的字数不多。 加起来都不到一百个字。 但这封密信的内容,却很多。 裴棘低眉,脑海里面不断思索着。 真的只是为了北方的稳定么? 静静的思索一阵,裴棘又逐字逐句的查看起密信来。 直到确保自己没有遗漏任何一个字,裴棘这才将这封密信烧毁。 “呼……” 裴棘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动作关系重大。 做决定之前,他必须反复斟酌。 稍有不慎,搞不好就会为将来埋下祸根。 “咚咚……” 正当裴棘反复斟酌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 裴棘摆脱自己的思绪,皱眉询问:“谁啊?” “祁国公,是我!” 门外传来沈镜的声音。 裴棘晃了晃脑袋,抛开脑袋中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缓缓上前打开房门。 裴棘笑呵呵的看着沈镜,“钦差大人,不想着跟斡勒谈判的事,跑来找老夫作甚?” “祁国公,你又寒碜我不是?” 沈镜嘿嘿一笑,“我这不是专门来跟你说赌约的事么?” 赌约? 裴棘一愣,旋即反应过来。 沈镜此前确实说要跟他打赌来着。 这圣旨一到,自己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裴棘眼睛微眯,一脸玩味的看着沈镜:“老夫感觉你小子不是想跟老夫打赌,分明是想坑老夫!” 卧槽! 他还真是人老成精啊! 这都被他看出来了! 既然裴棘已经看穿,沈镜也不否认,打着哈哈说:“我有可能是坑你,但也有可能是在坑我自己嘛!” “老夫就知道,你小子屁股一撅就拉不出好屎!” 裴棘笑瞪沈镜一眼,又让沈镜进屋坐下,“说吧,你想怎么跟老夫赌,或者说,你想怎么坑老夫?” 沈镜笑眯眯的问:“祁国公以为,咱们可以换回多少战马?” 裴棘稍稍思索,“三千匹应该是顶天了!” 沈镜嘿嘿一笑,马上说:“那这样,如果我换回超过三千匹战马,我向祁国公要两个人!如果我没换回三千匹战马,我那两匹汗血宝马就归祁国公了!” 裴棘眼睛微眯:“你想要谁?” “徐莽和齐逐!” 沈镜回答。 “你想把他们调到龙武军?” 裴棘立即明白了沈镜的意图。 “对!” 沈镜点头。 确定自己的猜测,裴棘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怎么着,你这是要培养自己的亲信?你想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啊?” 沈镜无语,“我就是想用他们去压压那些功勋子弟身上的傲气,让他们知道,他们没什么了不起的!他们现在就是披着狼皮的兔子,得有真正的狼在屁股后面追着,才能把他们变成真正的狼!” 这样么? 裴棘低眉思索。 他这想法,倒也说得过去。 龙武军确实也需要点真正的悍将进去搅一搅。 如果把徐莽和齐逐丢进去,倒是可以把宁继放出来! 如此,自己对燕云卫进行人员调整的时候,也多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沉思片刻,裴棘面色的严肃的盯着沈镜:“人,老夫可以给你!但老夫警告你,别去给老夫搞什么小团体!为帅者,有几个亲信很正常,但绝不能任人唯亲!如果一支大军里面全是你的亲信,圣上想不猜忌你都难!” 沈镜点点头,感激道:“多谢祁国公教诲!小子明白了。” “明白就好!” 裴棘微微颔首,“既然你这么有信心,老夫再给你加个码!若是换得超过四千匹战马,超过部分,全部算龙武军的!另外,老夫再送你一份大礼!” 还有这好事? 沈镜心中一喜,马上问:“什么大礼?” 裴棘摇头一笑,“现在跟你说了没用!等你换回超过四千匹战马再说吧!” 沈镜也不纠结,满脸笑容的说:“一言为定!” “好!” 裴棘爽快答应,又饶有兴致的问:“你小子哪来的信心换这么多战马?” “所以你们不是做生意的料啊!” 沈镜脸上露出狐狸般的笑容,“想要好处,连对象都没有找对!” 第263章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晚上,沈镜带着苏有容来找跋都谈心。 自从上次服软后,跋都终于老实了。 再看到沈镜,虽然他还是难掩心中的恨意,但却收敛了很多。 但很快,他就注意到了沈镜和苏有容手中的东西。 酒壶、餐盒! 看到这两样东西,跋都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断头饭! 跋都脑海中立即冒出这三个字眼。 他们终究还是决定要杀了自己! 跋都恐惧的看着沈镜手里的东西,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不怕死的! 但当死亡临近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怕死。 但很快,跋都又稳住了心神。 不是的! 他们应该不是要杀自己! 杀了自己,他们除了泄愤之外,得不到任何好处! 如果要杀自己,他们也不会把自己押到玉龙城来了! 在跋都紧张的目光的注视下,两人来到监牢门口。 “喝一杯?” 沈镜隔着监牢的大门,笑眯眯的看着跋都。 “好啊!” 跋扈努力的保持镇定,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 沈镜接过苏有容手中的餐盒,将餐盒从监牢的门洞塞进去。 跋都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打开餐盒。 餐盒里面是烤好的羊肉,还冒着热气。 不过,这羊肉烤得太熟了。 他还是更喜欢吃带点血水的羊肉。 但眼下,他已经沦为阶下囚,也没有这么多讲究。 沈镜也不讲究,直接席地而坐。 苏有容倒是没他这么不讲究,只是蹲在地上,又拿出两个杯子,抄起酒壶给沈镜和自己各倒上一杯酒,这才将酒壶放到跋都面前。 跋都用脏兮兮的手撕下一块羊肉,囫囵的塞入嘴里咀嚼几下,便用油乎乎的手抄起酒壶,很是粗犷往嘴里猛灌几口,一脸享受的说:“想说什么就说吧!你我都不是喜欢绕弯子的人。” “看看这个吧!” 沈镜掏出一封信递给跋都。 这是赤兀烈的回信。 用一千匹战马换跋都。 跋都打开信,只是随意的瞥了一眼,便明白了沈镜的目的。 “你是觉得一千匹战马太少了,是吧?” 跋都抬眼看向沈镜。 “确实太少了!” 沈镜点头一笑,又问:“你觉得,你这条命值多少匹战马?” 跋都稍稍沉默,继而开口道:“最多值两千匹战马!我知道你不满足,但这就是事实。” 他知道沈镜肯定是想狮子大开口。 但他不想给沈镜狮子大开口的机会。 老实说,两千匹战马真的不少了。 他可能比一般人要值钱一些,但并没有沈镜想象中的那么值钱! 沈镜摇头一笑,将自己和苏有容的酒杯送到跋都面前,“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们这杯酒也给你喝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 跋都皱眉询问。 “这还不明白么?” 苏有容接过话茬,“如果你这么不值钱,这就是你的断头饭!” 跋都心中狠狠一抽,又故作镇定的说:“你们不会杀我!杀了我,对你们没有任何好处!” “你想多了!” 沈镜白他一眼,“如果就为了区区两千匹战马就把你放回去,我们恐怕没法跟燕云卫的将士交代!你难道不知道燕云卫有多少将士想把你碎尸万段么?”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 跋都说话的时候,又撕下一块羊肉,“我现在是你们的阶下囚,这个事不是我能做主的!就算我说要用一万匹战马来换我,你觉得父汗会答应么?” 说着,跋都又羊肉放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暗中观察沈镜的神色。 “那就这样吧!” 沈镜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一路走好!下辈子,别再投胎到斡勒了!不然,我会再杀你一次!” 说罢,沈镜便带着苏有容往外走去。 苏有容有些担心的瞥沈镜一眼。 他平日里不是挺能说的么? 就不给跋都多说点,动摇跋都的意志? 要是跋都不叫住他,他后面该怎么收场? 沈镜将手放到前面,冲她轻轻摆手,继续往外走去。 这个时候,就是考验他们彼此的心态的时候了。 他们谁先绷不住,谁就输了。 看着他们头也不回的往外走,跋都心中顿时慌了神。 他原本笃定沈镜他们不会杀了自己的。 但沈镜的表现让他没那个信心了。 不能死! 自己绝不能死! 跋都慌了神,不断的挣扎着。 眼见沈镜他们就要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跋都终于还是满心惶恐的开口:“站住!” “呼……” 沈镜吐出一口浊气,扭头看向跋都,“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 “你到底想怎么样?” 跋都咬牙盯着沈镜,心中却骂翻了天。 这个狗杂碎! 你倒是开个价啊! 你不开价,老子怎么讨价还价? “不是我想怎么样,是你想怎么样!” 沈镜摇头,一本正经的说:“跋都汗,现在是你要开出让我们心动的条件,来买自己的命!” “说个自大的话,区区两三千匹战马,我们还不如找个机会突袭赤兀烈所部,那样,我们缴获的战马可能更多!还能获得更多战功!对军中那些痛恨斡勒的将士,也有交代!” 听着沈镜的话,苏有容不禁暗暗撇嘴。 这混蛋! 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他不去当骗子,真是屈才了! 跋都紧握拳头,咬牙低吼道:“最多三千匹战马!” “我说你就是个守财奴。” 沈镜摇头一叹,“这人啊,得活得通透点!这战马就跟银子一样,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你守着干什么?” “你想,你若是死了,你的部族必然被其他人瓜分!到头来,还不是便宜别人?” “但你若是活着,你的部族就还是你的部族,就算你给我一万匹战马,最多几年时间,你们就繁育出来了!” “如果哪天我沦为你的阶下囚了,不要你开口,我都愿意倾家荡产的买我的命……” 沈镜疯狂的给跋都洗脑。 跋都明明知道沈镜是想从自己这里获得更多的好处,但竟然诡异的觉得沈镜说的很有道理! 是啊! 自己一死,便宜的永远是别人! 自己死了,自己就报不了仇了,自己的宏图大业也会彻底烟消云散! 跋都心中不断权衡着利弊,不断做着天人交战。 良久,跋都咬牙道:“一万匹战马,绝无可能!撑死了四千匹战马!如果还是不行,那就再给我送一壶酒来吧!”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四千匹吧!” 沈镜呵呵一笑,突然又话锋一转,“不过,是你的部族出四千匹,赤兀烈再帮你出四千匹!” “……” 跋都傻眼的看着沈镜,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你觉得赤兀烈会答应么?” 沈镜嘴角一翘,“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第264章 范程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赤兀烈收到了沈镜放回的一个斡勒俘虏送来跋都的亲笔信。 赤兀烈看都没看这封信,直接将其交给乞必力派来的特使范程。 范程曾是往来大周与斡勒之间的客商,于二十多年前犯事后转投斡勒。 起初,范程只是一个小小的记粮官,后来因其心思缜密、才智过人,被乞必力调到身边听用。 十八年前,范程在斡勒攻取荩州的一战中积极献策,帮助斡勒占领了荩州,受到乞必力的重用。 如今的范程已经是乞必力最依仗的谋臣,其地位虽然不及四大汗王,但就算是四大汗王见着他,也要给他几分薄面。 看着信的内容,范程顿时眉头紧皱。 “你确定这是跋都汗的亲笔信?” 范程抬眼看向送信的俘虏。 “确定!” 来人点头道:“不止小人一个人亲眼见到跋都汗亲笔写下这封信,还有几个跟小人一起被释放的人都看到了。” “几个人?” 范程脸色微变,立即追问:“还有的人呢?” 来人回道:“跋都汗吩咐他们返回各自部落,去凑战马去了。” 范程眉头一拧,稍稍思索一阵,又挥手示意这人退下。 直到此时,范程才把跋都的亲笔信递给赤兀烈。 看到信上的内容,赤兀烈立即炸毛,愤怒大吼:“八千匹战马?他疯了吗?” 而且,是跋都自己的部族只凑四千匹! 因为沈镜规定必须在年节之前完成交易,跋都的部族那边这么短的时间凑不齐这么多战马,让自己帮着凑四千匹。 跋都还在信上信誓旦旦的说,一年以后,他会还自己六千匹战马。 对于跋都的话,赤兀烈根本不信。 别看跋都现在说得好好的,等他真脱困了,要让他还战马的时候,他肯定会赖账! 而且,他和跋都本来就不合。 他巴不得周人杀了跋都,还帮跋都凑四千匹战马? 做梦! 范程低眉思索片刻,冷哼道:“这个沈镜还真是狡猾!” “这关沈镜什么事?” 赤兀烈气急败坏的说:“分明就是跋都贪生怕死,被周人打得没骨头了!” “不,不!” 范程摇头,“这是醵资!” “什么资?” 赤兀烈皱眉,不明说所以的看着他。 “醵资!” 范程解释道:“这就好比汗王要去买一件值钱的东西,如果只让汗王一个人掏钱,汗王肯定会觉得贵!但若是有两个人或者更多的人掏钱,汗王就不会觉得那么贵了!” “屁!” 赤兀烈没好气的说。 嗯,对跋都来说,倒是不贵! 但对自己来说,这简直就是贵得离谱! 什么好事都让跋都占了,自己来当冤大头? 他们当自己是傻子吗? “这也是沈镜的挑拨离间之计!” 范程摇头道:“跋都汗的人已经回去凑战马了,就算我帮着汗王隐瞒,这个消息也很快就会传到大汗的耳朵里!如果因为汗王不愿意帮跋都汗凑四千匹战马而导致跋都汗被周人杀害,大汗恐怕会认为汗王就是想跋都汗死,从而与汗王心生间隙……” 这何止是把赤兀烈绕进去了,连自己都被绕进去了! 若是自己不全力促成此事,乞必力汗知道了,多半会连自己一起怪罪! 听着范程的话,赤兀烈不禁眉头紧皱。 他与跋都不合,在草原上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 如果真是因为自己不愿意出四千匹战马就导致跋都汗被杀,乞必力汗必然会认为自己就希望借周人之手杀掉跋都! 这下,还真是麻烦了啊! 该死的周人,莫名其妙的把自己扯了进去! 范程瞥了赤兀烈一眼,又宽慰道:“汗王切莫生气,我知道这个事确实让汗王有些为难,不过,这个事对汗王也是有好处的。” “好处,什么好处?”赤兀烈冷哼。 让自己遭受无妄之灾,竟然还对自己有好处? 范程脸上保持着笑容,询问:“汗王觉得,大汗会咽得下这口气么?” “废话!” 赤兀烈轻哼。 “是啊,咽不下这口气!” 范程正色道:“明年秋后,大汗便会狠狠的教训这些卑鄙的周人!” “如果不换回跋都汗,一旦对周人用兵,汗王的部族必然顶在最前面!” “到时候,就算我们战胜周人,汗王的部族也必然会损失惨重。” “可若是换回跋都汗,跋都汗急于向周人复仇,必为先锋!” “如此,岂不是能大大减小汗王的部族的伤亡么?” “而且,跋都汗若缴获了敌军的战马,也正好可以偿还欠汗王的战马……” 听着范程的话,赤兀烈不禁皱眉思索。 他知道范程这是在强行洗他的脑壳。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范程说的这些确实有点道理。 如果不换回跋都,一旦对周人发起进攻,记恨自己的乞必力汗必然会借周人的手来削弱自己! 到时候,自己的部族的损失肯定是最大的。 见赤兀烈有些意动,范程又继续说:“汗王,你只看到了眼前,没看到以后!” 赤兀烈抬起眼睛,露出几分嗤笑之色,“那你倒是说说,什么以后?” 范程收敛笑容,正色道:““如果跋都汗将来继承大汗之位,你今日的恩情,必然为将来种下善果!” “倘若不是跋都汗继承大汗之位,你今日的恩情,也可以让你收获一个盟友!” “汗王也是有雄才大略的人,不应该只看到眼前的利益!” “另外,咱们也可以跟周人谈判,假如能减少两三千匹战马,汗王需要出的战马不就少了么?” 范程不断说着,赤兀烈也不断思索。 不得不说,范程给人洗脑壳的本事还是挺厉害的。 经过他这么一说,本就有些动摇的赤兀烈更加动摇。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换回跋都,应该是利大于弊。 这倒确实是个跟跋都重新修好的机会! 就是不知道跋都这个混蛋会不会认账! 赤兀烈思索再三,终究还是点头道:“那就按范先生的意思办吧!” “多谢汗王!” 范程躬身致谢,也算是给足了赤兀烈面子。 赤兀烈勉强一笑,由衷的感慨:“范先生这张嘴可真是厉害啊!难怪大汗如此器重范先生!” “不、不!” 范程摇头笑道:“不是我这张嘴厉害,而是汗王深明大义、目光长远!我相信,汗王一定不会为今日的决定后悔!” “希望如此吧!” 赤兀烈轻轻叹息一声。 虽然答应下来了,但他心中还是觉得有些憋屈。 如果跋都这混蛋不念今日的恩情,自己将来必让他付出代价! 第265章 开弓没有回头箭 黄昏的时候,范程就派人前来玉龙城跟沈镜谈判。 然而,沈镜却是连见都不见来人,只是让人去传了个话。 要么答应,要么就在大周年节的这天来观摩他们在玉龙城外将跋都五马分尸! “会不会搞砸了啊?” 城楼上,苏有容有些担心的看着沈镜。 别说斡勒人觉得沈镜黑了,连她都觉得沈镜黑得太离谱了! 八千匹战马! 想想都觉得夸张。 就算跋都是金子做的,也不值这个价啊! “谁知道呢?” 沈镜耸耸肩,“反正咱们先强势一点吧!搞砸了再说搞砸了的话!” 老实说,沈镜心里也没底。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想多要好处,该绷着的时候就要绷着。 他现在就是在跟赤兀烈赌。 赌赤兀烈不会为了区区四千匹战马而去得罪乞必力。 对他们来说,四千匹战马确实不少。 但赤兀烈好歹也是斡勒四汗王之一,四千匹战马还真不算多。 如果实在不行,那就再降低点嘛! 反正,赤兀烈所部离玉龙城又不远,随时都可以谈! 若再不行,那就撕票! 要是能以此搞得乞必力记恨赤兀烈,也是好事! 苏有容左右四顾一眼,又噘嘴道:“我吃醋了。” “吃醋?” 沈镜诧异的看向苏有容,“吃什么醋?” 苏有容吸吸鼻子,又抬手轻拧沈镜一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多立功,让圣上看到你的本事,争取光明正大的跟那位在一起!” “这你可就真是冤枉我了。” 沈镜非常无辜,“我还真不是为了谁!我只是奉行我的原则!” “什么原则?” 苏有容偏着脑袋询问。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沈镜嘿嘿一笑,又搂着苏有容的腰肢,“咱们多要点好处,也是在削弱斡勒啊!” “而且你想啊,咱们要得越多,跋都到时候不还战马给赤兀烈的可能性就越大!” “如此,他们之间必然更加交恶!这也是对咱们大周有利的!” 于公于私,都应该多要点好处。 要不是看跋都损失太过惨重,短时间内实在弄不到那么多战马,他都想要个一万多匹战马。 苏有容撇撇嘴,“反正嘴长在你身上,你怎么说怎么有理!” “好了,好了,不吃醋了。” 沈镜捉住苏有容的手,凑到她耳边坏笑:“今晚本侯一定把你喂得饱饱的!” “呸!” 苏有容在沈镜的手背上狠拧一把,又朝他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你要是把这个事办成了,我一定好好奖励你!” 一听苏有容这话,沈镜顿时精神抖擞。 要这么说的话,自己还非把这个事办成不可了? …… 转眼之间,五天时间已经过去。 眼看着后天就是年节了,别说苏有容他们了,连沈镜都跟着担心起来。 赤兀烈这孙子这么头铁的么? 别人跋都都在信里说了,一年以后就还他六千匹战马。 虽然这是打白条,但毕竟是年利率百分之五十啊! 这都赶上高利贷了! 万一跋都真还六千匹战马给他,他不就赚了么? 就在沈镜暗暗吐槽的时候,裴棘和薛万春一起找了过来。 “看来,你小子心里也没底啊!” 裴棘一进门,就一脸笑意的看着有些发愁的沈镜。 “确实没底。” 沈镜也不否认,“如果明天中午之前,赤兀烈那边还是没有回信,我就减少两千匹战马吧!” “那万一赤兀烈还是不答应呢?”薛万春笑问。 “那就送跋都上路!” 沈镜眼中露出一丝凶光。 “哈哈……”’ 裴棘爽朗一笑,“不错,不错!老夫本来还担心你没这个魄力呢!” “真五马分尸啊?” 薛万春斜眼看向裴棘,“就算赤兀烈不答应,咱们也保底可以换到四千匹战马啊!就这么杀了,也太浪费了吧?” 四千匹战马啊! 虽然他们夺回荩州之后缴获了很多战马,但其中的一些战马肯定是要拿去做繁育的。 把那些受伤不能再作为战马的马匹除开,能入军中的,估计也就两万五千匹左右。 而且,荩州一战,他们自己的战马也有不小的损耗。 这一来一去,整个燕云卫最多也就增加了两万匹战马。 放在此战之前,朝廷要是能给他补充四千匹战马,他都能高兴好久。 虽然他也很想杀了跋都替自己的兄弟报仇,但从国家利益来说,用跋都换回四千匹战马,更值得。 坐在他这个位置上,很多时候都需要从更高的层面去考虑事情。 “别只看到眼前的利益!” 裴棘冲薛万春轻轻摇头,“如果只让赤兀烈出两千匹战马,他还是不答应,乞必力必然对其心生恨意!若是能以此让斡勒陷入内乱,对我大周来说,绝对是天大的好事!” 在得知沈镜的计划之前,裴棘是希望用跋都换取更多的好处的。 但现在,他反而希望这笔交易就此终结。 薛万春轻轻点头,悠悠道:“那就看天意吧!” 沈镜笑笑,又问:“你们两位商量好调整布防的事了?” 他知道,裴棘和薛万春这几天一直都在商量这个事。 他都不知道这两个到底在商量些什么! 不就是调整布防么? 一个时辰应该都能搞定的事,他们愣是商量了这么些天。 “商量好了!” 裴棘颔首微笑,“老薛亲自率领三万人马镇守玉龙城,燕州的防务暂定郭大洪来负责,唐起负责云州防务,李盼山率领一万人马驻守獠牙堡……” 裴棘将主要的防务调整告诉沈镜后,又微笑询问:“你觉得这布置有没有问题?” 问题? 沈镜脑海中细细的回想着北方四州的地图。 这布置有点……怪异啊! 随着荩州收复,云州的位置就没那么重要了。 云州就只是一条补给线了! 但獠牙堡这个重要的位置,又由李盼山守着。 感觉,唐起好像被边缘化了啊! 说难听点,云州现在就是被三面包围着! 还有,裴进率领一万人马驻守从鄞州进入盘州的门户临涔,又是怎么回事? 临涔在这么后方的位置,需要一万人驻守么? 怎么感觉这布置像是在防着什么啊? 就在沈镜默默思索的时候,杜横突然快步跑进来,满脸激动的说:“侯爷,赤兀烈派人来了!” 第266章 真缺德 很快,沈镜来到御龙城外,见到了做了些伪装的范程。 范程上下打量着沈镜,沈镜也上下打量着范程。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沈镜不耐烦的看着范程,“赶紧的,我他娘还得回去包饺子呢!” 范程抬高眼眸,沉声道:“我们已经把你的要求汇报给大汗了,大汗说了,最多五千匹战马!若是不行,他就当没有这个儿子!” 虽然赤兀烈已经将战马准备好了,但范程还是想再争取争取。 八千匹战马,确实多得有些离谱。 他现在已经是斡勒人了,自然要为斡勒的利益考虑。 沈镜耸耸肩,“既然乞必力汗都这么说了,那你们后天记得来观礼!” 他娘的! 嘎酒喝多了吧? 砍价也不是这么砍的! 这是关乎乞必力的儿子的性命的大事,你当买衣服呢? 斡勒人真以为他们舍不得杀跋都啊! “你可想好了!” 范程再次劝说,“你若杀了跋都汗,我斡勒必与你们不死不休!” “孙子,少拿屁话来吓唬爷爷!” 沈镜不嗤笑,眼中寒芒闪动:“斡勒与我大周,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你们想打,我大周奉陪到底!” “这一次,我们先杀跋都祭旗,下一次就该轮到乞必力了!” “让乞必力洗干净脖子等着老子去取!” 说罢,沈镜迅速调转马头。 懒得啰嗦了! 正好,年节到了! 先杀个跋都祭天! 从前杀年猪,今年杀跋都! 来年要打仗,看谁先认输! 嗯,嗯,不错不错,还挺押韵。 我果然有当rapper的潜质! 沈镜一边策马回城,一边胡思乱想。 眼见沈镜态度强硬,连讨价还价的机会都不给,范程心中一横,咬牙大吼:“等等!八千就八千!” “吁……” 沈镜勒住胯下战马,回头看向范程,“你早这么说不就完事了!屁话真他娘的多!” 范程强压心中的怒火,大吼道:“明日午时,于城外二十里进行交换!你们最好别耍什么花样!” “你们最好也别耍花样!” 沈镜回答一句,策马返回玉龙城。 他刚进入城门,等在城门口的宁继等人就围拢上来。 “答应没?” 众人眼巴巴的看着沈镜。 “答应了!” 沈镜咧嘴一笑,“明日午时,于城外二十里进行交换!” “太好了!” 宁继大喜,又向沈镜竖起大拇指,“你他娘的可真行,还真被你谈成了!” “行了,别高兴得太早了!” 沈镜止住高兴不已的众人,“没完成交易之前,都不要掉以轻心!你们先去跟裴帅他们商量一下交换事宜,宁继,跟我来一下!” …… 第二天,薛万春亲自率领一万四千精骑带着跋都前去跟斡勒人交易。 就像沈镜所说,交易没有完成之前,永远存在变数。 他们此前以谈判的名义阴了跋都一次,自然也需要提防敌军以交换跋都的名义阴他们。 大军还未出发,薛万春就已经往四面八方派出大量斥候。 跋都被绑上手脚,就像一具尸体一样被丢在战马上。 当宁继看到被押出来的跋都,立即上前训斥士卒:“你们这是干什么?有你们这么绑的人吗?” 士卒有些莫名的看着宁继,“薛帅交代了,要把他绑好。” “猪脑子啊!” 宁继没好气的瞪着士卒,“你们这么绑着,斡勒人还以为他死了呢!万一跑起来的时候摔死了怎么办?” 说着,宁继快步上前,拿出一把小刀将跋都腿上的绳子割断。 但宁继似乎有些用力过猛。 小刀在割断跋都腿上的绳子的时候,“一不小心”就划破了跋都的腿。 跋都疼得一颤,双目喷火的看向宁继。 “跋都汗,抱歉,抱歉!” 看着染血的小刀,宁继连忙嬉笑着向跋都赔罪,“我太不小心了,我就给你包扎!” 说着,宁继马上命人替跋都包扎伤口。 “卑鄙小人!” 跋都咬牙切齿的看着宁继,“本汗记住你了!” 什么不小心,分明就是故意的! “你可别这么跟我说话!” 宁继站起来,恶狠狠的看向跋都,“要不是沈镜拦着,老子早就弄死你了!这次算你运气好,下次落在老子手里,老子非弄死你不可!” 跋都轻哼一声,却不说话。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的命现在都还在周人手中握着。 现在嘴硬,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待自己重振旗鼓,一定要让他们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见跋都不说话,宁继也懒得再说。 待士卒替跋都包扎好以后,宁继这才命人将跋都弄上马,并用一根绳子将跋都的手牵住。 很快,薛万春率领大军出发。 裴棘和沈镜站在城头,看着大军远去,心中暗暗感慨。 这小子还真是厉害啊! 自己以为换个三千匹战马就顶天了! 没想到,他竟然让斡勒答应以八千匹战马来换跋都! 这小子的脑子是真灵光,竟然想到直接去找跋都谈? 他娘的! 自己此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难不成,自己真不是做生意的料? 感慨之余,裴棘又一脸笑意的问:“是你交代宁继这么干的吧?” “怎么会!” 沈镜矢口否认,“估计是宁继是心有不甘,想在放走跋都之前给他一刀!” “老夫信你才怪!” 裴棘笑瞪沈镜,又认真的说:“下次别干这种事了,既然要交换,那就好好的交换!小小一刀,又要不了跋都的命,反而败了自己的人品!将来,我们的人也有可能落在斡勒手中,你今日种下的因,便有可能是将来的果!” 沈镜嘴角一翘,坏笑道:“如果那把刀被金汁泡过一夜呢?” 金……金汁? 裴棘猛然瞪大眼睛,脸上一抽一抽的。 过了好久,裴棘才恢复过来,满脸笑意的夸奖:“你小子真缺德!” 难怪会有这么一出呢! 原来他是在这里等着! 虽然这一招不一定能要了跋都的命,但至少是有希望杀死跋都! 如果真成了,估计乞必力会被气得吐血! 沈镜嘿嘿一笑,又问:“你说的额外送我一份大礼是什么?” “你小子还没赢呢!急什么?” 裴棘吹胡子瞪眼的看着他,“等薛万春他们把战马带回来再说!” 第267章 半路杀出个裴棘 临近黄昏的时候,裴棘和沈镜再次登上城头。 按照时间来算,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薛万春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回来了。 但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收到薛万春所部返回的消息。 这就让他们不得不担心起来。 薛万春都这么小心了,该不会还着了斡勒人的道吧? 就在两人暗暗担心的时候,终于有快马回来汇报,“启禀裴帅、沈侯,我部已经与斡勒人完成交易,薛帅正率部返回!” “呼……” 听着传讯兵的话,两人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裴棘强忍心中的激动,又询问:“交易的时候顺利吗?” “不太顺利!” 传讯兵回答:“斡勒人意图伏击我部,还好斥候即使发现,我部与敌军对峙一阵才展开交易。” 难怪! 两人恍然大悟。 他们就说嘛,如果顺利的话,薛万春现在应该已经率部返回了。 斡勒人果然还是不死心啊! 待传讯兵退下,沈镜立即笑嘻嘻的看向裴棘:“祁国公,这下你愿赌服输了吧?” “瞧你这小子这嘚瑟样!” 裴棘不满的看沈镜一眼,“老夫还能食言不成?” “哪能呢?” 沈镜打个哈哈,“我这不是想知道祁国公所说的大礼是什么么?” 裴棘收敛脸上的笑意,正色道:“此番我朝虽然取得大胜,但形势依然不容乐观!最迟明年秋后,我朝便将迎来斡勒的报复!届时,西凉甚至包括雍国都有可能跟咱们开战!所以咱们必须尽快解决羌人!” “嗯,这倒是!” 沈镜认同的点点头:“和其他敌人比起来,羌人确实是软柿子!把羌人解决了,肃州至少可以抽调三万人出来。” “老夫也是这么想的!” 裴棘颔首道:“回朝以后,老夫会力荐你挂帅平定羌人!” “挂……挂帅?” 沈镜陡然瞪大眼睛。 卧槽! 这还真是一份大礼啊! 这要挂帅出征,不至少得封个正三品的官啊! 这可是挂帅啊! 这不就等于直接把几万大军的军权交到自己手上了么? 到时候,自己直接来个拥兵自重? 如此,就算自己跟叶蓁的事暴露了,自己也不用怕啊! 嘶…… 这诱惑有点大啊! 不过,想着挂帅出征,他多少还是有点心虚。 毕竟,别人打仗靠实力,自己打仗靠小聪明。 而且,就算暂时拿到兵权,打完了羌人也不会一直让他呆在肃州啊! 相比于挂帅平定羌人,他更偏向于找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为官一方。 毕竟,平定羌人有风险! 为官一方几乎没什么风险。 沈镜思索片刻,终于还是轻轻摇头,“祁国公的好意,我就心领了!” “但我资历尚浅,且经验不足,此番获胜,有很大的运气成分在里面!” “祁国公让我挂帅平定羌人,还不如让我去鲂州那边当个郡守,我没事还能想办法坑一下雍国的人,帮大周从雍国那多赚点银子!” 反正,就算回到朝廷,他也会跟周帝提这个要求的! 能达成所愿,自然最好。 如果实在不行,再看其他! “你可别妄自菲薄!” 裴棘摆摆手,笑呵呵的说:“老夫和薛万春都一致认定你是个帅才!让你去当区区一个郡守,实在太屈才了!你不是说没资历么,让你挂帅平定羌人,就是让你增加资历!” 沈镜苦哈哈的看着裴棘,“这……这真不行啊!我……” “就这么定了!” 裴棘直接打断沈镜,“再说了,老夫现在也只是这么一说,万一圣上不答应,你想挂帅还没机会呢!” “好吧!” 沈镜无奈的点点头。 也是,裴棘只有推荐之权,最终还是得周帝来拍板。 反正他是打定主意了,向周帝要个郡守当当。 自己也不要其他赏赐,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周帝应该会答应吧? 对他来说,这总比大肆封赏自己要好啊! 说完这个事,裴棘又接着说:“另外,老夫任你挑选三千斡勒俘虏补充到龙武军!” “啊?” 沈镜愕然的瞪大眼睛。 这一次,他是真的有点懵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想让自己把这三千斡勒俘虏变成自己的私兵? 不会吧! 裴棘对朝廷可是忠心耿耿,他应该不会干这样的事吧? 而且,这三千斡勒俘虏,好像也不太好处理啊! 合着,自己还得干政委的事? 若是帮他们完成思想改造,他们可能会成为自己忠实的部下。 可还有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目前,这些斡勒人肯定恨死了自己,这三千斡勒俘虏,弄不好就是埋在自己身边的雷啊! 这老头到底是在搞什么鬼啊? “这也是老夫和薛万春这几天商量该如何处理那些斡勒俘虏的时候想到的。” 裴棘抬起眼睛,目光深邃的看着远处,“老夫想试试,用斡勒俘虏打羌人,待平定羌人以后,又用羌人俘虏打其他敌人!如果这个办法可行,可以大大减小我朝将士的伤亡……” 听着裴棘的话,沈镜恍然大悟,不断在心中直呼“666”。 难怪他们在一起商量了那么几天。 原来他们还商量了这么多事啊! 裴棘接着说:“给你三千斡勒俘虏,就是想让你试试效果,总结出一些经验来,也算是给我们打个样!” “如果效果好的话,老夫会建议圣上,将更多的俘虏送到鲂州一线!” “到底是要与我朝士卒进行混编,还是让其自成一军,就要看你这边的效果了……” 裴棘坦诚的跟沈镜说着自己的想法。 沈镜听在耳里,不由得暗暗佩服。 要不说他是兵部尚书呢? 这目光就是比一般人长远。 “这个办法确实挺好!” 沈镜赞同道:“不过,想要收服其心,恐怕没那么容易!” “废话!” 裴棘回头,脸上露出老谋深算的笑容,“这要是容易,还需要你这个大才出马么?” “……” 沈镜嘴角一扯,无语道:“我要是被斡勒人弄死了,我可得每晚去你们府上找你们喊冤!” “没事,老夫不怕!” 裴棘哈哈一笑,又拍着沈镜的肩膀说:“小子又机灵又缺德,老夫相信你定能收服其心!” 呵呵…… 沈镜翻个白眼! 机灵就机灵嘛! 非要带个缺德。 算了! 就这样吧! 如果能收服那些俘虏,真要有什么事,这些人可能比大周的兵马还可靠…… 第268章 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一会儿,薛万春便率部返回。 “这帮王八蛋!果然耍花招了!” 一见到沈镜和裴棘,薛万春就骂开了。 “没出事就好!” 裴棘微笑,“此前你不就料到斡勒人会耍花招么?” “不是这个事!” 薛万春气冲冲的说:“那八千匹战马里面混杂了将近一千五百匹劣质马!那些马只能当驮马或骡马,上不了战场……” 说起这个事,薛万春就一肚子火。 此次交换的战马太多,双方大军又在对峙着,他们也不可能一匹一匹的仔细相马,只能看个大概。 直到返程途中,他们才发现有些马有问题。 那些马乍一看倒像是优良战马,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问题所在。 有些马拉稀,有些马的牙齿都磨损了大半,还有些马有暗伤。 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敌军压根儿不是想真正偷袭他们,而是想以此扰乱他的心神,也给他们造成一些压力,让他们不能仔细检查每一匹战马。 “行了!反正咱们也赚够了!别气着自己了!” 裴棘倒是没有太生气,笑呵呵的说:“斡勒人耍了花招,沈镜这小子不也耍了花招么?” 大家都不是老实人! 这很正常! 这也怪不了薛万春不小心,毕竟,那种情况下,确实不可能一匹匹战马仔细看。 “嗯?” 薛万春诧异的看沈镜一眼,兴致勃勃的问:“你耍了什么花招?” 沈镜笑笑,将用金汁泡刀的事情说出来。 “哈哈!” 薛万春一扫心中的不快,放声大笑,又向沈镜竖起大拇指。 这小子! 真缺德! 不过,缺德得好啊! 要是这一招奏效了,跋都不死也得脱层皮! 跟他们说笑一阵后,沈镜便回到自己住处。 房间里,苏有容正在看兵书。 沈镜走过来,挨着苏有容坐下,“这么刻苦啊?” “那可不。” 苏有容嫣然一笑,打趣道:“我若是不刻苦一点,以后不就配不上沈侯了么?” “瞧你说得!” 沈镜拉过苏有容坐到自己腿上,嬉笑道:“我可是好色之徒,就你这姿色,谁敢说你配不上我?” 说话间,沈镜的贼手又不安分起来。 苏有容嗔怪的看他一眼,倒也没有躲闪,任由他的贼手作怪,笑吟吟的说:“你这又为我朝换回八千匹战马,这下,圣上恐怕都不知道该怎么赏赐你了。” 收复荩州的首功,再加上从斡勒这里换来八千匹战马的功劳,连她都有些替周帝发愁。 这么大的功劳,不重赏肯定是不行的! 但要重赏,还真不好赏沈镜。 “别提了。” 一说起这个事,沈镜就有些郁闷,“祁国公说,他会向圣上力荐,由我挂帅平定羌人……” “什么?你……挂帅?” 苏有容陡然瞪大眼睛。 虽然沈镜在收复荩州一战中出谋划策,但他更多还是充当军师的角色。 沈镜只是提出一些奇谋,细节方面还是裴棘和薛万春在完善。 就算裴棘有心栽培沈镜,让沈镜直接挂帅,也太夸张了吧? 他就这么放心沈镜么? 而且,沈镜过了年都才二十一岁,就执掌帅印? 肃州那些将军会服气么? “我也没想到他说的大礼是这个。” 沈镜摇头一笑,唉声叹气的说:“我本来想着,去鲂州当个郡守啥的就行了,这下估计是要被祁国公给破坏了……” 苏有容嘴角一扯,又伸出葱白的手指往他脑门上一戳,娇嗔道:“你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多少人想挂帅都没有机会! 他倒好,裴棘力荐他挂帅,他还唉声叹气上了? “有吗?” 沈镜吸吸鼻子,又搂住苏有容的腰肢,坏笑道:“我现在可郁闷了!唯有你此前说的奖励能安慰一下我受伤的心灵。” 苏有容俏脸微红,回避着沈镜那火热的目光,“晚上再说!” “那我现在得先收点利息!” 沈镜说着,一把将苏有容横抱起来,大步流星的往床边走去。 “要死啊!” 苏有容轻拍沈镜的胸口,羞嗔道:“这大白天的,要是被人发现了……唔唔……” 苏有容的话还没说完,沈镜就吻上了她的柔唇。 很快,房间里面响起了羞人的声音…… …… 在年节的前一天,大周用跋都换回了八千匹战马。 虽然其中有将近一千五百匹劣马,但依然是个天大的喜事。 毕竟,裴棘他们此前都觉得,能换回三千匹战马就顶天了。 如此喜事,又赶上年节,再加上收复荩州之喜,自然是要好好的庆祝一番。 这也算是给这些将士庆功了。 昨天半夜的时候,这边就下了一场大雪。 早上起来,天空还在飘着雪花。 一口口大锅早已架上。 此前与斡勒交战,他们收获了很多马肉,这时候那些马肉就派上用场了。 除了马肉之外,裴棘还命人宰杀了一百只羊,狠狠的奢侈了一把。 不过,因为玉龙城处在荩州最前沿,直面斡勒人,谁都不知道斡勒人会不会趁着他们过年节的时候搞偷袭,所以裴棘严令任何人不得饮酒。 但即便如此,玉龙城的士卒还是陷入一片欢腾,每个人都干劲十足,还有不少人盯着大锅咽口水。 对于这些普通士卒来说,肉可是奢侈品。 哪怕边军的待遇比其他地方要好一点,他们一年到头也不见得能吃几次肉。 就算吃肉,每人最多也就能分到一小块肉。 像今天这么奢侈,也算是头一遭了。 不一会儿,整个玉龙城都飘散着扑鼻的肉香。 沈镜他们也没躲在屋里开小灶,他们选择在城头放一张简陋的桌子,跟那些士卒一起吃。 那些肉还没有煮好,裴棘的亲兵先给他们端来一盆热气腾腾的羊肉汤。 一边喝着肉汤,一边欣赏雪景,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裴棘和薛万春各自端着一碗羊肉汤站在城头。 裴棘喝一口羊肉汤,又跟薛万春说:“荩州虽然收复了,但要治理起来却没那么容易……” “这……” 薛万春有些为难的看着裴棘,“让我打仗倒是没问题,但这治理地方,我确实不行啊!” “没让你治理,我知道你不是这块料!” 裴棘扭头,“我的意思是,你一定要严加约束手下的士卒,不能让他们随意屠杀那些斡勒人!” “咱们还得靠这些斡勒人给咱们放牧,得靠他们给咱们繁育战马!” “当然,也要严格控制这些斡勒人,敢有作乱者,绝不留情!” 虽然他也痛恨斡勒人,但对于这些斡勒人,不能一杀了事。 这些斡勒人对他们还有很大的用处。 “嗯!我明白!” 薛万春轻轻点头,“回头还是得从云州、盘州等地迁移一些我大周的百姓过来。” “圣上既然没在圣旨里提这个事,那应该就是暂时不用。” 裴棘回道:“咱们与斡勒之间,很快就会战火重燃,我估计圣上应该是想等这边稍微稳定一点再说。” “也对!” 薛万春认同的点点头,又压低声音问:“那几个人,是不是该动了?” “大过年的,先不说这个!” 裴棘轻轻摇头,面色平静。 薛万春会意,不再多说…… 第269章 大年初一的震惊 年节过后,新的一年到来。 老实说,沈镜觉得在军中过年节挺没意思的。 好在,苏有容还在他身边,让他不至于那么无聊。 大年初一,沈镜躲在被窝里睡懒觉,身旁的苏有容犹如一只小猫一样缩在他的怀中。 回味着昨夜的疯狂,沈镜心中更加坚定。 去他姥姥的挂帅! 谁爱去谁去! 我他娘的就想带着龙武军跑去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悄悄的把大炮之类的玩意儿弄出来,当个骄奢淫逸的土皇帝! 苏有容稍稍伸了个懒腰,扭头看向兀自出神的沈镜:“大清早的,愣愣出神的想什么呢?” 她这一动,盖在身上的被子顿时滑了下去,将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展现在沈镜面前。 看着这一幕,沈镜小腹顿时又升起一股无名邪火。 感受着沈镜那灼热的目光,苏有容脸上一羞,心中又有点小小的窃喜。 虽然她和沈镜也算是老夫老妻了,但沈镜依然对她的身体充满迷恋。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心爱的男人一直对自己的身体保持浓浓的兴趣,本身就是一件值得高兴得事。 “折腾了半宿,还不安分啊?” 苏有容抬手轻拍沈镜的胸膛,又将被子稍稍往下拉一些,让自己姣好的身材更好的展露在沈镜面前。 “昨夜是去年的事,今天是今年的事!” 沈镜嘿嘿一笑,又霸道的将苏有容搂入怀中。 “好了!” 苏有容将脑袋凑过去,在沈镜的嘴唇上轻轻一啄,又拍拍他的手,“又不是新婚燕尔,瞧你这样!这太阳都快晒屁股了,赶紧起床吧!” 说着,苏有容挣脱沈镜的怀抱坐起来,也不介意沈镜那侵略性的目光,自顾自的穿起衣服来! 沈镜刚准备将她搂在怀里再温存一番,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 “侯爷,祁国公请你过去议事!” 门外传来杜横的声音。 杜横的一句话,瞬间将沈镜身体的那团火浇灭。 “好,我马上到!” 沈镜回答一声,赶紧起来穿衣,心中暗暗吐槽。 裴棘可真是个工作狂! 这大年初一呢! 劳改犯今天都得休息一天,他大清早的就开始议事! 带着对裴棘的强大怨念,沈镜快速穿好衣服,也没时间去吃早饭,匆匆赶去裴棘那边。 当他赶到才发现,好像就自己一个人过来了。 “年轻真好啊!” 刚见到裴棘,他就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话,脸上还带着几分戏谑的笑容。 “咳咳……” 沈镜干咳两声,“祁国公这么早叫我来议什么事啊?” “先跟老夫来吧!具体的,等下再说!” 裴棘笑笑,带着沈镜往里面的房间走去。 很快,两人来到后屋坐下。 裴棘让沈镜坐下,又交代道:“等一下你就坐着看就行了,没让你说话就别说话!” “好!” 沈镜答应,心中却暗暗狐疑。 这老头在搞什么鬼? 之后,两人便陷入沉默。 不多时,郭大洪被带进来。 “见过祁国公,见过沈侯!” 郭大洪一来就向两人行礼。 “坐!” 裴棘抬手指了指旁边的位置,示意郭大洪坐下。 “多谢祁国公。” 郭大洪入座。 裴棘的目光落在郭大洪身上,“老夫打算让李盼山负责燕州防务,让薛万春直接负责荩州和玉龙城的防务,唐起负责云州防务!你有没有什么意见?” 嗯? 听着裴棘的话,沈镜不禁暗暗诧异。 裴棘此前跟自己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他此前不是说想让郭大洪负责燕州防务么? “末将不敢有意见!” 郭大洪连忙摇头,“末将相信,祁国公如此安排,定有深意!” “也没什么深意。” 裴棘摇头一笑,“老夫原本是想让你负责燕州防务的,但后来想了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你知道为什么吗?” “这……” 郭大洪心中一突,茫然的摇头,“末将不知。” “你确定不知道?” 裴棘眼睛微眯,“你若当真不知道,可别怪老夫心手下无情!圣上的圣旨你也看过,圣上可是准老夫便宜行事的!” 沈镜心中一跳,诧异的看向裴棘。 这是什么情况? 郭大洪此战虽然没有立下太大的战功,但整体表现还是可圈可点啊! 裴棘怎么会突然对他动了杀心? 裴棘大清早的叫自己过来,就是为了这个事? 迎着裴棘的目光,郭大洪只感觉无数的钢针扎在自己身上,让自己坐立不安。 “说话!” 裴棘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起来。 霎时间,房间里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度。 郭大洪心中一颤,“嘭”的一声跪在地上,死死的伏低脑袋:“末将,末将……有罪!” 看着郭大洪的表现,沈镜心中更加震惊。 若非裴棘事先交代过,他早已忍不住开口询问了。 “说吧,你有何罪?” 裴棘目光冰冷,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变化。 郭大洪心中不安,支支吾吾的说:“末将……御下不严,致使崔芎所部劫掠斡勒部落,从而……” “来人!” 裴棘厉喝一声,冲着进门的两个亲兵挥手,“拖下去,斩!” 卧槽! 沈镜陡然瞪大眼睛。 这老头玩真的啊! 郭大洪这混蛋,到底干了什么事啊! 他此战明明有功,裴棘竟然还要斩他? “是!” 两个亲兵不由分说的上前,直接将郭大洪架住。 郭大洪满脸恐惧,嘴巴微张,似乎想要求情。 但犹豫片刻,却还是没有说出话来,只是任由两个亲兵将自己往外拖,仿佛认命一般。 看着郭大洪这副模样,裴棘不禁咬牙低吼:“你可真行!都这个时候了,还要帮姚俭瞒着!” “你倒是对得起姚俭,但却对不起朝廷,对不起圣上,更对不起大周!” “老夫本来还想留你一条性命,既然你铁了心要当叛国之贼,老夫便成全你!” 姚俭? 沈镜眼皮一跳。 郭大洪是姚俭的人? 他……他是姚俭的人? 自己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还以为他是裴棘和薛万春的心腹? 姥姥! 这混蛋也伪装得太好了吧? 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自己恐怕还会以为别人是在污蔑郭大洪呢! “末将没有叛国!” 郭大洪猛然挣脱,双目赤红的看着裴棘:“祁国公,末将做了错事,你要杀末将,末将无话可说!但末将绝不承认叛国!” 第270章 诈 “不是叛国贼?” 裴棘抬手止住两个还欲擒拿郭大洪的亲兵,冷冷的说:“你心中只有姚俭,没有朝廷,难道不是叛国?” 郭大洪满脸不服:“末将拜在姚相门下,为何就是叛国?” “薛帅也是拜在祁国公门下,难道薛帅也叛国了?” “唐起算是拜在太子门下,难道唐起也叛国了?” “末将若是叛国,早就敞开獠牙堡的大门,放斡勒人杀入云州了!” 叛国? 郭大洪绝不能承受这样的污蔑。 扪心自问,自己绝对没有干过卖国求荣的事。 裴棘眼睛微眯,似笑非笑的看着郭大洪,“这么说,你承认你是姚俭的人,是吧?” 郭大洪正欲开口回答,突然一愣。 “祁国公在诈末将?” 下一刻,郭大洪陡然反应过来。 沈镜也诧异的看向裴棘。 卧槽! 这老头是在诈郭大洪? 他娘的!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一刻,沈镜确实有些懵了。 他还以为裴棘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呢! 没想到,这老头竟然玩了这么一手? “对!老夫确实是在诈你!” 裴棘点头承认,“老夫本以为老夫说要斩你的时候,你会求饶,并将姚俭给供出来!没想到你宁死都不肯供出姚俭,所以,只能给你扣个叛国贼的帽子!还好你还在乎自己的名节!” 郭大洪脸上微微抽动,过了好久,才满脸苦涩的说:“祁国公好手段,末将佩服!但末将有一点不明,还望祁国公让末将死个明白。” 裴棘:“说!” 郭大洪眉头紧皱,满脸疑惑的看着裴棘,“祁国公为何会怀疑到末将头上?” “老夫是先怀疑姚俭,再怀疑的你们!” 裴棘眼中精芒闪动,“说你们笨吧,你们能把事情做得天衣无缝,让老夫和薛万春都查不出你们勾结姚俭的证据!说你们聪明吧,可你们却连最基本的东西都忘了!” “最基本的东西?” 郭大洪不解。 沈镜也同样疑惑的看着裴棘。 裴棘没有急着回答,只是冷冷的问:“是你指使崔芎前去劫掠斡勒部落,意图挑起我朝跟斡勒的战争,是吧?” “是!” 郭大洪点头:“但那个时候,我部也确实缺粮。” 事到如今,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裴棘微微抬眼,“老夫再问你,崔芎所部劫掠了一些什么东西回来?” 郭大洪回答:“牛羊和少量战马。” “是啊,牛羊和少量战马!” 裴棘双目死死的盯着郭大洪:“薛万春前些天在豢马城的时候已经秘密提审了一些斡勒俘虏,其中就有被崔芎所部劫掠的那两个部落的人,在他们遭到劫掠的时候,那两个部落都有一定的存粮!可崔芎所部连一粒粮食都没有带回来!沈镜,你觉得这有没有问题?” 说着,裴棘又看向沈镜。 “有!” 沈镜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粮食应该比活物更方便带走!如果纯粹是为了不被饿死,只要斡勒部落有存粮,他们怎么着都应该带一些粮食回去!” 然而,崔芎所部缺根本没有带回一粒粮食。 那就只能说明,他们的主要目的是挑事。 杀了斡勒部落的人,象征性的抢些东西回去,对外就宣称是为了不被饿死不得已而为之。 没想到啊! 薛万春竟然悄悄提审了那两个部落的人! 自己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郭大洪微微一顿,苦笑道:“也有可能是他们来不及仔细搜索,没找到对方的粮食……” 裴棘冷哼:“斡勒人的毡房就那么屁大点地方,斡勒人也不知道你们会突然偷袭他们的部落,他们难道还会提前把粮食藏起来?” 郭大洪微微张嘴,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他还以为他们做得很完美,没有任何破绽。 没想到,竟然是在这个小小的事情上栽了跟头。 确实是自己计划不够周密。 不过,自己也确实没想到他们会有收复荩州的一天。 如果不是薛万春秘密提审了那两个部落的人,就算裴棘怀疑他们是故意的,也找不到任何证据。 失算了! 确实不冤! “其实,老夫不但怀疑你,还怀疑李盼山!” 裴棘吐出一口浊气,“老夫刚到獠牙堡的时候就开始试探你们,但你们确实做得很好,一直没有露出任何破绽,老夫派人秘密在獠牙堡调查了那么些天,也没有查到任何证据!以至于老夫一度怀疑是自己多虑了……” 郭大洪心中泛苦,又问:“既然祁国公一开始就有所怀疑,为何还让末将负责押送粮草?” 裴棘沉声道:“如果老夫怀疑错了,用你押送粮草,完全没什么问题!如果老夫怀疑对了,老夫得先看看你们的表现,再决定如何处置你们!” 听着裴棘的话,沈镜不由一惊。 考验! 突然之间,沈镜有股脊背发凉的感觉。 他一直以为,自己还算是聪明,跟这些老狐狸过招,不说碾压吧,至少也能有来有回。 但现在,他才知道,自己比起这些老狐狸来说,实在差得太远。 他们从一开始就怀疑郭大洪有问题,却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异样,甚至还将押送粮草的重任交给郭大洪! 他们是真不怕玩脱了啊! “末将……谢祁国公大恩!” 郭大洪满脸羞愧,死死的伏低脑袋。 “此话何解?” 裴棘淡淡的问。 郭大洪心中苦涩不已,幽幽道:“不管怎么样,祁国公给了末将率部建功立业的机会!末将有罪,但此生能参与收复荩州这等大事,末将死而无憾!” “你非良人,但还算是个良将,也有建功立业之心!” 裴棘缓缓站起身来,双目喷火的盯着郭大洪:“可老夫不明白,你既然宁死都不承认自己是叛国贼,为何又不顾一切的挑起大周与斡勒之间的战争?” “难道你不知道我朝落败的后果?” “姚俭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虽然郭大洪死都不承认自己是叛国贼,但在裴棘这里,他就是叛国! 如果大周落败,后果根本不是他们可以承受的! 如果大周与斡勒和谈,必然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不是只有投敌或者与敌人沆瀣勾结在一起,才叫叛国! 不顾国家安危,枉顾国家利益,也是叛国! 面对裴棘的质问,郭大洪只得老实交代,“姚相昔年对末将全家老小有活命之恩……” 第271章 手把手的教 在裴棘的追问下,郭大洪缓缓说出一桩陈年旧事。 那还是先帝尚在之时的事情。 那个时候的姚俭还只是鄞州一个郡的郡丞。 那年冬天,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雪让北方四州和鄞州都遭到大面积的雪灾。 郭大洪一家差点全部死于这场雪灾,好在他们运气好,逃难的时候意外遇到了视察灾情的姚俭。 姚俭不但帮他们安排了住处,还请了大夫帮他的母亲和妹妹治病,让他们全家得以活命。 之后,姚俭见他为人机敏,便安排他当了郡兵的一个小伍长。 从那时候开始,他一步步的发迹,最终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姚俭对他不但有活命之恩,还有提携之恩。 正因如此,他宁愿被裴棘问斩,也不愿意把姚俭供出来。 “呵,你倒是知恩图报!” 裴棘差点被气笑,怒喝道:“可圣上的恩德,你又如何报答?薛万春对你的栽培之恩,你又该如何报答?” 郭大洪无法回答裴棘的问题,只能“嘭”的一声跪在地上,额头抵在地上,“末将……罪该万死!只恳请祁国公看在末将这些年的些许功劳的份上,不要以叛国之罪处死末将!” “老夫懒得审他了,让带他去见高敬!” 裴棘烦躁的冲自己的亲兵挥挥手,又冷眼看向郭大洪:“你最好老实交代,军中还有哪些人跟你们是一伙的,如此,老夫或许能保全你的家人!” 郭大洪浑身一颤,但却没有说话,任由裴棘的亲兵将自己拖走。 这一刻,郭大洪后悔了! 自己应该死在攻取豢马城的那一战中的。 那或许是自己最好的结果。 直到郭大洪被带下去,裴棘还烦躁的喘着粗气。 沈镜晃了晃脑袋,神色复杂的询问裴棘:“祁国公去武鸣关之前提醒我随时都把宁继的人马带在身边,就是怕郭大洪对我不利?” “对!” 裴棘吐出一口浊气,颔首道:“老夫心想着,姚俭肯定是想要你的命的!如果郭大洪是姚俭的人,姚俭有可能秘密让他找机会除掉你……” 其实,在沈镜暴打王希绰的时候,他就已经试探过郭大洪一次了。 但那时候,郭大洪竟然替沈镜着想,还建议先下达封口令,免得沈镜落人口实。 也就是因为这个事,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冤枉郭大洪了。 “难怪!” 沈镜恍然大悟,“也就是说,郭大洪请战攻取豢马城,也带着其他的目的?” 他严重怀疑,郭大洪那时候是故意拍他的马屁,将他拍晕了,就会急功近利,不顾损失的强攻豢马城。 真要是那样的话,他此前的功劳都可能会被抹去,甚至被问罪! “确实有这个可能,但可能性不大。” 裴棘沉声道:“那个时候,只要稍微有点远见的人都明白,收复荩州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老夫觉得,他没必要在那个时候去害你!他之所以请战,应该还是立功心切。” 沈镜想了想,又自嘲一笑,“亏我还以为这混蛋是个纯粹的将军,还把收复河原的功劳白送给他……”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你看不出他的问题很正常!他在薛万春手下这么多年,薛万春不也没看出问题来么?” 裴棘宽慰道:“若非我们打赢了一仗,找到了几个那两个部落的人确定了一些事,估计连老夫都被他们骗过去了……” 在斡勒的部落流传一句话。 擅肉为常,粒米为珍。 这虽然有夸张的成分在里面,但却反应了一个事实。 一些斡勒部族在冬天的时候更多是靠奶制品或者冻死的牲畜的肉为食,还会辅以一些寒冬之前收集的野菜,粮食反而是比较少的。 这种情况,在一些比较小的部落更是常见。 所以,崔芎所部没有带回一粒粮食,也能说得过去。 直到薛万春秘密提审了来自那两个部落的人,确定他们部落是有一定存粮的,他们才确定崔芎干这个事的目的不单纯。 也还好崔芎他们是在一个多月以前去劫掠的,如果他们是这个时候或者再晚的时候去劫掠,那两个部落很可能真的没有存粮了。 沈镜长吁一口气,又问裴棘:“祁国公打算如何处置他?” “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裴棘反问,带着几分考校的心思。 沈镜想了想,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他!” “他宁死都不肯出卖姚俭,说明这个人还是知恩图报的!如果给他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将来他应该是一员悍将!” “可他为了自己的忠心,又枉顾朝廷利益!从这一点来说,确实该杀!” 看得出来,郭大洪是个很矛盾的人。 他身上有可取之处,但也有劣性。 杀了吧,觉得有一点点可惜。 不杀吧,又对不起他干的事。 “杀与不杀,都不是现在讨论的。” 裴棘给出了答案,“如果郭大洪现在死了,姚俭必然有所察觉!届时,恐怕会引起一系列麻烦事!” 沈镜思索片刻,试探着问:“所以,要等到高敬他们回到京都,向圣上奏明此事之后,再杀郭大洪?” “至少要等到摸清军中哪些人是姚俭的人以后再说!” 裴棘轻轻摇头,正色道:“在此之前,老夫会暂时让郭大洪总领燕州防务,但只是对外宣称,实际上要软禁郭大洪,将他身边的人全部替换……” 姚俭为相多年,不可能只有燕云卫有他的人。 如果直接把姚俭拿下,他的那些爪牙担心波及自己,很可能会铤而走险。 动姚俭之前,最好是把姚俭的爪牙清理得差不多,尽量避免发生大的乱子。 让郭大洪总领燕州防务,就是要麻痹姚俭。 沈镜恍然大悟,又缓缓站起来:“多谢祁国公教导!” 他知道裴棘为何单独让他来了。 裴棘这是手把手的教他何为心术,教他该如何处理这些事。 很明显,裴棘是把他当成关门弟子了。 “行啦,别跟老夫客气了!” 裴棘拍拍沈镜的肩膀,笑呵呵的说:“你小子很聪明,也很狡猾,就是太年轻了。” “如果你暂时抛下你的聪明,脚踏实地的学些东西,将来必成大器!” “老夫教你这些东西,不是要你感谢老夫,而是希望将来的你能扛起军中的大旗!” 第272章 收徐莽 第二天一早,高敬就带着几个人离开了玉龙城。 沈镜没有询问高敬他们审讯出了些什么,但相信高敬他们的收获应该不小。 至少,他们是拿到了想要的东西。 当天下午,沈镜他们也开始往豢马城赶。 他们需要去豢马城处理一些后续的事宜。 要把这些事情处理完了,他们才能返回京都。 动身之前,沈镜又命人前去给龙武军传令,命令龙武军在昌邑府就地休整。 他们头天出发,第二天就收到一个好消息。 徐莽和齐逐在带人清剿残敌的时候,意外碰到了藏匿于一个斡勒部落养伤的阿失必。 阿失必还想逃,却被徐莽这个牲口追上,最终被徐莽一锤砸爆了脑袋。 收到这个消息,沈镜他们都长舒了一口气。 大玉河以南都是阿失必的领地,阿失必在与沈镜他们那场大战中逃走了,终究是个不稳定的因素。 这下,再也不用担心阿失必搞出事情来了。 随着阿失必被杀,跋都手下的五大叶护已损其四。 参与荩州一战的四大叶护更是两死两降,全军覆没。 两天后,他们赶到豢马城。 赶到豢马城的第一时间,裴棘和薛万春就让沈镜带他们去看汗血宝马。 两人的眼神很凶狠。 似乎沈镜敢不带他们去,就要把沈镜剁碎似的。 沈镜无奈,只得答应。 很快,他们看到了惦记已久的汗血宝马。 看着眼前这几匹神骏异常的宝马,两人顿时两眼放光,就跟饿狼似的。 “好马!果然是好马……” “难怪跋都舍不得骑,如此神骏的绝世宝马,老夫也舍不得骑啊!” “是啊!这要是有点损伤,还不得把人心疼死啊!” 两人轻抚着汗血宝马,惊叹连连。 听着两人的话,沈镜不由打趣:“你们两位若是舍不得骑,不如送给我,我帮你们骑!” 都是些什么人! 这马不是拿来骑的,难道还是拿来看的啊? “去、去!” 裴棘吹胡子瞪眼的看向沈镜,“老夫说舍不得骑,又不说不骑!你怎么不把你的银子拿给老夫,让老夫帮你花?” “就是!” 薛万春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你小子成天尽想美事!” 裴棘笑看沈镜一眼,又轻轻挥手,“行了,你也别在这里杵着了,干你的事去!赶紧把事情办完,咱们得尽快返回京都!” 得! 见着马就赶自己走! 沈镜无奈,只得去办自己的事。 嗯,也确实该尽快返回京都。 外放的事,肯定得去周帝面前多争取一下。 打定主意,沈镜立即离开,并命人将徐莽叫来。 很快,徐莽来到沈镜的临时住处。 还没等徐莽行礼,沈镜就一脸笑意的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徐莽暗暗撇嘴,又问:“好消息就是,圣上已经下旨赦免乞死军了,是吧?” 自己早就知道的事了,他还跟自己玩神秘? “哟,你知道了啊?” 沈镜笑问。 “废话!” 徐莽哼哧道:“我好歹也在燕云卫这么多年了,这么大的事,还不能有人提前给我报信?前天我们刚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告诉我了!” “是么?” 沈镜嘴角一翘,“可惜,你猜错了!” “猜错了?” 徐莽诧异,“还有其他好消息?” “当然!” 沈镜稍稍清了清喉咙,一本正经的说:“从今天起,你就是龙武军的人了!以后你可以经常聆听本侯的教导,让本侯为你指点迷津……” “什么?” 徐莽陡然惊叫,自动的忽略了沈镜那咔咔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话,满脸惊愕的看着他。 龙武军? 自己被调去龙武军了? 这谁答应的? 待回过神来,徐莽又不以为然的笑起来,“你说让我入龙武军,我就入龙武军?你有权调动我么?薛帅同意了么?” 现在仗都打完了。 沈镜也不在燕云卫挂职。 他凭什么把自己调到龙武军? 沈镜轻轻摇头,“薛帅应该还不知道这个事情。” 徐莽闻言,顿时咧嘴一笑:“我就知道你是在……” “但祁国公同意了!” 徐莽的话还没说完,沈镜再次开口。 随着声音的话音落下,徐莽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祁国公同意了? 沈镜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你说,祁国公有权调动你么?” “……” 徐莽微微张嘴,一时无言。 废话! 裴棘是兵部尚书! 他当然有权调动自己! 过了片刻,徐莽又试探着问:“你说的……是真的?” 沈镜挑眉一笑:“你看本侯像是在开玩笑么?” “我……” 徐莽嘴角一扯,差点当场爆粗口,犹豫片刻,徐莽又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随便吧!反正你也是个会打仗的人,在你手下做事,总比在那些只会耍官威的人手下做事强。” “嗯,总算还有点觉悟。” 沈镜赞许的点点头。 徐莽暗暗撇嘴,又问:“那你说的坏消息是什么?” 沈镜微笑,“坏消息就是,本侯给你记下的二十军杖,你是跑不掉了!” “那更无所谓了!” 徐莽一脸轻松,“不就是二十军杖么?你费尽心思把我调到龙武军,还能打死我不成?” 听着徐莽的话,沈镜不由在心中暗骂一声混蛋,转而正色道:“你要这么说的话,本侯可要命人狠狠的打这二十军杖!让你好好长长记性!” 徐莽微微一窒,赶紧挤出一张笑脸:“别别,卑职就是说着玩的。” 嗯,好汉不吃眼前亏! 二十军杖,真要是狠狠的打,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还差不多。” 沈镜满意一笑,“交给你个任务,叫上齐逐,去关押斡勒俘虏的地方挑选三千名斡勒俘虏!怎么挑选,那是你们的事!但有一点,他们必须要有家人在荩州,绝不能是孤家寡人!” “挑选斡勒俘虏干什么?” 徐莽满是疑惑的看向他。 “问那么多干什么?” 沈镜瞪向徐莽,训斥道:“战场之上,给你下道命令,是不是还要给你解释半天?本侯警告你,到了龙武军,你要是还不懂得‘执行命令’这几个字,你连给本侯喂马的资格都没有!” “是,卑职领命!” 徐莽大声领命…… 第273章 调整 经过两天的挑选,徐莽和齐逐终于挑选出三千名斡勒俘虏。 得知沈镜把徐莽和齐逐要走了,薛万春还找沈镜抱怨了好久。 一切准备妥当,沈镜他们也该离开豢马城了。 临行前,薛万春又把沈镜拉到一边,郑重的交代:“徐莽是一员悍将,但也是刺头!你小子要是把他调教好了,他将来必然是手下的头号战将!” “放心,我一定好好调教他!” 沈镜郑重点头。 “这点我倒是相信!” 薛万春颔首微笑,“这两天我也私下里找徐莽聊过,他对你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放眼整个燕云卫,能被他瞧得上的,还真没几个!希望不久以后能收到你们再立奇功的消息!” 他已经知道裴棘的打算了。 在他看来,结合沈镜此战的表现,再加上裴棘的力荐,让沈镜挂帅平定羌人,几乎是十拿九稳的事。 若是这小子真能再率部平定羌人,再见面的时候,他的官职恐怕就在自己之上了。 “好、好!” 沈镜随口答应,心中暗暗郁闷。 挂个鸡毛帅啊! 把自己丢去跟雍国人打交道不好么? 薛万春拍拍沈镜的肩膀,又笑呵呵的说:“你小子这次拐走了燕云卫的一员悍将,下次再见,若是不请我喝酒,我非跟你急不可!” “没问题!” 沈镜爽快的答应下来,“咱们再见的时候,酒肉管够!” “好!我等着!” 薛万春哈哈一笑,“行了,时间不早了,我也不跟你啰嗦了,赶紧赶路吧!” “那就告辞了!” 沈镜向薛万春拱拱手,“咱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薛万春拱手还礼。 简单的告别后,沈镜他们带着三千斡勒俘虏和大量战马出发。 薛万春还是比较厚道的,将狻猊铁骑在此战中损失的战马也补齐,并在沈镜赌赢的四千匹战马的基础上多给了沈镜两千匹战马。 不过,这两千匹战马不是白送的。 是借给龙武军的! 另外,薛万春还将忒迩穆送给了沈镜。 除了宁继的狻猊铁骑之外,薛万春还派出两千骑兵帮他们押送俘虏。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昌邑府赶去。 “既然你向我大周投降了,也应该有个大周的名字,以后你就叫周穆吧!” 路上,沈镜又跟忒迩穆说。 忒迩穆微微张嘴,犹豫片刻,有些落寞的点点头。 沈镜看出周穆的落寞,微笑道:“只要你真心归附,本侯可以向你保证,你绝对不会为今天的选择后悔!” 周穆微微抬头,神色复杂的看沈镜一眼,“沈侯天纵奇才,属下……相信沈侯。” 事到如今,也只能相信沈镜了。 但愿,不会后悔吧! 这时候,裴棘又叫人过来,将沈镜和宁继一起叫去。 “对龙武军的调整计划,你想好了么?” 裴棘开门见山的询问沈镜。 “想好了!” 沈镜点头一笑:“从祁国公跟我说了这个事以后,我就开始想了。” “不错!” 裴棘颔首,“说来听听。” 沈镜也不磨蹭,将自己的调整计划告诉裴棘。 从三千斡勒俘虏中挑选一千人,从龙武军中挑选两千人,组成三千标准的骑兵,一人双马! 邓越、项武、陈禧转任骑都尉,徐莽任骑兵统领兼龙武军副统领。 命樊庆虎挑选五百斡勒俘虏,外加五百原龙武军士卒,组成先登营。 由周穆从龙武军中挑选一千身体强壮的士卒,外加一千斡勒俘虏,组成强弓营,重点练习箭术。 其余人马,暂时全部转成辅兵,由孙青烈和杨冉统领。 不过,沈镜要求的辅兵跟他们所知的辅兵不同,这些辅兵不是只管维护后勤,也要接受相应的操练,只是操练的强度没有那么大而已。 他对辅兵的要求就一个:给了武器甲胄,一样能上阵杀敌! 一旦朝廷给他们补充了辅兵,这些辅兵就要立即转成战兵! 齐逐取代项武,任龙武军参将。 听完沈镜的调整计划,裴棘又问宁继:“你觉得沈镜这安排有没有问题?” 裴棘已经给宁继说过要将他调往西北自领一军的事了,宁继知道裴棘这是在考校自己。 宁继稍稍思索,回道:“整体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我有两点疑惑!” “那就说出来。” 裴棘微笑,“反正现在没事,你跟沈镜讨论讨论也好。” 宁继看向沈镜:“让周穆去当强弓营统领,会不会太屈才了点?他应该更擅长用骑兵才是,如果是我来调整的话,我会让他当骑都尉,或者给徐莽当副手。” “我也这么考虑过,但觉得不合适。” 沈镜微笑,“让他在徐莽手下做事,既是在恶心他,也是在恶心徐莽。让他去统领强弓营,也算是让他自领一部,他会稍微自在点,正好也可以让他的箭术有用武之地!” “这倒是!” 宁继认同的点点头,又问:“是不是该给他配个副手?”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沈镜微笑:“既然他是惜命的主,我相信他不会干蠢事。” “对!” 裴棘赞许一笑,“谁都不是傻子,给他安排个副手防着他,他心里只会膈应。” 宁继点点头,又问沈镜:“大家都知道你跟杨冉有恩怨,你把杨冉调去操练辅兵,会不会让人觉得你在公报私仇?” “我真要公报私仇,一天可以找十个理由杖责他!” 沈镜不以为然的笑笑,“辅兵也是兵,只是暂时作为辅兵而已!我专门留五百斡勒俘虏在辅兵里面,就是为了让他们随时都能转为战兵,同时他们也能跟着那些斡勒俘虏学学如何照料战马……”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宁继不再多说,转而看向裴棘。 反正他是觉得没什么问题了! 就看裴棘这边了! 如果裴棘也认可沈镜的调整,这个事基本就算是定下来了。 “重新安排人接替项武。” 裴棘缓缓开口:“老夫要把项武调去宁继手下听用。” 听着裴棘的话,沈镜心中马上就有了调整计划。 那正好让孙青烈接替项武。 辅兵就全部交给杨冉了! “祁国公是想让项武给我当副手?” 宁继试探着询问。 “他给你当副手还差点意思。” 裴棘摇头道:“你们年轻人行军打仗难免会有激进的时候,回头老夫会跟你爹商量一下,最好是从左武卫军抽调一个稳重的人给你当副手!” 宁继心中一喜,马上致谢:“多谢祁国公!” 第274章 今时不同往日 经过两天的行军,他们终于赶到昌邑府。 接到沈镜命令的龙武军已经在昌邑府等着他们了。 “见过祁国公,见过沈侯!” 龙武军大小将领齐齐行礼。 一段时间不见,他们对沈镜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转变。 以前,虽然这些人也都听命于沈镜,但那只因为沈镜是龙武军统领。 但现在,沈镜已经在战场上证明了自己,他完完全全配得上龙武军统领之职。 他们再看向沈镜的时候,眼中多了一丝发自心底的敬畏和佩服。 “不必多礼!” 裴棘冲众人挥挥手,又扭头跟沈镜说:“老夫累了,得去休息了!你们好好聊聊吧!” “好!” 沈镜答应。 裴棘冲众人挥挥手,举步离开。 “沈侯,你们这也打得太快了吧!” “咱们大老远的跑来支援,连个上战场的机会都没有。” “咱们听说跟斡勒人打起来了,就一直急行军,结果,别说上战场了,咱们连热闹都没看到。” “你说你们怎么就不打慢一点呢?” “就是啊,我还以为这一战怎么着也得打到开春以后呢! “这回去以后啊,我肯定得被我爹骂个狗血淋头……” 裴棘刚离开,众人就一窝蜂的围拢上来,连杨冉都屁颠屁颠的跑上来。 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写满遗憾。 这可是收复荩州之战啊! 大好的建功立业的机会,他们拼命赶,竟然没是赶上! 这找谁说理去啊! 此刻,最难受的人无疑是杨冉。 龙武军的人都知道,他跟沈镜有恩怨。 此前抽调龙武军奔赴云州支援的时候,他还想着要好好表现,在战场上多立战功,要把沈镜比下去。 结果,沈镜已经功成名就,他却连战场都没上! 他跟沈镜之间的差距不但没有缩小,反而还越拉越大,大到他几乎看不到超过沈镜的希望了。 杨冉神色复杂,心中不断叹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们也没想到会打得这么顺利啊!” 沈镜冲众人哈哈一笑,“行了,大家就当是带人进行长途拉练吧!对了,给你们介绍几个人!” 说着,沈镜又给他们介绍徐莽、齐逐和周穆介绍给他们,同时也将周穆的身份坦诚相告。 斡勒人? 得知周穆是斡勒人,众人的脸色瞬间一变。 不少人都下意识的露出充满敌意的目光。 龙武军这些将领大多都是功勋之后,不少人都有家人或亲戚死在斡勒人手中。 现在看到一个斡勒人,他们心中自然而然就产生了敌意。 沈镜自然注意到了众人的眼神变化,抬眼扫视众人:“你们这是什么眼神?本侯告诉你们,周穆既然降了我大周,就是大周的人!而且,他也会进入龙武军,以后就是你们的同僚!” “什么?” 一听沈镜的话,众人顿时炸了窝。 这要放在以前,众人早就跳起来了。 但现在,他们虽然不忿,却也不敢冲着沈镜发作,只是一个个目光凶狠的盯着周穆。 沈镜抬眼扫视众人,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光在这里凶有个屁用!有种就跟他比划比划!” “本侯此次带了几千匹优良战马,谁能赢过他,可以从中挑选一匹当自己的战马!” “不敢比划的,就乖乖的给本侯夹着尾巴做人!” 优良战马! 听着沈镜的话,众人顿时意动。 “沈侯此话当真?” 项武立即询问。 “当然!” 沈镜点头一笑,“不过,你不在其中!” “为什么?” 项武一听,顿时不乐意了。 “问宁继去!” 沈镜冲宁继努努嘴,又看向其他人,“除了项武之外,其余人都可以向周穆挑战!周穆,你每胜一个人,本侯赏你一百两银子!” “好!” 周穆简单直接,挑衅的看向众人。 他知道这些人对他有敌意。 他也有心在龙武军这些人面前展现自己的实力,免得以后被这些人合起伙来欺负。 “我来!” 出乎沈镜的意料,竟然是杨冉第一个站了出来。 “有种!” 沈镜赞许的看杨冉一眼,“你要是赢了他,在战马的基础上,本侯再赏你两百两银子!” “银子就算了,我杨冉不缺这点银子!” 杨冉扭头看向沈镜,鼓起勇气说:“如果我赢了,咱们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就成!” “傻鸟!” 沈镜笑骂杨冉,“反正每次挨打的都是你,我又没吃过亏,我还记仇不成?” 听着沈镜的话,众人顿时哄笑。 沈镜吃没吃过亏,他们倒是不知道。 但杨冉肯定是吃过大亏的。 “我……” 杨冉脸上微微涨红,梗着脖子道:“那……那我要银子!” “你不是不缺银子么?”沈镜打趣。 “我不缺银子我也不嫌银子多啊!” 杨冉理直气壮,“我要是凭本事赢来银子,我凭什么不要?” “行!” 沈镜爽快答应,又提醒两人:“只是比试切磋,不是让你们拼命!” 两人点点头,目光同时看向对方。 众人见状,识趣的往后退开,将场子留给两人。 杨冉拿过自己的兵器,又看向赤手空拳的周穆,“你挑一样兵器!” “不用!” 周穆摇头,不屑的看杨冉一眼,“跟你一个小毛孩交手,还用不着兵器!” 小毛孩? 周穆一句话,瞬间激怒杨冉。 “看招!” 杨冉大吼一声,挥动手中的长柄大刀扑向周穆。 周穆立即躲闪,并跟杨冉拉开距离。 杨冉仗着手中的兵器优势,对周穆步步紧逼。 但周穆只是一味的躲闪,很好把握着距离。 “你觉得谁会赢?” 沈镜扭头询问身旁的徐莽。 “这还用说?” 徐莽冲杨冉努努嘴,“这小子一看就是没上过战场的人,真要是战场搏命,他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在徐莽眼中,杨冉的武艺还是勉强过得去的。 但他的武艺,还没有变成真正的杀人技。 战场之上,哪有这么多花里胡哨的动作? 胜负往往就是一瞬间的事。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周穆突然找到杨冉攻击的空档,一个箭步抢上前,掌刀狠狠劈落,却又在距离杨冉的脖子还有三寸的时候停下。 胜负分! 杨冉愣愣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周穆,脸上一片涨红。 “我输了!” 杨冉不甘的认输…… 第275章 跋都的决心 在杨冉之后,又有几人接连向周穆发起挑战。 有了杨冉的前车之鉴,众人都放弃使用兵器。 他们看得出来,周穆是有两把刷子的。 这不拿兵器输了,至少也还能输得体面点。 一番挑战下来,除了樊庆虎靠着以命换命的狠劲跟周穆打了个平手,龙武军其余大小将领全部落败。 趁着这个机会,齐逐也提出跟众人切磋一番。 众人也没有拒绝,又轮流跟齐逐交手。 “这小子应该是上过战场的吧?” 徐莽看了看一旁的樊庆虎,兴致勃勃的询问沈镜。 对于徐莽这种久经战阵的人来说,有没有上过战场的人,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 单论武艺,樊庆虎绝对不会比其他人强,甚至还不如一些人。 但樊庆虎身上有股狠劲,像是从战场上磨砺出来的。 “嗯。” 沈镜轻轻点头,“他是土匪出身,去年纪王谋反,他一个人干掉了十几个敌军,身上挨了好几刀……” “难怪!” 徐莽恍然大悟,又低声道:“把这小子交给我,怎么样?” 沈镜诧异,“怎么,你想收他为徒?” “不是。” 徐莽轻轻摇头,有些感慨的说:“看到这小子,我感觉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还年轻时候的自己!” 沈镜白他一眼,“你也就三十多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很老呢!你就别惦记他了,我对他另有安排!其实,这些人都不错,就是没上过战场,加上好些人都是功勋之后,所以稍微有点眼高手低。” “我就见不得这些眼高手低的人!”徐莽哼哧道。 “所以,你要调教啊!” 沈镜嘴角一翘,“你光自己厉害没用,你再厉害,你能一个人去干一万敌军么?你得把他们调教出来,才叫本事!” “你自己怎么不调教?”徐莽撇嘴道。 “你以为本侯跟你一样闲啊?” 沈镜瞪他一眼,又一本正经的说:“你知不知道本侯成天有多少事要忙?圣上时不时就要召本侯入宫商议国家大事,本侯哪有时间去调教他们?” 听着沈镜的话,徐莽不禁暗骂。 不吹牛能死? 圣上还召他商议国家大事? 他忙着玩女人还差不多! 很快,齐逐跟众人的比试也宣告结束。 齐逐的实力比起周穆还是要差点,再加上众人都受到樊庆虎的启发,都用上了以命换命的打法,还是有几个人跟齐逐打了个平手。 这个结果,倒也不意外。 龙武军这些功勋子弟基本都是从小习武,虽然临阵经验不足,但手上确实还是有些真功夫的。 一场比试下来,也让众人对齐逐和周穆的实力有了一定的认识。 哪怕他们对周穆还是有些意见,也不敢轻易造次。 “好了!” 沈镜拍拍手,“既然大家都比试过了,也算是认识了!还有不服的,私下里可以再比划比划,现在,我跟大家说几个事。” 沈镜长话短说,简单的将自己对龙武军的调整规划告诉众人。 不待众人发表意见,沈镜又接着说:“我和祁国公等人需要先行返回京都,你们需在一个月之内返回京都!途中所有事务,由徐莽负责!” “一个月?” 徐莽眉头一拧,“这么远的距离,一个月怎么能赶到?” 这可是一千多里啊! 他们又不是全部是骑兵。 “这是你的事!” 沈镜扭头看向徐莽,厉声道:“要是超过期限,看本侯怎么收拾你!” …… 草原深处。 跟赤兀烈谈完以后,跋都也回到了自己的部族。 刚回到部族,跋都就立即命人开始统计自己剩余的力量。 几天下来,他们已经完成初步的统计。 听着手下的回报,跋都的心都在滴血。 他的部族的所有部落的青壮加起来不到三万! 可用战马不足八千。 甲胄更是少得可怜,总共就只有三千多套! 其中还有很多甲胄是有破损的! 荩州一战,跋都几乎丢光了所有家底。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想放弃复仇的念头了。 这么点力量,拿给周人塞牙缝都不够,还谈什么复仇? 但很快,他又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重振旗鼓! 自己必须要重振旗鼓,一雪前耻! 自己失去的东西,一定要拿回来! “汗王,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手下仅存的叶护噶巴尔济垂头丧气的看着跋都,心中一片绝望。 这点力量,他们别说报仇了,连自保都成问题! “借兵!” 跋都紧握拳头,咬牙切齿的低吼:“本汗明日一早就前往王庭,向父汗借兵!本汗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交给你,你拿去找脱尔术,从他手中购买精铁,能买多少是多少!” 脱尔术的领地紧挨着雍国。 据他所知,脱尔术这些年没少从雍人那里购入精铁。 他心中明白,父汗就算借兵给他,也不会借太多。 他想复仇,就必须大量购入精铁,重新打造武器甲胄。 噶巴尔济小心翼翼的看他一眼,“可……脱尔术会卖给我们么?” “会的!” 跋都信心满满的说:“脱尔术知道本汗想找周人复仇,这正是消耗本汗最后的力量的时候!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而且,本汗也会请父汗帮忙斡旋!” “那……好吧!” 噶巴尔济勉强答应,心中却是一点底都没有。 “别丧气!” 跋都注意到噶巴尔济的神色,撑起疲惫的身体来到噶巴尔济的面前,抬起无力的手轻拍他的肩膀,“只要本汗不死,咱们就有重新强大的希望,到时候本汗一定……” 跋都正准备给噶巴尔济画饼,突然感觉脑袋有些晕。 跋都轻轻的晃了晃脑袋,暗自怀疑自己是不是感染了风寒。 但他这一晃,那眩晕感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强烈,连带着他本就疲惫不堪的身体也开始发软。 跋都站立不住,身体软绵绵的往下倒去。 “汗王!” 噶巴尔济一把扶住跋都,惊慌道:“汗王,你……你怎么了?” “没……没事!估计就是太累了。” 跋都不愿意让噶巴尔济看到自己的虚弱,想要强行站起来,但他软绵绵的身体实在无法支撑。 噶巴尔济见状,赶紧扶着跋都躺下。 当他将手放到跋都的额头,才发现跋都的额头一片滚烫…… 第276章 口是心非 京都。 高敬等人快马加鞭的赶回。 听高敬说完谈判的结果,周帝心中很是高兴。 但当高敬说到后面的事,周帝心中就高兴不起来了。 姚俭! 还真是姚俭! 明明是个聪明人,为了一己之私,却走了一步臭到极点的棋! 周帝稍稍平复情绪,转而询问高敬:“确定么?” “确定!” 高敬笃定回答:“是微臣亲自带人审讯的郭大洪……” “裴棘对此说什么了吗?” 周帝再问。 高敬不敢怠慢,又将裴棘郭大洪等人的安排告诉周帝。 得知裴棘的安排,周帝不禁暗暗点头。 不错! 在这一点上,裴棘考虑得很周到。 再次询问高敬一些事情后,周帝才让高敬退下,而后坐在那里静静的思索着。 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对姚俭有这么强烈的杀心。 无他,只因姚俭这一次是触及到他的底线了。 所幸最后的结果是好的,姚俭的这一步臭棋,间接的促成了大周收复荩州。 可倘若这次败的是大周,他根本不敢想象那严重的后果。 每每想到这里,他对姚俭的杀心就无比强烈。 良久,周帝强行止住杀念。 现在还不时动姚俭的时候。 裴棘只是揪出了姚俭安插在燕云卫的那些人。 西北军和在鲂州那边,肯定还有姚俭的人。 姚俭为相多年,到底在军中安插了多少人,谁都不知道。 裴棘的安排,可以尽可能的保证西北的安全。 但鲂州却是个大问题! 换帅! 周帝首先想到了这一点。 但是,让谁去接替镇守鲂州一线的陈怀远呢? 宁觉? 杨仲亨? 项礼? 短时间内,周帝脑海中划过好几个名字,但又被他一一否决。 这三个人,比起陈怀远来,还是要差上一点的。 他对杨仲亨和项礼并没有那么信任。 朝中,除了武平王叶孝恭之外,估计也就裴棘适合接替陈怀远了。 可是,武平王身体不好,他现在也只是帮裴棘管理着兵部。 兵部的事,最终还是要落在裴棘的头上啊! 亦或是……沈镜? 这个念头已出现,周帝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行,不行! 虽然沈镜此次在收复荩州之战中表现突出,但终究缺乏经验且资历太浅。 绞尽脑汁的思索一阵后,周帝又轻轻的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算了! 暂时先不想这个事。 待裴棘回朝,跟裴棘和武平王商量一番再说吧! “呼……” 周帝缓缓站起来。 其实吧,如果没有姚俭的事,他的心情还是很好的。 沈镜这小子,竟然用跋都从斡勒那里换回八千匹战马! 虽然其中有一千五百匹劣马,但也是好几千匹战马啊! 这可是连裴棘和薛万春都不敢想的事,竟然还真被他办成了! 有了蓁儿的事,倒是不需要再为封赏沈镜的事发愁了。 如此想着,周帝的心情又逐渐好起来,当下带上虞让前往慈宁宫。 嗯,沈镜他们应该也快要回京都了。 在他们回来之前,得跟太后再好好的商量一下那个事。 尽量不让人看出问题来! 前往慈宁宫的路上,周帝又恰好碰到叶漓和叶瑞姐弟俩。 “儿臣见过父皇。” 见到周帝,姐弟俩匆匆行礼。 “免礼。” 周帝呵呵一笑,又问叶漓:“你们这是去哪里?” 叶漓抿嘴回答:“母妃昨日说要考考五弟的学业,儿臣带五弟去找母妃。” “嗯,还是你母妃想得周到!朕这些日子太忙,都忘了考老五的学业了。” 周帝会心一笑,但看向五皇子的时候,又立即板着脸:“年节也过了,你也该收收心了!若是让朕知道你不好好学习,看朕怎么教训你!” 五皇子畏惧的低下头:“儿臣谨记!” 周帝收敛神色,又冲姐弟俩挥挥手,“行了,那你们先去你们母妃那边吧!朕去慈宁宫探望一下太后。” 叶漓刚要告退,却又突然想起一个事,连忙询问:“父皇,祁国公他们是不是要班师回朝了?” 这…… 周帝心中暗暗发苦。 这丫头哪是想问裴棘啊! 她分明是想问沈镜是不是要回京都了! 唉! 要是自己晚一点跟她说那个事该多好! 现在自己已经把话说出去了,这丫头估计就等着嫁给沈镜呢! 可这事儿有变数啊! 为了尽量把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他现在也不可把蓁儿和沈镜的事告诉这丫头。 也不知道这丫头事后会不会找自己闹。 周帝心中不住叹息,脸上却不动声色,“他们应该还要个十天左右才会回来吧!” 叶漓抿嘴一笑,又说:“祁国公他们此番立下奇功,替我朝雪耻,父皇是不是要派人迎接他们啊?” “嗯,朕打算让太子亲自前去迎接!” 周帝微微颔首,“行了,朕先不跟你们聊了,先去慈宁宫了!” 说罢,周帝逃跑似的离开。 目送周帝离去,叶漓这才带着五皇子往锦绣宫而去。 “七姐,你是不是想去迎接祁国公他们啊?” 路上,五皇子偏过脑袋询问叶漓。 叶漓有些心虚,矢口否认道:“哪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才怪!” 五皇子显然不信,吸吸鼻子道:“我看七姐就是想去迎接沈镜,七姐多半是喜欢上沈镜这个无耻之徒了……” 啪! 叶漓轻轻一巴掌拍在五皇子的脑袋上,羞恼的瞪着他,“你个小屁孩知道什么叫喜欢啊?小小年纪,成天不学好!弘文馆的先生就是这么教的你?” “本来就是!” 五皇子微微噘嘴。 “还说?” 叶漓鼓起眼睛,凶巴巴的瞪着他。 五皇子不敢招惹这只母老虎,只能悻悻闭嘴。 叶漓斜瞥五皇子一眼,又提醒道:“此番收复荩州,沈镜可是首功!以后别再说他是无耻之徒了!这话要是让父皇听到了,父皇非得揍你不可!” 五皇子委屈巴巴的点点头,兀自嘟囔:“还说不喜欢沈镜……” “你说什么?” 叶漓的声音陡然提高八度。 “没什么,没什么。” 五皇子连连摇头,“我是说,没想到这个沈镜还挺厉害的。” 听着五皇子的话,叶漓心中暗暗高兴,嘴上却说:“厉害个什么啊!也就是有点小聪明而已!” 五皇子闻言,不禁暗暗撇嘴。 口是心非! 第277章 叶慎的愁 早春的京都,再次迎来一场瑞雪。 春寒料峭中,叶慎披着裘衣站在华盖之下。 裴棘和沈镜凯旋,周帝也是给足了他们面子,直接命叶慎率领朝中一半以上的大臣出城十里迎接。 叶慎静静地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心绪无比复杂。 荩州克复,绝对是大周这些年以来最大的好消息。 此战之后,裴棘在朝中的地位将会无比稳固。 而沈镜作为后起之秀,也必然受到父皇的重用。 可这两人,都不可能倒向自己。 甚至还会因为唐起在荩州一战的表现,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莫名之间,他又想到了岳父唐直跟自己说过的话。 荩州一战,大周大胜。 不出意外的话,姚俭是不可能再坐上相位了。 这种情况下,以父皇的性格,必然会重新扶持一个人起来制衡自己。 现在,最可能被父皇扶持的就是张慈。 以后,朝中很可能形成以张慈、裴棘和沈镜为首的势力,专门制衡自己这个太子。 裴棘和沈镜都是掌握军权的人,京都的城卫军现在也由武平王掌控。 左武卫军的宁觉是父皇的亲信,右武卫军的杨仲亨一直态度不明。 这种情况下,父皇若是想废除自己的太子之位,是易如反掌的事。 这是个麻烦事啊! 这一刻,叶慎很后悔。 如果自己一开始就拉拢沈镜,现在最高兴的应该就是自己了。 可那时候姚俭的势力还如日中天,他明知道姚俭跟苏家是死敌,自然不可能为了拉拢一个无名小卒而得罪姚俭。 而且,还有那个事…… 虽然已经斩草除根了,但终究也是个隐患啊! “报……” 就在叶慎不断思索的时候,探马来报:“启禀太子殿下,祁国公他们距离此处已不足五里!” 叶慎脱离自己的思绪,挥手示意士卒退下,又吩咐身边的太监:“吩咐下去,所有人做好迎接的准备!” 说罢,叶慎也从华盖下面走出来,并回头看一眼身后的一众大臣。 沉思片刻,叶慎将唐直叫上前来,压低声音询问:“你说,咱们现在还有没有可能拉拢沈镜?” “殿下怎么还没断了这个念头?” 唐直眉头紧皱,低声道:“这个时候,殿下最好是什么都不要做!殿下现在做得越多,圣上就会越猜忌殿下!” 皇权面前,哪有什么父子? 一旦周帝感觉无法掌控太子了,必然要出事。 现在别说沈镜了,连姚俭都不要去拉拢。 沈镜是周帝一步步的发掘出来的。 对于周帝来说,沈镜就是他的心腹,甚至可以是他手中的利剑! 这个时候,哪个皇子敢拉拢沈镜,必然倒霉! 对叶慎来说,不与沈镜交恶,就如往常那般,才是最好的选择。 “孤明白!” 叶慎轻轻一叹:“孤就是有些惋惜而已。” “殿下有什么好惋惜的?” 唐直微笑,“现在最难受的应该是二皇子和姚俭!这个时候,我们什么都不要做,就让他们去跟沈镜斗,我们坐收渔利即可!必要的时候,我们还可以添把火!” 说起二皇子叶擎,叶慎心中总算是稍稍好受了些。 是啊! 这个时候,最难受的应该是老二! 他以前可没少针对沈镜。 现在,沈镜成了收复荩州最大的功臣,必然会受到父皇的重用。 估计老二现在肠子都悔清了。 还有姚俭。 他一次的针对沈镜,却让沈镜越来越受父皇的重用。 以姚俭的性格,肯定会发起反击! 不管他们谁胜谁负,都对自己有利! 嗯,确实应该坐山观虎斗! 想通这一点,叶慎又冲唐直摆摆手,“孤明白了,你先退下吧!” 唐直忧心忡忡的看叶慎一眼,缓缓退下。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终于,裴棘和沈镜的队伍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此番,卢衡等人也跟着一起返回。 包括王希绰,也跟着回来了。 不过,谁都知道,回到京都以后,王希绰就该去刑部的大牢里面蹲着了。 就算要杀王希绰,也得等到刑部审讯了他再说。 看到站在风雪中的叶慎等人,裴棘连忙让众人加快速度。 在距离叶慎大概三十丈的位置,裴棘率领众人下马,迅速上前。 “见过太子殿下!” 众人齐齐向叶慎行礼,“多谢殿下与诸位大人冒雪迎接。” “诸位快快请起!” 叶慎说着,又快步上前,亲自将裴棘和沈镜搀扶起来,又稍稍退后两步,“祁国公和沈侯率领大军收复荩州,为我朝洗刷耻辱,大壮我朝声威!还请两位受孤一拜!” 说着,叶沈便向两人鞠躬行礼。 “殿下,使不得!” 裴棘赶紧拦住叶慎,“此战非是我等之功,乃是圣上之功!若无圣上的鼎力支持,我朝焉能有此大胜?” 听着裴棘的话,沈镜不禁暗暗佩服。 瞧瞧,这就是老油条! 他们有没有功,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把这最大的功劳交给周帝,这就是在咔咔往周帝脸上贴金,也是在向周帝表忠心。 哪个皇帝不想在后世的史书上留下美名呢? 反正,周帝就是要个名而已,又不会赏赐他自己。 到头来,这赏赐不还是落到他们头上么? 沈镜思索间,又抬眼看向叶慎身后的群臣,却没见到姚俭的身影。 估计,这是周帝有意为之。 “有功!父皇功盖千秋,祁国公和沈侯也有功!” 叶慎满脸笑容的拍拍裴棘的手,“每每想到荩州克复,孤都心潮澎湃,只恨自己没能亲眼目睹这场大胜!还请祁国公和沈侯与孤同乘,好好跟孤说说荩州这一战的具体过程!” 叶慎盛情相邀,两人自然没法拒绝。 很快,两人登上叶慎的车驾。 迎接的队伍往皇城而去。 一路上,裴棘细细的给叶慎说着此战的具体过程。 说到后面,裴棘又跟叶慎说:“微臣命唐起负责云州防务,此举多半会引起唐大人的不满,还请殿下替微臣在唐大人面前解释一二!微臣此举,非是为了打压唐起,而是希望太能够好好的反省反省……” 裴棘一脸诚恳。 不管叶慎信不信,这话他肯定是要说的。 “祁国公不必多言,孤明白!说起这个事,孤还应该给祁国公和沈侯赔个不是。” 叶慎叹息一声,“唐起这些镇守燕州,失去了锐气!他知道祁国公和沈侯的计划后,还向朝廷上奏,说了些不太好的话!他也没什么坏心思,就是担心我朝承受不起失败的后果!希望祁国公和沈侯别往心里去!” “殿下言重了!” 沈镜呵呵一笑,“臣和祁国公都知道,唐大人对朝廷忠心耿,臣那计划确实很冒险,能成功有很大的运气成分在里面,唐大人有此担心也是正常的!” “对!” 裴棘呵呵一笑,“这军中,既要有激进的人,也要有像唐起这般稳重的人!” “是极,是极!” 叶慎哈哈一笑,“祁国公和沈侯一路辛劳,先好好休息,明天晚上父皇为麟德殿为祁国公和沈侯举办庆功宴,届时两位可一定要多喝几杯!” 两人连连点头,沈镜又在心中暗暗思索。 在庆功宴之前,得先去找周帝聊聊,跟他说说自己的想法。 还是要尽量争取远离京都…… 第278章 苏夫人之怒 入城后,叶慎又专门安排人送沈镜回苏府。 沈镜要先回去沐浴更衣,晚上再携苏家母女进宫赴宴。 得到消息的苏家人早就在管家的带领下在门口等着了,迟迟努力的伸长脖子张望,脸上一片激动。 在众人的不断期盼下,沈镜他们终于出现在街角。 “少爷!” “姑爷!” “小姐……” 看到他们,苏家人顿时兴奋的跑上前。 迟迟跑得最快,差点没有刹住,撞在沈镜他们的马上。 沈镜迅速跳下马,宠溺的拍拍迟迟的脑袋,“你这丫头,跑这个快干什么?这要是撞到了怎么办?” 迟迟娇憨一笑,正要看沈镜有没有受伤,又突然注意到跟着翻身下马的苏有容,连忙向苏有容行礼:“见过少夫人。” “好了,自家人,别这么客气。” 苏有容拉住迟迟的手,又打趣道:“才两三个月不见,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你让沈镜看到,他还以为他不在府上,府上的人就刻薄对你呢!” “哪有。” 迟迟不好意思的笑笑,“奴婢是因为这些日子帮着夫人打理府上的生意,成天跑来跑去的,所以才瘦了点。” 沈镜诧异的看迟迟一眼,“你开始帮着打理府上的生意了?” “嗯。” 迟迟轻轻点头,刚要再说,管家老何又笑呵呵的凑上来,“姑爷、小姐,先回屋再说吧!夫人还等着你们呢!” “对对!” 沈镜反应过来,连忙拉着苏有容,在众人的簇拥下进屋。 屋里,苏夫人端坐在正厅之中。 听到外面的动静,苏夫人不由得伸长脖子往外看了一眼,但很快又收回目光,一脸平静的坐在那里,心中暗暗盘算着,该怎么教训这个混蛋女婿。 很快,沈镜和苏有容进屋。 “见过岳母大人(娘亲)。” 两人齐齐来到苏夫人面前,向苏夫人行礼。 “嗯。” 苏夫人淡淡的回应一声,又上下打量女儿和女婿,“受伤没有?” “没有。” 沈镜摇摇头,“不过,岳母派给我的亲兵,有三个战死了,路途遥远,我们没法将他们带回,只能就地安葬。” 他的亲兵是由两部分人组成。 一部分是苏家那些庄户的后代,另一部分是薛万春临时给他增派的亲兵。 “只要上了战场,这是难免的事。” 苏夫人轻轻一叹,又吩咐老何:“晚点你跟小姐他们把名单统计出来,战死的,每人家里发三百两银子,他们家里所耕种之地,租子全免!活着的,每人家里赏二十两银子。” “夫人仁义。” 老何连忙答应。 “行了,都先去忙自己的事吧!” 苏夫人站起来,“我跟他们聊聊,都别打扰我们。” 说罢,苏夫人往偏院走去。 沈镜和苏有人默默的相视一眼,连忙跟上。 怎么感觉她这态度有点不对劲啊? 很快,两人跟着苏夫人来到偏院。 进入偏院后,苏夫人径直带着两人进屋。 “把门关上!” 夫人回头吩咐沈镜。 沈镜不明所以,转身关上房门。 就在他关门的时候,苏夫人突然出手,一把揪住沈镜的耳朵。 “疼、疼……” 沈镜夸张大叫,扭过头来,一脸无辜的看着苏夫人,“岳母大人,你这是干什么?” 苏有容刚想上前拉开母亲,却被苏夫人一眼瞪退。 “干什么?” 苏夫人拧住沈镜的耳朵将沈镜往里面拽,气呼呼的说:“你以为老娘不知道你干的那些破事?你个小王八犊子,老娘是让你给苏家传宗接代的,你倒好,跑去给皇家传宗接代了?怎么着,公主的身子要香点还是要软点?” 卧槽? 沈镜心中猛然一跳。 她知道了? 她怎么会知道? 难道是迟迟告诉她的? “说话!” 苏夫人手上用力,揪着沈镜的耳朵又扯又拧。 “掉了,掉了……” 沈镜哀嚎,“岳母大人,有话好好说。” “娘,你先放了他吧!” 苏有容赶紧上前帮沈镜说话,“他跟长公主那事儿,女儿都知道,只是担心这个事情闹大,才暂时没告诉你……” “少跟老娘扯这些!” 苏夫人眼睛一横,又盯着苏有容,“你跟他去了北边这么长时间,肚子里有动静了吗?” “娘……” 苏夫人低眉,有些脸红的说:“哪有一回来就问这个的,我们是去打仗的,又不是去……” “这么说,你这肚子还是没动静是吧?” 苏夫人打断苏有容。 苏有容心虚的看母亲一眼,缓缓低下头去。 一看苏有容这模样,苏夫人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拧着沈镜耳朵的手更加用力,“你个白眼狼,长公主都怀孕两个多月了,老娘的女儿却……” “什么?” 沈镜和苏有容同时惊叫一声,难以置信的看着苏夫人。 叶蓁……怀孕了? 都两个多月了? 沈镜有点懵。 自己跟长公主总共加起来就处过两三天啊! 这……这就怀孕了? 苏有容摸摸自己的肚子,心中顿时担心起来。 有些事情,娘亲不知道,但她清楚啊! 沈镜这色胚可没少折腾她! 长公主都怀孕了,自己这肚子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 苏有容越想越是担心,脸上一片不安。 苏夫人气恼的放开沈镜的耳朵,双目死死的盯着沈镜:“老娘告诉,一个月内,有容要是怀不上,老娘非阉了你不可!” “这……” 沈镜的脑袋有些懵,又有些冤。 自己跟叶蓁才折腾过几次啊! 跟苏有容那都成了家常便饭了! 这真不是自己偏心,也不是自己不够努力啊! “娘!” 苏有容上前拉住苏夫人的手,又冲她轻轻摇头,满脸愁容的说:“这事儿,应该……不是沈镜的问题。” “不是他的问题,难道还是你的……” 苏夫人脱口而出。 但话刚说到一半,她又突然顿住。 短暂的失神后,苏夫人连忙将女儿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询问:“你们早就……那个了?” 苏有人脸上发烫,轻轻点头,“在北边的时候,我们大多时候都是睡一个屋的……” 虽然苏有容没好意思说出口,但苏夫人还是明白了。 沈镜没少跟她那个! 真是她的问题? 这……这可怎么办啊! 苏夫人心中的怒气陡然消散,脸上瞬间布满愁容。 片刻之后,苏夫人晃晃脑袋,“先不说这个事了,老娘跟你们说个重要的事!” 第279章 必须努力 之后,苏夫人便将周帝已经知晓叶蓁怀孕的事说出来。 “什么?” 沈镜一听,魂都差点吓掉,“岳母大人,我胆子小,你可千万别拿这个事跟我开玩笑。” 苏有容也是一脸担心,心中暗暗怀疑,是不是娘亲知道沈镜与长公主的事了,故意在吓唬沈镜。 “你觉得老娘会拿这个事开玩笑吗?” 苏夫人气呼呼的瞪着沈镜。 “不是……” 沈镜脸上狠狠一抽,再次试探:“真……真的?” 他娘的! 若是真的,自己恐怕得提前准备跑路的事情了! “哟,现在知道怕了?” 苏夫人戏谑的看着沈镜,“跟长公主偷欢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怕?” “我……” 沈镜苦哈哈的看着苏夫人。 这特么也不能怪我啊! 叫苦之余,沈镜又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嗯? 没道理啊! 如果圣上知道了,自己这岳母怎么还这么淡定? “娘,你就别吓唬他了!” 苏有容赶紧帮沈镜说话,“圣上怎么会知道这个事?” “废话,当然是老娘告诉圣上的!” 苏夫人瞪两人一眼,又伸出葱白的手指狠狠的戳两人的脑门:“你们还真以为这个事一直瞒着就是好事啊?这个事越瞒越麻烦!圣上事先知晓,总比你们露馅之后他才知道要好!” 沈镜赔笑道:“我没想一直瞒着,我只是想着,等我……” “得得!” 苏夫人打断沈镜,“你能等,长公主那肚子能等吗?等到最后,还不得老娘出手?” 说着,苏夫人又把自己去找周帝哭诉的事告诉两人。 听完苏夫人的话,沈镜人都麻了。 还能这样? 不得不说,苏夫人这波操作有点六啊! 还没等沈镜回过神来,苏夫人又接着说:“长公主都已经怀孕了,圣上现在只能同意这个事!圣上的意思是,你也不封驸马,让长公主做你的平妻!不过,这个事朝中大臣肯定会闹,所以,你必须得配合太后演一出戏!” “演戏?” 沈镜心中稍定,不解的问:“怎么又跟太后扯上关系了?” “废话,这个事不太后来办,难道让圣上来办啊?圣上还要不要名声了?” 苏夫人瞪他一眼,又将太后他们的计划说出来。 听完苏夫人的话,沈镜和苏有容都不由得瞪大眼睛。 这也行? 苏有容松口气之余,又微微蹙眉,“就算这样,也堵不住那些大臣的嘴吧?” “肯定堵不住啊!” 苏夫人白她一眼,“但他们想要名正言顺,就必须得有人把这个事捅出去,才更好解决!” 不破不立! 与其周帝直接宣布这个事,遭到群臣的反对,还不如让群臣先闹腾一下,周帝最后出面收拾局面! 当然,这也是先把周帝摘干净。 他一个皇帝,肯定还是要在乎自己的名声的。 沈镜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之色:“所以,去了太后那里以后,我和长公主得故意让人发现点什么?从而让人把这个事捅开,再又圣上来收拾残局?” “对!” 苏夫人颔首道:“借着这个机会,也可以看看这朝中的大臣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嗯,我明白了!” 沈镜轻轻点头,又冲苏夫人躬身:“多谢岳母大人!” “少跟老娘来这一套!” 苏夫人冷哼,蛮横道:“甭管你们谁的原因,反正,老娘的女儿要是怀不上孩子,老娘就阉了你!” 沈镜嘴巴微张,一脸无奈。 …… 屋里。 沈镜跟苏有容洗着鸳鸯浴。 面对苏有容凹凸有致的娇躯,沈镜第一次没有起色心,只是握着她的手柔声安慰:“别担心,我刚才替你号过脉了,你的身体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就是有些宫寒!” 他对自己的医术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按照他诊断,苏有容的身体确实没什么大的毛病。 如果只是宫寒的得话,抓些药调理一段时间就好了。 不过,有些毛病确实不是他能诊断出来的。 要是遇到什么免疫性不孕之类的先天性问题,那就真的是没辙了。 “嗯。” 苏有容轻轻点头,但脸上的愁云还是化不开。 看着苏有容这模样,沈镜不禁一阵无奈。 其实,对他来说,他反而不希望苏有容过早怀孕。 他和苏有容都还年轻,二人世界都没过够,生个孩子出来干嘛? 怀孕这个事吧,也不能强求。 有些人天生就是易孕体质,有些人天生又是不易孕体质。 不能怀孕的原因太多太多了! 不一定就是她身体的原因。 不过,他也理解苏有容。 苏有容跟他的想法不一样。 她还肩负着延续苏家的香火的重任呢! 要是她不能怀孕,苏家的香火到了她这里就断了。 这对她来说,肯定是很大的压力。 毕竟,这是古代。 传宗接代是重中之重的任务。 沈镜将苏有容搂在怀中,柔声安慰,“别去胡思乱想,怀孕这个事,有时候是要看缘分的!咱们都还这么年轻,有什么好担心的!实在不行,咱们就多努努力……” “呸!” 苏有容轻啐一口,刚要拧这个色胚,却又突然顿住。 沉思片刻,苏有容主动将身体贴近沈镜,噘嘴道:“这可是你说的!” “啊?” 沈镜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苏有容俏脸一红,又趴在他耳边,吐气如兰的说:“从现在就开始努力!” 说着,苏有容还轻轻咬着沈镜的耳垂。 沈镜陡然一个激灵。 噢,卖糕的! 拿这个考验干部? 哪个干部经得起这样的考验? 面对苏有容如此强烈的信号,沈镜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很快,满屋生春,浴桶中水花四溅。 差不多半个时辰后,两人之间的战斗才宣告结束。 随着浴桶水冷,两人的战场早已从浴桶转移到柔软的大床上。 沈镜搂着苏有容火热的娇躯,心中感慨连连。 女人啊! 为了怀孕是真够拼的。 他跟苏有容都是老夫老妻了,还是第一次遇到苏有容这么热情。 苏有容抛去了所有羞涩,投入了全部的热情。 感觉,她就是想把自己榨干! 沈镜甚至有些邪恶的想,自己是不是得去找找看有没有男人吃了可以避孕的药? 不过,这事儿也只能想想而已。 她这么想要孩子,自己怎么能不配合呢? 必须配合! 拿枸杞当饭吃都得全力以赴! 第280章 奉旨同房? 欢爱的余韵消散之后,苏有容又毫无征兆的轻拧沈镜一把。 “又拧我干嘛?” 沈镜很无辜,坏笑道:“你还没吃饱?” “呸!” 苏有容轻轻拍打他的胸口,“你现在是不是很高兴?” “这个……也还好吧!都是为了下一代嘛!” 沈镜一本正经的说着,但嘴角却比AK还难压。 “你要死啊!” 苏有容羞恼的瞪他一眼,“我说的是你跟长公主那个事!” “这个啊?” 沈镜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摸摸鼻子,“这个……确实挺意外的!早知道是这么个结果,我还担心个什么啊!说起来,还得感谢岳母大人啊!” 这事儿确实让他非常惊喜! 现在,都不用他费尽心思去善后了。 他只需要配合太后他们把这场戏演完就成。 对他来说,这绝对是比在战场上立功还要值得高兴的事。 “你就偷着乐吧!” 苏有容皱皱鼻子,“皇家为你破例,这可是大周开国以来头一遭的事。” “这还得感谢岳母大人费心谋划啊!” 沈镜“嘿嘿”一笑,又搂住苏有容的娇躯,认真道:“遇到你们母女,是我最大的幸运!” “这还差不多。” 苏有容琼鼻轻哼,又将脑袋靠在沈镜怀里,“遇到你,也是我们最大的幸运……” 两人耳鬓厮磨一番,便穿好衣服出门。 估计,太后的懿旨很快也要到了。 趁着这个时间,沈镜也向苏夫人询问了一下精盐生意的情况。 经过上次的风波之后,精盐生意已经缓过来了。 这段时间,方六奇又在京都增开了两家精盐铺子。 不过,方六奇听从了苏夫人的建议,没有去吃独食,其中的一家铺子是跟梁家和张慈的姐夫以及裴棘的妻妹三家合开。 梁家占两成股,其余两家各占一成半的股。 另一家铺子是跟叶羡合开的,叶羡占五成股。 不过,叶羡手中这五成股肯定不可能只是他一个人的。 两家铺子,方六奇都没有掏一个铜板,铺子也是由梁家和叶羡分别提供。 过了年节之后,三家精盐铺子每天卖出的精盐大概在三百斤左右。 这是方六奇为了保证精盐的价格而故意压着的结果,好些外地的盐商想找方六奇谈大宗买卖,方六奇都以精盐产量不足拒绝了。 就在他们聊着的时候,太后派来传旨的人到了。 待太监传旨完毕,沈镜便跟着太监一起入宫。 “听说太后身体抱恙,现在好些了么?” 路上,沈镜又询问太监。 太监连忙回答:“好些了,今天中午,太后还喝了大半碗米粥。” “那就好!” 沈镜点头一笑,不再多言。 很快,沈镜便跟着太监来到慈宁宫。 当他赶到的时候,太后正拉着叶蓁的手跟她闲聊。 自从太后身体“抱恙”以来,叶蓁便经常前来探望,陪太后说说话,有时候还会留宿慈宁宫。 “微臣沈镜,见过太后。” 沈镜恭恭敬敬的向太后行礼。 “免礼、免礼!” 太后笑眯眯的看着沈镜,又满意的点点头:“沈侯果然是一表人才!来人,赐座!” “谢太后!” 沈镜躬身,又悄悄的向叶蓁眨眨眼,惹得叶蓁羞嗔的看他一眼。 太后上下打量着沈镜,又幽幽的叹息道:“昔年先帝冒进,致使我朝丢失荩州!此事一直是先帝的一块心病,先帝驾崩之前还一直对荩州念念不忘!如今沈侯以奇谋替我朝收复荩州,哀家得替先帝好好的谢谢你!” “太后言重了。” 沈镜微笑,“微臣身为大周的臣子,深受圣上天恩,自当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朝廷就是需要沈侯这种年轻有为的俊杰!” 太后满脸笑容,“你先跟哀家说说收复荩州的具体细节,让哀家高兴高兴!晚上你就留在慈宁宫,陪哀家用膳!” “是!” 沈镜领命。 太后笑眯眯的看沈镜一眼,又跟叶蓁说:“你也留下来用膳!沈侯劳苦功高,为我朝洗刷耻辱,哀家身体抱恙,不能饮酒,你可得替哀家多敬沈侯几杯!” “蓁儿领命。” 叶蓁乖巧答应。 之后,太后便向沈镜询问起荩州一战的具体细节来。 说到高兴处,太后和叶蓁都忍不住大笑。 虽然她们已经听说了一些过程,但毕竟不全面。 沈镜这一说,她们才知道这里面竟然还有这么多斗智斗勇的细节。 等沈镜把荩州一战的前前后后说完了,时间也不早了。 太后当下命人备下酒菜,说是要好好款待沈镜。 期间,太后多次让叶蓁替她跟沈镜喝酒。 不知不觉间,沈镜和叶蓁都有了“醉意”,再喝几杯之后,两人都已经醉得不知道东西南北了。 太后满意一笑,立即吩咐伺候在一旁的宫女:“扶蓁儿和沈侯到东厢房休息!” “啊?” 宫女傻眼的看着太后。 太后瞪几个宫女一眼,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 宫女不敢违拗,带着满心的忐忑将两人搀进慈宁宫的东厢房。 待宫女和太监离去,沈镜和叶蓁同时清醒过来。 沈镜拉住叶蓁的手,笑嘻嘻的问:“咱们这算不算是奉太后懿旨同房?” “你说呢?” 叶蓁俏脸泛红,又靠在沈镜怀中,庆幸道:“还好我去找了苏夫人,要不然咱们的孩子就没了……” “以后别干这种傻事了。” 沈镜怜惜的搂住叶蓁,又将手掌放在她的腹部。 “你这能摸到什么啊!” 叶蓁羞涩的看他一眼,又撩开自己的衣衫,温柔的拉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腹部。 在手掌贴上的瞬间,沈镜心中突然有种血脉相连的感觉,不由得将叶蓁搂得更紧了些。 叶蓁抬起俏脸,轻咬薄唇,一脸妩媚的看着他:“我的小男人,咱们该就寝了!别浪费了太后的一番好意。” “这……不好吧?” 沈镜低声道:“这才两个月时间,可别伤着孩子。” 虽然怀孕前三个月不是不能同房,但该谨慎还是得谨慎。 别他娘的为了一时之欢把孩子给弄没了。 “谁要跟你那样了!” 叶蓁羞恼的拍他一下,“我们至少得做个样子。” “哦哦!” 沈镜恍然大悟,又嘿嘿一笑,“那……为夫替你宽衣吧!” 叶蓁轻啐一口,又满脸柔情的说:“妾身也替夫君宽衣……” 第281章 会错了意 夜里,东宫。 叶慎批完送到自己这里的奏疏,却没有离开书房,坐在那里不断思索。 他已经看过荩州一战的有功人员的名单了。 不出所料,唐起一点功劳都没有捞到。 倒是有两个唐起的下属跟着裴棘捞了一点功劳,但也只是一点! 主要的功劳还是在沈镜他们那一路大军那边。 沈镜、薛万春、郭大洪、徐莽、宁继…… 想着名单上的人员,叶慎就暗暗头疼。 此战之后,薛万春的帅位应该是无人可以撼动了,想通过唐起掌握燕云卫的希望也彻底破灭。 自古以来,没有兵权在手中的太子,都不是那么好当的! 虽然老二被降为郡王了,但老二依然贼心不死! 老四虽不声不响,但必然也惦记太子之位。 虽然父皇现在看起来没有另立太子的打算,但他也明白父皇对自己不是很满意。 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让父皇萌生另立太子的念头。 就像唐直所说,他一天没坐上那个位置,一天都不能掉以轻心。 就在叶慎忧心忡忡的时候,太子妃唐芷儿突然推门而入。 唐芷儿给伺候在一旁的内侍使个眼色,内侍立即退出书房。 一看她这样子,叶慎就知道有事。 待房门重新关上,唐芷儿立即来到叶慎面前,压低声音说:“慈宁宫的人传来消息,太后把沈镜和长公主灌醉,让他们睡在一起了!” “什么?” 叶慎陡然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唐芷儿。 这…… 沈镜和大妹? 这怎么可能? 过了好久,叶慎才艰难的回过神来,“真……真的?这话可不能乱说!” “千真万确!” 唐芷儿笃定的点点头。 “这……这不是拉郎配么?” 叶慎眉头紧皱,气恼道:“皇祖母怎么能干这种事?这不是让皇家颜面扫地吗?” 堂堂太后,却干些老鸨子才干的事! 这要是传出去了,皇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唐芷儿轻轻摇头:“殿下也不能这么想,依妾身之见,这或许是个对付沈镜的机会!” “什么机会!你这纯粹是妇人之见!” 叶慎瞪她一眼,“沈镜和大妹都被灌醉了,什么都不知道!而且,皇祖母明显是要用大妹来拴住沈镜,这种情况下,父皇还能斩了沈镜不成?” “就算不斩沈镜,也可以治他的罪啊!”唐芷儿再说。 “你想多了!” 叶慎轻轻摇头,“皇祖母才是始作俑者!父皇若是想治沈镜的罪,得先治皇祖母的罪!你觉得父皇可能治皇祖母的罪吗?” 这一切都是太后安排的! 沈镜和大妹也成了受害者! 不治皇祖母的罪,专治沈镜的罪,这让满朝文武怎么想? 所有人都只会认为,太后是故意陷害沈镜,认为这是卸磨杀驴! 唐芷儿蹙眉,“可沈镜以赘婿之身跟长公主通奸是事实啊!” “这话你敢在皇祖母面前说,她非抽你不可!” 叶慎没好气的瞪她一眼,“想用这个事对付沈镜,想都不要想!不过……” 说着说着,叶慎又突然低眉思索起来。 对付沈镜,肯定是不行的! 但可以借此对付老二! 他不是对沈镜恨之入骨么? 正好派人悄悄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他,但一定不要扯到皇祖母那边! 老二与沈镜结怨颇深,一旦知道这个事了,肯定会借此大做文章! 如果这个事情闹大了,呵呵…… 想到这里,叶慎脸上顿时浓浓的笑意。 别说,这还真是个好机会啊! 既能对付老二,又能进一步加深沈镜跟老二的恩怨,让沈镜彻底站在老二的对立面! 不管沈镜和老二怎么斗,都对自己有利! 打定主意,叶慎立即示意唐芷儿上前,附在她耳边低语起来…… …… 早上,慈宁宫。 “啊……” 一声尖叫打破了慈宁宫的寂静。 看着叶蓁夸张的表演,沈镜不由得在她的丰臀上轻拍一把。 叶蓁羞嗔的看他一眼,“还不赶紧穿衣服!” “嗯嗯。” 沈镜慢吞吞的穿着衣服,心中暗暗发笑。 两人刚穿好衣服,房门就被推开。 太后在一个太监的搀扶下出现在门口。 沈镜和叶蓁惊慌失措,死死的埋低脑袋。 看着衣衫不整的两人,太后立即转过身去,黑脸看向伺候在外面的宫女:“这是怎么回事?” “太后饶命!” 两个宫女“嘭”的一声跪在地上,死死的伏低身体,不断颤抖。 背黑锅! 宫女瞬间明白了太后的用意。 虽然这个事是太后授意的,但是,太后是绝对不可能干这个事的! 必须要有人来扛着这个事! 可问题是,如果她们自己来扛这个事,她们肯定只有死路一条! “哀家让你们扶他们来休息,谁让你们把他们弄到一个房间的?” 太后满脸怒容的看着宫女,“说,谁让你们这么干的?” 两个宫女的身体不断颤抖,脑子拼命转动。 她们心中明白,她们接下来的答案,关乎她们的生死! 如果回答不好,必然会丢掉性命! “抬起头来,回哀家的话!” 太后声音更冷。 两个宫女吓得一个哆嗦。 犹豫片刻,一个宫女满脸惶恐的抬起头,声音发颤回答:“是奴婢会错了太后的意,自作主张……求太后饶命!” “你们……你们……” 太后气得浑身哆嗦,良久,又轻轻一叹:“罢了,都怪哀家没有说清楚,才让你们干出这等错事!哀家大病初愈,不宜再造杀孽!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啊,拖下去,杖责三十!” “谢太后!” 两女宫女哭哭啼啼的谢恩。 杖责三十肯定不好过,但总好过丢掉性命。 “你们叫哀家说你们什么好!” 太后回头瞪沈镜和叶蓁一样,又扭头吩咐搀扶自己的太监:“交代下去,此事但凡走漏一点风声,慈宁宫的所有仆从,全部处死!” “是!” 太监惶恐不已,连忙领命。 “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赶紧从哀家面前消失!” 太后说完,立即在太监的搀扶下离开。 沈镜和叶蓁默默的相视一眼,又连忙做惶恐状,快速离开慈宁宫…… 第282章 叶擎的激动 在沈镜他们离开皇宫的时候,朝会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 今日朝会,主要就是商讨对荩州一战的有功将士的封赏问题。 对于这样的朝会,叶擎提不起半点兴趣。 叶擎昏昏欲睡的挨了好半天,终于熬到朝会结束。 回府的路上,叶擎不住在心中暗骂,又暗暗发愁。 对沈镜的封赏目前还没有定下来,但听父皇那意思,肯定是少不得要重赏沈镜的。 不出意外的话,沈镜的爵位应该是不会再提了,能动的就是官位了。 按他的猜测,沈镜要么会调任兵部,兼任兵部侍郎,要么就是提高军职。 可不管怎么样,这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父皇肯定知道自己跟沈镜不合。 沈镜越是得宠,自己就越危险。 可眼下,他有没有太好的办法对付沈镜。 这就让他非常头疼了。 带着满心的愁绪,叶擎回到自己的王府。 他刚踏入王府,二皇子妃秦有仪就匆匆迎上来,“殿下,今早有人往王府送了一封信。” “信?” 叶擎皱眉,“谁送来的?” “不知道。” 秦有仪轻轻摇头,“那人把信交给府上的门丁就匆匆离开了。” 说着,秦有仪又拿出一封信递给叶擎。 信封上写着几个醒目的大字。 二皇子亲启。 叶擎心中暗暗疑惑,连忙将信拆开。 看到信上的内容,叶擎陡然瞪大眼睛。 秦有仪见状,也连忙凑上前查看。 下一刻,秦有仪也傻傻的瞪大眼睛,又猛然捂住自己的嘴巴,免得自己惊叫出声。 过了好久,两人才艰难的回过神来,又不约而同的看向彼此,脸上一片震惊。 沈镜跟叶蓁有奸情! 这个雷人的消息对他们来说,无异于一道惊雷。 在他们看来,沈镜跟叶蓁是八竿子都打不着关系的人! 他们竟然偷偷的搞在一起了? 叶擎深吸一口气,努力的压住心中的激动,又询问秦有仪:“你觉得,这……可能吗?”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确实有着极大的作用。 不管沈镜有多大的功劳,就凭他与长公主通奸这一条,就是死罪! 秦有仪想了想,眼中突然闪过一道精芒:“别说,还真有可能!” 叶擎眼前一亮,连忙询问:“怎么说?” 秦有仪回答:“妾身此前听说,沈镜与裴棘出征之际,清河和长公主就到城门口去送过他们!” “这能说明什么?” 叶擎皱眉:“清河本就苏家关系不错,沈镜出征,她带上大姐去送送,有什么问题?” “这……” 秦有仪微微一顿,马上又说:“此前姚俭说想用长公主跟雍国和亲,沈镜就极力反对,殿下觉得,这会不会是因为他跟长公主有奸情的缘故?” 嗯? 听她这么一说,叶擎也不禁怀疑起来。 不过,那个时候,沈镜都才到京都没多久吧? 而且,他中间还跟裴棘去了一趟瞿州。 满打满算,他在京都的时间都没几天! 就这么点时间,他们两个就搞到一起去了? 这是王八对绿豆,对上眼了? 叶擎暗暗思索一阵,又皱眉道:“要是能找到送信的人就好了!这个人如果知道他们有奸情,为何不向父皇汇报,反而将这个消息告诉本王?” 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倒是一切好说。 如果这个消息是假的,他要是跑到父皇面前乱说一通,恐怕又要倒霉。 秦有仪思索片刻,回道:“那个送信的人现在肯定已经找不到了!妾身以为,咱们现在应当想办法确定这个消息的真假,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嗯!” 叶擎微微颔首。 沉默片刻,叶擎立即吩咐:“这样,本王派人暗中盯着沈镜!你去大姐那边旁敲侧击的了解一下情况!” 如果他们确实有奸情,只要自己派人盯着,他们迟早都会暴露。 只要掌握了他们通奸的证据,沈镜就只能被自己拽在手中了! 他确实恨不得将沈镜碎尸万段! 可现在这个时候,他更愿意让沈镜为自己所用! 若能得沈镜相助,他争储的机会必然会大上很多! “好!” 秦有仪连忙答应。 离开王府,秦有仪快速往长公主府赶去。 她刚赶到长公主府附近,就看到一个人从长公主府走出来。 秦有仪瞳孔猛然一缩。 那是…… 沈镜! 若是放在以前,她也许不会想太多,但看过那封信以后,她不得不多想。 沈镜昨日才回到京都,都还没有进宫面圣,就先来长公主这边了? 这要说他们没点什么,恐怕没人信啊! 看来,那封信上说的都是真的! 稍稍调整好心绪后,秦有仪从马车上走下来。 看到秦有仪,长公主府的下人连忙带着她进门。 此时,叶蓁也正准备收拾一下再出门。 她和沈镜已经商量好了,就让姚俭把这个事捅出去。 不过,在此之前,他们得让姚俭掌握一些相应的证据! “启禀公主,二皇子妃到访!” 这时候,婵儿匆匆上前汇报。 她来干什么? 叶蓁微微蹙眉,举步往外走去。 很快,叶蓁见到了秦有仪。 “见过大姐。” 秦有仪起身向叶蓁施礼。 “自家人,别客气。” 叶蓁抿嘴一笑,“你可好长时间没来我这里坐坐了,今天怎么突然跑来了?” “妹子这不是正好路过,就来看看大姐么?” 秦有仪莞尔一笑,又说:“大姐,咱们也别坐着了,去院里转转吧!” “好吧!” 叶蓁颔首,带着秦有仪往后院走去。 秦有仪跟着叶蓁,又突然开口:“大姐,我刚才好像看到沈镜从你府上离开了。” 说话间,秦有仪又悄悄观察叶蓁的神色。 叶蓁心中暗暗疑惑。 她突然说起这个干什么? 难道,她收到什么风声了? 没道理啊! 他们都还没往外消息呢! 短暂的思索后,叶蓁又轻轻点头,“是,他才刚走。” “他跑来你这里干什么啊?” 秦有仪一脸好奇。 “没什么。” 叶蓁随意一笑,“我不是欠了他一些银子么?他来找我收账。” 收账? 秦有仪暗暗撇嘴。 偷情还差不多! “这个沈镜,还真是不像话!仗着有点功劳,一回到京都就来找大姐要账!” 秦有仪愤然,又提醒道:“大姐,你以后可千万别让他来你这里要账!他成天往你这里跑,传出去,指不定会败坏你的名声!” 听着秦有仪的话,叶蓁心中“咯噔”一声,脸上不由自主的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 留意到叶蓁的神色变化,秦有仪心中瞬间明白。 他们,真有奸情! 第283章 自作聪明 叶蓁稍稍稳定心神,又很不自然的瞪向秦有仪:“你说什么呢!你唯恐天下不乱是吧?” “大姐,我这是为你好,你怎么还生气了?” 秦有仪不满的看叶蓁一眼,又似笑非笑的问:“你们不会真有什么吧?” 面对秦有仪这突然的询问,叶蓁心中顿时一紧。 秦有仪这明显已经超出了姐妹间正常打趣的范畴了! 她不得不怀疑,秦有仪是不是知道一些东西了。 按理说,这个事她不应该知道的啊! 总不能是慈宁宫的人泄露出去的吧? 如果真是慈宁宫的人泄露出去的,秦有仪应该不敢这么堂而皇之的跑来问自己吧? 叶蓁骤然垮下脸来,“你要再胡说八道,我可翻脸了!” 本来,他们是计划让姚俭去捅开这个事的。 但现在,秦有仪却主动往上面撞。 她当然知道叶擎跟沈镜有恩怨,但叶擎再怎么着也是自家人,而且叶擎本身跟她是没有任何恩怨的,她还是不想去坑自家人的。 “大姐,我就开个玩笑而已,你怎么还急眼了?” 秦有仪委屈巴巴的看着叶蓁,心中却在暗笑。 她现在基本完全确定叶蓁跟沈镜有奸情。 虽然叶蓁极力掩饰,但她脸上不经意露出的那些神色是不会骗人的! “这种事也是能随便拿来开玩笑的吗?” 叶蓁没好气的看着她,“哪天我若是说你对二弟不忠,你还觉得是开玩笑吗?” “大姐,你就别瞒着我了!” 秦有仪直接摊牌,“你跟沈镜之间的事,你觉得瞒得住么?父皇派人将你府上这些人抓去审问一番,你觉得他们敢替你瞒着么?” 听着秦有仪的话,叶蓁不禁暗暗摇头。 看来,她是铁了心要趟这浑水了! “我劝你最好别乱说话!” 叶蓁的目光冷厉的看着秦有仪。 她决定再给秦有仪一个机会。 如果她还是不识趣,那就别怪自己了! “大姐,你就是你的不对了。” 秦有仪笑吟吟的看着她,“我好心关心你,你怎么还反过威胁我了?你放心,二殿下其实也很看重沈镜,我不会乱说的!” 叶蓁瞬间明白了秦有仪的意图,脱口而出道:“你是想拿我跟沈镜的事威胁沈镜,对吗?” 秦有仪大喜,“这么说,你承认你们之间有事了?” 叶蓁故意露出一丝慌乱之色,又冷眼看向秦有仪,“我承认什么了?这不都是你在说吗?” 罢了! 既然他们非要往这个坑里跳,那就成全他们吧! 但愿他们事后别后悔! “大姐,别生气。” 秦有仪笑吟吟的看着她,“我也是女人,我理解你!这么些年,你身边也没个男人,遇到沈侯这样的人物,难免会心动!说实话,沈侯长得俊俏又年轻有为,我要是没嫁人,估计也会心动!” 叶蓁就静静的盯着她,也不说话。 但在秦有仪看来,叶蓁这是开始犹豫了。 秦有仪趁热打铁,继续说:“我知道,沈镜对二殿下有些意见!不过老话说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结!” “我觉得吧,可以找个时间让沈镜跟二殿下好好聊聊,他们男人之间的事,让他们自己聊去!” “咱们就开开心心的当姐妹就好,你说是吧?” 秦有仪不停地说着,叶蓁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不屑。 自作聪明! 叶蓁故作犹豫,而后扭过头去,“回头让沈镜跟二弟去聊吧!你可以走了!” “好好!” 秦有仪大喜过望,“那妹子就先告辞了!” 说罢,秦有仪高高兴兴的离开。 离开长公主府,秦有仪就一路急赶。 回到府上,秦有仪连水都没有喝一口,就匆匆去找叶擎。 “真的?” 听完秦有仪的话,叶擎顿时激动起来。 他们还真有奸情啊! “千真万确!” 秦有仪抿嘴笑道:“虽然她没有直接承认,但她的一言一行,无不证实此事!而且,她也答应让沈镜跟殿下聊聊了!” “好!很好!” 叶擎大喜,一把抱住秦有仪,在她嘴上狠狠一吻,“爱妃可真是本王的贤内助啊!” 好啊! 沈镜的把柄被自己握在手中了,沈镜想不听命于自己都不行! 朝会结束之后,他还担心周帝给沈镜的封赏太大。 现在,他只希望周帝给沈镜的封赏再高点! 哪怕周帝让沈镜当兵部尚书,他都全力支持! “殿下……” 秦有仪羞嗔的看叶擎一眼。 叶擎哈哈一笑,一把将秦有仪抱起,大步流星的往房间走去。 …… 晚上,沈镜带着苏家母女来到宫中赴宴。 见到他们,很多官员都围拢上来。 “苏夫人,好几年没见着你了,没想到你越来越年轻了!” “是啊,是啊!苏夫人跟苏小姐站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两姊妹呢!” “还是苏夫人有眼光,找了个沈侯这样年轻有为的女婿……” “缘分这个东西啊,还真是妙不可言!苏小姐几次没嫁成,就是在等沈侯啊!” “可不是么!要我说啊,苏小姐就是天生富贵命,这一般人啊,根本配不上苏小姐……”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苏家母女夸上了天。 此刻,苏有容再也不是克夫的扫把星。 是她命中该大富大贵,一般人根本无福消受! 听着不绝于耳的马屁声,苏夫人不禁暗暗撇嘴,但脸上还是保持着笑容,“老话说得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以前还不信这话,现在是深信不疑啊!” “是,是!” 众人笑呵呵的点头。 谁都知道,沈镜年纪轻轻就立下这么大的功劳,肯定会得到周帝的重用。 他们以前虽然也笑话过苏家,但现在即使修复跟苏家的关系,还不算晚。 苏夫人自然也知道这些人都是墙头草,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这些人都主动示好了,她也没必要再揪着以前的那点小事不放,无端端的为女婿在朝中树敌。 就在众人说笑的时候,姚俭也前来赴宴。 放在以前,只要姚俭一露面,必然会有大堆的人围拢上去。 但现在,好些人就像是没看到姚俭一般,就算跟姚俭打招呼,也只是轻轻点头一下。 看着犹如众星捧月一般的沈镜和苏家母女,姚俭眼中悄然闪过一道寒芒。 本来,他是不想做出选择的! 但现在,他必须做出选择! 如今的沈镜已经成了气候,只有全力帮助跟沈镜有恩怨的二皇子登上大位,才能扳倒沈镜和苏家! 他们之间的交锋才刚刚开始! 先让他们得意吧! 等到真正见分晓的时候,就是他们灭亡的时候! 姚俭正恶狠狠的想着,却见叶擎满脸笑容走向沈镜,“沈侯,恭喜恭喜!” 第284章 调戏叶擎 看着脸上堆满笑容的叶擎,姚俭不由得使劲的眨眨眼。 见鬼! 叶擎这是干什么? 那些人讨好沈镜就算了,他还去讨好沈镜? 他忘了是谁害他被降为郡王的吗? 如今,眼看着沈镜掌权得宠,他就厚颜无耻的前去讨好? 没骨气就算了,脸都不要了? 他以为他主动示好,沈镜就会为他所用? 愚蠢! 姚俭肺都快气炸了,恨不得冲上去两巴掌打醒叶擎。 沈镜自然知道叶擎的用意,笑呵呵的向叶擎行礼:“见过殿下。” 虽然他知道叶擎不是什么好鸟,但面子上的事还是要做一做的。 “沈侯切莫多礼。” 叶擎满脸笑容,“本王前些日子居家反省了很久,深深为此前针对沈侯的事感到惭愧,今日见着沈侯,本王也当面给你赔个不是!还希望沈侯别往心里去!” 虽然已经掌握了沈镜的把柄,但叶擎还是在众人面前给足了沈镜面子。 这样,才能更让沈镜归心不是? “殿下言重了。” 沈镜脸上也挂满笑容,“下官明白,殿下昔日都是在鞭策下官!” 听着沈镜的话,叶擎不禁暗暗赞许。 懂事! 这有把柄握在自己手中,就是不一样啊! “沈侯这么说,本王心中更加惭愧啊!” 叶擎一阵叹息,又跟沈镜说:“本王正好也想了解一下荩州一战的细节,咱们不如趁着宴席还没开始,到一边聊聊?” “好好!” 沈镜满口答应,跟着叶擎走去一边。 周围没有了人,叶擎也不再藏着掖着,一脸笑意的说:“沈侯不但智慧超群,在情场上的手段也让本王佩服不已!这以后啊,本王还得叫沈侯一声姐夫呢!” “啊?” 沈镜故作茫然,又连连摆手:“殿下,这话可不能乱说!” “还跟本王装是吧?” 叶擎呵呵一笑,“大姐都承认了,你还有什么好装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沈镜连连摇头,“殿下,这里面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行了!” 叶擎笑瞪沈镜:“放心吧!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只要你以后好好替本王做事,本王保证不会把你们的事泄露出去,必要的时候,本王还可以帮着你们打掩护!” 听着叶擎的话,沈镜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之色,又故作镇定的说:“下官听不懂殿下在说什么!” 叶擎见状,顿时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这是不信任本王?还是不愿意为本王所用?”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沈镜一本正经的说:“下官心中只有圣上和朝廷!” “你倒是个忠臣!” 叶擎皮笑肉不笑的盯着沈镜,“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父皇知道你和大姐的事了,是什么后果?” 这个狗东西! 都敢跟公主通奸,竟然还在自己面前装忠臣? 面对叶擎的威胁,沈镜也不装了,笑呵呵的反问:“这个事闹开了,圣上的脸面挂不住,损害的是皇家的名声,殿下有没有想过,你会有什么后果呢?” 叶擎脸色一变,冷冷道:“你敢威胁本王?” “不是威胁,是善意的提醒!” 沈镜摇头道:“这个事,殿下最好还是装作不知道!要是闹开了,下官肯定不好过,但殿下也别想好过!” 面对硬刚自己的沈镜,叶擎顿时气得直喘粗气。 失算了! 他本以为,凭借自己掌握的把柄,可以轻松拿捏沈镜。 甚至不惜当众给沈镜赔罪,只为让沈镜归心! 没想到,这个狗东西竟然这么不识好歹。 “本王不得不佩服,你的胆子是真的大!” 叶擎紧握拳头,眼中凶光毕现,“本王最后问你一次,要不要为本王所用?” “不要!” 沈镜想也不想的拒绝,“你太笨了,跟着你混,没前途!” “放肆!” 叶擎勃然大怒,双目喷火的看着沈镜。 听着叶擎的这一声怒吼,一边的大臣纷纷看过来。 这两人是什么情况? 刚刚不都还好好的,怎么转眼之间就翻脸了? “殿下,注意涵养!” 沈镜笑眯眯的提醒叶擎:“殿下刚刚还给我赔礼道歉,这转眼就翻脸,只会让人觉得殿下太虚伪了。” “你……” 叶擎脸上狠狠一抽,咬牙低吼:“你当真以为,本王不敢把此事说出去?” 沈镜不以为意,微笑道:“有些事下官不好说!不过,下官还得提醒殿下,最好别找不自在!这人啊,还是得聪明点,目光得长远点,像殿下这样沉不住气,是成不了大事的!” 沈镜继续刺激着叶擎。 他就是要激怒叶擎,让叶擎盛怒之下不顾后果把这个事捅开。 到时候,周帝追问起来,自己可是一再劝过叶擎的,自己也不想把太后给卖了。 但奈何叶擎实在不懂事啊! “行,你有种!” 叶擎都快气疯了,咬牙切齿的说:“本王倒是要看看,你被问斩的时候,还能不能这么有种!” 沈镜不以为意,摇头叹息:“反正,下官已经提醒过殿下了,殿下好自为之吧!” 说着,沈镜叹息着走开,留下一脸懵逼的叶擎。 好自为之? 这个狗东西,他跟长公主通奸,还敢让自己好自为之? 他要反天不成? 好! 既然你这么不知好歹,那咱们就走着瞧! 叶擎恨恨不已的想着,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个事,如果私下里跟父皇说,父皇为了保全皇家颜面,很可能会冷处理。 沈镜应该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敢有恃无恐。 要想置沈镜于死地,必须要当朝把这个事捅出来,让父皇根本没有冷处理的机会! 但是,沈镜说得没错,如果自己把这个事当朝捅出去,自己必然也会跟着倒霉。 得让其他人把他们的奸情捅出去! 御史! 几乎在一瞬间,叶擎就想到了合适的人选! 鲁玉良! 这个事就让鲁玉良这个犟种去干! 沈镜以为他可以有恃无恐,自己就要让他知道他才是最愚蠢的那个人! 不能为自己所用,那就毁了他! 想通这一点,叶擎不禁冷冷的看向一边的沈镜。 沈镜! 这是你自找的! 等你被打入天牢的时候,本王一定会去探望你! 到时候,看看是谁需要好自为之! 第285章 连娃都有了 这次的庆功宴非常隆重。 朝中五品及以上官员全部前来给裴棘和沈镜庆功。 周帝还携贤、德二妃以及几位皇子公主参加,叶蓁也在其中。 沈镜和叶蓁只是简单的眼神交流一番,并未过多交流。 周帝也是给足了苏夫人面子,直接让苏夫人与贤妃和德妃坐在一起,苏有容则与叶漓挨着坐。 这宫中的宴席,也跟公司聚餐差球不多。 既然是庆功宴,周帝自然是要说两句的。 “今日之宴,乃是为祁国公和沈镜庆功!朕与诸位,都不谈国事!” “此番我朝收复荩州,祁国公和沈镜功不可没!” “请诸位与朕一起举起酒杯,敬祁国公与沈镜一杯!” 周帝还是比较讲究的,没有扯一大堆废话,三言两语便直接开始宴席。 “圣上言重了。” 裴棘端起酒杯站起来,“微臣与沈镜都不敢贪功!微臣以为,这一杯,当敬江山社稷,敬为我大周的江山社稷战死的好儿郎!” “好!好!” 周帝心情大好,“此杯敬江山社稷,敬我大周英灵!诸位,干了!” “干!” 众人纷纷举起酒杯,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畅快!” 周帝放下酒杯,又轻轻拍手。 下一刻,一个宫女托着一副字画走出,并在群臣面前展开。 周帝笑呵呵的扫视群臣,“这是沈镜昔日半醉半醒之间所作之词,这些日子,朕时常诵读此词!今日,朕命太子当众宣读沈镜的大作,与诸君共勉!” 得到周帝的示意,叶慎接过卷轴展开,高声诵念:“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 叶慎声情并茂的诵念着,沈镜没觉得热血,只觉得无比尴尬。 要不要搞这些形式主义啊! 咱们赶紧吃吃喝喝完毕,好进入正题啊! “好词!沈侯文武双全,下官佩服!” “原来沈侯早有与斡勒人一战之志!” “圣上慧眼识得沈侯这样的英才,当是我大周之幸啊!” “先帝在九泉之下,可以安息了!” “是啊,踏破跋那山缺!若能有幸看到这一天,臣也死而无憾了……” 当叶慎诵念完毕,群臣纷纷叫好。 或虚情假意,或真情流露。 二皇子叶擎暗暗撇嘴,心中暗骂这群马屁精。 转头之间,叶擎又跟姚俭的目光碰到一起。 两人心领神会的看彼此一眼,又快速将目光移开。 周帝再次举起酒杯,“这一杯,告慰先帝在天之灵!” 众人纷纷跟着举杯。 待宫女斟满酒,周帝第三次举起酒杯,“这一杯,敬明天!朕也希望,此生能看到我大周将士踏破跋那山缺!” “踏破跋那山缺!” 群臣纷纷高呼,再次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三杯过后,宴席总算是正式开始了。 群臣轮番给沈镜和裴棘敬酒,周帝也来到苏夫人面前,“苏夫人,你有个好女婿啊!” “都是圣上英明,不然我朝哪有今日之功?”苏夫人抿嘴一笑,心中却轻哼一声。 还不是你的女婿! 周帝呵呵一笑,又向苏夫人投去询问的目光。 见苏夫人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周帝就放心了。 另一边,叶漓跟着苏有容聊了一阵,见旁边的叶蓁似乎兴致不高,又低声询问询问:“大姐,你是不是在担心欠沈镜的银子的事?” 叶蓁愣了一下,轻轻点头,“确实……有点担心。” 她哪是在担心这个事啊! 她是在想叶擎那破事! “别担心!” 叶漓抿嘴一笑,“他不会问你要银子的!” “这个……” 叶蓁有些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行了,高兴点!” 叶漓轻拍她一下,又跟苏有容说:“你先坐一下,我和大姐去敬祁国公和沈镜一杯。” “嗯。” 苏有容轻轻点头,心中却暗暗疑惑。 叶漓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感觉她比长公主还高兴呢? 很快,叶漓拽着叶蓁举杯来到沈镜和裴棘面前。 “祁国公和沈侯劳苦功高,我们姐妹敬两位一杯。” 叶漓抿嘴轻笑,向两人举起酒杯,还略带羞涩的看了沈镜一眼。 沈镜晃晃脑袋,一度以为自己喝醉了。 她羞涩个鸡毛啊! 嗯嗯,应该是自己看错了! “公主太客气了。” 裴棘呵呵一笑,又碰了碰还有些失神的沈镜。 沈镜反应过来,连忙端起酒杯,“我们出征之日,公主和长公主还不辞辛劳前去相送,当时也没机会感谢两位公主,今日便借此机会,谢过两位公主。” “这时候你倒客气上了!” 叶漓抿嘴一笑,迅速喝完杯中的酒,又笑吟吟的说:“听有容说,沈侯从荩州带回两匹极品汗血宝马,欲献给父皇一匹,沈侯何不趁着这个机会献给父皇?” 这个笨蛋! 连讨父皇的欢心都不会! 这时候将那匹汗血宝马献给父皇,不正好是锦上添花的事么? 父皇一高兴,说不定还能在原定的赏赐的基础上再多赏赐他呢! 沈镜干笑,“这个……晚点再说吧!” 这宴会上,他总不能牵一匹马来吧? “好菜得趁热,不知道啊?” 叶漓嗔怪的看他一眼,突然又凶巴巴的说:“你别想着藏私,可得把最好的那匹献给父皇!” “那必须的!” 沈镜打个哈哈,“也唯有圣上配得上最好的汗血宝马!” “这还差不多!” 叶漓轻哼一声,这才拽上叶蓁,迈着小碎步回到苏有容旁边。 裴棘笑看两位公主一样,又轻轻的碰沈镜一下,幸灾乐祸的说:“老夫看你小子要渡劫了啊!” “渡劫?” 沈镜不明所以,“渡什么劫?” 渡劫? 我他娘的还成仙呢! 这老头不会知道什么了吧? 没道理啊! 自己跟叶蓁都没怎么说话,他还能看出什么? 真要如此,他这眼睛可就是火眼金睛了! “桃花劫!” 裴棘笑瞪沈镜一眼,压低声音说:“依老夫看,清河公主怕是对你有意!可你小子又是苏家的女婿,你说你这不是要渡劫,是什么?” “哪有的事!” 沈镜松了一口气,又连连摇头,“祁国公,这话你可别乱说,我跟清河公主就是比较熟而已,哪有你想的这些!这话要是传到圣上耳朵里,圣上恐怕还以为我觊觎清河公主呢!” “但愿是老夫多想了吧!” 裴棘兀自摇头一笑,又低声提醒:“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守住底线!你这身份,招惹到公主可不是什么好事!” “嗯嗯,我明白!多谢祁国公提醒。” 沈镜连连点头,却又无奈一笑。 我他娘的何止是招惹上公主了! 连娃都有了! 第286章 故意挑衅 庆功宴结束之后,鲁玉良回到自己的官邸。 刚一到家,鲁夫人就拿出一封信来:“老爷,两刻钟前,有人送了这封信过来。” “我看看!” 鲁玉良接过信,没有丝毫意外。 他身为御史,匿名往他这里举报的人不要太多。 这种事,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然而,当他看到信上的内容,却还是被吓得一个踉跄。 沈镜与长公主通奸! 鲁夫人搀住身形不稳的鲁玉良,满是担心的问:“老爷,你怎么了?是不是喝多了?” 喝多了? 鲁玉良心中苦笑。 他倒希望是自己喝多了,把信上的内容看错了。 这可是天大的事啊! 见鲁玉良不语,鲁夫人连忙看向他手中的信。 只是一眼,鲁夫人就吓得花容失色。 短暂的失神后,鲁夫人慌乱的劝说丈夫:“老爷,这事儿搞不好就是有人故意污蔑沈侯,你受伤没有任何证据,你可千万不能往外捅啊!” 鲁玉良轻轻摇头,面色严肃的说:“御史风闻奏报,何须证据?” “老爷!” 鲁夫人再次焦急的劝说:“沈侯刚为我朝立下如此大功,马上就有人向你举报这个事,这摆明了是要借你的手去陷害沈侯啊!” “如果此事是假的,你岂不就成了那些奸恶之人的帮凶了吗?” “如果此事属实,老爷当朝上奏,必然让圣上颜面扫地!哪怕圣上表面上不追究,事后肯定也不会放过你的!” 夫妻多年,她她清楚自家男人的犟脾气了。 以往的很多事,她都支持自家男人。 但这一次,她是真的不敢支持了! 不管到底有没有这个事,谁把这个事情捅出去,谁就要倒霉! 他们跟沈镜有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犯得着去干这个事吗? 再说了,沈镜再怎么着也是为朝廷收复失地的功臣! 害死朝廷功臣,他的良心就过得去吗? 如果沈镜因他而死,他不但不能青史留名,还会遗臭万年! 鲁玉良摇头,一脸坚决的说:“御史负责纠察百官!为夫既知此事,便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别说是沈镜之过,便是圣上之过,为夫也要直言进谏!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鲁夫人急得跺脚,气道:“后世之人只会说你是嫉贤妒能、善恶不分的小人!” 鲁玉良微微一窒,咬牙道:“身为御史,当恪尽职守,刚直不阿!若后世之人当真如此评说,为夫也认了!” “老爷!” 鲁夫人急了,带着哭腔哀求:“你不为自己想想,也为咱们的儿女想想啊!” 他怎么就这么犟啊! 自己一个妇道人家都看出的东西,他难道看不出来? 明知道有人想借他之手除掉沈镜,他还非要去这么干? 把沈镜害死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况且,这个事情还不一定是真的! 到老来,很可能是不但没害死沈镜,还害死他们全家,死后都还要落得千年骂名! 说起儿女,鲁玉良脸上骤然露出一丝犹豫之色。 但很快,他脸上的犹豫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决然,“为夫赤胆忠心,便是刀山火海,为夫也没有退缩的道理!为夫也相信圣上不会殃及咱们的儿女!” “你……” 鲁夫人气急,悲愤道:“哪天若是有人匿名向你举报太后与人有染,你是不是也要当朝奏报?” “休得胡言!” 鲁玉良瞪妻子一眼,怒斥道:“你这分明就是为了瞎扯而瞎扯!” “你不是说御史风闻奏报,无需证据吗?” 鲁夫人双目泛红,“妾身这就当面向你举报,太后与人有染,你明日一并向圣上奏报吧!妾身和一双儿女不用等圣上派人抓我们去问斩了,咱们娘仨就准备好三尺白绫,你一上朝,咱们娘仨就悬梁自尽!” “你……” 鲁玉良被妻子气得不轻,“你这不是瞎胡闹吗?” “我就胡闹了!” 鲁夫人不管不顾,哭哭啼啼的说:“自从你当上御史,妾身就没过一天安生日子!你再这么由着自己的性子乱来,咱娘仨迟早被你害死!与其如此,咱们还不如早点死了,好歹还能留个全尸!呜呜……” 说到后面,鲁夫人又忍不住掩面痛哭。 听着鲁夫人的哭泣声,鲁玉良不禁心烦意乱。 沉思片刻,鲁玉良烦躁的挥挥手,叹息道:“行啦,行啦!别哭了,我就装作不知道此事,这总行了吧?” “真……真的?” 鲁夫人抬起头,半信半疑的看着他。 鲁玉良幽幽道:“不管怎么说,沈镜收复荩州,于国有大功!为夫就当为他破例一次吧!” 嗯,先稳住自家夫人! 明日朝会,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自己恪尽职守,还能有错? “嗯嗯!” 鲁夫人连连点头,心中却是不太相信。 夫妻这么多年,她谈了解鲁玉良的犟脾气了。 不行! 明日不能让他去上朝! 很快,鲁夫人心中便有了主意。 将鲁玉良送回房间歇息后,鲁夫人借着给他打水洗脸的机会,悄悄吩咐贴身婢女:“去准备几根麻绳,一定要结实点!” …… 隔日朝会,休息了一天的沈镜和裴棘都参加朝会。 群臣都知道,周帝今日肯定是要宣布对有功人员的封赏的,沈镜肯定也要跟着升官,很多人都热情的跟沈镜打着招呼。 很快,叶擎也来到宫门口。 沈镜和叶擎四目相撞,空气中似乎闪动着火花。 狗东西! 叶擎在心中暗骂一声,心中恨意滔天。 等着吧! 今日有你好看的! 叶擎懒得再看沈镜,转而看向其他官员,在人群中搜寻着鲁玉良的影子。 然而,找来找去,也没看到鲁玉良。 就在叶擎暗暗疑惑的时候,鲁府的仆从匆匆赶来向吏部官员汇报:“我家大人昨夜回府途中感染风寒,今日一早便病倒,实在无法参加朝会!大人命小人前来替大人告假!” 什么? 鲁玉良病倒了? 叶擎脸色剧变,心中却早已骂翻了天。 这个懦夫! 装病! 他肯定是故意装病不上朝! 怎么办? 这下该怎么办? 叶擎慌了神。 父皇今日就要宣布对沈镜的赏赐,他必须得在父皇赏赐沈镜之前把这个事捅出去啊! 他昨日可是放下狠话了! 今日若是不让沈镜好看,那岂不是更加助长沈镜的嚣张气焰? 届时,自己的脸又该往哪里搁? 就在叶擎因这突发的变故而焦躁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却又注意到了沈镜。 只见沈镜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脸上充满得意之色。 仿佛在说:我就赌你不敢把那个事捅出去! 迎着沈镜的目光,叶擎顿时恨得牙痒痒,心中无比难受…… 第287章 忍住,一定要忍住! 随着宫门打开,百官纷纷入宫。 叶擎兀自思索一阵,匆匆找到右都御史王碾,低声道:“本王今日听闻沈镜与长公主有私情,今日朝会,王大人可当朝奏报……” 王碾脸色一变,连连摇头,““殿下,这话可不能乱说!殿下若有证据,可当朝向圣上奏报!” “此事千真万确!” 叶擎笃定的说。 “既是千真万确,殿下当朝奏报即可!” 王碾说完,连忙加快脚步离开。 开什么玩笑? 他又不是鲁玉良这种犟种。 什么该奏,什么不该奏,他心中清清楚楚的。 不管沈镜跟长公主到底有没有私情,都不是他该去捅破的。 要是这个事这么简单,叶擎自己为何不奏报,反而还想让自己去奏报? 想拿自己当枪使,没门儿! 看着匆匆离去的王碾,叶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混蛋,连御史的职责都忘了吗? 他日自己若是掌权,一定要狠狠的收拾他! 指望不上王碾,叶擎又将目光落在自己那一派的官员身上。 很快,叶擎将刑部郎中李遇叫到身边,命他当朝奏报沈镜与长公主通奸的事。 听完叶擎的话,李遇顿时慌得六神无主,“殿下,这……下官……下官实在不敢啊!此事殿下也千万不要当朝奏报,否则恐怕难以收场啊!” 此刻,李遇只想骂娘。 疯了吧他! 这种事也是能当朝奏报的么? 这不等于是把圣上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么? 就算他再恨沈镜,也不能这么乱来啊! “怕什么?” 叶擎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你只需要提出这个事就可以了!后面的事,本王自有计较!本王可以告诉你,此事千真万确!只要扳倒沈镜,本王必有重赏!” “殿下,你就饶了下官吧!” 李遇都快哭了,“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啊!” 不管真假,这事儿都是个麻烦事啊! 这种篓子,应该让御史台那般人去捅啊! 找他干什么? 他这不是害自己人么? “什么掉脑袋的事!” 叶擎没好气的瞪着李遇,“如果父皇因你捅破此事就要你的脑袋,父皇岂不成了自断言路的独夫了?他还要不要名声了?你若不按本王的要求做,才是掉脑袋的事!” 说到后面,叶擎声音骤冷。 听着叶擎的威胁,李遇心中猛然一颤。 他有把柄在叶擎手上。 如果叶擎把他的把柄交出去,他肯定活不了。 完了! 他不干这个事都不行了! 疯子! 这个被仇恨冲昏头脑的疯子! 李遇心中疯狂大骂,又迎着头皮点点头,脸上一片苦涩。 见李遇答应下来,叶擎这才放下心来,又冷眼看向沈镜。 他绝不会让沈镜这么得意! 他要看到沈镜像条狗一样跪在地上摇尾乞怜! 这就是不知好歹的下场! 带着对沈镜的强烈恨意,叶擎跟着百官来到大殿外。 随着百官入殿站好,今日的朝会正式开始。 周帝抬眼扫视百官,笑呵呵的说:“收复荩州,乃是我朝这么多年以来最大的喜事!此战的有功人员,都应重赏……” 周帝笑呵呵的说着,叶擎却疯狂的给李遇使眼色。 然而,李遇心中怕得要死,犹豫几次,都不敢出列。 周帝说了一堆之后,终于说到了正题:“沈镜听旨!” “是!” 沈镜出列。 眼见周帝马上就要开始封赏沈镜了,叶擎再次看向李遇,眼中寒芒闪动,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感受着叶擎那冰冷的目光,李遇心中不禁一颤。 犹豫片刻,李遇还是壮着胆子出列,“圣上且慢!微臣……微臣有要事启奏!” “爱卿有何要事启奏?” 周帝笑呵呵的看着李遇。 李遇强忍心中的恐惧,缓缓跪倒在地,根本不敢去看周帝的眼睛,“微臣今日听闻忠义侯沈镜身为苏家赘婿,却与长公主叶蓁有私情,此事……” 哗! 李遇还未说完,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周帝脸上的笑容也陡然消失。 “荒唐!你这分明是诬陷!” “沈侯于朝廷有大功,你却如此诬陷沈侯,你到底是何居心?” “大胆李遇,竟敢编排此等谣言!” “你这不但是在诬陷沈侯,也是在败坏长公主的名声!臣恳请圣上将李遇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此等奸佞小人,死不足惜!” “诸位莫急,不妨听听李遇怎么说!他敢当朝奏报,应该是有证据的吧?” “对,若是道听途说,李遇肯定不敢如此……” 群臣议论纷纷,有怒斥李遇的,也有少数替李遇说话的。 虽然李遇说出的事让很多人都觉得荒唐无比,但静下来一想,又觉得不是没这个可能性。 李遇又不是傻子,这种事情,若是没有证据还当朝说出来,那可是在拿全家老小的性命任性! 周帝满脸怒容,抬手止住群臣,目光冷冰的看向李遇:“如此大事,你可有证据?” “这……” 李遇死死的迈着脑袋,心中不住发苦。 他有个屁的证据啊! 所有证据,都在叶擎手中! 姚俭瞥李遇一眼,目光迅速落在叶擎身上。 他刚准备给叶擎使眼色,叶擎却已经出列,“父皇,儿臣以为,沈侯就在此处,不如先问问沈侯!儿臣相信,在这朝堂之上,当着父皇的面,沈侯断然不敢欺君!” 他不怕沈镜撒谎! 要是沈镜撒谎,就把叶蓁和叶蓁府上的下人叫来询问。 到时候,沈镜还要落得个欺君之罪! 叶慎悄悄的瞥叶擎一眼,心中不住发笑。 这个蠢货! 还真中计了! 此前他还担心这个蠢货会私下里跟父皇说这个事呢! 没想到,他还真如自己所期望的那般,当朝把这个事情捅破! 这下,有好戏看了! “有道理!” 周帝眼中的寒芒一闪而过,又满脸寒霜的看向沈镜:“老实回答,李遇所奏,是否属实?你若敢欺君,休怪朕不念君臣之谊!” 沈镜伏低身体,死死的埋着脑袋,差点笑出猪叫声。 这个傻缺! 还真敢当朝说出来啊! 他以为推李遇出来将这个事捅破,他就能完美抽身了? 想什么呢! 忍住! 一定要忍住! 千万不能让人看到自己脸上笑容。 努力的调整了一番情绪后,沈镜这才惶恐不安的说:“微臣……有罪!” 第288章 伺候着 随着声音的话音落下,群臣不由得面面相觑。 沈镜这是……承认了? 疯了吧! 他还真承认啊! 裴棘更是恨不得冲上前给沈镜两个大耳刮子。 这个混蛋! 他若不承认,就凭他的功劳和圣上对他的器重,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他这一承认,不是主动把脖子放进铡刀里面吗? “你说什么?” 周帝脸色剧变,浑身颤抖的站起来,咬牙低吼:“也就是说,李遇所奏,乃是事实?” 周帝的眸子冰冷得可怕,整个人犹如一头暴怒的雄狮一般。 看到周帝气成这样,叶擎心中更是高兴。 父皇越是愤怒,沈镜能够活命的机会就越小。 “是!” 沈镜依旧死死的埋着脑袋,“微臣不敢欺瞒圣上,微臣……罪该万死!” 随着沈镜当众承认,殿上顿时一片死寂,唯有叶擎在心中大笑。 这个狗东西! 还真是有种啊! 他还真敢当朝承认啊! 这下,父皇想不赐死他都不行了! 好啊! 很好! 这就是不识趣的下场! 裴棘双目死死的盯着沈镜,经过刚才的愤怒之后,他又冷静下来。 朝中这些大臣,应该没人比他更了解沈镜。 沈镜这么狡猾的人,怎么会当朝承认这个事? 他难道不知道这是死罪么? 不对劲啊! 这里面恐怕有问题啊! “好!好啊!” 周帝怒极反笑,“枉朕这么器重你,你却干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圣上饶命!” 沈镜象征性的喊着。 “朕若是饶你,天理不容!” 周帝怒火升腾,杀气腾腾的大吼:“来人,将沈镜打入天牢,听候发落!虞让,立即亲自带人前往长公主府,将叶蓁押入皇宫,朕要亲自审问!” “是!” 虞让立即领命。 “圣上!” 沈镜艰难的抬起头,哀求道:“此事是微臣一人之过,恳请圣上不要怪罪长公主!” “拖下去!” 周帝懒得废话,怒气冲冲的吩咐宫卫。 裴棘赶紧出列,装模作样的劝说:“圣上,沈镜此举固然有罪,然沈镜于朝廷有大功,微臣……” “有功怎么了?” 周帝怒气冲冲的打断裴棘,怒吼道:“有功就能为所欲为?你裴棘也有功,朕是不是要把这个皇位让给你坐几?” “微臣不敢!” 裴棘低下头,心中暗暗疑惑。 这该不会是圣上跟沈镜演的一出戏吧? 难道,圣上想以此让沈镜成为长公主的驸马? 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 这小子又会打仗,又会赚钱,而且还一表人才。 要是没有苏有容,圣上肯定是想让他当自己的女婿的。 可问题是,他们倒是演了这出戏了,到时候又该如何收场? 总不能真赐死沈镜吧? 突然之间,裴棘又有些看不懂情况了。 “退朝!” 周帝怒气未消,满脸寒霜的往外走去。 逆子! 这个逆子! 没想到啊,这个事竟然是由他捅出来! 行啊! 他可真行啊! 让他禁足反省两个月,他就是这么反省的! 不但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还变本加厉。 还有沈镜这个混蛋! 他一直都以为沈镜会想办法让姚俭的人来捅破这个事,没想到沈镜竟然选择了老二! 他是对老二怀恨在心么? 看着怒气冲冲的离去的周帝,叶慎差点笑出声来。 调整好心绪后,叶慎又快速走到惊魂未定的李遇面前,“嘭”的一脚将李遇踹翻在地。 “你这个混蛋!” 叶慎怒斥李遇,目光又从叶擎身上扫过,“都是你干的好事!若是父皇被气出病来,孤饶你不得!” “太子殿下,你这是什么话?” 叶擎故作无辜的看着叶慎,“沈镜干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你身为储君,难道还想包庇他?再说了,这事儿跟臣弟有什么关系?” “你……” 叶慎气急,恨恨不已的瞪他一眼,又拿出储君的威严警告群臣:“都给孤管好自己的嘴!谁若大肆宣扬此事,孤饶他不得!” 说罢,叶慎拂袖而去。 让他先得意吧! 有他哭的时候! 周帝和太子都走了,群臣自然也没必要留在大殿上了。 “这个沈镜也太胆大妄为了,竟然敢干出这种事!” “唉!色字头上一把刀啊!大好的前途,就这么没了!” “不过,沈镜也是一条汉子,自己都大难临头了,还替长公主着想。” “笑话!他若真替长公主着想,就不应该去招惹长公主!” “就是,毁了自己的前程,还坏了长公主的名节,让圣上也跟着蒙羞……” 群臣你一言我一句的说着,举步走出大殿。 …… 高敬亲自将沈镜押送到天牢。 离开之际,高敬又低声吩咐牢头:“好生伺候着,若是沈侯有什么闪失,当心自己的脑袋!” “啊?” 牢头愣了一下,愕然的看着高敬,“好生……伺候?” 自己听错了,还是他说错了? 都关入天牢了,还好生伺候着? 这是天牢啊! “废话!” 高敬没好气的瞪牢头一眼,快速离开。 看着高敬的背影,牢头不由得愣愣出神。 过了好久,牢头才艰难的回过神来。 打入天牢还需要好生伺候着的,这可是大周开国以来的第一位。 得! 该伺候还得伺候! 这可是御前侍卫统领亲自吩咐的,谁敢怠慢? 想到这里,牢头赶紧叫来狱卒,“赶紧去给沈侯准备被褥!再送些炭火去!” 狱卒不敢怠慢,连忙前去准备。 很快,沈镜就收到了被褥和炭火。 沈镜很满意。 嗯,这下不用担心挨冻了。 沈镜熟练的在稻草上铺上褥子躺上去。 别说,还挺软和。 这条件,怎么也比他前世所呆的破道观强啊! 嗯! 今日一早就参加朝会,正是缺觉,先好好补个觉吧! 沈镜打个呵欠,拉过被子盖在身上,很快就睡过去。 他这一觉睡得很香。 直到肚子被饿得咕咕叫,沈镜这才醒来。 他刚坐起来,牢头就小跑过来,满脸堆笑的问:“沈侯睡醒了?” “嗯嗯。” 沈镜点点头,又问牢头:“我饿了,有吃的没?” “有有!” 牢头连连点头,“之前贤妃娘娘命人送餐食酒水过来的时候,小的就想给沈侯送过来得,看沈侯睡得正香,就没敢打扰。” 说着,牢头立即拍拍手。 很快,一群狱卒排队向沈镜的监牢走来。 牢头站在一边,高声道:“贤妃娘娘送餐食酒水一份!” “太子妃送鸳鸯锦被一床!” “襄王妃送文房四宝一套!” “武平王世子送铜头蛐蛐两只!” “太后送鸡翅木架子床一张……” 第289章 斗蛐蛐 周帝寝宫。 叶蓁被虞让带了进来。 “儿臣见过父皇。” 叶蓁乖乖行礼。 “起来吧!” 周帝轻轻挥手,又鼓起眼睛瞪着叶蓁,没好气的说:“你们可真行!朕为了你们这破事操碎了心,好心陪你们演这么一出戏,你们倒好,还算计到老二身上了!” “父皇息怒!” 叶蓁轻咬薄唇,“儿臣和沈镜真没有算计二弟……” “没有算计?” 周帝黑着脸,“不是你们故意让老二来当这个出头鸟的,难道还是朕?” “父皇,这事儿真跟儿臣和沈镜没关系啊!” 叶蓁连连叫冤,“沈镜本来是想借姚俭他们之手把这个事捅出来的,可不知道二弟怎么会知道那个事,昨日上午,她的王妃就跑到儿臣府上,想拿这个事威胁儿臣和沈镜……” “威胁?” 周帝眼中精芒一闪,“他们想让沈镜替他们做事,是吧?” 这并不难猜! 沈镜现在肯定是很多人眼中的香饽饽。 老二有争储之心,拉拢沈镜倒也正常! 可问题是,老二怎么会那么早就知道他们的事了? 总不能是慈宁宫的人告诉他的吧? 真要是慈宁宫的人告诉他的,他还干出这等蠢事,那就真是一点脑子都没有了! 面对周帝的询问,叶蓁小心翼翼的看他一眼,犹豫片刻,还是轻轻点头,又说:“昨日庆功宴之前,二弟还跟沈镜单独聊了一阵,沈镜还劝他别趟这浑水,可没想到……” 叶蓁脸上写满无辜之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听着叶蓁的话,周帝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沈镜还提醒过老二? 如果沈镜都提醒他了,他还是非要趟这浑水,那就真是蠢得无可救药了! 这个逆子! 他就这么想沈镜死吗? 沈镜跟他有这么大的仇恨吗? 分明是他自己想要靠着针对沈镜拉拢姚俭,现在还好意思对沈镜恨之入骨? 这么点容人之量都没有,还想争储? 周帝越想越气,恨不得立即将叶擎叫到面前狠狠的抽几巴掌。 努力的压住心中的怒火后,周帝又轻轻挥手:“这事儿肯定得闹腾两天,这期间朕就先把你圈禁在你府上,并安排一名太医随时听用!你安心养胎,剩下的事,朕和太后来处理!” “儿臣不孝,让父皇费心了。” 叶蓁眼圈泛红,又担心的问:“沈镜那边……” “你管好你自己吧!” 周帝瞪她一眼,“他现在过得好……” 周帝的话还没说完,便有太监前来禀报:“圣上,清河公主求见。” “不见!” 周帝陡然提高声音,“告诉她,谁来求情都没用!” “是!” 太监领命。 周帝头疼的揉揉脑袋,又怒喝道:“把她押回去严加看管,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进出!” 很快,叶蓁被御前侍卫押出周帝寝宫。 “大姐!” 看到叶蓁被押出来,叶漓连忙冲上去,但却被御前侍卫拦住。 “清河,父皇正在气头上,你先回去吧!” 叶蓁满脸悲戚的看着满脸担心的叶漓,心中愧疚不已。 这个事,本来不该瞒着她的。 可是父皇早有命令,除了他们几个之外,不得向任何人泄露他们的计划。 “大姐,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们的!” 叶漓带着哭腔,眼睁睁的看着叶蓁被押走,心中一片复杂。 父皇本来是要把自己许配给沈镜的。 可万万没想到,她和沈镜竟然有私情! 她都不知道,叶蓁是什么时候跟沈镜有私情的。 莫名其妙的,沈镜就变成自己的姐夫了! 她本来应该恨抢了自己的夫君的大姐的。 可现在,他们一个被打入天牢,一个被圈禁,她实在恨不起来。 救他们!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肯定可以救他们的! 父皇本就有意把自己许配给沈镜,现在不过是换了一个人而已。 父皇没必要置他们于死地。 想到这里,叶漓又走到周帝寝宫门口,缓缓跪下。 “公主,您快起来,您这是干什么?” 太监连忙上前搀扶。 “滚开!” 叶漓一把推开太监,满脸泪水的冲着周帝的寝宫大喊:“父皇若是不见儿臣,儿臣就在这里长跪不起!” …… 黄昏。 叶擎来到天牢。 对,他就是来看沈镜的笑话的! 这个狗东西,昨天不是很得意么? 他真以为他有点功劳,就能为所欲为? 这朝中有功的人多了去了,他算什么东西! “天牢重地,请殿下止步!” 见叶擎直奔天牢门口而来,看守天牢的狱卒立即上前阻拦。 叶擎脸色一垮,目光冷厉的盯着狱卒,“怎么,连本王都不能进去?” 狱卒躲闪着叶擎的目光,回道:“天牢所关押的都是朝廷要犯,没有圣上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望!还请殿下别让小的为难。” “放肆!” 叶擎怒喝:“本王今日还偏要进去瞧瞧,看谁敢阻拦!” 说着,叶擎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狱卒,大步流星的往里面走去。 狱卒犹豫片刻,终究还是不敢强行阻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叶擎进入。 进入天牢,叶擎本想找个狱卒问问沈镜被关在哪里。 但看了半天,愣是一个狱卒都没看见。 “咬,使劲咬!” “上,快上啊!” “咬他的腿!” “对,就这样,给我狠狠的咬……” 就在叶擎四下搜寻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叶擎微微皱眉。 这声音……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这是在审犯人? 不对啊! 审犯人也不是这么审的啊! 带着满心的疑惑,叶擎快速巡声走去。 很快,叶擎就看到一群狱卒围在一间监牢前。 这些狱卒个个兴奋的大叫着,全都松松垮垮的,完全没有一点狱卒的样子。 难怪进来半天都没看到一个狱卒! 敢情都围在这里看热闹! 自己一个大活人走进来,他们竟然都没有发现! 叶擎越想越气,陡然发出一声暴喝:“你们在干什么?” 随着叶擎的这一声暴喝,狱卒纷纷回过头来。 看到叶擎,一众狱卒赶紧散开,“见过殿下。” 随着狱卒散开,叶擎也终于可以看到监牢中的景象了。 叶擎一愣,继而勃然大怒。 斗蛐蛐! 沈镜竟然在跟牢头斗蛐蛐! 然而,还没等他发作,他又注意到监牢里面的那些东西。 架子床,上好锦被,上等狐裘,桌椅、还有好几个华丽的餐盒…… 第290章 气疯了 看到这些东西,叶擎瞬间血压飙升,一度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这他妈是天牢? 不是在沈镜家里? 待回过神来,叶擎怒不可遏的冲上前,双目喷火的咆哮:“你们到底是在干什么?这还有个天牢的样子吗?” 叶擎都快气疯了。 这帮王八蛋! 他们怎么不把沈镜当祖宗一样伺候着? 沈镜这是被打入天牢,还是进天牢来享受的? “殿下息怒,小的们就是闲得无聊,陪沈侯斗斗蛐蛐。” 牢头有些尴尬的看向的叶擎,又指着被锁好的监牢大门锁:“这牢房的门都锁得好好的,小的们没放沈侯出来。” 陪沈镜……斗蛐蛐? 还没放沈镜出来? 这他妈说的是人话吗? 合着他们还觉得他们这么干没什么问题? 还跟自己理直气壮? 叶擎胸口剧烈起伏,怒吼道:“你们怎么不给他找几个美人来伺候着他?” “殿下,这……这不合规矩。” 牢头赶紧赔笑。 “那这些就合规矩?” 叶擎上前指着监牢里面的各种用品,“呵,这架子床还是鸡翅木的!这锦被还是上好的绣云锦!连这笔架都是象牙的……” 要不说叶擎是皇子呢,这眼力确实好! 他一眼就看出这些东西材质。 可不看出还好。 这一看出来,他就感觉体内有股气血直冲脑门。 去他姥姥的! 沈镜在苏家可能都没用上这些名贵的东西! 在天牢还用上了? “殿下,这真不怪小的啊!” 牢头满脸无辜,指着那些东西说:“这鸡翅木架子床是太后命人送来的,这鸳鸯锦被是太子妃命人来送来的,这文房四宝是襄王妃……” 牢头如数家珍的给叶擎说着这些东西的来路。 牢头觉得自己很冤。 送这些东西的人,他一个都得罪不起啊! 他要敢把这些东西私吞了,明天就得脑袋搬家。 听着牢头的话,叶擎瞬间傻眼。 这…… 这他妈什么情况? 沈镜被打入天牢,还有这么多人送东西过来? “殿下,殿下……” 牢头的声音再次在叶擎耳中响起。 牢头连着喊了几遍,叶擎才艰难的回过神来。 麻烦了! 这下是真的麻烦了! 如果只是其他人送东西来,他还可以忽视。 但太后都命人送东西来了! 太后的态度已经很明白了! “殿下吃过东西了吗?” 沈镜抬眼看向叶擎,一脸诚恳的说:“如果殿下不嫌弃,不如坐下来喝一杯?下官刚才就叫他们一起吃,他们非不吃!这么多好东西,放坏了就太浪费了。” 说着,沈镜还指了指那几个餐盒。 他是真的叫过牢头他们跟着一起吃。 但他们说这些送给自己的,他们不能吃。 唉! 太见外了! “你……” 叶擎额头青筋暴跳,脸上一抽一抽的。 他如何听不出沈镜言语中的戏谑之意。 沈镜就差直接笑话他了! “你别得意得太早了!” 叶擎咬牙切齿的看着沈镜:“你干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就算父皇想饶你,满朝文武也不会答应!” “嗯嗯。” 沈镜点点头,又拿起旁边的酒壶,再次询问:“殿下要喝一杯吗?” 喝? 我喝你姥姥! 叶擎在心中疯狂大骂。 这个狗东西,分明是在炫耀! “送行酒而已,你自己慢慢喝吧!” 叶擎从牙缝里面挤出几个字,满脸的铁青的离开。 他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再呆下去,他怕自己要被气得吐血了! 还有,这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他的预料了,得赶紧找人商量对策! “殿下慢走!多谢殿下屈尊前来探望!” 身后,再次传来沈镜的声音。 听着这刺耳的声音,叶擎脚下一滑,差点一个跟头在地。 好在他的下盘还算稳,及时稳住了身形。 要不然,他就要当众出丑了。 沈镜! 你给本王等着! 本王一定不会让你有活命的机会的! 叶擎心中发狠,加快脚步走出去。 带着满腔的怒火和不安,叶擎快速离开天牢。 叶擎没有回自己的王府,而是直奔傅延家中而去。 眼下,他也只能找傅延商量了。 当他赶到傅延家里,才发现姚俭竟然也在。 叶擎愣了一下,又开口询问:“姚大人怎么有空来这边坐?” 姚俭没有回答叶擎的问题,只是轻轻一叹:“殿下实在不该让人当朝将此事捅破!你这是当众打圣上的脸!” 叶擎不清楚姚俭来的目的,虽然心中后悔,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姚大人此言差矣!沈镜为人狂悖、目中无人,他犯下此等大罪,难道满朝文武都要为了父皇的颜面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殿下糊涂!” 姚俭失望的摇摇头,“殿下有没有想过,圣上本来就想让沈镜当他的女婿?你觉得,用一个守寡几年的公主换一个又会赚钱又会打仗的女婿,是亏还是赚?” 嗯? 听着姚俭的话,叶擎眼皮陡然一跳,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在天牢看到的一幕。 “姚大人的意思是,这是沈镜和父皇商量好的事?” 叶擎彻底慌了神。 太有可能了! 若非如此,沈镜怎么会在天牢里过得那么舒坦? 若非如此,沈镜怎么会那么干脆的承认他和叶蓁有奸情? 被骗了! 自己被沈镜骗了! 搞不好,那封信就是沈镜让人送到自己府上的! 这个狗东西不但要看自己的笑话,还要害自己! 叶擎越想越觉得后怕,不知不觉间,叶擎的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叶擎抬手拭去额头的汗珠,又连忙将自己在天牢的见闻说出来。 “唉……” 听完叶擎的话,姚俭和傅延同时发出沉重的叹息声。 看来,还真被他们猜中了! 这根本就是周帝他们在合起伙在演戏给所有人看! “殿下啊殿下,你叫我说你什么好啊!” 傅延又气又急,满脸失望的看着叶擎。 他本来就被降为郡王了! 如今再闹这么一出,他争储的希望就更加渺茫了! 搞不好,连保住性命都难! “本王是被沈镜这个狗东西算计了!” 叶擎咬牙切齿的说着,又六神无主的看着两人:“依两位大人之见,本王现在应该怎么办?” 怕了! 叶擎现在是真的怕了。 如果这次的事处理不好,自己恐怕就彻底与皇位无缘了。 姚俭眼中寒芒闪动,“若沈镜成为圣上的女婿,必然更加受到圣上的器重!” “到时候,无论是殿下还是我们的处境,都会非常艰难!” “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殿下现在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 “既然殿下捅破了这个事,沈镜也承认了,那就必须要做到底!” “不管怎么样,沈镜私通公主,都是死罪!” “殿下一定要死死的咬住这一点,下官和傅兄也会竭尽全力帮助殿下……” 听着姚俭的话,叶擎不住点头。 对! 不管父皇是什么意思,沈镜与长公主私通,都是死罪! 父皇也不能因为一个沈镜而不顾皇家颜面,坏了朝廷的规矩…… 第291章 罪不可赦? 因为沈镜和叶蓁的事,周帝被气病了。 接连两天的朝会,都是由叶慎代为主持。 关于如何处置沈镜,群臣在朝会上吵翻了天。 但任凭群臣怎么吵,叶慎这个太子也不敢擅自处理沈镜,只能在朝堂上和稀泥。 但朝中要求处死的沈镜的声音依然很大。 尤其是以姚俭和叶擎为首的一帮大臣,张口是朝廷律法,闭口是皇家颜面。 反正,他们就是一门心思的想要借这个事置沈镜于死地。 这期间,苏家母女也数次进宫。 但周帝在气头上,谁也不见。 无奈之下,她们只能去找贤妃、德妃以及太后。 但看苏家母女那样,他们似乎并没有什么收获。 直到第三天,病情稍微好点的周帝才重新临朝。 朝堂上,周帝病殃殃的坐在那里。 至于周帝到底是真的病了还是假的病了,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不过,姚俭等人并不关心这个事。 只要周帝临朝了,就说明沈镜的事该有个结果了! 周帝抬眼扫视群臣,“都别藏着掖着了,有什么话就说吧!朕听着!” 周帝说着,又露出一副身心俱疲的模样。 看着周帝的神色,不少大臣心中都已经明白。 周帝不想杀沈镜! “圣上,近日沈镜与长公主之事闹得沸沸扬扬,连很多平民百姓都已经知道了!微臣以为,朝廷当尽快处置沈镜以平息事端,从而避免事态进一步扩大。” 随着朝会开始,姚俭率先开始发难。 姚俭的话音刚刚落下,鲁玉良立即站出来,“姚大人言之有理!沈镜身为苏家赘婿,却与长公主私通,不但有违礼制,也有违朝廷律法!” 前几天,鲁玉良被自家夫人绑了,以至于没有当朝参奏沈镜与叶蓁有私情的事。 如今,这事被别人捅出来了,他身为御史,自然不可能沉默。 “对,我朝律法明确规定,赘婿不得与其他女子有染,沈镜身为朝廷命官,深沐皇恩却不思感恩,反而知法犯法,理应罪加一等!” “昔日苏太傅尚在之时,不惜以性命维护朝廷律法,如今他的女婿犯法且罪恶深重,若是圣上宽恕苏太傅,也有损苏太傅的名声!”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沈镜之举,既有违国法,也有违家规!” 随着鲁玉良开口,姚俭和叶擎一派的官员纷纷发难。 他们知道周帝不想杀沈镜! 但他们必须要置沈镜于死地! 错过了这个机会,下次沈镜可就是皇亲国戚了。 再想置沈镜于死地,那可是难上加难! “嗯……” 周帝微微颔首,“诸位爱卿言之有理!” 嗯? 听着周帝的话,姚俭等人不禁一愣。 什么情况? 圣上不但不斥责他们,竟然赞同他们所言? “圣上,请听臣一言!” 吕眭站出来,“臣以为,沈镜确实有罪,然沈镜收复荩州有功,并与斡勒展开谈判,从斡勒获得八千匹战马,也是大功一件!此番可让沈镜功过相抵,既不赏赐,也不追责!” “臣附议!” “臣亦附议!” 唐直等人纷纷开口。 他们都是太子这一派的人。 太子私下里已经给他们说过一些事了。 他们肯定不可能像毫不知情的叶擎等人那样傻乎乎的置沈镜于死地。 让沈镜功过相抵,既符合他们的利益,也可以在周帝和太后那里讨到好。 “一派胡言!” 叶擎怒斥众人,义正辞严的说:“沈镜于朝廷有功不假!但功是功,过是过,岂能混为一谈?朝中有几个人对朝廷没有功劳,照你们的意思,是不是谁都可以仗着功劳为所欲为?” “臣赞同殿下之言!” 姚俭环视众人,斩钉截铁的说:“此例断不可开,否则朝廷的有功之人将纷纷效仿,恃功自傲,视朝廷律法如无物!天下百姓也难以信服朝廷之律法!” “有才无德,恃功而骄,断不可纵容!不杀沈镜,不足以平民愤!不杀沈镜,朝廷威严何在?”又一个官员附和。 鲁玉良更是跪在大殿之上,“臣鲁玉良愿以死直谏,恳请圣上赐死沈镜,以正国法!” 在鲁玉良的带动下,那些想置沈镜于死地的人纷纷跪下奏请。 “臣等亦愿以死直谏!恳请圣上赐死沈镜,以正国法!” 众人齐齐开口,那声音震得周帝的耳朵都有些疼。 “咳咳……” 叶慎轻咳两声,脸色难看的看着众人:“诸位大人,这就过了!别动不动就来以死直谏这一套!还有二弟,你怎么也跟着诸位大人胡闹?” 虽然叶慎的脸色很难看,但心中却乐开了花。 他们现在闹得越起劲,等会儿越是有他们好看的! “太子殿下,这哪里是胡闹?” 叶擎猛然抬起头,“诸位大人身为臣子,都愿意竭尽全力维护朝廷律法,维护朝廷威严!我等身为皇子,大哥更是储君,难道我们不更应以身作则,维护朝廷的律法和威严?” 叶慎微微张嘴,又轻轻叹息一声,“二弟,你得从长远考虑!沈镜是收复荩州的功臣,他刚回到京都,就被朝廷赐死,你让军中那些将士怎么想?” “太子殿下!” 叶擎陡然加重语气,“有功难道就能为所欲为?非是朝廷擅杀功臣,而是沈镜罪有应得!赐死沈镜,也是在告诉那些将士,任何人都不能凌驾于律法之上!哪怕他们有再大的功劳,也要遵守朝廷律法!” “你……” 叶慎气得说不出话来,心中却大笑不止! “你二弟说得对!” 周帝不动声色的瞥叶擎一眼,又一脸严肃的跟叶慎说:“朕知道你心疼你大妹,但你是太子,你心中装的应该是江山社稷!绝不能感情用事!” 叶慎连忙躬身,“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那你现在以为,朕是否该赐死沈镜?”周帝又问。 叶慎稍稍犹豫,回道:“沈镜确实有罪,但儿臣依然以为,沈镜罪不至死!儿臣恳请父皇,念在沈镜的功劳的份上,姑且饶他一命!” “糊涂!” 周帝厉声斥责叶慎,“你给朕记住了,你首先是太子,其次才是你们兄弟姐妹的大哥!朕也不想杀沈镜,但他犯下此等大逆不道之罪,朕绝不姑息!” 听着周帝的话,叶擎心中大喜。 父皇终究还是顶不住压力,决定赐死沈镜? 然而,和叶擎不同,此刻的姚俭却是感觉有些不对劲。 太顺利了! 昔年以苏载为首的一群官员恳请圣上赐死自己的儿子的时候,都没有这么顺利! 圣上既然有心让沈镜当他的女婿,为何会这么轻易的同意他们所奏? 这明显不对劲啊! “父皇……” 叶慎哀求,似乎还想再替沈镜求情。 “闭嘴!” 周帝厉声打断叶慎,满脸寒霜的说:“虞让,拟旨!忠义侯沈镜,恃功而骄,罪不可赦……” “慢着!”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在大殿之外响起…… 第292章 当朝掌掴 随着这个声音响起,周帝的声音戛然而止。 在众人的注视下,太后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走进大殿。 在太后身后,还有几个太监抬着两个宫女。 看着突然出现的太后,群臣瞬间意识到不对劲。 叶擎心中一慌,下意识的看向姚俭,却见姚俭冲他轻轻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太后虽然年迈,但却自带气场。 随着太后缓缓走入大殿前端,群臣连忙跪拜:“臣等见过太后!” “见过母后!” 周帝也跟着行礼。 “免礼!” 太后轻轻挥手,又止住周帝欲走下台阶来搀扶自己的周帝,“哀家刚才已经在殿外听了有一阵了,哀家听你这意思,你是要赐死沈镜?” “这……” 周帝微微张嘴,苦笑道:“母后,这个事您老人家就别操心了,让儿子来处理吧!” “让你处理,你就是赐死沈镜是吧?” 太后鼓起眼睛瞪着周帝:“你忘了是谁在雍国使者出使的时候,替朝廷保住了颜面?你忘了是谁替先帝洗刷耻辱,收复荩州?” “儿子没忘!” 周帝摇头叹息,“沈镜之功,儿子都记在心上!可是,法不容情啊!儿子既然坐上了皇位,就应以江山社稷为重!” “是啊,皇祖母!” 叶擎连忙跟着附和,“满朝文武都知道沈镜有功,可这功是功,过是过!沈镜犯下如此大逆不道之罪,父皇若是不严惩,如何……” 叶擎的话还没说完,就察觉到太后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叶擎心中一突,赶紧闭嘴。 “过来!” 太后冷冷的开口。 叶擎脸色一变,连忙赔罪:“皇祖母,孙儿也是……” “哀家命你过来!” 太后陡然提高声音。 叶擎脸上一僵,立即向周帝投去求救的目光。 “还愣着干什么?” 周帝厉声呵斥:“还要你皇祖母请你不成?” 迎着周帝的目光,叶擎心中不住哀嚎,硬着头皮来到太后面前。 叶擎刚凑近,太后就扬起巴掌。 太后的动作还是很缓慢的。 如果叶擎想躲的话,绝对可以轻易躲开。 可叶擎不敢躲,也不能躲。 哪怕明知道这巴掌会落在自己的脸上,他也只能受着。 啪! 太后的巴掌不出意外的落在叶擎脸上。 老实说,太后这老胳膊老腿的,这一巴掌是真的不算太疼。 但巴掌落在脸上,叶擎却感到火辣辣的疼。 主要是丢人啊! 以往的时候,太后对他们这些皇子或者公主不满,或者谁在太后面前说错了话,最多也就罚跪太庙。 挨太后巴掌的,他是头一个。 而且,还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 不管如何处置沈镜,他的脸是已经丢尽了。 “知道哀家为何打你吗?” 太后淡淡的询问叶擎。 知道吗?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太后明显是要强行插手这件事! 可他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了。 不置沈镜于死地,他不但颜面尽失,还会让自己多出一个强大的敌人! 叶擎深吸一口气,缓缓扬起脸颊:“孙儿知道皇祖母心疼大姐,不愿意让父皇赐死沈镜,孙儿也不愿意这样!” “可孙儿身为皇子,理应维护朝廷的律法和威严,若是此此宽恕沈镜,如何堵住悠悠众口?” “以后若再有人效仿沈镜,是不是也要宽恕?” “皇祖母身为太后,理应……” 啪! 叶擎的话还没说完,太后的巴掌再次落在他的脸上。 “还轮不到你来教训哀家!” 太后的脸色骤然垮下来,“在哀家面前,没有皇子,只有孙子!” 叶擎心中怒火升腾,恨不掐死眼前这个老女人。 但他终究也只能想想而已。 迎着太后的目光,他终究还是低下头去。 眼见叶擎不顶用了,姚俭立即开口:“沈镜之事,非是家事,而是国事!还请太后莫要因个人喜好而干涉朝廷政务,以免寒了满朝文武的一片赤诚之心!” “姚大人这张嘴,还是这么厉害!” 太后意味深长的看姚俭一眼,又幽幽叹息:“既然姚大人说到赤诚之心,哀家就不得不说说沈镜和蓁儿的赤诚之心了!” 姚俭皱眉。 他们有个屁的赤诚之心可说? 太后不理姚俭,接着说:“这两个孩子有孝心啊!他们怕影响哀家的名声,宁死都不肯说出实情!” “实情?什么实情?” 周帝不明所以的看着太后。 太后指了指两个宫女:“哀家已经把人给你带来了,沈镜和蓁儿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自己问吧!他们两个竭尽全力的维护哀家的颜面,可有些人啊,非得把哀家这张老脸扒下来!唉……” 太后一边说着,一边叹气,目光却在姚俭和叶擎之间来回扫动。 那意思,不言而喻! 周帝疑惑的看太后一眼,目光落在趴在那里的两个宫女的身上,厉声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对周帝的询问,两个宫女不敢隐瞒,声音发颤的回答:“太后前几日传沈侯到慈宁宫跟她说荩州一战的事……” 两个宫女断断续续的说着事情的经过。 说到最后,又哭哭啼啼的说:“是奴婢会错了太后的意,将醉酒的沈侯和长公主扶到一个房间!奴婢该死,求圣上饶命!” 听着两人的话,满朝文武都惊掉了下巴。 是这么个情况? 这些奴婢是有多大胆,这都能会错意? 这不摆明了是太后指使的么? 然而,就算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却也不能说出来。 甚至连姚俭都不敢说。 这要是说出来,那可真就是把太后这张老脸按在地上摩擦了。 叶擎埋低着脑袋,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失算了! 他们所有人都失算了! 谁都没想到,太后为了保沈镜和叶蓁,竟然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两个宫女身上。 沈镜和叶蓁也是被迫的! 而且,沈镜和叶蓁还很有孝心,怕影响太后的名声,宁死都不肯说出实情! 再看看自己,身为太后的孙子,却一步步把太后逼到这个份上! 瞧瞧! 自己多么不孝啊! 好手段,好手段啊! 他们都是好人,闹到最后,就自己是坏人! 这么一闹,谁都会好好的,就自己把自己打了个遍体鳞伤…… 第293章 定下来了 周帝努力的消化着两个宫女的话。 过了好久,周帝终于回过魂来,勃然大怒的咆哮:“来人,将这两个贱婢拖下去,杖毙!” “慢着!” 太后止住周帝,“是哀家病糊涂了,说话没说清楚,才弄出这样的事来,哀家已经罚过他们了,皇儿就饶他们这一次吧!” “母后!” 周帝气急:“他们犯下此等大错,致使朝廷蒙羞,不杀不足以……” “哀家没说不让你杀!” 太后气冲冲的说:“可哀家才是罪魁祸首!从犯都杀了,哪有不杀主犯的道理?张大人,你说是吧?” 太后突然点名张慈。 “这……” 张慈干笑,“话是这么说,可圣上怎么能……” “能!怎么不能?律法就当严明,谁都不能例外!” 太后打断张慈,又看向周帝:“你把哀家一起杀了吧!要是你怕影响你的名声,就让大理寺的人把哀家拖出去斩了!” 张慈脸上一僵,赔笑道:“太后说笑了,借臣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干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啊!” “母后,你这不是胡搅蛮缠么?” 周帝又是生气又是无奈。 “哀家怎么胡搅蛮缠了?” 太后不乐意了,“哀家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连累其他人!反正哀家也这把年纪了,哀家正好去九泉之下见先帝,把朝廷收复荩州的消息告诉他!” “母后,你……” 周帝犯难,又向群臣投去询问的目光。 群臣纷纷低头。 都这个时候了,傻子都看得出来,他们就是在唱双簧。 这么闹一下,就等于是在告诉满朝文武,周帝还是很有原则的,他不是不想杀她们,只是碍于太后阻止,实在没办法。 毕竟,他身为皇帝,总不能将自己的亲生母亲赐死吧? 别看周帝现在嚷嚷着要杀这两个宫女,事后就得赏她们了! “罢了,罢了!既然母后替她们求情,朕就饶她们这次吧!” 良久,周帝无奈叹息,“但这种连话都能听错的奴婢,绝不能再留在宫中!待他们伤愈,立即逐出宫去!” 说着,周帝又愤怒的挥挥手,让人将两个宫女抬下去。 看着被抬走的宫女,群臣不禁暗暗撇嘴。 放她们出宫去嫁人,再给她们准备一笔丰厚的嫁妆! 这哪是处罚啊,分明就是赏赐! 不过,周帝这话也挑不出毛病啊! 毕竟,这种不靠谱的奴婢,谁还敢留在宫中? “这个事千错万错,就错在哀家!沈镜和蓁儿也是被哀家给害了!” 太后看向周帝,“可如今大错已经酿成,说什么都晚了!依哀家的意思,不如将错就错,让蓁儿嫁给沈镜!” “不行,不行!” 周帝连连摆手:“沈镜是苏家赘婿,朕身为皇帝,哪有跟臣子抢女婿的道理?这传出去了,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朕?” “什么叫抢女婿?” 太后不乐意了,“他们已经酿成大错,总不能让蓁儿就这么没名没分的跟着沈镜吧?哀家回头亲自登门跟苏夫人商量,让蓁儿当沈镜的平妻!这不皆大欢喜了么?” 周帝面露难色,“可哪有赘婿娶平妻的道理?而且,朕的女儿岂能与人共侍一夫?” “可她们本来就已经共侍一夫了!” 太后瞪着周帝:“这个事现在闹成这样,难道你还以为瞒得住?还能自欺欺人?” “这……” 周帝微微一窒,顿时哑口无言。 “圣上,臣以为,太后所言极是!” 张慈进言道:“太后的办法,应该是最好妥善的办法了!” “臣也赞同!” 俞兆兴跟着进言:“此事虽有违礼法,但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此,既能保全圣上的颜面,也不至于让圣上落得个与臣子抢女婿的名声!” “对对!” 裴棘笑呵呵的说:“圣上为君,对得起臣子;圣上为父,也对得起女儿!将来,此事未必不会成为一段佳话啊!” “祁国公言之有理!” 吕眭颔首微笑:“微臣以为,圣上对外可以宣称,是因为沈镜收复荩州,于国有大功,故而破例赏赐沈镜,将长公主许配给沈镜!如此,既能彰显圣上天恩浩荡,也能堵住悠悠众口!” 听着吕眭的话,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看着眼前这些人,叶擎和姚俭有心反对,也无能为力了。 这帮人连借口都帮周帝想好了! 鲁玉良微微张嘴,犹豫半天,终究还是没再开口。 这么多大臣都表示赞同,他一个御史反对,有什么意义? 他现在也算是看明白了。 从一开始,这不过就是一场戏而已! 说到底,就是要名正言顺的让沈镜成为周帝的女婿! 而且,还可以完美的把周帝摘出去! 虽然朝中已经没有反对的声音了,但周帝还是犹豫不决。 似乎,还在为难。 “罢了!” 良久,周帝似乎终于想通了,满脸无奈的说:“朕就为他们破例一次吧!” “圣上圣明!” 群臣纷纷躬身,连姚俭和叶擎也被迫躬身。 周帝头疼的揉揉脑袋,又吩咐俞兆兴:“礼部挑选个黄道吉日,让他们尽快完婚!” “圣上且慢!” 姚俭开口阻止。 “又怎么了?” 周帝似乎有些不耐烦。 “臣以为,不宜让沈镜与长公主尽快完婚!” 姚俭沉声道:“沈镜与苏有容都还没有完婚,现在与长公主完婚,恐怕不妥!” 现在,他也只能在这上面做文章了。 不能让他们完婚! 完婚了,沈镜虽然没有驸马之名,但却是实实在在的驸马! 再想对付沈镜,那可是难上加难! 周帝皱眉。 这倒是啊! 犹豫片刻,周帝点点头:“那就先不说这个事!待朕与苏夫人商议之后,再看看该怎么处理这个事!行了行了,朕乏了,今日就先这样吧!” 说罢,周帝起身往大殿后方走去,连太后都不管不顾了。 进入大殿后方的瞬间,周帝的脸上骤然露出灿烂的笑容。 嗯! 虽然有点小波折,但这个事总算是圆满解决了! “退朝!” 虞让宣布退朝之后,快速跟上周帝。 叶擎刚要离去,却被太后叫住。 叶擎被迫停下来,硬着头皮问:“皇祖母有何吩咐?” “回去好好反省反省!” 太后带着几分警告之色看向叶擎。 “孙儿领命。” 叶擎强压心中的怒火,躬身行礼。 再次警告的看叶擎一眼后,太后才在宫女的搀扶下离开。 看着太后的背影,姚俭不禁恨得牙痒痒。 为了沈镜,他们竟然不惜演这么一场大戏! 当年可曾有人为自己的儿子做过什么? 沈镜的功劳是功劳,自己的功劳难道不是功劳? 不行!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再这样下去,就是坐以待毙了! 姚俭面色阴沉,心中突然冒出一个疯狂念头…… 第294章 该来的终究会来 天牢。 沈镜一觉睡到自然醒。 吃了老头亲自送来的早饭,沈镜又在监牢中活动着筋骨。 不活动活动真不行啊! 这成天大鱼大肉的,太容易长胖了! 才几天下来,他就感觉自己胖了不少。 不能再这么堕落下去了! “沈侯,忙着呢?” 牢头史荣凑过来的时候,沈镜正在那打太极拳。 “嗯嗯。” 沈镜一边打着太极拳一边询问:“今儿个你又找了什么乐子?” “小人弄来一副棋,陪沈侯打发时间!” 史荣笑呵呵的回答,让人将棋盘和棋子弄上来。 “这敢情好!” 沈镜停下打太极,搬个椅子来到牢房门口坐下。 这牢房的大门其实是敞开的。 只要沈镜愿意,随时都可以出来溜达溜达。 不过,沈镜还是比较讲究的,从不跨出牢门一步。 史荣也不进入牢房。 两人将棋盘在牢房门口摆好,便开始悠闲的下起棋来。 下了一阵,史荣突然开口:“小人有个事想请沈侯帮帮忙,不知沈侯方不方便?” “说说。” 沈镜微微抬头。 史荣抓起一颗棋子,幽幽道:“小人也三十好几了,这一直看守天牢,小人也腻了!小人这些日子没少听人说起沈侯的光辉事迹,小人也想到军中搏个前程,不知沈侯能否帮衬一二?” 原来如此! 沈镜恍然大悟的笑笑,“你的调动,好像不归兵部管吧?” “是是。” 史荣点点头,“小人的调动归廷尉衙门管。” 沈镜想了想,回道:“我试试吧!但我不敢保证一定能成功!” 他也没把话说得太满。 就算史荣是归兵部调动,他也不会把话说得太满。 “多谢沈侯!” 史荣连连道谢。 虽然沈镜只是说试试,但他心中明白,这种关入天牢都还有这么多人惦记着的人,只要愿意开口,想把他调入军中,简直不要太轻松。 “说这话就见外了!” 沈镜打个哈哈,又笑呵呵的问:“你觉得你可以统领多少人马?” “这个……” 史荣想了想,回道:“小人对自己的武艺倒是有信心,可小人从未领兵打过仗,能统领多少人马,小人还真是不清楚啊!” 得! 又把问题推给自己了。 沈镜想了想,微笑道:“其他各部,我倒是不清楚,我知道龙武军现在缺曲军候。” 曲军候么? 史荣低眉思索,心中稍稍有些失望。 他以为,凭借自己的身手和资历,怎么着也能当个都尉的。 这曲军候确实稍微差了点意思啊! 不过,龙武军可是由沈镜亲自统领啊! 而且,龙武军新设,军中应该没有太多能人。 自己要是努努力,想爬上去应该还是比较容易的! 如此一想,史荣马上笑呵呵的说:“龙武军可是由沈侯亲自统领,以沈侯之才,定能率领龙武军所向披靡!要是能入龙武军,别说当个曲军侯了,哪怕当个屯长,小人也心满意足了!” 啧啧! 这马屁拍得! 搞得自己都有点小小的虚荣了! “行,我大概有底了。” 沈镜笑笑,不再多言,安心跟史荣下棋。 正当两人在棋盘上厮杀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道长长的声音。 “圣旨到!” 圣旨? 史荣脸色一变,赶紧示意沈镜将棋盘收进监牢,他有快速将监牢的房门关上。 时间仓促,他都没来得及上锁,将铁链往牢门上一搭就了事。 他们刚做完样子,虞让便带着几个御前侍卫来到监牢门口。 对于沈镜的牢房里面的情况,虞让直接选择视而不见,高声道:“沈镜听旨!” 史荣赶紧跟沈镜一起跪下听旨。 他知道,今天就是沈镜离开天牢的日子了。 “圣上有旨:忠义侯沈镜恃功自傲,犯下大错!念事出有因,兼满朝文武为其求情,故赦免其死罪……” 圣旨的内容很简单。 无非就是一些场面话。 最后,罚俸一年,以示惩戒! “沈镜领旨谢恩!” 沈镜高喊着接过圣旨。 “恭喜沈侯了!” 虞让微笑,“圣上要召见沈侯,请沈侯先随老奴前去沐浴更衣!” “是!” 沈镜答应。 “这些东西,沈侯还要吗?” 虞让笑着指向监牢里的那些东西。 “要、要!” 沈镜连连点头:“这都是大家一番心意,沈镜怎敢舍弃?” 虞让暗暗点头,马上又吩咐随行的御前侍卫,“立即派人把这些东西都给沈侯送到府上去!” “是!” 随行人员领命。 简单的跟史荣打了个招呼后,沈镜便跟着虞让离去。 沐浴更衣完毕,虞让便带沈镜前往周帝的寝宫。 待沈镜行礼完毕,周帝又命人赐座。 “多谢圣上!” 沈镜笑着坐下。 周帝轻轻挥手,示意屋里的宫女太监退下。 “这几天在天牢里过得如何?” 直到此时,周帝脸上才露出笑容。 “还好。” 沈镜嘿嘿一笑,“微臣都还没来得及去谢谢太后他们呢!” “嗯,你确实得好好谢谢太后!” 周帝颔首,“为了你们这个事,太后可是把老脸都拉下来了!” “嗯嗯!” 沈镜连连点头:“待太后寿辰之时,微臣一定送上一份大礼!” “有这个心就好!” 周帝满意一笑,“行了,你和蓁儿的事,后面再慢慢说!朕今日叫你来,是想问问你,你攻破豢马城之时所使用的火药,能否大量制作?” 听着周帝的话,沈镜心中不禁一阵无奈。 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可以!” 沈镜点头,“不过,微臣不建议现在就大量制作。” “哦?为何?” 周帝不解的问。 “微臣虽对此物进行了部分改进,但威力还是有些不足。” 沈镜正色道:“现在这东西虽然也可以破城,但必须得在城墙下方使用才能达到破城的效果!” “而且,万一遇到有护城河的城池,哪怕想挖地道抵达城墙下方,都没那么容易!” “微臣近日在天牢里就想过这个事,微臣是想再对其进行改进!” “如果有个什么东西可以把那玩意儿投射出去,效果可能会好很多……” 沈镜详细的跟周帝说着自己的计划。 这些都是他此前在云州的时候就已经想好的。 不过,他说的一些东西也是事实。 纯粹就靠炸药包,确实不太理想。 如果能研制出大炮,才能更好发挥其作用。 他是希望朝廷专门成立研究火器的部门,而且必须是秘密研制,绝不能泄露出去…… 第295章 叫声岳父大人听听 听完沈镜的话,周帝不禁暗暗思索起来。 这火药现在都已经这么厉害了,这要是按照沈镜所想的那般,那还得了? 以后,攻城略地,岂不是变得无比简单? 看着沉思的周帝,沈镜不禁暗暗苦笑。 他大概可以猜到周帝在想什么。 不过,这玩意儿吧,还真就没周帝想的那么厉害。 前世的宋朝,好像就已经有大炮了。 要是这玩意儿有那么厉害,宋朝也不会被那些强敌按在地上摩擦了。 战争的根本还是在于人! 很多东西,其实都是辅助而已。 沉思一阵,周帝颔首道:“那便依你的意思,成立火器局,专门负责研究这些东西!这火器局就由你直接负责!” “好!” 沈镜立即答应,“微臣希望圣上能从工部挑选能工巧匠配合微臣,另外,这火器局最好由圣上派绝对信任的人看守!没有圣上的旨意,任何非火器局的人,都不得擅入!火器局的工匠,也必须严密看管,以防泄密……” 沈镜继续跟周帝提着要求。 这些,是非常有必要的。 他可不希望这些技术被敌人窃取了。 “嗯,这倒是!” 周帝微微颔首,立即吩咐虞让:“命高敬从御前侍卫和龙骧禁卫中挑选五百人,专门负责看守火器局!” “是!” 虞让领命。 这个事情定下来以后,周帝便不再跟沈镜说这个事,转而说:“裴棘跟朕说过想让你挂帅平定羌人的事了!朕觉得裴棘的提议不错,你可以准备准备,快的话,三月份便要对羌人用兵!” 裴棘的想法确实很好。 用羌人的俘虏去打斡勒人和西凉人。 既能削弱羌人,又能减少大周的损失。 解决了羌人,也不用再在肃州囤积那么多兵力了,还能让羌人重新朝贡!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应该把羌人解决了! “真让微臣挂帅啊?” 沈镜苦哈哈的看着周帝,“圣上就不怕微臣把事情搞砸了啊?” 现在,他和叶蓁的事得到圆满的解决,他倒暂时不需要跑去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了。 不过,该推拒的时候也还是得推拒一下。 至少也要做个样子嘛! 毕竟,君心难测啊! 而且,他也确实不是很有底气。 打仗,不可能一直靠小聪明,自己也不是什么天生的帅才。 “怕什么?” 周帝鼓起眼睛瞪沈镜一眼,“羌人还能比斡勒人厉害?再说了,肃州还有曹渊、梁尽忠这些人在,他们也会帮你出谋划策!给朕拿出信心来,明明是个强人,别老跟个怂包一样!” “微臣不是怂,微臣是怕自己辜负圣上的重托啊!”沈镜一脸苦相。 “朕都不怕,你怕什么?” 周帝再瞪他一眼,“朕若不是为了练兵,你以为这差事轮得到你?如今没有了纪王的威胁,你以为凭借曹渊和梁尽忠,不足以解决羌人?” 对羌人开战,周帝可是有着绝对的信心的。 要是连羌人都打不过,大周干脆早点向雍国投降算了! “微臣遵命!”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沈镜也不再叽歪,转而又向周帝说:“微臣向圣上要个人,可以吗?” “谁?” 周帝询问。 “看守天牢的史荣!” 沈镜回答:“微臣近日在天牢里,没少跟史荣聊,微臣发现史荣也是个将才,拿去看守天牢,实在有点……” “给你、给你!” 周帝不耐烦的打断沈镜,“一个天牢的看守而已,你说这么多干什么?” 沈镜嘿嘿一笑:“谢圣上!” “人,朕可以给你!哪怕你要高敬,朕都可以给你!” 周帝脸上的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但你给朕听清楚了,这一仗不但要打赢,还要以最小的代价打赢!朕这些年没少受周边各国的窝囊气,你得替朕扬眉吐气!” 想着大周这些年的处境,周帝心中就莫名一酸。 自从先帝丢失荩州以后,大周的国力就开始衰退了。 经历前些年那场惨战之后,大周的国力更是一日不如一日。 即使休养生息了这么些年,大周的国力还是大不如前。 但叶漓此前的一番话,让他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休养生息,不是一味的避战。 得让周边那些野心勃勃的敌人不敢擅自与大周开战,大周才能更好的休养生息! 战,是为不战! 大周不乏治世之才,也不缺能工巧匠。 若是能解决内忧外患,彻底的安稳个十来年,大周的国力必然可以恢复巅峰! 到那个时候,大周或许能一举击败雍国,完成真正意义的上的统一! “微臣必竭尽全力打好这一仗!” 沈镜重重点头。 “这还差不多。” 周帝满意一笑,又打趣道:“叫声岳父大人听听!” “这……” 沈镜稍有尴尬,硬着头皮站起来行礼:“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这突然改口,他还真有点不习惯。 自己这也算是混成皇亲国戚了? “嗯!不错,不错!” 周帝呵呵一笑,突然又话锋一转,幽幽的叹息道:“朝廷今年要对羌人用兵,西北和北边也极有可能会发生大的战事,这军费恐怕会严重不足啊!” “……” 沈镜的脸都快绿了。 尼玛! 难怪让自己叫岳父大人呢! 敢情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自己没让他给改口费就算了,他还反过来向自己伸手? 沈镜心中疯狂吐槽,苦哈哈的看着周帝:“小婿倒是可以解决部分军费,可小婿就算掏个一百万两银子出来,也是杯水车薪啊!” “朕没让你掏银子!” 周帝摇头一笑。 嗯? 不掏银子? 沈镜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小婿的生意,不就是岳父大人的生意么?如果这精盐可以贩到大周各地,至少可以大部分的军费问题!” 他这是不惦记蛋,惦记鸡啊! 不过,也不是不可以! 有了周帝的支持,他把这精盐生意扩大,不但可以赚取更多的银子,还能把杜一刀他们那边发展起来。 这也算是双赢的事! 何乐而不为呢? “嗯,有道理!” 周帝满意一笑,“时间不等人,这个事得尽快办,需要些什么,可以跟朕说!” “好!” 沈镜轻轻点头,又试探着问:“如果这样军费还是不够,怎么办呢?” 第296章 举兵? 还是不够么? 周帝低眉。 他明白沈镜的意思。 沈镜不是在问军费够不够的问题。 而是什么时候处理姚俭及其党羽! 把这些人抄家了,军费怎么着都该够了! 周帝没有急着回答沈镜的问题,而是带着几分考校的意思询问:“你觉得该怎么办?” 沈镜闻言,顿时一阵无语。 这不是又把问题抛回来了么? 我说了有用吗? 我倒是想现在就把姚俭弄死! 不过,他也知道,现在是肯定不可能弄死姚俭的,周帝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动姚俭。 哪怕姚俭已经触及到周帝的底线了,为了确保今年可能爆发的大战不被其他因素干扰,周帝肯定会一步步的剪除姚俭的党羽。 沉思片刻,沈镜微笑回答:“对羌人用兵的军费应该怎么都够!只要在跟斡勒展开大战之前确保军费没充足,应该就没问题了!” 这个滑头! 周帝心中暗笑,颔首道:“朕也是这么想的!这军费,也不可能一下子就筹措到位,得一步步的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微臣明白了!” 沈镜咧嘴一笑,不再多说。 “对了,还有个事儿,你得替朕办了!” 这时候,周帝又突然岔开话题。 “什么事?” 沈镜询问。 “关于清河的事。” 说起这个事,周帝不禁暗暗头疼,“此前为了让你和蓁儿的事能更加顺利点,朕一直瞒着清河!这丫头为了替你和蓁儿求情,在朕的寝宫外跪了半天!现在她肯定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估计这丫头得跟朕置气,你可得替朕把她哄高兴了!” “啊?” 沈镜哭笑不得的看着周帝,“微臣怎么哄清河公主高兴啊?” 自己也不擅长哄女人开心啊! “怎么哄,那是你的事!” 周帝干脆的耍起了赖,“朕是为了你和蓁儿事顺利点,才瞒着她的!你若是不替朕把她哄好了,朕可得找你的麻烦!” “……” 沈镜无语。 这不是耍无赖么? 你的女儿你不自己去哄? 总不能拿几十万两银子去哄她开心吧? “行了,就这样吧!” 不待沈镜再次叫苦,周帝便挥手驱赶沈镜,“火器局的事,朕也不知道该怎么弄,你先拟个方案上来!这几天你也先别上朝了,安心弄这个事吧!” “多谢圣上!” 听到不用上朝,沈镜顿时高兴起来。 周帝笑瞪他一眼。 这混账,就是懒! 听到不用上朝,比捡了银子还高兴! 不过,这样也挺好! 这样的人用起来更加放心…… …… 醉月楼是京都最豪华的几个酒楼之一,也是叶擎的产业之一。 下午的时候,姚俭接到邀请,秘密来到醉月楼。 很快,姚俭见到了叶擎的近侍,却不见叶擎的人影。 “殿下呢?” 姚俭询问近侍。 “姚相请跟我来!” 近侍回答一声,带着姚俭往醉月楼的最深处走去。 虽然姚俭已经不是左相了,但他还是以左相之称称呼姚俭。 这也是叶擎特意交代的。 在近侍的带领下,姚俭来到醉月楼深处。 随着近侍打开密室大门,姚俭瞬间意识到,叶擎找他是有大事。 很可能是天大的事! 不然,叶擎不会这么小心。 “殿下,姚相到了。” 说完,近侍便快速退出密室,并替他们关好密室的大门。 “姚相快快请坐。” 叶擎站起来,热情的招呼姚俭入座。 密室里,除了叶擎之外,还有傅延。 姚俭上前坐下,开门见山的询问:“殿下匆匆找下官前来,所为何事?” “当然是想请姚相替本王出谋划策。” 叶擎也不绕弯子,忧心忡忡的说:“眼下的局面对我们已经非常不利了,本王想问问姚相,咱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殿下觉得,该怎么办?” 姚俭不但没有回答叶擎的问题,甚至还反问叶擎。 放在以前,被姚俭这么一反问,叶擎多半会在心里骂娘。 但今天,叶擎却没有任何不满。 他感觉,姚俭可能已经猜到一些东西了。 姚俭的反问,就是在试探他! 叶擎稍稍沉默,眼角的余光瞥向傅延,见傅延微微点头,当下也不再废话,沉声道:“本王现在的处境,相信姚相也明白!眼下,本王要么举兵,要么就只有坐以待毙了……” 听着叶擎的话,姚俭脸上没有丝毫意外之色。 跟他想的差不多! 这也不难猜到! 以叶擎现在的力量,除了殊死一搏之外,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姚俭稍稍沉默,面色严肃的说:“下官可以明确告诉殿下,殿下举兵,唯有死路一条!这是最简单的办法,但也是最愚蠢的办法!” “本王知道!” 叶擎并未生气,面色凝重的说:“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本王也要放手一搏!” 今日朝堂上的溃败,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机。 太后直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掌掴他,已经算是表明了态度! 眼下,已经不是该怎么对付沈镜的问题了! 他如果再不有点动作,恐怕很快就要连郡王都不是了! 但他不甘心啊! 从他懂事以来,他就下定决心要登上帝位,成为九五之尊! 可一次次的被算计,让他离那个位置越来越远了! 他现在几乎已经看不到多少希望了! 如今周帝还在,只要他不变着花样作死,保住性命应该是没问题的。 可若是太子登基了,他恐怕连活命都成了奢望! 既然如此,为何不放手一搏? 赢了,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输了,大不了就一死! 反正,太子若是登基,也不会给他活路。 让他引颈就戮,绝无可能! “殿下错了!” 姚俭轻轻摇头,笃定道:“殿下举兵,没有一丝希望!放手一搏,就是在找死!” 举兵? 说得倒是容易! 可叶擎凭什么举兵? 就凭他收买的那些小喽喽? 亦或是他悄悄豢养的死士? 他刚举兵,甚至都不用御林军和左右武卫的大军出手,光凭沈镜掌握的龙武军,就能轻而易举的灭掉他们。 自己举兵,都比叶擎举兵的希望大得多! 第297章 姚俭的计策 听着姚俭的话,叶擎脸上顿时一僵,气道:“不放手一搏,难道……” “殿下稍安勿躁!” 傅延冲叶擎轻轻摇头,又笑呵呵的说:“如果光靠我和殿下的力量,举兵确实没有任何希望!可若是姚相愿意助殿下一臂之力,只要我们谋划得当,我相信我们还是有一线希望的!” 他这倒不是在拍姚俭的马屁。 虽然他也不知道姚俭到底有多少力量,但他心中清楚,姚俭为相多年,肯定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城卫军中,肯定有姚俭的人,甚至连御林军中都有姚俭的人! 有姚俭鼎力相助,举兵还是有希望的! “殿下,蛮力是成不了的事的!” 姚俭再次摇头,“恕下官直言,只要圣上、裴棘、武平王三人有任何一人在京都,哪怕殿下再联合几个人举兵,都没有任何希望!” 他们是根本不知道周帝对军权的把控啊! 自大当年的内忧外患之后,周帝就将兵权看得格外的重。 御林军、城卫军、左武卫军,都是周帝的信任的将领在统领。 而右武卫军虽然是由杨仲亨掌控,可杨仲亨的两个儿子,一个在御林军中,一个在龙武军中。 杨仲亨敢有一丝不臣之心,他这两个儿子马上就会被处决! 这种情况下还想举兵? 这无异于痴人说梦! 这朝中若是有一个人能通过举兵成事,只能是裴棘! 连武平王都不行! 只因周帝给了裴棘一项特权——无需兵符,可以调动除御林军之外的所有兵马! 但裴棘是绝不可能举兵的! 叶擎眉头紧皱,似有不服。 犹豫片刻,叶擎还是强压心中的火气,露出虚心受教的模样:“那姚相以为,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姚俭眼睛微眯,沉声道:“坐山观虎斗!” “嗯?” 叶擎不明所以。 “殿下需要蛰伏了!” 姚俭眼中精芒闪动,沉声道:“今日朝堂一事,也可以成为殿下的助力!殿下因被太后当朝掌掴而气血攻心,一病不起!” 傅延低眉思索思索片刻,“姚相的意思是,让殿下装病,看着四皇子和太子去斗?” “不一定是他们去斗!” 姚俭轻轻摇头,“也可以是太子和圣上去斗!” 嗯? 叶擎皱眉,“父皇和老大去斗?他们有什么好斗的?” “殿下永远不要低估帝王之心!” 姚俭轻轻摇头,“如今,下官的权力被大幅削弱,太子一党已经掌握了很大的权力!当太子的权力威胁到圣上的权力的时候,就是圣上削弱太子的时候!如果太子感受到威胁,很可能会铤而走险!” 叶擎现在要做的,就是要远离争斗,让太子以为,他已经完全没有威胁了! 他装病,也免得圣上进一步对他动手,说不定还能获得更多的偏爱! 他可以在暗中挑唆四皇子和太子之间的争斗,也可以去暗中挑起太子和圣上之间的斗争! 当他们斗得两败俱伤的时候,叶擎才有机会! 叶擎稍稍思索,立即向姚俭行礼:“多谢姚相指点迷津!” “殿下客气了!” 姚俭摆摆手,又正色道:“对了,有个事,下官一直想问殿下,还望殿下如实告知!” 叶擎心中暗暗疑惑,却又信誓旦旦的说:“姚相尽管问,只要本王知道,一定知无不言!” 姚俭目光灼灼的盯着叶擎:“去年沈镜在宫中遇刺,可是殿下派人干的?” “当然不是!” 叶擎矢口否认,又一脸狐疑的看着姚俭:“难道这事儿不是姚相派人干的?” 他一直以为,这个事是姚俭派人干的。 结果,姚俭还以为是他派人干的? 迎着叶擎的目光,姚俭眼中陡然闪过一道精芒,“下官和殿下都没有派人干过这事儿,这可就有趣了!” 傅延暗暗思索一阵,缓缓开口:“会不会是忠于纪王的人干的?” 朝中以前肯定是有纪王的人。 那个时候沈镜刚刚帮朝廷大破玉屏关,导致纪王被擒。 如果纪王的人想要沈镜的命,倒也说得过去。 姚俭思索片刻,回道:“倒也有这个可能,但可能性不大!” 傅延和叶擎也跟着思索。 嗯,这个可能性虽然有,但确实不太大。 可如果不是纪王的人,也不是姚俭和叶擎,那这个人又会是谁呢? 下一刻,三人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眼,脸上同时露出一抹笑容。 虽然三人谁都没有说话,但他们都知道,大家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呵呵! 这下,事情变得更有意思了! …… 跟周帝聊完,沈镜回到苏府。 虽然苏家母女早就给迟迟说过沈镜不会有事,但直到沈镜安然无恙的回来,这丫头才终于放下心来。 沈镜在门口被拦住,迟迟带着一帮下人,兴冲冲的在正门口点起火堆。 当翠绿的柏树枝压上去,顿时腾起一股浓烟。 “少爷,快跨过来,去去身上的晦气。” 迟迟笑眯眯的看着沈镜,府上的其他人也等着沈镜从烟雾中跨过去。 沈镜虽然完全不信这种迷信的东西,但也不会拒绝大家的好意。 在众人的注视下,沈镜从烟雾中跨过去,迟迟又连忙拿起翠绿的柏树枝上前。 “我自己来吧!” 沈镜笑笑,伸手去抓迟迟手中的柏树枝,但却被她移开。 “自己拍没用,得其他人帮着驱赶晦气。” 迟迟娇憨一笑,拿着柏树枝在沈镜周遭一阵拍,嘴里神神叨叨的说着只有她自己才能听清的话。 看着这丫头这模样,沈镜心中不禁一暖。 “这次算你命大!以后多给老娘惹点事!” 苏夫人站在门口,鼓起个眼睛瞪着沈镜。 沈镜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尽量争取没有下次!” “不是尽量,是必须!” 苏有容嗔怪的道:“宫里的人把你在天牢的那些东西都送到府上了,我们拿一间屋子专门给你放起来了!没事儿的时候可以去那里睡睡,想想在天牢的日子!” 听着苏有容的话,沈镜不禁摸摸鼻子。 这可起不到警示作用啊! 这天牢要是真有这么舒坦,估计好多人都想去天牢里面住着了! 在他胡思乱想间,迟迟也帮他拍完,众人这才簇拥着沈镜进入苏府。 他们刚进入府中坐下,叶羡就屁颠屁颠的跑上门来…… 第298章 说漏嘴 沈镜蹲天牢的时候,叶羡也是送了东西去的。 那两只极品蛐蛐,可没少帮他打发时间。 再见到叶羡,沈镜自然免不得感谢一番。 “跟我个客气个什么啊!” 叶羡随意的摆摆手,“此前你给我爹的偏方可是让我爹舒坦了不少,我本来还说等你从北边回来的时候好好谢谢你呢!结果我都还没来得及谢你,你就被关进天牢去了。” 说起偏向,沈镜又向叶羡询问那偏方的效果。 那偏方确实有效果。 虽然不能治愈叶孝恭的伤病,但却减小了他的痛苦。 也正是因为沈镜的偏方起了效果,叶孝恭才有精力暂时管着兵部那一摊子事。 要不然,冬天的时候,叶孝恭连出门都够呛。 “有效果就行。” 沈镜微笑,“世子若是没其他事的话,不妨在府上吃个便饭。” “我能有什么事?” 叶羡哈哈一笑,大大咧咧的拍着沈镜的肩膀:“我本来就是来找你喝酒的!顺道跟你聊聊精盐生意的事!” “好好!” 沈镜连连点头,又压低声音问:“不会是圣上叫你来的吧?” “看破不说破!” 叶羡低声回答一句,不再多说。 得! 看来他就是周帝在生意上的代言人啊! 既然有正事,沈镜跟苏夫人他们打个招呼,先跟叶羡去后院聊正事。 “侄女婿,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叫我表叔?” 没了苏夫人他们在场,叶羡顿时放浪起来。 沈镜白他一眼:“我好意思叫,你好意思答应吗?” “当然好意思啊!” 叶羡嬉笑,又往沈镜的胸口轻锤一拳,“我说你胆子还挺肥啊!竟然不声不响就把长公主搞定了!” “这也不能怪我啊!” 沈镜无奈一笑,“都是太后宫中的宫女会错了太后的意,才弄出这事儿来。” “拉倒吧!” 叶羡撇撇嘴,一脸笑意的说:“这话你骗骗别人还行,骗得过我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跟长公主搞到一起去了,圣上他们这不过是在替你……” 话说到一半,叶羡却见沈镜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他稍稍一愣,猛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闭上嘴巴。 沈镜狐疑的看着叶羡。 没道理啊! 他应该不可能知道这个事的啊! 总不能是叶蓁告诉她的吧? 这种事,叶蓁应该不会告诉他吧? 毕竟,这个事现在已经告一段落了,知道实情的人越少越好!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沈镜目光灼灼的盯着叶羡。 叶羡有些心虚的打个哈哈,挤眉弄眼的说:“当然是圣上跟我说的!” “扯淡!” 沈镜怕撇撇嘴,“你看我像傻子么?这种事情,圣上巴不得瞒着所有人,还告诉你?” “这个……” 叶羡干笑,真想给自己这臭嘴来两巴掌。 这是干什么呢! 说好要保密的,结果一来就露馅了! 沈镜直勾勾的盯着叶羡,“我说,你不会暗中在长公主身边安排了眼线吧?” 婵儿? 不可能! 那可是叶蓁的贴身侍女! 出卖长公主,她有几个脑袋? “这话可比别乱说!” 叶羡连连摆手,“我跟长公主无冤无仇,我在她身边安插眼线?我吃饱了撑得慌啊!”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镜再次追问。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里面肯定有不为人知的事。 这个事,他必须问清楚。 要不然,连怎么泄密的都不知道。 “能不能别问了?” 叶羡苦哈哈的看着他,“你放心,我绝对没有害你们的心思!” “不是害不害的问题。” 沈镜摇头,“我得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知道这个事就那么几个人,但他们都不可能告诉你!然而,你却又知道得这么清楚,换做你是我,你肯定也要刨根问底吧?” 这个事,可大可小! 不问清楚,他心中实在不安。 “这……” 叶羡犹豫半天,这才小声道:“我要跟你说了,你可不能告诉其他人,更不能说是我说的!要不然我爹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放心,一定严格保密!” 沈镜郑重承诺。 得到沈镜的承诺,叶羡这才低声回答:“我听我爹说,圣上原本是打算把清河许配给你的……” 周帝都已经做好这个打算了,却又突然冒出沈镜跟叶蓁的事。 那就只能是沈镜和叶蓁早有私情了,圣上不得已才临时改变策略。 听着叶羡的话,沈镜顿觉天雷滚滚。 叶漓? 圣上事先竟然是打的这个主意? 所以说,圣上和太后这次才会这么配合? 圣上不会已经跟叶漓说过这个事了吧? 对! 肯定已经说过了! 难怪庆功宴那晚叶漓的举动有些反常! 现在,自己突然变成叶漓的姐夫了,所以圣上才让自己去帮他哄叶漓开心! 靠啊! 不知道这个事还好,知道这个事了,他可就更为难了啊! 自己若是再见到叶漓,也会尴尬的啊! “记住啊,这个事谁都不许说!” 叶羡再次提醒沈镜,“包括跟苏有容和长公主,都不能说!” “嗯!” 沈镜答应,“算了算了,先不聊这个事了,咱们还是先聊正事吧!” “本来就不应该聊这个事!” 叶羡完全赞同。 之后,两人便开始聊起精盐生意的事来。 沈镜的意思是,这块肉他们不可能独吞。 而且,想要通过精盐生意快速赚取银子,必然需要跟其他的盐商合作。 他们可以适当的降低一些精盐的价格,给那些盐商留下利润空间。 但是,那些盐商必须押一定数额的保证金并一次性采购几百上千百石的精盐,而且,所有盐商都只能在他们限定的范围内进行售卖。 如果谁违反了他们定下的规矩,以后就绝不合作,并没收保证金。 但也不是哪个盐商都可以合作的,哪些人可以合作,哪些人不可以合作,得全面考察之后再做决定。 另外,如果要走这一步,必然是需要弄一个大型的制盐工坊的。 这个事,沈镜肯定是没时间去干的,叶羡可以跟方六奇商量着干。 沈镜本来还想跟他说说国企的概念的,但想想还是算了! 现在,还不太适合! 以后再看吧! “你还真是个天生奸商!” 叶羡满脸笑容的看着沈镜,“话说,苏夫人此前坚决不与那些盐商合作,是不是就是等着这一天?” “那时候哪想得到这么多!” 沈镜摇头道:“那时候我们只是想着,圣上就给了三千石的配额,这几下就卖完了,我们自己还卖个什么?” “也是!” 叶羡倒也没有多想,“那就按你说的办!” 第299章 叶漓之气 第二天一早,沈镜就带着苏有容去长公主府。 现在就让长公主搬去苏家肯定不现实。 沈镜和苏有容也不可能搬进长公主府。 他们三个人的事,肯定还是需要三个人坐下来商量一下。 他们刚进入长公主府,沈镜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叶漓! 她怎么也在这里? 得知周帝此前的想法,如今再看到叶漓,沈镜果然还是有些尴尬。 见到沈镜和苏有容,叶蓁顿时犹如看到救星一般,赶紧疯狂的给两人使眼色,示意他们帮着自己哄哄叶漓。 就因为他们事先瞒着叶漓,这丫头一大早就跑来她这里,也不跟她说话,就这么气鼓鼓的盯着她,看得她心中愧疚不已。 “见过公主。” 两人上前。 叶漓眼皮微抬,看都不看沈镜一眼,只是气鼓鼓的盯着苏有容。 现在,一切都清楚了。 别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还能不知道? 如果不是因为沈镜早就跟大姐有私情了,父皇怎么会在都跟自己说了那事的情况下,又把配合着他们来演这么一出戏? 她就不信苏家母女事先不知情沈镜跟大姐的事! 所有人都瞒着她,把她当成傻子一样骗! 亏自己还跑去父皇的寝宫外跪求父皇宽恕他们!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叶漓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气愤。 “公主,你就别生我们的气了。” 苏有容轻轻握住叶漓的手,“不是我们有意瞒着你,是圣上和太后交代过了,在事情结束之前,不能告诉任何人!我们不敢抗旨啊!” “哼!” 叶漓不说话,只是气冲冲的轻哼一声。 叶蓁跟着劝说:“清河,别生气了,是我们不对,我们给你赔不是了,好不好?” 叶漓气恼的将脸颊扭去一边。 眼见叶漓谁都搭理,苏有容又轻轻的碰沈镜一下。 沈镜心中暗暗苦笑。 她们这么劝,肯定不行! 圣上都提前跟叶漓说过他的想法了,叶羡能借此猜到自己早就跟叶蓁有私情,她难道猜不到? 既然她已经猜到了,苏有容和叶蓁现在再跟她说这些,她不一眼就看出这又是谎言了么? 这样一来,她不更生气么? “咱们去后院聊吧!” 沈镜说着,又给苏有容和叶蓁使个眼色,示意她们将叶漓带去后院。 叶漓不情愿,还是苏有容和叶蓁连拉带拽,这才将气头上的叶漓带到后院。 “行了,我们也不瞒公主了!” 刚进入后院坐下,沈镜就开门见山的说:“其实,我和长公主早就有私情了!” 听到沈镜的话,叶蓁连忙使劲的拽他一下。 他说这个干什么啊! 沈镜冲她轻轻摇头,又继续说:“因为她有了我的孩子,所以圣上和太后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如果公主要怪,就怪我好了!” 孩子? 听着沈镜的话,叶漓猛然抬起眼睛。 她猜到了沈镜早就跟叶蓁有私情,但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两人竟然连孩子都有了。 如此,也不难理解父皇为何突然改变决定了! 这是在救沈镜的命,也是在为天家遮羞! “衣冠禽兽!” 愤怒的叶漓终于还是忍不住对沈镜展开抨击。 “公主还是叫我无耻之徒吧!” 沈镜有些无奈。 “说你是无耻之徒都太高你了!” 叶漓紧咬贝齿,双目喷火的看着沈镜。 “是、是!” 沈镜完全不反驳,“我是斯文败类、禽兽不如……” 要不说是公主呢? 这骂人太词穷了! 这要是让自己来骂,绝对可以骂个一个时辰不带重样的! “你闭嘴!” 叶漓气冲冲的打断他,银牙紧咬的低吼:“你马上从本宫面前消失,本宫不想看到你!” “行吧、行吧!” 沈镜点点头,“我先随便找个地方坐坐,等公主气消了再说。” “本宫只要看到你这张破脸,这气消不了!” 叶漓紧紧的拽着自己的拳头,娇躯不住颤抖。 沈镜耸耸肩,嬉笑道:“那这样,回头我准备一副面具,只要见着公主了,我就把面具戴上,这样,公主就不用看我这张破脸了。” “你……” 叶漓气急,眼泪莫名在眼眶中开始打转。 但她又死死的噙住泪水,不让眼泪掉出来。 眼见叶漓被沈镜气哭,苏有容赶紧给沈镜和叶蓁使眼色,“你们先去旁边聊聊吧!我陪公主说说话。” 两人看了叶漓一眼,兀自走去一边。 “这丫头本来就在气头上,你还给她说那些干什么!” 叶蓁轻声责备沈镜。 沈镜拍拍叶蓁的手,微笑道:“一个谎言需要用更多的谎言去掩盖,告诉她也无妨。” 她以为他们不说,叶漓就猜不到啊! 现在越是编谎话来骗她,她越是生气。 叶蓁扭头往叶漓和苏有容那边瞥一样,“我倒没想骗她,我是打算等她的气消了以后再跟她说明实情的。” 说起这事儿,叶蓁又露出愧疚之色。 沈镜看她一眼,心中暗暗苦笑。 她是真不知道叶漓气的点在哪里啊! 要不是答应过叶羡,他是真想把实情告诉她。 算了! 还是不说了! 就她这性子,要是知道实情了,恐怕会更加愧疚。 短暂的沉默后,叶蓁又突然说:“对了,听说二弟病倒了。” “病倒了?” 沈镜诧异,明显有些不信,“他这么容易就病倒了?” 这怕是装的吧? 想装病逃脱周帝的惩罚? 这不就跟他前世小时候装病逃避练武一样么? “瞧你这幸灾乐祸的样!” 叶蓁误会了沈镜的意思,白了他一眼之后,又接着说:“听说,他是气血攻心,昨天夜里吐了好几口血……” 吐血? 沈镜更不信了! 这货十有八九是在装病! 要么是在博同情,试图用这样的方式唤醒周帝的父爱。 要么就是装病蛰伏,背地里玩阴招! 人前ICU,人后KTV。 吐血这事儿,他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自己又不是没干过吐血的事! 就算不用血包,他都有好几种吐血的办法,而且,不会对身体造成太大的损伤。 如此想着,沈镜又带着几分审视的目光看向叶蓁,“你不会心疼他了吧?” “老实说,有点吧!” 叶蓁轻轻点头,但突然又话锋一转,“可这都是他咎由自取,是他想害死你在先!他与你之间,已经成了你死我活的局面!如果他病死了,我会以大姐的身份去给他上一炷香!” 叶蓁眼中一片坚定。 在叶擎和沈镜之间,她必然是选择沈镜。 她也只能选择沈镜! 她和沈镜连孩子都有了,他们才是一体的! 沈镜的敌人就是她的敌人! 听着叶蓁的话,沈镜不禁暗暗点头。 这就对了! 最怕的是她同情心泛滥,分不清敌我。 嗯,叶擎不是吐血么? 得想个办法,让他真吐点血出来! 也顺道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在装病…… 第300章 叶漓的释然 另一边,苏有容也不断劝说着叶漓。 叶漓赌气的扭过头去,既不去看沈镜和叶蓁,也不看正面的苏有容。 她现在的感觉就是自己被所有人联合起来骗了。 关键是,骗她的这些人,还都是她在乎的人! 沈镜这个乌龟王八蛋! 在怀州的时候就欺负她,到了京都还欺负她! 她现在恨不得将沈镜吊起来狠狠的抽! 可转念一想,叶漓心中又涌起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现在,沈镜和大姐都已经有孩子了,她还能怎么办? 要是把父皇本打算把自己许配给沈镜的事说出来,大家更是尴尬,大姐肯定也会更加愧疚,自己也会更加丢脸。 叶漓死死的噙着泪水,心中一片苦涩。 现在这个时候,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不知道,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对,自己就应该大大方方的! 自己只是因为被他们骗了而生气! 跟父皇被迫将大姐许配给沈镜没有任何关系! 自己根本就不在乎沈镜! 天下的男人多得是,自己凭什么要因为这么个乌龟王八蛋而生气难受? 叶漓在心中不断的跟自己说着,在这种疯狂的自我催眠下,叶漓的脸色终于逐渐好转,这才扭头看向苏有容,“好了,别说了!我知道这事儿怪不到你头上,我就是你们都把当我外人,什么都瞒着我……” “哪有。” 苏有容抿嘴一笑,“这种事,肯定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看,沈镜刚才刚见着你,不就把实情告诉你了么?” “嗯。” 叶漓嗡声嗡气的回答一声,又问苏有容,“沈镜和大姐这事儿,你就一点都不生气啊?” “木已成舟,再生气有什么用?” 苏有容兀自一笑。 一开始得知沈镜和长公主的事,她确实生气来着。 但气过了之后,更多的还是担心他们之间的事泄露出去,给沈镜招来杀身之祸。 现在这个结果,也算是圆满了。 至少大家都不用再提心吊胆的了。 听着苏有容的话,叶漓心中不禁一阵叹息。 是啊! 木已成舟,再生气有什么用? 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现在这个结果,或许才是最好的结果! 就这样吧! 自己才不会让任何人看自己的笑话! 叶漓吸吸鼻子,扭头看沈镜一眼,气呼呼的说:“等找到机会,我非得狠狠的收拾他一顿不可!” “嗯嗯。” 苏有容莞尔一笑,“这家伙确实得好好的收拾一下!公主收拾他的时候,记得叫上我,让我也高兴高兴!” 叶漓暗暗撇嘴,又缓缓站起身来,带着苏有容向沈镜和叶蓁走去。 很快,叶漓来到他们面前。 “看在有容和大姐的面子上,本宫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 叶漓鼓起眼睛瞪沈镜一眼,“不过,本宫为了替你跟大姐求情,这膝盖都跪肿了,你得补偿本宫!” “没问题!” 沈镜爽快的答应,“回头我送公主一样礼物,就当是感谢公主了!” “谁稀罕你的礼物!” 叶漓撇撇嘴,“当初本宫为了谢你替本宫和大姐仗义执言,把父皇赏赐的绿玉簪都送给你了,这次本宫替你们求情,也算是还了你的人情!你把那绿玉簪还给本宫就行了!” “这……” 沈镜微顿,心中暗暗狐疑。 她这是要干什么? 送出去的礼物又要收回去? 这是要跟自己划清界限,恩断义绝? 不至于吧? “你不会把绿玉簪拿去卖了吧?” 叶漓面色不善的盯着沈镜,眼神逐渐变得凶残起来。 “哪能呢!” 沈镜打个哈哈,“那绿玉簪就在苏府,回头我就让人送到公主府。” “这还差不多!” 叶漓满意的点点头,心中却又莫名失落。 “好了,不生气了!” 叶蓁站起来拉着叶漓的手,“大姐这就去命人去买些菜回来,中午给你们做好吃的!” “可别!” 叶漓赶紧止住叶蓁,“你有孕在身,得注意点,别太操劳了!让府上的人去干这些事就好。” “对!” 沈镜点头,“前面三个月最是最危险的,你可得多加注意,别把自己给累着了!这样吧,今天中午,就由我来做顿饭,就当是给清河公主赔罪了!” “你做饭?” 听着沈镜的话,别说叶漓和叶蓁姐妹俩了,连苏有容都惊讶不已。 沈镜还会做饭? 她跟沈镜同床共枕这么久,怎么就不知道沈镜会做饭? “瞧你们这样!” 沈镜不满的看向三人,牛逼轰轰的说:“我这厨艺,可是不轻易示人的!要不是为了给清河公主赔罪,我都不会拿出来!” 听沈镜说得煞有其事的,三女不禁暗暗怀疑。 沈镜真会做饭? 沈镜故意卖了个关子,又叫来婵儿,让她去准备一些东西。 “本宫今日还非要看看你的厨艺怎么样!” 叶漓侧目看向沈镜,“要是你这厨艺不能让本宫满意,本宫……” “什么本宫本宫的!” 沈镜打断叶漓,打趣道:“我都没让你叫姐夫,你还端起架子来了?” 叶漓撇撇嘴,轻哼道:“想让本宫叫姐夫,等你跟大姐完婚了再说吧!” 说起这个事,沈镜又不禁一阵无奈。 完婚! 他跟苏有容都还没完婚呢! 这事儿恐怕得拖一拖! 最快是在出征羌人之前,慢一点的话,估计得等到打完了羌人再说! 反正,最好还是快一点吧! 他倒是无所谓,可叶蓁这肚子不等人啊! “行啦,你们俩就别斗嘴了!” 叶蓁笑看两人,脱口而出:“你们怎么跟一对欢喜冤家似的。” 这话一出口,叶蓁心中突然一突。 欢喜……冤家? 仔细想想,清河自打认识沈镜以来,虽然嘴里老骂沈镜是无耻之徒,但好像好像一点都不讨厌沈镜,甚至是…… 不会吧? 叶蓁心中猛然一突,好像突然有点明白了。 “谁跟他是欢喜冤家了?” 叶漓瞪沈镜一眼,兀自扭过头去。 “嗯嗯,大姐说错话了!” 叶蓁停止胡思乱想,赶紧岔开话题:“对你,听说你二哥病倒了,你去看过他了没有?” “看他干什么?” 叶漓轻哼道:“他可是处心积虑的想要你们的命,我还去看他?我看猫看狗看沈镜,都不去看他!” 听着叶漓的话,沈镜顿时一脸黑线。 你说猫狗就说猫狗,别带上我啊! 搞得自己好像猫狗不如似的…… 第301章 石炭? 待婵儿准备好沈镜要的那些东西后,沈镜便忙碌开了。 现在也找不到荷叶什么的,就用府上现有的青菜包了一层。 看着沈镜跟着孩子一样往鸡身上抹泥巴,三个女人都是一脸好奇。 “他这是干嘛呢?” “我怀疑他是想毒死我们!” “这倒不至于,不过他这真是在做吃食?” “别管他,要是他做不出来,咱们好好收拾他一顿!” 三个女人在那低声议论着,婵儿蹲在旁边帮沈镜打下手。 不过,面对这一堆泥巴,婵儿也有些无从下手,被沈镜叫去一边点木炭去了。 将两只鸡包好以后,沈镜便准备开始着手烤制。 “公主,咱们府上的人被骗了!” 就在此时,婵儿突然看向叶蓁。 “怎么了?” 叶蓁上前几步询问,沈镜也抬头看过去。 “这不是木炭!” 婵儿从那一筐木炭中挑选一块硬邦邦的黑石头:“这是石头!” 沈镜接过来看了一眼,摇头笑道:“什么石头,这是煤炭……” 嗯? 煤炭? 沈镜的话音陡然止住,连忙将这黑石头丢进炭火里面。 在沈镜的注视下,黑石头很快被点燃,同时发出刺鼻的味道。 “煤炭!” “还真他娘的是煤炭!” 沈镜激动出声。 这煤炭可是好东西啊! 有了这东西,别的不说,炼铁的效率绝对会大大提高! “别不懂装懂!” 叶漓看向神神叨叨的沈镜,“这叫石炭!什么没炭!” “啊?” 沈镜愕然,“石炭?” 叶漓能叫出这东西的名字,意思是,大周已经发现这玩意儿了? “对啊!” 叶漓一脸莫名的看着沈镜,“你随便找个军器监的匠人,他们都认识这东西。” “军器监?” 沈镜眉头一拧,“意思是,军器监已经在用这东西炼制铜铁了?” “这么不废话么?” 叶漓撇撇嘴,“军器监不用这东西炼制铜铁,哪有那么多木炭烧?” 卧槽! 白高兴了一场! 他还以为自己意外发现了宝藏了! 结果,是拉了一坨大的! 看着沈镜那失落的模样,叶蓁以为他是被叶漓说得不好意思了,当下替他打圆场,“这石炭烧起来有股子怪味,一般的大户人家应该都不喜欢用这东西!你不认识也正常。” “确实。” 苏有容莞尔一笑,“我以前就听人说,有些奸商会往木炭里面混点石炭,没想到竟然还真遇上这事了……” 听着两女的话,沈镜不禁一阵无语。 她们想到哪里去了! 这特么就不是认不认识的问题! 不过转念一想,沈镜又释然了。 有煤炭……哦不,是石炭! 有石炭也好,他们大量制盐肯定需要很多的燃料。 这东西可比木炭耐烧多了! 想着想着,沈镜突然又想到一个事,马上又问叶漓:“军器监的石炭,是不是直接拿去烧的?” 面对沈镜这愚蠢的问题,叶漓不禁翻个白眼,“不直接烧,还要先上几炷香再烧?” “……” 沈镜无语。 这小八婆是会怼人的! 得,看在她怨念有点强的份上,就懒得怼她了。 焦炭! 这玩意儿要变成焦炭,才更有用! 这个事只是一个小插曲。 在等待叫花鸡烧好的时候,叶漓她们三个在那里闲聊,沈镜则在那回忆土法炼焦的过程。 但很可惜,他只记得个大概,详细的步骤他已经忘了。 不过,据他所知,将煤炭变为焦炭好像并不难,也没太多的技术含量。 多摸索几次,应该能把详细的步骤摸索出来。 就在沈镜仔细思索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拉了一下自己。 沈镜回过神来,向拉自己的苏有容投去询问的目光。 “就笑话你不认识石炭,还生气了?你这心眼估计也就这么大!” 说着,叶漓伸出自己的指甲盖比划一下。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想事情呢!” 沈镜好笑的看她一眼。 这小八婆今天的怨念是格外的强烈。 你的怨念要真这么强,干脆跟你爹说说,只要你爹同意,我也从了你算了! 这不就皆大欢喜了么? “清河刚才说,这次没能要了你的命,姚俭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让你多加小心。” 叶蓁接过话茬。 “哦哦。” 沈镜笑笑,“多谢公主提醒,我会小心的。” 她想说的,怕不只是姚俭吧? 还有二皇子! 周帝现在肯定已经开始暗中筹划对付姚俭了。 姚俭已经蹦跶不了多久了! 二皇子才是个麻烦事。 哪怕周帝对叶擎再不满,叶擎也是他的亲生儿子。 别看周帝现在对他挺不错的,可一旦他想要叶擎的命,周帝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要想除掉叶擎永绝后患,肯定得借他人之手,还必须得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 叶漓收敛神色,正色道:“老二和姚俭应该是结成同盟了,你现在想对付他们,还不太好下手!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先动一动他们的那些爪牙,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疼!” “杀鸡儆猴,是么?” 沈镜笑看叶漓。 “对!” 叶漓颔首,“你不动几个人,下次再有其他事情,那些人还敢跟着姚俭他们一起对付你!” “那你觉得我应该如何动他们?”沈镜一脸笑意的询问叶漓。 “这是你的事,我可不管!” 叶漓轻哼:“你要是连这么个事都解决不了,如何保护大姐和有容?” 沈镜笑笑,不再多言。 动肯定是要动的。 不过,要动哪些人,还得好好斟酌。 现在他手中已经有一份名单了,斟酌好了,就开始动手! 之后,他们又随意的聊着。 大多数时间,都是叶蓁她们三个在聊,沈镜只是偶尔插话。 直到叫花鸡烧得差不多了,沈镜这才跑去将叫花鸡刨出来。 敲掉外面的泥壳后,一股扑鼻的香味进入几人的鼻腔。 “好香啊!” 叶蓁吸吸鼻子,惊讶的看着沈镜。 没想到,这种办法弄出来的鸡肉,竟然会这么香。 “试试!” 沈镜撕下一只鸡腿,优先递给叶漓,堵上她的嘴。 “脏死了!” 叶漓一脸嫌弃的接过鸡腿,就用两根手指捻着,张开小嘴轻咬一口。 嗯? 鸡肉入口,叶漓眼前顿时一亮。 别说,这鸡肉还真挺好吃的。 又滑又嫩,一点都不柴,比宫中那些精心烹饪的鸡肉都好吃。 “怎么样?” 沈镜笑看叶漓,“我这手艺还不错吧?” “这有什么手艺不手艺的!” 叶漓撇嘴,口是心非的说:“这不是有手就行的事?” 叶漓说着,又咬下一大块鸡肉细细咀嚼,心中却又莫名一叹…… 第302章 考校 午后,叶漓离开长公主府。 苏有容和叶蓁都是沈镜的女人,她现在跟他们呆在一起,倒像是外人了。 虽然她一直试着调整自己的心绪,就像往常那般与他们相处,但她终究还是做不到。 与其如此,还不如找个借口离开,他们自在点,自己也自在点。 叶漓刚回到自己的公主府,府上的婢女就躬身说:“圣上派人过来传话了,若是公主回来,便让公主去见圣上。” “嗯,本宫知道了。” 叶漓轻轻挥手,示意婢女退下。 在府上歇息一阵,叶漓这才往周帝那边而去。 御花园中,周帝正翻阅着叶慎批阅过的奏疏。 叶慎就像是个等着被老师检查作业的学生一般坐在那里,眼睛虽然盯着周帝刚拿给自己让自己查看的的奏疏,眼角的余光却不时偷偷打量周帝的神色。 只要周帝稍稍皱眉,他的心中就跟着一紧,担心自己是不是批阅错了,或者有没有考虑不周全的地方。 过了一阵,周帝将叶慎批阅过的几份奏疏看完。 “老二的病情怎么样?” 然而,周帝却并未说奏疏上的提到的那些事,反而向他询问起叶擎的病情来。 “二弟的气色不太好,精神头倒是还可以。” 叶慎放下手中的奏疏,抬头回答:“二弟应该是因为被皇祖母当朝掌掴,心中有气,这才导致气血攻心。” “朕还没跟他算账,他还有气了?” 周帝轻哼,又问:“你觉得,朕该如何敲打敲打他?” “这个……” 叶慎显然没料到周帝会拿这个问题问他,稍稍思索一阵,这才回道:“在大妹和沈镜这个事上,二弟确实闹得太不体面了!不过,二弟也是为了维护朝廷的律法和威严,他现在已经病倒了,儿臣恳请父皇原谅他这一次。” 周帝眼睛微眯:“你真觉得他是为了朝廷的律法和威严,不是为了泄私愤?” 叶慎微微尴尬,“二弟因沈镜而被父皇降为郡王,心中对沈镜有些怨气,倒也正常。” “是朕把他降为郡王的,那他是不是也该对朕有怨气?”周帝没好气的询问。 叶慎心中暗叫不妙,稍稍思索,赔笑道:“二弟最多也就是不理解父皇的一片苦心而已,岂敢对父皇有怨气?” 周帝暗暗颔首。 这个回答,倒还像那么回事。 至少比此前说老二是为了维护朝廷的律法和威严之类的屁话好多了! “既然你替他求情,朕就懒得敲打他了!” 周帝收起神色,“朕整日忙于政务,疏于对他们的管教,你是太子,也是兄长!有的时候,你也得替朕管教管教你这些兄弟姐妹!” “儿臣遵命!” 叶慎恭敬领命。 “好了,先不说老二的事了。” 周帝摆摆手,又问:“这很快就要开春了,春祭的事安排好了么?” “已经安排好了。” 叶慎回答。 “那就好!” 周帝微微颔首,又拿起一份叶慎批阅过的奏疏递给叶慎,“这份奏疏,你没看出什么问题?” 叶慎心中一突,赶紧接过来。 这是姚煜从怀州发来的奏疏,说的是推行“摊丁入亩、火耗归公”的新政的困难。 很多官员和地主大户抱团阻挠朝廷新政,让新政推行极其困难。 另外,怀州多地去年冬天有百姓冻死饿死。 经过走访查证,确定很多百姓家里没有足够的存粮支撑到新粮出来的时候。 还有,怀州的运河和灌溉河道也因常年淤堵而导致河道狭窄。 若今年雨水充沛,怀州必然会遭水灾,如果遇旱情,又无法保证灌溉用水。 所以,姚煜恳请朝廷暂缓推行新政,先确保怀州的民生。 姚煜的想法是,朝廷调拨一些银子,官府再发出告示,号召地主大户捐钱捐粮用以疏通河道。 只要朝廷暂缓推行新政,让那些地主大户为了讨好朝廷,肯定会积极捐钱捐粮。 如此,既疏通了河道,防患于未然,也可以让缺粮的百姓获得一些口粮。 但叶慎认为姚煜这是消极怠慢,是面对各种阻挠的妥协。 他在奏疏中严厉的斥责了姚煜,令姚煜全力推行新政,同时务必多加关注民生问题,如有灾情的苗头,立即上报朝廷。 叶慎皱眉思索。 自己的批阅应该没问题才是啊! 父皇为何单独将这份奏疏拿出来询问自己? 难不成,父皇是想准姚煜所奏? 沉思片刻,叶慎开口道:“儿臣以为,姚煜的想法是好的,可是朝廷推行新政势在必行,如果朝廷这次妥协了,将来各地恐怕都会争相效仿,以各种理由和困难来阻挠新政!” 听着叶慎的话,周帝心中不禁暗暗失望。 他正欲说话,太监来报:“启禀圣上,清河公主到了。” “让她过来吧!” 周帝吐出一口浊气,又吩咐叶慎:“你先回去好好想想,晚上来陪朕用晚膳!” 叶慎暗暗疑惑,起身告退。 很快,叶漓来到周帝旁边。 叶漓刚要行礼,就被周帝阻止了。 “坐吧!” 周帝指了指太子刚坐过的位置。 “谢父皇。” 叶漓坐下,双手交叠搭在膝盖上。 看着跟个乖乖女一样的叶漓,周帝不禁一阵无奈。 这丫头突然在自己面前变乖了,也没以前那么亲昵了,那就是还在生气! “还在生朕的气啊?” 周帝歉意的看向女儿。 “没有!儿臣哪敢生父皇的气啊!” 叶漓很生硬的摇摇头,声音也没以前那么亲昵了。 “还谁没有!” 周帝苦笑,“朕也没想到这个事会发展成这个样子,朕之所以瞒着你,是因为……” “儿臣明白父皇的苦衷。” 叶漓低眉,“儿臣去过大姐那里了,沈镜把什么都告诉儿臣了,儿臣知道父皇也是不得已,是为了大局考虑,儿臣不会怪父皇。” 叶漓还是不看周帝,目光却落在还打开的那份奏疏上。 看着奏疏上的内容,叶漓脸上顿时露出几分不屑之色。 周帝正欲说话,却注意到叶漓的神色,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好奇,“你看这奏疏和你大哥的批阅有没有问题?” 叶漓不回答,淡淡道:“父皇都看出来了,还问儿臣?” 周帝微笑:“朕这不是想问问你看出什么了么?也看看你是不是跟朕想到一块儿去了!毕竟,你是去过怀州的啊!” 叶漓将眼睛从奏疏上移开,面无表情的说:“一个自作聪明,一个被蒙在鼓里!” 第303章 周帝的赞许 听着叶漓的话,周帝心中更是好奇。 太子都没看出来,这丫头竟然看出来了? “具体说说!” 周帝目光灼灼的盯着女儿。 叶漓回道:“姚煜应该是跟冯悯不合,想害冯悯!不过,他说的也有可能是实情。” “再详细点!” 周帝瞬间来了精神。 叶漓微微抬眼,不满的看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周帝一眼,接着说:“冯悯此前是怀州刺史,姚煜现在直指怀州民生凋敝,不宜推行新政,不就是在说冯悯主政怀州的时候严重失职么?” “那些官员和地主大户阻挠朝廷新政,朝廷还可以强制推行!” “可怀州民生凋敝,朝廷总不能不管吧?” “倘若朝廷执意继续推行新政,到时候出了问题,那也是朝廷的事,不是他姚煜的事!” “如果朝廷因为顾及民生问题而准姚煜所奏,父皇一旦追责,必然怪到冯悯头上!” “而他姚煜不但不会被追责,反而成了为朝廷排忧解难的功臣……” 叶漓一脸随意的说着,心中却是不满。 父皇既然在问,她相信父皇肯定看出这一点了。 非揪着自己问这么清楚干什么? 自己也不管这些政务啊! 听着叶漓的话,周帝不由得正视起自己的女儿来。 自己还特意点了太子一下,太子都没看出问题,他只是随意看了看,就看出问题了? 惊喜过后,周帝又带着考校的心思询问叶漓:“那你觉得,父皇该如何回复姚煜?” “儿臣不知道。” 叶漓干脆的拒绝,“父皇叫儿臣过来,难不成是专门拿这事儿来问儿臣?” “你这丫头……” 周帝哭笑不得,犹豫片刻,又跟个狼外婆一样看着女儿,“你不是一直惦记朕寝宫的那盆大雪素么?你好好回答朕的问题,只要朕满意,朕就把那盆大雪素赏给你!” “真的?” 叶漓总算来了点兴趣。 那盆极品大雪素,她可是惦记了好久。 可父皇一直都不舍得给她。 没想到今天竟然破天荒的将其拿出来了? “君无戏言!” 周帝笑呵呵的回答。 见周帝说得认真,叶漓也不禁认真的思索起来。 周帝也不打扰她,就让她静静思索。 一盏茶的工夫后,叶漓抬起头来,轻启朱唇:“如果怀州民生当真如此凋敝,朝廷肯定不可能不管!但朝廷今年十有八九会跟斡勒和西凉开战,朝廷确实没有太多钱粮去疏通整个怀州的河道!” “对!” 周帝颔首,“钱粮肯定是先紧着军需来!” “所以,要解决这个问题,防患于未然,还是得靠他们自己。” 叶漓接着说:“朝廷想一次性就把怀州境内的所有主河道疏通,现在肯定不现实!” “春耕在即,各地也没有这么人力去干这个事!” “儿臣以为,朝廷可以把疏通河道的事与推行新政结合起来……” 叶漓详细的跟周帝说着自己的想法。 姚煜此前一直在工部任职,他对于河道勘察疏通这些,应该是比较了解的! 可命姚煜先确定一些需要优先疏通的河段,朝廷再制定相应奖励措施。 那些地主大户愿意出钱出粮疏通河道,朝廷便根据其出钱出粮的多少,给予一定的税收减免! 出钱出粮最多的,甚至可以享受几年的税收减免。 如此,如果将来因为河道的问题发生灾害,那就是姚煜选定河段的时候没有用心,辜负的朝廷和周帝的信任! 还有冯悯也要用起来,冯悯不能只盯着姚煜,还要盯着怀州的官员。 揪几个地方上的阻挠新政跳得最欢的官员出来杀鸡儆猴! 要让那些官员看到朝廷的决心! 而空缺出来的位置,正好可以空缺出来奖励那些在疏通河段的时候表现优异的地主大户! 从而让那些人争相出钱出粮出力。 另外,朝廷也需要派人秘密核查怀州的民生是否真如姚煜所说的那么凋敝。 她去过怀州,虽然没有每个郡县都去,但也经过了一些地方。 据她所知,怀州的民生应该没有那么凋敝。 这里面,恐怕会有人为的因素在里面。 搞不好这就是姚煜跟怀州的官员和地主大户勾结而弄出的假象。 其目的,很可能就是为了阻挠朝廷新政。 叶漓还在侃侃而谈,听得周帝心中一片惊喜。 这丫头不但看出了问题,还提出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而且,还反过来将了姚煜一军! 虽然还不是很完善,但这么短的时间能想到这么多,已经非常难得了。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丫头这么聪明呢? 待叶漓说完,周帝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赞许之色,“嗯,不错!考虑得很周到!行啦,朕寝宫那盆大雪素和素冠荷鼎都送给你了!” “真的?” 叶漓半信半疑。 不但把大雪素给自己了,连那盆素冠荷鼎都送自己了? 这么大方? 父皇不会就是随便找个问题考考自己,好找个理由把这两盆极品兰花送给自己吧? 想借此让自己开心? “朕金口玉言,还能有假?” 周帝说着,又将虞让叫来,吩咐他等下就派人把那两盆兰花送到叶漓的公主府。 “不用,不用!” 叶漓摇头道:“儿臣不喜欢素冠荷鼎,就要那盆大雪素就行了!” 这两盆极品兰花可是父皇的心头好,她怎么着也不能全部拿走啊! “行吧!” 周帝也不拒绝这丫头的好意,又指着那一堆奏疏说:“朕昨夜没怎么睡好,你把这些奏疏全部念给朕听听!你有什么意见,也可以提!” 说着,周帝便开始闭目养神。 “父皇,哪有你这样的!” 叶漓不乐意了,“这事儿你找大哥啊!” 她不提叶慎还好。 一提到叶慎,周帝心中就窜起一股莫名的鬼火。 找他? 当了这么多年太子,还不如他七妹! 早些年内忧外患的时候,他确实没时间去教导叶慎。 可这些年,他可没少教啊! 结果,教来教去,就教出这么个结果? 要不是清河这丫头是女儿身,他都想把这皇位传给清河算了! “行了,赶紧念!” 周帝也不睁眼,“朕的头发都白了这么多了,眼睛也有点花了,你也不知道心疼一下朕。” 叶漓闻言,不由自主的看向周帝头上的白发。 犹豫片刻,叶漓还是拿起一份奏疏开始念起来。 念完奏疏,叶漓也会简单的说一下自己的意见。 周帝听在耳里,心中却不住叹息…… 第304章 不乐观 第二天,待朝会结束之后,沈镜便带着火器局自己拟定的关于火器局的方案进宫面圣,顺道也把绿玉簪还给叶漓。 刚见到周帝,沈镜就发现周帝的气色有些不对劲。 感觉他整个人也没什么精神。 沈镜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也方便问,只能先将自己拟定的方案交给周帝。 周帝细细的看着沈镜拟定的方案,过了好久才问:“这个,需要不少银子吧?” 沈镜被周帝的问题问得愣了一下。 好端端的,怎么又提起银子来了? 不会又想压榨自己吧? 他现在就怕自己这便宜岳父跟自己提银子这两个字。 沉思片刻,沈镜回答:“目前倒是不需要太多的银子,不过如果需要进行大规模的生产的话,肯定是需要大量银子的。” “那就好!” 周帝稍微松一口气,神色委顿的说:“朕也不懂这个东西,不过看你的规划倒是挺全面的,那就按照这个方案来!至于火器局的选址,你自己看着办吧……” “好!” 沈镜答应,又跟周帝说起焦炭的事来。 “焦炭?” 周帝一听,顿时精神了不少,“真能加快炼制铜铁?” “应该可以。” 沈镜回道:“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还能增加兵器的强度,微臣想先找几个人试试,并锻造一点兵刃进行验证。” “好,你尽管试!” 周帝立即答应:“试好了,立即向朕汇报结果!” “是!” 沈镜领命。 周帝微微抬眼,又说:“朕已经将蓁儿许配给你了,你在收复荩州之战中的功劳,朕就不赏赐了!待你……” “圣上没治微臣的罪,臣已万分感激,不敢再要赏赐。”沈镜接过话茬。 “该赏赐还是要赏赐的!” 周帝摇头一笑,突然又话锋一转:“不过,你跟蓁儿的事毕竟闹得不太好看,现在赏赐你不太合适!你把你该做的这些事做好,朕不吝赏赐!” 得! 开始画大饼了! 这好像是所有领导的一贯套路啊! 沈镜心中暗暗吐槽,正欲说话,周帝却突然发出一阵咳嗽声。 “咳咳……” 周帝捏拳抵在自己嘴前。 虞让连忙上前,轻轻的拍着周帝的后背,又马上命人给周帝倒水。 “我来吧!” 沈镜起身,拿起旁边的水壶,给周帝倒上一杯热水,确定水不太烫,这送到周帝嘴边。 周帝发出几声沉闷的咳嗽声,这才小口喝上两口水。 “要传太医吗?” 沈镜抬眼向虞让询问。 他说怎么一见到周帝就发现他的神色有些不对劲呢! “今儿一早就传过太医了。” 虞让回答:“太医说圣上只是感染了风寒,不碍事。” 虞让嘴上说的轻松,心中却担心不已。 他作为周帝身边的人,对周帝的身体状况再清楚不过。 去年的六月份,周帝就大病过一场。 从那以后,周帝的身体就大不如前。 周帝这次确实是感染了风寒,目前来说,倒是不要紧。 但以周帝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经不起一场大病。 沈镜思索片刻,半开玩笑的说:“微臣也略懂医术,要不要微臣替圣上把把脉?” 周帝这模样,可不像是不碍事啊! 就他这身体状况,一场稍微严重的感冒,估计都能要了他的命。 “你还懂医术?” 缓过劲来的周帝当然不信,又伸出自己的手,玩笑道:“那你替朕瞧瞧吧!” 沈镜闻言,立即搭上周帝的手腕。 静静地感受一番周帝的脉搏,沈镜心中不禁一跳。 病倒是病得不厉害。 可他这身体状况,着实有点差啊! 四十多岁的人,却有着六、七十岁的身体! 这简直就是千疮百孔啊! 这可不是抓几服药调理一下就能调理好的。 就周帝现在这身体,就算没病没灾的,能撑个两三年就算是奇迹了! “怎么样?瞧出什么了?” 周帝微笑询问。 “确实没啥大问题。” 沈镜咧嘴一笑,“圣上这病啊,最好的药就是好吃好睡,不要过度操劳。” 他倒是知道一些调理身体的方子。 但太医肯定也给周帝开了调理身体的方子。 自己的医术,应该不不及太医。 而且,周帝是皇帝,他肯定也不能贸然给周帝开药。 “原来你小子在这等着朕!” 周帝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放心吧,朕会好好休息的!你要想让朕少操劳,就把这些事儿办好!尤其是跟羌人这一仗,一定要打好!朕一高兴,这身子骨自然就好了……” 周帝脸上带着笑容,心中不住叹息。 他也不想操劳! 可眼下太子不堪大用,好多事都还要他拿主意。 他不操劳,谁来操劳? “微臣一定打好这一仗!” 沈镜重重点头,“那圣上好好休息,微臣就不打扰圣上了。” “去吧!” 周帝轻轻挥手,“对了,朕虽准你不用上朝,但春祭还是要参加的。” “是!” 沈镜领命,又劝说道:“圣上既然身体抱恙,春祭的事,不如让其他人代劳?” 春祭,又叫耕籍。 这是每年开春的重要仪式。 这一天,皇帝会亲自扶犁,文武百官也都需要参加。 到了周帝这一朝,为了彰显对耕种事宜的重视,周帝甚至会亲自犁九丈地。 “朕这又不是什么大病,等春祭的时候,朕早就好了。” 周帝摇头一笑,“行了,你就别担心朕的身体了,去忙你的吧!” 沈镜无奈,只得告退离去。 他还没走出周帝的寝宫,身后又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沈镜回头看一眼,心中暗暗叹息。 这皇帝啊,还真不是那么好当的! 家事国事都要操心。 这身体都这样了,还惦记着耕籍的事 这满朝文武都有退路,可他却没有退路。 离开了周帝的寝宫,沈镜又前往叶漓的公主府。 然而,他刚到半路,就碰到了行色匆匆的叶漓。 “公主这是去探望圣上?” 沈镜开口询问。 “嗯。” 叶漓轻轻点头,“听说父皇昨夜感染了风寒,我过去看看。” “我刚从圣上寝宫出来,正准备把这簪子还给公主呢!”沈镜说着,又将绿玉簪拿出来。 看着沈镜手中的绿玉簪,叶漓不禁微微失神。 片刻后,叶漓微恼的抓过绿玉簪,“好了,我得去看父皇了,先不跟你聊了!” 说罢,叶漓提着裙摆小跑而去。 沈镜微微张嘴,正想叫住叶漓,却又突然止住。 罢了! 周帝的身体状况,太医应该会跟他们说的。 自己就别去乱说了! 趁着还有时间,多陪陪吧! 沈镜心中默默叹息一声,转身往宫外走去。 嗯,火器局的事算是定下来了。 自己也该去找有些人的麻烦了! 不给他们点教训,他们还真以为自己是好欺负的呢! 第305章 久违的名字 离开皇宫,沈镜直奔大理寺而去。 得知沈镜到访,本来还在忙碌的张慈立即放下手中的事。 “今儿个是什么风把沈侯吹来了?” 一见到沈镜,张慈就热情的打招呼。 虽然他的官阶远在沈镜之上,但他可不敢在沈镜面前摆谱。 沈镜现在不但是周帝的宠臣,还是半个皇亲国戚。 而且,沈镜只是暂时官阶比他低。 估计要不了多久,沈镜的官阶就在他之上了。 “瞧张大人这话,什么风不风的!” 沈镜哈哈一笑,“我这不是专门跑来张大人这里蹭饭么?” “能让沈侯蹭饭,可是大理寺的荣幸!” 张慈爽朗一笑,“这样,我命人准备酒菜,咱们先到院里聊聊。” “好,好!” 沈镜答应下来。 张慈也不磨蹭,立即命人准备酒菜,自己则跟沈镜来到院中的亭子里坐下。 “我也不跟张大人绕弯子了,我想请张大人替我查几个人。” 沈镜开门见山的说。 “谁?” 张慈马上询问。 “李遇、鲁玉良、王邈。” 沈镜立即说出三个名字。 张慈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之色。 沈镜这是要开始报复了! 短暂的沉默后,张慈微笑道:“沈侯要对付李遇和王邈,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我不建议沈侯对付鲁玉良!” “为何?” 沈镜好奇询问。 鲁玉良可是三番两次的对付他,而且还是急先锋。 不给鲁玉良一个惨痛的教训,他实在过意不去啊! “据我所知,鲁玉良这个人心眼不坏,就是太直了。” 张慈微笑道:“他之所以参沈侯,应该不是因为跟沈侯有恩怨,只是他认为沈侯该参!换句话说,如果他认为朝中的任何大臣该参,他也一样会参!” 鲁玉良是出了名的犟驴。 朝中被鲁玉良参过的人,不知凡几! 去年夏天的时候,鲁玉良还参过太子! 鲁玉良在朝中得罪的人,绝对不比沈镜那岳丈苏载所得罪的人少。 朝中不是没人想对付鲁玉良。 可鲁玉良为官清廉、恪尽职守,既不结党营私,也不违法乱纪,实在是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鲁玉良跟苏载是同一类的人。 听着张慈的话,沈镜不禁讶然。 他一直认为,只要是当官的,身上都免不得有污点。 区别只在于,污点的大与小。 这世间还真有鲁玉良这种既不贪墨,也不滥用职权的人?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个鲁玉良倒是可以利用一下啊! 沉默片刻,沈镜收回自己的思绪,“既然鲁玉良没什么好查的,那就查查李遇和王邈吧!” “这倒是没问题!” 张慈点头一笑,“不过有一点我得提前跟沈侯说明白,我只能帮沈侯查到他们两个,不会深挖!我希望沈侯也不要深挖!” 张慈是个聪明人。 这两人背后站的是谁,他心知肚明。 有些事和有些人,都是禁不住深挖的。 一旦挖得太深,牵扯过大,搞不好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我明白!” 沈镜点头一笑,“我也只是想对付他们两个而已!在张大人暗查的时候,我也会光明正大的发布悬赏,收集他们违法乱纪、以权谋私的证据!” “啊?” 张慈微微皱眉,“沈侯这样会不会太高调了点?一旦沈侯这么干,他们恐怕会杀人灭……” 话说到一半,张慈陡然顿住,转而露出一副明悟之色。 沈镜这是要拿真金白银逼着他们对那些知道他们的秘密的人下手啊! 就李遇和王邈府上的那些人,肯定有人知道他们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钱财动人心! 只要有足够的好处,他们府上的人极有可能背叛他们! 就算那些人不背叛他们,他们也得担心这些人会为了银子把他们给卖了! 如此一来,信任危机就出现了! 一旦出现了信任危机,有些事情就简单多了! 自己与沈镜配合一下,想查到他们所干的那些见不得的人的勾当,应该不难! 明白这一点,张慈顿时一脸笑意的说:“沈侯机智过人,张某佩服!” “哪有什么机智,都是被逼无奈啊!” 沈镜唉声叹气的说着,听得张慈都想一脚把他踹飞。 就他干的那些事,要是换个人,坟头的草都三尺高了! 他还说什么被逼无奈? 张慈在心中默默的吐槽一番,又突然说:“对了,沈侯,有宋怜心的消息了。” 宋怜心? 听着这个名字,沈镜不由得愣了一下。 好熟悉又好陌生的名字啊! 如果张慈不提,他几乎都不会想起这个人。 待回过神来,沈镜马上询问:“查到宋怜心的下落了?” “查到了,但没用。” 张慈苦笑道:“根据可靠消息,宋怜心已经逃到雍国了!” “啊?” 沈镜讶然,“你从哪得到的消息?” 宋怜心这么能跑? 还能跑到雍国去? “是鲂州那边传来的消息。” 张慈回道:“前段时间,有个容貌毁去大半的女子出现在鲂州……” 当时,鲂州那边虽然也收到了关于宋怜心的通缉令,但因为那个女子毁容了,没有被认出来。 后来,那个毁容的女子趁着年节的时候,乘坐小舟渡过了雍国与大周之间的界河。 等巡逻的士卒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拦了。 那个女子渡过界河以后,还挑衅的冲着巡逻的士卒大喊:告诉沈镜,只要我宋怜心不死,一定会找他报仇的! “毁容了?” 沈镜稍稍有些失神,“这就是朝廷一直没抓到宋怜心的原因?” “嗯!” 张慈轻轻点头,“我们也没想到,宋怜心竟然毁容了!她应该是在从宋家着火的仓库里面逃出去的时候被大火焚烧而导致的毁容。” “果然,好人命不长,祸害一千年!” 沈镜脸上一片感慨,又漫不经心的说:“逃了就逃了吧!我以前没把她放在眼里,现在依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雍国,迟早也是我大周的领土!” 说到后面,沈镜脸上一片坚定。 宋怜心想找自己报仇? 那就来吧! 待覆灭雍国以后,他看宋怜心还能逃到哪里去? 嗯,话也不能说! 不然,搞得覆灭雍国好像就是为了抓宋怜心似的! 她还没这么大的脸! 第306章 嚣张 中午,沈镜在大理寺吃喝一顿。 期间,沈镜也从张慈这里了解到,距离龙武军的大营东侧大概十里的小关山,就是先帝时期的地牢所在的位置。 龙武军的营区就是以前的窑厂,而以前的窑工,很多都是关押在地牢的犯人。 那处地牢虽然年久失修,但因为是关押犯人的地方,修建得还是非常牢固的。 那里稍加修缮,应该就能使用! 得到这个消息,沈镜几乎瞬间就把这里定为火器局的位置了。 不过,到底行不行,肯定还得亲自去查看了才知道。 如果这个位置可以的话,说不定能以此给叶擎挖个大坑! 饭后,沈镜又跟张慈简单的聊了一阵,这才离开大理寺,直奔李遇府上而去。 看着沈镜的背影,张慈不禁在心中替李遇和王邈默哀。 好端端的,他们去惹沈镜干什么? 这下,有他们的好日子过了! 嗯嗯,自己也得好好准备了! 沈镜又会赚钱又会打仗,现在还成了圣上的女婿,对羌人一战,若是沈镜再次率领大军取得大捷,朝中能撼动沈镜的地位的人应该就屈指可数了! 到时候,别说自己了,恐怕连那几位皇子都要争相讨好沈镜! 不过,有些人却已经没有机会了! 沈镜带着杜横等人一路疾驰。 路上,又跟杜横说了宋怜心逃到雍国的事。 得知此事,杜横也不由得感慨,这女人的命是真的长! 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逃到雍国? 他都不知道宋怜心哪来的底气说出报仇这两个字? 她引以为傲的脸都毁容了,她还有什么资本? 靠她的狠毒心肠么? 两人一路感慨着,很快就来到李遇府上。 来到李府门口,杜横快速翻身下马,扯着大嗓门冲着门丁大喝:“滚去通传,就说沈侯大驾光临!” 沈侯! 一听这两个字,门丁哪敢怠慢,连忙跑进去通传。 此时,李遇刚跟家里人吃了饭,正准备小憩一阵,门丁便匆匆跑进来:“老爷,沈侯到了!” “沈侯?” 李遇猛然一个激灵:“沈……沈镜?” 京都除了沈镜之外,没有别的沈侯了吧? 沈镜跑来自己府上干什么? 难不成,是来找自己的麻烦的? 一听说沈镜来了,李遇的夫人顿时心慌起来,“老爷,沈镜肯定是来者不善,咱们该怎么办?” 她可是知道,沈镜与长公主的事,就是李遇捅出去的! 沈镜这个时候跑来,肯定没好事啊! “别慌!” 李遇心中也慌得要死,但还是努力的保持镇定,“我还不信了,他沈镜还敢剁了我不成?” “那咱们要不要去迎接啊?” 李夫人六神无主的询问。 “你说呢!” 李遇没好气的回答一句,强忍心中的惶恐,快步往外走去,大声道:“打开中门,恭迎沈侯!” 很快,李遇带上府上的人来到中门大开的正门口。 “沈侯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李遇高声迎接,努力在脸上挤出笑容。 他倒是想把沈镜晾在门口。 可沈镜无论是官阶、爵位还是身份,都远在他之上。 他要是敢把沈镜晾在门口,只要随便有人格参他,圣上就有借口收拾他了! “恭迎沈侯!” 李遇的家人跟着齐声高呼,跟着躬身行礼。 看着眼前的这群人,沈镜不得不感慨,权力真是个好东西! 饶是李遇现在恨不得把自己轰出门去,但在身份地位的压制下,他也不得不乖乖带着全家人来给自己行礼。 “行了、行了!都别多礼了!” 沈镜很讲究的挥挥手,“本侯不是喜欢摆架子的人,大家都随意点!” “多谢沈侯!” 众人齐齐致谢。 甚至还有人想,这个沈镜看起来不像是来找麻烦的啊! 沈镜笑看李遇:“李大人,咱们有几天没见了吧?” “这……” 李遇脸上一僵,尴尬赔笑:“下官前些日子揭发沈侯,也是为了维护朝廷的律法和威严,还请沈侯宽宏大量。” “放心,本侯不是小气的人!” 沈镜大度一笑,“本侯就是想知道,这满朝文武都不知道那个事,李大人是怎么知道的?李大人不会是在太后的慈宁宫安插了眼线吧?” 听着沈镜的话,李遇心中顿时一突。 在慈宁宫安插眼线? 好大一顶帽子啊! 这要是说不清楚,搞不好就要掉脑袋啊! 可是,要说是二皇子逼自己当朝上奏的,岂不是等于把二皇子卖了? 敢卖二皇子,二皇子也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李遇心中慌乱不已,明明天气还比较冷,但他的额头却不断往外冒汗。 怎么办? 这下该怎么办? 李遇绞尽脑汁,不断思索。 片刻之后,李遇抬手拭去额头的汗珠,使劲的挤出一个笑容:“下官也是无意间听人说起的,但下官不认识那两个人,现在也不知道那两个人在哪里……” 李遇开始瞎编。 虽然这话狗都不信,但现在必须要把这个事圆过去! 不然,自己铁定要倒大霉。 “哦,这样啊?” 沈镜似笑非笑的看着李遇,“李大人可真有种,道听途说的事,都敢当朝上奏!” “下官,下官……” 李遇支支吾吾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使劲的往外挤出笑脸。 “行了,本侯不为难你了!” 沈镜淡淡的瞥李遇一眼,“本侯做事就比你讲究!本侯从来不信什么道听途说的东西!” 说到这里,沈镜微微一顿。 抬眼扫视李府上下的人一眼后,沈镜突然提高声音:“所以,本侯在此宣布,李府上下的所有人,凡有能向本侯提供李大人违法乱纪、以权谋私的证据的,本侯赏他五千两银子,并且为他和他的家人提供永久庇护!” 听着沈镜的话,李遇脸色顿时一变。 五千两银子! 别说是在李府下人的眼中了,哪怕在他眼中,五千两银子也不是个小数目啊! 这要是府上哪个知道自己秘密的下人动了心,还不得把自己卖得干干净净啊! “沈侯,过分了吧?” 李遇壮着胆子,色厉内荏的说:“如果沈侯执意如此,就算下官惹不起沈侯,下官也要参沈侯一本!” “本侯好怕怕哦!” 沈镜露出一个贱兮兮的笑容,“赶紧去参,没人拦着你!要不,咱们赌一把,赌圣上是会斥责本侯乱来,还是会觉得你是做贼心虚?” “你……” 李遇脸上一僵,顿时不说话了…… 第307章 挨个挨个找麻烦 李遇非常清楚,沈镜这是花钱买证据! 不用怀疑,周帝肯定是想收拾他的。 他参奏沈镜,周帝大概率会回复:要是你心中没鬼,怕个什么? 可问题是,他心里确实有鬼啊! “你看,这不就做贼心虚了么?” 沈镜笑看李遇一眼,又高声道:“如果有人觉得找我不方便,可以直接将证据提交给大理寺,本侯说的话,照样有数!” 说完,沈镜也不过多停留,转身欲走。 然而,还没走出几步,沈镜又突然停下,指着趴在院子角落的那条狗向杜横询问:“那条狗刚才是不是在向本侯呲牙?” “好像是!” 杜横认真的点点头。 “去,给它两个大嘴巴子!” 沈镜不爽的挥手。 “啊?” 杜横脸上一抽,捧哏道:“这会不会太降低侯爷的身份了?” “狗就得有个狗的样子!见着本侯,不夹着尾巴做狗,还敢跟本侯呲牙?” 沈镜没好气的骂道:“本侯是个讲规矩的人,不能打它的主子,还不能打它了?” 听着沈镜指桑骂槐的话,李遇不禁气得浑身哆嗦。 他想阻止,但犹豫半天,还是没敢开口。 “是!” 杜横领命,立即快步走向角落的黄狗。 啪啪…… 杜横很残暴的拧起那条狗,两个大嘴巴扇上去,黄狗顿时“嗷嗷”直叫,夹着尾巴缩在角落里,不住颤抖。 “嗯,这就对了!” 沈镜满意的看看黄狗,“狗就应该这样!” 说完,沈镜大步流星的走出李府。 看着沈镜等人的背影,李遇顿时气得浑身哆嗦,心中又怕得要死。 努力的稳住心神后,李遇回头看向身后众人,满脸寒霜的警告:“都给本官管好自己的嘴!银子是个好东西,有命拿也得有命花才是!” 虽然这么说着,但李遇心中还是惶恐不安。 不行! 不能这么被动下去,得去找二皇子商量一下对策! 打定主意,李遇也不休息了,匆匆往叶擎府上赶去。 与此同时,沈镜又带人跑去了王邈府上。 还是同样的说辞,同样的奖励。 可惜,王邈府上没有养狗,沈镜只能随便找个借口打了门丁一顿。 直到黄昏,沈镜才慢悠悠的来到姚俭府上。 沈镜翻身下马,又吩咐杜横等人:“你们就在外面候着就行了,别跟进来!” “这怎么行!” 杜横脸色一变,低声道:“姚俭这老贼做梦都想要你的命,你一个人进去太危险了!” “屁的危险!” 沈镜笑瞪杜横一眼,“姚俭又不傻!他想杀我,也不会在姚府动手!” 姚俭敢在姚府对自己动手,那纯粹是在拿自己的九族往刀口上送。 他现在越是到姚俭府上撒野,姚俭就越是不会怀疑周帝已经准备动他了。 只要姚俭没有同归于尽之心,就不可能动他! 止住杜横他们以后,沈镜快步往姚府大门口走去。 “站住!” 姚府的门丁立即上前阻拦。 嘭! 沈镜不由分说,直接一脚踹开门丁,怒喝道:“狗奴才,竟敢对本侯不敬?” 眼见有人闹事,另一个门丁连忙往府里跑去。 沈镜也不着急,再踢那门丁一脚,这才往姚府里面走去。 得知有人强闯姚府,姚府的管家立即带人跑出来。 还没等管家开口,沈镜就没好气的说:“告诉姚俭,沈镜来了,要找他商量点事!” 说着,沈镜便大摇大摆的从管家等人身边走过去。 沈镜? 管家脸色一变,当下示意府上的家丁护卫退下,快速跟上沈镜。 “啧啧,不愧是曾经的相府,真他娘的奢靡!” 沈镜左右四顾,又扭头看向跟着自己的管家,“我说,姚俭这是贪了多少银子啊?你们跟着姚俭,就不心慌啊?万一朝廷哪天查抄姚府,你们一个都跑不掉啊!” 小人得志! 管家心中暗骂,脸上却是不动声色,“沈侯说笑了,姚大人府上的这些东西,大多都是圣上赏赐的!这可都是姚大人对大周的功劳!” “不愧是曾经的相府管家,这话说得,简直是滴水不漏!” 沈镜赞许的点点头:“本侯还缺个账房,要不,你来给本侯当账房先生?” “沈侯就别拿老朽寻开心了。” 管家淡淡一笑,“沈侯如今可是圣上的女婿,什么样的账房先生找不到呢?老朽这点微末的本事,还入不得沈侯的法眼。” “得得,那你就跟着姚俭等死吧!” 沈镜耸耸肩,摇头晃脑的叹息:“这主子不识趣,养的狗也不识趣!” 听着沈镜的话,管家眼中陡然闪过一道寒芒,但很快就恢复正常,就像是没听到沈镜的话一般,一路带着沈镜来到姚府明堂。 “别傻站着啊!奉茶啊!” 沈镜坐下,不满的看着管家,“好歹也是个管家,这么点眼力见都没有?” 管家脸上微抽,又使劲的挤出笑脸:“沈侯稍等!” “慢着!” 就在此时,姚俭就从主院走出来,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沈镜,“沈侯好歹也是个侯爷,却到我姚府为难下人,沈侯可真是给圣上长脸啊!” 姚俭说着,又示意管家退下,摆明了就是不给沈镜喝茶。 “下人不开眼,本侯不得替你教训教训啊?” 沈镜挑眉看向姚俭,“本侯小人得志,最近很是膨胀!谁要是惹得本侯不高兴了,连路过的狗都得挨两巴掌!” “……” 姚俭微微一窒。 他本来还想说沈镜小人得志的。 结果,沈镜自己先说了! 姚俭微微颔首,赞许道:“沈侯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那肯定啊!” 沈镜咧嘴一笑,“不过你个老杂毛却没有自知之明!” 老杂毛? 姚俭脸色微变,正欲发作,沈镜却又满脸歉意的说:“别生气,本侯年轻气盛,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像你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老杂毛,肯定不会跟我这个小人得志的小年轻一样吧?” 贱种! 姚俭心中暗骂一声,脸上却是风平浪静,“年轻人就该气盛!不过啊,气大伤身!火气太大的人,不然指不定哪天就被气死了!” “嗯?你这好像意有所指啊?” 沈镜偏着脑袋思索片刻,陡然拍案而起,放声大喝:“大胆姚俭!二皇子正因气血攻心而吐血,你还敢说这种风凉话?你分明是在诅咒二皇子!” 第308章 气姚俭 姚俭脸上微微一抽,心中暗骂。 这个贱种的反应倒是快! 这都能扯到二皇子身上! 姚俭强压心中的火气,冷哼道:“就你这血口喷人的本事还真是厉害!不去当御史,简直屈才!” 沈镜撇撇嘴,气势汹汹的说:“随便你怎么说,本侯定会向圣上如实奏报此事!” “随便!” 姚俭懒得再跟沈镜废话,“说吧,你来干什么?老实说,姚府不欢迎你!没什么事就赶紧走吧!老夫晚上还想吃饭呢!” 就知道这个贱种当了圣上的女婿后会更加难以对付! 这要是放在以前,他早就叫人把沈镜轰出去了。 但现在,沈镜算是半个皇亲国戚,他就算心中有气,也不方便直接把沈镜往外哄。 “亏你还是当过左相的人,一点气量都没有!” 沈镜鼓起眼睛瞪姚俭一眼,又说:“本侯今日就是来告诉你,本侯收到消息,有人想干掉姚煜这乌龟王八蛋再嫁祸给本侯!本侯先来跟你通个气,他死了倒是不要紧,别连累了本侯!” 听着沈镜的话,姚俭瞳孔猛然一缩。 是有人想干掉姚煜,还是沈镜想干掉姚煜? 提前给自己说,等姚煜真出了事,他沈镜就能把自己摘出去? “此事就不劳沈侯费心了!” 姚俭面不改色,冷笑道:“姚煜是钦差,我大周开国以来,还从未有过钦差被刺的事!谁有这个胆子,尽管去刺杀就是了!” 刺杀姚煜? 他相信沈镜没这个胆子。 如果姚煜只是自己的儿子,沈镜倒是有可能会这么干。 但姚煜现在还顶着钦差大臣的头衔! 敢刺杀钦差,那可不是死几个替死鬼就能完事的! “遇到你这种老子,姚煜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沈镜摇头叹息,心中却又暗暗佩服。 不愧是当过左相的人! 单是这份隐忍,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姚俭淡淡的瞥沈镜一眼,一脸淡然的说:“姚煜前往怀州,是替圣上和朝廷办差!我姚家深受圣上天恩,倘若他真不幸遇刺身亡,那也是死得其所!” “啧啧!还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 沈镜向姚俭竖起大拇指,又提醒姚俭:“我可是听说,姚煜在怀州推行新政的压力非常大,怀州那些地主豪强若是被逼得没办法了,说不定真会铤而走险!” 姚俭闻言,心中猛然一跳。 这一下,姚俭不由得暗暗担心起来。 姚俭前往怀州推行新政,必然会触动很多人的利益。 一旦那些疯狗被逼急了,真有可能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大周是没有刺杀钦差的先例! 但同样,大周以前也没有干过“摊丁入亩、火耗归公”的事啊! 沈镜这是想借那些被触动利益之人的手来除掉来姚煜,还到自己面前疯狂挑衅? 好胆! 他真以为有圣上给他撑腰,他就能有恃无恐? 不过,姚俭毕竟是姚俭。 即便如此,姚俭也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转而跟沈镜说:“你的好意,老夫就心领了!你要没什么事,就请自便吧!老夫府上可不管你的饭!” 姚俭再次驱赶沈镜。 他现在看到沈镜就火起。 他也不可能在姚府把沈镜怎么样,只能赶紧撵人。 “别急啊!” 沈镜咧嘴一笑,又稍稍凑近姚俭,贱兮兮的说:“本侯听说你去年娶了第九房妾室,而且还年轻漂亮,不让她露个面,让本侯见见?” “沈镜!” 姚俭陡然提高声音,目光冷厉的看着他:“别以为成了圣上的女婿,就能为所欲为!” “别误会!” 沈镜嬉笑:“我就是好奇,你那第九房妾室长啥样!毕竟,能看上你这糟老头子的,想必也不是凡人!” “能像你这般恬不知耻的人,也不是凡人!” 姚俭冷淡的回应沈镜一声,“老夫奉劝你一句,别把圣上的恩宠当成骄纵的本钱!这朝中今日得宠之人,明日说不定就会失宠!” “咦?你这话怎么又像是似有所指啊!” 沈镜上下打量姚俭,继而露出明悟之色,“你这是对圣上罢免你左相之位的决定很不满啊!” “你……” 姚俭脸上终于有了波澜。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如此隐忍不发,还是被沈镜抓到了言语中的把柄。 这个贱种是卖帽子的吗? 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竟然给自己扣了两顶帽子了! 姚俭深吸一口气,咬牙道:“雷霆雨露,俱是天恩,老夫对圣上没什么不满的!老夫这是好心奉劝沈侯!” “那你就是在挑拨圣上与本侯的君臣关系!” 沈镜反手又是一顶帽子扣过去。 姚俭猛然握紧拳头,目光阴鸷的看向沈镜。 这个贱种,还真是天生一张利嘴啊! “老夫问心无愧,你想怎么去圣上面前进谗言,自便就是!” 姚俭站起身来,“老夫得用晚膳了!慢走,不送!” 说完,姚俭直接离开明堂,不再跟沈镜废话。 他年纪大了! 再被沈镜这么气下去,真怕给自己气得吐血。 “呸!” 沈镜吐口口水,不满道:“还当过左相的人,一点礼貌都不懂!都不知道留人吃饭!” 吃饭? 姚俭扭过头来,毫不留情的回怼:“茅坑里面有的屎,你吃不吃?老话说得好,狗改不了吃屎,这不正合你意么?” 他算是看明白了! 跟沈镜这种恬不知耻的人说话,就不能太含蓄! 你越是含蓄,他越是蹬鼻子上脸! “你们自己留着慢慢吃吧!” 沈镜耸耸肩,举步朝外走去。 看着沈镜离去的背影,姚俭不由恨得牙痒痒,心中憋闷得慌,兀自走去院子里坐下,努力的平复心绪。 如果圣上还是不采纳姚煜的建议,执意在怀州推行新政,不管沈镜是威胁还是有其他意思,都必须要提醒一下姚煜。 新政触及了太多人的利益,他不得不担心。 他已经死了一个儿子了! 姚煜作为长子,绝不容有失! 心中有了决定之后,姚俭又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凡事不能只看表面! 沈镜肯定是想要自己的命的! 但他现在没法要自己的命,只能用这种低级的方式来气自己。 这也从侧面说明,圣上不会动自己! 至少暂时不会! 他们还有时间可以慢慢谋划! 如此想着,姚俭心中总算是稍稍好受一点了…… 第309章 火器营选址 晚上,王府。 李遇打着探视叶擎的名号跑来王府。 叶擎屏退左右,躺在床上听李遇诉说沈镜的恶行。 “这个该死的混蛋!” 听到激动处,叶擎忍不住大骂。 父皇都还没有动手,沈镜这个王八蛋倒是先行动起来了? 看来,这狗东西是铁了心要跟自己对抗到底了! 虽然他们现在还没有完全撕破脸面,但已经跟撕破脸面差不多了。 他和沈镜,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沈镜在李府打李家养的狗,摆明了就是在告诉自己,他要打自己养的那些狗! “殿下,下官现在该怎么办啊?” 李遇满脸慌乱的看着叶擎,“沈镜悬赏五千两银子,还扬言保证检举揭发的人的安全,下官府上那些人,恐怕会有动心的啊!” 他就是个刑部郎中而已! 五千两银子,他都动心,更别说府上的下人了。 他现在看府上的任何下人都感觉下人会出卖自己。 虽然他知道这种心态不对。 他越是怀疑下人,心中不安的下人越是有可能出卖他。 但他做贼心虚,实在没办法改变自己现在的心态啊! 叶擎稍稍思索,又问:“你府上有多少下人知道你那些事?” “这个……” 李遇微顿,摇头道:“这个下官还真不清楚。” “什么?” 叶擎陡然提高声音,没好气的说:“你怎么治家的,连这都不知道?” “不是……” 李遇都快哭了,“知道得最多的,肯定是府上的管家和下官的家人,可府上毕竟这么多眼睛和耳朵,下官也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也知道一点啊!” 他已经猜到叶擎想说什么了。 可他不可能把府上的下人全部杀光啊! 真这么干,就算他什么罪都没有,必然也要被治罪! 沈镜这个王八蛋肯定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才这么干的。 叶擎眉头紧皱,稍稍思索一阵,吩咐道:“这样,你先让你信任的人暗中盯着府上的人,一旦发现有人有出卖你的迹象,立即控制起来!本王这边也再想想办法,给沈镜添点麻烦,让他无暇去顾及你们那边!” 沈镜已经出招了! 他没有理由不接招! 要是不管李遇的死活,他手下的那些人必然离心离德! 再加上他现在还在装病,到时候他们的计划还没成功,恐怕就要迎来树倒猢狲散的局面了! 李遇想了想,又硬着头皮问:“殿下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你还想要什么办法?” 叶擎脸色一垮,“本王都病成这样了,还竭尽全力的帮你,难道你让本王派人刺杀沈镜?” 他装病的事,只有少数人知道。 连这王府之中,都只有有限的几个人知道,自然是不可能让李遇知道的。 李遇脸上微微一僵,干笑道:“多谢殿下!” 狗屁皇子! 李遇在心中暗骂一声。 堂堂一个皇子,好像还奈何不了沈镜? 就这,还想争储? 要不是有把柄被叶擎握着,他都想改投到太子或者沈镜门下了! 待李遇离开,叶擎立即将秦有仪叫来,吩咐道:“派几个人暗中盯着沈镜!” 秦有仪脸色一变,“殿下想对沈镜动手?” “动什么手!” 叶擎没好气的瞪她一眼,“沈镜现在正是得宠的时候,这个时候动手,是逼着父皇杀我是吧?” “哦哦……” 秦有仪放下心来,“那殿下是什么意思?” 她就怕叶擎被沈镜气疯了,在这个时候派人刺杀沈镜。 既然叶擎明白这一点,她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叶擎深吸一口气,“我是让你盯着沈镜,看看他跟什么人接触,如果他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能抓住他的把柄来对付他!就算抓不到沈镜的把柄,也可以打听一下,看看他下一步想干什么,从而提前做出布置……” 听完叶擎的话,秦有仪连忙附和:“殿下英明!妾身这就去办!” 说着,秦有仪便欲离开。 “等等!” 叶擎一把抓住秦有仪,大手从叶有仪的衣襟探进去:“本王这都好几天没泄火了,你先替本王泄泄火!” “殿下……” 秦有仪娇媚的看叶擎一眼,缓缓低下头去…… …… 第二天一早,沈镜他们就来到小关山,找到了先帝时期的地牢的位置。 沈镜看了看,地牢的位置确实很好,整个地牢基本都在小关山山体裂缝之中,就一道大门可以进出。 这里需要修缮的地方也不算多。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里不够大,后期如果想要扩建的话,不可能直接开凿山体,只能往外扩建。 可一旦往外扩建,这保密性又会差点。 但如果只是作为研究火器的地方,这绝对好地方! 沈镜当场拍板:“就这里了!” 嗯,对,就这里! 龙武军的大营距离这你也不远。 以后真要是搓出热武器了,肯定优先让龙武军进行试验啊! 完美! 沈镜心中一笑,立即带着一群护卫往回赶。 回到府上,沈镜立即开始写奏疏,将确定火器局位置的事告诉周帝,还特意在奏疏里面禀明,他要前往苏家的庄子上炼制焦炭,替庄子上的锻造一些农具并锻造少量武器进行验证。 看完沈镜给周帝所写的奏疏,苏有容不禁担心询问:“你这不会玩得太过了点?圣上本来就身体抱恙,万一把圣上气出个好歹来,恐怕好多人都不会放过你。” 沈镜要给叶擎挖坑,她不但完全没有意见,还举双手赞成。 可这事儿毕竟得把周帝拉进来啊! 要是周帝的身体好好的,倒也无妨。 可沈镜昨晚才跟她说了周帝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今天就准备干一票大的。 她是真怕沈镜把周帝气出个好歹来啊! “放心,没事!” 沈镜拍拍苏有容的手,“所谓宰相肚里能撑船,那圣上这肚子里,就得撑航空……最大的船!这点小事,还不至于把圣上气出好歹来!” 这仇,是一定要报滴! 坑,是一定要挖滴! 再说了,自己这是奉圣命办事啊! 如果叶擎这叼毛安分点,自己想给他挖坑也没机会啊! “反正你自己悠着点吧!” 苏有容无奈的拍拍额头。 “好!” 沈镜点头答应,“行了,别担心了!咱们赶紧去庄子上吧!对了,叫迟迟也跟咱们一起……” 第310章 苏家庄子 苏家的庄子在京都城外。 此行,他们还给庄子上的人带了些几十只羊。 沈镜的亲卫都是从庄子上挑选的人。 他们去一趟,怎么着也得犒劳一下庄子上的人。 差不多黄昏的时候,他们才赶到庄子上。 得知苏有容他们前来,庄子上的人纷纷跑来迎接。 “见过小姐(姑爷)!” “这就是姑爷啊!” “咱们姑爷可真厉害,年纪轻轻就这么会打仗!” “听说,姑爷还抓住了斡勒的什么汗王,用那个龟孙子换了好几千匹战马,把斡勒人都气得吐血了……” 庄子上的人议论纷纷,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骄傲。 苏家是他们的主家,沈镜又是苏家的女婿。 沈镜越厉害,苏家就越旺盛。 无论是苏载当家还是苏夫人当家的时候,他们对庄子上的人都很不错。 苏家越旺盛,他们这些庄户的日子自然更加好过。 听着众人对自己的夸奖,沈镜不由轻咳两声,“麻烦大家注意一下我身上别的优点,譬如,长得俊!” 众人微微一愣,接着,哄堂大笑。 “对对,姑爷长得真俊!” “姑爷和小姐,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就是,就是……” 众人一边笑着一边夸赞。 原本他们对这位以战功而闻名的姑爷还很生疏,但沈镜这话一出口,众人顿觉亲切了不少。 “你这脸皮是真的厚!” 苏有容笑看沈镜一眼,又吩咐庄子上的管事:“我们这次带了五十只羊过来,把里面那二十只公羊宰了,我们自己留一只就可以了,剩下的分给庄子上的人!凡是家里有人给侯爷当亲兵的,无论是战死的还是活着的,每家送两只母羊!” 管事连连摆手:“小姐,使不得!夫人此前已经赏过银子了!” “夫人赏的是夫人赏的,这是我和姑爷赏的!” 苏有容止住管事,“行了,赶紧把事情交代下去,我们等下还有事找你!” 见推脱不得,管事连忙道谢:“老朽替大家谢过小姐和姑爷了。” 苏有容点头一笑,示意他赶紧去办事。 沈镜也看向围在自己身边的亲兵:“一个个都傻了啊?都到家了还跟根木头一样杵在这里干什么?赶紧滚蛋!” 说着,沈镜又不耐烦的挥挥手。 亲兵们一愣,旋即纷纷躬身:“多谢侯爷!” 这哪是在赶他们啊! 这是让他们去跟家里人团聚! “去去,别烦我了!” 沈镜再次挥手,“这几天都别跟着本侯了!” “是!” 众人纷纷领命,躬身告退。 沈镜他们在苏家的庄子上,也确实不用他们保护。 待沈镜将亲兵撵走,管事也把苏有容交代的事吩咐了下去。 在管事带他们前去给他们安排的房间的时候,沈镜又跟管事说起锻造武器的事。 “什么?” 管事脸色剧变,连忙劝说:“侯爷,这可使不得啊!这要是被人知道,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大周对武器的管控倒是没有对甲胄的管控那么严格。 稍微大点的庄子上,都有庄户组成的护庄队,这些人也是都是带着武器的。 可问题是,沈镜本身就是掌握着兵权的人,这又是在苏家的庄子上。 他一个手握兵权的人却躲在苏家的庄子上私铸武器,这要是传到圣上的耳朵里,可就跟私造甲胄差不多了! “怕什么?” 苏有容笑看管事一眼,“侯爷早就给圣上上了奏疏说明此事了!侯爷不是要私铸武器,只是要试验用焦炭炼钢锻打武器,顺道帮庄子上的打造一些农具……” “啊?” 管事茫然,“焦炭?” “就是把石炭再闷烧一下……” 沈镜也不知道该怎么给管事解释,“反正你把心揣回肚子里,明天就派人去买些焦炭和铁矿石回来!另外,把庄子上那些会泥瓦活和打铁的人都叫来!具体的,我等下再跟你们说!” “好、好!” 管事连连答应。 很快,管事将他们带到给他们准备的房间。 迟迟的房间紧挨着他们的房间。 帮他们安排了住处,管事又干净让人给他们准备吃食。 在等待吃食送来的时候,沈镜也将后续的事交代给管事,最后还特意提醒:“这技艺需要严格保密,所以这个事必须悄悄的进行,若是技艺被敌国的探子偷去了,可是朝廷的损失。” “嗯嗯,老朽明白!” 管事连连点头,又问:“侯爷要不要再从庄子上挑选一些青壮给侯爷当亲兵?” 沈镜一愣,旋即笑问:“怎么,还有人想当我的亲兵?” “嗯!此前已经有好些人跟老朽说过这事儿了。” 管事点头道:“老爷和夫人待我们不薄,此前那些人战死了,夫人也重赏了他们家里人!大家都想着,侯爷以后肯定还得领兵打仗,大家都想到战场上保护侯爷,也为自己搏个前程。” 当庄家汉,一辈子都是庄稼汉。 可要是跟着沈镜,以后沈镜的地位水涨船高,跟着他的这些人的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 将来指不定还能当上将军! 沈镜稍稍思索,回道:“我倒是还需要一些亲兵,不过你得跟他们说明白,跟着我,我肯定不会亏待他们,但是跟着我也有可能战死沙场,甚至连尸体都不能回到故里!” 管事点头道:“这个大家都明白!战场上,哪有不死人的!庄子上这些青壮也没有侯爷的本事,想出人头地,就只能拿命去拼!” 他们在这边聊着的时候,沈镜的亲兵苏壮也回到家里。 他刚到家门口,与他家隔得近的何大安就跑过来了。 “大壮哥。” 何大安跑上前打招呼。 苏壮翻身下马,笑呵呵的问:“大安,你不会是来找我喝酒的吧?” “不是……哦不,是!”何大安憨笑着,目光又不由自主的落在苏壮的战马上,由衷的赞叹:“这马真好看,比那些官老爷骑的马都好看。” “那肯定啊!” 苏壮嘿嘿一笑,拍拍自己的战马:“那些官老爷骑的都是什么马?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斡勒战马!这马可不只是好看,跑起来简直比风还快!” “你都骑上斡勒马了啊?” 何大安惊呼,脸上写满羡慕。 之前苏夫人来庄子上选护卫的时候,他也报名了。 可苏夫人那次选的人太少了。 他的武艺比苏壮他们差上一截,没能被选上。 “我们回来的人,骑的都是斡勒战马!” 苏壮脸上写满骄傲,“而且,这些马在斡勒战马里面都是上等的战马!不过,咱们这些马跟侯爷那匹汗血宝马比起来可差多了,那匹马才是真正的万中无一的极品马……” 听着苏壮的话,看着他这身行头,何大安更是羡慕。 犹豫片刻,何大安鼓起勇气跟苏壮说:“大壮哥,侯爷身边还缺人吗?我……我也想给侯爷当亲兵,你能不能替我跟侯爷说说?” 苏壮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你小子就是为这事儿来找我的吧?” 何大安憨笑,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第311章 试验 接下来的几天,沈镜就跟庄子上的人进行各种试验。 苏有容不懂这些,就帮沈镜挑选亲兵。 得知沈镜还要选亲兵,苏家庄子上的青壮一个比一个兴奋,都铆足了劲,打算好好的表现一番。 他们可是听给沈镜当亲兵的那些人说了,沈镜平时叶没什么架子,对他们也很好,他们跟着沈镜,不说每顿都能吃上肉,但隔个一两天,绝对能痛痛快快的吃顿肉。 而且,沈镜现在还是周帝的女婿! 这傻子都知道,跟着沈镜肯定有奔头。 虽然是要拿命去拼,但怎么着也比那些普通士卒容易出头多了。 对他们来说,这可能是他们这辈子最大的机遇。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众人都把自己的看家本事拿了出来。 在试验进行到第三天的时候,沈镜他们终于通过闷烧的办法弄出了合格的焦炭。 就在沈镜记录炼制焦炭的方法的时候,杜横匆匆找过来,“侯爷,庄子外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应该是来监视我们的!” “哦?” 沈镜瞬间来了精神,“有多少人?” 杜横回答:“目前只发现了四个人,估计还有!” “那敢情好!” 沈镜哈哈一笑,马上吩咐:“交代下去,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就当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如果他们想摸进来,只要不是想对我们不利,就不用管!” “好!” 杜横立即领命而去。 待杜横离去,迟迟又拿着汗巾上前替沈镜擦拭额头的汗珠,“少爷,那些人应该是二皇子或姚俭的人吧?” “应该是吧。” 沈镜微笑,又从迟迟手里接过汗巾,“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叫人弄几只鸡过来,咱们中午加餐!” “嗯!” 迟迟点头,又一脸期待的问:“少爷是不是要做叫花鸡?” “你想吃叫花鸡啊?” 沈镜笑问。 “嗯嗯。” 迟迟连连点头。 “既然我家迟迟想吃,那必须安排啊!” 沈镜哈哈一笑,“咱们中午就吃叫花鸡!” “还有少爷说的竹筒饭。” 迟迟扬起俏脸。 沈镜宠溺的看着迟迟,“行,安排!你再叫人去砍几根竹子回来!” 迟迟点头,高高兴兴的跑开。 苏家庄子外,数双眼睛却牢牢的盯着这边。 “沈镜他们鬼鬼祟祟的,肯定有所图谋!” 陈卫从庄子那边收回目光,低声问领头的陈壁:“大哥,咱们要不要立即向殿下汇报?” “急什么?” 陈壁瞪弟弟一眼,“咱们现在向殿下汇报,殿下问他们到底在干什么,你如何回答?” “这……” 陈卫微微张嘴,顿时不说话了。 陈壁拍拍弟弟的肩膀,正色道:“我知道你立功心切,但记住一句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咱们先在暗中观察,找个时间悄悄的摸过去,具体看看再说!” 沈镜确实是鬼鬼祟祟的。 但他们根本没有摸进去看,也不知道沈镜现在到底是在做什么。 现在急着回去汇报,等叶擎询问起来的时候,他们却一问三不知,那不是自讨没趣么? 想立功,得把事情弄清楚了才行! “嗯,我明白了!” 陈卫重重点头。 …… 不知不觉间,又是两天过去。 这两天,沈镜也用焦炭和石炭进行着炼铁的对比。 事实证明,焦炭可以产生更高的温度,炼铁的速度确实要快上不少。 以焦炭炼制出来的生铁,质量也要好一些。 但熟铁的质量会不会更好,也只有锻造出相应的武器和农具才知道。 “铛铛铛……” 十几个会打铁手艺的庄户不停的抡着手中的铁锤进行锻打。 他们从早上忙活到黄昏,胳膊都快被抡废了,总算是锻打出六把兵刃。 为了更好的对比,沈镜要求他们将兵刃的形状样式尽量锻打得一致,包括锻打的时间和手法这些,都尽量保持一致。 六把刀,三把是用焦炭炼制出的生铁为原料,另外三把刀是以石炭炼制出的生铁为原料。 六把刀全部都是将生铁和熟铁宿在一起。 宿铁技艺在大周并不是什么新奇的技艺,早在前前朝的时候,就有人将生铁和熟铁宿在一起进行锻打,锻打出强度更高的百炼钢。 不过百炼钢更加耗费人力和时间,大周目前的制式武器,一大半都是用熟铁锻打。 看着眼前这六把寒光闪闪的宿铁刀,沈镜不禁迫不及待的让杜横找了五个亲兵过来。 “你们六个人,两两拿着这些刀对砍!” 沈镜吩咐六人,还不忘提醒:“都小心点,别伤着人!” 六人领命,拿起六把刀开始对砍起来。 “铛铛……” 六人手中的刀不断发出碰撞之声。 铛…… 又一声脆响响起,杜横手中的刀率先被砍断。 杜横愣了一下,马上从跟自己对砍的苏壮手中接过刀,奋力往旁边的生铁上劈砍几下,终于将这把刀砍断,而后才捡起两把断刀,细细观察起两把断刀的断口处。 虽然两把刀都是以宿铁打造,但从断口明显可以看出差别。 片刻之后,杜横拿着两把断刀跑到沈镜面前,兴奋地说:“侯爷,这刀绝对比我手中的刀好!你看这断口处,一眼就能看出区别……” “嗯。” 沈镜微微颔首,“不急,让他们把各自的刀砍断了再说!” 只是一组试验,说明不了什么。 毕竟,都是人工锻打,不管他再怎么要求,锻打的时候肯定是有差别的。 假如全都是用石炭炼制出的生铁为原料弄出的宿铁刀先被砍断,那就能说明问题了。 沈镜的话音刚刚落下,另外两组对砍的人手中的刀先后被砍断。 果然,都是用石炭炼制出的生铁为原料弄出的宿铁刀先被砍断! 这下,足以说明问题了! 沈镜欣喜不已,马上又把那些铁匠召集起来,并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图纸交给他们:“给你们三天时间,打几把腰刀,再给我打一把这种刀出来!只要完成任务,每人赏银十两!” 听着赏银十两,众人顿时暗暗激动。 但看到沈镜拿出的图纸,众人又有些懵。 “这是什么刀?” 一群铁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这是什么。 这么长的刀,怎么用? 沈镜眼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这叫长刀!” 嗯,其实就是加大号的苗刀! 这刀到底好不好用,威力如何,他现在也完全不知道。 反正,帅就完事了! 第312章 叶擎之喜 王府。 听着陈卫的汇报,叶擎猛然从病床上坐起来,呼吸急促地问:“确定?” “确定!” 陈卫重重点头:“我们的人悄悄的跟踪他们,发现那些被覆盖得严严实实的板车里面装的都是石炭和铁矿石!” “事后我们前去他们购买铁矿石和石炭的地方询问,他们给人说的是春耕在即,要买这些东西打造农具!” “但我们兄弟悄悄摸进去,却发现他们在打造农具的同时也在铸造武器!” 私铸武器! 叶擎瞳孔猛然一缩。 沈镜是要……谋反? 叶擎低眉思索之际,秦有仪又问:“还有没有其他发现?” “有!” 陈卫回答:“他们还在苏家庄子上招募军士!” “什么?” 叶擎惊呼一声,心中顿时变得激动起来。 招募军士! 私铸武器! 这两样联系起来,足以说明沈镜有谋反之心了! 叶擎努力的稳住心绪,接着问:“还有吗?” 陈卫轻轻摇头,“没有了。” “先下去吧!” 叶擎轻轻挥手,待陈卫退下,马上跟秦有仪说:“沈镜谋反之心已经表露无疑,立即让李遇带着刑部的人前往……” “殿下且慢!” 秦有仪赶紧止住叶擎,“妾身感觉此事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叶擎眉头一拧。 他怎么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秦有仪蹙眉道:“沈镜现在正是得宠的时候,以他的战功,如果斡勒人进犯,他必然会执掌更大的军权!他完全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干这个事啊!” 哪怕沈镜要谋反,也可以等到皇权更迭的时候再谋反啊! 这个时候举兵谋反,对沈镜能有什么好处? “谁告诉你这个时候私铸武器就是要在这个时候谋反的?” 叶擎轻哼道:“这铸造武器不得花时间啊?那是苏家庄子,又不是工部匠作司,就他们那点人,想积攒一万人的武器装备,至少得花好几年时间!” 沈镜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举兵谋反啊! 他甚至都不会谋反! 只是当一个掌握朝堂内外的权臣! 将来父皇归天,他就可以掌控新帝! 以权臣之名,行皇帝之事! 这种事情,在大周之前的朝代还少吗? 可沈镜如果不是要谋反,招募这些军士,私自铸造这些武器,又能干什么? 沈镜现在这叫做豢养私兵! 他还只是在积蓄力量,发展力量! 但,豢养私兵就等同于谋反! “这……” 秦有仪哑口无言,犹豫片刻,还是劝说:“殿下还是谨慎点吧!殿下已经被沈镜算计了几次了,可别再……” “本王何时被沈镜算计了?” 叶擎就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叫起来,“本王是被父皇他们算计了,不是被他沈镜算计了!沈镜算个什么东西,也配算计本王?” 他绝不承认自己是被沈镜算计了。 无论是黄金丢失的事还是私通公主的事,都是父皇在背后作祟! 要是没有父皇作祟,沈镜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对对,殿下都是被圣上算计了!” 秦有仪深知叶擎的脾性,也不与他争辩,只是耐心的劝说:“如此大事,殿下还是多找几个人商量一下吧!” 虽然种种迹象都表明沈镜确实是在豢养私兵,但她还是有所担心。 沈镜前些天专门去找李遇他们的麻烦,会不会就是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以此给他们设置陷阱? 听着秦有仪的劝说,叶擎也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开始思索起来。 嗯,她的担心也确实有点道理! 叶擎思索一阵,马上吩咐秦有仪:来“派人让姚俭……嗯,算了,还是让傅延来吧!” 他现在不能跟姚俭往来频繁! 但傅延不一样,傅延现在只有爵位没有官位。 就算传到父皇耳朵里,父皇也不会说什么。 吩咐下去之后,叶擎又继续思索起来。 他在想,如果自己是沈镜,如果此事被揭发了,又能怎么蒙混过关? 然而,思来想去,他也没有蒙混过关的办法。 豢养私兵,这可是历代帝王的大忌! 况且,沈镜手中本来就握着兵权! 别说沈镜这确确实实是在豢养私兵,哪怕他只是有豢养私兵的嫌疑,都必然会引起父皇的猜忌! 倘若这事儿捅到父皇那里,父皇都还要包庇沈镜,那就没太天理了! 如果自己敢这么干,父皇就算不杀自己,也绝对会把自己圈禁起来! 如果父皇连这个事都不在乎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父皇想马上传位给沈镜! 但,这可能么? 一个时辰后,傅延匆匆来到王府。 叶擎立即跟傅延说起自己收到的消息,并将自己和秦有仪的担心告诉傅延。 听完叶擎的话,傅延不禁摇头:“殿下和王妃的担心确实有道理,但却完全没必要!” “哦?为何?”叶擎马上询问。 傅延正色道:“沈镜豢养私兵,如果我们知而不报,那岂不是不成了沈镜的同党了么?” “刑部的人接到贩卖石炭和铁矿的商人的检举之后进行查探,发现沈镜豢养私兵,难道不应该当朝参奏?” “如果圣上连这都不让参,以后朝中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参奏?” “别说是在殿下面前,在圣上面前,我都敢说这话!” 他都不知道叶擎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沈镜豢养私兵,他们还怕这怕那的? 傻了吧! 哪怕沈镜有豢养私兵的嫌疑,他们参奏上去,都没人敢说他们不该参奏! 哪怕沈镜巧舌如簧的将这个事圆了过去,只要周帝不想江山易主,就必须处置沈镜! 不然,一旦开了这个头,其他人纷纷效仿,必然会内乱埋下祸根! 没有任何一个皇帝敢纵容这种事! “这……” 叶擎哑然,旋即轻轻点头:“这倒是!” 沉思片刻,叶擎又说:“现在还无法彻底坐实沈镜豢养私兵的事,有没有可能彻底将其坐实?比如,本王再去弄两套还没做好的甲胄,派人悄悄放到苏家庄子上?” 如果再有两套甲胄,沈镜再怎么都抵赖不了! 私铸兵刃和私铸甲胄的性质可是完全不一样! “不用!” 傅延轻轻摇头,“咱们现在就实事求是!殿下做得越多,越容易落下把柄!就目前这些证据,已经足够沈镜喝上一壶了!” 第313章 叶慎的算计 当天下午,唐直忙完手中的事务后回到府上。 他刚进屋,唐夫人就将他叫到一边,“今日有人悄悄的往府里送来一封信,但上面却是写得转呈太子。” 说着,唐夫人将那封信拿出来。 唐直接过信,信封上除了“请转呈太子”这几个字外,再也没有其他内容。 唐直本想打开信看看里面写的到底是什么,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谁送来的?” 唐直询问。 “不知道。” 唐夫人摇头,“府上的人问了,对方只回答是宫里的人!” 唐直皱眉。 既然是宫里的人,为何不直接把这封信给太子,反而要从自己手中转一圈呢? 这里面,怕是有古怪啊! 沉思片刻,唐直连口水都没有喝,又往宫里而去。 差不多天黑,唐直才来到东宫。 当叶慎看完唐直给自己的信,眼中顿时闪动精芒,脑海里面飞速运转起来。 看着叶慎的神色,唐直不禁轻咳一声:“殿下可否给微臣看看这封信?” 直到此时,叶慎才反应过来,连忙将手中的信递给唐直。 当看到信上的内容,唐直下意识的握紧拳头。 待唐直看完,叶慎立即询问:“岳父大人以为,此计是否可行?” 唐直没有回答,反而询问叶慎:“你可知沈镜到底是在干什么?” 信上说沈镜秘密在苏家庄子上铸造兵刃,二皇子已经知道了,还给他们出了一条妙计。 如果成功了,可以除掉沈镜! 如果失败了,可以让二皇子叶擎背黑锅! “不知道。” 叶慎轻轻摇头,“但我猜测,沈镜在苏家庄子上所干的事,父皇应该知晓。” “嗯?” 唐直顿时来了兴趣,“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叶慎想了想,回道:“前几天,沈镜专门进宫找父皇,与父皇密谈了一番,但具体聊的什么,孤也不知道!不过自那以后,沈镜便没有再入宫!孤前两天在清河那里碰到大妹,听她说沈镜他们去苏家庄子上了,按时间来算的话,沈镜在与父皇密谈后的第二天就去了苏家庄子上……” “这样么?” 唐直静静地思索一番,颔首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基本可以确定,沈镜在苏家庄子上这一系列反常的举动,圣上是知道的……” 也就是说,写这封信的人,并不知道周帝很可能知道沈镜在什么。 如此一来,写这封信的人的身份,就值得推敲了。 “这封信很可能是姚俭找人写的!” 很快,唐直给出了判断。 “姚俭?” 叶慎诧异,“他想除掉沈镜倒是可以理解,可他前些天不是一直都跟老二同穿一条裤子么?现在怎么会帮我们对付老二?”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唐直微笑:“对姚俭来说,如果借殿下之手除掉了沈镜,他便报了一箭之仇!如果没除掉沈镜,他帮着殿下对付了二皇子,将来殿下登基,也会念他的功劳。” 二皇子在沈镜与长公主私通的事上跳得那么欢,最终却没能成功。 圣上现在肯定已经对二皇子很不满了,只因二皇子卧病在床,才没有追究。 如果这时候再闹出二皇子诬陷沈镜谋反的事,二皇子就算卧病在床,也必会被严惩! 甚至,彻底失去争储的机会! 不过,姚俭肯定也明白如今这朝堂的形势。 他是断然不能在这个时候倒向叶慎的,一旦他这么干,只会害了叶慎。 所以,他选择在暗中帮忙! “有没有可能是傅延?” 叶慎说出自己的理由:“傅延跟老二走得最近,而且,孤还听说傅延今日上午去老二府上探望过他!” “有这事儿?” 唐直微微诧异,思忖道:“如果是这样的话,确实也有可能是傅延!” 傅延也跟沈镜有仇! 傅延被罢官,都是拜沈镜所赐。 傅延肯定也恨不得将沈镜碎尸万段! 如果傅延觉得二皇子没有争储的机会了,也确实有可能秘密转投太子,为将来的傅家搏个善果! 毕竟,傅延上午去探望了二皇子,唐直下午就收到密信了。 这未免太过巧合了! 唐直思索一阵,又接着说:“其实,这封信不管是出自傅延还是姚俭之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确实可以借此对付二皇子!” “嗯,对!” 叶慎连连点头,满脸笑容的说:“这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机会!这个计划倒是不错,不过想要成功,可能得费点心思。” “不需要费多少心思!” 唐直摇头一笑,“如果二皇子真知道沈寂私铸兵刃之事,必然会令李遇带刑部的人前往苏家庄子上给他们来个人赃并获!” “咱们只需要派人在半路拦截住李遇,以二皇子的名义,将几套未能做好的甲胄交给李遇,让他悄悄的放进苏家庄子上!” “待李遇向圣上汇报沈镜意图谋反之事的时候,圣上必然震怒,只要稍加审讯,李遇肯定会说出是二皇子指使他这么干的!” “一旦到了那个时候,二皇子想辩解都没有任何机会……” 把甲胄藏到苏家庄子上,没有太多意义。 圣上不是傻子,只要他知道沈镜是在苏家庄子上干什么,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有人故意用甲胄诬陷沈镜。 与其让圣上怀疑二皇子,还不如直接坐实是二皇子在诬陷沈镜! “妙啊!” 叶慎抚掌大笑,但很快又担心起来:“咱们手中又没有信物之类的东西,李遇会相信么?” “肯定会的!” 唐直连上露出老谋深算的笑容,“殿下想想,如果你是李遇,你知道二皇子跟沈镜是死敌,二皇子在这种情况下给你几套甲胄让你彻底坐实沈镜蓄意谋反的事,你会怀疑么?” 叶慎想了想,摇头笑道:“应该不会!” “对!” 唐直呵呵一笑:“而且,他们人都出发了,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情况了,他们不可能再派人回去跟二皇子确认!待圣上问责的时候,只要他们找不到那个给他们甲胄的人,那个人就是二皇子的人!” 这就是个死无对证的事! 这一番操作下来,二皇子怎么狡辩都没用! 第314章 天生的坏种! 在春祭的前一天,沈镜他们从庄子上离开。 经过挑选,苏有容从庄子上替沈镜挑选了九十名亲兵。 比起苏夫人此前挑选的亲兵,这次挑选的亲兵要差上一些。 但这些人大多都是从小跟着父辈学过一点武艺的,单论个人实力,应该也比得上军中那些劲卒了。 加以训练之后,护卫沈镜的安全应该不成问题。 不过,他们没有将这九十名亲兵带走,让他们先在庄子上把家事处理一下。 当然,这也是在给二皇子机会! “你说,太子会帮你么?” 路上,苏有容又低声询问沈镜。 “应该会的!” 沈镜微笑:“如果有个人比我想对付叶擎,那必然是太子!” 其实,他也不是非要借叶慎之手去干这个事的。 他完全可以找裴棘帮他弄几副还未完成的甲胄。 不过,他不敢百分百确定裴棘会在这种事情上帮他。 最重要的是,如果由他亲手去干这个事,就等于把自己的把柄交到其他人手中了。 这种涉及陷害皇子的把柄,他可不敢轻易交到其他人手中。 这个事儿,他甚至都没有给叶蓁说。 知道的人越少,对他越有好处! 苏有容低眉一笑,又问:“假如他没有上当怎么办呢?” “无所谓啊!” 沈镜不以为意的笑道:“他如果不上当,最多就是叶擎可以摘出去,但李遇肯定是跑不掉的!” 如果这次让叶擎躲过去了,再想其他办法就是! 反正,他是肯定不可能放过叶擎的。 “你可真是个天生的坏种!” 苏有容嗔怪,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这叫聪明!” 沈镜嘿嘿一笑,又扭头看向坐在身边的迟迟,“是吧,迟迟?” “嗯嗯,少爷最聪明了!” 迟迟连连点头,眼中尽是小星星。 看着迟迟这副模样,苏有容不禁暗笑。 这丫头啊! 她家少爷拉的屎都是香的! “少爷,你去肃州那边打羌人的时候,是不是要路过怀州啊?” 这时候,迟迟又突然询问。 她也是在庄子上这几天才听沈镜说他很快就要去肃州领兵的事的。 “怎么,你想回怀州看看?” 沈镜笑着询问。 “嗯。” 迟迟轻轻点头,“少爷如今也算是功成名就了,咱们的祖宅也拿回来了,奴婢想回去祭拜老爷和夫人,给他们上炷香。” 嗯…… 确实该回去上香了。 沈镜思索片刻,回道:“那到时候你就跟咱们一起去怀州,给爹娘上完香以后,我再派人送你回京都。” “嗯。” 迟迟乖巧点头。 他们一路说着,终于在黄昏的时候回到苏府。 他们刚回到府上不久,叶蓁就找了过来,正好可以一起吃晚饭。 饭后,苏夫人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回房了,将空间留给他们年轻人。 沈镜和苏有容带着叶蓁来到他们的房间坐下。 两人一左一右的坐在沈镜身边,让沈镜也享受了一下什么叫左拥右抱。 “我还以为你们不回来了呢!” 叶蓁靠在沈镜怀里,嗔怪的看他一眼。 “他哪舍得啊!” 苏有容接过话茬,“你是不知道,他在庄子上的时候成天都在想着大被同眠的事!” “呸!脑袋里尽想些什么事!” 叶蓁羞臊的拧沈镜一把,却而又往沈镜的怀里挤了挤。 “这不是人之常情么?” 沈镜哈哈一笑,搂着叶蓁的大手开始使坏。 叶蓁脸红的瞥一眼苏有容,在沈镜的手背上拧一下,“别闹,有容还在呢!你也不害臊!” “都是自家人,害什么臊?” 沈镜理直气壮,搂着苏有容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 当着叶蓁的面,苏有容也还是有些羞涩,她下意识的要拍开沈镜的爪子,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反正她是看出来,沈镜这家伙迟早是要给她们来个大被同眠的。 躲也躲不掉! 就当提前适应一下了。 见苏有容没有异样,叶蓁也强忍心中的羞意,任由沈镜施为。 沈镜使了一阵坏,这才询问叶蓁:“明日春祭,你要去吗?” “肯定要去啊!” 叶蓁回道:“我不但得去,还得亲自扶犁在自己的籍田上耕种!” “啊?” 沈镜诧异,“你也要亲自耕种啊?” 他只知道皇帝会扶犁耕种,还真不知道公主也需要扶犁耕种。 “不单单是我,所有皇子公主,都必须亲自耕种!” 叶蓁抿嘴一笑,又问:“既然你连这个事都不知道,那你应该也不知道春祭的注意事项吧?” 沈镜点头,“这个……确实不清楚。” “那我给你说说注意事项吧,免得你到时候什么都不清楚。” 叶蓁说着,便给沈镜说起春祭的时候需要注意的地方。 沈镜认真的听着,一手搂着一个,还时不时在两女身上使坏,惹得两女脸红不已。 当叶蓁说完,沈镜也对春祭有了个完整的了解。 此时,两女脸上都是一片通红,连呼吸也急促了许多。 “不要了!我受不住了。” 叶蓁满脸通红的趴在沈镜耳边低语一句,直到沈镜将爪子拿开,这才如释重负的询问:“你们在庄子上的事忙完了么?” “忙完了!” 沈镜嘴角一翘:“具体的你先别问!明日春祭之后,我向圣上详细汇报了之后再跟你说!” “嗯。” 叶蓁轻轻点头,“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这就走啊?” 苏有容调笑:“这么长时间没见,你们不亲热亲热啊?” “你俩慢慢亲热吧!” 叶蓁羞臊不已,逃跑似的往外走去。 她倒是想亲热来着! 可这地方不对,现在的时候也不对! 送走叶蓁之后,苏有容跟着沈镜回屋。 房门刚关上,苏有容就圈住沈镜的脖子,一脸娇媚的说:“你把人家的火撩起来了,必须负责!” 自从有了孩子的压力后,苏有容比以前主动多了。 这些天在庄子上,沈镜可没少跟她努力耕耘。 “乐意效劳!” 沈镜嘿嘿一笑,一把将身上发烫的苏有容抱起,大步流星的往里走去。 很快,房间里就响起了羞人的声音…… 第315章 春祭 隔天春祭,沈镜早早就赶往皇宫。 见到张慈,沈镜又向张慈投去询问的目光。 张慈只是微笑点头,却不多说。 沈镜会意,稍稍等待一阵,便跟随大部队一起出发前往农坛。 今日的周帝也骚气了一把,没有乘坐銮驾,而是骑上了沈镜进献的汗血宝马。 他一年到头都不见得有机会骑一次马,得到这种宝马,自然是要骑着试试。 周帝的籍田就在农坛旁边。 那里,也叫皇庄。 此番除了重要的文武大臣之外,诸位皇子公主也都跟着参加,连叶擎都拖着“病躯”前来。 这种情况下,叶羡自然也是跑不掉的。 沈镜和叶蓁毕竟没有正式成婚,在这种场合,他肯定不可能坐进叶蓁的马车中,只是跟叶羡凑在一起。 “你有籍田吗?” 路上,沈镜笑着询问叶羡。 “肯定有啊!但不在这里!” 叶羡咧嘴一笑,“这边都是圣上和诸位嫔妃以及皇子公主的籍田,长公主的籍田不也在这边么,她没跟你说?” “说过。” 沈镜微笑,“她的籍田就七分地而已。” “废话。” 叶羡白他一眼,“圣上的籍田都才九分九厘地,她还能比圣上多啊!” 这些籍田对皇室来说,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没有哪个皇子公主要靠这么点籍田来活着。 平日里,这些籍田都是由内务府安排人手进行耕种,他们也不需要操心。 到了收获的季节,自然有人将收获的粮食送到他们手中。 “也是!” 沈镜点头一笑。 都说一亩三分地,可他们这里,拥有最多籍田的周帝都没有一亩地。 着实少了点! “对了,你要不要跟长公主一起扶犁?” 这时候,叶羡又询问。 沈镜轻轻点头。 叶蓁昨晚到苏府的时候就跟他说过这个事了。 当然,这也是周帝提前交代的。 在周帝犁完地以后,皇子、公主、驸马这些都要在各自的籍田上犁上一段地。 而文武大臣则跟在后面播撒种子。 “哟,可以啊!” 叶羡挤眉弄眼的一笑,“看来很快就能喝到你们的喜酒了啊!” 沈镜跟着扶犁,那便是开始行驸马之事了。 基本也等同于皇家正式承认沈镜的身份了。 要知道,在这一天,可不仅仅只是皇族和文武百官来这里。 只要百姓有时间,都可以跑来围观。 让沈镜跟随叶蓁扶犁,就是相当于在天下百姓面前公布沈镜的驸马身份。 虽然百姓未必会关注到这些,但对于皇家来说,这个过场是很重要的! “那就借你吉言了!” 沈镜哈哈一笑。 两人一路闲扯着,终于来到农坛。 农坛附近已经有不少百姓跑来围观。 对于百姓来说,这可不是看热闹那么简单。 这是瞻仰皇帝! 沾沾龙气! 不过,为了保证周帝的安全,百姓肯定是不能近前的。 到达农坛之后,先是由周帝率领举行祭天仪式,祈求风调雨顺。 之后,周帝便褪下龙袍换上常服,准备进行耕种。 一根长绳子连接着耕犁,数个身体健壮的太监走到前面,做好拉犁的准备。 “用人拉犁啊?” 沈镜诧异,低声询问身旁的叶蓁。 “你说呢?” 叶蓁丢给他一个漂亮的白眼,“父皇又不会使唤牛马,万一这牛马跑得太快或者突然发狂,你让父皇在这么多百姓面前丢人现眼啊?” “呵呵……” 沈镜干笑,兀自嘟囔:“他可太会使唤牛马了!” 满朝文武连同自己在内,不都是牛马么? 看来啊,这两条腿的牛马比四条腿的牛马好使唤多了! “你说什么?” 叶蓁稍稍凑近。 “没什么。” 沈镜笑笑,“我是说宫里的人考虑得还挺周全。” “那可不!” 叶蓁抿嘴一笑,“待会儿我们犁地的时候,也是宫里的太监在前面拉犁。” “嗯嗯。” 沈镜点头,又低声道:“你有孕在身,做个样子就行了,犁地就交给我吧!” 叶蓁轻轻点头,脸上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容。 她也不是第一次干这事儿了。 扶犁而已,又不是什么难事,就算有孕在身,她一个人也可以做好。 但对她来说,有个人可以分担依靠,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开……犁!”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耳边响起礼部尚书俞兆兴的声音。 “开犁!” 紧接着,一群仪卫齐声高喊。 伴随着他们的声音,周帝与贤、德二妃共同扶犁。 周帝握着犁把,贤德二妃一左一右的扶着犁身。 随着太监的拉动,耕犁缓缓前行…… …… 皇城外。 李遇正带着一群隶属于刑部衙门的士卒正在往苏家庄子上赶去。 就在他们距离苏家庄子还有几里的时候,一个商贾打扮的人叫住了李遇,并给李遇使个眼色。 李遇会意,立即跟那人去到一边。 李遇上下打量此人,皱眉询问:“你是谁?叫本官来干什么?”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比了个“二”的手势。 李遇心中一凛,马上会意。 二皇子的人! “你有何事?” 李遇再次询问。 “苏家庄子门口河边的草垛里有个箱子!” 那人说完,不待李遇继续询问,便快速离开。 李遇微微皱眉,心中却已经记住了他的话。 很快,李遇带着刑部的人冲进苏家庄子。 面对突然冲来的官兵,苏家的庄户立即从四面八方涌来。 “你们是什么人?” “你们想干什么?” “你们知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庄子?” 庄户们纷纷质问李遇,组成人墙阻挡他们。 “本官乃刑部郎中李遇,本官收到消息,此处有人私铸兵刃,有谋反之嫌!” 李遇提高声音,眼中寒芒闪动:“本官查证期间,任何人得擅动!敢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听到李遇的话,庄户顿时群情激奋。 “都别说话!” 庄子上的管事止住众人,大声道:“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让他们搜!” “算你识相!” 李遇冷哼一声,又大手一挥:“搜!” “是!” 一众官兵领命,立即开始对苏家庄子展开搜查。 趁着这个机会,李遇前往此前那人所说的地方。 很快,李遇就在草垛里面发现了那个箱子。 李遇四下看看,快速将箱子打开。 看到箱子里的东西,李遇眼皮陡然一跳。 甲胄! 李遇瞬间明白二皇子的意图,心中顿时狂跳起来。 二皇子这是要坐实沈镜蓄意谋反的罪名啊! 嗯,对! 这确实是个除掉沈镜的好机会! 沈镜一日不死,自己就一日不得安宁! 第316章 李遇发难 春祭看似简单,但流程却很繁杂。 春祭的最后一项,便是吃大周版的“忆苦饭”。 这是以糟粮、麸糠和野菜混合制作的窝窝头。 每一个差不多都是小孩拳头大小。 上至皇帝,下至文武百官,都要当着前来观礼的百姓的面将整个窝窝头吃完。 此举也是为了让所有人感受百姓之苦,珍惜粮食。 这玩意儿的味道确实不好,不过对沈镜来说,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 但有些官员就没那么好受了。 虽然他们努力的吃着,但从他们不断喝野菜汤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们着实有些吃不下。 叶蓁喝叶漓的吃相差不多。 虽然她们没有面露痛苦之色,但从她们那细嚼慢咽的动作的就知道,她们现在肯定不好受。 不过,这也正常! 毕竟是娇生惯养的公主,这玩意儿对她来说,确实太难吃了。 沈镜囫囵的将手中的窝窝头吃完,又跟小口慢咬的叶蓁说:“剩下的我帮你吃吧!” 说话间,沈镜向叶蓁伸出手。 “你作死啊!” 叶蓁还没开口,旁边的叶漓就凶巴巴的瞪过来。 “怎了么?” 沈镜不明所以的看向叶漓。 她不会是想让自己也帮她把她手中剩下的大半个窝窝头吃完吧? “父皇早就有规定,每个人必须自己吃完自己那一份!” 叶蓁解释道:“太子当年就因为把半个没吃完的窝窝头藏起来了,被父皇当众训斥,事后被罚连续吃了半个月的窝窝头!” 至那以后,所有人都不敢再在这个事上耍小聪明。 再难以下咽都得自己亲自吃完! 沈镜要是敢帮她吃这窝窝头,哪怕她有孕在身,父皇肯定都会把她拉出去当典型教训一番。 “还有这事儿啊!” 沈镜缩回手,又起身帮叶蓁和叶漓各盛了一碗野菜汤,“若是不参加一次春祭,我还真不知道有这么多事呢!” 虽然周帝这是作秀,但身为皇帝,能这么做一下秀也挺好。 至少比那些何不食肉糜的皇帝的好多了。 “这是父皇昔年去民间微服私访之后做的决定。” 叶蓁喝一口汤,轻声道:“父皇说,他也知道这东西难以下咽,可天下穷苦百姓整天这么吃,有些人甚至连这样的窝窝头都吃不上,那他们又该怎么办?等天下百姓哪天都不用再吃这种东西的时候,我们就不需要吃了……” “这倒是!” 沈镜认同的点点头,眼角的余光又瞥向叶擎,却见叶擎正盯着他们这边看。 不用怀疑,如果他刚才真的帮叶蓁吃了窝窝头,叶擎肯定会告发他们。 这货现在就是疯狗,逮着机会就想咬他一口。 他都不知道叶擎这混蛋到底是怎么想的。 明明是他数次针对自己,搞得好像还是自己害了他似的! 沈镜心中暗暗吐槽,又端起装着野菜汤的碗,隔空向叶擎举碗。 “贱种!” 叶擎低声喝骂,悻悻的收回目光, 等着吧! 很快就有你好看的时候了! 本王倒是要看看,父皇这次会不会包庇你! 叶擎心中恶狠狠的想着,又将手中的窝窝头想象成沈镜,狠狠一口咬下。 在心里作用的加持下,他顿时就觉得这窝窝头没那么难以下咽了。 他每咬一口,就像是从沈镜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如此,不到半盏茶的工夫,他竟然就将剩下的窝窝头吃完。 甚至……还有点意犹未尽! 这种感觉,连叶擎自己都觉得有些诡异。 不得不说,沈镜这个贱种有时候还是很有用处的! 吃完这顿忆苦饭后,春祭也算是彻底结束了。 正当周帝准备率领群臣返回的时候,李遇策马疾驰而来。 李遇来到周帝的銮驾外围,高声道:“臣刑部郎中李遇,有要事启奏圣上!” 李遇? 周帝微微皱眉,心中暗暗疑惑。 李遇这时候跑来干什么? 什么要事非得在这个时候上奏? 就不能回宫再说? 不会又跟沈镜有关吧? 与此同时,叶蓁、叶漓等人却不约而同的看向沈镜。 他们当然知道沈镜跟李遇的恩怨。 李遇这个时候跑来,他们的直觉也告诉他们,李遇所奏之事,多半跟沈镜有关。 沉思片刻侯,周帝冲虞让轻轻点头。 很快,气喘吁吁的李遇被带到周帝面前。 看着李遇这副焦急的模样,叶慎赶紧将脸扭曲一边。 他大概猜到李遇的目的了! 李遇是想趁着今日人多,还有这么多百姓在场,上奏沈镜蓄意谋反的事。 当着这么百姓的面,而且还是涉及到谋反的大事,父皇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包庇沈镜! 聪明倒是聪明,就怕聪明反被聪明误。 努力的憋住笑意后,叶慎才将脸扭过来,眼角的余光瞥向叶擎。 也不知道这是他授意的,还是李遇自作主张。 “有何要事?” 周帝抬眼看向李遇,就差把“不耐烦”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李遇高声道:“微臣接到他人举报,忠义侯沈镜于苏家庄子私铸兵刃、私造甲胄,蓄意谋反!” 轰! 随着李遇的话音落下,离周帝比较近的众人恍若被雷劈中,全都一脸呆滞。 沈镜……蓄意谋反? 疯了吧! 好端端的,沈镜怎么可能会谋反? 这诬陷简直不要太明显了! 周帝也愣了一下,但很快又反应过来。 想来是沈镜在苏家庄子上试验他说的那个什么焦炭被人误会了,要不然就是李遇这些人暗中盯着沈镜,发现了异常,在不知真相的情况下,想借题发挥,以此除掉沈镜。 呵呵! 他们还真是贼心不死啊!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非要置沈镜于死地么? 周帝眼睛微眯,目光悄然从叶擎和姚俭身上扫过。 “李大人!” 沈镜缓缓站起身来,“药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当心本侯告你污蔑!” “污蔑?” 李遇冷眼看向沈镜,“证据确凿之事,你还想抵赖?” “本侯知道你说的证据是什么!” 沈镜不以为意的笑笑:“本侯那是为朝廷试验新的冶炼方法!” “事到如今,还敢诡辩?” 李遇冷笑,“你为朝廷试验新的冶炼方法,为何不在工部匠作司试验,而要跑去苏家庄子上偷偷试验?你试验新的冶炼方法,还能试验出甲胄来?” 第317章 这一波,稳了! 甲胄? 随着李遇的话音落下,周帝瞳孔猛然一缩,群臣也纷纷大惊失色。 沈镜拼命的忍住笑意,假装愣了一下,而后一脸茫然的看着李遇:“甲……甲胄?” 不得不说,太子办事的效率是真的高。 他还真把甲胄递到李遇手中了! 这一波,稳了! 而且,有了这事儿,自己也算是握住了太子的把柄啊! “沈镜,你的罪行已经败露,别再装了!” 李遇冷冷的看沈镜一眼,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置沈镜于死地。 他和沈镜现在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沈镜不死,将来死的就是自己了! “去你娘的罪行!” 沈镜勃然大怒,指着李遇的鼻子大骂:“肯定是你这个王八蛋栽赃陷害!” “对,肯定是栽赃陷害!” 裴棘率先站出来,“圣上,微臣相信沈镜绝不会干这种事!” “儿臣也相信沈侯!” 叶慎迅速站出来,“此事多半是栽赃陷害,还请父皇明查,还沈侯公道!” “儿臣也相信沈侯不会谋反!” 四皇子叶炽也跟着站出来。 “肯定是栽赃陷害!” “微臣相信沈侯绝不会有谋反之心!” “还请圣上明察!” 随着他们表态,一众大臣纷纷开口。 其中一些是不相信沈镜会谋反的,还有一些是太子和叶炽那一派的官员。 “我看未必吧!” “甲胄之事,何等重要!谁敢在这种事上栽赃陷害?” “对,那还是未制作完成的甲胄!得亏李大人发现得及时,否则,再过一段时间,不知道会有多少甲胄!” “李大人不过是一个刑部郎中,他去哪里找甲胄栽赃陷害?” 有人替沈镜喊冤,自然也有人趁机发难。 很快,双方就不顾外围还有众多百姓,现场吵成一团。 姚俭破天荒的没有说话,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叶擎身上。 别说裴棘等人了! 连他都不相信沈镜会谋反! 沈镜圣眷正浓,这个时候谋反,这不纯粹是脑子有病么? 姚俭越想越是生气,感觉肺都快要气炸了。 他再三跟叶擎说,这个时候不要有任何动作,不要吸引任何人的注意,就安心的装病即可! 可一转头的工夫,他就把自己的话忘得干干净净! 他真想问问,这到底是哪个蠢货给二皇子出的馊主意? “都给朕闭嘴!” 周帝满脸寒霜的制止争吵不休的群臣,转而看向李遇:“你说的甲胄是怎么回事?” 李遇看了一眼周帝的脸色,马上趁热打铁的说:“回圣上,微臣于今日率领刑部人员到苏家庄子上搜查,发现熔炉、石炭、铁矿石等物,并搜查出部分已经锻造完成的兵刃,还搜查出四副未完成的甲胄!” 随着李遇的话音落下,群臣心中一惊。 如果李遇没有说谎的话,这些东西,还真就足以证明沈镜有谋反之心。 私铸兵刃,还有可能圆得过去。 但涉及甲胄,无论怎么圆都圆不过去! 无论是大周还是大周以前的朝代,对甲胄的管控都极其严格。 大周律法明确规定,私藏三副甲胄,便视为谋反! 在群臣正经不已的时候,叶擎的脑袋却是懵的。 李遇竟然真的从苏家庄子上搜出甲胄了? 而且,李遇他们搜出的还是未完成的甲胄! 这说明什么? 说明沈镜在苏家庄子上秘密制作甲胄! 这…… 幸福来得有点太突然了吧? 沈镜这个王八蛋真有谋反之心? 自己误打误撞,真发现沈镜的秘密了? 亦或是,李遇这混蛋自作主张,栽赃陷害? 想到这里,叶擎陡然一个激灵,连忙抬眼看向李遇,病殃殃的问:“李大人,你可知道,诬陷他人谋反,该当何罪?” 嗯? 李遇心中暗暗疑惑。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明明是他事先派人准备好的甲胄,怎么突然问起自己来了? 难道,他是想…… 很快,李遇就明白了。 二皇子这叫以退为进! “下官知道!” 李遇面不改色的说:“诬陷他人谋反,以谋反罪论处!” “知道就好!咳咳……” 叶擎说着,又假装咳嗽两声,这才接着说:“虽然本王此前跟沈侯闹得有点不愉快,但本王也相信沈侯不会干谋反这种蠢事!你若敢栽赃陷害,当心你的脑袋!” 听着叶擎的话,李遇的智商再次占领高地。 嗯,二皇子这是想先把他自己摘出去! 免得有人怀疑是他在栽赃陷害! “下官虽然也与沈侯有些过节,但绝不敢拿这种事栽赃陷害!” 李遇回答一句,又信誓旦旦的说:“若是圣上不信,请圣上稍等片刻,最多两刻钟,便会有人将微臣搜查出的罪证带过来!” 听李遇说得如此笃定,叶擎心中顿时大定。 看来,李遇是真的搜出甲胄了! 四套未制作完的甲胄! 这足以给沈镜定个谋反之罪了! 这一次,沈镜断然没有活命的机会! 在叶擎暗暗高兴的时候,群臣也彻底炸了窝。 “不会吧?沈侯真敢制作甲胄?” “我也不信,这里面恐怕有蹊跷啊!” “是啊,圣上对沈侯恩重如山,只有沈侯稍稍有点良心,也不会干这样的事啊!” “我看未必,这人啊,有时候就是容易膨胀!” “人心难测,谁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群臣议论纷纷。 有人认为沈镜是被栽赃陷害了,也有人对此持怀疑态度。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听得叶漓一脸疑惑。 她当然也相信沈镜不会谋反。 可这私铸兵刃、私制甲胄是怎么回事? 叶漓悄悄向叶蓁投去询问的目光。 叶蓁轻轻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不过,她已经猜到一些东西。 沈镜此前一直没跟她说他们去苏家庄子上干什么,估计就是在等这一刻! 这家伙这次玩得有点大了啊! 只要坐实李遇诬陷他谋反的事,一番彻查下来,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人头落地! “行吧!” 周帝长长吐口一口浊气,“既然如此,朕便稍等片刻!趁着这个时间,朕也命人去宫里拿点东西过来!谋反之罪,可得慎重!” 说着,周帝又将示意虞让上前,附在虞让耳边低语几句。 虞让点点头,立即叫上几个侍卫与他一起返回皇宫。 看着虞让离去的背影,群臣不禁露出疑惑之色。 周帝这时候让虞让回皇宫拿什么东西? 这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第318章 玩砸了 不到两刻钟,刑部的人就将从苏家庄子上搜到的那些东西带来了。 随着箱子一个个的打开,众人心中顿时一跳。 箱子里有完好的兵刃,也有断掉的兵刃。 还有一些石炭、矿石之类的东西。 但最醒目的,还是那几套未曾制作完成的甲胄。 “真是甲胄!” “还有这些武器,明显是新铸的武器!” “对,又是武器又是甲胄,如果不是栽赃陷害,这必然是蓄意谋反!” 看着那几套甲胄,群臣再次议论纷纷,不少人看向沈镜的神色都变了。 他这是有多迫不及待啊! 圣上如此宠信他,他完全可以等掌握了更大的权力再干这种事。 何必现在就着急忙慌的开始准备这些东西? “陷害!肯定是陷害!” 沈镜似乎有些急了,又匆匆跟周帝解释:“圣上,这制甲人向来都受到朝廷的严格管控,微臣去哪找人制作甲胄啊?还请圣上明察,还微臣清白!” “证据确凿,你还要抵赖?” 李遇怒视沈镜:“谁不知道苏家庄子上有很多庄户是山匪出身,这里面肯定就有擅长制作甲胄的人!” “言之有理!” 周帝微微颔首,又黑脸吩咐高敬:“去把那几套甲胄拿出来,给诸位大人瞧瞧!” “是!” 高敬领命,立即带人上前,将四套未制作完成的甲胄拿出来当众展示。 裴棘只是看了一眼,便立即开口:“圣上,这甲胄有问题!” “哦?有什么问题?” 周帝脸上看不出喜怒。 “这不是新甲!” 裴棘沉声道:“圣上请看,这些甲胄的皮片虽然大部分都是新皮片,但还有少量旧皮片!包括甲胄上的铁片也是新旧交替!这根本不是没有制作完成的甲胄,而是还未修缮完成的甲胄……” 裴棘作为兵部尚书,对甲胄自然再熟悉不过。 只要稍稍看一眼,他就知道这甲胄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裴棘的话,周帝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立即看向高敬,“是这样么?” 高敬凑上前仔细翻看甲胄的甲片,而后向周帝躬身,“回圣上,从旧皮片的磨损情况来看,这套甲胄至少是三年前的甲胄了!” 裴棘摇头一笑:“有些人啊,想栽赃陷害,却连最基本的东西都没弄明白!如果老夫想栽赃陷害,宁愿弄几副新甲,这样好歹还能说得过去!” 李遇脸色一变,心慌的驳斥:“祁国公此言差矣!光是甲片能说明什么?难道他们就不会用旧甲片来制作甲胄?” “你太蠢了!老夫不屑与你说。” 裴棘嗤笑,“高统领,你来告诉这个蠢货吧!” 他现在已经可以断定,李遇是在栽赃陷害。 连甲胄都不懂,还在这里玩栽赃陷害这一套。 好歹也是个刑部郎中,怎会蠢到如此地步? 估计他是太想害沈镜了,以至于连最基本的东西都忽略了。 高敬用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着李遇,“李大人,你觉得沈侯是得到旧甲片难,还是制作新甲片难?” 嗯? 听高敬这么一说,很多人都开始思索起来。 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了,“肯定是得到旧甲片更难!” “为何?” 还没反应过来的官员好奇询问。 “这些旧甲片,对匠作司的人来说,很容易得到。” “就匠作司的库房里,随便都能找到一大堆。” “可沈侯又不是匠作司的人,他想得到这些旧甲片,除非买通匠作司的人。” “但沈侯若是都能买通匠作司的人了,干嘛不要新甲片,或者干脆直接要制作好的甲胄。” “如果沈侯绕这么大个圈子,就为了得到一点旧甲片,要么是脑袋被门挤了,要么就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要私制甲胄谋反……” 反应过来的官员立即现场解释起来。 听着他的解释,众人不禁恍然大悟。 是啊! 只要沈镜的脑袋稍稍正常点,就不会绕这么大的圈子去弄旧甲片。 霎时间,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李遇身上。 李遇这摆明了就是栽赃陷害啊! 而且,还是用最蠢的方式栽赃陷害! 迎着众人的目光,李遇顿时慌得六神无主,但他还是努力的稳住心神,嘴硬的说:“圣上,微臣绝对没有陷害沈侯,这……这都是从苏家庄子上搜出来的!” 不能承认! 死都不能承认! 慌乱间,李遇又向叶擎投去求救的目光,心中疯狂问候叶擎的祖宗十八代。 蠢猪! 这头蠢猪! 他要让自己陷害沈镜,好歹准备充分点啊! 这下好了,一下子就被人看出问题了! 迎着李遇投来的目光,叶擎差点飞起一脚将李遇踹翻在地。 这个蠢货! 自己都没让敢栽赃陷害,他竟敢自作主张? 现在出了事,还好意思向自己求救? 他是生怕自己不会被他拉下水是吧? 叶擎心中气得要死,直接将脸扭向一边,只当看不到李遇求救的目光。 “圣上,微臣突然想到一个事!” 就在此事,张慈突然站出来。 “何事?” 周帝黑脸询问。 张慈躬身奏报:“据微臣所知,沈侯于前几日前往李郎中的府上闹腾过一次,还当着李府所有人的面悬赏五千两银子,搜集李郎中违法乱纪的证据!” 他既没有说李遇污蔑沈镜,也没有说沈镜无辜,只是实事求是。 但他的言外之意,却是再明白不过。 李遇这是怀恨在心,故意栽赃陷害! 李遇自然也听出了张慈的言外之意,立即慌乱解释,“张大人所言确是事实!然微臣绝对没有栽赃陷害!今日前往苏家庄子搜查的刑部人员,都可以替微臣作证!” 沈镜撇撇嘴,“那些都是你的人,自然是跟你一起栽赃陷害!” “你……你……” 李遇慌得不行,一边努力的思索着对策,一边转移话题,“那……那些武器你又作何解释?” “这个事你马上就……” 沈镜刚要说话,虞让已经骑着快马赶回。 周帝缓缓站起身来,接过气喘吁吁的虞让递上来的奏疏,“啪”的一下砸在李遇的脸上,满脸寒霜的低吼:“你自己好好看看!也给诸位大臣看看,免得你和有些人说朕是在故意包庇沈镜!” 说话间,周帝那冷厉的目光又从叶擎身上扫过…… 第319章 黄泥掉裤裆里 李遇知道,周帝基本已经认定是他在栽赃陷害沈镜了。 带着满心的恐惧,李遇小心翼翼的捡起奏疏,手指颤抖着将奏疏翻开。 看着奏疏上的内容,李遇顿时心如死灰,浑身不住的颤抖。 看着李遇那惨白的神色,周帝压抑已久的怒火终于爆发。 “给朕大声的念出来!” 周帝怒吼,双目如刀的盯着李遇。 李遇双腿发颤,明明天气还凉着,额头却不断冒汗。 李遇嘴巴张了又合,心中乱成一团,几次尝试都未能发出声音。 虞让见状,立即稍稍上前提醒:“李大人,快念吧!别让圣上和诸位大人久等了!” 虞让的声音不大,也很平和。 但李遇听在耳里,却猛然一个激灵。 李遇抬眼看一眼虞让,只是一瞥,便有股不寒而栗的感觉。 努力的稳住心绪后,李遇抬手拭去额头的汗珠,断断续续的念道:“微臣……沈镜恭奏圣上:微臣通过实地考察……” “火器局的事就别念了!” 周帝怒喝一声打断李遇。 群臣闻言,顿时疑惑。 这火器局又是怎么回事? 李遇心中狠狠一抽,赶紧跳过火器局的内容,继续往下念去。 沈镜将自己的行踪、目的已经后续的想法全都一股脑的向周帝汇报了。 听着李遇念出的内容,叶擎脸色陡然一变。 被坑了! 自己都被沈镜坑了! 沈镜早在前往苏家庄子之前,就已经给周帝上了奏疏陈述他的目的! 但沈镜在苏家庄子上却故意遮遮掩掩,让人误会! 陷阱! 这就是个针对他们的陷阱! 这个杂碎,竟敢算计自己! 叶擎肺都要气炸了,恨不得将沈镜碎尸万段。 在奏疏的后面,沈镜还不忘说姚俭的坏话,说姚俭诅咒二皇子气性太大活不长,还对周帝罢免其左相之位一事颇有微词,不但当着他的面发牢骚,还意图挑拨他与周帝的君臣关系。 姚俭脸色难看,目光冷厉的扫向沈镜。 这个贱种,还真去圣上面前进谗言了? 他和沈镜的矛盾人尽皆知。 圣上早就收到这份奏疏了,但却没有跟他说什么,这说明圣上根本就没把沈镜的谗言当回事。 可如今,李遇当众构陷沈镜谋反,圣上心中肯定憋着一肚子火气。 这会儿再旧事重提,他恐怕也要跟着倒霉! 被连累了! 自己被二皇子和李遇这两个蠢货连累了! 当李遇念完奏疏上的内容,他身上的力气也像是在顷刻之间被抽空,直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 “这就是你说的谋反?” 周帝满脸寒霜的看向李遇,“照你这意思,朕是不是成了沈镜的同党,朕也在蓄意谋反?” 李遇猛然一个哆嗦,慌乱摇头:“不,不是……” “不是他在谋反,那就是你在污蔑他谋反了?” 周帝陡然提高声音,“说,那四套甲胄是怎么回事?” 面的周帝的喝问,李遇顿时如坠冰窖,慌忙向叶擎投去求救的目光。 现在,他只能向叶擎求救了! 眼见李遇看过来,叶擎差点冲上前一刀捅死这个混蛋。 你他妈猪脑子啊! 这个时候,还敢看本王? 你是生怕父皇不会以为是本王在构陷沈镜? 都是这头蠢猪自己干的好事! 否则,哪怕沈镜事先向父皇奏报过了,李遇也完全可以用不知情这个理由解释过去。 他身为刑部郎中,有人举报沈镜私铸兵刃蓄意谋反,他带人去查,这完全合情合理! 哪怕父皇也不能说什么! 可现在,本来是合情合理的事被他搞成故意构陷了! 自己现在能怎么帮他? 自己现在敢替他说一句话,父皇必然都会认为是他在指使李遇诬陷沈镜。 眼见指望不上叶擎,李遇只能拼命的想说辞。 “圣上,微臣冤枉啊!” 李遇战战兢兢的抬起头,哀嚎道:“肯定是沈镜故意弄出这么一出,就是想反过来污蔑微臣栽赃陷害,求圣上……明察!” 只能这么说了! 要是当众把二皇子供出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圣上必然下不来台! 届时,自己必然会被灭族! “李大人,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诬陷本侯?” 沈镜冷眼看向李遇,“本侯去哪里弄这么四套甲胄来藏着?本侯……” “闭嘴!” 周帝暴喝一声打断沈镜,又问:“你试验这些天,有结果了吗?” “有了!” 沈镜点头,“微臣还以新式冶炼方法打造了几把兵刃,打算晚些时候进宫送给圣上瞧瞧。” “行,下午就送进宫来!” 周帝颔首,又陡然发出一声暴喝:“来人!将李遇等人全部押送大理寺!” 李遇闻言,顿时慌乱求饶:“圣上,微臣冤枉啊!圣上饶命……” “张慈!” 周帝看都不看李遇一眼。 “微臣在!” 张慈立即上前。 周帝眼中寒芒闪动,厉声道:“立即赶回大理寺,对李遇等人严加审讯!天黑之前,朕要知道结果!” “遵旨!” 张慈躬身领旨,又有些同情的看李遇一眼。 好端端的,去惹沈镜干什么! 本来他手中就已经掌握了一些李遇违法犯罪的证据。 可那些东西,还不足以要了李遇的命。 这下,不用麻烦了! 李遇自己送自己一程,连带着全家老小都得跟着遭殃。 就是不知道这个案子最终会牵扯出多少人出来。 这可是栽赃他人谋反啊! 其罪名,等同于谋反! 他肯定是彻查下去的。 很快,一群御前侍卫押送着李遇和送证据来的那些人前往大理寺,张慈也赶紧往大理寺赶去。 “呼……” 周帝努力的深吸几口气,强压心中的怒火,转而看向姚俭:“姚俭,沈镜所奏是否属实?” 果然! 自己终究还是遭受了无妄之灾啊! 姚俭心中大骂叶擎和李遇,连忙躬身:“回圣上,这些都是沈镜断章取义,故意歪曲!” “哦?” 周帝眉头一拧,“那你说说,你都跟沈镜说了些什么,也让朕看看,他是如何歪曲的!” 迎着周帝的目光,姚俭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估计圣上这会儿还认为自己跟李遇陷害沈镜的事有关吧? 面对周帝的质问,姚俭只能将沈镜当日登门的事如实告知。 “原来如此!” 周帝意眼睛微眯:“听你这么一说,连朕都怀疑,你对朕心存不满啊!” “微臣……不敢!” 姚俭连忙低下头。 “今日在此,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朕给你留点颜面,先不处置你了!你干了些什么,最好自己来交代!” 周帝眼角的余光从叶擎身上扫过,黑脸道:“回宫!” 第320章 被坑了 回去的时候,周帝大概是被气着了,没有再骑马。 叶蓁和叶漓姐妹俩时不时的看向沈镜。 她们知道沈镜肯定会报复李遇等人,但她们没想到沈镜的报复来得这么猛烈。 只要不是沈镜自己藏几副甲胄给李遇下套,李遇这次必然在劫难逃! “阴险的混蛋!” 叶漓扭头看向沈镜。 “公主,你这就没道理了!” 沈镜一脸无辜的看着她,“我被人栽赃陷害,你不替我说情就算了,还说我的不是?”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诡计?” 叶漓皱皱鼻子,轻哼道:“你就是故意去李遇府上闹腾,给李遇施加压力,逼得他不得不继续针对你!如此,他也有栽赃陷害你的动机了!” 她此前听叶蓁说沈镜去李遇府上闹腾过以后,还真以为沈镜只是想通过悬赏获得李遇违法犯罪的证据。 没想到,他是在这里等着李遇! 他把李遇逼得越紧,李遇就越是想除掉他! 如此,李遇不知不觉就掉入他的陷阱中了! 关键是,李遇一个刑部郎中,想拿到四套未修补完成的甲胄,可没那么容易! 几乎可以百分百断定,李遇这背后还有其他人! 至于到底是二皇子还是姚俭,她现在也不得而知。 但毫无疑问,沈镜是有收拾姚俭之心的。 沈镜跑到姚府那么一闹,这一转头,李遇就诬陷沈镜谋反。 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怀疑姚俭是幕后主使! 甚至直接怀疑到叶擎头上。 父皇临走之前的那句话,虽然是在跟姚俭说,但她认为,恐怕更多的还是在点叶擎。 他这可真是一石多鸟啊! “没有的事。” 沈镜矢口否认,唉声叹气的说:“我都是被冤枉的,我现在委屈得要命!我就不明白了,想好好替朝廷做点事,怎么就这么难!” “呸!说这话也不脸红!” 叶漓撇撇嘴,又问:“你此前在大姐府上的时候,就想到了用石炭制作那什么焦炭?” “当然啊!” 沈镜朝她翻个白眼,“不然你以为我真不认识那石炭啊?” 说起这事儿,叶漓不禁有些脸红。 她那时候还笑话沈镜不认识石炭来着。 没想到,沈镜不但认识,还知道用石炭弄什么焦炭,用以提高冶炼速度。 “你那时候就想到这个计划了吧?” 叶漓斜瞥沈镜一眼,“阴险的家伙!” “明明是你自己心里太阴暗了。” 沈镜一本正经的叹息:“你说说你,年纪也不大,内心怎么会这么阴暗呢?” “滚!” 叶漓差点一脚踢出去。 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明明是他机关算尽,还说自己内心阴暗? 谁有他内心阴暗啊! “你俩上辈子肯定是冤家!” 叶蓁笑看两人,“行了,别管是不是有心的,能安然无恙就好!” 在他们说着的时候,姚俭又被叶擎叫进他的马车中。 本来姚俭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跟叶擎走得过近的。 可叶擎的人说叶擎找他有急事,他终究还是找个隐蔽的地方钻入叶擎的马车。 从叶擎上次跟他密会,跟他说举兵的事的时候开始,他和叶擎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哪怕叶擎再蠢,他也必须帮叶擎化解眼前的危机。 好吧,叶擎蠢一点,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样,至少自己扶持他上位以后,能更好的掌控他! 姚俭不断在心中安慰着自己,总算好好好受了一点。 “殿下可真行!” 姚俭一进来,就阴阳怪气的说着。 虽然他已经做了半天心理建设了,但言语中还是带着几分怨气。 “姚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擎眉头一拧,“你不会以为是本王指使李遇这混蛋栽赃陷害沈镜吧?” “难道不是吗?”姚俭皱眉反问。 “当然不是!” 叶擎露出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本王怎么会干这种蠢事?” 他此前确实是想用甲胄来诬陷沈镜的。 但听了傅延的劝告之后,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真的不是?” 姚俭明显有些不信,“圣上临走时说的那句话,可不是对微臣说的,而是在跟殿下说!如果这事儿跟殿下有关,殿下还是尽早进宫去向圣上认错吧!等圣上召殿下问罪的时候,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如果不是受到叶擎的指使,李遇应该没这么大的胆子的吧? 周帝现在还在给叶擎认错的机会。 如果叶擎不抓住这个机会,周帝问罪起来,他恐怕承受不住啊! “绝对不是!” 叶擎再次矢口否认,笃定道:“肯定是李遇这混蛋被沈镜逼急眼了,自作主张!本王现在去找父皇认错,不就成了自己往自己头上扣屎盆子了么?” 认错? 疯了吧! 都不关他的事,他为什么要认错! 他充其量也就是得到了沈镜私铸武器的消息,让李遇带人去查一查。 他是皇子,得知有人豢养私兵,难道不应该派人查? 就算当着父皇的面,他也敢这么说! 这样么? 姚俭半信半疑的看他一眼,又问:“既然此事跟殿下无关,殿下着急忙慌的找老夫来有什么事?” “这事儿跟本王无关,可其他的事有关啊!” 叶擎心慌意乱的说:“李遇这次是必死无疑了,但他知道不少关于本王的事,张慈这一审,这混蛋多半会全招!本王心中焦急,特意请姚相来商量对策。” 张慈的审讯手段,他可是知道的。 李遇在张慈的审讯下能守得住秘密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除非,让李遇看到活命的希望! 可问题是,李遇这可是构陷他人谋反啊! 连甲胄都整出来了! 这肯定是没有活命的希望了! 听着叶擎的话,姚俭顿时皱眉,“李遇知道一些什么事?殿下跟他说过举兵的事么?” “这倒没有。” 叶擎摇头,“但他知道本王开设赌坊、狎妓以及截留部分工部修建水渠的银子这些事……” “我……” 姚俭差点一口气背过去,脸上一阵阵的抽动。 他可真是会作死啊! 就这些事,要是捅出去了,他恐怕连郡王都当不成了! 过了好久,姚俭才强行忍住抽他几巴掌的冲动,悠悠道!“殿下要么请德妃娘娘带着你去找圣上认错,要么就想办法把所有的证据全部抹去,待圣上追问起,就一口咬死李遇是在污蔑……” 但不管怎么样,叶擎这次都要栽在李遇身上。 叶擎心中更慌,犹豫片刻,咬牙道:“有没有可能趁着张慈还没审出什么,杀人灭口?” 疯子! 姚俭心中大骂,“除非殿下有绝对的把握可以杀掉李遇而且不被人抓到任何把柄!否则,连构陷沈镜谋反的事,都要落在殿下头上!” 反正,他是没能耐在大理寺干掉李遇的。 如果叶擎有这个本事,可以试试! 叶擎微微张嘴,顿时不说话了。 他要是有这个能耐,还找姚俭来干什么? 这下,是真的麻烦了! 都是李遇这王八蛋自作主张! 这一刻,叶擎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好端端的,自己让这个混蛋去办那个事干什么! 第321章 梅花树 回到苏府跟苏有容他们分享了好消息后,沈镜拿着打造的武器进宫。 这几把武器加起来的重量有点重,沈镜还找了几个宫卫帮忙拿着。 得知沈镜前来进献新锻造的武器,周帝立即在御花园召见沈镜。 “这是什么刀?” 周帝的目光率先被那把超长的苗刀吸引,“这么大一把刀,得有几十斤吧?” 沈镜咧嘴一笑,“这是微臣根据斩马刀进行的改进而制出的新兵器,微臣将其取名为长刀!这一把刀的重量在二十一斤左右……” 沈镜开始给周帝介绍起长刀来。 他本来是想将其称为陌刀的。 不过,陌刀这玩意儿到底长啥样,也没个定论。 就叫长刀吧! 回头给樊庆虎他们打造几把,让他们先试试效果再说。 如果不适合在战场上用,那就拿来装逼! “看起来倒是好刀!可军中应该没多少士卒能舞得动这刀吧?” 周帝轻轻的抚摸着刀身,又命人将高敬叫来,“试试这把刀!” “是!” 高敬领命,立即拿起长刀。 感受着这把刀的分量,在看看那长长的刀柄,高敬想都不用想就改成双手持握。 刷、刷…… 高敬站在距离周帝几丈远的地方挥砍一番,猛然转头看向周帝:“圣上,此刀势大力沉,若有一队力士持此刀杀入敌阵,定能将敌阵搅得天翻地覆!” 卧槽? 沈镜诧异的看向高敬。 这货不是抢自己的台词么? “是么?” 周帝稍稍思索,抬眼四顾一番,指着御花园旁边的一棵梅花树说:“这么看着看不出什么来,这样,你拿那颗树试一试!” 高敬脸色微变,连忙躬身:“末将不敢!” 别人不知道这颗梅花树的来历,他还能不知道么? 现在,让他拿这颗梅花树来试刀? 这恐怕已经不是试刀这么简单了! “叫你试就试,哪这么多废话?” 周帝瞪高敬一眼,“朕命你试的,还能怪罪你不成?” “圣上,不如老奴让人立两根木桩让高统领试刀吧!” 虞让佝偻着身体,“这梅花树的花苞都已经这么大了,再过几天应该就要盛开了,届时这御花园必然是梅香扑鼻,就这么砍了,太可惜了!” “不用,就拿这颗梅花树试!” 周帝摆摆手,不耐烦的催促高敬:“快点!” 虞让无奈,只能悄悄给高敬使个眼色,又抬手轻轻的压了压。 高敬会意,拿着长刀慢吞吞的走向那颗直径大概在二十公分左右的梅花树前。 沈镜看在眼里,脸上闪过一丝明悟之色。 这颗梅花树,怕是有故事啊! 高敬的动作很慢,给足了周帝反悔的时间。 然而,周帝却是一脸漠然,直到他走到梅花树前,周帝都没有开口。 甚至,连张嘴的动作都没有。 虞让瞥了周帝一眼,兀自低垂眼帘。 “圣上,末将……真砍了?” 高敬最后向周帝确认。 “快点!” 周帝没好气的瞪着高敬:“要不要朕先命人给你上酒菜,让你吃饱喝足?” “末将不敢。” 高敬干笑一声,连忙双手捉刀,微蹲马步,稍稍提气,而后陡然发出一声暴喝。 “杀!” 下一刻,高敬猛然一刀挥下。 一片寒光闪过,梅花树被拦腰斩断。 看着轰然倒下梅花树,高敬都不由得愣了愣。 他本来还以为,差不多要两三刀才能砍断这颗梅花树。 没想到,竟然一刀就砍断了? “好刀!” 周帝惊叹一声,快速起身往梅花树旁边走去。 沈镜落在后面,趁机询问虞让:“虞总管,这梅花树是什么情况?” 虞让压低声音:“这是圣上昔年和德妃娘娘亲手种下的梅花树……” 德妃? 二皇子的生母? 嘿嘿! 看来就算张慈审问的结果还没送来,圣上心中已经大概有数了啊! 嗯,这就对了! 沈镜心中暗笑,脸上却不动声色。 很快,他们跟着周帝来到梅花树前。 一刀两段! 刀口平齐光滑! 反观高敬手中的长刀,却是丝毫未损。 周帝从高敬手中接过长刀,再次轻抚刀身,又吩咐高敬:“拿你的佩刀试试另外几把刀!” “是!” 高敬这次就干脆多了。 伴随着一阵金铁交鸣的劈砍声,高敬的腰刀被砍断,而沈镜锻打出来的刀只是蹦出了缺口。 高敬眼睛都直了,愣了半晌,才拿起被砍出缺口的刀来到周帝面前。 “圣上,此刀堪称神兵利器!” 高敬呼吸急促,脸上一片激动。 他身为御前侍卫统领,他所使用的兵器,自然是最好的。 可即便如此,他的刀还是被斩断了。 “好!好啊!” 周帝脸上也是一片激动,马上询问沈镜:“制焦炭的方法,你记录下来了么?” “记录下来了!” 沈镜回道:“微臣正准备进献给圣上!” 说着,沈镜拿出小册子呈给周帝。 “很好!” 周帝满意一笑,“有此等锐器,必然大大提升我大周军力!” “圣上,这几把刀都是以宿铁打造而成。” 沈镜又提醒周帝,“锻造的时间稍微有点久,就这几把刀,十多个铁匠愣是锤了整整三天……” “无妨!” 周帝知道沈镜想说什么,“先让匠作司按照你的办法弄出焦炭来再说!照你的说法,就算不是宿铁锻造的刀,用此方法炼出的铁打造的兵器,也会比以前的兵器更加坚韧。” 虽然他不怎么懂得锻造,但他也知道,以宿铁锻造兵刃所花的时间比以熟铁锻造兵刃所花的时间要长不少。 要大规模的给军队换上宿铁锻造的武器,短时间内肯定不现实。 “你小子这次又算是为朝廷立了一件大功啊!” 周帝抬眼看向沈镜,“说说,你想要什么赏赐?” 沈镜立即义正辞严的说:“能为圣上分忧,为朝廷尽力,是微臣的荣幸,微臣……” “行啦,行啦!” 周帝抬手止住沈镜,“在朕面前,就别说这些漂亮话了!” 沈镜是什么德性,他还能不知道么? 再说了,有功就该赏! “嘿嘿……” 沈镜笑笑,却不接话。 周帝默默思索一阵,缓缓道:“这样吧,朕先赏赐你一块通行令牌,让你可以在宫中畅行无阻!其他赏赐,待你领兵攻打羌人之前,朕另有赏赐!” “多谢圣上!” 沈镜躬身,“那微臣……” 沈镜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太监便匆匆前来汇报:“启禀圣上,德妃娘娘和二皇子求见!” 第322章 逆子,自己看! 因为德妃和叶擎的突然到来,周帝将沈镜也留了下来。 很快,太监领着德妃和二皇子走进御花园。 刚到御花园门口,德妃就看到了那颗被砍倒的梅花树。 “那是怎么回事?” 德妃皱眉询问引路的太监。 太监低眉,小心翼翼的回答:“回娘娘,沈侯向圣上进献了他所锻造的宝刀,圣上命高统领拿那颗梅花树试刀。” 试刀! 听着太监的话,德妃和叶擎心中同时一凛。 叶擎抬眼看向母妃,脚下莫名发软。 不用想也知道,父皇现在已经对自己极其不满了。 难道,张慈这么快就从李遇嘴里审讯出那些东西了? 叶擎越想越是心慌,几乎要落荒而逃。 但他知道,他不能逃! 这个时候,他只有来找周帝坦白。 他没办法将所有的证据全部悄无声息的抹去,也没办法阻止李遇开口。 坦白成了他唯一的出路。 他已经命人将他截留的修水渠的银子还给工部那边了,赌坊也已经被他勒令关停了。 至于狎妓这种事,虽然不好,但也不是什么大罪。 他现在只希望他做的这一切能换来周帝的从宽处理。 罚他可以,但千万千万不能重罚。 带着满心的忐忑,叶擎跟着德妃,小心翼翼的来到周帝面前。 “臣妾见过圣上。” 德妃欠身向周帝施礼。 “儿臣……叩见父皇。” 叶擎缓缓跪下,还大口喘着气。 他还记得姚俭的交代,故意装出大病未愈的模样。 周帝冷眼看着叶擎。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一脚踹上去。 但看到叶擎那副病殃殃的模样,他终究还是心软了。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啊! 本来他的子嗣就不多,总不能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犹豫片刻,他终究还是黑着脸开口:“起来吧!” “谢父皇。” 叶擎“吃力”的站起来。 虞让见状,立即上前搀扶。 “坐吧!” 周帝又淡淡吩咐母子俩。 然而,德妃却是不坐,只是满脸羞愧的低下头,“臣妾携擎儿前来向圣上请罪,无颜坐下!” “请罪?” 周帝眼睛微眯,明知故问:“他这段时间不是在安心养病么?他又干了什么混账事了?” 德妃瞥叶擎一眼,怒斥道:“还不快跪下?” 叶擎心虚不已,连忙缓缓跪下。 德妃厉声道:“马上把你干的那些蠢事一五一十的告诉圣上!” “是!” 叶擎微微抬头,满脸忐忑的看周帝一眼,见周帝脸上并未表现出多少怒色,这才小心翼翼的说:“儿臣此前被猪油蒙了心,私开赌坊……” 叶擎一开始说自己这些破事儿的时候,心中还非常害怕。 但想着反正都已经说了,要死要活就这样了,心中反而没那么害怕了。 他这次也是豁出去了,把自己那些破事儿一股脑的说出来。 要是现在不说,等张慈审讯出来的时候,恐怕就是另一回事了。 听着叶擎如数家珍般的汇报着他那些破事儿,周帝的呼吸不禁急促起来。 逆子! 身为皇子,私开赌坊! 他府上那么多女人,他还不满足,还跑去狎妓? 皇家的脸面都被他丢光了! 还有什么借工部修渠的银子? 这分明就是贪墨! 哪怕他现在已经还回去了,也改变不了贪墨的事实! 好啊! 他可真是自己的好儿子啊! 难怪自己初见沈镜的时候,沈镜就说这朝中尽是蛀虫。 自己的儿子,不也是蛀虫之一吗? 叶擎说完,又死死的埋低着脑袋,带着哭腔说:“儿臣有罪,求父皇责罚!” “臣妾教子无方,请圣上责罚!” 德妃也跟着跪下。 看着跪在地上的母子二人,沈镜不由暗暗撇嘴。 他就不相信,德妃对叶擎的那些破事一点都不知道。 “你们有什么罪?都是朕之罪!” 周帝死死的握住拳头,咬牙低吼道:“是朕没教好你,才让你干出这么多龌龊之事!朕今晚就跪在太庙里,向列祖列宗请罪!” “父皇,都是儿臣之罪,儿臣知道错了!” 叶擎以头抢地,还使劲的挤出几滴眼泪出来。 看着叶擎卖力的表演,沈镜默默地低下头。 他真想提醒叶擎,现在先别演得这么过。 要不然,等张慈把李遇的供词送来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演。 德妃抬起头,满脸心疼的看着周帝,“擎儿有罪,圣上要打要罚都可以,臣妾只求圣上爱惜自己的身子,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爱惜身子?朕迟早被他给气死!” 周帝双目喷火,满脸寒霜的喝问叶擎:“说,你还干了那些龌龊事?” “没……没有了。” 叶擎支支吾吾的回答。 他倒是还干了一些龌龊事。 但有些事是真的不能说啊! 那些事说出来,他这个郡王也就当到头了。 不过,他也知道这些事泄露出来的后果,所以只有有限的人知道这些事。 他相信,李遇根本不知道! 就算张慈把李遇的活剐了,也审不出那些东西来。 “确定没有了?” 周帝目光冷厉的逼视着叶擎,“朕给你点时间好好想想,你现在说,朕还能从宽处理!若是被朕查出来了,可别怪朕不念父子之情!” 听着周帝的话,叶擎心中顿时一突。 努力的稳住心神后,叶擎再次回答:“真……真没有了。” “好!” 周帝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但愿你没有骗朕!” 叶擎艰难的抬起头:“儿臣诚心悔过,绝不敢欺瞒父皇!” “行,朕且先相信你!” 周帝微微颔首:“不过,你给朕竖起耳朵听好了!朕当过皇子,也当过太子!你们玩的那些东西,朕都玩过!” 叶擎闻言,心中猛然一颤。 是啊! 父皇也是从皇子过来的! 不过他运气好,前太子自己脑子有病犯了先帝的忌讳,直接被废除太子之位。 而后,他凭着优异的表现成为太子。 在先帝亲征的时候,他便奉旨监国。 后来,先帝遭遇大败,导致荩州丢失。 先帝虽然逃了回来,但却一病不起。 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已经代行皇帝之权了! 半年多以后,先帝病逝,他顺理成章的登基。 就在此时,又有太监来报,张慈求见。 “宣!” 周帝深吸一口气,又让叶擎和德妃起来坐下。 母子俩诚惶诚恐的看周帝一眼,小心翼翼的坐下。 很快,张慈快步而来,“微臣……” “行了!” 周帝止住准备行礼的张慈,迫不及待的询问:“审出来了么?” “审出来了。” 张慈说着,从袖兜里面掏出供词,恭敬呈上:“这是李遇的供词,请圣上过目。” 周帝接过供词,只是粗略了扫了一眼,就“嘭”的一声将供词拍到叶擎面前,双目喷火的咆哮:“逆子!自己看!” 第323章 补刀 周帝的一声怒吼瞬间让叶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叶擎强忍心中的恐惧,小心翼翼的拿起供词。 德妃也凑过去,一起查看。 看着供词的内容,德妃脸色剧变,猛然看向被吓傻的叶擎,满脸愤怒的喝问:“这些事,真的都是你干的?” 听着德妃愤怒的质问声,叶擎才猛然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嘭! 叶擎几乎条件反射一般跪下,满脸恐惧的哀嚎:“父皇,儿臣冤枉啊!” 李遇的供词很详细,将叶擎卖了个彻彻底底。 按照李遇的供词,是叶擎提前命人在苏家庄子外围藏好了甲胄,他再趁着众人都在搜查的时候将那些甲胄藏在了苏家庄子的一户人家中。 除了栽赃陷害这个事外,李遇的供词里面还交代此前捅破沈镜与长公主的事,也是叶擎逼着他干的。 他前两年因为收了他人的银子,在查一个案子的时候帮人脱罪,被叶擎揪住了把柄。 叶擎就以此威胁他替叶擎卖命。 他都是被迫的! 除了叶擎自己说的那些龌龊事之外,李遇还在供词中提到一个事。 侵占民田! 叶擎私下里侵占良田上千亩! 这也是他再查一个案子的时候意外查到的。 他不敢得罪叶擎,也不敢把这个事捅上去,只能选择什么都不知道。 “冤枉?” 周帝怒不可遏,又双目喷火的看向张慈,“老二在喊冤了,你听到了吗?” “微臣听见了。” 张慈恭敬回答。 周帝目光冷厉,沉声道:“那你告诉朕,你是不是对李遇屈打成招了?还是说,你想陷害老二,篡改了供词?” “微臣既没有屈打成招,也没有篡改供词!” 张慈不卑不亢的回答:“微臣审讯李遇之时,除了有大理寺的人员在场,还有负责押送李遇的御前侍卫在场!他们都可以证明,这份供词全是出自李遇之口!” 张慈执掌大理寺多年。 他心中明白,涉及皇亲国戚的事,必须要谨慎再谨慎。 所以,他在审讯李遇的时候,就故意将押送李遇的御前侍卫留下了。 如此,就算审出什么,也可以有个人证,免得惹自己一身骚。 听着张慈的话,叶擎的身体顿时不断颤抖,慌乱的抬起头,“儿臣……儿臣没说是张大人想害儿臣……” “那你喊什么冤?” 周帝愤怒的抄起茶杯,狠狠地砸向叶擎。 叶擎根本不敢躲闪,任由茶杯砸在自己身上,茶渣沾满一身。 但叶擎现在却顾不得这些,只是满脸惶恐的说:“儿臣以为,李遇自知必死无疑,心中肯定怨恨儿臣,他活不成,也不想让儿臣好过!求父皇……明鉴!” 眼下的叶擎,再也没有了皇子的风流倜傥模样,只剩下无尽的狼狈。 沈镜向来不高尚。 看到叶擎这副狼狈的模样,不由暗暗幸灾乐祸。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叶擎是真的能狡辩。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想说是李遇在乱咬。 不过他是真没想到,叶擎私下里竟然干了这么多龌龊事。 而且,这还只是李遇知道的。 估计还有很多是李遇不知道的。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敢抵赖?” 周帝怒火升腾,目光冰冷的看着叶擎:“朕一再的给你机会,可你不但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朕怎么养了你这么个逆子!” “儿臣真的没有指使李遇陷害沈侯啊!” 叶擎满脸悲愤的哀嚎。 冤! 太冤了! 他是真没指使李遇构陷沈镜啊! 他做梦都没想到,李遇这个该死的狗东西竟然把这事儿赖到自己头上。 冷静! 一定要冷静! 不把这个事情说清楚,自己这次就真的完了。 叶擎努力的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然而,他现在一片慌乱,无论他如何在心底给自己说,他都无法彻底冷静下来。 “圣上息怒。” 德妃连忙起身,跟着叶擎一起跪下,满脸哀求的看着周帝:“臣妾不敢替擎儿开脱,然仅凭李遇一人供词……” “闭嘴!” 周帝打断德妃,又冷冷的盯着六神无主的叶擎,而后猛然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虞让,拟旨!” 叶擎猛然一个激灵,连忙大叫:“父皇!” 不能让父皇将旨意说出来! 一旦说出来了,自己连最后的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想到这里,叶擎心中一横,哀嚎道:“儿臣确实侵占了千亩良田,可儿臣真的没有指使李遇构陷沈镜啊!” 说着,叶擎又“砰砰”的磕头。 叶擎磕得很用力。 仿佛,那脑袋根本不是他自己的一半。 哪怕额头都磕破皮了,他还在一下一下的磕着。 看着不断磕头的叶擎,心中也不禁暗暗思索。 都这个时候了,老二都不承认指使李遇构陷沈镜的事? 他是觉得,只要不承认这个事,他就还有机会。 还是说,这里面确实有些隐情? 亦或是,真如他所说,是李遇对他心生怨恨,临死也想拉个垫背的? “求圣上相信擎儿一次!” 德妃也赶紧跟着求情,泪眼汪汪的说:“若擎儿真干了栽赃陷害沈侯的事,便是圣上要赐死擎儿,臣妾也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说着,德妃也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地面上。 她早已问过叶擎了。 叶擎再三跟她保证,他绝对没有栽赃陷害! 要么是李遇自作主张,要么就是有人故意陷害他。 叶擎可能会骗周帝,但绝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骗自己。 “张慈!” 周帝喘着粗气看向张慈,“李遇是你亲自审讯的,你觉得李遇是在乱咬吗?” “微臣不知。” 张慈低眉回答:“微臣只是奉旨审讯李遇,如果圣上下旨命微臣展开彻查,微臣立即开始彻查此事!” 沈镜斜瞥张慈一眼,心中暗暗佩服。 这货倒是一口上好的不粘锅。 “沈镜,你觉得呢?” 周帝再问沈镜,眼中闪动着厉芒。 沈镜心中一突。 我靠! 他不会怀疑是自己弄的甲胄来陷害自己吧? 不过,管他怎么怀疑! 反正这事儿是太子干的! 太子肯定也可能傻乎乎的承认是他在陷害叶擎。 只要不把太子揪出来,怎么着都查不到自己头上! “这……” 沈镜故意露出一副为难的模样,稍稍思索,这才开口补刀:“微臣以为,此事或许真有蹊跷!殿下这段时间一直病重,应该没心思陷害微臣……” 第324章 真吐血了 随着沈镜的话音落下,正在疯狂磕头的叶擎的身体猛然一僵。 身体抱恙? 叶擎猛然抬起头,双目喷火的看向沈镜。 沈镜! 我干你姥姥! 自己刚才太慌乱了,浑然忘了继续装病。 这个贱种现在说自己身体抱恙,这哪里是在替自己开脱啊! 这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果然,回过神的周帝猛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看看现在的叶擎,再想想叶擎刚来时候的模样,周帝马上就明白了。 周帝的火气“腾”的一下就蹿起来了。 下一刻,周帝猛然站起来,“嘭”的一脚将叶擎踹翻在地,怒不可遏的咆哮:“逆子!还说没有骗朕!你不是气血攻心了吗?你再吐血给朕看看!” 装病! 从前段时间开始,这个逆子就是在装病! 他知道,他在沈镜和叶蓁的事情上闹得太厉害了,怕自己跟他秋后算账,故意装病! 逃避惩罚! 这个逆子分明是在利用自己对他的父爱而逃避惩罚! 面对盛怒的周帝,叶擎心中更是乱成一团,连忙爬起来跪好,再次磕头,声泪俱下的哀求:“父皇,儿臣知错了!求父皇宽恕儿臣!儿臣真的知错了……” 嘭! 周帝再次一脚将叶擎踹翻,怒吼道:“你不是知错了!你是知道你的罪行暴露了!” “圣上息怒!” “请圣上爱惜龙体!” 看着气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周帝,沈镜和张慈等人也纷纷跟着跪下。 “圣上才病愈不久,老奴求圣上暂息雷霆之怒,可千万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虞让急得双目通红,又不断的替周帝捋气。 周帝缓了好久,这才缓过劲来,并在虞让的搀扶下坐下。 “虞让,拟旨!” 周帝缓缓闭上眼睛,不再看叶擎一眼,“二皇子叶擎,目无法纪,欺君罔上,屡教不改!即日起,褫夺长平郡王封号,圈禁于宗人府……” 沈镜眼皮一跳。 卧槽! 这有点狠啊! 这结果,连他都没有想到啊! 他还以为,周帝最多就是毒打叶擎一顿,再直接罚叶擎闭门思过之类的。 没想到,周帝直接一步到位啊! 与此同时,母子俩同时陷入巨大的恐惧之中。 圈禁! 简单的两个字,对他们来说,却是五雷轰顶。 德妃脸上一片绝望,差点瘫倒在地。 叶擎浑身不住颤抖,脸上更是看不到一丝血色。 无尽的恐惧在叶擎心底蔓延,几乎快要将他吞噬。 “父皇!” 叶擎怕得要死,跪爬到周帝脚边,声泪俱下的哭诉:“儿臣真的没有栽赃陷害啊!求父皇明察,求父皇明察啊……” 叶擎说着,又开始不停磕头。 这一次,比之前磕得还要重。 沈镜可以清晰的看到青石地砖上的血迹。 叶擎怕了。 他这次是真的怕了! 他知道这次断然无法逃脱周帝的惩罚。 但他没想到,周帝的惩罚竟是如此严重。 圈禁于宗人府! 光是想想他都快要崩溃了。 自大周开国以来,凡是被圈禁在宗人府的皇家子嗣,大多都是疯癫至死。 他不能被圈禁! 一旦被圈禁,他甚至连举兵的机会都没有了! “圣上!” 德妃撕心裂肺的大叫一声,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哽咽道:“臣妾相信擎儿不会干构陷沈侯的事,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求圣上明察!” “是不是他指使李遇栽赃陷害沈镜,都已经不重要了!” 周帝紧闭双目,“就他已经承认的这些事,完全对得起这个结果!” 哪怕在刚才,这个前来请罪的逆子都还妄图骗他,还妄图以装病来逃避惩罚! 上一次,自己就是因为听闻他吐血了,才没有追究他完全不顾皇家颜面,只想置沈镜于死地的死。 这一次,自己不会再给他机会了! 他也是从皇子到太子一步步走过来的。 他心中明白,自己的身子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如果再不做决断,随着自己的身子一天天的垮掉,他们兄弟之间的争斗也会越激烈。 到了最后,不但兄弟之间你死我活,还会伤及国本! 如今的大周,很快就要跟敌人展开大战了,当以稳定为主! 哪怕在构陷沈镜谋反这个事情上,老二确实是被冤枉的,这个时候也不能再往下查了。 再查下去,恐怕就要无法收场了! 看着决然的周帝,德妃再次声泪俱下的哀求:“臣妾知道擎儿有罪,臣妾不敢替擎儿开脱,只求圣上看在臣妾伺候圣上这么多年的份上,从宽处理……” 听着德妃的哭声,周帝缓缓睁开眼睛,但眼中却写满了失望。 “从宽处理?” 周帝怒视德妃,“朕若是不从宽处理,就凭他不顾朝廷利益,只想着靠针对沈镜来笼络姚俭这一点,朕早就把他关进宗人府了!朕将他降为郡王,令他好好反省,就是在给他机会!可这就是他反省的结果!” “臣妾……” 德妃微窒,强忍心中的慌乱,继续哭着求情:“臣妾知道擎儿让圣上失望了,求圣上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让他改过自新,臣妾叩谢圣上……” 说着,德妃再次将额头抵在地面。 “枉朕封你为德妃,可这个德字,你直到现在都没明白!” 周帝吐出一口浊气,“他装病的事,你敢说你不知?” 德妃脸上一僵,哭道:“臣妾……确实不知。” 事实上,她是知道这个事的。 但她不能承认。 她若承认,恐怕连她自己都保不住。 “不知?你当朕是傻子吗?” 周帝轻轻摇头,看向德妃的目光逐渐变得冷漠起来,“看在夫妻多年的情分上,朕对你网开一面!虞让,传旨:即日起,德妃于氏降为婕妤!后宫诸事,由贤妃全权处理!” 什么? 德妃浑身一颤,猛然抬起头来,难以置信的看着周帝。 她万万没想到,周帝竟然要连她一起处置。 就因为这么一个事,圣上就要斩断他们母子所有的希望? “你们,好自为之吧!” 周帝不再理会德妃,缓缓起身往外走去。 “父皇……” “圣上……” 母子俩同时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 然而,周帝却像是没听见一般。 看着周帝的背影,叶擎心中涌起无尽的悲愤。 凭什么? 自己明明没有栽赃陷害! 明明是自己被人陷害了! 为什么还要这么对自己? 早知道是这么个结果,他还跑来请什么罪? 他不如直接举兵! 哪怕失败自刎,也比说尽好话还被圈禁在宗人府强! 无尽的悲愤在叶擎心中不断蔓延,叶擎只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在被大锤一下接一下的敲。 “噗……” 巨大的悲愤之下,叶擎终于还是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第325章 假仁假义 东宫。 得到叶擎被圈禁于宗人府的消息的唐直第一时间来到东宫。 见到叶慎,两人脸上都是止不住的喜色。 成功了! 他们的计划成功了! 叶擎被圈禁于宗人府,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叶慎登基路上再大的障碍彻底被扫清了。 两人强压激动来到书房之中。 “后患解决了么?” 还未坐下,叶慎就开口询问。 唐直呵呵一笑:“殿下放心,这是我亲自动手解决的,没有任何后患!” 交代李遇的那个人,就是他派去的。 他当然知道这个人留着就是后患。 所以,在那个人回去找他复命的时候,他就亲手送那个人上路了。 现在,就算周帝怀疑那个人是其他人冒充的,也找不到任何证据。 “那就好!” 叶慎长舒一口气,彻底放下心来,又向唐直躬身:“多谢岳丈大人!” “殿下太客气了!” 唐直连忙扶住叶慎,又认真的交代:“如今叶擎的威胁已经没有了,殿下切记,不要再去做任何让圣上不高兴的事!如果圣上问及殿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问题,殿下宁愿承认自己笨,都不要乱回答!” 现在,求稳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叶慎不犯大的错误,这皇位必然就是他的了。 “多谢岳父大人提醒。” 叶慎认真的点点头,又邀请唐直入座,又笑呵呵的问:“岳父大人,你觉得我要不要假装去替老二求个情?或者,派人给老二送点东西过去?” 他觉得,这个时候应该向父皇展现自己仁慈的一面。 有些事情,就算只是做个样子,也应该做一下的。 面对叶慎的问题,唐直不由得低眉思索起来。 这个问题看似很简单,但需要考虑的东西着实不少啊! 这有可能被认为是仁慈。 也有可能被认为是假仁假义! 唐直默默的思索一阵,回道:“圣上现在肯定被气得不轻,殿下应该前去探望圣上!探望的时候,简单的替叶擎求个情就好了,千万不要太过了!” 叶慎想了想,立即点头。 又简单的跟唐直聊了几句之后,叶慎便前往周帝的寝宫。 然而,他刚到门口,就被虞让拦住了,“圣上交代了,谁都不见!还请太子殿下莫让老奴为难。” “这……” 叶慎眉头紧皱,又将虞让拉到一边,满脸担心的问:“父皇的身体怎么样?” “唉……” 虞让轻声叹息,“圣上被气得不轻,好在没有大碍!圣上现在就想一个人静一静。” “孤明白了。” 叶慎往周帝的寝宫张望一阵,又说:“孤想去探望一下二弟,还请虞总管代孤给父皇说一声。” “殿下稍等!” 虞让说着,迅速进入周帝的寝宫,并将叶慎的请求告诉正在闭目养神的周帝。 周帝眉头微皱,旋即淡淡吩咐:“告诉他,就说朕知道了!另外,派人悄悄的跟着他,看他是直接去宗人府还是先去东宫!” “是!” 虞让躬身领命,快速退出。 来到外面,虞让将周帝的话一字不落的告诉叶慎。 知道了? 这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同意自己去还是不同意自己去? 叶慎疑惑的看着虞让:“父皇这是同意了?” “老奴不敢妄测圣意。” 虞让赔笑,一脸谦恭。 见从他这里问不出什么,叶慎只得先行离开。 嗯,回去跟人商量一下再说! 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出问题。 叶慎刚回到东宫没多久,周帝就收到了消息。 得知他是回了东宫,周帝不禁满脸失望的摇摇头。 这么点事都做不了主? 将来他继承皇位,是不是要事事都征求吕眭、唐直这些人的意见? 这样,跟傀儡有什么区别? …… 叶擎被打入宗人府圈禁的事迅速传开。 天黑的时候,姚俭也收到了相应的消息。 得知消息的姚俭直接瘫坐在椅子上,心中涌起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他本以为,周帝最多就是严惩叶擎。 没想到,周帝的惩罚竟然会如此严厉。 随着叶擎被圈禁,他的处境也将变得更加艰难。 现在是叶擎,下次搞不好就是他了! 不过,周帝的心狠也让他嗅到了别样的味道。 他敢肯定,周帝去年绝对是有换太子的心思的! 但现在,周帝却直接将叶擎关入宗人府,等于替太子解决了最大的威胁! 周帝已经下定铁了心要传位给太子么? 是什么让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姚俭轻轻的揉着脑袋,不断的思索着。 想着想着,姚俭突然一个激灵。 身体! 多半是周帝的身体快要不行了! 太子已经立了多年了,这些年,太子虽然没有太大的建树,但也没有太大的过错。 如果周帝的身体都快不行了还换太子,新太子的势力还没培养起来,搞不好周帝就已经驾崩了! 到了那个时候,大周必然陷入混乱! 周帝不是想传位给太子,而是形势所迫,不得不传位给太子! 只有这样,在他驾崩之后,才能尽可能的减小大周的内耗。 想通这一点,姚俭的心思顿时变得活络起来。 如今,二皇子被圈禁于宗人府,除非发生奇迹,否则他断然没有翻盘的机会。 他倒是有希望给叶擎创造奇迹。 但他需要深思熟虑。 如果抱着不成功就成仁的心思为二皇子创造奇迹,二皇子将来登基,他必然再次大权在握。 当然,如果失败了,那便是满门尽诛的下场。 可如果不为叶擎创造奇迹,那就只能是在太子和四皇子叶炽之间做选择。 可眼下,太子身边有吕眭、唐直等人。 这些人都是一直支持太子的人。 就算自己站队太子,将来太子登基,必然也是先重用吕眭、唐直这些人。 自己最多就是被用来制衡这些人。 至于四皇子叶炽,他手下倒是没有什么能人。 如果自己能全力扶持他上位,将来必受重用! 可问题是,叶炽的根基太浅了! 而且,叶炽自己是什么态度,他也不知道。 现在朝中的很多人都想对自己避而远之,搞不好叶炽就在其中! 姚俭眉头紧皱,不断的思索着,却迟迟无法下定决心。 “混蛋!” 良久,姚俭低声喝骂,重重一拳砸在面前的桌子上。 叶擎被圈禁,打乱了他的所有计划,让他心中一片烦乱。 沈镜! 都是沈镜这个贱种害的! 如果不是沈镜,他们怎么会如此被动! 第326章 不站队 “啊?” “二皇子这就被关入宗人府了?” “圣上不会是说着玩的吧?” “怎么可能,这都下了圣旨了!” 当回到苏府的沈镜跟众人说了叶擎被关入宗人府的事,众人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结果,可比他们想象中的结果严重多了。 “行啦,都别讨论这个事了!” 苏夫人抬手止住众人,又警告道:“圣上这么决定,自然有圣上的道理!咱们做臣子的,少议论皇家的事!” 有了苏夫人开口,众人这才停止议论。 不过,他们脸上还是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之色。 “都去忙吧!” 苏夫人站起来,又跟沈镜说:“跟老娘来!” 沈镜疑惑的看苏夫人一眼,屁颠屁颠的跟在她身后。 很快,沈镜跟着苏夫人来到她的书房之中。 一进书房,苏夫人马上揪住沈镜的耳朵。 “疼疼……” 沈镜夸张的叫着,又满脸无辜的看着苏夫人,“岳母大人,我可没招惹你啊!” 苏夫人不但没有放开沈镜的耳朵,反而拧得更加用力,气鼓鼓的说:“小王八蛋,这么大的事,都不跟老娘商量一下,自己就办了?你把老娘当什么了?” 她也是今天才知道是沈镜派人给太子送了一封密信才有了后面的事的。 虽然沈镜这个事办得很漂亮,但她心中还是很不高兴。 这可是关乎一家人生死的事,这小王八蛋竟然不跟她商量? 这简直就是没把她放在眼里嘛! 亏她还豁出脸去帮他和长公主呢! “岳母大人,冤枉啊!” 沈镜苦哈哈的看着苏夫人,“小婿一开始也没想到这一点,我本来是以为二皇子真会玩栽赃陷害的!见他迟迟没有动静,这才决定借太子之手来办这个事!我们那时候在庄子上,总不能还跑回来跟你商量这个事吧?” “那你昨晚怎么不跟老娘说?” 苏夫人鼓起眼睛瞪着沈镜,手上的力道稍稍减小。 “……” 沈镜无语,“昨晚我们跟长公主聊完,岳母大人应该都睡了,我们哪好意思去打扰你啊!” 对哦! 苏夫人猛然想起,叶蓁昨晚还来了府上呢! 如此想着,苏夫人这才松开手,拿出一家之主的气势,面色不善的警告沈镜:“这次就算了,下次再有大事敢瞒着老娘,老娘非把你的耳朵拧掉不可!” “好好!” 沈镜连忙答应下来,又揉揉自己发烫的耳朵,“岳母大人叫我来,不会就为了这个事吧?” 他娘的! 自己这丈母娘下手是真的黑。 这耳朵都被拧成啥样了。 “你当老娘闲得慌?” 苏夫人气鼓鼓的瞪他一眼,“老娘是想问你,圣上有没有怀疑是你在搞鬼?” “这个我是真不知道。” 沈镜摇头,又不以为意的说:“不过,就算圣上怀疑,也应该先怀疑太子或者四皇子!即使他怀疑到我头上,也没用!除非太子先招了,才有可能把我给挖出来!” “嗯,这倒是!” 苏夫人轻轻点头,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不得不说,他借太子这一手确实很高明,成功的坐实了叶擎栽赃陷害的罪名,又把自己摘了出去。 只要太子不招,他就没事。 列祖列宗保佑,苏家总算是出了个会背地里使坏的人。 她就怕沈镜跟她那死鬼丈夫一样一根筋。 看来,自己以后不用担心他们了! 沉思片刻,苏夫人又似笑非笑的盯着沈镜,“朝中现在除了太子,就只有四皇子和五皇子有机会坐上皇位了,你有没有想过站队谁?” “嗯?” 沈镜陡然警觉起来,“不会是有人试探岳母的口风了吧?” “你脑袋被门挤了啊?” 苏夫人笑瞪沈镜,“谁要探口风,也是去长公主那里探口风,轮得到老娘么?” “瞧您这话说得!” 沈镜笑嘻嘻的凑上前,“谁不知道岳母大人才是一家之主?谁要探口风,肯定是找岳母大人探口风啊!” “哟,小王八蛋嘴还挺甜!” 苏夫人嘴角一翘,这才说:“没谁探老娘的口风,老娘是想问问你是怎么想的!” “不站队任何一个皇子!” 沈镜收敛神色,正色道:“圣上是一国之君,也是我的岳父,于情于理,我都只能站在圣上这一边!” 古往今来,倒在站队这个事情上的人数不胜数。 他才不会站队呢!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趁着周帝还健在,趁着周帝还信任他,全力发展自己的力量。 如此,哪怕周帝将来驾崩,哪怕新帝想动他们,也得掂量掂量。 “嗯!想得倒是挺明白!” 苏夫人满意一笑,“老娘就怕你想站队!既然你这么想,老娘就不多说了!你现在圣眷正浓,朝中想拉拢你的人应该不少,你记住了,你是圣上的臣子,不要被其他人拉拢!” “多谢岳母大人提醒。” 沈镜点头一笑。 自己这岳母还不知道,裴棘也跟自己说过类似的话。 不过,自己好歹也是个穿越人氏,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行了,就这样吧!” 苏夫人挥挥手,正欲让沈镜离开,却又突然想起一个事,“我想的是,在你领兵前往肃州之前,把你们三个的婚事给办了,你觉得怎么样?” 叶蓁是公主,嫁过来肯定也不能做妾。 沈镜虽然名义上是苏家的赘婿,但为了顾及皇家颜面,肯定也不能让他以入赘之礼跟苏有容成婚。 他们三个只能是正常成婚! 沈镜一次性把苏有容和叶蓁都娶了,这样就不存在厚此薄彼了。 “这敢情好啊!” 沈镜咧嘴一笑,“不过这事儿肯定还得跟圣上商量,但这两天最好别去找圣上。” “老娘知道!” 苏夫人点头,又说:“你入赘苏家肯定是不成了,但是,老娘当初跟你谈的条件,还得作数!” “没问题!” 沈镜不以为意的笑道:“不就是找个男孩姓苏么?多大点事啊!岳母大人放心,我对这个东西真不看重!” “行,有你这句话,老娘就放心了!” 苏夫人脸上骤然露出笑容。 只要苏家的香火不断,沈镜是否入赘苏家,都无所谓! 第327章 少爷真聪明 晚上,沈镜与苏家人一起用膳。 按理说,打了这么大一场胜仗,他们应该好好庆祝一下的。 不过,这种事还是别太高调了。 心里偷着乐就行了! “姑爷,外面有两位官员求见。” 就在这时候,管家老何进来汇报。 沈镜不明所以,“这么晚了谁要见我?” 老何笑呵呵的回答:“是工部郎中王邈和户部右侍郎韩奕之!” 哦? 沈镜嘴角一翘,吩咐道:“请他们到前厅吧!” 不用说了,这俩孙子肯定是来赔罪的。 这俩孙子以前可没少针对自己。 尤其是王邈! 他还在王邈府上悬赏征集这货违法乱纪的证据来着。 没想到,这货竟然还能跑来这里? 难不成张慈那边没有查出这孙子违法乱纪的证据? “你们先吃,我去见见这俩孙子!” 沈镜跟苏家母女说一句,起身往外走去。 很快,两人被管家带进来。 “见过沈侯!” 两人一进来就满脸堆笑的行礼。 尤其是王邈。 他现在可比沈镜此前去他府上的时候乖多了。 就是脸上这笑容实在太假了! 嗯,演技有待提高! “不必多礼。” 沈镜呵呵一笑,随口道:“两位大人太客气了,来就来嘛,还带什么……额……” 沈镜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他们那空落落的手上。 不懂事啊! 赔礼道歉空手来? 都是混官场的人,这点规矩都不懂? 迎着沈镜的目光,王邈连忙从袖兜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恭恭敬敬的送到沈镜面前,“此前多有得罪,还请沈侯大人不计小人过!听说沈侯不日就要与长公主大婚,下官提前送上一份薄礼,还请沈侯笑纳……” 韩奕之也赶紧从袖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使劲的挤出一张笑脸:“下官也备了一份薄礼。” 怕了! 他们是真的怕了! 二皇子被关入宗人府。 虽然还不知道李遇会怎样,但不用想也知道,李遇本人肯定是活不了的。 就看圣上会不会开恩放过他的妻儿。 不过,李遇可是当众诬陷沈镜私藏甲胄啊! 正常情况下,李遇是要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的。 至于姚俭,虽然目前看来姚俭平安无事,但也只能说是暂时的。 估计,很快就要轮到姚俭了。 沈镜笑眯眯的接过两份礼物。 两个盒子都很粗糙。 沈镜将盒子打开一条缝,立即就看到了里面的银票。 “这怎么好意思呢?” 沈镜合住盒子,又故作茫然的问:“这是送给本侯的,还是送给长公主的?” “……” 两人脸上狠狠一抽。 你他妈送大婚礼物,还分送给男方还是女方的? 不过,他们本来就是找个由头送银票而已。 沈镜大婚的时候,他们肯定还得另外送礼。 “瞧下官这脑袋!” 韩奕之一拍自己的脑袋,“下官来得匆忙,忘了给长公主也带一份礼物!这样,待沈侯大婚之日,下官再备上一份礼物,送给长公主!” “对对!”王邈连连点头,“这一码归一码!” “也是!” 沈镜满意的点点头,“本侯今儿个才知道,圣上是打算让本侯跟有容和长公主一起大婚的,圣上的意思是,这样就不会厚此薄彼了!” 沈镜将“厚此薄彼”四个字说得格外的重。 两人一听,顿时明白了。 他这是要双份礼物! 还要给苏有容也准备一份! 干他姥姥! 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两人在心中大骂,但眼下又不敢招惹沈镜,只能将这口气憋在肚子里。 “确实不能厚此薄彼!” 王邈满脸堆笑,“还是圣上考虑得周全!看来我等也应该给苏小姐准备一份厚礼!” “有道理!” 韩奕之点点头,“圣上都不厚此薄彼,我等臣子,自然也不能厚此薄彼!” 沈镜呵呵一笑,“这怎么好意思呢!这不是让两位破费么?” “不破费,应该的,应该的!” 两人连连摆手,脸上使劲的往外挤笑容。 “唉!盛情难却啊!” 沈镜唉声叹气,“既然两位都这么说了,那本侯就提前谢过两位了!” “沈侯太客气了。” 韩奕之努力的保持笑容,“以前我们也是站在朝廷的角度考虑事情,如果有得罪沈侯的地方,还请沈侯多多包涵。” “说这话就见外了!” 沈镜哈哈一笑,“大家都是为了朝廷嘛!” “对对,都是为了朝廷!” 两人连连点头,心中长舒一口气。 既然沈镜都这么说了,那应该就是不会再找他们的麻烦了。 虽然一下子送出去三份礼物确实很肉疼,但只要沈镜不再找他们的麻烦,也是值得的。 简单的跟两人聊了一阵后,沈镜又笑呵呵的说:“我这饭都还没吃完,还要去吃饭,两位要不要一起啊?” “不了、不了!” 两人连连摆手,“那沈侯先用膳,我们就先告辞了。” 他们如何听不出,沈镜这是在送客。 真想邀他们一起用膳,就不是这么说了。 “行。” 沈镜也不挽留,吩咐老何替自己送他们出门。 目送两人离开,沈镜这才回去用膳。 路上,沈镜还将两个盒子打开看了一下。 两个盒子里装的都是一万两银票。 啧啧! 还挺有钱的! 得知沈镜收了两人送来的银票,苏夫人顿时瞪过来:“你现在又不缺这点银子,你这么干,不是留下受贿的把柄吗?” “怎么不缺?” 沈镜哈哈一笑,“朝廷现在到处都要用银子,这两万两银子送给圣上,也能解决不少事的!” 送给圣上? 听着沈镜的话,母女俩脸上顿时一黑。 “你不会是要向圣上举报他俩吧?” 苏有容哭笑不得的看着沈镜。 “我怎么会干这种过河拆桥的事呢?” 沈镜一本正经道:“我就是有感于朝廷财政困难,这种时候,我们大婚,圣上肯定也得花银子,我不忍心掏空圣上的家底,就把他们送给我大婚的礼物都交给圣上吧!” “……” 听着沈镜的话,母女俩顿时一阵无语。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唯有迟迟笑眯眯的看着沈镜,“少爷真聪明!” “嗯,你家少爷干啥事都聪明!” 苏有容丢给迟迟一个白眼。 迟迟娇憨一笑,轻声嘀咕:“少爷就是聪明……” 第328章 不宰白不宰 随着叶擎被关入宗人府,朝堂也迎来了一波清洗。 不过,周帝没有大动干戈,只是清洗了少部分的人。 这期间,也有不少人跑来苏府找沈镜赔罪。 沈镜是来者不拒。 反正,自己这也是为朝廷解决困难嘛! 随着火器工坊的人员陆续到期,沈镜开始全身心的投入到火器工坊之中。 几天后,龙武军终于回到京都。 第二天一早,沈镜就来到龙武军这边。 “哟,驸马爷来了?” 一见到沈镜,徐莽就嘴欠的调侃起来。 听着徐莽的话,众将顿时跟着笑起来。 沈镜一脚踢向徐莽,但却被徐莽灵活的躲开。 “叫统领!” 沈镜鼓起眼睛瞪徐莽一眼,又抬眼扫视众人,“你们也知道这个事了?” “那可不!” 齐逐笑道:“沈侯跟长公主的事,早就传遍了!我们还没到京都,就已经听人说了!还是沈侯厉害!” 说着,齐逐又一脸笑意的向沈镜竖起大拇指。 “这也得亏是沈侯,要是换个人,坟头草都两尺高了!” “还有个屁的坟啊!换个人,早就被挫骨扬灰了!” “就是,就是……” 众人嬉笑着,连周穆都跟着调侃。 他们是发自内心的佩服沈镜。 先不说他在收复荩州一战的功劳,就凭他跟长公主私通,不但没有掉脑袋,还能光明正大的迎娶长公主这一点,就足够他吹一辈子了! 不过,这对他们来说,却是个好事。 就这么一个事,足以看出周帝对沈镜的宠信。 而沈镜又是龙武军的统领。 周帝越宠信沈镜,对他们不就越是有好处么? “行了,先不说这个事了。” 沈镜止住众人,又示意众人坐下,而后询问徐莽:“各部人马都整编好了么?” “早就整编好了!” 徐莽牛逼哄哄的说:“这么点事都干不好,我们还不如滚去种地……” 他们在昌邑府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整编。 只是因为沈镜规定他们必须在一个月内回到京都,所以徐莽被迫采取骑步混编的方式进行行军。 骑兵和步卒,你骑一段,我骑一段。 既能够最大程度的保存士卒的体力,还可以通过行军让龙武军的所有人马都能够练习骑术。 而那些斡勒降卒,就是最好的骑术教头。 这一路跑回来,龙武军所有士卒的骑术都快速提升。 不过,像骑射这种本事,暂时没法练。 而且,骑射本来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好的。 “干得不错!” 沈镜赞许的看徐莽一眼,又问周穆:“这一路下来,有人欺负你们么?” “没有!” 周穆摇头,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看着周穆脸上的笑容,沈镜不由好奇。 还没等沈镜开口询问,齐逐就回答道:“开始确实有士卒仗着人多势众想欺负降卒,徐将军得知后,也没有惩罚他们,就让他们跟降卒单挑……” 徐莽解决问题的方式简单粗暴。 就四个字:不服就打! 打赢了的,不但不罚,还有赏! 虽然龙武军原来的士卒也受过一定的整训,但全都是没上过战场的新兵蛋子。 面对那些身强体壮的斡勒降卒,全都被打得鼻青脸肿。 事后,徐莽不但不让人安慰那些人,还命人煽风点火的告诉那些人,有种就养好伤再打回去! 正是因为徐莽的纵容,这一路上,他们的士卒没少干架。 如此,龙武军中出现一些奇观。 譬如,昨天还被斡勒降卒打得鼻青脸肿的大周士卒,第二天又让打自己的人教自己骑马。 等他们的伤好点了,又跟斡勒降卒开始打。 这一路打下来,倒是把斡勒降卒和大周士卒之间的隔阂打去了不少,好些人还成了朋友。 只不过,好些人现在都还鼻青脸肿的。 听着齐逐的话,沈镜不禁哈哈大笑,“这个办法好!就该这样!都是要在一口锅里刨食的人,打了就打了,打不赢就等学好本事再继续……” “报!” 就在此时,一个士卒匆匆带着一个传令兵进来:“启禀沈侯,兵部命令!” “说!” “今日上午,圣上将携太子、右相和六部尚书到龙武军视察,祁国公有令,令龙武军做好接待准备!” “是!” 沈镜大声领命。 待传令兵离去,众人纷纷看向沈镜。 “沈侯,圣上他们来视察什么?” “是啊,咱们才回到京都,有啥好视察的?” “圣上该不会是要检阅龙武军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周帝要视察军队,这倒是很正常。 可龙武军本就是新设,而且还经历过一次大整编。 到现在,龙武军都没有进行过太多正式的操练。 这压根儿没什么好检阅的啊! 听着众人的话,沈镜顿时无语,“我说你们是不是傻?现在是关心这个问题的时候吗?” “不关心这个关心什么?” 徐莽一脸莫名的询问。 “笨啊!” 沈镜鼓起眼睛瞪徐莽一眼:“圣上、太子、右相和六部尚书都来了,你觉得我们该干嘛?” “好好表现?”徐莽皱眉:“咱们连队列操练都没怎么练过,怎么表现?” 龙武军完成整编以后就一直在行军。 哪有时间去进行队列的操练啊! “表现个蛋!” 沈镜彻底无语,一脸坏笑的看向众人,“你们就不会哭穷啊?这肥羊都送到嘴边了,你自己不知道动动手,非得等人把羊肉做好了送进你嘴里?” 什么觉悟!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都不懂? 这么多人跑来,不让他们出点血? “哭穷?” 听到沈镜的话,众人顿时一脸黑线。 徐莽愣了愣,嬉皮笑脸的看向沈镜,“你他娘的就不怕你的老岳丈把你给剁了?” “剁也是先剁你哥无法无天的混蛋!” 沈镜笑瞪徐莽一眼,又抬眼扫视众人:“都他娘的听清楚了,该哭穷的时候就哭穷!” “别等圣上问你们缺什么的时候,傻乎乎的说什么都不缺!” “有条件咱们要哭穷,没条件咱们创造条件也要哭穷!” “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懂吗?” 众人被沈镜这番新奇的言论惊得张大嘴巴。 待回过神来,众人脸上纷纷跟着露出坏笑。 是啊! 这肥羊都送到嘴边了,不宰白不宰! 反正,是圣上的女婿让他们哭穷的! 圣上的唾沫星子也落不到他们脸上! 第329章 周帝视察 隔天朝会结束,周帝便带着太子叶慎和一众大臣前往龙武军的营区。 “恭迎陛下,恭迎太子殿下!” 沈镜率领一群将领齐齐向周帝和太子行礼。 “免礼!” 周帝骑着汗血宝马,抬眼扫视一众将领,“谁是周穆?” 周穆没想到周帝一来就点自己的名,不由得愣住。 待身旁的齐逐轻轻碰了他一下,这才连忙从人堆里走出来,“微臣周穆,叩见圣上。” 说着,周穆就要双膝跪下。 “你甲胄在身,不必行全礼!” 周帝抬手周穆,又翻身下马来到距离周穆大概一丈的位置站定,上下打量着周穆,而后赞许的点点头:“确实是个威武雄壮的勇士!” “谢圣上夸赞!” 周穆躬身,有些惶恐的说:“微臣以前……” “不提以前!” 周帝打断周穆,“战场之上,各为其主!但既然你们降了我大周,以后就都是我大周的勇士!” “多谢圣上!” 周穆再次躬身。 “好了,先入营吧!” 周帝笑呵呵的看着龙武军诸将,“朕听裴棘和沈镜说了龙武军改编的事,朕今日就是专门带着大家来看看改编后的龙武军的模样!” 说着,周帝便在沈镜的带领下走入营区。 周帝都下马了,其余人自然也不能再骑着马。 周帝迈入营区便抬眼四顾,转而跟沈镜说:“你们这营区有点简陋啊!” “确实太简陋了。” 沈镜连连点头,“此前这边只是作为临时营区将就着用,微臣昨日还在想,是不是该奏请朝廷,恳请朝廷调拨砖瓦、工匠等,尽快将营区进行完善!” “……” 周帝嘴角微扯,扭头看向沈镜,“要不要朕直接命人在这里筑一座宫殿?” 这个混账! 他当这是哪里? 这是京都! 别说龙武军只是暂时在京都整训,就算龙武军要常驻京都,也不可能修建永久性大营。 不然,万一龙武军生乱,朝廷想打都打不进去! 这不是他信不信任沈镜的问题,而是他作为皇帝,绝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存在! 他说的简陋,是龙武军的营区连哨塔之类的都比较少。 周边就围了一圈拒马。 “这个……” 沈镜干笑,“宫殿肯定用不上,但永备性大营确实有必要!龙武军用不上,其他人用得上啊!” 其他人? 周帝稍稍一愣,旋即反应过来。 他说的是火器局吧? 火器局才刚开始弄,应该用不着把摊子铺这么大吧? “这个晚点再说!” 周帝瞥沈镜一眼,“先带朕到营区随便转转,看看龙武军的将士!” “是!” 沈镜也不啰嗦,带着周帝和众人在营区转悠起来。 老实说,龙武军这边其实没什么好看的。 除了沈镜此前弄出的那些训练设施,基本就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营帐了。 周帝简单的看了一下,便前去检阅龙武军的士卒。 说是检阅,其实也就是看看军容。 毕竟,龙武军是新设,里面又揉进去三千斡勒俘虏。 整编后连基本的操练都没有,现在就想看演武之类的,着实有点太为难龙武军了。 此时,龙武军已经列队完成。 “参见圣上,参见太子殿下!” 随着周帝率领众人登上点将台,下方士卒齐齐行礼。 九千人的声音汇聚在一起,犹如一道直冲天际的洪流。 周帝微微颔首,扭头看向叶慎:“你看龙武军这军容如何?” 叶慎抬眼扫视下方的将士,赞许道:“龙武军刚经历改编,能有此军容,实属难得!” 周帝淡淡一笑,又看向裴棘,“你觉得呢?” “这看不出什么东西!” 裴棘微笑,“以微臣之见,不如先让他们解散,再重新集结!” “嗯,有道理!” 周帝呵呵一笑,马上吩咐沈镜:“令所有士卒立即解散,一刻钟以后再重新集结!” “是!” 沈镜领命,立即下令:“传令:全体解散,各自归营!” 随着沈镜的命令下达,集结好的士卒迅速解散。 之后,周帝又跟沈镜和众人闲聊一阵。 差不多一刻钟之后,周帝才重新命令沈镜集结士卒。 “咚咚咚……” 伴随着急促的鼓声,所有士卒从大营各处迅速向校场集结。 “噔噔……” 最先到达的是徐莽率领的骑兵部队。 “嗯?” 随着骑兵开始列队,周帝不禁诧异。 裴棘等人也全都跟着露出惊讶之色。 按照裴棘所说,这三千骑兵是由两千大周士卒和一千斡勒降卒混编而成。 他们根本就没时间操练! 但在列队的时候,竟然没有一点乱相? 在众人的注视下,三千骑兵迅速列队完成。 犹如训练有素的精骑一般! 姚俭用眼角的余光打量沈镜一眼,满脸佩服的说:“沈侯这练兵能力果然厉害!要不是知道这是龙武军刚整编的骑兵,老夫还以为这是训练有素的精骑!” 听着姚俭的话,沈镜不由在心中暗骂。 这老杂毛,不就想说自己是用斡勒那三千降卒冒充刚整编的骑兵么? “姚大人过奖了!” 沈镜随意一笑,“姚大人没见过真正训练有素的精骑,他们还差得太远了!” “沈侯过谦了。” 姚俭皮笑肉不笑的回答一句。 他如何听不出,沈镜这是在暗骂他没见识。 周帝扭头看向沈镜:“你小子不会是拿那三千斡勒降卒来糊弄朕吧?” “微臣哪敢啊!” 沈镜一脸无辜,“这就是整编后的骑兵!” “你这是欺负朕不懂兵事啊!” 周帝似笑非笑的盯着沈镜,“刚整编完成的部队,能有此番模样?你问裴棘信吗?” “不信!” 裴棘干脆直接的说。 “这确实是刚整编完成的骑兵。” 沈镜呵呵一笑,又满是感慨的说:“他们这一路虽然都在行军,但也在借行军进行操练,所有人都在全力以赴,其中还有不少人因操练而受伤!微臣昨日还想着,替他们向圣上讨赏呢!” “是么?” 周帝眼角露出一丝笑意,“那朕就随便点一百人出来!倘若他们真是刚整编的骑兵,朕必有重赏!” “谢圣上!” 沈镜立即谢恩,心中却是大笑不止。 嘿嘿! 就等你这句话了! 见沈镜不由分说的谢恩,周帝猛然意识到不对劲。 这小子不会是专门在这里等着自己吧? 第330章 坑皇帝 很快,周帝随机点了一百名骑兵,命令他们上前。 “报出你们的籍贯,姓名!” 周帝开门见山的说。 “是!” 众人齐齐领命,而后开始报出自己的籍贯和姓名。 “小人胡耀,祖籍怀州乐阳。” “小人图列克,原察合部人。” “小人孙大,祖籍林州睢阳……” 众人挨个挨个的汇报。 在他们汇报的同时,其余士卒也从四面八方涌入校场。 还是一样的井然有序,没有一丝乱相。 看到这里,周帝和众人都是暗暗惊讶。 虽然仅凭一个列队不能说明龙武军的战力强,但以龙武军的实际情况来说,能做到这一点,已经极其难得了。 待一百名骑兵报完籍贯和姓名,周帝又稍微凑近仔细观察这些人的样貌。 虽然这些人现在都穿着大周的服饰,但他们的面相还是有些区别的。 这一下,周帝也不再怀疑了,只是一脸好奇的看向沈镜:“他们这是怎么操练的?” “这个得问徐莽了!” 沈镜说着,又大声道:“徐莽上前,圣上有话问你!” 听到沈镜的命令,徐莽立即上前向周帝行礼。 “朕问你,你这些人是怎么训练的?” 周帝目光灼灼的看着徐莽,“你们才完成整编,都没有时间进行操练,他们如何能够这般井然有序?” 徐莽立即将自己的操练方法说出来。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操练方法。 只是因为他们是交替骑马行军。 为了确保不出现有些士卒整日骑马,有些士卒整日跟着跑的情况,各部人员都严格排列。 如此,既能相互监督,又能提升行军的速度。 他们现在列队的队列,就是行军的队列,只不过是相当于将行军的队列斩成三段。 列队的时候,后面的人只需要跟着前面的人进行列队就好了。 “原来如此!” 周帝恍然大悟,赞许的看着徐莽:“朕听祁国公说,你就是原来的乞死军统领,是吧?” “是!” 徐莽只是点头,却没有别的话。 沈镜看在眼里,一边疯狂的给徐莽使眼色,一边在心中暗骂。 木头啊! 谢恩不会啊! 你他娘的现在说点好话,待会儿好哭穷啊! 然而,初见周帝的徐莽有些紧张,完全没注意到沈镜的眼色。 沈镜无奈,只得开口道:“圣上刚才可是说了要重赏你们,还不快谢恩?” 谢恩? 徐莽一愣,旋即猛然反应过来,连忙大声道:“多谢圣上!” 周帝脸上微抽,面色不善的看沈镜一眼,这才笑呵呵的说:“这是你们应得的!” 说罢,周帝转身往中间的座位上走去。 从沈镜身边路过的时候,周帝还一脚踢在沈镜的腿上。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混账就是把自己当肥羊宰了! 沈镜嘿嘿一笑,命令出列的人归队后,乖乖的重新回到周帝身后站好。 很快,所有士卒都列队完成。 从台上看去,乌泱泱的一大片。 沈镜从周帝身后走出来,大声道:“龙武军集结完毕,请圣上训示!” “请圣上训示!” 随着沈镜的话音落下,龙武军的士卒纷纷跟着大喊。 “你小子倒是会来事。” 周帝低声说一句,而后缓缓站起来,高声道:“朕没什么好训示的,你们的表现,朕很满意!” “朕不管你们以前是斡勒人还是大周人,只要你们站在这里,就都是我大周的好儿郎!” “朕已命沈镜挂帅平定羌人,不日你们便要开赴肃州与羌人交战!” “朕希望你们抓紧时间好好操练,在战场上建功立业!” “凡有功者,朝廷绝不吝赏赐……” 周帝大声的说着,周帝身后的众人却是大惊失色。 什么? 命沈镜挂帅出征羌人? 沈镜才多大年纪,凭什么挂帅? 然而,他们就算有心劝阻,也没有机会了。 叶慎和唐直默默的相视一眼,脸上同时露出几分苦涩。 他们也猜到朝廷肯定会在跟斡勒大规模交战之前解决掉羌人。 他们本来是计划替此前没在荩州之战立下寸功的唐起争取挂帅出征的机会的。 可现在,周帝直接当众宣布由沈镜挂帅,完全就没有给他们任何争取的机会。 君无戏言! 周帝当着龙武军这么多将士说出的话,他们还能让周帝收回去不成? 顷刻之间,他们明白周帝为何要来龙武军视察了。 本来嘛,一个才成军又经过大整编的龙武军,根本没什么好视察的。 周帝就是要借视察龙武军的机会宣布让沈镜挂帅! 如今,木已成舟! 不管是有人反对对羌人用兵,还是反对由沈镜挂帅,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好算计啊! 找个由头,直接把所有反对的声音都压下去了! 难怪还带着吕眭和六部尚书呢! 接下来应该就是要现场跟他们讨论配合沈镜出兵羌人的事宜了! 周帝的训示确实很简短。 当周帝训示完毕,又大声吩咐虞让:“立即命内务府送五百只羊和一千坛美酒到龙武军!今晚,朕就和太子以及诸位重臣提前为他们庆功!” 周帝明白,这是个让斡勒降卒归心的好机会。 他这个皇帝来了,不出点血肯定是不可能的! 不过,出这么点血就能让这些斡勒降卒归心。也是值得的。 “是!” 虞让立即领命而去。 与此同时,不管有没有听清周帝这话的士卒都跟着前排的士卒齐呼“万岁”。 周帝命沈镜解散士卒后,便让沈镜带他们前往沈镜的帅帐,还让他将龙武军的主要将领都叫来。 很快,众人来到帅帐。 周帝在主位上坐下,开门见山的跟沈镜说:“龙武军在京都接受为期一个月的整训,并全部进行列装,而后开赴肃州!朕希望在四月中旬前正式与羌人开战,争取在六月中旬之前彻底结束战事。” 沈镜微微皱眉,“这时间有点紧啊!” “时间确实有点紧,但这是没办法的事。” 裴棘接过话茬,“肃州的夏季很热,咱们必须在盛夏之前彻底解决掉羌人!不然,拖到酷热难当的时候,一场仗都还没打,光是行军就要病倒一大片!” 听着裴棘的话,沈镜赶紧给徐莽等人使眼色。 这帮笨蛋! 拍一下动一下啊? 就不知道主动点啊? 面对沈镜的疯狂暗示,徐莽赶紧皱眉看向裴棘:“祁国公,这恐怕有些难啊!” 裴棘皱眉,正欲开口,沈镜却抢先说:“有难处就提出来!只要能解决的,圣上和诸位大人肯定会替我们解决!到了战场上,我不希望从任何人嘴里听到难处两个字!” 第331章 敞开肚皮吃 随着沈镜的话音落下,众人全都一脸黑线。 裴棘斜眼瞥向沈镜,心中暗骂这混蛋可真不要脸。 他就说嘛,徐莽这种悍将,怎么会说这困难那困难的。 肯定是沈镜这混蛋提前授意的! 周帝更是面色不善的看向沈镜,恨不得一脚将他踢出去。 这个混账! 他敢不敢再明显点! 还真把自己当肥羊宰了啊? 徐莽可不管这些,马上向裴棘说:“龙武军的情况,祁国公也知道!圣上只给了我们一个月的整训时间,为了提高龙武军的战力,我们只能下死命操练,可这样一来,粮食方面……” 后面的话,徐莽没再说。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徐莽的意思。 要粮! 关键是,徐莽说的是事实。 想让龙武军在短时间内形成战力,肯定是要玩命的操练的。 既然要玩命操练,必然要保持体力。 如此一来,粮食的消耗肯定会大大增加。 甚至会比平时的消耗增加两倍! 又想马儿跑,又不想给马儿吃草。 这是肯定不行的! 周帝稍稍沉吟,抬眼看向徐莽:“需要多少粮食?” 徐莽瞥了沈镜一眼,回道:“按照微臣的估计,一个士卒每天至少得四斤粮,一匹马每天需精料十斤,草料二十斤……” 听着徐莽的话,周帝也在心中默默计算着。 这么一算,他们这九千人马,一个月就要消耗三万石粮食? 这有点多了吧? 周帝心中默默盘算一番,又看向姚俭,“你觉得呢?” “太多了!” 姚俭想也不想的回答:“我朝士卒战时的口粮也就每人每天三斤!平日里就一斤半!龙武军光是一个操练,每个士卒每天就要耗粮四斤,确实太多了。” “姚大人,账可不能这么算。” 徐莽看向姚俭,“战时士卒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行军,这正儿八经的操练起来,肯定比行军更累!末将说四斤粮都算是少的了,正常情况下,估计得五斤粮才能喂饱一个士卒。” “五斤就夸张了,四斤应该差不多。” 沈镜接过话茬,“如果每天能见点荤腥,应该更好!这操练强度太大,肚子里没点油水,恐怕真扛不住。” 荤腥? 姚俭脸上一抽,差点一巴掌招呼到沈镜脸上。 九千人,每天见荤腥? 御林军都没这待遇! 按他们这吃法,他们一个月在伙食上的花销,恐怕得赶上同等数量的士卒半年的伙食花销。 周帝被沈镜气笑,“要不干脆给你们每人每天配给四斤肉?” “这太多了。” 沈镜不好意思的笑笑,“微臣向圣上保证,只要让他们吃好,一个月内,一定将龙武军变成真正的精锐!” 真正的精锐么? 周帝低眉思索。 就一个月而已! 就算每人每天配给半斤肉,好像也花不了多少银子! 用这点银子换一支九千人的精锐大军,肯定不亏! “朕记住你的话了!” 周帝瞥沈镜一眼,正色道:“皇帝不差饿兵,留给龙武军的时间确实比较短,就按徐莽说的进行配给!另,每人每天配给三两肉!” 三两肉? 听着周帝的话,徐莽顿时大喜,连忙谢恩:“多谢圣上!” 这待遇,谁他妈敢不玩命训练,自己非敲碎他的脑瓜子不可! “还有其他困难吗?要说就一起说,朕做好了出血的准备了!” 周帝知道,他们肯定还有“困难”等着说。 既然大方了,那就大方得彻底一点! 只要沈镜还给他九千精锐即可! “微臣斗胆,再向圣上讨要一些军需。” 齐逐站起来,“此番龙武军连续行军,好多士卒的鞋底都被磨破了,还有部分士卒现在都还病着,微臣……” “行了!” 周帝抬手止住齐逐,“需要多少军需,回头报到兵部即可。” 齐逐大喜,“多谢圣上!” “还有吗?” 周帝又问。 “没有了!” 沈镜摇头。 周帝诧异,“真没有了?” 这可不像是沈镜的性格啊! “真没有了!” 沈镜微笑:“本来我等是想尽快完成列装的,但圣上已经说了,臣等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军饷不可能无端端的提高。 只要能敞开肚皮吃,并且保证军需,那就是给了他们最大的支持。 这种情况下,要是他们还不能把龙武军操练成精锐,那就真是在浪费粮食了。 “行!那就这样吧!” 周帝不在废话,“一个月后,朕会正式检阅龙武军!如果你们不能让朕满意,可别怪朕不讲情面!” “是!” 几人齐齐领命。 周帝又扭头看向姚俭,“明日起,户部便开始往肃州调拨可供七万大军作战四个月的粮草,四月中旬之前,粮草必须到位!” 姚俭微微张嘴,原本还想说一说困难,但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犹豫片刻,还是躬身领命:“遵旨!” 交代完姚俭,周帝站起来,“你们若是还有事,就跟太子他们说!沈镜,随朕到外面走走!” 沈镜领命,跟着周帝走出帐外。 “那个周穆表现如何?” 来到外面,周帝便开始询问沈镜。 沈镜回道:“微臣私下里跟徐莽等人了解过,这一路过来,周穆的表现很不错,包括那些斡勒降卒,跟龙武军原来的那些士卒相处得也很不错,目前看来,他们是融入龙武军了……” “那就好!” 周帝满意一笑,“既然这条路走得通,那对羌人一战的时候,你可得多抓点俘虏!” 虽然今天只是简单的看了看龙武军,但他对龙武军还是比较满意的。 斡勒人都能融入大周的军队,羌人应该更不在话下。 只要这条路走通了,大周的军队或许会越打越多! “好!” 沈镜点头一笑,“圣上天恩浩荡,臣等……” “别跟朕提什么天恩浩荡,朕一听这几个字,就感觉你想坑朕!” 周帝笑瞪沈镜一眼,“你这两天先把火器局的事捋顺,朕也命礼部尽快敲定你们的婚期!这个事该办就早点办了!不过,这个事毕竟不合礼法,朕和太后的意思是,办得像样就行,不大操大办!你觉得呢?” “都听圣上的!” 沈镜咧嘴一笑。 无所谓! 名正言顺就行! 要是她们想要盛大的婚礼,以后再给她们补办就好了! 如此想着,沈镜又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银票,“圣上,这是此前一些官员提前送给微臣的大婚礼物,如今朝廷财政困难还要给微臣和长公主办婚礼,微臣将其送给圣上,争取尽量让圣上少破费一点……” 第332章 探访火器局 周帝接过沈镜递过来的银票数了数。 呵! 好家伙,五万五千两! 他们这礼,可真是厚啊! 平日里有什么事需要他们掏银子,个个跟自己哭穷。 这想着讨好沈镜,让沈镜别找他们的麻烦的时候,一个比一个有钱! “行吧!既然你一番好意,朕就收下了!” 周帝收起银票,“回头朕给你打个收条,你也给朕一份名单!” 这些人不一定要动! 朝廷今年要面对很大的困难,这个时候还是当以稳定为主。 但有个把柄在手中,肯定是好的! 他们这些银子是怎么来的,恐怕他们自己最清楚! 先看看他们后面的表现吧! 该清理的就清理,还能用的就接着用! “嗯。” 沈镜连连点头。 周帝也不再纠结这个事,转而询问:“火器局那边怎么样了?” 沈镜回答:“目前已经开始进行小规模的试验了……” 有了工部送来的工匠,很多事情都变得简单起来。 目前已经弄出火铳的模型了。 他们此前小试了一下,威力还过得去。 就是强度不够,几下就给干废了。 目前那些工匠已经按照他的要求开始研究改进。 沈镜的终极目标就是造出能一炮干出三里以上的大炮。 当然,行不行,他现在也不知道。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给周帝画大饼。 “三里?” 周帝心中狠狠一跳,难以置信的看着沈镜,“这么远?” “微臣是希望能打这么远。” 沈镜嘿嘿一笑,“不过,这个短时间内肯定是弄不出来的!打得越远,威力越大,越是容易炸膛……” 周帝不懂沈镜说的炸膛是什么意思,脑子里全都是那种能打出三里地的武器。 真要有这样的东西,大周绝对可以横扫周边的一切敌人。 “不急!打不出三里,哪怕先打一里也行!” 周帝强忍心中的激动,迫不及待的说:“走,带朕去火器局看看!” 看! 必须要看! 只要沈镜说的是真的,不管花多大的代价,都要把这东西弄出来! “现在就去?” 沈镜讶然。 “废话!” 周帝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你把朕的胃口吊起来,朕不去看看,今晚怕是睡不着了!” 得! 去就去吧! 反正火器局离这里也不远。 很快,沈镜就带着周帝前往火器局。 经过层层关卡以后,他们终于进入火器局。 “守卫这么严?” 周帝惊讶询问。 “这必须得严啊!” 沈镜正色道:“这种东西若是落在他国细作手中,万一他们把这玩意儿弄出来了,拿过来打咱们,那可怎么办?” “对对!” 周帝点点头,“确实得小心!” 两人说着,一路走进火器局内部。 “叩见圣上!” 火器局的工匠纷纷下跪行礼。 “免礼,免礼!” 周帝呵呵一笑,“你们忙你们的,朕随便看看!” “是!” 众人起身,又各自忙碌起来。 不过,周帝在这里,还是让他们很紧张的。 周帝跟个好奇宝宝一般,这看看,那看看。 不过,看来看去,周帝只能表示看不懂。 “微臣给圣上演示一下。” 沈镜知道周帝看不懂,直接拿出一支今天刚打磨出来的火铳,放入火药和弹丸后,拿到外面进行演示。 “高统领,你来试吧!” 沈镜一脸坏笑的看向高敬,“就是把这个口子对准那个靶子,我从这里点火就行了……” 沈镜拿着火铳指导高敬。 “这个我也不懂啊!你自己试就行了。” 高敬干笑,心中暗暗怀疑沈镜这混蛋没憋什么好屁。 这混蛋多半是想阴自己! “这东西现在还不成熟。” 沈镜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这搞不好是要炸开的,我点了火就得跑!你看我又没穿甲胄,一不小心可能就会把自己给弄伤……” “我……” 高敬脸上一黑,咬牙切齿的看向沈镜。 去你姥姥的! 你怕受伤,我就不怕! 难怪这混蛋不亲自试呢! 敢情是有危险! “行了,赶紧试!” 周帝笑瞪高敬:“这小子故意吓唬你呢!朕的御前侍卫统领,就这么大点胆子?” “是!” 高敬领命,心中却有些心虚。 他严重怀疑,沈镜可不是吓唬自己的。 这孙子屁股一撅,准拉不出好屎! 稍稍给自己做了点心里建设后,高敬终于拿起火铳对准靶子。 沈镜拿来一个小火把。 “呲呲……” 引线一点燃,沈镜撒腿就跑。 “砰!” 伴随着一阵黑烟,一颗弹丸从火铳中激射而出,打在十多丈外的靶子的边缘。 火铳倒是没炸,但那股黑烟却将高敬呛得有些狼狈。 “呸呸……” 高敬挥手驱赶黑烟,回过头去,咬牙切齿的看向沈镜。 这孙子果然没憋好屁! 这时候,前方的御前侍卫已经拿着靶子跑到周帝面前向周帝展示。 周帝看着被打烂的靶子边缘,不由得微微皱眉,“这除了听个响,好像也不怎样啊!还不如弩箭!” “目前确实不如弩箭。” 沈镜也不辩解,“不过,这才刚刚开始!等技艺才成熟一些,就能打得更远!而且圣上你想啊,这还就是一个小小的铁桶子,要是这口子有碗口大,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沈镜再次给周帝画大饼。 这东西,必须得让周帝重视起来啊! 听着沈镜的一通忽悠,周帝眼睛逐渐放亮。 一炮出去,开山裂石? 真要有这种利器,大周军队必然无往不利啊! “所以,你才想把龙武军的营区全部纳入火器局?” 良久,周帝开口询问。 “对!” 沈镜轻轻点头,“微臣想的是,以后这火器局肯定会有很多人,到时候把火器局的所有人都集中在一起,有更多的驻军可以保护火器局,避免泄密……” “嗯,你考虑得倒是挺长远的。” 周帝颔首,“龙武军的营区你们先暂时用着吧!后续的事情,等过了今年再说!回头朕再增派一些人手过来,你争取尽快让朕看到你说的什么大炮!” “目前主要是试验,倒是暂时不要太多人手。” 沈镜微笑,“等需要增派人手的时候,微臣再跟圣上说。” “嗯,也好!” 周帝轻轻点头…… 第333章 反省 晚上,周帝他们在龙武军与一众将士提前庆祝胜利。 本来军中是不得饮酒的,但因为是周帝赏赐,龙武军士卒也得以饮酒。 周帝他们也不讲究,就在帐外垫个垫子,与龙武军这些将士同饮。 看着跟大周士卒厮混在一起开怀畅饮的那些斡勒降卒,叶慎不禁佩服的看向周帝:“父皇此举,大大提振了龙武军的士气!此战再有沈侯挂帅,我大周必定一战而定羌人!” “听到了吧?” 周帝扭头看向沈镜,“现在大家都对你这么有信心,朕也提前给你们庆功了,要是此战不能一战而定羌人,你可就是在打朕的这张老脸了!” 沈镜脸上露出一丝苦色,“圣上,你这搞得微臣压力很大啊!” “有压力才有动力!” 周帝不以为然笑笑,“你小子是头懒驴的,不给你来两鞭子,你是不会走的!” 沈镜干笑,心中暗暗吐槽。 这话,好他娘的熟悉! 前世的杂毛老道好像也是这么跟自己说的。 唐直抿了一口酒,又跟周帝说:“关于对羌人用兵一事,微臣有个小小的建议!” “说吧!” 周帝微笑,“今日不是在朝堂上,也不是正儿八经的议事,大家就当是闲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别有那么多顾忌!” 唐直点头点,这才说:“微臣以为,开战之前,可先派人跟羌人谈谈!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最好的!” “对!” 吕眭马上附和,“若是羌人不愿降,再与之开战!” “我看难。”裴棘轻轻摇头,“羌人反复无常,不把他们打疼了,他们今天答应归顺,明天就会反叛!要把他们打疼、打怕了,他们才会规规矩矩的!” 对于羌人,裴棘还是比较了解的。 羌人有点像斡勒人,是以部族为主。 别看羌人人口不多,但大大小小的部族却有上百个。 羌王虽可以号令这些部族,但这些各个部族也有自己的想法。 羌王答应归顺,那些部族的头领未必真心答应。 稍有不注意,他们就会给你整出点幺蛾子出来。 只有把他们打怕了,他们才不敢动歪心思。 听着裴棘的话,沈镜心中不禁一动。 羌人反复无常么? 这一点,或许可以利用啊! “先试试吧!” 这时候,叶慎接过话茬,“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策!若是能兵不血刃的解决掉羌人,肯定对我朝更加有利。” “嗯,太子说得对!” 周帝点点头,扭头跟沈镜说:“等你到了肃州那边,还是派人跟羌人谈一下吧!” 然而,沈镜正在想事情,根本没听到周帝的话。 直到旁边的张慈碰了碰他,他才反应过来。 见众人都看着自己,沈镜不禁干笑一声。 “你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出神?” 周帝鼓起眼睛瞪沈镜一眼。 这个混账! 就这样,他都能走神? “没,没什么!” 沈镜摇头笑笑,“微臣就是在想,跟羌人这一战,该怎么打才能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胜利!” 他确实是在想事情。 他现在已经初步的计划了。 不过,现在还不能说。 主要是他不信任姚俭这些人。 万一这老杂毛提前派人将自己的计划告诉羌人了,那就完犊子了。 “父皇刚才跟你说,到了肃州那边,可以先派人跟羌人谈一谈,若是羌人不愿降,再对羌人用兵!” 叶慎向他转达周帝的意思。 “好!” 沈镜连忙答应下来,“能不打,肯定是最好的!” “反正现在没事,你们可以聊聊,谈该怎么谈,打又该怎么打!” 周帝说着,又缓缓站起身来,目光落在姚俭身上,“这晚上的风一吹,还怪凉的!姚俭,随朕到营帐里面坐坐吧!” “是!” 姚俭领命,跟着站起来。 周帝背负着双手,带着姚俭来到营帐之中。 两人坐下,周帝又命人给他们上茶。 周帝稍稍活动一下身子骨,有些感慨的询问姚俭:“咱们君臣有多长时间没有好好聊聊了?” 面对周帝突然的问题,姚俭不由得愣了一下。 过了片刻,姚俭才笑呵呵的回答:“微臣每日不都与圣上朝堂上商议国事么?” “行啦!别跟朕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周帝摇头一笑,“朕是说,咱们君臣之间,抛开国事谈谈心。” “这……” 姚俭稍稍思索,才有些唏嘘的说:“如果抛开国事的话,应该有一两年没有好好聊过了吧?” “不止!” 周帝脸上露出一丝回忆之色,“咱们上次谈心,好像还是几年前秋猎的时候吧?那时候,宁觉都还没有掌管左武卫军!” “这么久了么?” 姚俭讶然,旋即感慨:“这时间过得是真快啊!” 他当然记得那个时候。 那时候的周帝的身体还好,几乎每年都会举行一次秋猎。 这几年,周帝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每一年都比去年老上不少,这秋猎也停止了。 但他现在不知道周帝的意图,也不好乱接话。 “是啊,这时间过得是真快!” 周帝也跟着感慨,“几年光景,朕就老成这样了。” “圣上是为国事操劳太多了。” 姚俭轻轻一叹,“这几年,微臣也老了!微臣这段时间一直在想,微臣或许也到了该告老还乡的时候了。” 姚俭对“老”这个字眼很敏感。 他怀疑,周帝是想让他告老。 他得试探一下。 “你可别告老!太子将来登基,还需要你辅佐!” 周帝抬手止住姚俭,“朕是想说,这人老了,心就得放宽点!” “朕知道,因为姚叙的事,你一直对苏太傅耿耿于怀!” “但那个事跟沈镜没有任何关系,朕是希望你和沈镜能好好相处!” “你是朝中老臣,沈镜是新秀,你们若是能同心戮力,我大周何愁不兴?” 周帝耐心的劝说着姚俭。 姚俭脸上闪过一丝明悟之色,正色道:“圣上放心,微臣虽与沈镜不和,但绝不会将个人恩怨带入国事之中!微臣一定在四月中旬之前将粮草调运到肃州!” 说来说去,不就是担心他在粮草的事情上给沈镜使绊子么? “这一点,朕倒是相信。” 周帝微微颔首,“行了,朕也不跟你绕弯子了,朕想问问你,你反省得如何了?” “微臣每日都在自省。” 姚俭模棱两可的回答。 周帝听出了姚俭的敷衍,不悦道:“朕本来是想让你官复原职,既然你还没反省好,那就再反省反省!什么时候反省好了,给朕说一声就成!” “是!” 姚俭领命,心中暗暗思索。 他是真想让自己官复原职,还是在安抚自己? 第334章 故人 几天后,沈镜他们的婚期正式确定。 因为沈镜很快就要领兵出征了,婚期就定在半个月后。 在他们婚期之前,朝廷还有一件大事。 科举! 周帝得先忙科举的事。 说起科举,沈镜才突然想起,他在洛川府认识的几个人也要来参加科举。 只是不知道那些人是否已经赶到京都了。 在他们婚期定下的第五天,龙武军终于正式完成了列装。 看着全部穿上甲胄的士卒,沈镜不由得暗暗点头。 对嘛! 这他妈才叫正规军嘛! 以前的龙武军,就跟流寇似的。 沈镜从士卒身上收回目光,又看向各个将领:“我可告诉你们,你们现在是吃着最多的粮,最多的肉!要啥有啥!要是不把龙武军练出来,本侯可让你们连喂马的机会都没有!” “放心!” 徐莽拍着胸脯,信心十足的说:“这要是都练不出来,咱们这些人别说吃皇粮了,连吃屎都不配!” 听着徐莽的话,众人不由得一脸黑线。 “话糙理不糙!就要有这种魄力!” 沈镜赞同的点点头,又看向樊庆虎:“你手下的人马可是要冲锋陷阵的,一定要好好操练!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好吧! 沈镜承认自己又抄袭了。 但他确实就会这么几句啊! “是!” 樊庆虎大吼一声,就跟一道炸雷似的。 嘭! 沈镜一脚踢在樊庆虎的屁股上,“叫这么大声搞毛啊?我耳朵没聋!” 樊庆虎瞬间破功,夯笑道:“这不是为了显得有气势么?” “把这股气势用在战场上!” 沈镜笑瞪樊庆虎,又抬眼扫视众人,“过几天我大婚的时候,都来喝喜酒!礼物就别送了,你们把龙武军练出来,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礼物!” “这不好吧?” 齐逐咧嘴一笑,“好歹让大家意思意思啊!” “意思个蛋!” 沈镜摆摆手,“行了,行了!就这样吧!本侯还有事,剩下的操练就交给你们了!” 说完,沈镜快速离开。 他是真的有事。 随着他们的婚期定下来,周帝还赏了一座宅子给沈镜。 毕竟,沈镜既不是入赘苏家,也不是给公主当驸马。 无论是是苏家成婚,还是在公主府成婚,都不太合适。 所以,周帝就赏了一座宅子给沈镜成婚用。 至于成婚之后,他们想怎么住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沈镜也得去看看自己的宅子,需要添置什么东西也得赶紧安排。 正当他们穿过长街往府上赶去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喧嚣声。 沈镜循声看去,却见前方不远处的酒楼的阁楼上似乎有人起了冲突,餐碟混着汤汤水水,不断从阁楼的窗户上往外丢。 阁楼下方的街道上,还聚集着大量百姓围观叫好。 当然,他们根本不知道酒楼的阁楼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也不妨碍他们叫好。 沈镜也带人停下看热闹。 又是一阵喧嚣后,几个人浑身沾满汤汤水水的人狼狈的冲出酒楼,身后还有一群人追打。 “别跑!” 追打的人一路大喊着一路随机的抓起路边摊位上的物品砸向前面的人。 前面的人也毫不示弱,一边逃窜一边反击。 他们这一搞,路边那些小摊贩可就遭了殃。 整条街道被他们搞得鸡飞狗跳的。 沈镜眉头一皱,马上吩咐自己的亲兵:“去,阻止他们!” 这帮混蛋! 要干架找个没人的地方慢慢干架啊! 在大街上砸别人的摊子算是怎么回事? “是!” 亲兵领命,立即带着几个人上前。 “住手!都给我住手!” 亲兵快速冲入其中,强行将两拨人分开。 沈镜刚要打马上前,其中一人却放声大喊:“沈侯!沈侯……” 听到喊声,沈镜不由得愣了一下。 妈蛋! 这里面不会有自己的熟人吧! 一念及此,沈镜快速上前。 看着朝自己呼喊的两人,沈镜不由得一愣。 这是…… 李昭! 沈镜认出李昭,立即翻身下马。 “李昭” 沈镜快步来到两人面前。 “见过沈侯!” 看到沈镜,刚才还打得起劲的两拨人纷纷躬身行礼。 追打那那拨人脸上露出几分惶恐,全都埋低着脑袋。 “免礼!” 沈镜随意的挥挥手,又哭笑不得的看着李昭,“你这是什么情况?怎么搞成这样?” 李昭还没开口,他们身边的一个同样狼狈的文士就气冲冲的说:“回禀沈侯,是这帮混蛋当众诋毁沈侯,我等听不过去,跟他们起了冲突,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想欺负我们……” “对对!” 另一人马上附和:“他们当众诋毁、辱骂沈侯,还说沈侯是小白脸,靠女人上位……” 在他们的述说下,沈镜总算是弄清了事情的缘由。 这两拨人大多都是前来京都参加科举的士子。 本来大家聚在这里,是想彼此认识交流一下。 结果,不知道是怎么的,话题就扯到风头正劲的沈镜身上去了。 按理说,沈镜帮助朝廷平息纪王之乱,又有收复荩州之功,就算有些自诩才高八斗的人瞧不上他,也不至于当众诋毁。 但这里面有个叫汪正的说沈镜是苏家赘婿,又勾搭上长公主,是为无耻之徒。 沈镜确实干了这个事,从这一点上骂他无耻,倒也没毛病。 但李昭因为跟沈镜认识,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当下就跟对方争执起来。 从他们从一开始的争执,最后变成了人身攻击。 以汪正为首的几个人也全面否定了沈镜的功劳,说他这些功劳都是走关系,靠女人蹭到的。 要不是沈镜勾搭上了苏有容和长公主,这些功劳根本轮不到他,甚至说沈镜是朝中最大的奸佞。 反正,就是把沈镜贬得一无是处。 后来双方越吵越厉害,直接就动起手来。 李昭他们寡不敌众,只能狼狈逃窜。 弄清事情的缘由,杜横顿时炸毛,猛然上前一步,凶神恶煞的看向追打李昭他们的那些人:“狗日的汪正,给老子滚出来!” 杜横的声音就跟炸雷的似的,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 第335章 我姨夫是姚俭! 看着凶神恶煞的杜横,众人顿时心虚,纷纷瞥向一个身穿锦袍的公子哥。 一群无胆匪类! 汪正在心中大骂一声,而后硬着头皮走出来,梗着脖子道:“我就是汪正,你想怎么样?” 看着汪正这副模样,他身边众人不由得投去佩服的目光。 这可是沈镜啊! 是当今圣上的女婿! 圣上可是为了为他破了例的! 不愧是汪正,就算沈镜站在面前,依然不虚! “胆子还挺肥!” 杜横眼中寒芒一闪,抄起拳头就准备让这孙子看看自己沙包大的拳头。 汪正见势不妙,立即开口:“慢着!” 杜横顿住,轻轻扭动脖子,恶狠狠的盯着汪正:“咋滴,你还有遗言交代?” “我可是有功名在身的!” 汪正强忍心中的惧意,大声道:“这是京都,是天子脚下!我们可是有功名在身的,如今会试在即,你们若是动我们,不但有违朝廷律法,传出去了,还会坏了圣上名声!让天下人都以为圣上不重天下士子。” 听着汪正的话,他身后的那些人顿时眼前一亮。 对啊! 科举在即,他们可都是前来参加会试的! 这可是三年一次的大事! 要是他们这么多人缺席会试,那可是大事! “我去你妈的!” 杜横哪管这些,抄起沙包大的拳头就要往汪正身上砸。 “住手!” 沈镜抬手止住杜横。 杜横皱眉,不解的看向沈镜。 他不会真被这孙子的话唬住了了吧? 见沈镜开口阻止杜横,汪正身边的那些人更有底气了。 “要是我们缺席会试,沈侯未必会被惩处,可你一个小小的护卫,定然难逃严惩!” “当街殴打前来参加会试的举人,沈侯也保不住你!” “再说了,沈侯本就坏了礼制,凭什么不让人说?” “就是……” 众人报团取暖,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会试在即,他们的举人身份就是最好的护身符。 别说一个小小的护卫了,就算沈镜想动他们,也得先掂量掂量! 杜横气得够呛,又看向沈镜:“沈侯!” “别激动!” 沈镜笑呵呵的看着杜横,“咱们都是有身份的人,要以德报怨,以德服人。” “啥?” 杜横就跟见了鬼似的。 沈镜啥时候以德报怨过? 他也没喝酒啊! 这就醉了? “我们不需要你以德报怨!” 汪正挺直身板,“沈侯既然坏了礼制,就不要怕被天下人说!天下之人何其之多,沈侯岂能堵住悠悠众口?” “嗯嗯,有道理!” 沈镜连连点头,“你真不需要本侯以德报怨?本侯看你这个人还不错,还想帮你谋个差事呢!” 说着,沈镜又上下打量汪正。 嗯,长得倒是还不错。 不过,帅气不及自己! “什么?” 汪正惊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沈镜不跟他们算账就算了,竟然还要帮他们谋个差事? 真以德报怨啊? 李昭听着沈镜的话,也不由得微微张嘴。 但犹豫半天,他终究还是没说出话来。 今时不同往日! 沈镜不再是苏家的赘婿了。 他是圣上和苏太傅的女婿,是忠义侯。 他终究还是无法像他在洛川府那般不顾及名声。 地位越高的人,就越在乎名声。 杜横轻轻的拉沈镜一下,但沈镜却冲他轻轻摇头。 “你到底要不要?” 沈镜不耐烦的询问汪正,又问一众举子,“本侯也可以帮你们谋个差事!” 众人微微一愣,旋即惊喜的看向沈镜。 “多谢沈侯!” “沈侯果然大人有大量!” “以德报怨,这才是君子所为!” 众人的口风一下子就变了。 这哪是无耻之徒啊! 这分明就是君子嘛! 虽然他们都是举人,但又有几人保证自己一定能够高中呢! 要是有沈镜帮他们谋个差事,这也是一个保障啊! “你呢?” 沈镜再次看向汪正。 “多谢沈侯!” 汪正连忙躬身,“沈侯以德报怨,着实让我惭愧不已。” “行,那就这样!” 沈镜笑呵呵扫视众人一眼,又吩咐杜横:“把他们都带进宫里,宫里最近正缺读过书的太监!先带他们去净身,回头我去找虞总管,请虞总管帮他们安排个好差事!” 净身? 送入宫中? 众人脸色陡然一变,下意识的往后退去。 沈镜说的给他们谋个差事,是这么个谋差事法? 杜横反应过来,顿时哈哈大笑,“对对,宫里现在最缺的就是他们这种读过书的太监!这以后,指不定还有人能当上大内总管呢!” 说着,杜横又看向纷纷往后退去的众人,露出森森白牙:“别愣着了,赶紧跟老子走!” 然而,众人哪敢跟杜横走啊! 杜衡懒得啰嗦,大手一挥,冲着亲卫命令:“全部带走!” “是!” 一众亲卫领命,纷纷上前。 他们早就按捺不住了! 眼见他们动真格的了,众人顿时吓得脸色煞白。 嘭嘭…… 众人一个接一个跪下。 “沈侯恕罪!” “我们再也不敢了!” “我们都是受汪正的蛊惑!” “求沈侯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我等……” 众人一边求饶一边磕头,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气焰。 这个时候,谁也不顾得什么面子了。 这可是净身啊! 这要真被拖去净身了,还不如杀了他们算了! “别慌!他就是吓唬我们的!” 汪正强忍心中的惧意,大叫道:“我们是举人,他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沈镜确实是吓唬他们的。 他当然不可能把这么多举人丢进宫里净身。 不过,一听汪正这话,他顿时不乐意了,“既然本侯不敢把他们怎么样,那就把你怎么样吧!” 说着,沈镜又看向杜横,“别愣着了,赶紧把他送进宫里!若敢反抗,就地阉割!” “好嘞!” 杜横大笑,一把揪住汪正。 “你……你敢!” 汪正怕得要死,慌乱的大叫:“我……我是举人!” “举人很了不起吗?” 杜横不屑一笑,“如今这京都,上个茅房都能遇到好几个举人!” 说话间,杜横一个肘击打在汪正脸上,拖着汪正就走。 汪正怕得要死,满脸顿时慌乱大叫:“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我姨夫是姚俭!” 第336章 唏嘘 沈镜本来只是想吓唬一下这群王八蛋,但随着汪正这话出口,沈镜顿时兴奋起来。 杜横斜瞥沈镜一眼,而后犹如看白痴一样看着汪正。 这他娘的就是典型的你刚拿出绳子,他就迫不及待的往自己脖子上套。 “姚俭真是你姨夫?” 沈镜满脸期待的看着汪正。 嗯,先弄清楚再说! 万一这货只是信口胡说,那不就坏菜了么? “对!” 汪正点头,慌不择言的说:“我……我姨娘是姚煜的妾室……” 沈镜闻言,顿时失望。 靠! 他还以为这货是姚俭的正妻的侄子呢! 闹半天,就是个小妾的侄子啊! 这整起来就没那么爽了啊! “既然你都你姨夫是姚俭了,本侯怎么也得给姚俭一个面子。” 沈镜脸上露出恶魔般的笑容,“这样,本侯亲自动手替你阉割!” 还没等汪正反应过来,沈镜便一个箭步冲上前,狠狠一脚踢向汪正的裤裆。 “啊!” 汪正只来得及惨叫一声,捂着裤裆倒在地上,脸上一片痛苦。 看着汪正的惨状,追打李昭他们那些人顿时吓得半死,全都死死的埋低脑袋,生怕沈镜盯上自己。 这一脚下去,汪正就算不废,参加会试也无望了。 “起来,都起来!” 沈镜笑呵呵的看向众人,“放心吧!本侯已经找到合适的玩具了,懒得搭理你们了!” 说着,沈镜上前一步,“不小心”踩在了汪正的脚踝处。 “啊……” 汪正再次惨叫,下意识伸手去扒沈镜的脚。 结果,沈镜又不小心踩到他的手。 随着沈镜脚上用力,汪正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看着沈镜对汪正进行蹂躏,众人顿时噤若寒蝉,纷纷往后退去,生怕沈镜的怒火落在自己身上。 “知道本侯为什么教训你么?” 沈镜一脸笑意的看着汪正。 汪正疼得满脸扭曲,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沈镜!我姨夫……一定会……” 嘭! 沈镜对着汪正的胸口,狠狠一脚踢上去。 “噗!” 汪正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瞬间变得萎靡不振。 “现在知道为什么教训你么?” 沈镜脸上保持着笑容,再次询问。 汪正这下学乖了,张开满是鲜血的嘴巴,痛苦哀嚎:“小人不该逞口舌之快……诋毁沈侯,求沈侯……” 嘭! 沈镜再一脚踢出,让汪正再次吐出一口鲜血。 “因为你笨!” 沈镜咧嘴露出门牙,“身为姚俭的侄儿,竟然不知道本侯跟姚俭不合?” “你想拿姚俭来压本侯,你这就看不起本侯了啊!” “本侯不教训你,那不成怕了姚俭了么?” “你可能还不知道,本侯最喜欢干打狗欺主的事……” 这种人不打,简直对不起自己。 报谁的名号不好,偏偏报姚俭的名号? 这多少都有点毛病! “小人……错了,沈侯饶命……” 汪正张开满是鲜血的嘴巴,不住哀嚎求饶。 他是真的怕了! “真他娘的没出息!一点都不硬气!” 沈镜失望的看汪正一眼,又冲众人挥挥手,“行了,本侯懒得收拾你们了,赶紧带他去找姚俭替他主持公道!” 在沈镜的驱赶下,那些人匆匆从地上爬起来,扶着惨叫不止的汪正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沈镜重新走向李昭他们,心中却是感慨不已。 当初还是李昭他们随口说出的一个消息,才让他意识到赵、宋两家要出幺蛾子。 他前些天他还在想,他在洛川府认识的那些人何时来京都赶考呢! 没想到,今天竟然就遇到李昭了。 “多谢沈侯替我们解围!” 几人躬身道谢,李昭也跟着躬身,心中暗暗惭愧。 他刚才还以为沈镜惜名不敢收拾这些人呢! 闹了半天,是自己误会沈镜了! 沈镜还是他在洛川府认识的那个沈镜! “别别!” 沈镜抬手止住李昭,“咱们也算是老熟人了,你们也是为了维护我才跟他们起冲突,你现在说这话,不是寒碜我么!” “不是,不是……” 李昭笑笑,又满是感慨的看着沈镜:“我只是有些感慨!去年洛川府一别,不过半年多的时间,如今你已名满天下,而我却还是碌碌无为!” 半年多的时间,好短! 但就是这么短的时间,却让沈镜的地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在洛川府的时候,哪怕沈镜攀上了苏家,他们也还能跟沈镜坐下来吃顿饭。 但现在,沈镜却成了他不可高攀的存在。 “瞧你这话说得!什么名满天下,都是运气好。” 沈镜打个哈哈,又看向他们身边的几个人,“他们都是来京都参加会试的?” “对!” 李昭点头回答:“我也是四天前才赶到京都的,他们几个都是我们在京都刚认识的朋友。” “曲桁呢?” 沈镜左右看看,“我记得此前你不是跟曲桁说好一起慢慢游历到京都赶考的么?怎么没见他的人影。” 说起这个事,李昭神色顿时一黯。 在沈镜的追问下,他才说出实情。 他们那天跟沈镜和苏有容告别后,便跟曲桁一起游历,打算一路游历到京都再参加科举。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就在他们快要游历出怀州的时候,曲桁染上恶疾,只撑了几天就病亡了。 他不得不将曲桁的尸骨送回洛川府,之后再重新往京都赶。 这一来一去的耽误了不少时间。 不然,他早就赶到京都了。 听着李昭的话,沈镜不禁一阵唏嘘。 虽然他跟曲桁不熟,但他对曲桁的印象其实还不错。 没想到,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好在,他也是上过战场的人,生离死别这种事见得太多了。 感慨归感慨,但也不至于为这个事影响心境。 沈镜收回思绪,又跟他们说:“后天就要科举考试了,既然遇到了,不如带着你们的朋友,去我府上坐坐?” 听着沈镜的话,另外几人刚要答应,李昭却抢先一步开口:“我们现在弄成这样,得赶紧回去换洗,待考完以后,我们再登门拜访!” “换洗了再去我那也行。”沈镜微笑,“反正我不急,先等等你们呢。” “就是啊!” 杜横接过话茬,打趣道:“沈侯在洛川府不是被称为气运之子么?你们多沾沾他的好运气,说不定就能高中!” 听着杜横的话,李昭不禁哑然失笑。 杜横若是不提,他差点都忘了沈镜那“气运之子”的名头了。 沈镜的运气,确实好得有些离谱! 后天就会试了,今天却意外遇到沈镜,这不就是吉兆么? “今日能见着你,已经沾了你的运气了!” 李昭冲沈镜一笑,“不过,我们还得准备会试,今日就先不去府上叨扰了!等考完以后,我再登门拜访!” “也行吧!” 沈镜点点头,也不多说。 他知道,李昭其实也是一个比较骄傲的人。 如今,自己跟他的地位差距这么大,他肯定是有心理落差的。 不然,他刚到京都估计就来找自己了。 几人再聊一阵,沈镜打听好他们住在哪个客栈后,便告辞离去…… 第337章 打赌 看着沈镜离去的背影,李昭不禁轻声叹息。 他确实有心理落差。 以前在洛川府的时候,他还可以说沈镜是沾了苏家的光。 但现在,沈镜已经算是功成名就了! 除了汪正这种人,估计没人再说沈镜是靠女人才能走到这一步的。 不说别的,光是收复荩州这一点,就足以让沈镜青史留名了! 这种地位上的差距,让他面对沈镜的时候,有些自惭形秽的感觉。 待沈镜离去,李昭身边的人惊喜的的看向他,“李兄,你还真认识沈侯啊?” “你说呢?” 李昭白他一眼,“难不成刚才那个人是我请来冒充沈侯的啊?” 这不很明显么?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人不好意思的笑笑,又满是疑惑的问:“我就是不明白,沈侯都邀请你们去府上坐坐了,你怎么不去?” 这可是大好的机会啊! 沈镜如今发达了,而且还愿意认他们这两个朋友,他们干嘛不把握机会? 这年头,有才比不上上头有人。 只要他抱上沈镜这颗大树,搞不好他连会试都不用参加了。 “对啊!沈侯如今可正是风头正劲呢!” “沈侯可是圣上的女婿,他随便在圣上面前替你们说句话,你们也能有个大好前程啊!” “就是啊!再不济,你们在沈侯手下做事,也能光宗耀祖啊!” 其余几人纷纷对李昭的拒绝表示不解。 “会试在即,还是先参加会试吧!” 李昭轻轻摇头,苦笑道:“咱们现在去沈侯府上,就算高中了,别人也认为咱们是靠沈侯的关系!如果没高中,别人只会说咱们无能,靠着沈侯的关系都考不中……” “这……” 几人哑然。 有这么夸张么? “行了,咱们先回吧!” 李昭没有多说,招呼几人返回客栈。 走出几步,李昭又回头看上一眼,心中一片唏嘘。 世事难料啊! 曾经在洛川府被当成笑话的沈镜,如今已经是他不敢高攀的人。 而自己的至交好友,也英年早逝了! 但愿此番能够高中吧! 如此,自己在沈镜面前,才不会那么自惭形秽。 …… 一个小插曲之后,沈镜来到自己的宅子。 他这也是第二次来到这里。 第一次来的时候,这府上的牌匾都还没有换。 如今,府上的牌匾都已经换成了“沈府”。 府内,一群下人正忙着打扫院子。 有苏有容和长公主派来的下人,还有宫里派来的人。 “侯爷,长公主和清河公主来府上了。” 沈镜刚进门,府里的下人就跟他汇报。 沈镜点点头,快速往里面走去。 沈镜来到花厅,就见苏有容和迟迟正跟两个公主坐在花厅闲聊。 见到沈镜,迟迟顿时向他投来求救的目光。 沈镜知道迟迟是因为在两个公主面前有些不自在,立即上前跟迟迟说:“我今儿个遇到李昭了,你去帮我准备点东西,晚点我派人给他送去客栈。” “是!” 迟迟如蒙大赦,向两位公主施礼告退。 “这丫头。” 苏有容无奈的看迟迟一眼,又问沈镜:“你在哪遇到李昭的?” 让迟迟陪她们一起坐着,是她和长公主的意思。 她们都知道,迟迟可不止是沈镜的婢女那么简单。 她跟沈镜从小一起长大,说她是沈镜的青梅竹马也不为过。 以后他们都是一家人了。 迟迟自然也是他们的家人。 沈镜坐下,又跟她们说起刚才在街上的事。 听完沈镜的话,苏有容不禁唏嘘。 她跟曲桁也不熟,但还是有些印象的。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叶蓁眼中闪过一道寒芒,“一个小妾的侄子,也敢诋毁你?看来,本宫回头得去姚府坐坐啊!” 姚俭的妾室比较多。 这是她们都知道的事。 一个妾室的侄子,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诋毁父皇的决定,还敢辱骂侯爷? “没事。” 沈镜不以为意的笑笑,“反正我已经教训过了,要是姚俭要来替他讨说法,再教训一次就是了。” “你当姚俭傻啊!” 叶漓撇撇嘴,“别说他只是姚俭的妾室的侄子,就算他是姚俭的正妻的侄子,姚俭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替他讨要说法!” 姚俭跑来讨要说法,不是自讨没趣么? “既然教训过了,就别管了!这世间总少不得伪君子。” 苏有容说着,又是忍不住感慨,“我现在都还记得当初跟你们去敲闷棍的事,没想到才半年多的时间,曲桁就染病去世了。” 往事还历历在目。 但不过大半年的工夫,却已物是人非。 “敲闷棍?敲什么闷棍?” 叶蓁好奇询问。 说起这个事,苏有容顿时忍俊不禁,当下跟她们说起沈镜当初带他们去敲王瓒的闷棍的事。 听着苏有容的话,叶蓁顿时跟着笑起来。 叶漓瞥向沈镜,“跟着你厮混的人,就学不了好!” “是、是。” 沈镜哈哈一笑,又笑眯眯的问叶漓,“公主,你给我们准备好大婚礼物了么?这次你可得准备两份礼物啊!” 叶漓俏脸一抽,凶巴巴的亮出自己的粉拳:“本宫给你两拳,你要不要?” 沈镜随连连摆手,“我脸皮这么厚,可别伤着公主这么水嫩嫩的拳头。” “扑哧……” 叶漓被沈镜的话逗笑,见他们看向自己,马上又板着个脸瞪向沈镜:“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沈镜打个哈哈,随口询问:“可有些日子没见着公主了,最近忙什么呢?” “别提了!” 说起这个事,叶漓顿时气鼓鼓的,就跟只鼓着腮帮子的大青蛙似的。 嗯! 一只漂亮的大青蛙! 沈镜好奇,打趣道:“公主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让我们开心开心。” “你说什么?” 叶漓瞬间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很凶残的盯着沈镜。 感觉她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对沈镜施展喵喵拳。 看着他俩这副模样,苏有容和叶蓁不禁无力的拍拍额头。 这家伙这嘴啊,有时候是真的欠。 “你这人就是不经逗。” 沈镜笑看叶漓一眼,又向叶蓁投去询问的目光。 “七妹这些日子是真不好过,你就别刺激她了。” 叶蓁嗔怪的看沈镜一眼,“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这丫头跟父皇打赌输了!” “她不但把从父皇寝宫搬走的大雪素输了回去,还得每天陪着父皇处理政务,帮父皇揉肩!” “今儿个都是我去宫里找她,她求了父皇好半天,父皇才准她跟我出宫来散散心的……” 第338章 叶漓的回忆 叶漓没有回答沈镜的问题,但却逐渐陷入回忆之中。 这还是叶擎被关入宗人府之后的事了。 叶漓知道,虽然父皇肯定气得不轻,便前去宽慰父皇。 周帝本来是说谁都不见的。 然而,听虞让通报叶漓过来了,思索片刻,还是让叶漓进来。 “父皇。” 叶漓见着周帝,也没有行礼,直接来到周帝身后,“父皇别生气了,身子要紧!” 说着,叶漓又抬起芊芊素手,替周帝捶背。 周帝拍拍女儿的手,满脸疲惫的说:“朕倒不想生气!可想着你二哥尽干些混账事,朕就气不打一处来!” 堂堂皇子,私开赌坊、贪墨修渠款项、侵占民田! 这哪还有一个皇子的样子? 这样的人,别说当皇帝了,连王爷都不能当! 不然,将来去了封地,其封地百姓必然遭殃! 看着气得直喘粗气的周帝,叶漓不禁心疼不已,又宽慰道:“儿臣觉得,父皇真不必太过生气,这未必不是个好事。” “好事?” 周帝扭头看女儿一样,“这怎么还成了好事了?” 叶漓吸吸琼鼻,又冲周帝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儿臣说了,父皇可别怪儿臣。” “好!” 周帝爽快的答应。 看着女儿的笑容,他的心情也稍稍好转。 “连儿臣都知道,二哥想争储,父皇难道不知道啊?” 叶漓一边替周帝捶背,一边轻声说:“让大哥和二哥一直这么争下去,到头来伤的还是朝廷和百姓。” “父皇这次将二哥关入宗人府,也算是平止了他们之间的争端。” “大哥不用再整日想着去对……提防二哥了,也能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跟着父皇学习治国之道!” “他学好了,也能为父皇分担更多事务,将来也能更好的治理天下……” 叶漓耐心的劝说着周帝。 在她的劝说下,周帝心中的郁气也在逐渐消散。 沉默一阵,周帝又问:“那你怎么就知道,没了你二哥的威胁,你大哥就一定能学好呢?” 叶漓狡黠一笑,“父皇都这样了,大哥若是还学不好,父皇就抽他!到时候,儿臣去帮父皇找棍子!” “哈哈……” 周帝被叶漓一句话逗笑,“你大哥要听到你这话,估计他就该揍你了!” 叶漓搂住周帝的脖子,不以为然的笑道:“他敢揍儿臣,儿臣就往父皇这里跑!到时候啊,父皇不但会保护儿臣,还会帮着儿臣揍大哥!” “你倒是想得美!” 周帝脸上笑意更浓,又拍拍叶漓的脑袋:“你说把你二哥关入宗人府未必不是好事,你有没有私心?” “当然有啊!” 叶漓不假思索的回答。 周帝没想到这丫头回答得这么爽快,笑着询问:“你有什么私心?” “德妃娘娘也被二哥连累了,以后不就有更多时间陪母妃了么?” 叶漓笑吟吟的说:“以后二哥没机会气父皇了,儿臣也不用担心父皇的身体了啊!” “就这个?” 周帝笑问,“你就没其他心思?” “儿臣还能有什么心思啊?” 叶漓偏着脑袋询问,心中暗暗心虚。 父皇该不会提到沈镜和大姐那边吧? 周帝沉默,犹豫着要不要问这个问题。 过了一阵,周帝还是开口道:“以后,这后宫可就以你母妃为尊了,你就不想替你五弟争一争?” “啊?” 叶漓愕然的看周帝一眼,旋即猛然摇头:“儿臣替五弟争什么啊!他一个小屁孩,但凡他敢有争储的心思,儿臣都替父皇抽他两巴掌!” 她是真没这个心思。 不但她没有,母妃也没有。 其实,周帝的身体状况她们都清楚。 老五太小了! 他现在还在学那些最基本的知识,根本没学治国之道,父皇也没有教授他帝王之术。 少年天子,没那么好当的! 而且,如今这朝中,太子的势力这么大。 一旦换太子,必然生乱。 大周周围强敌环伺,一旦大周出现大的内乱,很可能会重演当年的乱战之局。 周帝不知叶漓心中所想,又拍拍叶漓的手,“行了,你也别替朕捶背了,坐旁边陪朕说说话吧!” 叶漓嘴角一翘,“说话有什么意思啊!儿臣带父皇去御花园转转。” “不去!” 周帝想也不想的拒绝,“朕现在去到御花园就烦!” 他现在只要站在御花园,就会想到老二的那些破事。 他只想在寝宫里求个清净。 眼不见,心不烦! “父皇,走嘛!” 叶漓拽着周帝的胳膊撒娇,“儿臣保证父皇去了不会后悔!” 说着,叶漓就连拉带拽的将周帝往起拉。 周帝疑惑的看她一眼,稍稍思忖,缓缓站起来,“好了,好了!别再拉了,再拉就要把朕这把老骨头拉散架了!朕跟你去还不行么?” “谢父皇。” 叶漓娇笑,搀着周帝往外走去。 虞让惊喜的看他们一眼,正欲上前跟着搀扶,又猛然止步,转而跑进寝宫里替周帝拿上披风。 叶漓一路搀扶着周帝来到御花园。 刚到御花园,周帝就看到几个宫女太监蹲在御花园挖坑。 旁边还有人在烧炭和和泥。 “他们这是干嘛呢?” 周帝不解的看向女儿。 “父皇等下就知道了。” 叶漓抿嘴一笑,将周帝带到炭火旁边坐下,又吩咐虞让:“让御膳房送一只处理好的鸡过来,再弄些白菜叶子,要快!” “是!” 虞让领命,立即吩咐下去。 周帝恍然大悟的笑笑,“你这是怕朕气得吃不下东西,要给朕烤鸡吃啊?” 叶漓轻轻点头:“儿臣给父皇做一道菜,父皇保证喜欢。” 说着,叶漓又亲自跑去一旁的山茶花树上采集刚刚盛开的山茶花。 周帝就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女儿。 不一会儿,御膳房将处理好的鸡和白菜叶子送过来,经过虞让的一番检查之后,才将这些食材送到叶漓手中。 在周帝的注视下,叶漓开始忙碌起来。 看着蹲在那里往包裹好的鸡身上糊泥的女儿,周帝心中涌起一阵温暖。 他依稀还记得,这丫头两三岁的时候,自己还带着她在东宫玩泥巴。 片刻之后,周帝起身来到叶漓身边,“朕来帮你!” 说着,周帝不顾帝王的威仪,抓起一把泥抹在白菜叶子上面。 但反手之间,周帝又用沾满泥巴的手指在女儿脸上轻轻一划。 “父皇……” 叶漓噘嘴看着周帝。 “哈哈……” 看着跟只小花猫一样的女儿,周帝忍不住大笑起来…… 第339章 父女赌约 等父女俩将叫花鸡做好,天早就黑了。 叶漓对叫花鸡进行一点点的改进。 随着外面的泥壳被敲开,一股沁人心脾的桂花香伴随着鸡肉的清香味传入周帝的鼻腔。 “嗯,这鸡倒是挺香的!” 周帝嗅着这股香味,满是好奇的询问:“这是谁教你做的?” 叶漓撕下热气腾腾的鸡腿递给周帝,一边吹着手,一边说:“这是儿臣从沈镜那学来的,他说这叫做叫花鸡……” 说着,叶漓还给周帝讲起从沈镜那里听来的叫花鸡的典故。 只是她不知道,这所谓的典故其实是沈镜随口瞎编的。 “没想到这混小子还有这一手啊!” 周帝说着,又咬下一口饱满多汁的鸡肉,眼前顿时一亮:“不错,不错!朕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鸡肉。” 叶漓抿嘴一笑,“儿臣第一次吃的时候也觉得特别好吃!父皇喜欢就多吃多点……” 叶漓说着,又撕下鸡胸肉放到周帝的餐盘中先凉着。 其实,倒也不是这叫花鸡真有那么好吃。 主要还是心理因素占多。 “别老是给朕弄,你也吃。” 周帝欣慰一笑,又吩咐虞让:“叫人拿壶酒来!” “父皇,今日就别喝了吧?” 叶漓止住周帝,“儿臣陪父皇喝茶吧?” “这喝茶哪有味道?” 周帝摆摆油乎乎的手,“就喝酒!” 周帝坚持要喝酒,叶漓和虞让也无奈,只能让人拿酒来。 不过,在虞让特意的交代下,宫女只送来一小壶酒,估计还没一斤。 叶漓替周帝倒上酒,也给自己倒上一杯。 周帝一口酒一口肉,心情倒是舒畅不少。 这时候,一个太监匆匆来报,“启禀圣上,太子和四殿下求见。” 老四也来了么? 老四是自己来的,还是被太子叫着一起来的? 太子自己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去探望宗人府的老二,叫上老二一起? 周帝想了想,吩咐道:“让他们明日再来!” “是!” 太监快速退下。 “父皇怎么不见大哥和四哥?” 叶漓不解得看向周帝。 “朕怕他们跟朕抢吃的啊!” 周帝笑着回答一声,“行了,你也吃!今儿个你就陪朕好好喝两杯。” “好吧!” 叶漓点头一笑,“要是父皇喜欢,儿臣以后每天都给父皇做叫花鸡吃。” “算了,算了!” 周帝摇头一笑,“这什么山珍海味整天吃都得腻!不过……” 说到这里,周帝突然一顿。 叶漓不明所以的看向周帝,“不过什么?” 周帝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抬头看向天空,转而询问叶漓:“你觉得今夜会有雨吗?” “雨?” 叶漓不明白周帝为何突然有此一问,下意识的看向天空,“看这天色,应该不会有雨吧?不过儿臣倒是希望今夜能下雨。” “为何?” 周帝饶有兴致的问。 叶漓抿嘴一笑,“有道是春雨润万物,朝廷好些地方就要开始春耕了,若是能有一场雨,肯定于春耕有利啊!” 周帝颔首微笑,又抿一口酒,脸上露出几分思索之色。 片刻之后,周帝抬眼看向叶漓:“跟朕打个赌,如何?” 叶漓愣了一下,好奇询问:“父皇想怎么跟儿臣打赌?” “就赌今夜有没有雨。” 周帝微笑。 叶漓心中疑惑,又不忍扫了周帝的兴,微笑询问:“那……父皇想跟儿臣赌什么?” 周帝笑呵呵的说:“你若是赢了,朕就把寝宫那盆素冠鼎荷送给你,你的婚事,朕也交给你自己做主!若是朕赢了,你就把朕的那盆大雪素还回来,另外,还得每天陪朕处理政务,给朕揉肩捶背奉茶!” 这…… 面对周帝开出的赌约,叶漓不禁陷入纠结。 如果只是以花为赌注,她倒是乐意赌输。 可这涉及自己的婚事啊! 她当然希望自己的婚事能自己做主! 难道,父皇不想给自己找驸马了? 会试! 很快,叶漓就想到了关键的问题! 会试在即! 搞不好,父皇想借这次的会试给自己定亲! 想到这里,叶漓心中顿时慌了起来。 “父皇,儿臣能不能不赌啊?” 叶漓噘嘴撒娇。 周帝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你不想自己的婚事自己做主?” “这……” 叶漓犹豫,过了半天才轻启朱唇,“那儿臣就赌今夜无雨!” “你刚才不还希望今夜有雨么?”周帝笑呵呵的询问。 “这不一样啊!” 叶漓狡黠一笑,“儿臣是希望有雨,但儿臣也希望自己的婚事能自己做主!儿臣这么赌,不管赌输赌赢,好歹都能有个喜事不是?” “哈哈……” 听着叶漓的话,周帝不禁开怀大笑,“行,那朕就赌今夜有雨了!朕若是赌赢了,那可就是双喜临门了。” …… 跟他们说完事情的经过,叶漓又鼓起眼睛瞪向沈镜:“都怪你!” “怪我干什么?” 沈镜心虚。 怪自己先跟叶蓁有了私情,导致圣上不得不临时改变主意? 她要这么说的话,怪到自己头上倒也不冤。 “都是你那叫花鸡惹的祸!” 叶漓蛮不讲理的说:“要不是你那破叫花鸡,哪有这事儿?” “不是……” 沈镜无语,“这也能怪到我头上?” 这不纯粹是拉不出屎怪地球没引力么? “就怪你!” 叶漓气鼓鼓的,“我告诉你,如果父皇要乱点鸳鸯谱,你必须帮本宫想办法糊弄过去!不然本宫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呵! 闹了半天,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沈镜摇头一笑,“我都不知道该说你聪明还是该说你笨!” “你才笨!” 叶漓鼓起眼睛瞪着沈镜,“那晚满天繁星,谁知道半夜就突然下雨了啊?” 说起这个事,叶漓就一脸郁闷。 老天爷是否下雨,又不是她能掌控的! “说你笨你还不信。” 沈镜白她一眼,“圣上是赌赢了,可圣上又没有说他赌赢了你的婚事就由他做主了!” “嗯?” 听着沈镜的话,叶漓眼前顿时一亮。 是哦! 父皇只是说,他赌赢了,就让自己把大雪素还回去,陪他处理政务。 婚事的事,父皇可没提啊! 既然父皇没提,那婚事的事,自己就还有希望自己做主啊! 想到这里,叶漓顿时也没有那么担心了。 只是,想着每天陪父皇处理政务,她又高兴不起来。 那些政务,真的很麻烦! 也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第340章 叶蓁的警告 中午,长公主和叶漓也留在府上吃饭。 叶蓁告诉沈镜,礼部那边正在紧急制定婚礼的流程。 主要是因为沈镜这是要一次性娶两个,关键是其中还有一个是公主。 大周以前根本没有这样的先例,礼部那套婚礼流程,必须得改。 现在礼部那边已经拟定出了大部分了流程了。 待流程全部拟定交到内务府那边审核过后,会有专门的人员跟沈镜讲解婚礼的流程的。 说起婚礼的事,叶蓁又问沈镜:“你要不要回洛川府一趟?我们的婚期定下来了,按照礼制,大婚之前,你应该回洛川府祭拜一下父母的。” 沈镜父母双亡。 这种情况下,是应该在大婚之前前去祭拜的。 “时间上有点来不及。” 沈镜摇头道:“此前我和迟迟都商量好了,等我前往肃州的时候,再去祭拜他们……” 他们这婚期太赶了。 他现在虽然不需要怎么操心龙武军的事,但还要忙火器局和大婚的事。 洛川府距离京都虽然不算太远,但一来一去也得耽误五六天的时间。 他已经打算好了,先在府上给父母立上牌位,这次就先在府上祭拜! 其实嘛,这东西就是个意思。 “也好!” 苏有容轻轻点头,“这本来就是只是一个心意,不必拘泥于形式,心诚即可。” “对了,立牌位的事,洛川府那边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讲究?” 这时候,叶蓁又突然询问。 “这个,没什么特别的讲究吧?” 沈镜摇头,“这事儿你们就别操心了,交给我和迟迟吧!” 迟迟? 听着沈镜的话,苏有容和长公主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 她们其实早已默认迟迟是沈镜的妾室的! 按照大周的礼制,未过门的儿媳是不能跟着立牌位的! 但沈镜现在却让迟迟跟着他一起替他父母立牌位? 他这是把迟迟当妹妹了? 沈镜不知她们心中所想,他只是觉得,迟迟这丫头一定很想亲手替自己的父母立牌位的。 用过午膳之后,叶蓁和叶漓又跟着沈镜他们聊了一阵才离去。 虽说沈镜跟叶蓁已经连孩子都有了,但没成婚前,叶蓁也不方便住在这里。 坐上马车,叶蓁便向叶漓询问:“你是要回宫,还是跟我去姚府坐坐?” 叶漓微微诧异,“你要去找姚俭要说法?” “也不是要说法。” 叶蓁微笑,“会试在即,沈镜当街殴打举子,终究影响不好!我先去姚府那边坐坐,省得姚俭借题发挥!我们大婚在即,父皇最近的事务也颇多,我不希望姚俭在这个时候给我们添乱。” “也是!” 叶漓点头一笑,“那我就跟你一起去坐坐吧!” 打定主意,姐妹俩立即往姚府赶去。 “沈镜这个混蛋,也不考虑一下影响,还要咱们去帮他擦屁股!” 路上,叶漓又忍不住跟叶蓁抱怨。 “他就这性子。” 叶蓁抿嘴一笑,“他没有当街把那些举子全部打一顿,已经算是很克制了。” “你还没过门呢,就尽帮他说话。” 叶漓一脸促狭的盯着叶蓁。 叶蓁心中一羞,又坦然道:“我不帮他说话,还帮谁说话?” “是了,是了!你们现在是夫唱妇随。” 叶漓皱皱鼻子,又提醒叶蓁:“咱们去了姚府,也别跟姚俭闹得太厉害,马上就要对羌人用兵了,大军的粮草这些还指着姚俭呢,这个时候不宜跟姚俭翻脸。” 她以前一直不明白周帝为何不动姚俭。 最近陪着周帝处理政务,她总算是有些明白了。 动姚俭很容易,但动了姚俭之后,却有一大堆的麻烦事。 “嗯,我明白!” 叶蓁轻轻点头。 沈镜现在的府邸距离姚府并不远,就两里路而已。 姐妹俩一路聊着,很快就来到姚府。 得知两位公主驾到,姚俭虽然不欢迎,但还是带着家里人出来迎接。 “姚大人不必多礼,我们就是随便来坐坐。” 叶蓁脸上保持着笑容,看不出一丝异样。 姚俭当然不相信叶蓁的话,但脸上也同样保持着笑容,“两位公主愿意来姚府坐坐,是下官的荣幸!两位公主,请!” “姚大人请!” 两人也抬手相邀。 来到屋里坐下,叶蓁又扭头询问姚俭:“姚大人是不是有个叫汪正的侄子?” 汪正? 姚俭愣了一下。 他的妻妾太多了! 他还真不知道自己有个叫汪正的侄子。 就在姚俭疑惑的时候,他的一位妾室上前回答:“老爷,那是妾身妹子的儿子。” 姚俭眼皮一跳,立即试探着询问:“汪正得罪公主了?” “倒也不算是得罪吧!” 叶蓁摇头笑道:“就是这汪正煽动一帮进京赶考的举子,当众拿本宫跟沈镜的婚事说事,质疑父皇的决定……” 叶蓁说着,又将事情的大致经过告诉姚俭。 听完叶蓁的话,姚俭不由得在心中骂娘。 沈镜当众殴打了汪正,怎么着,长公主还要登门问罪? 虽然他跟汪正这个侄子一点都不亲,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么个侄子的存在,但打狗还要看主人! 姚俭淡淡的瞥叶蓁一眼,笑呵呵的说:“汪正确实做得不对,下官回头会好好教训他!不过,沈侯当众殴打参加会试的举人,恐怕有些不妥……” “姚大人莫要误会。” 叶蓁抬手止住姚俭,“本宫和七妹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本宫只是希望姚大人能够多多管教汪正。” “本宫看得出来,姚大人跟汪正不太熟,但他毕竟是姚大人的侄子。” “这种情况下,很可能会让人误会是姚大人唆使他这么干的,从而让人误会姚大人对父皇和太后的决定不满,意图裹胁民意,给父皇和太后施压……” 叶蓁脸上始终保持着笑容,姚俭听在耳里,却已经明白。 这是来自叶蓁的提醒! 或者说,警告! “下官绝无此意。” 姚俭正色道:“公主和沈镜的婚事,确实不合礼法!我等臣子,只有劝谏之责,但既然圣上和太后已经做了决定,我等也会支持圣上和太后的决定,为朝廷的体面考虑!” 叶蓁抿嘴一笑,“本宫相信姚大人的识大体的人!” 第341章 持刀闯姚府 三天后,沈镜和迟迟正式在府上祠堂给他父母和沈氏先祖立牌位。 一间不大不小的祠堂里,一块块牌位整齐摆放。 先是沈氏先祖的牌位,而后才是沈镜父母的牌位。 沈镜抱着沈荣的牌位,迟迟抱着沈夫人的牌位。 两人三跪九叩之后,才缓缓的将沈荣夫妇的牌位摆上神台。 而后,迟迟再次跪下,双目泛红的说:“老爷、夫人,待过段时间,迟迟再随少爷前往你们坟前祭拜……” “你这丫头,怎么又哭了?” 沈镜抬手替迟迟拭去脸上的泪水,心疼的看着这丫头。 “奴婢这是高兴。” 迟迟冲沈镜展颜一笑,“如今少爷功成名就,又快要成家了,老爷和夫人泉下有知,肯定也替少爷高兴。” “咱们好好的,他们就高兴了。” 沈镜拍拍迟迟的手,“别哭了,跟我一起上香吧!” “等等!” 迟迟赶紧止住沈镜,“少爷,贡品都还没放上去呢!” “哦,对对!” 沈镜一拍自己的脑袋,“我去搬贡品。” 说着,沈镜赶紧去拿贡品。 迟迟也拿出手绢,将贡台再擦拭一遍,让贡台一尘不染。 待沈镜将贡品摆好,迟迟这才点燃香烛。 两人上香之后,再次对着一排排的灵位叩首行礼。 完成所有祭拜流程后,沈镜将迟迟拉起来,“天色还早,我带你去街上给你做两身新衣裳。” “奴婢有新衣。” 迟迟轻轻摇头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又眨眨眼道:“少爷是不是还忘了一个重要的事?” 沈镜一愣,不解的看着迟迟,“什么重要的事?” “种树啊!” 迟迟抿嘴一笑,“按照咱们洛川府的规矩,成婚之前,要在屋前屋后或者院子里种一棵果树的,象征着多子多福,子嗣绵延不绝……” 沈镜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差点把这一茬给忘了!” 这个事,本来应该是父母或者家里的长辈去做的。 不过,他父母双亡,家里的其他长辈也早已断了联系,如今这事儿只有他和迟迟去干了。 嗯,种果树太麻烦了! 嫁接! 这个时节,正是嫁接的好时候! 想到这里,沈镜立即拉起迟迟的手,“走,爷带你去干坏事!” “干坏事?” 迟迟不明所以的看着沈镜。 沈镜嘴角一翘,“你等下就知道了!” 说着,沈镜便拉起迟迟的手往外走。 很快,沈镜就带着迟迟和几个亲卫出了门。 “少爷,咱们这是去哪?不坐马车去吗?” 迟迟好奇的询问。 “姚府离咱们这又不远,坐什么马车。” 沈镜嘴角一翘。 “啊?” 迟迟有些傻眼,“咱们去姚府干什么?” “砍树!” 沈镜咧嘴一笑,朝迟迟眨眨眼睛:“我上次去姚府的时候就发现姚俭府上有几颗果树,这个时候,那些果树应该都已经发长出芽孢了。” “……” 迟迟哭笑不得的看着沈镜,“少爷这是去姚府找茬的吧?” “不不……” 沈镜摇摇头,又拍拍迟迟的脑袋,坏笑道:“我们这叫夺姚家的天机!” 迟迟抿嘴一笑,连连点头。 很快,他们就来到姚府。 看到沈镜,姚府的门丁顿时生出一股如临大敌的感觉。 “给我刀!” 沈镜气势十足的向杜横手中伸出手。 杜横立即拔刀递给沈镜。 看着沈镜这架势,门丁顿时吓得不轻,“沈侯,这你是姚府,你想干什么?” “起开!” 沈镜刷刷挥动两刀逼开门丁,“再啰嗦,本侯先砍了你们两个!” 门丁被沈镜吓腿,拔腿就往府里跑,慌乱大叫:“不好了,沈镜带人杀进来了!” 听到门丁的喊声,姚府的护卫顿时从四面八方涌出来。 姚俭也迅速快速冲向前院,“沈镜,你好大的胆子,你竟敢……” 下一刻,姚俭就愣住了。 只见沈镜一刀砍下前院的一棵果树的树枝,拉着迟迟就往外跑,还回头冲姚俭大喊:“姚大人,别送了!” 沈镜溜得贼快。 一眨眼的工夫,沈镜就带着迟迟离开了姚府。 姚俭脸上狠狠一抽,黑脸的询问府上的护卫:“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 护卫也是一脸懵逼,“我们还以为沈镜要冲进来杀人,结果他拿刀跑进来就直奔那棵果树去了……” 谁能想到,沈镜杀气腾腾的拿把刀冲进来,就是为了去砍果树枝? 这不是吃饱了撑得慌么? 听着护卫的话,姚俭不由得在心中大骂一声混蛋! 沈镜这混蛋就是故意来恶心自己的! 这个混蛋! 他不忙他大婚的事情,跑来这里恶心自己! 外面,沈镜扛着砍下来的树枝,拉着迟迟一路跑。 直到迟迟跑不动了,他们才停下来。 “少爷,姚俭估计要被你气死了。” 迟迟喘着粗气看着沈镜,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 “姚俭哪那么容易被气死。” 沈镜哈哈一笑,又看着手上的果树枝,“这从姚俭府上抢来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待迟迟缓过劲来,沈镜便带着迟迟他们回到府上。 砍掉府上原有的一棵果树后,沈镜便手把手的教迟迟嫁接。 “不能这么弄,得像我这样,把这里这么斜着切。” “对对,就这样,把这里切下来了跟挖开的地方贴住,然后再像我这样,拿麻绳缠上一圈,再抹点泥……” “少爷,这样都能活过来吗?” “额,这个不好说,但咱们多嫁接几个芽,总有一个能活的!” “那这样咱们今年是不是就能吃到果子了啊?” “肯定啊!这可比直接种果苗快多了!” “那奴婢一定好好照料这棵树,等小少爷出生的时候,这树上应该就能挂满果子了……” 大周也是也有嫁接技术的,但存活率要低上不少,也相对比较麻烦。 不过,迟迟对这一块是完全不懂。 反正,沈镜教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 她只知道,少爷说的都是对的! 只要少爷说行,那就一定行! 两人一直忙活到天色快暗下来,这才完成了嫁接。 他们一共嫁接了十多个芽点,再怎么着应该也能存活一两个。 看着嫁接好的新枝,迟迟脸上不禁露出开心的笑容…… 第342章 训练太狠 沈镜和迟迟刚洗完手,府上的下人就来叫他们用晚膳。 沈镜没那么多讲究,叫上杜横他们一起上桌吃饭。 如今,苏有容和叶蓁还未住进来,府上的大多数事务都由迟迟负责。 用过晚膳后,杜横带着沈镜的亲兵练武,沈镜也跟着练了一阵。 当他停下来,却见迟迟拿着汗巾站在亭子里,眼睛却看向天空,似乎有些出神。 “看什么呢?” 沈镜来到迟迟身边,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迟迟回过神来,连忙拿起汗巾替沈镜擦汗,抿嘴说:“奴婢小时候刚到府上的时候,夫人给奴婢说,人死了之后都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奴婢在找老爷和夫人变成的星星……” “每一颗星星都是他们。” 沈镜从迟迟手中拿过汗巾自顾自的擦汗,又拉着迟迟来到亭子外,“你看,爹娘都在天上看着我们呢!” “嗯。” 迟迟抬头仰望星空,“奴婢好像看到老爷和夫人在眨眼睛了。” “我也看到了。” 沈镜微笑,“所以啊,咱们更要开开心心的,不要让他们担心,知道么?” “嗯。” 迟迟轻轻点头,“少爷,你说是京都的星星亮,还是洛川府的星星亮?” 沈镜笑道:“只要我们家迟迟陪在我身边,我觉得哪里的星星都亮!” “奴婢还是觉得洛川府的星星要亮一些。” 迟迟皱皱鼻子,目光灼灼的盯着满天繁星,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了,别老这么仰着脖子了,当心脖子痛。” 沈镜扭头看迟迟一眼,又抬手在她脖子处轻轻一捏,就像捏猫一般。 迟迟脖子一缩,噘嘴看向沈镜:“少爷……” “好了。” 沈镜哈哈一笑,又抓住迟迟的手,“手都凉了,赶紧回屋休息吧!等天气暖和了,少爷陪你躺在屋顶上看星星。” “好啊!” 迟迟连连点头,眼中露出几分期待之色。 …… 在会试结束的第二天,沈镜再次来到龙武军。 不出意外的话,在大婚之前,他应该是没时间来龙武军了。 在粮食管够还有肉吃的情况下,龙武军这些士卒也是铆足了劲进行操练。 谁在这个时候拉稀,都对不起他们吃进嘴里的粮食! 不过,人毕竟不是机器。 龙武军练得倒是挺猛,但随之而来的伤病员也在快速增加。 沈镜巡视的时候才发现,龙武军已经有三百多士卒因伤病暂停了操练。 这三百多人,都是实在不行了才停止操练的。 更多的士卒都是带着伤病参加操练。 齐逐等人都曾劝说徐莽,让他给那些伤病员一点喘息的时间,好歹让伤病员好起来再练。 再不济,适当的减少伤病员的训练强度也行。 但他们的建议都被林莽拒绝了。 用林莽的话说,只要还能站稳,就必须参加操练! 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 得知这个情况,沈镜立即叫停操练,并将几个主要的将领叫过来。 “咋了?” 徐莽一来,就满是不解的询问沈镜。 “嘭!” 沈镜毫无征兆,猛然一脚踹在徐莽身上。 饶是徐莽壮得跟头狗熊似的,也被沈镜踹得后退几步,堪堪稳住身形。 这要是搁在以前,徐莽早就冲上去干沈镜了。 但今天,徐莽并没有炸毛,只是轻轻的拍去身上的脚印,不爽的看着沈镜:“给老子个理由,或者,跟老子干一架!” 徐莽现在也摸清沈镜的脾气了。 有什么不爽的,可以直接说出来。 想跟他干架,也可以直接说。 但前提是,不能抗命,不能呲牙。 “你他娘的就该揍!” 沈镜走到徐莽面前,黑脸道:“你眼睛瞎了吗?军中这么多伤病人员,你他娘没看见?让你铆足劲了操练,不是要让你把这些人往死里练!” “伤病员怎么了?” 徐莽不以为然,哼哧道:“到了战场上,敌人管你是伤员还是病员!你自己不也说了吗?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我……” 沈镜脸上狠狠一抽,气道:“你他娘的不懂什么叫非战斗减员吗?” “你就不能让那些伤病员恢复了再让他们参加操练?” “让他们流汗,不是要他们往死里练!” “操练要有度,要循序渐进!” “不管是在战场上还是在训练场上,保持队伍的战斗力,才是最重要的!” “照你这么搞,我们还没跟敌军干上,就被伤病员拖垮了!” “等大军开拔的时候,你背着这些伤兵员跑?” 他不反对狠狠操练。 但再怎么狠,也得有个度! 又不是所有人都有徐莽这个身体素质! 这他娘的是古代! 一场重感冒,就足以要人性命! 这么不顾后果的狠练下去,等大军开拔的时候,能有一半的士卒还能跟着出征,就算是不错了! “哪有你说得这么严重?” 徐莽撇撇嘴,“不对他们严厉点,他们找着机会就想偷懒!” 沈镜强忍一脚踢飞徐莽的冲动,再次说:“你把偷懒的人拿出来杀鸡儆猴都行!但不能不把握尺度!他们不是你以前带的百战精兵!” “行了,行了!” 徐莽掏掏耳朵,“老子以后注意点,行了吧?” 用沈镜的话说,这些士卒都是渣渣! 真他娘的不禁练! 他以前操练乞死军的时候,比操练这些人还狠! 沈镜抬腿欲踢。 徐莽这次有了防备,立即躲开,还挑衅的看沈镜一眼。 沈镜没好气的看徐莽一眼,又瞪向其余几个将领:“还有你们也是,徐莽这混蛋把士卒操练得太狠,你们劝不住,就不知道来找我?非得等我自己来看?” “沈侯不是大婚在即么?” 齐逐嘿嘿一笑,“我们不好意思打扰你啊!” “扯淡!大婚在即就不用管这些事了?” 沈镜瞪齐逐一眼,又跟徐莽说:“这帮混蛋心里就憋着坏,劝不了你就让你继续犯错,好让我狠狠收拾你,回头你好好跟他们干一架!” 嗯? 徐莽心中一动,马上面色不善的看向几人。 “别、别!” 齐逐连连摆手,“你是不是傻?沈侯这叫祸水东引!” “滚蛋!” 徐莽凶狠的盯着齐逐:“回头老子第一个收拾你!” 沈镜懒得管他们私下里怎么打,又拿出一张银票递给徐莽:“派几个人去请几个大夫来营中给那些伤病员医治一下,再多买点药材回来!” “这营中不是有军医么?”徐莽不接银票。 “就两个军医,忙得过来么?” 沈镜强行将银票塞到徐莽手中,“还有药材那些,等朝廷调拨过来,黄花菜都凉了!记住了,这是老子借给你的银子!以后记得还老子!” 第343章 愕尔敦 又简单的交代他们几句后,沈镜便赶往火器局那边。 得去看看那玩意儿弄得如何了! 待沈镜离开,徐莽立即骂骂咧咧:“这孙子!” “你别不知好歹!” 樊庆虎看向徐莽,“沈侯压根儿就没想要你还银子,这是让你拿着他的银子去当好人呢!” “废话,你以为我不知道啊?” 徐莽不爽的看樊庆虎一眼,又吩咐周穆:“去问问营中的军医,需要些什么药材,你再带人去请大夫和买药材!” “我去?” 周穆讶然,不明白徐莽为何点名让自己去干这个事。 这么多人,随便点一个人都能去办这事。 但徐莽却点名让自己去,肯定是有原因的。 徐莽轻轻一脚踢在周穆的屁股上,“你他娘的前两天不还抱怨说没机会到京都转悠一下吗?今儿个,老子给你个机会让你转悠!天黑之前回营就成!” 周穆恍然大悟,“多谢徐将军!” “赶紧滚蛋!” 徐莽不耐烦的挥挥手,又摩拳擦掌的看向齐逐等人,脸上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老子现在要开始收拾你们这帮王八蛋了!” 听着徐莽的话,樊庆虎立即大叫:“风紧,扯呼!” 说完,樊庆虎立即撒丫子开溜。 齐逐等人暗骂一声,也赶紧开溜。 徐莽这王八蛋可是龙武军最能打的! 跟徐莽对战,纯粹找虐! “别跑!” 徐莽大吼一声,立即追了出去。 在徐莽追着龙武军的一群将领暴揍的时候,周穆也已经从医师那里问好了营中所需的药材。 周穆带上几个人,拿着医师列出的药材清单离开了龙武军营区。 徐莽给了周穆出去浪的机会,周穆也不是不懂事的人。 他带出去的几个士卒,都是大周的士卒。 他说是不熟悉京都的路,找几个熟悉路的人带路,实际上就是让几个大周士卒监视着自己。 几人离开龙武军的营区,便往闹市赶去。 周穆对于京都确实很陌生。 龙武军返回京都那天,他跟着大部队穿过闹市赶到龙武军的营区,一路上都没来得及细看京都。 此后,他便一直没有离开过龙武军营区。 现在,总算是有时间好好感受一下大周京都的繁华了。 作为一个在草原上长大的人,周穆并未见过太多的繁华。 昔年斡勒攻陷荩州,豢马城便是他所知的最繁华的地方。 然而,在跋都的治理下,豢马城不但没有变得更繁华,反而呈现衰败之势。 反观大周,即使历经内忧外患,这京都依旧繁华。 他甚至无法想象,假如大周没有战乱,就安安稳稳的过几十年,京都会有多么繁华。 周人在战场上的骁勇或许略逊于斡勒人,但周人却比斡勒人更懂得如何治理国家。 倘若周人之中再出一位举世无双的名将,他们带着充足的粮草与斡勒交战,斡勒覆灭估计只是迟早的事。 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周穆心中不禁感慨连连。 “周头,你咋一路唉声叹气的?” 就在周穆感慨不已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随行士卒的声音。 周头,这是龙武军士卒对周穆的称呼。 最早只是那些斡勒降卒这么称呼周穆,时间一长,大家都跟着这么叫。 “没什么。” 周穆摇头一笑,“就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热闹的地方……” “这哪叫热闹!” 一个士卒嬉笑道:“要是去了胭脂巷,才知道什么叫热闹!” 听着这个士卒的话,其余几个士卒全都认同的点点头,脸上还带着男人都懂的笑容。 “胭脂巷?这是什么地方?” 周穆好奇。 “这还不明白啊!” 士卒脸上露出一丝坏笑,“胭脂是女人用的东西,胭脂巷自然就是女人聚集的地方啊!” 听着士卒的话,周穆终于反应过来,笑骂道:“你们几个混蛋不会是想撺掇老子带你们去逛窑子吧?” “想肯定是想的!” 那个士卒嘿嘿一笑,突然又话锋一转,“可咱们那点饷银可禁不住折腾!随便找个像样的窑子逛一逛,咱们一年的饷银就没了。” “这个好办!” 周穆拍着胸脯道:“等跟羌人打完,只要老子和你们都活着,老子豁出去了,带你们到胭脂巷好好快活快活!” 一听这话,几人顿时来了精神。 “周头,你可得说话算话!” “要周头这么说,我他娘的死活也得活下来啊!” “就是,我在京都呆了这些年,还没去胭脂巷快活过呢!” “实话告诉哥几个,老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去胭脂巷的窑子里玩几天……”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每个人都两眼放光,像是打了鸡血一般。 “老子说话算话!” 周穆笑瞪几人,“其实,老子也想看看你们说的胭脂巷是什么样!” 听着周穆的话,几人顿时哄笑起来。 几人有说有笑的来到城内一家比较大的药铺。 周穆拿出所需的药材清单便让药铺的伙计给他们抓药。 “军爷稍等!” 伙计满脸堆笑的说:“你们要的药材有点多,得要点时间才能抓好,几位军爷不妨先坐下喝杯茶。” “不用,你赶紧抓就行了。” 周穆说完,又露出一脸凶相,“我们可是龙武军的人,要是敢给我们抓些烂玩意儿,当心你们的脑袋!” “是、是……” 伙计连连点头。 等待伙计抓药的时候,周穆就倚在药铺门口,静静的打量繁华的闹市。 正当他看得起劲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一个拧着酒壶的人。 嗯? 周穆皱眉。 这个人,怎么好像有点眼熟啊! 好像在哪里见过! 等等! 愕尔敦! 这个人是乞必力大汗的近卫愕尔敦! 对,就是他! 虽然他脸上黏上了胡子,但周穆还是认出了他! 他跟着跋都前往王庭的时候见过这个人! 因为他曾跟愕尔敦比拼过骑射,所以他对愕尔敦的印象很深! 他不会认错的,那就是愕尔敦! 愕尔敦怎么跑到大周的京都来了? “周头,看什么呢?” 正当周穆暗暗疑惑的时候,一个士卒凑过来打趣,“不会是看到美人了吧?” “看个屁!别挡着我!” 周穆一边说着一边将挡在面前的士卒拨开。 然而,当他再看过去的时候,已经找不到愕尔敦的身影了…… 第344章 李昭登门 将火器局接下来的事交代下去后,沈镜便拧着一个酒囊回到沈府。 他刚到门口,门丁便向他汇报:“刚才有个李公子来府上拜访侯爷,迟迟姑娘已经派人去请苏小姐了,她现在正陪着李公子说话。” 李公子? 李昭! 会试昨天就结束了,李昭今天跑来拜访也不稀奇。 沈镜想着,连忙往屋内走去。 他刚进屋,就看到迟迟陪着李昭坐在屋内说话。 李昭就一个人来,也没有带其他人。 “我说今儿个怎么一直有喜鹊叫呢!原来是李兄登门!” 沈镜大笑着走进屋内。 见到沈镜,李昭立即站起来,“见过沈侯!” “别、别!” 沈镜连忙止住李昭,不满道:“你老这样就没意思了!咱们都是老熟人,你就唤我沈镜就好!” “这可不行。” 李昭摇头一笑,“你说我好歹也是个举人不是?要是连这点礼仪都不懂,我这不是打我自己的脸么?” “得得!” 沈镜止住李昭,又吩咐迟迟,“我俩叙叙旧,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你的吧!对了,帮我把这个拿进房间放好。” “嗯。” 迟迟点头接过沈镜手中的酒囊,向李昭施礼后离开。 沈镜热情的拉着李昭入座,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考得怎么样?” “我怎么感觉你这像是在幸灾乐祸?” 李昭狐疑的看着沈镜。 “差不多是这样吧!” 沈镜哈哈一笑,“看别人考试,可比自己考试舒服多了!整整六天啊!这要是让我去考,这非得把屁股都坐麻。” “这已经算少的了。” 李昭苦笑,“这要是搁前朝啊,得考九天!” 前朝是连考三场,每场三天。 大周立国以后,对科举进行了一些改革,把经义和史论进行了合并成了文史,从而减少了一场。 不过,对于能到京都来参加会试的人来说,第一场并不算难。 这第二场考策论,这才是真的难。 “你还挺乐观。” 沈镜笑看他一眼,又好奇的问:“话说,会试的题目是什么?” 李昭微微一愣,愕然道:“你不知道会试的题目?” “这个……”沈镜微顿,打个哈哈道:“我手上事情比较多,没怎么关心这个。” 他又不需要通过科举入仕,他去关心这事干嘛? “你这话听着可真气人!” 李昭心中暗暗羡慕,缓缓道:“文史的题目只有一个字,雨!策论考的是北方经略……” 说起考试的题目,李昭又不住苦笑。 他们这些参加会试的举人,私下里也押题。 他们结合大周的国情和时事,押过好些题。 可谁都没想到,此次科举的题目竟然这么怪。 雨! 北方经略! 两场大考,题目加起来就五个字! 字越少越难! 这基本算是大周立国以来最难的一次会试了。 李昭在文史大考中以“雨润万物、亦可为灾”为主题,他虽然也不知道这是否切题,但至少还有点信心。 可北方经略就把他考到了。 他倒是答了一大堆,但连他自己都觉得太空了! 不止是他,好多人走出考场都是懵的。 甚至有人还在考场考试的时候就嚎啕大哭,差点被直接赶出考场。 这两场考下来,反正很多人都泄气了,还有人都不等朝廷放榜就已经准备收拾行囊回家了。 李昭在前来京都之前还是有些信心的,但两场考下来,他已经彻底没了信心。 听着李昭诉苦,沈镜不禁暗暗皱眉。 这是什么情况? 策论以北方经略为题,倒是不算意外。 朝廷收复荩州了,以后肯定要好好经略北方四州。 可这文史竟然以一个“雨”字为题? 这个“雨”字,跟周帝和叶漓打赌的“雨”有关系么? 周帝就突发奇想,随便丢个字就成考题了? 这可是三年一次的大考啊! 这是不是太儿戏了点? 雨? 这会不会有别的意思? 沈镜稍稍思索,又安慰李昭:“你也别太担心了,我觉得吧,你在文史上的立题取意应该没多大问题!感觉你这取意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差不多……” 沈镜正说着,却又突然一愣。 自己这是干嘛呢! 学渣教学霸? “大差不差吧!” 李昭点头一笑,“文史我倒不是很担心,我最担心的还是策论!说实话,我也得亏我还出去游历过一段时间,要不然我估计都要在考场哭起来……” 游历期间的见闻,对他考策论还是有所帮助的。 只不过,他对北方的情况太不了解了。 他的北方经略,全都是想当然。 现在已经考完了,结果如何,他也不管不上了。 只能说,但愿能高中吧! “先等揭榜吧!” 沈镜微笑,“我对你还是有信心的,若是你都考不中,我估计也没几个考得中。” 李昭好歹也是一州之地的前三名! 沈镜觉得,只要他的北方经略不是太离谱,金榜题名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那就借你吉言了!” 李昭微笑,“沾了你这个气运之子的好运,我的机会应该多少都比别人大一点!” “那你若是高中,可得好好谢谢我!” 沈镜臭不要脸的笑笑,“对了,上次都忘了问你,曲桁染的什么病,怎么那么快就病逝了?” “伤寒。” 李昭轻声叹息:“就是全身发热晕厥,咳嗽不止,从发病到离世,还不到三天的工夫……” “这还真是世事无常啊!” 沈镜幽幽一叹,“对了,过几天我大婚,你跟我一起去接亲吧!” 李昭眼皮一跳,试探着问:“这……方便吗?” “怎么不方便!” 沈镜微笑,“就算你不去,我也不可能一个人跑去接亲啊!” 李昭哑然,旋即缓缓起身:“多谢沈侯!” 他心中明白,跟着去接亲,肯定是有好处的! 叶蓁可是公主啊! 哪怕只是在周帝面前混个脸熟,也是莫大的机缘啊! 沈镜摇头一笑,“我这可不是帮你走后门,只是我父母双亡,在京都也没个亲戚,就你这么一个故人,所以才邀请你跟我一起去接亲。” 李昭笑笑,心中暗暗感激。 两人正说着,老何匆匆带着徐莽和周穆走进来。 “你们怎么来了?” 沈镜诧异的看着两人…… 第345章 这酒……有毒? 面对沈镜的询问,徐莽看向周穆:“还是你来说吧!” “好!” 周穆轻轻点头,回道:“可能有人想对沈侯不利!” “嗯?” 沈镜眼皮一跳,立即追问:“怎么回事?” 在沈镜的追问下,周穆才将遇到愕尔敦的事情说出来。 在遇到愕尔敦以后,他就一直在想愕尔敦出现在京都的缘由。 想来想去,他也只想到额尔敦要刺杀沈镜这个点。 他回到龙武军将这个事情告诉徐莽后,徐莽也判断,愕尔敦很可能是想趁着沈镜大婚的时候刺杀沈镜! 所以,他们立即就赶来沈府给沈镜说明情况。 得知这个消息,沈镜眼中顿时寒芒闪动。 他们的怀疑不无道理。 自己大婚的时候,肯定会引得很多人围观的。 他当然知道斡勒人有多恨他。 如果乞必力想派人刺杀自己,自己大婚的时候,绝对是个刺杀的好机会! 沉思片刻,沈镜立即又询问:“愕尔敦看见你没有?” “应该没看见了。” 周穆沉声道:“末将本来是想抓住愕尔敦审讯的,可我再去找他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他了……” 说起这个事,周穆又是一脸懊恼。 如果他看到愕尔敦的第一时间就冲上去,肯定就抓住愕尔敦了。 “没抓住就没抓住!这是京都,想刺杀我,没那么容易!” 沈镜说着,又拍拍周穆的肩膀,“不管怎么样,这个事就算是我欠你一个人情了!” “沈侯言重了。” 周穆诚惶诚恐的说:“自我等归降以来,沈侯从未亏待我们,我也不希望沈侯出事。” “你们不负沈镜,沈镜亦不负你们!” 沈镜一脸郑重的说。 不管怎么样,周穆能来给自己报信已经极其难得了。 要知道,他们几个月之前还是生死之敌呢! 他娘的! 斡勒人想在自己大婚的时候搞事情! 这可不能忍啊! “行啦,你俩别在这里扯淡了。” 徐莽不爽的看两人一眼,又一脸笑意的跟沈镜说:“我们跑来给你报信,你请我们俩好好好一顿酒,这应该没问题吧?” 沈镜无语,“你他娘就这点出息啊?就不能想点别的?” “那可不!” 徐莽嘿嘿一笑,“自打圣上到龙武军视察以后,我们可都没喝过酒了!我这肚子的酒虫成天钻来钻去的,可把我难受死了!” 看着徐莽那副馋样,沈镜不由得哈哈一笑,爽快道:“行,正好我今天要招待一位朋友,既然你们都来了,怎么着也不能少了你们的酒!不过,还是那句话……” “喝酒可以,不能喝醉!” 徐莽直接接过沈镜的话。 规矩嘛,他熟得很! “知道规矩就行!” 沈镜点头,脸上又悄然闪过一丝坏笑,“对了,我最近得了点好酒,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怎么着也得送你一点!” “好酒?” 一听这两个字眼,徐莽顿时两眼放光。 但很快,徐莽又警惕起来。 沈镜应该没这么好心吧? 沈镜没有多说,只是将迟迟叫过来,附在迟迟耳边低语几句。 等待的时候,沈镜又将李昭介绍给他们认识。 很快,迟迟从沈镜的房间拿来沈镜带回的酒囊。 沈镜接过酒囊打开,将酒囊从徐莽的鼻子前晃过,“喝一小口试试!” 闻着酒香,徐莽不禁喉头鼓动,但却又强忍馋虫,警惕的看向沈镜:“这酒……不会有毒吧?” 以他对沈镜的了解,沈镜肯定没这么好心。 不过,这酒好像确实挺香的! 味挺浓的! “你他娘的别不领情!” 沈镜一听,顿时不乐意了,“这可是我为了我大婚专门酿制的上等美酒,圣上都还没尝一口呢!” “真的?” 徐莽半信半疑。 沈镜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爱喝不喝!” 沈镜说着就要收起酒囊。 “喝,怎么不喝!” 徐莽眼疾手快,一把抢过酒囊,哼哧道:“我就不信你还能毒死我。” “这酒可烈了,只能喝一小口。” 沈镜一本正经的提醒。 徐莽不以为然,“我从小就在酒缸子里泡大,再烈的酒能有多烈?” “话别说得太满!” 沈镜嘴角一翘,“这酒绝对比你喝过的任何酒都烈数倍不止!” “真的假的?” 徐莽更兴奋了,立即往嘴里灌入一口酒。 酒刚入口,徐莽还没什么感觉。 但很快,他的整个口腔和喉咙就被辣得生疼。 “咳咳……” 徐莽被呛得连连咳嗽,也顾不得那么多,一把抄起桌上的茶碗,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 直到一碗茶喝光,徐莽这才稍稍好受点,但还是伸长舌头张大嘴巴,不断往外哈气。 “哈哈……” 看着徐莽这模样,沈镜顿时幸灾乐祸的大笑起来。 “这酒真有这么烈?” 周穆有几分好奇,又有几分馋,“我也试试!” 沈镜也不阻止,就安心等着看戏。 很快,周穆就跟徐莽一样,被呛得连连咳嗽。 李昭好奇,刚要尝试,沈镜却一把夺过酒囊。 “你就别试了!” 沈镜冲李昭轻轻摇头,“这玩意儿你可扛不住,这就不是拿来喝的,而是用来给士卒处理伤口用的……” 他本来确实是想蒸馏一点酒出来为大婚做准备。 后来转念一想,酒这玩意儿,喝了就喝了。 本来粮食都不充足,就别把粮食浪费在酒上了。 马上就要打仗了,与其把酒喝进肚子变成一泡尿撒出去,还不如多蒸馏几次,弄出酒精来给士卒用。 这样,还能拯救更多的伤员。 于是,他就在火器局那边试着弄了些酒精。 这只是初步的。 在他们出征之前,火器局那边会弄出更多的酒精。 “我就知道,你他娘的肯定没憋好屁!” 徐莽缓过劲来,差点没忍住给自己两巴掌。 自己明知道沈镜这混蛋没这么好心,可还是被他诱惑了! “这可是你自己要喝的!” 沈镜大笑,“你先试试也好,免得以后拿这玩意儿给你处理伤口的时候,你把这玩意儿当酒喝!” “真能处理伤口?” 徐莽半信半疑的看着沈镜。 沈镜嘴角一翘,坏笑道:“要不,你往自己身上来一刀,我现场帮你试试?” 第346章 大婚 几天后,沈镜和苏有容、叶蓁两人大婚。 一大早,迟迟就和宫里派来的人帮沈镜收拾。 “少爷今天可真好看!” 迟迟帮沈镜捋着衣衫的褶皱,眼中尽是小星星。 “我家迟迟今天也好看。” 沈镜笑呵呵的看着迟迟,又一本正经的说:“男人不能说好看,要说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帅气逼人……” 沈镜疯狂的往自己脸上贴金,听得迟迟一愣一愣的。 过了好久,迟迟才忍俊不禁的低语:“少爷还得加个脸皮厚。” “少爷最大的优点就是诚实。” 沈镜说着,缓缓站起身来,“时辰差不多了,咱们先去上香吧!” “嗯嗯。” 迟迟连连点头,在前引路。 沈镜父母双亡,倒是免去了婚前先去向父母行礼并接受父母的教导叮嘱的步骤,只是去祠堂上了一炷香。 出了沈府,沈镜便带着长长的接亲队伍,一路敲敲打打赶往苏府。 沈镜此番接亲,要先去苏家。 而后,他得带着苏有容前往长公主府接亲,而后再绕回沈府。 本来,礼部拟定的流程是先去长公主府接亲的。 但周帝却力排众议改了一下。 用周帝的话说,叶蓁不是以公主之礼出嫁,只是相当于是苏载的学生的女儿! 对于周帝的决定,沈镜是完全赞同的! 这么做虽然有损皇家威仪,但能尽量减少非议。 关键是,还能给周帝留下一个尊师重道的名声。 一番折腾之后,沈镜总算是先后接到了两位新娘。 沈镜骑着汗血宝马在前,身后两顶大轿并排而行。 所过之处,百姓纷纷伸长脖子观望。 “真是稀奇了,公主竟然跟人同嫁一夫。” “是啊,老头子活到这把年纪,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奇事。” “此例一开,恐怕不是好事啊!” “你这是杞人忧天,是不是好事,都落不到你我头上……” “就是,圣上愿意这么嫁女儿,沈侯也愿意娶成过婚的长公主,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搞不好百年之后,这还能传为佳话呢!” 街道两头的百姓议论纷纷。 只是,这些百姓并不知道,他们身边就站着大理寺和御林军的人。 随着队伍的行进,前方街道两头的客栈的阁楼的窗户突然打开一道缝隙。 一双双眼睛抵近缝隙,通过缝隙暗暗观察逐渐走近的队伍。 “咚咚……”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紧接着,便门外又响起一个声音:“客官,小店的东家是沈侯的朋友,为了庆祝沈侯大婚,特命小的给每一位住店的客官都送上一壶喜酒。” 手持弓箭的愕尔敦不耐烦的说:“不要、不要!老子还要睡觉,别打扰老子!” “客官,您好歹看一眼啊!” 店小二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可是小店的上等美酒。” “快滚!” 额尔敦更加不耐烦。 店小二再次说:“客官,您还是把这酒收着吧!今儿个可是沈侯大婚,这是沈侯的喜酒,您说您要是不喝,那不就成了不给沈侯面子了么?” 听着店小二的声音,愕尔敦极其不耐烦。 他本想再次驱赶店小二,但又担心这个喋喋不休的店小二坏了自己的事,只能将弓箭藏起来,黑脸来到房门口,没好气的打开房门。 愕尔敦一把抄起店小二的托盘上的酒壶,“行了,赶紧……” “你是来刺杀沈侯的吧?” 店小二笑呵呵的问。 愕尔敦脸色剧变,刚要动手,店小二藏在托盘下的手猛然挥出。 刷! 一道寒光闪过,愕尔敦的脖子顿时血流如注。 愕尔敦惊恐的捂着自己的脖子,难以置信的看着店小二,“你……” “就你这种蠢货,还搞刺杀?” 店小二冷眼看着额尔敦。 在店小二戏谑的目光的注视下,愕尔敦的身体轰然倒下。 他到死都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暴露的。 “下辈子,学聪明点!” “沈侯说得果然没错!” “公主与人同嫁一夫这种热闹你都不看,还把窗户关着,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有问题啊!” 店小二漠然的看一眼愕尔敦的尸体,快速进入屋内。 很快,他就从屋里搜出额尔敦藏起来的弓箭。 这是一把相对比较粗糙的弓箭,一看就是才制作出来不久。 这箭应该射不了多远,但只等沈镜他们靠近,射杀沈镜还是足够了。 类似的情况,也在另外的客栈里面上演着。 只不过,有些人是当场被杀,有些人是被生擒。 当沈镜他们的队伍从这一片经过的时候,所有的刺客都已经被处理完毕。 终于,沈镜接着两位新娘子来到沈府。 花轿落下,沈镜一左一右的拉着牵红,牵着被人搀扶着的两女跨过门口的火盆进入沈府。 此刻的沈府早已是宾客满座。 朝中无论是跟沈镜关系好还是关系坏的官员,都来到沈府。 哪怕是跟沈镜最不对付的姚俭,都被迫前来。 这可是周帝嫁女儿啊! 他可以不给沈镜和苏家面子,但不能不给周帝面子。 “沈侯,恭喜、恭喜!” “祝沈侯与长公主和苏小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沈侯今日当真是玉树临风……” 众人纷纷向沈镜他们道喜,沈镜也一路左右冲众人点头答谢。 叶漓跟着一众皇子、公主站在一起,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心绪一片复杂。 她既替大姐高兴,又替自己难过。 本来,那个位置应该是自己的。 本来,她都跟自己说好,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就当父皇从未跟自己提过那个事。 可是,她终究还是无法做到啊! “七姐……” 五皇子叶瑞轻轻的拽叶漓一下,本想安慰叶漓两句,但迎接他的却是来自叶漓的死亡凝视。 叶瑞缩缩脖子,马上将快到嘴边的咽回去。 屋内,周帝、太后和苏夫人在里面坐下。 看着被人簇拥着的新人,三人脸上都露出欣慰的笑容。 不管怎么样,这个事儿总算是尘埃落定了。 虽然中间有些波折,但结果是好的。 只是,有些对不起漓儿! 周帝看向门外的叶漓,心中轻轻一叹。 他心中明白,既然叶漓不反对嫁给沈镜,那就是中意沈镜的。 唉! 阴差阳错啊! 也不知道这丫头有没有在心中怪自己。 这时候,虞让凑到周帝耳边,附在周帝耳边低语。 周帝轻轻点头,又示意虞让退下…… 第347章 平西元帅 因为周帝的交代,沈镜他们三个人的婚礼并不算特别隆重。 但婚礼本身的规格却是极高的。 太后、周帝以及一众皇子公主悉数到场。 武平王叶孝恭担任主婚人,礼部尚书俞兆兴担任礼官。 到场的宾客,也全都是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吉时已到,婚礼开始!” 随着俞兆兴的高声吆喝,沈镜他们的婚礼也正式开始。 沈镜双手捏着牵红,在众人的注视下,带着苏有容和叶蓁缓缓走进明堂。 “一拜天地!” “一叩首,敬苍天,佳偶天成!” “二叩首,敬黄土,喜结连理。” “三叩首,敬天地,地久天长……” 在叶孝恭的一声声高喊中,沈镜他们也跟着跪拜。 待三人跪下彼此相拜后,叶孝恭高声宣布:“礼成……” 周帝欣慰的看着三人,又吩咐虞让:“宣旨吧!” 宣旨? 随着周帝的话音响起,众人不禁错愕。 周帝这是要在今天封赏沈镜啊! 沈镜因为与长公主的关系,导致他虽然在荩州一战之中立下大功,却没有被封赏。 现在,周帝终究还是要封赏他的女婿了么? 不少人虽然对此不满,但再傻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反对啊! 在众人的注视下,虞让缓缓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圣旨。 “忠义侯沈镜听旨!” 果然还是给沈镜的圣旨。 沈镜闻言,立即恭敬的做好领旨的准备。 虞让缓缓展开圣旨,高声宣读:“圣上有旨:忠义侯沈镜,收复荩州、进献锻铁之法,有大功于朝廷!然你有过,朕亦不能不罚!今暂封你为平西元帅,领兵平定羌人,将功赎罪……” 听着圣旨的内容,群臣不禁在心中暗暗吐槽。 说得跟真的似的! 到头来,不还是打着将功赎罪的名义封赏沈镜么? 年纪二十一的元帅! 这可是大周立国以来最年轻的元帅! 若沈镜此番真能平定羌人,待他班师回朝,估计就要正式封赏了! “微臣领旨谢恩!” 沈镜恭敬的接过虞让奉上的圣旨。 当圣旨宣读完毕,周帝又笑呵呵的看向众人,“趁着今儿个高兴,朕再告诉大家一个喜事!就在刚刚,朕收到消息,斡勒派来刺杀沈镜的人员已经全军覆没!” 听着周帝的话,众人顿时有些发懵。 “刺杀?” “斡勒人竟然派人刺杀沈侯?” “这也算是好消息吗?” “刺客都全军覆没了,自然算是好消息……” 群臣议论纷纷,但却觉得周帝有些小题大做了。 这确实算是个好消息。 但并不值得当众宣布啊! 你私下里跟沈镜说就是了啊! “诸位都猜猜,斡勒人为何要刺杀沈镜?” 周帝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还故意卖起关子。 “不会是跋都死了吧?” 裴棘率先反应过来,满脸惊喜的看向周帝。 他可是知道,沈镜这小子在交换跋都之前还狠狠的阴了跋都一把!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沈镜这一招到底有没有起到效果,也该有个结果了。 “跋都倒是没死。” 周帝难得的露出幸灾乐祸,“不过,跋都半条命都丢了,腿上被割去了一大块肉,就算治好了,估计也要落下毛病……” 沈镜用在跋都身上的损招还是起到了作用的。 跋都被换回去后几天就发病了,腿上伤口溃烂,高烧不退。 斡勒的医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跋都的小命保住,代价就是将跋都腿上的腐肉剜去一大块,据说连脚劲都伤到了。 乞必力弄清事情的缘由后震怒不已,立即从自己的近卫中挑选出十余人,命他们他们到大周刺杀沈镜,为乞必力报仇。 愕尔敦等人悄悄潜入大周后,得知了沈镜即将大婚的消息。 他们商量一番,决定在沈镜大婚的时候刺杀沈镜。 如此,既能争取最大的机会刺杀成功,也能让大周朝廷颜面尽失。 毕竟,沈镜是周帝的女婿。 沈镜在大婚当天被刺杀,绝对能让周帝和朝廷颜面扫地。 “哈哈……” 得知这个结果,裴棘顿时放声大笑:“这确实是一桩大喜事!” 众人闻言,也纷纷跟着开怀大笑起来。 这么说的话,这确实是个大喜事! 跋都可是斡勒大汗的儿子啊! 其地位差不多就相当于是大周的太子了! 虽然沈镜终究还是没能要了跋都的命,但能让跋都落下毛病,也是值得高兴的事。 但很快,吕眭又想到一个问题:“此事确实是喜事,但有此一事,斡勒人今秋的攻势恐怕会更加猛烈啊!” 直到现在,朝廷都还没收到斡勒集结大军的消息。 基本可以确定,斡勒不会在开春后向大周发起进攻了。 但斡勒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开春后不进攻,那就只能是在秋天开始进攻了! “爱卿所担心,倒也有道理。” 周帝微微颔首,“不过,斡勒于今秋进攻,对我朝未必不利!” “圣上所言极是!” 裴棘笑呵呵的说:“如此,我朝可以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此前,他们最担心的是他们在羌人用兵的时候,斡勒也对大周发起进攻。 但现在,基本不需要担心了。 朝廷可以放开手脚,先解决羌人! 届时,朝廷就可以抽调出更多的兵力去应对斡勒了! “好了,好了!” 周帝抬手止住众人,“今日咱们先不讨论这个事,诸位今日务必吃好喝好!” 有了周帝开口,众人当下不再讨论这个事。 沈镜先把自己的两位新娘送回房间,并替她们掀开了头上的盖头,“我还得去外面答谢宾客,你们该吃吃该喝喝,别饿着自己。” 有些事在外人面前做个样子就行了。 他们自己就怎么舒坦怎么来。 交代好两女后,沈镜又在两女脸上各自一吻,这才在两女羞嗔的目光中离开房间。 他刚来到外面,叶孝恭就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好小子!你这可是替老夫出了一口恶气啊!” “啊?” 沈镜诧异,“王爷跟跋都有仇?” “嗯。” 叶孝恭轻轻点头,“昔年云州告急,老夫从燕州州领兵驰援云州,在昌邑府以西遭到跋都率领的精骑偷袭,老夫也于乱战之中被流矢所伤。” “你小子这次也算是替老夫报了一箭之仇,今儿个老夫一定要跟你多喝两杯!” 得! 绕来绕去,还是要喝酒。 不过,沈镜已经打算好了,今天是怎么着都不能喝醉的! 洞房要紧! 第348章 归元莲子羹 深夜,热闹了一天的沈府总算是平静下来。 饶是沈镜一再告诫自己,并让徐莽等酒蒙子替自己挡了不少酒,他也喝得不少。 没办法,有些跟他喝酒,他可以让徐莽等人替自己挡一挡,可有些那里,实在没法挡,还得亲自上阵才行。 沈镜晃了晃脑袋,终于来到房间。 来到里屋,沈镜才发现两女又将盖头盖在了头上。 “你们怎么又盖上了?” 沈镜哭笑不得的走过去,又拿起旁边的喜秤替两女挑开盖头。 两边不说话,只是各自拿起旁边的酒壶。 她们先一起给沈镜倒一杯酒,再给自给自己倒上一杯。 “请夫君与我们同饮用合卺酒。” 两女端起酒杯,目光灼灼的看着沈镜。 得! 既然非要走个流程,那就走个流程吧! 沈镜端起酒杯与两女交互着手,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沈镜又询问两女:“吃东西了没?” “吃过了。” 叶蓁抿嘴一笑。 “真的?” 沈镜笑看两人,“这连碗碟都没有,你们不会骗我吧?” “想什么呢!” 苏有容轻拍沈镜一下,“迟迟早就把碗碟收走了。” “哦,原来如此。” 沈镜嘿嘿一笑,再两人中间坐下,一左一右的搂着两女,坏笑道:“既然两位夫人已经吃饱喝足了,咱们是不是该干点正事了?” 看着沈镜脸上的笑容,两女哪里不明白他那点心思。 嘭! 两女同时一个肘击撞在沈镜胸口。 沈镜嘿嘿一笑,轻抚着两女的腰肢,“两位夫人是自己宽衣,还是为夫替你们宽衣?” 叶蓁轻拧沈镜一把,满脸羞臊的站起来,“我身子不便,你们慢慢折腾吧!我先回房了!” “这可不行!” 沈镜一把抓住叶蓁,“今儿个可是咱们的洞房花烛爷,哪有让你独守空房的道理?” “呸!” 叶蓁羞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什么啊?” “公主,你就别躲了。” 苏有容抬眼看向叶蓁,“这家伙脑子里成天就想着那点事,你以为你躲得掉啊?” 说着,苏有容又拧沈镜一把,“还不快替公主宽衣?” “对对!” 沈镜反应过来,一把将叶蓁搂在怀中,“让为夫替宽衣!” 叶蓁羞得想要逃离。 然而,想着苏有容的话,她又忍住逃跑的冲动。 是啊!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 再说了,他们本就是一起成亲的,一起洞房又怎么了? 自己本来也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羞个什么? 而且,沈镜很快就要领兵出征了! 再过些天,自己想让他使坏,都没有机会了。 想到这里,叶蓁逐渐释然,又强忍羞意趴在沈镜耳边,轻启朱唇,“妾身也替夫君宽衣!” 苏有容起身,缓缓解开大床的帷幔。 随着帷幔落下,三人相拥倒在大床上。 霎时间,满屋生春! …… 早上,沈镜拉着两位夫人走出房间。 “见过少夫人、见过公主。” 见着两人,府上的奴仆婢女纷纷跟着行礼。 “别叫公主了。” 叶蓁吩咐众人,“以后就唤我蓁夫人就好!” 既然他以平妻的身份嫁给了沈镜,那就该以沈镜的夫人的身份跟府上的人相处。 公主的身份,是对外的! “是!” 众人纷纷领命。 “先用早膳吧!” 沈镜招呼两女,又问锦儿:“迟迟呢?” 锦儿回答:“迟迟在伙房给侯爷和两位夫人做早膳,我们不让她进伙房,可她非要亲手做。” 虽然迟迟名义上是沈镜的贴身丫鬟,但无论是在苏府还是在这里,都没人把她当丫鬟看。 她可以说是沈镜最后的一个亲人! 他们若是惹到沈镜,沈镜最多也就训斥一下他们。 可要是惹到迟迟,那就不是训斥那么简单了。 “这丫头。” 沈镜无奈,又吩咐苏有容和叶蓁,“你们先去前厅休息一下吧,我去看看这丫头。” “嗯。” 两女轻轻点头。 很快,沈镜来到伙房。 “少爷,你怎么到伙房来了?” 迟迟说着,连忙将沈镜往外推,“少爷现在可是一家之主,这伙房里脏兮兮的,可别……” “行了!我又不是在乎这些的人。” 沈镜打断迟迟,又抬手在她脑门上轻轻一敲,“不都说了不让你干这些粗活了么?你怎么还非要干?” “今天可不一样啊!” 迟迟展颜一笑,“少爷忘了,今天是少爷和两位夫人婚后的第一天,按照洛川府那边的规矩,得吃桂圆莲子羹……” 现在这府上的仆从,要么是苏有容从苏家那边带来的,要么就是叶蓁从公主府那边带过来的。 但按照洛川府那边的规矩,这桂圆莲子羹得由夫家的人来做。 其一是图个吉利,寓意早生贵子,圆圆满满。 其二,也是为了彰显夫家宽厚,不会为难刚过门的新妇和她带来的下人。 所以,这桂圆莲子羹只能由她来做。 “你啊!” 沈镜再次拍拍迟迟的脑袋,“本来就是个意思,你非这么较真干嘛?” “这可不是较真。” 迟迟吸吸鼻子,笑眯眯的说:“就算老爷和夫人都不在了,咱们也要让少爷的婚事圆圆满满的。” “好吧,好吧!” 沈镜无奈,又问:“那你做好了吗?” 迟迟笑吟吟的说:“少爷先去休息一下吧!马上就做好了。” “那我替你烧火。” 沈镜说着,便走去灶台旁边。 “少爷,这怎么……” 迟迟刚要阻止,却被沈镜一眼瞪了回去。 迟迟无奈,只能由着沈镜。 沈镜一边往灶膛里面添加柴火,一边笑着跟迟迟说:“我爹娘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事,就是收养了你!” 迟迟展颜一笑,“能遇到老爷和夫人,是奴婢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你这话我就不乐意了。” 沈镜装出不满的模样,“跟着少爷我,就不是你的福气啊!” “是,是!都是!” 迟迟笑盈盈的说:“少爷对奴婢这么好,是奴婢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这还差不多。” 沈镜重新露出笑容,“还有啊,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别老奴婢奴婢的,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你都是我最亲近的人之一,懂吗?” “嗯嗯……” 迟迟连连点头,“奴婢记住了。” “……” 沈镜脸上微微抽动,瞬间无语。 这丫头! 还改不过来了…… 第349章 演武 婚后,沈镜只过了几天的舒坦日子。 眼看着周帝给龙武军定下的一月之期快到了,沈镜也不得不告别糜烂的婚后生活。 几天后,周帝正式检阅龙武军。 这一次,周帝没带那么多人,只带上了太子、叶漓和裴棘。 沈镜将演武的事全权交给徐莽,他则陪着周帝他们在那观摩。 “差不多了吧?” 周帝坐在塔楼上,扭头看向沈镜。 沈镜回答:“圣上随时可以下令!” 周帝:“那就开始吧!” “是!” 沈镜领命,立即拿起令旗,大声道:“演武开始!” “咚咚咚……” 随着沈镜的一声令下,营中顿时响起急促的鼓声。 首先出场的是被沈镜寄予厚望的骑兵。 伴随着一阵马蹄声,一队骑兵策马疾驰而来。 为了向周帝展示这些骑兵的骑术,徐莽直接命令骑兵部队玩起花活。 一些人放开双手,仅仅以双脚倒挂。 一些人仰倒在战马背上,还弯弓搭箭。 一些人从战马身上跳下,跟着战马往前跑,迅速爬上马背。 看着这些花里胡哨的展示,沈镜真想把徐莽拖过来揍一顿。 这孙子! 就正常展示就行了,玩什么花活! “龙武军的这些骑兵练得不错啊!” 叶慎看向沈镜,“这么短的时间能练成这样,着实难得。” “这还得感谢圣上的大力支持啊!” 沈镜笑呵呵的说:“要不是圣上命人送来的粮食和肉,龙武军哪有今日这番模样。” “马屁精!” 叶漓冲沈镜撇撇嘴,一脸嫌弃。 沈镜不以为然,暗道你他娘的懂什么! 有了成绩,尽管是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做出来的,也要把感谢领导和同事的帮助放在前面。 这样功劳才不会烫手。 再说了,自己这也不叫拍马屁。 龙武军要是不能敞开肚皮吃,肯定练不成这般模样啊! 非要说他拍马屁,那也可以换个词。 拍龙屁! 周帝笑笑,又跟沈镜说:“光有骑术不行,朕可是指望他们杀敌的!” “圣上马上就能看到他们杀敌的本事!” 沈镜也不多言,只是保持着笑容。 很快,先头骑兵杀到靶场。 突然,一个个空空的靶子从事先挖好的壕沟中竖起。 疾驰而过的骑兵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弯弓搭箭。 “嗖嗖……” 一片箭雨落下,那些靶子上顿时扎满箭矢。 紧接着,骑兵杀向捆扎好的稻草人。 这时候,弓骑兵迅速往两边散开,负责突袭的骑兵挺着手中的骑枪对稻草人展开猛攻。 霎时间,那些稻草人全都被挑翻在地。 而后,一群骑兵从中冲杀而过,重新完成列阵。 周帝微笑,又询问太子:“你觉得如何?” “有点精骑的模样了!” 叶慎赞许道:“若是再到战场上淬炼一番,我大周又能增加一支精锐骑兵!” “清河,你觉得呢?” 周帝又笑呵呵的问叶漓。 叶漓回答:“儿臣不知兵事,看不出好坏,只觉得井然有序,应该还算可以吧!” “已经很不错了。” 裴棘接过话茬,“只需到战场上厮杀几场,就活下来的,都算是精骑了!” “嗯!” 周帝微微颔首,“看来他们没有白吃粮食!” 演武继续。 骑兵过后,便是樊庆虎率领的一千先登营士卒。 一千人组成战阵。 排手持重盾的士卒,和着手持长刀的士卒交替。 待行进到指定位置,樊庆虎陡然发出一声暴喝。 “列阵!” 随着樊庆虎的一声大喝,一千士卒迅速分散列阵。 每一百人组成一个战阵。 手持重盾的士卒将那些手持长刀的士卒牢牢的护在中间。 十个战阵中间留出空隙,又相互呼应。 “杀!” 樊庆虎一声大吼,手持长刀的士卒立即从盾牌的缝隙中探出长刀展开突刺。 “散!” 樊庆虎再次下令。 很快,结好的战阵散开,士卒两两往前,一人单手持盾另一手拔出腰刀,另一人则手持长刀,在持盾士卒的掩护下往前推进。 裴棘看了一阵,扭头看向沈镜:“这就差点意思了啊!” “啊?” 沈镜诧异,虚心请教:“这哪里不对吗?” 他觉得挺好的啊! 裴棘怎么会觉得差点意思? 裴棘回道:“有形无势!” “这怎么说?” 叶慎也好奇的追问起来。 “这一千人的各个方面都没有什么问题,但缺乏一股气势。” 裴棘解释:“他们既然叫做先登营,那就是冲锋陷阵的!对于他们来说,那种压倒一切的气势可能更重要一点,就像樊庆虎当初无甲亦敢杀入群敌之中,与敌军死战到底……” 看得出来,这些人都操练得很好。 但也只是操练得很好! 在裴棘看来,先登营就是乞死军的翻版。 战场之上,情况瞬息万变。 真打急眼了,可能连军令都无法及时传达到,就更别说按照固定的战阵相互配合着推进了。 杀红眼了,那都是你死我活! 当然,像现在这样进退有序,配合娴熟,肯定是有好处的。 但裴棘认为,相对于配合娴熟,其实更重要。 说通俗点,就是嗜血和不怕死! 闻战则喜! 对于这样的部队,不需要刻板的一板一眼。 他们就该是一群可以撕碎一切敌人的恶狼! “多谢祁国公指点,我明白了!” 沈镜向裴棘躬身致谢。 裴棘这话,倒是点醒了他。 他确实过度的重视配合这一块,从而忽略了气势。 “指点谈不上,就是一点浅见罢了。” 裴棘微笑,“他们有这样的配合,如果你再把他们的气势提起来,这一千人绝对可以在战场上创造出奇迹!” “气势这个东西,是打出来的,想练出来估计够呛。” 叶漓接过话茬,“把他们放到战场上打几场,应该就有祁国公所说的气势了。” “也是!” 裴棘颔首微笑,“老夫对他们的要求,确实太高了点!” “要求高点,不是什么坏事!” 周帝呵呵一笑,又跟沈镜说:“目前看来,龙武军虽然还有不足之处,但朕还算满意!所有龙武军将士准假三日,三日之后开拔!” “谢圣上!” 沈镜躬身致谢,心中暗暗叹息。 只有三天好日子了! 马上就要踏上征途了! 第350章 叶漓的请求 检阅完龙武军以后,周帝并未急着离开龙武军,而是来到沈镜的大帐内坐下。 不需要周帝吩咐,虞让便将肃州和羌人领地的地图挂好,并迅速退出大帐。 “你有没有想好怎么打这一仗?” 周帝开门见山的询问沈镜。 “暂时还没想好。” 沈镜撒谎道:“微臣打算按照太子殿下所说,先派人与羌人展开谈判,实在不行再打!” “然后呢?” 周帝皱眉询问。 “没然后了啊!” 沈镜故作茫然,“微臣现在连羌人那边的大致情况都不清楚,也不知道羌人的兵力布置,微臣暂时无法拟定作战计划啊!” 听着沈镜的话,裴棘也诧异的看过来。 没道理啊! 按照他对沈镜的了解,沈镜怎么着也应该有个初步计划吧? 就像是他们跟斡勒交战之前一样。 虽然没有具体的计划,但大致的方向是非常明确的。 轮到羌人这里,怎么连个大致的计划都没有? 短暂的思索后,裴棘询问沈镜:“你不会是觉得打羌人是十拿九稳之事,根本不需要提前谋划吧?” “这个……” 沈镜微微一顿,“祁国公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你信心固然是好事,但也不要轻敌!” 叶慎开口道:“加上龙武军,我朝此战的兵力也不过六万!而羌人咬咬牙,应该也能整备个六七万大军!而且,羌人比咱们更熟悉地理环境……” 这些天,朝堂上没少讨论对羌人用兵的事。 虽然很多人也跟沈镜一样,认为此战必胜。 但包括裴棘在内的一些人,都觉得此战未必有那么轻松。 他们有他们的优势,羌人也有羌人的优势。 没打到最后,谁都不敢妄下定论。 最重要的是,无论是周帝还是裴棘,亦或是他,都希望沈镜能以最小的代价击败羌人! “太子言之有理。” 裴棘接过话茬,“羌人虽无兵甲之利,但羌人之地地理条件复杂,老夫判断,羌人不会跟咱们硬碰硬,而是会发挥他们的优势,慢慢消耗我们的力量,或者拖到我军粮草不足,迫使我们撤兵……” 裴棘跟沈镜细说着自己的判断。 此战虽不是他挂帅,但他作为兵部尚书,这些天也没少与兵部同僚推演此战。 他们几次推演的结果都不太理想。 不是打不赢,而不是打赢的代价比他们预想要大。 如果羌人采取收缩兵力跟他们慢慢消耗的策略,他们甚至有可能会无功而返。 他们是不怕羌人跟他们打,就怕羌人不跟他们打! 从肃州到羌人的王城,有六百多里! 这六百多里的距离,可不是那么容易越过去的。 当然,他也知道炸药的威力,如果沈镜他们能顺利的推进到羌王城,破城是必然的事! 迎着裴棘的目光,沈镜笑呵呵的说:“我现在确实没有详细的计划,但在我看来,跟羌人这一战,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 嗯,再不说点东西出来,周帝估计要抽自己了。 “怎么说?” 周帝饶有兴致的询问。 “其实,这一战最大的难题在于进兵的路线。” 沈镜来到地图前,指着地图说:“羌人领地多崇山峻岭之地,咱们想攻陷羌王城,要么经斜谷道一带进入,要么就是从喇叭河下游进入……” 但无论是哪条路线,都很容易遭到羌人的埋伏。 羌人也可以依托地利,以小股部队不断袭扰他们。 所以,他的想法就是,跟敌军玩虚虚实实那一套。 让敌军摸不清他们的动向,再突然夺取斜谷或者喇叭河的控制权。 只要他们夺取任何一个地方的控制权,羌人就必败无疑。 至于具体要怎么来,得到了前线才知道。 现在说这些,太空了! 沈镜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堆,但说了就跟没说似的。 “你这都是废话!” 叶漓毫不留情的揭穿沈镜:“连我都知道斜谷道和喇叭河这两条路线!关键是,要如何夺取控制权!” “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嘛!” 沈镜随意一笑,“我还想着,派使者带一个炸药包去跟羌人谈判,让羌人见识一下炸药包的威力,逼降羌人。” “嗯,这倒是可以!” 裴棘成功的被转移视线,“若是羌人知道我们手中有这等利器,说不定真的会不战而降!” 之后,他们便围绕着如何给羌人施加更大的压力这一点展开讨论。 说得兴起,裴棘还将自己的一些计划说给沈镜。 差不多到中午的时候,他们才结束讨论。 “行吧!既然你这么有信心,朕也不多问了。” 周帝缓缓站起身来,“三日后,朕就不派人送你们出征了!待你们凯旋,朕再派人出城相迎!” “是!” 沈镜挺直身板,“微臣定不辱使命!” “那就这样吧!” 周帝微笑,“朕就在京都等着你的捷报!” 说完,周帝便往帐外走去。 沈镜一路将周帝他们送出大营。 目送他们远去,沈镜心中总算是长舒一口气。 他还真怕周帝他们逮着他打破砂锅问到底呢! “父皇,沈镜明显是在跟你打马虎眼,你就这么由着他啊?” 马车上,叶漓蹙眉询问周帝。 “嗯?” 周帝好奇的看向女儿,“你从哪看出他是在打马虎眼了?” “沈镜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没有计划。” 叶漓吸吸鼻子,“儿臣估计,他心里已经憋了八百个坏主意,就是不说!” 沈镜是什么人? 那可是阴险狡诈的代表! 而对羌人用兵,又关系到很多人的生死。 沈镜不提前计划,就有鬼了! 除非,沈镜压根儿就没把羌人放在眼里。 “无妨。” 周帝不以为意的笑笑,“只要他能打赢,怎么着都行!估计他对自己的计划也没有必胜的把握,这才不说吧!” “我看他就是不上心!” 叶漓轻哼,又拽着周帝的手臂,“父皇,要不儿臣去当监军吧?免得这混蛋把战事当儿戏!” 监军? 周帝愣了愣,转而哈哈大笑。 这丫头!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父皇,好不好嘛!” 叶漓拽着周帝的手臂摇啊摇的,不断撒娇。 “不好!” 周帝直接斩断了叶漓的念头,“要派人监军,也轮不到你!” “其他人监军,搞不好会跟沈镜起冲突。” 叶漓一本正经的说着,又可怜兮兮的说:“儿臣也想到处散散心,顺道去见识一下我大周将士的雄风!父皇,你就答应儿臣吧!” 说着,叶漓又抱着周帝的手臂不断撒娇…… 第351章 顺手的事 沈府。 “三天后就出征?” 得知沈镜这么快就要率兵出征了,叶蓁不禁有些失落。 她当然知道沈镜很快就要前往肃州。 可这一天真的到来,她还是有些舍不得。 他们现在可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呢! “没办法啊!” 沈镜无奈,“这战事不等人啊!” 他也不想往肃州跑。 但有什么办法呢? 周帝让他挂帅,打的可是让他戴罪立功的名号啊! 这不去都不行啊! “圣谕都下了,这事儿也由不得他。” 苏有容上前拍拍叶蓁,又问沈镜:“我们是随龙武军一起出发吗?” 沈镜轻轻摇头:“我们先出发,在洛川府那边等他们……” 他们得先去祭拜沈荣夫妇,也看看沈家大宅怎么样了。 这个事,迟迟那丫头可是心心念念了好久了。 而且,他们已经大婚,叶蓁甚至都有了身孕,也确实该去祭拜一下父母。 “我也一起去吧!” 叶蓁连忙开口:“我也是沈家的媳妇,怎么着也得去给公公婆婆上柱香!” “你就暂时别去了。” 沈镜捉住叶蓁的手,“你有孕在身,别跟着我们折腾!等你生下孩子,咱们带着孩子一起去给爹娘上香!” 叶蓁都已经显怀了。 这车马劳顿的,实在不好。 他们先替叶蓁上了这一炷香就行。 “呵,这时候知道我怀孕了?” 叶蓁脸上露出一丝戏谑的笑容,“你折腾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怀孕了?” “咳咳……” 沈镜闻言,顿时老脸一红,“这……不一样!” “哪不一样?” 叶蓁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难得啊! 沈镜竟然也有脸红的时候! 沈镜嘿嘿一笑,“一个短途劳顿,一个是长途劳顿。” “呸!” 叶蓁轻啐一口,又羞恼的拧他一把。 不要脸的家伙,还好意思说出来! “行了!” 苏有容笑看两人一眼,也跟着沈镜劝说叶蓁:“你有孕在身,就算沈镜让你去,圣上也不会允许的!你就在家里好好养胎,等我们的好消息!” 叶蓁摸摸自己的肚子,无奈的点点头,“只能这样了。” 苏有容抿嘴一笑,又说:“我知道你舍不得这个坏家伙,这样吧,这几天我就把他让给你了,让他好好的陪陪你!我也回沈府陪陪我娘。” 他是要陪着沈镜出征的! 她跟沈镜相处的日子多了去了。 这几天,就让沈镜好好陪陪叶蓁吧! 他们这一去,再回来的时候,搞不好叶蓁都已经生了。 “别啊!” 沈镜连忙开口,“要不我们这几天都先去苏家那边住着,或者让岳母大人过来暂住几天,岳母大人为我操了那么多心,我也该陪陪她,尽尽孝心!” “对!” 叶蓁跟着点头,又一脸笑意的跟苏有容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什么德性,我有孕在身,就我一个人,可禁不住他折腾!” 听着叶蓁的话,苏有容立即羞臊看她一眼,“你也跟他学坏了!” “哪有。” 叶蓁抿嘴一笑,“咱们自家人关起门来的事,有什么坏不坏的?” 三人商量一番,还是决定一起去苏家吃饭,并请苏夫人过来暂住几天。 顺道给苏夫人说说,等他们出征之后,让苏夫人有空就来这边坐坐。 这是他们的家,也是苏夫人的家。 当然,叶蓁有空也可以去苏家陪苏夫人聊聊天。 这样,她们以后也能有个伴。 一行人刚来到苏府,就看到苏夫人正在跟一个贵妇聊天。 定睛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梁夫人。 也就是梁红俏的母亲,梁尽忠的夫人。 见到沈镜他们,梁夫人赶紧站起行礼:“见过……” “别别!” 沈镜连忙上前一步止住梁夫人,“梁伯母,你可千万别折我们的寿,当是我们给你行礼才是!” 他倒是见过梁夫人,不过确实不熟。 但梁家跟苏家的关系却是非常要好。 “哪里,哪里。” 梁夫人连忙摇头,“当是妾身给沈侯和两位夫人行礼。” “行了,你这么说就见外了。” 苏夫人拉着梁夫人,“甭管这小子是什么地位,你都是他的长辈!这哪有长辈给晚辈行礼的道理!快坐下吧!” 说着,苏夫人又拉着梁夫人坐下。 “你们来得正好。” 苏夫人又看向沈镜他们,“我刚才还在跟梁家姐姐说去你们那边坐坐,跟你们说点事呢!” “什么事?” 沈镜询问。 苏夫人微笑回答:“你们不是快要去肃州了么?你们梁伯母想请你们帮着给梁尽忠他们父女带些东西过去……” 去年年节的时候,梁尽忠父女都没能回京。 梁夫人给他们父女纳了几双鞋,还准备了一些她亲手做的衣服,还给他们父女俩各写了一封家书,想请沈镜他们帮着给梁尽忠父女带过去。 “行,没问题!” 沈镜爽快的答应。 就一点衣物而已,又没多重,就是顺手的事。 “多谢沈侯。” 梁夫人客气道。 “伯母太客气了。” 沈镜微笑,“当初在玉屏关的时候,俏爷还救过樊庆虎的命,这点事算什么。” 别说,这事儿正好可以交给樊庆虎。 梁红俏可是救过他的命的! 让他给梁红俏他们父女带点东西,完全合理! 说起梁红俏,梁夫人又不禁叹气。 梁红俏这些年一直在外领兵,都没几个时间归家。 她上次回京都,还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等梁红俏再回来,估计她那儿子都不认识她了。 “这次打完羌人,他们应该就能回来了。” 叶蓁微笑着宽慰梁夫人,“也正是因为有了无数像他们父女这样的人,大周才得以安定。” 几人简单的聊了一阵,苏夫人便带他们去后院坐下聊。 晚上,苏夫人命人备下了酒席,好好招待梁夫人。 席间,苏夫人自然免不得跟梁夫人回忆往昔。 沈镜他们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梁夫人其实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别看梁夫人现在一副温婉的模样,当年她可是出了名的悍妇。 看着相谈甚欢的梁夫人和苏夫人,沈镜不由得暗暗感慨。 相夫教子,终究还是能改变一个人的…… 第352章 我去拿弓! 两天后,叶羡亲自跑到沈府邀请沈镜他们去武平王府吃饭。 当他们跟着叶羡来到武平王府,才发现周帝和叶漓也在。 “你这是坑我们啊!” 沈镜压低声音抱怨叶羡。 “我也不知道圣上他们什么时候来的啊!” 叶羡苦哈哈的看向沈寂,“我要知道圣上来了,我早就跑出去了!你是不知道,圣上前两天还想让我跟你去肃州呢!” 卧槽? 沈镜诧异。 周帝不会是为了这个事来的吧? 沈镜心中狐疑,跟着叶羡上前。 “见过圣上(父皇),见过王爷。” 几人躬身行礼。 “坐吧!” 周帝呵呵一笑,“都是一家人,别搞得这么生分。” “谢圣上(父皇)。” 几人依次落座。 叶羡瞥了周帝一眼,赔笑道:“圣上,我临时有点事,我先去……” “给老夫呆着!” 叶孝恭一声暴喝,瞬间让叶羡开溜的希望落空。 叶羡不满的看自家老子一眼,就跟被霜打蔫了的茄子一样坐下。 周帝笑瞪叶羡,“你小子跑什么跑,朕还能吃了你不成?” “不是,不是。” 叶羡干笑,“我这不是真的有事么?” “你的事就是吃喝嫖赌!” 周帝再瞪叶羡,“你说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成天一点正事都不干,就知道混吃等死!你知不知道京都那些人都是怎么说你的?” 叶羡耷拉着脑袋,兀自嘀咕:“我没干正事,谁帮你赚你银子……” “你说什么?” 周帝陡然提高声音,眼神瞬间变得凶残起来。 “没什么。” 叶羡赶紧抬头赔笑:“我一定牢记圣上的教诲,争取干点正事!” 周帝脸色稍微舒展,“你想干正事还不简单么?这样,你跟着沈镜前往……” “别、别!” 叶羡连忙阻止周帝,“圣上,您就饶了我吧!我这么个只会吃喝嫖赌的人跟着沈镜去肃州干什么啊?我去只会败坏军纪,到时候沈镜杀我也不是,不杀我也不是,您这不是让沈镜为难么?而且,我……我病了!” 说着,叶羡立即变得萎靡不振。 感觉随时都要一口气上不来似的。 “朕看你得的是懒病吧?” 周帝没好气的看着叶羡。 病了? 不让他干正事,他什么毛病都没有。 只要一让他干正事,他比他爹的病还多! 把他丢进青楼或赌坊,他什么病都好了! “嘿嘿……” 被周帝拆穿,叶羡只能干笑。 周帝无奈的看他一眼,也不好多说。 叶羡不愿意去,自己把他绑去也没用啊! 唉! 宗室就他爹这么一个名将! 他怎么就不能像他爹那样呢? “圣上,算了吧!” 叶孝恭唉声叹气,“老臣知道圣上是一番好意,但这逆子确实不是这块料,圣上的好意,老臣心领了!” “罢了,罢了!” 周帝无奈,“既然你不想去,朕就不为难你了。” “多谢圣上!” 叶羡瞬间来了精神,看得周帝只想踹他两脚。 周帝收起揍叶羡一顿念头,转而询问沈镜:“你把家里的事都安排妥当了吗?” “都安排妥当了。” 沈镜回道:“后天一早,微臣就先率领亲卫出发,先到洛川府那边祭拜父母再与大军汇合。” “嗯,你现在也成家立业了,确实应该前去祭拜一下父母。”周帝微微颔首,转而又说:“你现在也是一军之帅,就一百亲卫,少了点吧?” 沈镜心中一动,满是期待的看着周帝:“圣上不会想给微臣增派亲卫吧?” 一百亲卫,少肯定是少了点。 不过,只要他不冲锋陷阵,也足够了。 他本来也没打算亲自冲锋陷阵的。 但是,如果周帝非要给他增派点亲卫,他也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呵,你还真是,给你一根杆子你就顺着往上爬!” 周帝笑看沈镜,“这样吧,朕再从龙骧禁卫中抽调两百人,给你当亲卫!” 真给啊! 沈镜诧异。 龙骧禁卫啊! 这可是精锐中的精锐啊! “多谢圣上!” 沈镜马上谢恩。 嗯,这也是为了不被猜忌嘛! 毕竟,皇帝要给你派亲卫,你还一个劲的拒绝,既不给皇帝面子,又会让皇帝多想。 何必呢? 周帝正欲开口,坐在他旁边的叶漓又不停的拽他的衣角,眼巴巴的看着他。 周帝哪能不知道女儿的想法,犹豫片刻,又跟沈镜说:“你先别急着谢朕,你小子成天吊儿郎当的,朕怕你对此战不上心,得给你派个监军!” “监军?” 沈镜诧异,“圣上想派谁为监军?” 裴棘吗? 应该不可能! 裴棘肯定得全力准备应对斡勒,还要着手剪除姚俭安插在军中的那些人。 除了裴棘,还有谁能当监军? 武平王? 他本来就身体不好,估计周帝不会让他这么折腾。 四皇子? 他跟四皇子不熟,四皇子好像也不懂领兵吧? “她!” 周帝抬手指向叶漓。 罢了! 既然这丫头想去,那就让她去吧! 正好,也让她去看看真正的战场是什么样的! 如果她能学些领兵打仗的本事,当然更好。 那个想法,连他自己都觉得太疯狂了。 倘若真要是走到那一步,她必然需要军中将领的大力支持才行! 先跟着去肃州看看吧! 等对斡勒用兵的时候,她也能更加熟悉一些。 这可不仅仅只是需要沈镜、裴棘这些人的支持,而是需要大多数将领的支持! 否则,一旦真走到那一步,大周必然陷入内乱! 先做个准备吧! 如此,就算有什么意外,也能有备无患! “什么?” 几人齐齐惊叫出声。 别说沈镜他们了,连叶孝恭都惊呆了。 让叶漓监军? 疯了吧? 这他妈是去打仗,不是旅游! 沈镜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连忙拒绝:“圣上派其他人监军,微臣没有意见,但让清河公主监军不行!” “本宫怎么就不行了?” 叶漓立即瞪向沈镜,“怎么,你对本宫有意见?” “你一个娇滴滴的公主去干嘛?” 沈镜立即回瞪叶漓,“那是战场,不是让你闲逛的御花园!你要是出了问题,我怎么向圣上交代?” “娇滴滴的公主?” 叶漓冷哼一声,马上看向叶羡:“把你的弓借我!” “清河,这就算了吧?” 叶羡也跟着劝说,“你说你去监什么军啊?你就留在京都,我有空就带你到处玩!我给你说,我最近可赚了不少银子。” “要不你去监军?” 叶漓看向叶羡。 “我去拿弓!” 叶羡积极的站起来…… 第353章 娇滴滴的公主? 很快,叶羡拿来弓箭。 周帝知道叶漓要干什么,也没有阻止。 她想去监军,肯定得说服沈镜才行。 说是让她去监军,其实是让她跟着去军中蹭点资历。 他可不想因此搞得沈镜无法全心全意的对敌。 “跟本宫出来!” 叶漓气势十足的瞪沈镜一眼,拿着弓箭就往外走。 沈镜撇撇嘴,慢条斯理的往外走去。 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精神,叶羡也笑嘻嘻的跟着往外跑。 倒是叶蓁,只是有些无奈的往外瞥一眼,心中暗暗苦笑。 她当然知道叶漓的箭法如何。 只是她没想到,父皇竟然会让这丫头跟着去监军? 父皇到底是让她去监军,还是让她去跟沈镜培养感情? 不会吧? 父皇难道还想把清河也嫁给沈镜? 虽然她也没什么意见,但这着实有些离谱了! “圣上,这……不妥吧?” 叶孝恭有些哭笑不得看着周帝,“清河一个女子,怎么能去监军呢?” “女子怎么了?” 周帝不以为然的笑笑,“军中也不是没有女将!让她去看看那些将士为国家舍生忘死也好,省得他们以为国泰民安就那么容易!” 叶孝恭微顿,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没有再说。 来到外面,叶漓指着花厅房檐上的避水兽,气势十足的说:“看好了!” “嗯嗯,我看着呢!” 沈镜淡淡的回答,“这大概有一百步吧?” “差不多。” 叶漓冷哼一声,迅速弯弓搭箭。 嗖! 箭矢飞出。 夺! 箭矢不偏不倚的射在避水兽身上。 沈镜瞳孔一缩,诧异的看叶漓一眼。 卧槽! 有点东西啊! 不过,也就是有点东西而已! 他也不指望叶漓去战场杀敌啊! “该你了!” 叶漓挑眉,将弓箭递给沈镜。 “咳……” 沈镜轻咳一声,“我是智将,不逞匹夫之勇!” 他当然没叶漓这个本事啊! 让他拿着刀跟人对砍还行,他的箭术确实不咋地。 叶漓俏脸一抽,怒视沈镜:“意思就是,本宫这是匹夫之勇?” “不不!” 沈镜摇头,“公主乃是女子,不是匹夫!你最多算是胸……莽女!” “混蛋!” 叶漓暴怒,再次弯弓搭箭。 嗖! 箭矢破空而去,“夺”的一声射中钉在避水兽上的那支箭矢。 卧槽? 沈镜陡然瞪大眼睛。 叶漓这一手,确实惊艳到他了。 这可比射中避水兽难多了啊! 这小八婆还是个百步穿杨的神箭手? “运气吧?” 沈镜兀自嘀咕,扭头看向身边的叶羡。 嗖! 叶漓又一箭射出。 下一刻,那支箭矢直接将刚才的箭矢射掉。 沈镜讶然,难以置信的看着叶漓。 这要是再说是运气,那就纯粹是睁眼说瞎话了。 “她的箭术这么厉害?” 沈镜难以置信的询问叶羡。 “不然呢?” 叶羡嬉笑,“这也有你一份功劳啊!” “啊?” 沈镜不明所以。 叶羡一脸坏笑,压低声音道:“她可没少拿你的画像练箭。” 听着叶羡的话,沈镜陡然想起,他初次见叶羡的时候,叶羡就说叶漓将他的画像挂在箭靶上射着玩来着。 “就那么点时间,也练不出这箭术吧?”沈镜低声询问。 “废话!” 叶羡白他一眼,“你不会以为她成天呆在公主府绣花吧?” 沈镜脸上微抽。 好吧! 他承认自己确实轻视叶漓了。 不过,他依然不想让叶漓去监军。 “怎么样,服了吗?” 叶漓冷哼一声,一脸傲娇的看向沈镜。 “服,服得很!” 沈镜一脸慵懒,“然而,你这有什么用呢?我还能让你上战场不成?” 叶漓闻言,顿时抓狂的瞪向沈镜:“本宫是要告诉你,本宫有能力保护自己!你不用担心本宫会出事!” “反正我不同意你去监军!” 沈镜不爽。 “你……” 叶漓气急,抬腿就想往沈镜身上踢。 但她这一脚终究还是没踢上去。 犹豫片刻,叶漓咬牙切齿的凑到沈镜身边,压低声音道:“你要是敢反对本宫去监军,本宫就把大姐和有容接到本宫府上住个三五个月!” “我可不受威胁。” 沈镜不以为然。 “是么?” 叶漓嘴角一翘,“你说,本宫要是把你再洛川府非礼本宫的事告诉父皇,他会不会收拾你?” “大不了就被揍一顿呗!” 沈镜本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无所谓的说。 “你……” 眼见沈镜油盐不进,叶漓不禁气急,一把将沈镜拽到一边,双目喷火的看着沈镜,“你别逼本宫用杀招!” “哟呵?” 沈镜笑了,“你有什么杀招,尽管使出来!” “行,你有种!” 叶漓气笑了,咬牙切齿的说:“以后本宫见你一次往你裤裆踢一次!本宫就不信,本宫踢你一百次你都能躲得掉!” “……” 沈镜脸上狠狠一抽。 尼玛! 要不要这样? 她也算是自己的小姨子了,以后见面的时间多了去了。 她要真这么来,自己肯定不可能每次都躲得掉啊! 而且,这妞是周帝最宠爱的公主。 她给自己裤裆来一脚,周帝也不可能剁了她,最多就是训斥一顿而已! 自己撑死也就给她屁股上来两脚,难不成还能杀了她啊? 这…… 好像还真他妈是杀招! “你说你一个公主,非跑去肃州干什么?” 沈镜满脸郁闷的看着叶漓。 “本宫乐意!” 叶漓挑眉一笑,“有道是,鸳鸯袖里藏兵符,将军何必是丈夫!” “不是……” 沈镜一脸黑线,“这话又是哪个脑子有病的人跟你说的?” “苏有容!” 叶漓嘴角一翘。 “……” 沈镜瞬间无语。 好吧! 当我没说! 沈镜郁闷的看她一眼,又默默的思索起来。 片刻之后,沈镜回到屋内,并向周帝躬身:“圣上让清河公主去监军,微臣没意见!但是,微臣有个条件,还请圣上答应!” “说!” 周帝简单干脆。 沈镜难得的露出认真之色,沉声道:“她只是监军,不得干涉军务!若是违反,微臣唯有按照军规处置她,届时,还请圣上恕罪!” “行,朕允你了!” 周帝说着,又厉声跟叶漓说:“叫你去监军,不得干涉任何军务!若在军中耍你的公主脾气,沈镜处置你了,朕还得处置你!” “儿臣谨记!” 叶漓满心欢喜的答应下来,又向沈镜投去得意的目光。 沈镜暗暗撇嘴。 小八婆! 得意吧! 等离开京都,看爷怎么收拾你! 到时候,可别哭鼻子! 第354章 离别之前 在武平王府吃了一顿饭后,沈镜他们便离开了。 明天就得动身了,他们也得回去准备准备。 “清河公主会武艺?” 回去的时候,沈镜不由好奇的询问叶蓁。 “这很稀奇吗?” 叶蓁抿嘴一笑,“我也会武艺啊!只是我的武艺不怎么样。” “啊?” 沈镜讶然。 叶蓁也会武艺? 自己跟她都有娃了,竟然不知道她会武艺? “瞧你这样!” 叶蓁丢给沈镜一个漂亮的白眼,“咱们这些皇子公主,哪个不会武艺的?” 君子六艺! 这可是每个皇子公主都要学的。 只不过,她们姐妹几个没什么学武的天赋,对学武也不是很感兴趣。 她们那点武艺,对付一下流氓或者普通士卒还行,对上像苏有容这种习武之人,就根本不够看了。 但叶漓学武的天赋比她们高一点,对学武的兴趣也更浓,所以她的武艺在她们姐妹几个中是最好的。 当然,叶漓的武艺也谈不上多高,但她的箭法却是一众皇子公主之中最好的。 沈镜恍然大悟。 是哦! 这特么可是皇子、公主啊! 他们从小就受到最好的教育,拥有最好的资源,再怎么差,又能差到哪里去? “既然这个事已经定了,你就别想那么多了。” 叶蓁又宽慰沈镜,“我想了一下,清河跟着去监军,也是有好处的!如果军中有将领不听从命令或者想耍小心思,有她这个监军在,那些人也得掂量掂量。” “他们敢!” 沈镜冷哼,“他们以为我这个平西元帅的头衔是闹着玩的啊?” 只要他到了肃州,所有兵马都必须无条件的听从命令。 谁敢动其他心思,他就敢斩几个人祭旗! 大战当前,他可没心思慢慢去收服军心。 “行了,去就去吧!” 苏有容莞尔,“咱们赶紧回去收拾一下,晚上大家一起吃个饭!把方六奇他们也叫过来。” “好!” 沈镜点头答应。 木已成舟,想再多也没用。 只要叶漓不干涉军务,随她吧! 反正,冲锋陷阵的事儿也轮不到她。 …… 晚上,沈镜在府上设宴。 席间,苏夫人自然免不得叮嘱反复叮嘱他们。 宴席结束,沈镜又跟着方六奇聊了一阵,交代他一些事情。 之后,沈镜才回到房间。 屋里,苏有容正跟叶蓁聊着。 “行了,你们好好聊聊吧!我去跟娘聊聊。” 见沈镜进来,苏有容便站起身来。 “好!” 叶蓁轻轻点头,又感激的看苏有容一眼。 她知道,苏有容是故意将今晚的时间留给她的。 苏有容冲叶蓁点头一笑,又促狭的叮嘱沈镜:“别折腾过了。” “我是这样的人么?” 沈镜一本正经。 “你不是,谁是?” 苏有容娇笑一声,快速离开。 “唉,必须要好好振振夫纲了!” 沈镜兀自嘀咕一句,走到旁边挨着叶蓁坐下。 叶蓁顺势靠在沈镜怀中,悠悠道:“你说这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呢?” “确实挺快的。” 沈镜搂住叶蓁的臂弯,“时间快点也好,这样我们很快就能打完这一仗回到家里了。” “打仗的时候,你可别图快。” 叶蓁扬起脸颊,“该怎么打就怎么打,别只想着几下打完好回家!你不用担心我,多多保重自己!我要你打了胜仗完完整整的回来!” 她确实希望沈镜他们早点班师回朝。 但她更希望他们每个人都好好的回来。 战争不是儿戏,也不是沈镜想快就快得起来的。 有时候越是想快越是容易出错。 “嗯。” 沈镜轻轻点头,“放心吧!你男人好歹也是个元帅,冲锋陷阵的事轮不到我上,你就在家里好好养胎,别胡思乱想!等我们去了洛川府,迟迟就回来陪你。” 叶蓁点头,刚要说话,却又突然感觉到一阵胎动。 “咱们的孩子在踢我。” 叶蓁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露出母性的光辉,轻笑道:“这小家伙估计是舍不得你呢!” “是么?我看看!” 沈镜立即将手放在叶蓁的肚子上。 叶蓁感受着胎动,又拉着他的手放在胎动的位置。 很快,沈镜就感觉到叶蓁肚子里的孩子的动静。 小家伙一动一动的,还挺有劲。 “你可少折腾你娘!” 沈镜轻轻在叶蓁的肚子上一拍,笑呵呵的说:“要是折腾得太厉害,等你出生了,爹先揍你一顿再说!” “哪有你这样当爹的!” 叶蓁轻轻一拍沈镜,又仰着脸颊询问,“你希望咱们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都可以!” 沈镜不假思索的回答:“甭管儿子还是女儿,都是咱们的孩子!” 他完全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 当然,也没有重女轻男的思想。 只不过,儿子有儿子的教育方式,女儿有女儿的教育方式。 “我倒希望是个儿子。” 叶蓁笑吟吟的说:“都是儿子随爹,如果是个儿子,肯定会很好看。” “那必须的!” 沈镜哈哈一笑,“就咱俩这相貌,不管生儿生女,都绝对好看!” 我他娘的最拿得出手就是颜值了! “还是生个女儿吧!” 叶蓁突然反悔,满脸笑意的看着沈镜,“这要是生个儿子,估计得跟你一样没脸没皮的。” “什么话!我这叫实事求是!” 沈镜抱住叶蓁,又叮嘱道:“你别老坐着,没事得多走动走动,还有啊,得请产婆帮助调整胎位……” 沈镜也不知道他们此去肃州需要多久。 但他很可能是无法及时赶回来迎接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 其他的,他倒是不担心。 他就是担心叶蓁生孩子的时候遇到麻烦。 自己不在她身边,想帮忙也帮不上啊! “嗯,我知道。” 叶蓁轻轻点头,“放心吧!等孩子快要出生的时候,宫里会派产婆和御医过来候命的。” “反正多注意点吧!” 沈镜拍拍叶蓁。 叶蓁微笑,又将身子往沈镜的怀中挤了挤,媚眼如丝的看着沈镜,“夫君,咱们是不是该歇息了?” 如此强烈的信号,沈镜怎么会收不到? 下一刻,沈镜低头吻上叶蓁的柔唇…… 第355章 吓唬 “驾!” 官道上,沈镜他们一行人策马疾行。 除了沈镜本身的亲卫,周帝又派庞索率领两百龙骧禁卫给沈镜当亲兵。 叶漓还带上了她自己的卫队,叶蓁也派了二十个公主府的护卫给沈镜。 所有人加起来,将近四百来人。 想着就要回到洛川府了,迟迟一路上都格外高兴,脸上的笑容掩藏不住。 黎阳关。 杨仲亨站在关楼上抬眼远眺。 不多时,一个士卒快速来报:“启禀将军,有一队人马朝我们这边来了!看样子应该是沈侯一行人!不过……” “不过什么?” 杨仲亨询问。 士卒回道:“不过他们的人好像有点多,大概有四五百人。” “我他娘的以为有多少呢?” 杨仲亨差点一脚将传讯兵踢飞,马上下令:“传令下去,等他们一入关,就把他们给本将军包围起来!” “什么?” 传令兵脸色剧变,“将军,这……这可是沈侯啊!” “沈侯怎么了?” 杨仲亨鼓起眼睛,“管他什么侯,到了老子的地盘上,老子都得跟他喝顿酒!” “啊?” 传令兵傻眼。 他还以为杨仲亨想干什么呢! 结果,他是要请沈镜喝酒? “赶紧滚去传令!” 杨仲亨一脚踢向传令兵,心中暗骂一声蠢货。 老子又不傻! 这他妈是圣上的女婿! 是平西元帅! 老子嫌自己的九族有点多啊? 一路疾行,沈镜他们终于赶到黎阳关。 他们刚入关,一大队士卒却快速向他们靠近,并将他们包围起来。 看着眼前这群士卒,叶漓顿时脸色一变,厉声喝道:“你们先干什么?” 一众士卒不说话,只是纷纷将枪头对准他们。 看着这群异常的士卒,庞索立即挺起手中的骑突枪,大喝:“杜横,带人保护公主和沈侯,龙骧禁卫,准备迎敌!” 随着庞索的一声令下,龙骧禁卫纷纷挺起骑突枪。 看着他们这架势,包围他们的士卒顿时吓得不轻,连忙往后退去。 “慢着!” 沈镜抬手止住庞索,“先弄清情况再说!” 这些士卒应该不是想要他们的命。 要不然,何须包围他们。 在他们入关的时候将关门一关,直接乱箭射来就行了。 “是!” 庞索领命。 沈镜刚要开口询问这些士卒,包围圈外面传来一个张狂的大笑声声:“哈哈!沈镜,你今天总算是落在老子手里了吧?” 随着这个声音响起,包围他们的士卒立即让开一条道路。 紧接着,杨仲亨一脸笑意的走上前。 “沈镜,你小子……” 杨仲亨正准备再吓唬一下沈镜,目光陡然落在叶漓身上。 杨仲亨的声音戛然而止,呆呆的看着叶漓:“公……公主?” “杨将军,你想干什么?” 叶漓面色不善的盯着杨仲亨。 “误会,误会!” 杨仲亨再也装不下去,连忙行礼:“右武卫大将军杨仲亨,见过公主殿下!” “见过公主!” 其余士卒也纷纷跟着行礼。 “你还没回答本宫的问题!” 叶漓盯着杨仲亨,陡然提高声音。 “收起来,收起来!” 杨仲亨匆匆命令一众士卒收起武器,赔笑道:“公主,真是误会!下官只是想吓唬一下沈镜,没想到公主也在……” 此刻,杨仲亨也很郁闷啊! 他哪敢把沈镜怎么样啊! 就是想吓唬一下而已! 谁能想到叶漓竟然也跟沈镜在一起啊! “你他娘的吃饱了撑得慌,吓唬我?” 沈镜似笑非笑的看着杨仲亨,“你怕是想谋反吧?” “沈侯,这话可不能乱说!” 杨仲亨脸色一变,连忙上前,“我他娘的就是想给你来个先兵后礼,为你以前坑杨冉的事小小的报复你一下!我主要是想请你喝顿酒,拜托你照顾一下杨冉……” “本宫看你是吃饱了撑得慌!” 叶漓没好气的看向杨仲亨,“你一通吓唬,万一沈镜当真了,命人对你们展开突击怎么办?” “不会,不会!” 杨仲亨连连摇头:“下官一直盯着,绝不会出事!公主若是不信,大可以问这城中的士卒,下官绝对只是命他们将你们包围起来,绝对没有下达其他的命令!” 这他妈叫什么事啊! “行了,我们还得赶路,酒就不喝了。” 沈镜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咱们就稍稍歇息就走,这样,咱们随便找个茶摊坐坐吧!” “好好!” 杨仲亨点头不迭,“前面就有个茶摊,咱们过去坐坐。” 说着,杨仲亨便在前面带路。 很快,他们来到茶摊坐下。 杨冉让人上茶,又满是歉意的给叶漓道歉。 “行了,行了。” 叶漓止住杨仲亨,“你下次要吓唬沈镜,找人弄个麻袋把他套起来不就完事了?非搞这么一出干什么?” 沈镜闻言,顿时一脸黑线的看向叶漓。 “这不是闹着玩么?” 杨仲亨不好意思的笑笑,又抄起茶碗,“既然你们还要赶路,我就不留你们喝酒了!我以茶代酒,敬诸位一杯!” 众人闻言,也纷纷举起茶碗。 一碗茶下肚,杨仲亨又看向沈镜和苏有容:“杨冉以前不懂事,多有得罪,还请沈侯和侯夫人莫要见怪!我在这里替他给你们赔个不是了!” “你说的都是屁话!” 沈镜笑看杨仲亨,“杨冉没跟你说过,我跟他早就和解了?” “说过,说过。” 杨仲亨呵呵一笑,“不过,他是他,我是我!杨冉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劲,想建功立业,到了战场上,还请沈侯多盯着他一点,他要是贪功冒进,沈侯该打就打,该罚就罚……” 听着杨仲亨的话,众人恍然大悟。 杨仲亨这是怕杨冉立功心切,在战场上犯错。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放心吧!” 沈镜微笑,“到了战场上,都是一口锅里的刨食的袍泽兄弟,我不会拿他们的性命不当回事,也不会允许他们拿手下的兄弟的性命不当回事。” “那就多谢了!” 杨仲亨致谢,“咱们都是领兵的人,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我……” “要说,要说!” 沈镜打断杨仲亨,“你吓唬了我们一场,不得那点东西出来表示一下歉意啊?” “我……” 杨仲亨脸上狠狠一抽,突然想给自己一巴掌。 明知道沈镜不要脸,还他娘闹这么一出干什么! 第356章 春雨 两刻钟后,沈镜他们带着两千斤肉干离开。 啪! 目送他们远去,杨仲亨终究还是没忍住给了自己一巴掌。 “将军,这可是咱们的紧急军粮啊!就这么送了?” 副将扭头看向杨仲亨,心中肉疼不已。 整个黎阳关,也就储备了三千斤肉干。 这可不是拿来当零嘴的。 这是遇到突发情况才能动用的紧急军粮。 现在一下子就给出去两千斤,能不肉疼么? “废话!不送还能怎么办?” 杨仲亨瞪副将一眼,“回头老子自己掏银子,再做两千斤肉干吧!” 他娘的! 瞎折腾! 不过,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沈镜拿了他们两千斤肉干,在战场上怎么着也得关照一下杨冉啊! 算了! 就当花钱买个安心吧! 如此想着,杨仲亨总算是好受了些。 “你还真是贼不走空啊!” 离开黎阳关,叶漓不禁佩服的看向沈镜。 对于沈镜的不要脸,她是实打实的佩服。 瞧瞧,两千斤肉干! 平分下去,每人也能分到五斤! 他们这么一路的干粮基本解决了。 “这不还是沾你的光么?” 沈镜打个哈哈,“要是没你这个公主在,杨仲亨也不会这么爽快啊!” 沈镜说着,又掏出一小块肉干放在嘴里嚼。 嗯,真香! 比自己做的香多了! 果然,别人手上的东西才是最好吃的! 叶漓撇撇嘴,“我看你就是想早点赶到洛川府!坑点干粮,好多点赶路的时间。” “肯定想啊!” 沈镜嘿嘿一笑,又看向迟迟,“是吧,迟迟?” “嗯嗯。” 迟迟笑眯眯的点头,脸上露出神往之色。 她盼了这么久,不就是盼着回洛川府给老爷和夫人上一炷香么? 他们一路说着,一路往洛川府赶去。 第二天中午,他们进入卢阳郡的地界。 过了卢阳郡的卢南县,就正式进入洛川府的地界了。 就算不是急行军,按照他们现在的速度,明天天黑之前怎么着也能赶到洛川府了。 他们还可以在洛川府逗留几天再跟大部队汇合。 嗯,沈镜老宅和苏家在洛川府的宅子也都得去看看,还得跟杜一刀和吴雄见个面,安排一些事情。 沈镜一边赶路,一边在心中默默的盘算着后续的事情。 这不盘算不知道,一盘算下来,他的事还真不少。 正当沈镜在心中默默盘算的时候,天空突然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沈镜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又询问杜横:“咱们距卢南县还有多远?” 杜横回答:“应该还有三十里左右吧!” 沈镜刚要吩咐杜横,叶漓就打马过来,“沈镜,这雨一时半会估计停不了,先找个地方避避雨吧!” 沈镜本来就是准备找地方避雨的,但听叶漓提起来,顿时调侃道:“你不说你不是娇滴滴的公主么?这么点小雨都受不住了?这到了战场上,雨再大可都得跟敌军厮杀呢!” “你……” 叶漓微微一窒,咬牙道:“行,那咱们就接着赶路!本宫没那么娇气!” 这个该死的混蛋! “瞧你,怎么这么不经逗呢?” 沈镜笑看叶漓,又伸长脖子远眺,指着右前方吩咐杜横:“传令下去,加速行军,先去前面林子里避避雨。” “用不着!” 叶漓赌气般的冲杜横低吼:“传令下去,继续行军!” 沈镜摇头一笑,“公主,你只有监军之权,没有下达军令的权力!你若敢越过我下达军令,我就敢把你绑了送回京都!” 说着,沈镜再次命令杜横前去传令。 杜横瞥两人一眼,马上策马前去传令。 叶漓紧握粉拳,咬牙切齿的瞪着沈镜:“你给本宫等着!” 叶漓再凶沈镜一眼,打马走去一边生闷气。 “少爷,你就别跟公主斗气了。” 迟迟低声劝说沈镜,“公主毕竟是公主,你这样对她,搞不好会惹圣上生气。” “你不明白。” 沈镜轻轻摇头,“我是想通过这个事让她看清她的位置!军中只能有一个声音,不然打起来仗来就乱套了!” 沈镜确实有调侃叶漓的心思。 但他也确实是想让她明白军中只能有一个声音的道理。 枪炮一响,全团…… 全军都得听老子的! “原来是这样啊!” 迟迟恍然大悟,满目星星的看着他,“少爷真聪明。” “那是!” 沈镜很骚包的扬起脸颊。 迟迟抿嘴一笑,又骑马往叶漓和苏有容那边而去,跟着苏有容一起劝慰生气的叶漓。 沈镜往那边瞥一眼,不禁暗暗摇头。 这点气都受不了,还来监军? 这要是到了战场上,敌人隔空骂几句难听的话,她是不是马上就要命令全军冲锋? 也不知道圣上到底是怎么想的! 让叶漓来监军,纯属脱了裤子放屁! 随着杜横把沈镜的命令传达下去,部队迅速快了起来。 不过,雨水也大了一些。 这都快从绵绵细雨变成中雨了。 等他们赶到林子这边,大家身上都被雨水淋湿了。 一阵风吹来,好些人都不由得打个了寒颤。 见这春雨还在不断下,沈镜立即下令:“杜横,带人去砍些树枝回来搭个简单的窝棚给公主她们避雨!庞索,派人找些柴火过来生火!” 沈镜说着,又让人找了几件衣服在三棵树之间弄个简单的帷幔,让叶漓她们先进去换一身干衣裳,免得真冻出什么毛病。 而他自己则背对着帷幔守着。 叶漓哪在这种环境下换过衣服啊! 看着周围的环境,叶漓下意识的想要拒绝,但马上又把话咽回肚子里。 她心中明白,如果她拒绝,沈镜肯定又得说她娇气! “你要敢偷看,你就死定了!” 叶漓凶巴巴的瞪沈镜一眼,忸忸怩怩的走进帷幔中。 沈镜撇撇嘴,轻哼道:“要啥没啥的青苹果,谁爱看?” “你说什么?” 叶漓猛然退出来,向沈镜投来死亡凝视。 “没什么。” 沈镜打个哈哈,“我说,这时候要是有一颗青苹果吃就好了。” “混蛋!” 叶漓强忍暴揍沈镜的冲动,重新回到帷幔之中,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找个时间,一定要狠狠的收拾沈镜这混蛋! 幻想着把沈镜按在地上暴揍的画面,叶漓心中的怒气总算稍稍消散…… 第357章 伤寒? 等她们把衣服换好,杜横他们也将简易的窝棚搭好。 有着大树和窝棚的双重遮挡,她们倒也不会被淋着。 等他们将衣服烤干,雨也差不多停了。 众人简单的收拾一番,再次出发。 被春雨耽搁了一些时间,等他们赶到卢南县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得知他们的身份,卢南县县令游敬先亲自迎接他们。 “不知沈侯是路过卢南还是要在卢南逗留?” 来到县衙,游敬先突然询问沈镜。 “这有什么区别么?” 沈镜扭头看向游敬先,半开玩笑的问:“你不会是干了什么见不得的人事,怕被我们知道吧?” “不、不!” 游敬先练练摇头,“近日卢南多有感染伤寒者,虽然目前情况已经得以控制,但沈侯和公主若是要在卢南逗留,还请不要乱走。万一沈侯和公主有个闪失,下官可担待不起。” “伤寒?” 沈镜眼皮一跳,“真的假的?” 他听李昭说过,曲桁就是感染了伤寒病死的。 不过,曲桁是在快出了怀州境内的时候才感染的伤寒。 这病不会传到卢南这边了吧? “下官岂敢欺瞒沈侯。” 游敬先回答:“这段时间,城中已经有上百人因感染伤寒而死。” “这么严重?” 沈镜眉头一拧,“这已经算是小规模的瘟疫了吧?” “瘟疫算不上。” 游敬先连忙摇头,“这每年都会有人因感染伤寒而亡,不过今年确实稍微多了点……” 瘟疫和伤寒可不能混为一谈。 这要是爆发瘟疫,死的就不是上百人了。 就说前年冬天到去年开春这段时间,也有几十人因感染伤寒而亡。 此前主要是体弱者,感染伤寒较多。 今年这伤寒确实比以往猛烈一些,县城里面也有一些青壮因感染伤寒而亡。 不过,经过他们的努力,情况已经得到控制了。 只是沈镜他们毕竟身份特殊,他不得不提醒一下沈镜。 万一沈镜或者叶漓不幸感染的伤寒,圣上震怒之下,可不管他无不无辜。 明白游敬先的担心,沈镜微笑回答:“那你放心,我们只在卢南县逗留一晚,明日一早就离开。” “那就好!” 游敬先放下心来。 “虽然这伤寒得以控制,但你们还是得多注意啊!如今正是疫病高发期,可千万别掉以轻心。” 沈镜认真提醒游敬先,心中暗暗怀疑。 游敬先到底是怕他们发生意外,还是怕他们逗留太久查出什么东西? 不过,他们现在要赶往怀州,也没这么多时间去慢慢查这些。 回头见着冯悯,倒是可以跟冯悯提一提这个事。 如果这游敬先没干什么亏心事,自然更好。 如果他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那就自认倒霉吧! “多谢沈侯提醒,下官谨记!” 游敬先呵呵一笑,倒是没看出心虚的样子。 嗯,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毕竟,游敬先若是干了什么亏心事,还特意问他们是否要在卢南县多呆,怎么着都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明天还要接着赶路。 晚上,大家吃了一点东西便回房休息。 沈镜和苏有容刚要回房休息,叶漓就上前拉住苏有容,笑吟吟的说:“有容,你到我房间陪我说说话吧?” 听着叶漓的话,沈镜脸上顿时一黑。 多大了,还要人陪? 我陪你好不好? 这小八婆摆明了就是为白天的事报复自己,想让自己独守空房。 苏有容当然也明白叶漓的意图,当下向沈镜投去询问的目光。 “公主让你陪她说说话,你就去吧!” 沈镜大度一笑。 她以为这么点事就能报复自己? 明天还要赶路呢! 他本来也没想折腾苏有容啊! 当初跟斡勒人打仗的时候,他那么些天没跟苏有容那啥都没事,这算什么? 就当是祭拜父母之前戒色以彰显诚心了! “好吧!” 苏有容无奈的看两人一眼,又跟沈镜说:“明天还要赶路,你早点休息。” 沈镜颔首微笑,“你们也早点休息,别聊太晚。” 说完,沈镜便往房间而去。 他刚躺下,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少爷,是我。” 听着迟迟的声音,沈镜连忙起身打开房门。 沈镜将迟迟拉进房间坐下,笑呵呵的问:“这么晚了怎么不休息?不会是想着快到洛川府了,高兴得睡不着觉吧?” “别说,还真有点。” 迟迟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少爷现在可是功成名就了,少爷此番回洛川府,也是为老爷和夫人增光!以后这洛川府还有谁敢说少爷给老爷和夫人丢人。” 增光? 增个什么光啊! 人都不在了,增光有什么用? 沈镜心中暗暗感慨,又跟迟迟说:“等回到洛川府,咱们就在咱们家里住!到时候也在家里给爹娘立上牌位,还要招几个人帮着把府上打理得规规整整的!就算咱们不常住,也不能让那荒着……” “嗯嗯。” 迟迟连连点头,又试探着说:“要不,奴婢就留在洛川府,帮少爷守着祖宅……” “这怎么行?” 沈镜想也不想的拒绝,“我绝不可能把你一个人丢在洛川府!等我们跟龙武军汇合了,我就派人送你回京都!” 虽然洛川府有他们的祖宅,但他们以后回洛川府的时间肯定很少。 他怎么也不可能把迟迟丢在洛川府啊! 除了行军打仗这种时候,只要他在哪,迟迟就在哪! 只有这样,他才能放心。 “那奴婢就在洛川府等少爷凯旋好不好?” 迟迟退而求其次。 “这也不行。” 沈镜抓起迟迟的手,轻轻的拍着,“我知道你想没事儿的时候就去给我爹娘上柱香,去他们坟前烧点纸钱,但是把你丢在洛川府,我们又都不在这边,万一有什么事,你连个依靠都没有……” 沈镜耐心的劝说着迟迟。 他很少这么有耐心。 但对迟迟除外。 “嗯,那奴婢听少爷的。” 迟迟轻轻点头,终究还是打消了心中的念头。 两人聊了一阵,又把祭拜沈荣夫妇的时间那些定下来,迟迟才离开沈镜的房间。 送走迟迟,沈镜躺在床上闭目休息…… 第358章 中标了 睡到凌晨,沈镜突然被腹部传来的阵阵疼痛闹醒。 感受着身上那黏糊糊的感觉,沈镜又忍痛将手放到自己额头上。 烫! 沈镜眼皮陡然一跳。 腹痛! 发烧! 沈镜脑海中陡然冒出两个字。 伤寒! 完蛋,中标了! 沈镜挣扎着爬起来,自己给自己把脉。 八九不离十! 基本可以确定是伤寒! 而且,是急性的! 沈镜心中暗叫不妙,强忍身体的不适来到桌前写下一张药方来到门口。 他现在无心关心自己到底是怎么感染伤寒的。 得趁着情况还不算太严重,赶紧医治! 这可是没有抗生素的古代! 这若是拖严重了,几乎是必死无疑! “来人!” 沈镜低声向外呼喊。 “侯爷,何事?” 外面传来亲兵的声音。 “我可能感染了伤寒,把这张药方拿给夫人,让她派人按照药方给我煎药,文火慢烧,三碗水煎成一碗水即可!此病会传染,把药从门口递进来就行,切莫进来!另外,在我房间周围喷洒酒精……” 沈镜说着,又将写好的药方从门缝递出去。 听着沈镜的话,屋外的亲兵脸色剧变,连忙拿着药方往苏有容和叶漓所住的房间跑去。 此刻,聊得很晚的叶漓和苏有容睡得正香。 “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上将两人吵醒。 苏有容猛然坐起,下意识要去拿床边的兵刃,屋外却传来亲兵焦急的声音。 “夫人,大事不好了!侯爷感染了伤寒……” 什么? 苏有容猛然一个激灵,匆匆披上一件衣服打开房门。 “怎么回事?” 苏有容满脸焦急的询问亲兵,“侯爷好好的,怎么突然感染了伤寒?” “小的也不知道啊!” 亲兵急得满头大汗,匆匆将药方拿出来,“这是侯爷写下的药方,侯爷说按此药方抓药即可……” 亲兵将沈镜的叮嘱一并告知苏有容。 听着亲兵的话,苏有容心中更加焦急:“你马上去找游县令,让他赶紧请大夫!我马上就来!” “是!” 亲兵连忙领命而去。 苏有容睡意全无,匆匆回到房间,胡乱的穿衣服。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叶漓被吵醒,迷迷糊糊的询问。 “沈镜可能感染了伤寒!” 苏有容简单的回答一句,穿好衣服就往外跑去。 叶漓打个呵欠,兀自嘟囔:“不就是个伤寒么?有什么……” 等等? 伤寒? 不是风寒? 叶漓猛然一个激灵,瞬间没了睡意,也连忙爬起来穿衣。 另一边,得到消息的游敬先也连拖带拽的将大夫带了过来。 “你一定要把沈侯给我治好!” 游敬先同样急得满头大汗,边走边给大夫说。 “这……” 大夫叫苦不迭,“大人,这可是伤寒啊!草民哪敢保证一定能……” “必须保证!” 游敬先打断大夫的话,“要是沈侯出了事,咱们都得跟着遭殃!” 大夫为难的看游敬先一眼,硬着头皮答应。 等他们来到沈镜方面外面的时候,外面早已是人满为患。 迟迟满脸焦急的站在门口,看到游敬先带着大夫赶来,连忙双目泛红的冲屋内的沈镜大喊:“少爷,你快把门打开,县令大人带大夫过来替你看病了!” 沈镜捂着肚子蜷成一团,故作轻松的冲屋外的人喊:“我没事,不用大夫!你们按照我写的药方给我抓药熬药就行,都别进来……” 他的情况他清楚。 虽然他的医术谈不上出神入化,但估计比这县城的大夫的医术要好点。 指望这大夫,还不如指望自己。 听着沈镜的话,迟迟更加焦急。 嘭! 迟迟还要再劝,苏有容直接一脚踹开房门。 沈镜脸色一变,立即忍痛冲外面的人大吼:“都出去!” 他是真怕传染给苏有容他们啊! 可苏有容现在焦急不已,哪里管得了这么多。 就在她准备往里面冲的时候,迟迟却一把将她拉住:“少夫人,先让大夫替少爷诊治吧!少爷已经病倒了,你可千万不能再病倒!” 苏有容稍稍沉默,神色紧张的往屋里看上一眼,这才艰难的点点头。 “快去替沈侯诊治!” 叶漓沉声吩咐大夫:“治好了沈侯,本宫保你一生荣华富贵!若是治不好,本宫要你脑袋!” “是是!” 大夫被吓得一个激灵,匆匆进屋。 迟迟赶紧替他们关上房门,又在门前默默的替沈镜祈祷。 苏有容看看门口围拢的众人,又命人全部退开,别当着房间通风。 差不多两刻钟后,大夫终于从房间里面走出。 “大夫,怎么样?” 苏有容和迟迟几乎同时跑上前,神色紧张的看着大夫。 大夫没有回答,只是双腿发颤的走向叶漓。 不过,他还没有靠近,就被叶漓的护卫挡住。 嘭! 大夫重重跪下,浑身颤抖的哀嚎:“公主饶命啊!” 什么? 听到大夫的话,众人脸色剧变。 叶漓猛然握紧拳头,双目喷火的问:“沈侯到底怎么样了?” 大夫抬起头,满脸死灰的回答:“沈侯确是感染了恶性伤寒,沈侯全身发热,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草民真的无能为力啊!” “什么?” 苏有容和迟迟仿佛被雷劈中,身体陡然僵住。 无能为力? 怎么就无能为力? 沈镜白天的时候都还好好的啊! 叶漓心中狠狠一抽,猛然扭头看向薛允:“你带两个人,立即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京都,将沈侯的病情告知父皇,请父皇派御医前来替沈侯医治!” “是!” 薛允领命。 “等等!” 叶漓又叫住薛允,厉声吩咐:“此事告知父皇即可,断不可声张!千万不要让大姐知道了!” 叶蓁有孕在身。 决不能让大姐知道这个事! “是!” 薛允再次领命,立即叫上两个人出发。 “先给沈侯开药!” 叶漓重新看向大夫,“只要你能稳住沈侯的病情,本宫一样保你荣华富贵!” “这……” 大夫一脸苦色,惶恐不安的哀嚎:“沈侯这是恶性伤寒,病情发作太猛了,草民所知的药方,恐怕没用啊……” 他确实也治好了不少人。 可那些人都是感染伤寒的初期,症状不严重。 基本上两服药下去就没啥大问题了。 可沈镜这情况非常严重,就跟感染伤寒的人到后期的症状一模一样! 他们早就试过了,他那药方,对这种情况着实无能为力啊! “用少爷自己开的药方!” 迟迟缓过劲来,匆忙大喊。 “胡闹!” 叶漓瞪向迟迟,“沈镜又不会医术,他现在已经病成这样了,还拿他自己开的药方乱来?” 迟迟死死的噙住眼泪,咬牙道:“奴婢相信少爷!只要少爷说行,就一定行!” 苏有容看迟迟一眼,沉声道:“我也相信沈镜!” 第359章 多大点事 在苏有容和迟迟的坚持下,他们最终还是决定先用沈镜所开的药方。 叶漓也将沈镜所开的药方和大夫所知的药方进行了对比。 其中好几味药材都是一样的。 但愿沈镜的药方真的管用吧! 苏有容将药方交给杜横,让他带人前去抓药,又跟叶漓说:“沈镜病重,不能没人照顾,我得去照顾沈镜!在沈镜恢复之前,就麻烦公主先帮着操持各项事务了!” “少夫人,不要!” 迟迟一把拉住苏有容,“让奴婢去照顾少爷吧!” “这不是你的事!” 苏有容轻轻摇头,轻轻的拍着迟迟的手,“我从小练武,身体再怎么着也比你好!沈镜在这世上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你绝不能有事!” 大夫都说了,沈镜这是恶性伤寒。 虽然她不是大夫,但她也知道,这种病很容易传染。 谁去照顾沈镜,几乎可以说必然会被传染。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沈镜跟迟迟之间的感情。 当初沈镜为了救迟迟,可是宁愿跟王家签订婚契的! 她决不能让迟迟出事! “不行!” 迟迟大叫一声,一把推开苏有容,快速跑到沈镜的房间门口,在门口缓缓跪下,满脸泪水的说:“除了奴婢自己,谁照顾少爷,奴婢都不放心!求少夫人成全!” 说着,迟迟又冲着苏有容缓缓磕头。 “迟迟!” 苏有容心急如焚,急道:“要是你有个好歹,你让我跟沈镜交代?沈镜现在是被我克了,于情于理,都应该我去照顾他!” 克夫之命,终究还是应验了! 这一刻,苏有容不得不再次怀疑起自己的命格来。 “迟迟和少夫人都不能去!我去!” 这时候,杜横也站出来。 “我去,让我去……” 其余亲兵也争先恐后的说。 “都给本宫闭嘴!” 叶漓陡然提高声音,满脸寒霜的扫视众人,“你们还嫌不够乱吗?” “就是照顾个人而已,谁去不是去?” “你们都不许去,本宫立即命游县令派个婢女过来照顾沈镜!” 多大点事? 又不是生孩子! 非得他们自己干么? 要是照顾沈镜的婢女感染伤寒而亡,大不了就让沈镜多拿些银子来补偿她家里人。 可要是苏有容和迟迟出了什么事,沈镜会疯的! 亏她们还是沈镜身边的人,这么点道理都不明白! 迟迟再次摇头,“奴婢不想连累其他人,奴婢要陪在少爷身边!求公主和少夫人……” “闭嘴!” 叶漓厉声打断迟迟,立即命令游敬先,“马上去找几个信得过的婢女过来!记住了,是要信得过的!” “是!” 游敬先不敢怠慢,立即小跑而去。 很快,游敬先带着五个婢女五个年纪大小不一的婢女的来到叶漓面前。 “见过公主。” 五人连忙跪下行礼。 叶漓扫视几人,沉声道:“多余的话,本宫就不跟你们说了!” “沈侯感染了伤寒,需要人照顾!你们谁愿意照顾沈侯,本宫赏她两千两银子!” “如果她出了事,本宫保她家人一辈子荣华富贵!” “但本宫丑话说在前面,谁敢不用心照顾,本宫不介意多杀几个人!” 两千两银子! 听着叶漓的话,几人眼中陡然放光。 她们这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银子。 “奴婢愿意!” “奴婢也愿意!” “让奴婢去吧……” 只是短暂的犹豫,五个人中有四个人都争抢起来。 她们当然知道照顾沈镜很可能也被传染。 但她们愿意赌! 赌输了,就是一条贱命而已。 但若是赌赢了,她们就彻底翻身了! 叶漓扫视四人一番,目光落在一个年纪稍大的的婢女身上,“就你了!” “多谢公主!” 婢女满脸激动的磕头谢恩,浑然忘了危险。 “行,你进去吧!” 叶漓轻轻挥手。 待婢女进屋,叶漓又将庞索叫过来,低声吩咐:“去了解一下刚才那个婢女的情况!” “是!” 庞索领命。 把事情安排下去,叶漓这才满心烦躁的挥手驱赶众人:“行了,都散了!本宫会命游县令按照你们大夫开的方子,多熬些汤药,这里每个人都要喝药,防患于未然!” 说完,叶漓带着满心的烦躁的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苏有容满是担心的往屋里看一眼,上前拉住急得眼泪汪汪的迟迟,“相信沈镜,他一定能抗过来的!” 迟迟胡乱的抹去眼中的泪水,轻轻点头。 …… 薛允带着两个人,一路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赶回京都,第一时间向周帝汇报了沈镜感染恶性伤寒的事。 “什么?” 周帝猛然站起身来,黑脸吩咐虞让:“立即命太医令亲自带人赶往卢南,一刻不得耽搁!还有,严密封锁沈镜感染伤寒的消息!敢有外泄者,诛!” “是!” 卢让连忙小跑而去。 周帝满心烦躁,又问薛允:“沈镜的情况有多严重?” “很严重!” 薛允小心翼翼的回答:“沈侯之疾来得异常猛烈,在小人动身之前,沈侯已经因发热而神志不清了……” 薛允简单的跟周帝说着沈镜的情况,周帝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他也没想到,沈镜离开京都之前还好好的,这才三天工夫,却已经生命垂危。 这个混蛋! 身体怎么就这么弱? 那么多人都没有感染伤寒,怎么就他感染了? 沉思片刻,周帝又厉声询问:“你们途中有没有遇到可疑的人,有没有可能是有人暗算沈镜?” “这……” 薛允眉头紧皱,仔细的想了想,回道:“我等未曾遇到可疑的人,就在在赶到卢南之前淋了一阵雨,赶到卢南的时候,卢南县令游敬先还给沈侯说过卢南那边的情况,提醒沈侯尽快离开卢南……” 应该不是被暗算了! 他们那么多人护着沈镜,谁能暗算得了沈镜? 听着薛允的话,周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遇到这样的事! 努力的压制住发火的冲动后,周帝冲薛允挥挥手,“行了,赶紧去跟太医令汇合,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卢南!” “是!” 薛允领命告退。 待薛允离去,周帝又在寝宫不断来回踱步。 不管怎么样,跟羌人这一仗不能不打! 如果沈镜出了事,就只有让其他人挂帅了。 周帝沉思片刻,厉声喝道:“来人,立即传裴棘进宫!” 第360章 迟迟的决然 一天之后,沈镜的情况还是不见任何好转,反而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得知沈镜的情况,苏有容和叶漓不禁急得团团转。 再这么下去,还没等太医赶到,沈镜恐怕就撑不住了! 就在两人急得不行的时候,叶漓的护卫匆匆跑进来,“公主,不好了!” 两女心中“咯噔”一声,差点站立不住。 “沈镜……出事了?” 苏有容嘴唇发白,声音发颤的问。 “不是沈侯出事了。” 护卫连忙回答:“是迟迟姑娘出事了!她趁着送药的工夫进入了沈侯的房间,还把照顾沈侯的婢女赶了出来!” 什么? 两人脸色剧变,连忙往外跑去。 很快,两人来到沈镜的病房外。 “砰砰砰……” 苏有容大声敲门,冲着屋内的迟迟大喊:“迟迟,快出来!” 听到苏有容的声音,迟迟连忙放下药碗,小跑到房门口将房门打开,并缓缓跪下,泪眼婆娑的说:“少夫人,求求你了,就让奴婢来照顾少爷吧!” 有些话,她没有说。 少爷那么神,他开的药方,肯定有用的! 一定是公主指派的婢女没有尽心尽力的照顾少爷! 她们只是为了荣华富贵而照顾少爷,她们不会像自己那么尽心。 只有自己能照顾好少爷! “你疯了?” 苏有容又气又急:“难道你照顾沈镜,他就能好起来了?你当你是神仙了?” 她难道不知道沈镜对她有多在乎? “之前照顾少爷的人都没事,奴婢也不会有事!” 迟迟摇头,目光坚定的说:“少夫人,求求你别拦着奴婢,你若拦着奴婢,奴婢宁愿咬舌自尽!” “你……” 苏有容气得说不出话来,泪水在眼眶打转。 这个傻丫头啊! 她为什么这么倔啊! “求少夫人成全!” 迟迟向苏有容磕头,而后缓缓站起来,“少爷小时候生病,都是奴婢照顾的!奴婢最会照顾少爷了,奴婢一定好好照顾少爷,让少爷早点好起来!” 苏有容还欲再说,叶漓却轻轻的拉住她,“随她去吧!这天下间可能确实找不到比她更会照顾沈镜的人了!” 沈镜是有福之人啊! 有个为了他可以不顾一切的好丫头! “多谢公主!” 迟迟躬身行礼,而后快速走向沈镜的病房边。 “别只顾着照顾沈镜,你也要喝药!” 苏有容噙着眼泪叮嘱迟迟一声,缓缓走出房间,并将被踹开的房门关上。 迟迟回到沈镜的病床边上,摸着沈镜发烫的额头,又赶紧用湿布敷在沈镜的额头上,这才端起药碗,舀起一勺汤药送到沈镜的嘴边。 然而,沈镜现在已经烧得意识模糊,连基本的吞咽都做不到,一勺汤药下去,几乎都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 迟迟见状,赶紧掰开沈镜的嘴,兀自喝下一口汤药,而后见自己的嘴唇印在沈镜的嘴唇上,将汤药一点点的渡给沈镜,同时轻轻的捏着沈镜的喉咙,帮他吞咽汤药。 明明只有一口药,她却花了快半盏茶的工夫才渡给沈镜。 见汤药没流出多少,迟迟顿时高兴不已,“奴婢就知道,肯定是那个坏女人没好好照顾少爷!少爷放心,奴婢一定好好照顾你!” 说着,迟迟又喝一口汤药,如法炮制的渡入沈镜嘴里。 当一碗汤药全部给沈镜喝下,迟迟顿时开心不已。 “少爷开的药一定有用,少爷一定会好起来的!” 迟迟仿佛是在安慰沈镜,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说话间,迟迟又看到了沈镜挂在那里的酒囊。 酒精! 迟迟眼睛一亮。 她记得,少爷跟她说过,酒精可以消毒散热! 这肯定能派上用场! 迟迟连忙站起,取下酒囊。 之后,迟迟又替沈镜揭开被子,将他的衣衫解开,拿着沾了酒精的汗巾一遍遍的替沈镜擦拭身体。 怕沈镜着凉,她每擦拭一遍,又给他盖上被子,并将旁边撩起通风。 只要感觉沈镜的身体烫了,她马上又拿酒精再次替沈镜擦拭身体…… …… 整整一夜,迟迟都没有合眼。 甚至,都没有一刻的停歇。 她很细心,也很仔细。 她时时刻刻都在为沈镜忙碌,时时刻刻都在关注沈镜的状态,也不断的跟沈镜说着话,鼓励着他,让他要坚持住。 看到清晨第一丝亮光,迟迟又将手掌放在沈镜的额头。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感觉沈镜的额头似乎没那么烫了。 短暂的惊喜之后,迟迟将手拿来稍微凉了凉,又去感受沈镜身体的温度。 好像……真没那么烫了! 迟迟布满血丝的眼睛再次变得湿润起来,激动道:“我就知道,少爷就是神仙般的人,少爷开的药方一定有用的!少爷,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咚咚……”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 “迟迟,快开门,太医到了!” 门外传来苏有容的声音。 迟迟闻言,连忙起身。 她刚站起,脑袋里就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让她差点跌倒在地。 但她还是强行忍住疼痛来到房门口打开房门。 房门刚打开,迟迟就再也承受不住,踉跄的往地上倒去。 “迟迟!” 苏有容惊叫一声,一把扶住迟迟。 “奴婢……没事。” 迟迟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少爷身上没那么烫了,少爷的药方有用,千万别给少爷换药方,还有……记得拿酒精替少爷擦拭身体,少爷酒囊的酒精快用完了,杜横那边还……” 一句话还未说完,迟迟脑袋一歪,直接便了过去。 “快,跟我来!” 苏有容一把将迟迟抱起,喊上跟来的胡太医,又跟太医令说:“沈镜这边就麻烦大人了!” “请侯夫人放心!下官一定竭尽全力!” 太医令说着,连忙拖着疲惫的身躯进入沈镜的病房。 一路从京都快马加鞭的赶到卢南县,他其实也很累!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休息。 得先救沈镜! 来到沈镜的病床边上,太医令立即替沈镜诊断起来。 感受着沈镜的脉搏,太医令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片刻之后,太医令起身来到房门口,隔着房门向门外的叶漓说:“沈侯的病情已经大为好转,公主不必担心,下官可以性命担保,沈侯绝不会有事!” 听着太医令的话,门外的叶漓顿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太医令敢这么说,就是有绝对的把握可以治好沈镜…… 第361章 迟迟危急 当天中午,经过太医医治的沈镜终于从昏迷中醒过来。 “迟迟呢?” 沈镜刚醒来,就向身边的太医令询问迟迟的情况。 他虽然意识模糊,但依稀还是知道是迟迟在照顾自己。 太医令回答:“迟迟姑娘也感染了伤寒,不过目前迟迟姑娘没有大碍,胡太医的医术不比下官差,有胡太医替她医治,沈侯大可安心……” “那就好。” 沈镜心中稍松一口气,挣扎着往起坐。 “沈侯莫动。” 太医令连忙拦住沈镜,“沈侯虽然已经苏醒,但身体还很虚弱,沈侯先躺着休息吧,别再让公主和侯夫人跟着担心了!下官这就去迟迟姑娘那边看看。” 沈镜稍稍思索,止住爬起来去看看迟迟的念头,感激道:“有劳了。” “沈侯言重了!” 太医令站起来,躬身告退。 当他走出房间,叶漓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怎么样了?” 叶漓匆忙询问沈镜的情况。 “公主不必担心,沈侯已经醒过来了。” 太医令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按照目前的情况,沈侯只需要休养几日,就没大碍了。” “太好了!” 叶漓长舒一口气,马上又问:“那本宫可以去看看他吗?” “暂时不要。” 太医令轻轻摇头,“沈侯现在需要静养!” “好吧!” 叶漓微微失望,但也没有多说。 简单的跟叶漓说了两句,太医令便前往迟迟的病房。 他骗了沈镜。 迟迟的情况很不好。 迟迟的身体也开始发热,其病情正在快速恶化。 他得赶紧去瞧瞧。 很快,太医令来到迟迟的病房外,简单的跟守在门口的苏有容打了个招呼并说明沈镜的情况后,太医令就进入了迟迟的病房。 房间里,胡太医刚替迟迟施完针,让迟迟稍微好受些。 看到太医令进来,胡太医不动声色的摇摇头。 太医令脸色微变,快速上前。 替迟迟号完脉之后,太医令的神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两人简单的交换一下眼神,便来到一边。 “大人有把握吗?” 胡太医低声询问。 “她这情况有点严重,我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太医令面色凝重,“我再想办法替她医治,你去跟侯夫人说说她的情况,要不要告诉沈侯,请侯夫人决断吧!” 胡太医微微张嘴,又无奈的点点头:“好吧!” 很快,胡太医来到门外,如实将迟迟的情况的告诉苏有容。 听着胡太医的话,苏有容心中顿时“咯噔”一声。 怎么沈镜才好一点,迟迟又病危了呢? 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苏有容又是难受又是焦急。 可眼下,她又帮不上任何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努力的稳住心神后,苏有容又跟胡太医说:“请两位务必好好替迟迟医治!我先去看看沈镜!” “好!” 胡太医点点头,又叮嘱道:“沈侯现在也很虚弱,不宜操劳过度。” “我明白!” 苏有容轻轻点头,快速往沈镜的房间走去。 苏有容缓缓推开房门。 听着推门的声音,沈镜偏过脑袋往外看去。 看着面色凝重的走来的苏有容,沈镜心中顿时有股不好的预感。 “是不是迟迟的情况不妙?” 沈镜紧张的看着苏有容,心中莫名开始抽痛。 “你先别激动。” 苏有容上前,满脸关切的看着沈镜,“迟迟的情况确实不太好,就跟你之前的情况差不多,不过……” 苏有容的话还没说完,沈镜就开始往起爬。 苏有容见状,连忙上前扶着沈镜,急道:“沈镜,你冷静点!你先听我说完!” “好,你说!” 沈镜强压心中的焦急。 苏有容双目泛红的捉住沈镜的手,“我把迟迟的情况告诉你,只是不想瞒着你!” “太医令和胡太医都在替迟迟医治!” “我知道你懂点医术,可你的医术再厉害,也不可能比得过他们!” “如果他们都治不好迟迟,你现在这个样子,去了又有什么用?” “你才刚好一点,要是再因为去照看迟迟而加重病情,你对得起舍命照顾你的迟迟吗?” 苏有容耐心的劝说着沈镜。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就流出来了。 她知道他们主仆情深。 她也知道,沈镜肯定是想去陪着迟迟,照看迟迟。 就像迟迟之前照顾他一样。 可不是沈镜去照顾一下,迟迟就能好起来的。 沈镜才刚好一点,若操劳过度,病情很可能再次加重。 她难道不想迟迟好起来么? 可问题是,她不懂医术,她除了干着急之外,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现在的沈镜去了,也一样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还会分散两位太医的精力! 一滴晶莹的眼泪顺着苏有容的脸庞滑落,最终滴落在沈镜的手上。 感受着手中的湿润,沈镜不禁有些愣神。 沉思片刻,沈镜抬手替苏有容擦去眼角的泪花,“你放心,我不会给太医添乱,也不会枉费迟迟的一番好意,我就是去陪着她,去看着她!晚点我就过来休息。” 他知道苏有容说的是事实。 但他不能丢下迟迟不管。 哪怕只是陪在迟迟身边也好! 她现在需要一个精神支柱! 迎着沈镜的目光,苏有容心中狠狠一抽。 犹豫片刻,苏有容胡乱的抹去眼泪,“行,那我背你去迟迟的房间!” 她改变不了沈镜的决定。 亦如此前改变不了迟迟的决定一般。 说着,苏有容就要弯腰去背沈镜。 “不用,扶着我就行。” 沈镜轻轻摇头,神色萎靡的说:“我自己的情况我知道,我能走!” “好!” 苏有容转过身来,替他穿好鞋子,这才扶着他从病床上下来。 苏有容兀自将脸扭去一边,扶着沈镜缓缓出门。 很快,苏有容带着沈镜来到迟迟的房间。 看着被苏有容搀扶进来的沈镜,屋里的两个太医不禁无奈的相视一眼。 他们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唉! “你们不用管我,好好替迟迟医治就好!” 沈镜冲两人轻轻摇头,又让苏有容扶着自己到迟迟旁边坐下。 他刚坐下,就搭上迟迟的手腕。 感受着迟迟的脉搏,沈镜心中顿时“咯噔”一声…… 第362章 别逼我抽你 沈镜在屋里陪了迟迟半个多时辰。 在太医令他们的轮番劝说下,沈镜叮嘱他们一些事后,还是让苏有容送他回房。 太医令的医治手段跟他的医治手段几乎完全相同。 如果两个太医都治不好迟迟,他也无能为力。 他要尽快让自己好起来! 这样,自己才能一直陪着迟迟! 回到屋里,苏有容又叫人送来汤药给沈镜服下,“你赶紧休息吧!我去照顾迟迟。” 说着,苏有容便往外走去。 “你就别去了。” 沈镜止住苏有容,“找个婢女帮着照顾迟迟就好!现在已经够乱了,别再把你给传染了。” “我还是去陪陪她吧!” 苏有容轻轻摇头,“放心吧,我一直都有跟着喝药,要传染早就传染了!你把心收回去,好好休息就好,别担心我!” 说完,苏有容带着满心的压抑离开房间。 沈镜默默的看他一眼,缓缓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过去。 第二天,天色刚刚蒙蒙亮,沈镜就醒来了。 他稍稍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感觉身体已经比昨天大幅好转。 沈镜不由分说的坐起来,兀自穿戴好以后,便匆匆前往迟迟的房间。 屋里,一个婢女在照顾迟迟,胡太医在旁边盯着。 看着自己走进来的沈镜,胡太医脸上闪过一丝惊喜之色,马上起身行礼:“见过沈侯。” “不必多礼。” 沈镜轻轻摇头,“迟迟怎么样了?” “唉……” 胡太医满脸无奈的叹息,缓缓说出迟迟的情况。 昨天前半夜是苏有容在照顾迟迟,后半夜才换了这个婢女。 她们也按照沈镜所说的方法,不断用酒精帮迟迟的身体降温。 但迟迟的情况却不见任何好转,反而还加重了。 从沈镜昨天来看迟迟的时候到现在,迟迟基本都没清醒过。 中间短暂的清醒了一阵,只问了一下沈镜的情况,便又意识模糊起来。 听着胡太医的话,沈镜心中狠狠一抽,连忙上前,仔细查探迟迟的情况。 果然,迟迟的情况比起昨天更加糟糕。 她虽在昏迷之中,但却一直眉头紧皱,不断发出梦魇般的声音,似乎在做噩梦,又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看着迟迟那苍白的脸颊,沈镜心中一阵阵的抽痛。 他努力忍住怒吼发泄的冲动,冲胡太医和婢女轻轻挥手:“你们都出去吧!我来照顾迟迟!” “沈侯!” 胡太医脸色一变,连忙劝说:“你也才刚刚好转,切莫……” “你别劝我!” 沈镜轻轻摇头,“我自己的情况我自己知道!放心吧,迟迟拼了命才把我救回来,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这……” 胡太医还想再劝,沈镜却已经不耐烦的挥起手来。 胡太医无奈,只得带着婢女离开房间,并第一时间去找叶漓和苏有容汇报情况。 “这个混蛋!” 叶漓猛然站起来,快步往外走去。 苏有容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无奈,满心疲惫的跟上叶漓。 嘭! 叶漓一脚踹开房门,大步流星的走进屋里。 “谁他妈……” 沈镜大怒,正要骂娘,却又看到了叶漓。 “你不要命啦?” 叶漓怒视沈镜,厉声喝道:“马上给本宫滚回你的房间养病!” “公主的好意我心领了。” 沈镜摇头拒绝,“我自己来照顾迟迟!” “你……” 叶漓气急,猛然上前一步,“你是不是连命都不要了?” “公主,出去吧!” 沈镜深吸一口气,“我说了,我来照顾迟迟!” “本宫没心情跟你废话!” 叶漓双目喷火的看着沈镜,“你要再不滚出去,本宫可就要命人强行把你带出去了!” “沈镜,你就先回你的房间吧!” 这时候,苏有容也跟着走进来,“我们一定竭尽全力,争取……” “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但我现在很烦!” 沈镜打断苏有容,紧紧的握住拳头,“都出去吧!趁着我还能压住自己的脾气。” 眼见沈镜不走,叶漓直接怒喝:“来人!” “滚出去!” 沈镜陡然爆发,杀气腾腾的看向叶漓:“别逼我抽你!” 沈镜陡然的爆发将叶漓吓了一跳。 迎着沈镜那刀子般的目光,叶漓不禁气得浑身颤抖。 “你混蛋!” 叶漓怒骂一声,强忍眼中的泪水,扭头往外跑去。 这个天杀的混蛋! 自己是为了谁好? “你也出去!” 沈镜冲苏有容挥挥手,“放心,我命硬得很,不会有事的!帮我催一下药!” 看着沈镜那决然的神色,苏有容欲言又止。 犹豫片刻,苏有容缓缓往外走去。 “你自己保重!” 苏有容走到门口,却又停下脚步,“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独活于世!” 说罢,苏有容离开房间,并替他们将房门关上。 来到外面,苏有容又快步前往叶漓的房间。 然而,当她用力推门,才发现房门已经被插上。 “公主,开开门……” 苏有容轻轻的拍打着房门。 “本宫累了,要睡觉!” 叶漓冲着屋外大喊一声,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 苏有容无奈,隔着房门说:“那公主好好休息吧!” 说罢,苏有容无奈的离开。 这叫什么事啊! 算了! 她现在肯定在气头上,等她消气了再跟她说沈镜跟迟迟的感情吧! 屋里,叶漓胡乱的抹一把眼泪。 看着床上的被子,又将其想象成沈镜,对着被子都一通暴揍。 “混蛋!” “让你欺负我!” “我打死你个混蛋!” 叶漓的粉拳犹如雨点般的落在被子上。 对着被子发泄了一通,叶漓心中总算是稍稍好受一些。 “我担心他干什么?” “死了就死了!” 叶漓赌气般的跟自己说着。 只是,她嘴上虽然说着,心中却还是担心不已。 在屋里静坐一阵,叶漓终究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担心,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确定他们已经把汤药给沈镜送过去了,叶漓这才去找苏有容。 看着叶漓那泛红的眼圈,苏有容试探着询问:“公主哭过了?” “哪有,我就是被那个不知好歹的混蛋给气着了。” 叶漓矢口否认,又咬唇询问:“你真就这么由着这个混蛋?” “我不是由着他。” 苏有容摇头轻叹:“我只是知道他跟迟迟的感情……” 苏有容说着,又将沈镜和迟迟的那些事告诉她。 沈镜当初被骗光了家产,所有人都离他而去,唯有迟迟对他不离不弃。 迟迟在他最艰难的时候都没有放弃他,他又怎么会放弃迟迟呢? 对于沈镜来说,迟迟早已不是婢女。 那是他的家人! 也是他在这世间最后的一个亲人…… 第363章 奴婢的傻少爷去哪里了 “少爷……” 一声呓语将低头苦思治疗方案的沈镜惊醒。 沈镜猛然抬起头,却见迟迟正盯着他。 此时,外面已经天亮。 沈镜服过汤药以后,感觉已经好了些。 “迟迟!” 沈镜惊喜的大叫一声,又连忙将手放在她的额头。 咯噔! 沈镜心中猛然一跳。 还没退烧! 沈镜赶紧拿起酒囊,再次从酒囊里倒出一些酒精浸润布条,将其放在迟迟的额头。 迟迟面色苍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奴婢……是不是活不成了?” “说什么呢!” 沈镜瞪她一眼,故作轻松的笑笑,“你就是之前淋了雨,受了点凉,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少爷,奴婢不傻的。” 迟迟强忍腹部的疼痛,不让沈镜看出自己的痛苦,又使劲的抬起手,抓住沈镜的手,脸上带着几分祈求,“少爷,你赶紧出去吧!你好不容易才好起来,别为了奴婢再倒下了!奴婢不能……连累少爷……” “别说傻话!” 沈镜捉住迟迟滚烫的手,“哪有什么连累的?你照顾我这么些年,我照顾一下你怎么了?” “少爷,你……走吧!” 迟迟带着几分哭腔,“奴婢真的不能连累少爷,奴婢……” “别说这种话!” 沈镜紧紧的握住迟迟的手,“再这么说,我可生气了!听话,闭上眼睛好好休息!” 迟迟嘴巴微张,犹豫片刻,还是缓缓闭上眼睛,努力的忍受疼痛。 她不想让沈镜看到她痛苦的模样,不想让沈镜替她担心。 只是,她那紧皱的眉头还是出卖了她。 沈镜注意到迟迟的异样,连忙询问:“迟迟,你是不是腹痛?” “没……没有。” 迟迟睁开眼睛,艰难的挤出一丝笑容,“奴婢只是有点晕……” “傻丫头。” 沈镜紧紧的握住迟迟的手,“少爷也是懂医术的,你能瞒得过少爷么?” 说着,沈镜伸出另一只手贴在迟迟的腹部轻轻推揉,尽量帮迟迟减轻痛苦,脑海里面却在不断思索着杂毛老道传给他的那些药方。 现在,哪怕有个偏方,他也愿意一试! 只要能把迟迟治好,怎么都行! 他要看到这丫头活蹦乱跳的站在自己面前! 迟迟腹痛不已。 但她却死死的咬住自己的牙关,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声音。 沈镜见状,强忍心中的慌乱,赶紧从倒上一杯热水,并往里面抖入少量的盐。 他尝了一下,确定不烫,这才端着温盐水将迟迟扶起来,“先别说话,先喝点水。” “呀……” 迟迟惊呼一声。 直到此刻,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只穿着肚兜。 羞怯之下,她下意识的想拉住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 “别动!” 沈镜抓住迟迟的手,“在我面前有什么好害羞的?” 说着,沈镜又从旁边拿过迟迟的衣衫,让衣衫蓬松的搭在她身上,免得她再受凉。 “少爷……” 迟迟双目泛红的看着沈镜。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看着沈镜细心为她所做的一切,她感觉腹部都没那么痛了,眉头也跟着舒展不少。 “快喝水!” 沈镜将水送到迟迟嘴边。 迟迟张开嘴唇,一点一点的喝着水,直到将半碗温盐水喝完。 沈镜放下水碗,一边替迟迟推揉腹部,一边柔声宽慰:“睡吧,少爷抱着你睡!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迟迟抿了抿嘴唇,双目湿润的看着沈镜:“奴婢不睡,奴婢想多看看少爷……” “以后慢慢看!” 沈镜勉强一笑,却将迟迟搂得更紧了些。 …… 整整一天,沈镜都在屋里照顾着迟迟。 期间,他没有让任何人进入房间。 连给他送吃食和汤药的人都是从窗口处递进来。 沈镜的身体素质确实比迟迟好很多,几服汤药下去,他感觉自己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了。 只是,迟迟的情况却是越来越严重。 饶是沈镜想尽了办法,也没能让迟迟退烧。 期间,迟迟大多数时候都是意识模糊,只断断续续的清醒过几次。 剧烈的腹痛还让烧迷糊的迟迟不断发出梦呓般的痛苦声音。 看着痛苦不堪的迟迟,沈镜急得抓耳挠腮,但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不住在心中祈祷。 他已经连他能想到的天然抗生素都已经用过了。 但迟迟却不见任何好转。 沈镜双目通红的看着迟迟,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迟迟……” 沈镜紧紧的握住迟迟的手,将她滚烫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你一定要撑过去!答应少爷,一定要撑过去……” 然而,迟迟却没有任何回应。 不知不觉间,沈镜的眼泪从眼眶中滑落。 这一刻,他忘记了古代的所有美好。 原来,生离死别真的只在一瞬之间。 他就这么一直盯着迟迟。 虽然他从昨夜到现在几乎没怎么合过眼,但他却没有一丝困意。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沈镜耳边再次响起迟迟的呼唤声。 “少爷……” 一声虚弱的呼唤声,对沈镜来说,却犹如天籁之音。 “迟迟,迟迟……” 沈镜赶紧凑近迟迟,轻抚迟迟的脸颊,在她耳边不断呼唤。 良久,迟迟缓缓睁开眼睛。 “少爷,奴婢……要走了。” 迟迟预感到自己已经快要不行了,吃力的说着,眼泪不断从眼眶中涌出。 “不会的!别说傻话!” 沈镜轻轻摇头,“你不能死!少爷不让你死!” 迟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奴婢不在了,少爷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不会的,你不会死的……” 沈镜痛苦的摇着头,声音沙哑的说:“你要撑住,只要撑过去就没事了!我从小就不会照顾自己,你要走了,就……就没人照顾我了……” 沈镜不断的说着,眼泪却不争气的落下来。 “奴婢也不想离开少爷,可奴婢真的不行了。” 迟迟说着,眼中却突然亮起一丝久违的亮光,“少爷,奴婢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你问……” 沈镜声音颤抖,眼泪打湿了迟迟的手掌。 迟迟呼吸急促,目光殷切的看着沈镜,带着哭腔询问:“奴婢的傻少爷去哪里了?” 沈镜的身躯猛然一震,呆呆的看着迟迟…… 第364章 痛彻心扉 “你……” 沈镜嘴巴微张,过了好久,才颤抖着问:“你……看出来了?” “少爷好笨。” 迟迟脸上露出一丝惨然的笑容,“奴婢从小跟少爷一起长大,奴婢怎么会看不出来……” 或许是回光返照,亦或是终于可以问这个她一直想问的问题了,她的精神看起来似乎好了一点。 听着迟迟的话,沈镜心中猛然一颤。 是啊! 迟迟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她怎么会看不出自己的灵魂早就换人了啊! 她只是一直没有说出来而已。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将一切都埋藏在心中。 反倒是自己,傻乎乎的以为她真的看不出来,傻乎乎的以为那些可以骗过别人的谎言也可以骗过跟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迟迟。 “你都看出来了,为什么还要舍命去照顾我?” 沈镜声音发颤,眼泪再次不受控制的滑落。 “不管怎么样,少爷都是奴婢的少爷。” 迟迟轻轻摇头,又满是期待的盯着沈镜,“奴婢的傻少爷……现在过得好吗?” 沈镜不敢看迟迟的目光,兀自将脸扭曲一边,“他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伤寒只是小病,在那里,人可以坐着飞机飞到天上,也可以在千里之外与人说话……” 沈镜努力的给迟迟描绘着前世的世界。 他只描绘着那个世界的美好,没有去说那个世界的污浊不堪。 他也不知道那个沈镜是否去了那里。 但这一刻,这些都不重要。 他只想让迟迟知道她的傻少爷过得很好,让她能够心安。 或者,让自己心安。 “真有这样的世界吗?” 迟迟难以置信的看着沈镜,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问自己。 “有的!” 沈镜笃定的点点头,“我就是从那个世界来的!我只是跟他换了一个世界而已……” “那奴婢的傻少爷在那个世界一定过得很好吧?”迟迟再次询问。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像不曾被污染过的宝石。 她怎么能不惦记自己的傻少爷啊! 那才是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傻少爷啊! 少爷那么傻,那么容易被人骗。 万一他被人欺负,万一他过得不好怎么办? 她好希望自己的傻少爷也能像现在的少爷这样。 她又不希望傻少爷像现在的少爷这般,还要为国征战。 她只希望自己的傻少爷过得好,永远平平安安的。 “嗯,他肯定能过得很好!” 沈镜再次点头,“他比我有才华,他肯定……” 说到后面,沈镜已经说不下去了,眼泪犹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往外涌。 “少爷不哭,迟迟……也不哭。” 迟迟艰难的抬起手,似乎想替沈镜拭去脸上的泪水。 但她已经没多少力气了。 即使她竭尽全力,依然没能成功的抬起手来。 沈镜赶紧捉住迟迟的手,拉着她的手抹去自己脸上的泪水,使劲的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不哭,我答应迟迟,以后都不哭……” “嗯。” 迟迟轻声回应,又怯怯的说:“少爷,奴婢……想去看星星!少爷答应过奴婢,要带奴婢在房顶看星星的……” “好!少爷这就带迟迟去!” 沈镜再抹一把眼泪,用被子将迟迟包住,一把将迟迟抱起来,快速往外冲去。 “杜横!” 沈镜声音沙哑,放声大吼。 听到沈镜的声音,杜横快速跑出来,满脸担心的问:“沈侯,迟迟姑娘她……” “别他妈废话!” 沈镜放声大吼:“去,搭梯子上房!快点!” 杜横不敢怠慢,连忙找人搭起梯子,又要上前帮沈镜把迟迟送上房顶。 “退下!” 沈镜将杜横赶走,扛着被子中的迟迟,缓缓的爬上房顶。 房顶的瓦片在沈镜的脚下不断发出碎裂的响声,但他却浑然不觉。 他抱着迟迟,来到房顶的角落,面向怀州的方向。 只是,当他抬起头,才发现头顶的天空一片昏暗,根本看不到一颗星星。 “我草你姥姥!” 沈镜悲愤的看着头顶的天空,满脸泪水的大骂着。 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密云遮盖? 这满天的星星去哪里了? 为什么就不能有一颗星星? “少爷……不哭。” 迟迟躺在沈镜的怀中,痴痴的看着天空,“奴婢看到星星了,这满天都是星星……” “对,对!” 沈镜胡乱的抹去眼泪,又紧紧的抱住迟迟,“这满天都是星星,只是暂时看不到而已……” “嗯。” 迟迟轻轻的回应的一声,双目空洞的盯着天空:“奴婢不能去老爷和夫人坟前上香了,求少爷以后逢年过节的时候,多替奴婢给老爷和夫人烧点纸钱……” 迟迟说着,一行泪水又从眼角滑落。 好遗憾啊! 马上就要怀州了。 可自己却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若是能在死之前到老爷和夫人坟前上一炷香,那该多好啊! “好!” 沈镜重重点头,“哪怕我死了,他们的香火也不会断!” “少爷别说傻话。” 迟迟收回看向天空的目光,目光重新落在沈镜脸上,“少爷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沈镜哽咽无语,只能将自己的脸颊贴在迟迟的脑袋上。 “奴婢死后,求少爷把奴婢葬在老爷和夫人身边。” 迟迟轻声说着,眼中泪水不断涌出,“奴婢把奴婢的傻少爷弄丢了,奴婢好怕到了九泉之下,老爷和夫人会怪奴婢……”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沈镜拼命摇头,声音哽咽的宽慰迟迟,“他没丢,他好好的!爹娘怪谁都不会怪你……” 他们怎么会怪这丫头啊! 他们应该会感谢这个傻丫头的! “少爷……奴婢好冷。” 迟迟的呼吸骤然急促,用尽最后的力气往沈镜的怀中挤了挤。 沈镜心中犹如万千钢针在扎,连忙紧紧的抱着迟迟,冲下面的人大吼:“火盆,端火盆来!” “不……不要了。” 迟迟鼓起最后的力气抓住沈镜的手,满是祈求的看着沈镜,“奴婢不能再伺候少爷了,少爷答应奴婢,一定……一定要替奴婢的傻少爷好好……活着……” “我答应!我答应……” 沈镜低头看着迟迟,身体不住颤抖。 得到沈镜的承诺,迟迟似乎了却了最后的心愿,目光再次看向天空,喃喃自语:“奴婢好像看到老爷和夫人了……” 迟迟还在不断的说着,但她的声音却越来越小。 最后,彻底消失。 在她的双手无力的垂下的刹那,原本漆黑的天空突然亮起一颗星星…… 第365章 凡我所失,皆非我所有 “迟迟!” 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唤听得苏有容和叶漓心中同时一颤。 苏有容收回自己的目光,扭头抹去眼中的泪水。 她知道,迟迟终究还是去了! 沈镜终究还是失去了他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个亲人。 她看不到沈镜现在的模样,但她能感受到沈镜是如何的痛彻心扉。 “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他?” 叶漓轻声询问苏有容。 “不要!” 苏有容轻轻摇头,“让他好好陪陪迟迟吧!” “可他……” 叶漓欲言又止。 罢了! 沈镜都还能抱着迟迟爬上房顶,应该没有大碍了。 叶漓再往房顶上看一眼,缓缓转过去身去,默默走向自己的房间。 苏有容将杜横叫过来,“立即去准备一副上好的棺……” 话说到一半,苏有容又突然止住,“算了,还是让他自己去准备吧!” 她知道,沈镜肯定想亲手替迟迟准备棺材。 他会亲手将迟迟放进他为迟迟准备的棺材里面。 房顶上,沈镜依然紧紧的抱着迟迟,久久不愿松开。 他虽然不是那个沈镜,但却获得了那个沈镜的所有记忆。 关于迟迟的点点滴滴不断的涌现在他的脑海中。 初次见面的时候,她还是个怯生生的脏丫头,瘦得只剩下皮包骨。 那时候,迟迟还叫燕子。 她没有大名,就叫燕子。 可惜,她却不像燕子那般灵动,只是怯怯的看着自己,生怕自己会嫌弃她,赶她走。 后来,她留在了府上。 她能够吃饱了,也渐渐的长了些肉。 她年纪很小,却比谁都勤快。 只要她能干得了的事,她都抢着去干。 只是,她年纪太小,做事太勤,总是容易出错。 “你这丫头啊,干个事都风风火火的,这样可不行!这样,你以后就叫慢慢吧!做事要慢慢来……” “奴婢谢老爷赐名!” “爹,慢慢这个名字好难听啊!要不,叫迟迟吧!” “嗯?迟迟?不错,不错,那你以后就叫迟迟!” “谢少爷赐名……” 从此以后,燕子变成了迟迟。 她也一直记得为何会有这个名字。 慢慢的,她改掉了风风火火、毛手毛脚的毛病,什么事都能做得很好。 她跟自己一起长大,冬天替自己盖被,夏天替自己擦汗。 他走到哪里,身后都会跟着一个小尾巴。 但他却从不讨厌这个小尾巴,仿佛有了这个小尾巴,他才能更加安心。 可惜,从此以后,他身后再也不会有这个小尾巴了。 沈镜使劲的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低头看向安然的躺在怀中的迟迟。 她似乎睡着了。 或许,她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去寻找她心心念念的傻少爷去了。 沈镜低头,轻抚着迟迟的脸庞,眼泪不断滴落…… …… 早上。 叶漓走出房间的事后,房顶上已经没有了沈镜的身影。 叶漓担心沈镜,匆匆找到苏有容,“沈镜呢?” “去街上了。” 苏有容神色黯然的回答。 “那他……有事吗?” 叶漓担心的问。 当她问出这个问题,她突然觉得自己问得太蠢了。 沈镜宁愿冒着病情加重的风险都要陪着迟迟,如今迟迟去了,他怎么可能会没事? “放心吧!” 苏有容抬眼看向叶漓,“杜横带人跟着他,他喝了一碗药才出门的,不会有事的。” “哦。” 叶漓回应一声,心中的忧愁却不曾减少半分。 沉默片刻,叶漓又问:“迟迟呢?” “在房间里。” 苏有容指向迟迟所在的房间。 那是沈镜一直陪着迟迟的那个房间。 “我们要不要去看看迟迟?” 叶漓再次询问。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就没了主见。 什么事都要问问苏有容。 “等等吧!” 苏有容轻轻一叹:“现在别去打扰她,等沈镜回来再说。” 她也还没去看过迟迟。 虽然她也很想去看看。 可她知道,沈镜一定不希望任何人在这个时候去打扰迟迟的。 因为,那是……他的迟迟! 哪怕是她和叶蓁,也无法取代迟迟在沈镜心中的地位。 两人正说着,就看到沈镜带着一些东西回来了。 叶漓连忙上前宽慰,“沈镜,你……别难过了……” “没事!” 沈镜故作轻松的笑笑,“我能有什么事?凡我所失,皆非我所有!” “我只不过把她还给了该还的人!” “你们都别担心我了,我好歹也是个上过战场的人,生离死别见得多了,承受能力没你们想的那么差……” 说着,沈镜又冲她们挥挥手,带着那些东西进入迟迟的房间。 叶漓微微张嘴,但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直到沈镜进入房间,叶漓才担心的看向苏有容,“他这有点反常啊!他这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啊!” 他怎么可能不难过! 他不难过,怎么会一大早就出门去给迟迟买东西。 他不难过,昨晚怎么会抱着迟迟在房顶上坐到半夜? 沈镜越是反常,越说明他有问题。 “有些人,是不会把难过写在脸上的。” 苏有容轻轻摇头,“也有可能,他是不想我们太担心他。” 叶漓讶然,心中默默一叹。 她突然觉得,沈镜那厚颜无耻的样子其实挺好的。 屋里,沈镜带着刚给迟迟买的新衣来到床边。 这不是寿衣。 他也不想给迟迟穿寿衣。 这是一套大红长裙。 迟迟从小到大,都只想着照顾好自己,只想着要报答他父母对她的收养之恩。 她从来都没想过要把她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如今她走了,自己就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他缓缓的褪去迟迟身上原本的衣衫,又将自己新买的大红长裙给迟迟穿上。 之后,他才缓缓的在迟迟的身边坐下,抬手轻抚迟迟冰冷的脸颊,“你这丫头啊,说走就走了!以后,少爷可就只能看看你的画像了……” 沈镜幽幽的叹息一阵,将迟迟扶着坐起来,又房间的桌子翻过来,弄成建议的画架。 这一次,他用的不是炭笔,而是毛笔以及各种各样的颜料。 大致的规划一番后,沈镜这才缓缓开始作画。 他画得很仔细,比给任何人作画都要仔细。 迟迟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仿佛怕打扰少爷作画…… 第366章 公归公,私归私 为迟迟画好遗像后,沈镜亲手将迟迟放入了他精心挑选的棺椁之中。 从头到尾,沈镜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格外小心。 仿佛,是在放一件珍宝一般。 他并未在迟迟的棺椁中放入价值连城的陪葬品,只放了一缕他的头发。 或者,是她的傻少爷的头发。 那一缕头发就放在迟迟的手中,让她紧紧的握住。 棺椁的盖子缓缓合上,将迟迟的遗体封存其中,也将沈镜身上最大的秘密彻底封存。 沈镜轻轻的拍拍棺椁,扭头跟旁边的苏有容说:“我先睡一觉,明日一早就出发赶往洛川府,将迟迟好生安葬。” “好!” 苏有容没有多余的话,只是轻声答应。 沈镜的眼睛周围布满黑眼圈,他确实该好好的睡一觉了。 睡吧! 一觉醒来就好了! 沈镜上前,又轻轻的拍拍苏有容,这才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沈镜困了。 困得眼睛发涩,脑袋胀痛。 可是,躺在床上,他却久久无法入眠。 他大概是走火入魔了。 现在他只要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是跟迟迟的过往。 那些不该属于他的记忆,却在疯狂的侵入他的脑海之中。 “吱呀……” 就在此时,沈镜耳边响起推门的声音。 沈镜睁开眼睛看过去,却见苏有容款款走进房间。 苏有容看了沈镜一眼,走到床边坐下,“睡不着吗?” “嗯。” 沈镜点头,又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别担心我,我没事的!我这病应该还没好利索,你也别老挨着我,别把你也传染了。” “要传染早就传染了。” 苏有容捉住沈镜的手,“你睡吧,我就在这里陪着你!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感受着苏有容掌心传来的温度,沈镜心中不禁一暖,又有些愧疚。 这两天,他一直在忙着迟迟的事。 反倒是忽略了苏有容。 他在担心迟迟在为迟迟的意外病亡而难过,而苏有容却是时时刻刻都在为他们两个操心。 她所承受的东西,并不比自己少。 甚至是,更多! 迟迟已经不在了。 自己更应该珍惜眼前人。 “你也累了吧?” 沈镜柔声询问苏有容。 “我不累。” 苏有容努力的掩去疲惫。 “不累才怪。” 沈镜紧紧的握住苏有容的手,“你也休息一下吧!” “你先睡吧!” 苏有容抿嘴一笑,“等你睡了,我还有点事。” “好吧!” 沈镜也不多说,再次闭上眼睛。 有着苏有容的陪伴,他脑海中总算是没有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记忆。 不多时,沈镜就沉沉的睡过去。 苏有容心疼的看他一眼,松开他的手,缓缓退出房间。 …… 第二天一早,在卢南耽搁了几天的沈镜他们带着迟迟的灵柩离开了卢南。 太医令担心沈镜的身体,执意让胡太医先留在他身边,而他自己则返回京都复命。 好好的睡了一觉之后,沈镜的情绪也好转了一些。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他肯定是非常难过的,但他的精神确实好了很多。 因为沈镜的身体还未痊愈,再加上带着迟迟的灵柩也快不起来,所以苏有容找来一辆马车,让沈镜坐在马车里面,她也坐在马车里陪着沈镜。 她也没劝说沈镜,也没说什么宽慰的话,只是握着沈镜的手陪着他。 “杜横呢?怎么没见着他?” 队伍出发不久,叶漓就察觉到不对劲,立即骑马来到马车旁边询问苏有容。 “杜横?” 苏有容立即撩开马车的帘子,想看看杜横是不是不见了。 “别找了。” 沈镜轻轻摇头,“我让他带着几个人去办事了。” “办什么事?” 苏有容疑惑的问。 “就是迟迟的事。” 沈镜淡淡的回答:“顺道给徐莽他们传令,让他们别在卢南逗留。” “好吧!” 苏有容不再多问。 “公主,要不要到马车里面坐坐?” 这时候,沈镜又向马车外面的叶漓询问。 “本宫才不要!” 叶漓鼓起眼睛瞪向沈镜,“本宫现在看着你就来气!” 她可没忘记自己被沈镜气哭的时候呢! 这个不知好歹的混蛋! 要不是看他身体还没痊愈,自己可不会放过他! “不要算了!” 沈镜低眉,“我还说趁这个机会向公主道歉呢!” 道歉? 叶漓眼前一亮,立即说:“行,那你给本宫道歉,本宫听着!” 沈镜抬眼看向叶漓,“我刚才不是已经道过歉了吗?” “放屁!” 叶漓气急,“你什么时候道过歉了?你问有容,看她听见没有!” 混蛋! 想给自己道歉,却连一点诚意都没有。 “行吧!那我认真的给你道歉。” 沈镜也没再逗叶漓,正色道:“此前我被迟迟的情况搞得有些心烦气躁,说话有些不太好听,还请公主别往心里去,别跟我这么个混蛋计较。” 确实应该给她道个歉。 她也没少为自己和迟迟操心,自己还凶她,还说要抽她。 确实有点狗咬吕洞宾了! “这还差不多!” 叶漓满意一笑,“行吧!看在事出有因的份上,本宫就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了!但你给本宫听清楚了,以后再敢跟本宫呲牙,本宫非把你的牙敲碎不可!” 说着,叶漓又露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 迎着叶漓的目光,沈镜淡淡回应:“如果涉及军中事务,该呲牙还得呲牙。” “你……” 叶漓微窒,气恼的冲沈镜挥舞着拳头,“你给本宫等着,本宫迟早揍得你满地找牙!” 说罢,叶漓骑着马从马车旁跑开。 真该趁着这个混蛋神志不清的时候狠狠揍他一顿! 让他挨了打都不知道是被谁揍的! 叶漓气呼呼的想着。 “你就别再气公主了。” 苏有容无奈的看沈镜一眼,又拉着他的手说:“你病倒的时候,公主可没少替你操心!那时候我们都乱了方寸,好多事都是她安排的……” “公归公,私归私!” 沈镜摇头一笑,“只要她不干涉军务,我也没必要招惹她不是?” 说着,沈镜又靠在苏有容身上闭目养神,脑海里面却在不断思索着…… 第367章 葬迟迟 两天后,沈镜他们即将到达洛川府。 就在他们距离洛川府还有十多里的时候,杜横带人追了上来。 然而,杜横他们却是两手空空,没有带任何东西。 苏有容疑惑的看着跟着杜横他们走去一边的沈镜,感觉沈镜好像有事情瞒着自己。 经过两天的恢复,沈镜已经基本算是痊愈了。 听杜横说完,沈镜脸上不禁闪过一丝疑惑之色。 当沈镜重新回到马车上,苏有容立即投来询问的目光,“你和杜横好像有事瞒着我?” “是!” 沈镜轻轻点头,“我怀疑我和迟迟是被人暗算了,派杜横他们暗中查探了一番,但没查出什么结果出来。” 苏有容闻言,眼中顿时寒芒闪动,“你为何有此怀疑?” “不知道,就是感觉。” 沈镜皱眉道:“我觉得我病得有些蹊跷,就怀疑我房间有些东西有可能是那些因伤寒而病死的人用过的东西……” 按理说,他的身体不算差,应该没那么容易中标。 可事实却是,他最先中标。 而且,一来就是爆发性的伤寒。 这感觉有些不对劲! 当然,这也确实有可能是他太过倒霉。 苏有容稍稍思索,沉声道:“你的房间是游敬先安排的,如果你们是被暗算了,很可能是游敬先在搞鬼。” “这个现在不好说。” 沈镜轻轻摇头,“县衙里面那么多人,他一个县令也不可能亲自去给我收拾房间!现在说这些都没有,咱们不能贸然将游敬先抓起来审讯,如果不是他,很可能打草惊蛇。” “那就派人暗中调查!” 苏有容紧握拳头。 沈镜要是不说,她还没想到这一点。 现在想想,沈镜病得确实有些蹊跷! “这个事我来安排!” 沈镜轻轻点头,眼中寒芒闪动,“反正,如果是被暗算了,我一定会将背后的所有人全部揪出来,拿着他们的狗头去祭奠迟迟!” “对!” 苏有容重重点头。 一路无话。 很快,他们进入洛川府。 虽是故地重游,但沈镜却完全没有这个心情。 当迟迟死去的一刻,洛川府在他心中已经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地方了。 沈镜没有第一时间回沈家老宅,只是带着众人直奔沈荣夫妇的墓地而去,路上顺道买了大量香烛纸钱以及一些祭品。 就在他们往沈荣夫妇的墓地赶去的时候,后方的士卒骑马来报,“启禀沈侯,怀州刺史贺桑率领大批官员赶来迎接沈侯和公主!” 沈镜从马车里探出脑袋,吩咐道:“告诉他们,我们有事,让他们回去!晚点可以到苏府坐坐!” “是!” 士卒立即领命而去。 不多时,他们来到沈荣夫妇的墓地附近。 沈镜从马车上走下来,来到装着迟迟的棺椁的板车前,招呼杜横和几个亲兵,跟他一起将迟迟的棺椁抬下来。 苏有容迅速上前,示意一个亲兵退下,“我来吧!” 沈镜本想阻止,但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他知道,苏有容也是想替迟迟最后做点事。 叶漓下马走过来,抬手按在迟迟的棺椁上,“我来替她扶灵吧!” 她代表的是皇家。 她给迟迟抬棺肯定是不可能的。 她真给迟迟抬棺,那就是在害迟迟了。 但扶灵倒不是什么大事。 “这可不行!” 沈镜立即止住叶漓,“我和有容是以家人的身份替迟迟抬棺,公主若是替她扶灵,那就有违礼制了!” 叶漓闻言,顿时不乐意了:“合着你们替她抬棺就不违背礼制了?” 哪有侯爷和侯夫人给一个婢女抬棺的? 再说了,按照礼制,女子就不得抬棺! 他们自己把礼制违背了个遍,到了自己这里就不行了? 要不是有感于迟迟的忠心伺主,别人求她扶灵,她都懒得搭理。 “那我就替迟迟谢过公主了!” 沈镜深吸一口气,放声大喊:“起灵!” “起!” 众人跟着大喊一声,合力将迟迟的棺椁抬起来。 叶漓扶着迟迟的棺椁,跟着众人一起缓缓往前。 他们去年来祭拜沈荣夫妇的时候已经入秋了。 那时候,百花凋谢,落叶纷飞。 现在春天到来,路边的野花纷纷绽放。 在他们带着迟迟的棺椁往前的时候,一些人也采集着路边的野花。 终于,沈镜他们抬着迟迟的棺椁来到沈荣夫妇坟前。 沈荣夫妇的坟墓被打扰得很干净,周围的杂草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的,看不到一丝破败的迹象。 坟前还能看到香烛残烬。 很明显,有人替他们祭拜过沈荣夫妇,并将坟墓周围打理了一番。 缓缓将迟迟的棺椁落下后,沈镜便亲自拿起锄头去给迟迟挖墓穴。 “不找个人看看风水吗?” 叶漓上前询问。 沈镜这么在乎迟迟,好歹也应该替她寻个风水宝地吧? “不用。” 沈镜轻轻摇头,“她一定愿意葬在我爹娘身边!” 他们本就没有按照正常的丧葬的流程来。 什么风水不风水的,根本不重要了。 他只知道,迟迟的遗愿就是葬在自己的父母身旁。 她到死都在为没能前来给自己的父母上一炷香而遗憾。 苏有容默默的叹息一声,也拿起镐头上前。 差不多一个时辰,沈镜他们才将墓穴挖好。 墓穴不深,但足以放下棺椁。 之后,众人合力将迟迟的棺椁放入墓穴之中。 沈镜再看那冰冷的棺椁一眼,缓缓捧起一抔黄土洒落在棺椁之上。 众人见状,纷纷铲着泥土覆盖在棺椁之上。 不多时,一座没有墓碑的新坟垒起。 沈镜蹲下来,先在父母的坟前烧了一堆纸钱,这才来到迟迟的坟前。 众人默默将从路边采集到的野花放在迟迟的坟前,又为迟迟上一炷香。 等他们祭拜完沈镜的父母和迟迟,苏有容便给众人使个眼色,示意众人退下。 众人会意,全部缓缓退开,将最后的空间留给沈镜和迟迟。 沈镜在迟迟的坟墓前站了许久,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直到黄昏降临,沈镜才缓缓转过身去,“走吧!” 众人再看迟迟的坟墓一眼,一言不发的跟着沈镜离开…… 第368章 献策 天黑之后,沈镜他们才来到苏府。 洛川府的苏府还留了几个奴仆,这些奴仆倒也尽心,将苏府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他们还在吃东西的时候,庞索就前来汇报,贺桑和冯悯一起过来了。 沈镜放下筷子,询问叶漓:“公主也一起去见见他们吧?” “本宫一路车马劳顿,已经睡了,你去见就好了!” 叶漓随口回答。 “行吧!” 沈镜耸耸肩,兀自往外走去。 很快,他就见到了贺桑和冯悯。 跟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几个怀州的官员。 “见过见过沈侯!” 看到沈镜,几人纷纷行礼。 再见到沈镜,冯悯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去年的这个时候,沈镜还是洛川府这些人眼中的笑话。 如今,沈镜已经成了他们需要仰望的存在了。 至于沈镜一人入赘六家的事,现在反而被人说成是沈镜聪明才智的体现了。 这世间,终究还是以成败论英雄的! “不必多礼,都坐吧!” 沈镜轻轻抬手,邀请几人坐下。 “谢沈侯。” 几人坐下。 贺桑赔笑道:“沈侯,公主怎么……” “公主一路车马劳顿,身体有些疲乏,已经休息了。” 沈镜随口回答。 “哦,原来如此。” 贺桑恍然大悟,心中又有些失望。 冯悯瞥了沈镜一眼,试探着询问:“沈侯,下官听说迟迟姑娘不幸染病去世了?” 说起迟迟,冯悯由不得在心中暗暗叹息。 多好的一个丫头啊! 哪怕沈镜在洛川府的名声最不堪的时候,都少有人去诋毁迟迟。 甚至很多人都说,沈镜是祖宗十八代显灵,才遇到这么好的丫头。 她跟着沈镜把最难熬的日子的都熬过来了。 如今沈镜功成名就,她还没来得及过上几天好日子,就病逝了。 “嗯。” 沈镜轻轻点头,又摆摆手道:“行了,不说这事儿了,你们这么晚跑来,所为何事?”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冯悯识趣的不再聊关于迟迟的话题,笑呵呵的说:“贺大人他们一直都想一睹沈侯的风采,他们知道下官跟沈侯有一点点交情,就请下官带他们来拜访一下沈侯。” “是、是!” 贺桑连忙点头接话,“沈侯收复荩州,为我朝洗刷耻辱,下官对沈侯仰慕已久,今日托冯大人之福,总算是得以一睹沈侯的风采!” 听着贺桑的话,其余几人也纷纷跟着点头附和。 对于这些恭维话,沈镜只当是在放屁。 自己现在还算是有点权力和地位,他们自然要恭维自己。 倘若自己哪天落难了,也别指望他们帮自己,能不踩上几脚,就算极其难得了。 “诸位就别抬举我了。” 沈镜勉强一笑,又问冯悯:“朝廷在怀州施行的新政进行得如何了?” “老实说,不太顺利。” 说起新政的事,冯悯不禁面露头疼之色。 这个事触动的是士绅豪强的利益,虽然姚煜一直宅推行新政,但怀州各郡都在找各种理由进行推脱,甚至有人联合起来对抗新政。 虽然冯悯揪了几个闹得最厉害的官员出来杀鸡儆猴,但涉及利益的事,但还是有人在暗中搞些小动作。 有人将土地转挂他们名下,有人跟官府勾结,将原本的耕地变成桑麻地,还有人直接倒卖土地,转嫁税收风险。 反正,那些人就是变着花样钻空子。 只有他们想不到的手段,没有那些人做不到的。 好在朝廷鼓励那些大户出钱出粮去疏通河道,并承诺给予重赏,转移了很多大户的矛盾。 目前,洛川府及周边几个县已经强行将新政推行下去了。 不过,还有很多地方未能将新政推行下去,被那些耍小聪明的人搞得焦头烂额。 就为了这事儿,周帝前段时间还派人斥责姚煜办事不力。 听完冯悯的话,沈镜又问:“姚煜在洛川府吗?” “不在。” 冯悯回答:“姚煜杨柳镇那边……” 那边有一段需要疏通的重要河道,姚煜以前是在工部任职,对疏通河道一事颇有研究,现在那边在疏通河道的事情上遇到点麻烦,请姚煜过去帮着看看。 这么不赶巧么? 他还说趁着心情不好,找个机会先收拾姚煜一顿发泄点心中的郁气呢! 如果他是被人暗算了,他最怀疑的就是姚煜。 就算不是姚煜干的,就凭他跟姚俭的恩怨,收拾姚煜一顿也是合情合理的。 既然姚煜不在洛川府,那就只有等班师回朝的时候再说了! 之后,沈镜又简单的跟他们聊了一阵,便将他们打发走,单独留下冯悯。 “要不要我告诉你一个大概率可以让朝廷新政顺利推行下去的办法?” 沈镜开门见山的询问冯悯。 嗯? 冯悯眼前陡然一亮,连忙追问:“沈侯有何妙策?” 如果真有这样的办法,自己献上去,肯定可以更受圣上的重视! 这可是关乎到自己的前程的事啊! 沈镜抬眼看向冯悯:“办法我可以告诉你,但我有个条件!” 冯悯稍稍思索,试探着问:“沈侯是希望下官帮你对付姚煜?” “不是。” 沈镜轻轻摇头,“我在卢南县大病一场的事你也知道,但我怀疑我是被人暗算了!我需要你利用你手中的一切资源,暗中帮我查证此事!当然,我也会派人暗中查探……” 说着,沈镜又将自己的猜测告诉冯悯。 他可以让杜一刀和吴雄派人暗中查探,但杜一刀他们那点资源跟冯悯比起来,实在差得太远了! 毕竟,冯悯以前可是怀州刺史! “照沈侯这么说,此事确实有值得怀疑的地方。” 冯悯思忖片刻,应道:“下官一定竭尽全力,帮沈侯查清此事!” “行,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沈镜微微颔首,这才说:“想顺利推行摊丁入亩也很简单,我朝接下来会有大的战事,你可以向圣上献策,征召那些不配合新政的大户人家和官员的子弟入伍,看他们是要银子,还是要家人的脑袋……” 而且,可以为此单独设立一军。 就把那些不配合新政的人家的子弟弄进去,打仗的时候,优先让他们送死! 如果他们配合朝廷新政,朝廷则可以网开一面! 听着沈镜的话,冯悯不禁猛然一拍自己的脑袋,“对啊!这么简单的办法我怎么就没想到?” 这个办法简单粗暴! 但却是最有效的! 把他们的子嗣都搞绝,看他们守着那些银子有什么用! 沈镜淡淡一笑,又说:“我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想法,你可以完善了再献给圣上!” “下官明白!” 冯悯连连点头,又连忙起身行礼:“多谢沈侯!” 第369章 燕子归去 隔天,沈镜带着苏有容前往沈家老宅看了一圈。 他们只是简单的看了一圈便离开了。 对于沈家老宅,沈镜本身并没有什么感情。 他弄回沈家老宅,也只是为这具身体的前主人做点事,同时也是为了满足迟迟那丫头的愿望。 他何尝不知道,迟迟做梦都希望能拿回祖业。 可如今,迟迟都不在了! 这沈家老宅对他来说,已经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 之后,沈镜他们回到苏府,并将吴雄和杜一刀叫到苏府。 沈镜跟他们聊了一阵,交代了一些事情,便留他们在府上吃饭喝酒。 饭后,杜一刀将杜横叫到一边。 杜一刀上下打量着儿子,又在儿子的胸口用力的砸上一拳,“不错,比以前壮实了!” “那是!” 杜横嘿嘿一笑,“我现在跟着沈侯,成天吃香喝辣,能不壮实么!” “吃你娘!让你跟着沈侯,是让你吃香喝辣的吗?” 杜一刀鼓起眼睛瞪着儿子,一巴掌扇在儿子的脑袋上,“你他娘的别就知道吃,得勤加练武!到了战场上,你才能比别人活得久!” “爹,你就别担心我了!” 杜横揉着脑袋,鼻孔朝天的说:“我可是沈侯的亲兵统领,基本上轮不到我冲锋陷阵。” 啪! 杜一刀再次一巴掌扇在儿子的脑袋上。 “你他娘是不是傻?” 杜一刀劈头盖脸的骂:“这是轮不轮得到你冲锋陷阵的问题吗?” “那么多人想要沈侯的命,你他娘的不把武艺练好,沈侯出了事,就算圣上不杀你,你他娘的还有脸活着吗?” “万一沈侯以后提拔你,让你自己领军,你他娘的还能躲在后面看热闹?” “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逼玩意儿?” 杜一刀发挥了十二成的功力,唾沫星子横飞,把杜横骂了个狗血淋头。 挨了一通骂,杜横顿时老实了,苦哈哈的说:“我也没说不练武啊!我每天都在练武的好吧?” “不但要练武,还要学会动脑子打仗!” 杜一刀再次叮嘱,“老子们杜家是绿林出身,遇到沈侯是你小子的造化!这你他娘的要是都混不成将军,早点撒泡尿把自己淹死得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他可是沈镜的亲兵统领。 他天天跟在沈镜身边,怎么着也应该从沈镜身上学点本事。 只要他有那么本事,有着沈镜的提拔,他当个将军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杜家出个青史留名的将军,那不就光宗耀祖了么? “哦。” 杜横揉揉脑袋,心中暗暗诽谤。 他娘的不是你让我别想着当将军带兵打仗的吗? 现在又说自己蠢? 这他娘的不反复无常么? “行了,老子懒得跟你多说了,以后自己多动动脑子!” 杜一刀无力的看儿子一眼,“去跟沈侯说一声,既然都回来了,怎么着也得去给列祖列宗上炷香,让列祖列宗保佑你平平安安的。” “不用。” 杜横摇头道:“沈侯……” 不待杜横说完,杜一刀就一脚踢在杜横的屁股上,“回了家都不去给列祖列宗上香,你他娘翅膀硬了,想造反?” “不是,我……” 杜横揉着屁股蛋子,额头青筋跳动,一字一顿的说:“我是说,不用给沈侯说了!沈侯昨天就跟我说了这事儿了!我直接跟你回去上香就行。” “啊?” 杜一刀尴尬,旋即没好气的骂道:“你他娘的不早说!” “……” 杜横嘴角一扯。 你他娘的让我说完了吗? …… 两天后,徐莽率领的龙武军抵达洛川府。 沈镜简单的收拾一番,便准备跟徐莽他们汇合往肃州进军。 他们这近万人马并未携带粮草,都是在沿途的郡县补给。 临行前,沈镜再次前往迟迟的坟前。 他还要干一件事——给迟迟立碑。 叶漓瞥了一眼被沈镜的亲兵护住的胡太医,气鼓鼓的跟沈镜说:“你等着被父皇治罪吧!” 这个混蛋,蹬鼻子上脸! 太医令看他还未痊愈,好心让胡太医跟着他帮他治病,他竟然还要把胡太医带去肃州! “圣上治我什么罪?” 沈镜不以为然,“太医令给胡太医的命令就是等我痊愈了再返回京都啊!我这不是还没痊愈么?我带病出征,圣上应该赏我才是!” 经过这几天的恢复,沈镜身上已经看不到病态,也逐渐从失去迟迟的伤痛中走了出来。 只是,每每想到迟迟,他还是忍不住叹息。 “呸!” 叶漓轻啐一口,“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你看看你这样,哪像是还没痊愈的样?” “我这是强撑着!” 沈镜说着,又揉着自己的脑袋,“如果没有胡太医跟着,我随时都会倒下。” 看着沈镜这拙劣的演技,叶漓不禁撇嘴,但心中却又暗暗高兴。 这才是那个不要脸的沈镜! 沈镜前些天那个样子,她看着都难受。 罢了! 带着就带着吧! 胡太医的医术,她还是了解的。 虽然肃州那边有军医,但多一个胡太医,可能会让更多的伤病士卒得以活命。 他们一路说着,一路来到迟迟的坟前。 差不多小半个时辰后,他们终于替迟迟立好墓碑。 沈氏迟迟之墓。 在墓碑的一侧,刻着一行龙飞凤舞的字:大周忠义侯兼平西元帅沈镜立。 沈氏迟迟。 这是个模棱两可的称呼。 苏有容他们也不知道沈镜到底是把迟迟当成了家人还是妻子。 亦或是两者都有之。 上完香后,沈镜招呼上众人,“走吧!” 说着,沈镜率先往山下走去。 来到山下,沈镜正欲翻身上马,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 沈镜抬头看去,却见一只燕子在他头顶盘旋。 那燕子时而舞动,时而穿梭。 像是在跟他告别,又像是在唱歌宽慰他。 看着那灵动的燕子,沈镜眼睛莫名有些发涩。 燕子围再次绕着沈镜周边飞舞一圈后,在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中飞向远方。 那边,正是迟迟的魂归之地。 沈镜默默的注视着远处的燕子。 直到燕子的身影彻底消息,他才翻身上马。 再次回头往山上看上一眼后,沈镜猛然一夹马腹。 “驾!” 伴随着一声大喝,沈镜在一阵春风中策马冲出…… 第370章 到达前线 四月初九,沈镜率领龙武军抵近肃州武屯。 “报!” 行进中,前方探马来报:“启禀沈侯,曹渊将军率领武屯诸将在前方迎接!” “知道了。” 沈镜回应一声,立即带着苏有容和叶漓策马往前。 很快,他们就见到了等待在城外的曹渊一行人。 “参见沈帅!参见监军!” 曹渊带人上前,恭敬向沈镜和叶漓行礼。 沈镜翻身下马,“曹将军,咱们也算是并肩作战过的人,不必这么生分!叫我沈镜就行。” “对!别叫监军,叫本宫公主即可。”叶漓也跟着回答。 “不、不。” 曹渊连忙摇头,正色道:“沈侯和公主既然已经到了军中,自当以军职相称。” “行吧!那就依你!” 沈镜也不勉强,上前将曹渊扶起。 他跟曹渊虽然在玉屏关外见过,但他对曹渊并不熟。 他也不知道曹渊本就是这么较真的人,还是因为对自己来当这个平西元帅不满。 按道理说,如果没有自己的话,平西元帅应该由曹渊担任的。 曹渊侧身,“末将给沈帅和监军介绍一下诸位将军吧!” “好!” 曹渊指着一中年壮汉说:“这是末将的副将,沈帅应该也听过,梁尽忠!” “末将见过沈帅!” 梁尽忠马上向沈镜行礼。 “梁伯父不必多礼。” 沈镜微笑,“伯母还托我给你们父女带了些衣物和鞋子,等下再拿给你们。” “多谢沈帅。” 之后,曹渊又接着给沈镜介绍诸将。 袁定国、韩贵、邓玉、梁红俏,这些人沈镜都在玉屏关外见过。 赵贲、胡世先,这两个人沈镜没有见过。 此前,曹渊率部平乱的时候,这两人随同梁尽忠留守肃州。 沈镜也将徐莽等人叫上前。 他正准备给向众人介绍徐莽他们的时候,徐莽欠揍的向梁红俏张开双臂,“俏爷,这么多年不见了,抱一个?” “滚!” 梁红俏直接一脚踹上去,但却没早有准备的徐莽躲开。 “你们认识?” 沈镜诧异的看向两人。 “肯定啊!” 徐莽哈哈一笑,“俏爷当年可是军中一枝花,多少人都对俏爷魂牵梦萦的,这里面也包括我啊!也是我当年没来得及下手,不然哪轮得到她那死鬼男人啊!” 梁红俏恼怒的瞪徐莽一眼:“这么多年不见,你这嘴还是一样的贱!” 徐莽不以为意,只是哈哈大笑。 沈镜笑看两人一眼,这才给他们介绍起龙武军诸将来。 之后,他们便一起往武屯赶去。 路上,曹渊又向沈镜他们介绍这边的情况。 武屯是大周与羌人领地的最前沿。 在武屯的西边和南边,各有一座军寨,每寨屯兵三千。 这两座军寨主要是为了防备羌人通过斜谷道和喇叭河偷袭肃州。 当然,这也是他们进攻羌人领地的桥头堡。 如今,肃州拥有将近五万的作战兵力,这些兵力大多都已集结在武屯周围。 肃州兵是采取半屯田制。 武屯周围有着大量的军田,大多数肃州兵都是平日种田、闲时操练。 只有袁定国率领的五千精锐部队基本不屯田,以操练为主。 得益于这些军田的存在,朝廷每年只需要给肃州补充少量的粮草即可。 但也正是因为这种半屯田制,导致肃州兵的整体战力并不强。 不过,这也得看跟谁比。 要是跟羌人比起来,曹渊自信他手下这些兵还是要强上一些的。 另外,肃州兵以步卒为主,骑兵只有三千,而且还是一人一马。 这些人的战马也不是什么优良战马,基本以南方的山地马为主。 这种山地马体型偏小,但耐力强,不容易生病,只是爆发力相对较弱。 跟其他地方的骑兵比起来,他们的骑兵确实有点寒碜。 但在肃州这个地方,也基本够用吧! 他们一路说着来到武屯城内。 曹渊已经提前命人准备好宴席给他们接风。 来到曹渊的将军府,沈镜又吩咐曹渊:“叫人拿一副这边的地图过来,咱们边吃边聊!咱们争取以最快的速度打完这一仗!” “好!” 曹渊也不磨蹭,立即吩咐下去。 “粮草都运送过来了吗?” 沈镜入座,又向曹渊询问。 “大部分已经运过来了。” 曹渊回答道:“剩下的粮草,会在五天之内运送过来!” “那就好!”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士卒已经拿来地图并在曹渊的吩咐下挂好。 “羌人那边有什么动作没有?” 这时候,叶漓又询问。 “有!” 曹渊沉声道:“羌人肯定也收到我们要对他们用兵的消息了,据我们探得的消息,羌人在斜谷道囤积了大概三千兵力,并在喇叭河下游囤积一万人马……” 跟他们相比,羌人有着绝对的地理优势。 别看斜谷道只有三千兵力,要是强攻斜谷道,三万人都未必能攻得进去。 喇叭河下游的地势倒是没那么险要,但想要进入羌人领地,首先就得越过喇叭河。 虽然现在还没有到丰水期,但想越过喇叭河,也绝非易事。 另外,据可靠情报,羌人还在发羌部囤积了两万人马,以便随时支援斜谷道和喇叭河那边。 这两万人马由羌王宕赞亲自率领。 其中的一万人马是宕赞所部人马,另外的一万人马是氐羌和发羌部的人马。 要说跟羌人正面打,曹渊有着绝对的信心。 别说五六万人马了,给他三万人马,他都可以击败羌人。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们如何以最小的代价打开进攻羌人领地的大门。 这也是此战最大的难点。 只要打开羌人的大门了,只要他们不是太轻敌,就正常的打,此战可以说是必胜! 说到这里,曹渊又眼巴巴的看向沈镜:“沈帅可有打开羌人大门的办法?” “这个……暂时没有!” 沈镜摇头道:“我打算先派人劝降!如果羌人不降,再说进攻的事!” “这……” 曹渊微微皱眉。 “怎么,有问题?” 沈镜询问。 曹渊稍稍沉默,正色道:“老实说,末将以为,劝降不太可行!据末将所知,宕赞也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他绝不甘心屈居他人之下……” 羌人停止对大周朝贡,就是从宕赞继任羌王开始的。 宕赞还未成为羌王之前,在羌人之中的威望就很高。 在继任羌王之后,宕赞便进行了一系列改革,增加羌人之间的凝聚力,减少内耗。 同时,宕赞也积极发展农业和冶炼业,并积极训练军队。 早在多年之前,宕赞就四处网络铁匠、木匠等匠人,还从大周弄过去一些人。 宕赞绝对有入主中原之心! 羌人占据绝对的地利,对于宕赞来说,他们这六万大军,根本没什么好怕的! 想兵不血刃的逼降羌人,几乎没有任何希望! 如果他们打开进攻羌人领地的大门,倒是有希望逼降羌人…… 第371章 胭脂水粉 沈镜跟曹渊等人边吃边聊。 一顿饭吃下来,他也对羌人的情况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按照曹渊他们所说,想就这么逼降羌人,确实不太现实。 但强攻斜谷道或者喇叭河下游,风险又太大了。 如果那么容易强攻进去,朝廷早就把反复无常的羌人解决了,也不会拖到今天了。 饭后,沈镜让樊庆虎将梁夫人交给他的那些东西拿给梁红俏,他自己则带着曹渊去外面转悠。 “我这个人说话不喜欢绕弯子。” 沈镜开门见山的问曹渊:“对我来当这个平西元帅,你有怨气吗?” “没有!” 曹渊摇头道:“末将虽在肃州,但也听说过沈帅收复荩州的事迹,末将对沈帅心服口服……” “别说这些面子话。” 沈镜摇头一笑,“我资历浅、经验不足,你若有怨气,就说出来!其实我本来可以就这个问题问梁尽忠的,但我觉得背后说这些不好,所以才直接问你!你也是我朝宿将,应该知道将帅不和是军中大忌。” 他现在只想赶紧把羌人解决掉。 但在对羌人动手之前,他得先了解一下曹渊的真实想法。 他若是不服,也可以理解。 但不能因为对自己不服,就在军中搞风搞雨。 听着沈镜的话,曹渊不禁陷入沉默。 犹豫一阵,曹渊心中一横,“既然沈帅都这么说了,末将再藏着掖着,那就成小人了!实不相瞒,末将不是有怨气,而是有些不服……” 他当然不服! 他镇守肃州多年,从未出过任何纰漏。 平定纪王之乱的时候,他在玉屏关确实吃了败仗,但若非沈镜破开了玉屏关的城墙,谁去进攻玉屏关,都没那么容易。 这些年,他一直在为解决羌人做准备。 就想着有朝一日率部荡平羌人,从而青史留名。 论军功,他不比沈镜少,论资历,他更是碾压沈镜。 如今朝廷要对羌人用兵了,却突然让沈镜挂帅。 他们这么多人都要听一个毛头小子的,他能凭什么要服气? “这就对了!” 沈镜并未因为曹渊的话而生气,反而笑呵呵的说:“你也是为将多年的人了,若是连这点傲气都没有,我都看不起你!” 曹渊身形笔挺,正色道:“沈帅放心,末将虽然不服,但只要沈帅不乱来,末将一定服从军令!” “嗯,这点不错!” 沈镜微微颔首:“你若不服,我还可以靠自己的本事让你心服口服!但你若是违抗军令,我就只有拿你的人头祭旗了。” “末将明白!” 曹渊重重点头,“末将不是这么不知轻重的人!” “行,那就这样吧!” 沈镜脸上重新露出笑容,“咱们就在战场上见真章!打完这一仗,你要是服了,就请我喝酒!” “那……末将若是还不服呢?” 曹渊微笑询问。 “那就把你打服!” 沈镜嘴角一翘,“我可是最擅长敲闷棍的!” 敲……闷棍? 曹渊微微一愣,继而放声大笑:“哈哈……” …… 另一边,樊庆虎把梁夫人托他们带的那些东西的拿给梁尽忠父女。 “等等!” 樊庆虎正要离开,却被梁红俏叫住。 “俏爷还有啥事?” 樊庆虎转过身来。 梁红俏从包袱里面拿出一盒胭脂,淡淡的问:“这也是我娘托沈帅带给我的?” 樊庆虎不好意思的笑笑,“这是我送给俏爷你的。” “你送的?” 梁红俏眼睛微眯,面色不善的看着樊庆虎,“你这是什么意思?讽刺我没女人味?” 胭脂水粉? 她都忘了自己上次用这些玩意儿是什么时候了! “啊?” 樊庆虎被梁红俏的话搞得有些懵,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摇头解释:“不不!俏爷,你可别误会,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就是看上她了!” 一旁的梁尽忠接过话茬。 “不是、不是!” 樊庆虎连连摆手,“俏爷之前在玉屏关救过我的命,当时我受了伤,也没机会感谢她,来肃州的路上,就顺道买了些胭脂水粉送给她,算是答谢她的救命之恩。” 听着樊庆虎的话,的梁尽忠不禁摇头一笑,“樊老四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玩意儿。” “我咋啦?” 樊庆虎一听,顿时不乐意了,“我又没给我爹丢脸!” 这关自己的老子什么事? 莫名其妙! 梁尽忠哼哧道:“你看上老子的女儿就直说,忸忸怩怩的,一点都不像个男人!你爹当年看上你娘,都他娘的直接抢的!老子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樊老四的种。” “咳咳……” 梁红俏轻咳两声,没好气的看向父亲。 这个老不正经的,什么话都往外说! “本来就是啊!” 梁尽忠理直气壮的说:“我当年看上你娘,直接就上了!” 樊庆虎撇撇嘴,小声嘀咕:“你他娘的那叫耍流氓!” “你说什么?” 梁尽忠陡然鼓起眼睛,很凶残的盯着樊庆虎。 “没什么。” 樊庆虎干笑一声,又连忙说:“东西我已经送到了,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不待父女俩再说,樊庆虎立即撒丫子开溜。 看着跑得比兔子还快的樊庆虎,梁尽忠不禁转头看向女儿,“以你老子我阅人无数的眼光来看,这小王八蛋绝对对你有意思!” “我看他是对你有意思!” 梁红俏直接将那些胭脂水粉丢给自家老子,“这玩意儿我用不着,送给你了!回头拿给你的老相好吧!” “什么老相好!我哪有老相好?” 梁尽忠瞪女儿一眼,“你爹我是这样的人吗?” “你不是谁是?你还当你是什么好人啊?” 梁红俏白他一眼,拿起母亲给自己的那一包衣物往外走去。 “这好歹也是别人一番心意啊!你真不要了啊?” 梁尽忠朝女儿大喊,但却没有得到女儿的任何回应。 得! 梁尽忠无奈的将胭脂水粉收起来,又兀自摇头一笑:“这个缺心眼的玩意儿!连送个东西都不会送!” 他也不想想,自己的女儿是喜欢这些东西的人吗? 他把他骑的那匹马送给女儿,女儿肯定会高兴! 第372章 截断喇叭河? 第二天一早,沈镜他们便跟曹渊前去喇叭河下游勘察地形。 本来沈镜他们让叶漓就在武屯休息,但她却非要跟着。 倒是苏有容,因为好长时间没见着梁红俏了,跑去找梁红俏聊天去了。 碍于她监军的身份,沈镜他们也没法强行阻拦。 下午的时候,他们便登上喇叭河对岸的山峰上。 喇叭河在他们的正前方分成两条河。 一条蜿蜒着流入月羌部的领地,另一条流入武屯东南。 沈镜远眺着喇叭河的分叉处,扭头询问曹渊,“这喇叭河现在的水有多深?” 曹渊回答:“这一片至少有几丈深,再往下有一段相对比较宽的浅滩,近岸水深大概就两尺左右,连河底都能看到,就中间有大概十多丈宽的地方水深超过五尺。” “这么浅?” 叶漓惊讶,马上询问:“那咱们是不是可以从下游浅滩强行渡河?” 曹渊苦笑道:“可以倒是可以!但强行渡河就要做好被羌人半渡而击的准备!” 别看中间就只有十多丈的深水区,这十多丈对他们来说,却是犹如天堑。 羌人时刻都盯着他们的动静,只要他们一有强行渡河的动作,羌人就会立即压上前。 在他们渡过中间那段深水区之前,他们对羌人来说,就是活靶子! 要是有叶漓想得那么简单,他们早打过去了! 叶漓轻轻摇头,“本宫的意思是,咱们可否派出一股精锐,趁着夜色或者羌人不备的时候,悄悄渡河?只要有一股精锐渡河成功,并暂时挡住羌人,咱们的大部队就能源源不断的渡河……” 她的想法很简单。 就十多丈的深水区,随便找些船只搭建舟桥,只要准备充分,很快就能搭好。 “这个……” 曹渊微顿,扭头看向沈镜,“沈帅觉得监军的想法如何?” 沈镜斜瞥曹渊,“呵,你他娘的倒是会祸水东引啊!” 曹渊干笑一声,不再多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漓不满的看向沈镜,“你觉得本宫的想法不可行?” 沈镜摇头,“不是不行,就是你把羌人想得太蠢了而已。” 听着沈镜的话,曹渊不禁眼前一亮。 还可以这么说? 唉! 要不他是元帅呢! 瞧瞧别人这话说得,既否定了公主的建议,又不得罪人。 好吧,他承认。 就说话这一块,自己确实不如沈镜。 “怎么说?” 叶漓疑惑的问。 沈镜正色道:“羌人在斜谷道只布置了三千兵力,却在这边布置一万人马,足见羌人对这边的重视!” “我们能想到的,羌人多半也能想到。” “估计羌人就等着我们这么干,先一举吃掉我们一股人马,从而打击我们的士气……” 悄悄渡河,说起来倒是容易。 可既然要抵挡羌人,为后续的部队争取渡河的时间,怎么着也得派个一两千的精锐渡河吧? 一两千人想在羌人严密的防守下悄悄渡河,不太现实。 “沈帅说得是。” 曹渊接过话茬,“羌人的营寨距离喇叭河下游浅滩不到两里,随时都有人密切留意我们这边的动静,一两千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渡河,几乎没任何希望!” “原来是这样。” 叶漓恍然大悟,又微笑着看向曹渊,“曹将军,本宫只是监军,不会发号施令,跟你们聊这些,本宫也只是突发奇想!如果你觉得有不妥的地方,直说便是,不必担心本宫会怪罪于你。” 她当然知道曹渊为何要让沈镜来说这些。 她本来就不知兵事,只是凑个热闹而已。 如果她的建议被采纳,她会高兴。 她的建议被否决,只要是有理有据的,她也不会生气。 “是!” 曹渊呵呵一笑,转而询问沈镜:“沈帅为何不去下游浅滩查看,反而来这里查看?” 是哦! 被曹渊一问,叶漓也立即反应过来。 这地方又不适合渡河! 沈镜跑这里看来看去的干什么? 沈镜嘴角一翘,目光灼灼的说:“这里不适合渡河,但适合截断河流啊!” “水攻?” 曹渊心中一动,但马上又摇头否决:“这确实适合截断河流,可想要截断河流,没个一两年的时间恐怕不行吧?” 他明白沈镜的意思。 截断河流,不但可以水淹月羌部的领地,还可以让下游浅滩的水位更浅,以便他们的大军渡过下游浅滩攻入羌人领地。 可截断河流可是一项浩大的工程,这两边都是石头山。 想截断河流,哪有那么容易? “我带了些炸药过来。” 沈镜一脸笑意的看向曹渊,“那些炸药多到一定的程度,足以开山裂石!” “开山裂石?” 曹渊陡然瞪大眼睛,“那岂不是说,我们随时都能攻过去?” 下游浅滩的河底都是硬质河底,只要上游被截断,骑兵都能畅行无阻。 几千骑兵快速突击过去,就羌人那一万人马,根本不够看的! 而只要他们把缺口打开了,羌人必败无疑! “照这么说,我们最快有可能几天之内就打完这一仗?” 叶漓也满脸惊喜的看着沈镜。 “想什么呢!” 沈镜白两人一眼,“就我手中那点炸药,把山炸个缺口都难,你还想截断喇叭河?” 沈镜的话犹如一瓢冷水,瞬间浇灭两人心中的火焰。 叶漓猛然拽紧拳头,面色不善的看向沈镜:“你再敢拿我们寻开心,信不信本宫一脚把你从这山上踢下去?” 这个混蛋! 说话说一半,他们刚激动起来,他就一瓢冷水泼了过来! 这就是典型的欠抽! “笨啊!” 沈镜无语,“你我知道我手中没那么多炸药,宕赞知道吗?” 曹渊闻言,心中顿时一动。 “沈帅的意思是,派遣使者让宕赞看到炸药的力量,让宕赞认为他们必败无疑,从而逼降羌人?” 很快,曹渊就反应过来了。 “有这个意思吧!” 沈镜微微颔首,“不过,你也说了,那宕赞是野心勃勃之辈,他未必会被吓到,所以我们要做好两手准备!” 曹渊眼睛微眯,试探着询问:“另一手准备是在斜谷道那边,对吗?” 将羌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这边,而后从斜谷道进行偷袭! 如果成功,此战的胜负基本就定了! 不过,想要偷袭斜谷道,恐怕也没那么简单吧? 最好的结果,还是直接逼降羌人! 第373章 不怕死的人 之后,沈镜又跟着曹渊去了他所说的浅滩附近查看。 这片浅滩倒是还比较宽敞,确实适合大军渡河。 站在浅滩对面,就能看到羌人的军寨,还能看到不少羌人士卒沿着河岸进行巡逻。 偷偷摸摸渡河这一套,肯定是行不通了。 他们只是简单的看了一番,便开始返回。 等他们回到武屯,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沈镜顾不得吃饭,便跟曹渊开始接下来的布置。 “派去的使者,要绝对值得信任,而且,得不怕死!” 沈镜给曹渊说着自己对使者的要求。 他们谁都不是宕赞,也无法预知宕赞会怎么做。 派去的使者,有可能建功,也有可能是去送死的。 “末将明白!” 曹渊轻轻点头,“沈帅放心,末将一定好生安排人手!” 他手下有个叫魏信的人。 此人领兵打仗确实差点意思,但那张嘴是真的厉害,而且是真的不怕死。 “要不让派遣的使者把炸药包说成是送给宕赞的礼物,当着宕赞的面点燃,直接把宕赞炸死?” 这时候,叶漓突然开口询问。 听着叶漓的话,沈镜和曹渊眼皮一跳,不约而同的看过来。 迎着两人的目光,叶漓不禁微微蹙眉,“不行就不行,别这么看着本宫。” “你下手挺黑啊!” 沈镜终于开口,一脸古怪的看着叶漓。 平时怎么没看出来,这小八婆还挺心狠手辣的。 以后得提防着一点这个小八婆。 “什么叫下手黑?” 叶漓琼鼻轻哼,“宕赞死了,羌人便群龙无首了!再让羌人见识到炸药的威力,不就更容易逼降羌人了吗?” “监军的想法也不是不行,但有点难度。” 曹渊接过话茬,“先不说能不能一下子将宕赞炸死,我们的使者去见宕赞之前,肯定会被搜身,这种东西,都不见得能送到宕赞面前!就算送到宕赞面前,只要我们的人一点火,宕赞肯定会意识到不对劲……” 羌人确实没见过炸药包,但羌人不是傻子啊! 什么礼物送到身边还需要点火的? 如果真的把宕赞炸死了还好说。 如果让宕赞活下来了,那就连逼降羌人的机会都没有了,甚至会影响后续的所有计划。 与其承受着巨大的风险去干这个成功的可能性不大的事,不如按部就班,先把能干好的事干好再说! 叶漓想了想,淡淡道:“本宫就是说说而已,具体如何,你们自己安排。” 两人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眼,继续商量接下来的事。 叶漓听在耳里,心中却暗骂沈镜这个混蛋。 在他们出征之前,父皇多次询问沈镜是否有破敌之策,沈镜一直都说没有。 她那时候就怀疑这混蛋是有破敌之策却不肯说。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迟早治这混蛋一个欺君之罪! 直到苏有容前来叫他们吃饭,他们才停下来。 晚饭过后,沈镜让曹渊把那个叫魏信的人叫来。 魏信大概四十岁左右。 跟军中那些壮硕的将领不同,他看上去有些文弱。 感觉,他不像是个领兵的人,倒像是一介文士。 “参见沈帅!” 魏信行礼。 “不必多礼,坐吧!” 沈镜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待魏信坐下,马上询问:“你今天多大年纪了?” 魏信回答:“回元帅,末将今年三十有七了。” “家中可有妻儿老小?” 沈镜再问。 听着沈镜的问题,魏信心中顿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又是问自己的年纪,又是问自己可有妻儿老小。 这明显不对劲啊! 带着满心的疑惑,魏信老实回答:“末将之妻王氏前些年病亡,一双儿女由末将的老母代为照料。” 沈镜稍稍沉默,又问:“你怕死吗?” “怕!” 魏信不假思索的回答,“这人就没不怕死的,但只要死得其所,末将就不怕!” “嗯,够坦诚!” 沈镜赞许的看他一眼,直奔主题:“我现在有一个很危险的事需要你去干,稍不注意就有可能会丢掉性命,但你若是把事办好了,本侯可以给你记大功一件,你敢去吗?” “敢!” 魏信没有一丝犹豫。 “你都不问问是什么事?” 沈镜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想来应该是跟此战有关!” 魏信回答:“只要能击败羌人,就算让末将献上脑袋,末将也绝不含糊!” 倒是个忠义之士! 沈镜再次赞许的看他一眼,这才接着说:“确实跟此战有关,本侯需要你作为使者前去见羌王宕赞,配合本侯的计划……” 沈镜长话短说,大致的跟他说了一下自己让他去见羌王的目的。 听完沈镜的话,魏信眼前顿时一亮,马上站起来:“多谢沈帅!末将愿往!” “你不恨我,还谢我?” 沈镜饶有兴致的看着看着他。 魏信也不隐瞒,直截了当的说:“末将知道,末将没太大的本事,想靠领兵打仗而青史留名,几乎不可能!但沈帅将此重任交给末将,却是给了末将青史留名的机会!也给了末将福荫子孙的机会!” 他当然知道此去很可能埋骨他乡。 但他愿意赌! 赌输了,只要打赢这一仗,他最差也能混个青史留名。 赌赢了,不但青史留名,还能福荫子孙。 他凭什么不赌? 既然魏信都这么说了,沈镜也懒得再啰嗦,正色道:“本侯可以向你保证,如果你不幸死在羌人手中,本侯不但让你青史留名,还会重赏你的家人!” “多谢沈帅!” 魏信大喜。 “见到宕赞以后,你一定要足够强势!” 沈镜开始交代魏信,“甚至直接让宕赞叫他的女人来陪你睡觉!你记住了,你越是强势,宕赞就越是不敢动你,本侯的计划成功的可能性也越大……” 沈镜认真的叮嘱着,魏信也认真的听着。 想着即将要发生的事,他不但不害怕,隐隐还有些兴奋。 挑衅羌王,让羌王派他自己的女人陪自己睡觉! 这想想都让人兴奋啊! 叮嘱魏信一番后,沈镜又开始跟他说具体要如何操作。 直到魏信将沈镜的交代一一记下,他这才让魏信下去准备…… 第374章 争风吃醋? 送走魏信后,苏有容陪着沈镜在外面散步。 苏有容任由沈镜拉着手,扭头询问:“你们今日看下来怎么样?” “还行!” 沈镜微笑回答:“反正我们已经出招了,就看羌人那边如何应对了!” “你觉得羌人被逼降的可能性大不大?” 苏有容又问。 她作为神经的枕边人,自然早就知道沈镜的计划。 “老实说,应该不大。” 沈镜摇头道:“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没那么容易被逼降的!就算要死,也得挣扎一下不是?” “我也这么觉得。” 苏有容莞尔一笑,岔开话题道:“对了,给你说个新鲜事!樊庆虎那混蛋,送了一堆胭脂水粉给俏爷,说是要报答俏爷在玉屏关的救命之恩。” “啊?” 沈镜陡然瞪大眼睛,一脸古怪的看着苏有容,“你确定他给俏爷送的是胭脂水粉?” 这不缺心眼么? 他也不看看梁红俏是什么人! 别人可是领兵的女将! 他一上来就送胭脂水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讽刺梁红俏没女人味呢! “肯定啊!” 苏有容忍俊不禁,又抱着沈镜的手臂,笑吟吟的说:“回头你可得教教这个笨蛋该如何送礼物!” 沈镜犹如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一脸八卦的问:“他不会是看上俏爷了吧?” “这我可不知道。” 苏有容摇头一笑,“我只是觉得,他给俏爷送胭脂水粉,应该是对俏爷有意吧?不然好端端的他送什么胭脂水粉?” 他要是送点其他的东西,苏有容也不会多想。 毕竟,他也知道梁红俏救过樊庆虎的命。 可他送的是胭脂水粉! 男人给女人送胭脂水粉,本来就有特别的意思。 她想不多想都难! 听他这么一说,沈镜更是好奇。 正当沈镜准备去找问问樊庆虎的时候,杜横突然急匆匆的跑过来,“沈侯,徐莽跟樊庆虎打起来了!” 沈镜脸色一变,立即黑脸往外走去。 大战当前,他们却在军中打架? 看来,是自己太久没收拾他们了,他们一个个都皮痒了! 几乎是一瞬间,沈镜就想到一个可能。 争风吃醋! 徐莽和梁红俏是旧识,樊庆虎似乎又对梁红俏有意! 这两个混蛋不会是为了梁红俏争风吃醋吧? “知不知道他们两个为什么打起来?” 沈镜一边往外走,一边向杜横询问。 “不知道。” 杜横摇头,“来报信的人只说他们两个打起来了,没说原因。” 沈镜闻言,再次加快脚步。 很快,沈镜就赶到龙武军的营区。 然而,等他赶到的时候,却见徐莽和樊庆虎正勾肩搭背的坐在一起。 见沈镜走过来,两人连忙站起来。 沈镜抬眼看向过去,徐莽倒是屁事没有,但樊庆虎却被打了个鼻青脸肿。 “怎么回事?” 沈镜黑脸询问。 “没什么,我俩闹着玩呢!” 徐莽打个哈哈,又拍拍樊庆虎的肩膀,“是吧?” 樊庆虎咬牙切齿的看徐莽一眼,硬着头皮点头:“是!” “你们当我是傻子?” 沈镜陡然提高声音,“闹着玩能打成这样?说,到底是什么回事?” 这要是闹着玩,他可要好好跟这两个王八蛋闹着玩玩了! “真没什么事。” 樊庆虎使劲的挤出一个笑脸,“就是他嘴欠,末将看他不顺眼,就准备跟他练练,结果我俩练起了火气,下手稍微重了一点点……” 眼见两人还在一唱一和的隐瞒,苏有容顿时没好气的瞪过去,“你们是不是非得等军法加身的时候,才肯说实话?” 迎着苏有容的目光,樊庆虎顿时不由得缩缩脖子。 犹豫片刻,樊庆虎才老实交代。 事情的起因是徐莽这混蛋不知道怎么知道他给俏爷送胭脂水粉的事了,然后就拿这事取笑他。 然后,他被徐莽说得毛脸了,就跟徐莽干了起来。 再然后,就是他被徐莽暴揍了一顿。 “真就这事儿?” 沈镜半信半疑的看着两人,“你们确定你们不是争风吃醋?” “啊?” 徐莽一愣,连忙摇头:“这话可不能乱说!这孙子可能对俏爷有意思,但我跟俏爷可是正儿八经的兄弟!” “胡说八道,我就是为了感谢俏爷的救命之恩!” 樊庆虎立即涨红着脸辩解,“我也不知道送什么,太贵重的东西我也送不起,只能送胭脂水粉……” “中意就中意嘛,不丢人!” 徐莽再次拍拍樊庆虎的肩膀,挤眉弄眼的说:“当年在云州,中意俏爷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听着徐莽的话,樊庆虎顿时恶狠狠的看过去,“你等着,等打完这一仗,老子一定再跟你干一架!” “行,老子等着!” 徐莽不以为然,“就你,再练十年也只有被老子揍的份!” 沈镜默默的扫视两人一阵,又黑脸看向徐莽,“跟我来!” 很快,两人来到一边。 “你对俏爷真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沈镜皱眉询问徐莽。 “真没有啊!” 徐莽哭笑不得,“我他娘的要是对俏爷有意思,还藏着掖着?我前天当着俏爷的面说对他魂牵梦萦啥的,都是跟她开玩笑!我们当年在云州的时候,经常这样开玩笑,不信你去问俏爷……” 徐莽很无辜。 就开个玩笑而已,怎么就被误会了? 争什么风吃什么醋啊! 他要是中意俏爷,哪会像樊庆虎那样忸忸怩怩的啊! 今天这个事,确实是他自己嘴欠。 他中午跑去找梁尽忠叙旧,意外听梁尽忠说了樊庆虎给俏爷送胭脂水粉的事,回来就拿这个事笑话樊庆虎。 他本来是跟樊庆虎开玩笑,但确实开得有点过了。 他说樊庆虎傻,说樊庆虎忸怩,樊庆虎都没毛脸。 但他扯到樊庆虎的老子身上的时候,樊庆虎就忍不住跟他干起来了。 不过,他和樊庆虎都不是啥小肚鸡肠的人,打完了把气消了,也就完事儿了。 其实,樊庆虎的脾气很对他的胃口。 所以,他才跟樊庆虎开玩笑。 这要是换个人,他还懒得开这些玩笑呢! “行,我记住了!” 沈镜轻轻点头,“二十军杖,先给你们记下,打完这一仗再打!” “这也打啊?” 徐莽苦哈哈的看着沈镜,“这就跟比武差不多,就是下手稍微重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废话!” 沈镜没好气的瞪过去,“你们一个副统领,一个先登营主将,当众扭打在一起,不给你们长长记性,以后你们还不得反天!你再多说一句,就是四十军杖!” 徐莽脸上一抽,顿时不敢多言…… 第375章 无礼的使者 发羌部。 宕赞和手下几个将领坐在屋内,盯着挂在那里的地图,进行着简单的兵棋推演。 半个月前,他就已经率领兵马抵达发羌部。 种种迹象表明,周人这次是铁了心要对他们动手了。 他知道羌人跟大周的军力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 不过,他并没有慌。 地利! 这是他最大的依仗。 周人想要攻进来,绝没有那么容易! 当然,宕赞也没有轻敌。 毕竟,这一仗关系到所有羌人的命运。 这一仗若是输了,羌人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宕赞暂时扮演了周人主帅的角色,作为此战的进攻方。 而他手下的几个人则进行着防御推演。 然而,他们推演了几次,都是以羌人的获胜告终。 当宕赞再次落败,他手下的几个人顿时信心爆棚。 三天之内,他们已经推演了四次! 但每一次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他们在占据着绝对的地利的情况下,周人想要攻进来,简直难如登天。 “大王,你又输了!” “要我说啊,咱们就别再推演了!” “就是,没必要再推演了!以咱们现在的布置,就算周人的兵力再增加一倍,都绝不可能攻得过来!” “那沈镜就是个毛头小子,咱们不必多虑……” “待击败周人,咱们可以迅速从斜谷道出兵,一举占领肃州……”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好像开没开战就取得了巨大的胜利。 他们甚至已经开始商量着反攻周人的事了。 看着信心爆棚的几个人,坐在宕赞身边的倮槐不禁暗暗摇头,同时沉声提醒:“诸位,周人诡计多端,切莫轻敌……” “结果摆在眼前,我们哪里轻敌了?” 氐羌部首领斗珠安有些不爽的看向倮槐,“倒是你,莫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听着斗珠安的话,另外几个人纷纷跟着附和。 他们看倮槐有些不顺眼。 倮槐不过是一个脚商,走了狗屎运得到宕赞的器重,成了宕赞的得力助手。 现在,连他们这些人都要听命于倮槐。 “都给本王闭嘴!” 听着几人对倮槐的围攻,宕赞猛然抬起头,厉声训斥:“你们以为周人是傻子吗?咱们知道推演,周人就不知道推演?若是没有一定的把握,你们以为周人会浪费那么多粮草来打这一仗?” 被宕赞一顿训斥,几人顿时不说话了。 不过,他们依然没有将周人放在眼里。 周人又没有长翅膀,不可能越过重重天险攻进来! 镇住几人之后,宕赞再次盯着地图,对刚才的推演进行复盘。 如果将自己的进攻方案调整一番,有没有获胜的可能? 就在此时,一个士卒走进来,“启禀大王,若羌那边传来消息,周人派遣使者到达若羌,想见大王一面!” 使者? 听着士卒的话,屋里的几个人不禁暗暗疑惑。 周人这个时候派使者来这边干什么? 难不成,周人还天真的想要劝降他们? 宕赞稍稍思索,扭头看向倮槐,“你怎么看?” 倮槐回答道:“大王可见见他们的使者,先看看周人怎么说,说不定还能从周人使者那里问出一些对我们有用的东西。” “嗯,有道理!” 宕赞轻轻点头,立即吩咐:“让若羌部派人把周人使者送到茂原!” “是!” 士卒立即领命而去。 “大王想在茂原见周人使者?” 倮槐诧异的看向宕赞。 “对!” 宕赞点头,“免得周人使者探出我们的虚实!” “大王英明!” 几人立即拍马屁。 …… 一天后,宕赞来到茂原。 茂原地理位置特殊。 此地距离若羌、白羌、月羌、发羌四部都不算远。 正因如此,茂原成了各部的交易地。 茂原,其实是贸原。 只因羌人识字的人非常少,随着口口相传,贸原逐渐变成了茂原。 平日里,茂原并没有多少人。 但每到每月的初五、十五、二十五这三天,茂原就会人满为患。 那一天,四部的很多人都会来到茂原进行交易。 羌人也使用金银并有着自己的货币,但羌人更多的还是习惯以物换物。 自宕赞继任羌王以后,为了方便各部在茂原展开交易,宕赞命人在茂原修建了大型集市。 集市的存在,促进了各部之间的交流,也方便各部进行交易,还能从中抽取一些商税。 宕赞在茂原的一栋石屋中接见魏信。 魏信刚到石屋的门口,就被门口的守卫吉多拦下搜身。 “这是什么东西?” 吉多取下宕赞背上的包裹,疑惑的看向魏信。 魏信鼻孔朝天的说:“这是我大周平西元帅送给羌王的礼物。” “礼物?” 吉多明显有些不信,用力捏了捏,马上就要将其拆开检查。 “这不能拆开!” 魏信立即阻止。 吉多闻言,立即变得警惕起来,“为什么不能拆开?难道你想害羌王不成?” “蠢货!” 魏信冷眼看向吉多,“你们已必败无疑,本使想要羌王的性命,何须搭上自己的性命?” “你说什么?” 吉多大怒,满脸凶光的看向魏信。 “本使说你蠢!” 魏信冷笑,“本使是来救尔等的性命的,你竟敢对本使无礼?” 吉多闻言更怒,正想教训一下趾高气昂的魏信,倮槐却走了出来,“还在磨蹭什么?不知道大王正等着大周使者吗?” 吉多恨恨不已的看魏信一眼,这才放行。 “你可以安排后事了!” 魏信趾高气昂的看吉多一眼,这才迈步往里面走去。 在倮槐的带领下,魏信终于见到了宕赞。 “大周使者魏信,见过羌王!” 魏信只是微微躬身,不行大礼。 “大胆!” 旁人见状,立即怒喝:“见到我王,竟敢如此无礼!” “无礼?” 魏信斜眼撇向说话的人,“本使乃上国使者,一言一行,皆按上国使者之仪!何时轮到你在此犬吠?” 那人脸色一变,正欲发作,却被宕赞一眼瞪了回去。 那人不忿的将脑袋扭去一边,心中恶狠狠的想着,等下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说吧,你来干什么?” 宕赞坐在高位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魏信,“本王的耐心有限!等你说了,本王好命人将你的脑袋送给沈镜!” 宕赞说得轻描淡写,但眼中的杀意却丝毫不加掩饰。 仿佛下一刻就要命人将魏信拖出去砍头。 “来来,往这里砍!” 魏信笑了,直接撩开脖子处的衣服亮出自己的脖子,一脸挑衅的看着宕赞,“赶紧砍!本使正愁没有青史留名的机会!” 第376章 疯狂挑衅 面对魏信的挑衅,宕赞的脸色陡然垮了下来。 他本来是吓唬一下魏信,打压一下魏信的嚣张气焰。 没想到,这混蛋竟然一点都不怕死。 现在,他话都说出去了。 若是就这么饶过魏信,他的脸还往哪里搁? “来人,将这个狂徒拖出去,砍了!” 宕赞怒喝,又悄悄给倮槐使个眼色。 他当然不能就这么杀了魏信。 就算要杀,也得问清他来的目的再说! “大王且慢!” 倮槐立即开口劝阻,“不妨让此人先说明来意,再砍也不迟!” 宕赞故意露出犹豫之色。 过了好半天,宕赞这才收起杀意,冷冷的看向魏信,“行,本王就暂且饶你狗命!说吧,姓沈的那个小崽子叫你来干什么?” 魏信适可而止,但态度依然高傲,“沈帅命本使前来送一份礼物给你!沈帅说了,你看了这份礼物以后,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礼物在哪?” 宕赞皱眉询问。 “礼物在守在外面的一个蠢货手中,咱们可以到外面说!” 说罢,魏信也不管宕赞是否同意,直接往外走去。 看着如此目中无人的魏信,宕赞和他手下的几个人顿时气得牙痒痒。 倮槐见状,立即上前,压低声音道:“大王息怒!此人如此狂悖,必然有所依仗,咱们不妨看看他所说的礼物再说。” 宕赞强压心中的火气,举步往外走去。 很快,他们就来到外面。 “这就是你所说的礼物?” 宕赞皱眉看向那个近卫手中的炸药包。 “对!” 魏信直接从近卫手中抢过炸药包,“本使懒得跟你们废话,本使这就让你们这些蛮夷开开眼界!” 说着,魏信直接拿起炸药包走到石屋的一角,暗暗观察了一番,又将一块松动的石头取下来,这才将炸药包塞进露出的缝隙中。 而后,魏信直接出五十步开外,指着露出的引线,牛逼哄哄的看向宕赞:“你们随便派个人把那玩意儿点燃就行了!” 此刻,魏信其实也慌得一批。 沈镜倒是给他说了这玩意儿的威力,可他也没见过啊! 到底有没有沈镜所说的威力,他也不清楚。 万一连这么一栋破石屋都炸不塌,他的小命恐怕真要保不住了。 宕赞眉头紧皱,疑惑的看魏信一眼,当下冲一个近卫使个眼色。 近卫会意,立即拿起火把上前将引线点燃。 “滋滋……” 引线快速燃烧。 引线很短,在近卫掉头往回走的时候,引线就已经燃到底。 一片火光陡然亮起。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滚滚浓烟冲天而起,周围顿时飞沙走石。 刚走出没多远的近卫更是直接被爆炸的气浪掀飞出去好远。 连带着离得不远的宕赞等人都被气浪掀翻。 砰! 近卫的身体重重的砸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往外吐血。 然而,没人去看近卫的惨状。 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轰然倒塌的石屋,眼中一片惊骇。 宕赞体内的气血不断翻涌,但他却感受不到任何的不适,只是死死的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这……这……” 斗珠安傻傻的张大嘴巴,任由灰尘往嘴里扑。 这……这是什么东西? 刚才还好好的石屋,顷刻之间就倒塌了。 这要是落到人群之中,那不得一死一大片? 莫名之间,一股难言的恐惧在斗珠安心中蔓延。 魏信伸长脖子看了几人一眼,心中暗暗庆幸。 还好自己退得比较远,不然,自己恐怕也会跟他们一样狼狈。 嗯,这东西果然厉害! 看来,自己的小命不但保住了,说不定还真能让宕赞派他的女人陪自己睡一觉! 想着那画面,魏信心中不禁暗暗激动起来。 “保护大王!” 不知过了多久,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的近卫统领终于大吼一声跑上前,将被掀翻在地的宕赞扶起来,又愤怒的指向魏信:“抓起来!” “是!” 两个近卫立即冲向魏信,将还沉浸在幻想中的魏信抓起来。 宕赞有些狼狈的站起来,吐出嘴里的灰尘,冲着身边的近卫统领吩咐:“去,看看那个人怎么样了!” 近卫连忙快速跑去查看点火的那个近卫的伤势。 然而,这人只是不断往外吐血,显然是活不成了。 “贼子!我杀你了!” 近卫统领勃然大怒,猛然拔出佩刀,杀气腾腾的扑向魏信。 “住手!” 宕赞怒喝一声阻止近卫统领。 近卫统领不甘的看魏信一眼,缓缓收刀入鞘。 “大王,这份礼物可还满意?” 魏信心中有了底气,更加狂悖的看向宕赞,脸上还露出幸灾乐祸之色。 看着眼前的狼藉,宕赞死死的握紧拳头,咬牙低吼:“满意,很满意!” “本使看大王不是很满意啊?” 魏信脸上露出极其欠揍的笑容,“大王若是不满意,本使可修书一封,请沈帅派人给大王送更多的礼物来!一直送到大王和你手下的人马满意为止!” “不用了!” 宕赞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心中的杀意。 他此前是在吓唬魏信,但现在是真想杀了魏信。 这个该死的混蛋! 竟敢当着他的面杀害他的近卫! 这何止是挑衅! 这简直就是把他这个羌王的脸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倮槐瞥了宕赞,连忙向宕赞进言:“大王不妨先命人带尊使下去休息,待大王换洗之后再接见他!” 他知道,宕赞现在肯定被气疯了。 但宕赞现在最需要的是冷静! 周人手中有着他们连听都没听过的武器,他们必须冷静下来思索对策。 迎着倮槐的目光,宕赞回以会意的眼神,没好气的吩咐:“先带他下去休息!” “是!” 两个士卒立即将魏信押走。 “放开本使!” 魏信扭动着身子,“本使自己会走!” “不得无礼!” 宕赞低喝一声,又吩咐士卒:“好生照看尊使,他若少一根头发,本王要你们脑袋!” 听着宕赞的话,两个士卒这才不甘心的放开魏信。 “本使耐心有限,大王可别让本使等得太久了!” 魏信丢下一句话,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 看着魏信的背影,宕赞不禁气得浑身发抖…… 第377章 宕赞的慌乱 换洗之后,宕赞也逐渐冷静下来。 愤怒归愤怒,现实归现实。 现在不是杀不杀魏信的问题了,而是他们如何抵挡大周的这种新武器! 如果不能挡住,羌人的领地将会彻底沦为大周的领土! 可他亲眼见证了那东西的力量,他对那东西一无所知,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抵挡。 他现在也明白了沈镜派魏信来的目的。 示威! 沈镜是想让他们不战而降! 努力的平复心绪之后,宕赞将倮槐叫了过来。 “你觉得,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宕赞忧心忡忡,开门见山的询问倮槐。 “我现在也有点乱。” 倮槐同样愁容满面,“此物威力巨大,若是沈镜手中有着大量的这种东西,开山裂石也不在话下!” 开山裂石? 宕赞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若沈镜真以此物开山裂石,那斜谷道和喇叭河岂不是…… 等等! 想着想着,宕瓒心中突然一凛。 喇叭河! 若是沈镜在喇叭河侧面的大山中塞入足够多的那种东西,大量山石会从山上滚落,从而阻塞河道。 这个季节,喇叭河的水位本来就不高。 一旦上游被堵住,下游浅滩的水位会更低! 到时候,周人的大军可以直接越过喇叭河杀过来! 想到这里,宕赞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 他当然知道羌人跟周人之间的实力差距。 哪怕大周已经衰落了,对付他们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他之所以敢跟大周叫板,就是仗着地利! 一旦没有了地利,面对周人的大军,他们几乎可以说必败无疑! 想到这一点,宕赞顿时慌乱起来,连忙跟倮槐说出自己的猜测。 “还是大王考虑得周全!” 倮槐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沈镜手中有着这等利器,必然会这么做!到时候,他们不但可以轻易越过喇叭河,河水甚至会大量灌入月羌领地,将月羌领地变成一片泽国……” 倮槐不断地说着,心中也越来越慌乱。 沈镜手中有那种东西,想要堵塞河道实在太容易了! 别人花几年的时间才能办到的事,他只需要花一天时间就能办到。 失去了天险的他们,想要战胜周人的大军,可能性太小了! 宕赞努力的稳住心神,又问:“你觉得,咱们跟周人硬碰硬,胜算有多少?” 面对宕赞的询问,倮槐不禁陷入沉默。 过了一阵,倮槐才说:“估计不到两成!而且,一旦周人杀进来,咱们内部恐怕有人会迫不及待的投降……” 两成,他都觉得高了。 他们的兵甲完全不如周人。 他们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 羌人现在之所以能团结起来一致对外,那是因为他们有着天险。 一旦他们失去了天险,羌人内部的一些人肯定会投降于周人! 不是每个人都不怕死的! 这种情况下,除非他们能想到奇谋,否则胜算几乎为零。 宕赞闻言,顿时陷入强烈的焦躁中,不断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就在一天前,他们还信心满满。 以斗珠安为首的几个人甚至认为他们赢定了。 然而,仅仅过去一天时间,他们的情况就直转直下。 听倮槐这么一说,他们好像连一丝获胜的希望都没有了。 突然,宕赞停下脚步,满脸阴沉的看向倮槐:“你觉得,咱们可否诈降?” “诈降?” 倮槐眼前一亮,但很快,他眼中的神色又黯淡下去,“诈降倒不是不可行,但除非咱们能通过诈降一举吃掉周人大部分的兵力,否则一旦周人将喇叭河上游堵住,咱们一样要面对周人的大军!到时候,咱们恐怕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了……” 诈降,哪有那么容易啊! 若是不能让周人失去再战之力,玩诈降就是在玩火! 稍不注意,就会葬送几十万羌人的性命。 倮槐个人不赞同诈降。 与其诈降,不如抓住周人的骄狂轻敌的弱点来对付周人。 如此,赢了他们的危局就能解除。 输了,至少还给自己留下了投降的后路。 听着倮槐的分析,宕赞不禁认同的点点头,转而又问:“可万一周人不轻敌,不露出破绽给我们,我们又该怎么办?难道真的不战而降?” 不甘心啊! 哪怕知道胜算渺茫,他也不可能不战而降啊! 投降,那是不得已的办法。 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都不想投降。 面对宕赞的问题,倮槐一时间也无法回答。 沉默半晌,倮槐突然幽幽一叹:“大王可先与魏信聊聊,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眼下也只有如此了!” 宕赞跟着一叹。 之后,两人再次陷入久久的沉默。 宕赞不断调整着自己的心绪,直到心绪平稳,这才命人准备酒菜。 待酒菜备好,宕赞便命人将魏信带过来。 魏信有了底气,干脆连礼都懒得行了,神色倨傲的询问宕赞:“相信大王也明白沈帅的用意了,不知道大王考虑好了没有?沈帅还等着你的答复!” “不急,不急!” 宕赞强行挤出笑容,“尊使远道而来,不妨先坐下来喝杯酒!这里条件有些简陋,怠慢了尊使,还请尊使莫怪!” 现在,杀魏信肯定是不可能的。 只有先装孙子,看看能否从魏信嘴里套出更多有用的东西。 “莫怪?” 魏信冷哼,“之前门口的一个小喽啰都敢对本使无礼,这叫本使如何不怪?本使自己可不要脸面,但我大周不能不要脸面!” “这个简单!” 宕赞努力的维持着笑容,“本王这就命人将那个人叫来,让他给尊使磕头赔罪!” “磕头就免了!” 魏信趾高气昂的挥挥手,“本使现在只想要他的脑袋!” 什么? 宕赞脸色微变,好不容易压下的怒火再次窜起来。 吉多是死是活,倒不是很重要。 可他若是这么干了,就是在打自己的脸了! 毕竟,是他命令吉多守在门口先给魏信一个下马威的。 “尊使何必跟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计较呢?” 宕赞努力的维持着脸上的笑容。 “不是本使跟他计较。” 魏信摇头,满脸张狂的说:“本使要让有些人知道,胆敢冒犯我大周天威,就要承受我大周的怒火!” 第378章 魏信的威胁 宕赞跟魏信掰扯一番。 但魏信却坚决不松口,一副铁了心要吉多的性命的模样。 说到后面,魏信又皮笑肉不笑的看向宕赞:“其实,本使是在给大王机会!本使可以明确的告诉大王,吉多的脑袋,本使要定了!大王不把他的脑袋给本使,沈帅就亲自来取!不过,待沈帅亲自来取的时候,他的怒火可就不是一颗脑袋能平息得了的!” 威胁! 宕赞何尝不明白,魏信这是堂而皇之的威胁他。 狗贼! 宕赞在心中怒骂,几次都想砍下魏信的脑袋。 然而,他终究还是不敢这么做。 魏信是沈镜派来的使者。 如果他们把微信杀了,他们跟大周之间可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少在这吓唬我们!沈镜若真有这个本事,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倮槐冷哼一声接过话茬。 “吓唬?” 魏信笑了,“你们怕是还不知道沈帅是什么人吧?” 倮槐轻蔑一笑,“我们还真没怎么听过这个无名小卒!” 他们当然听说过沈镜。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更多的了解一下沈镜。 倘若要与周人交战,多了解一下周人的主帅,肯定是有好处的! “无名小卒?” 魏信嗤笑,“你等井底之蛙,也敢说沈帅是无名小卒?” “你们怕是还不知道吧,去年八月之前,沈帅还不过是一个落魄秀才!” “而如今,沈帅不但是平西元帅,还是我大周皇帝的女婿,我大周公主也不过是以平妻的身份与苏家小姐一起嫁给沈帅而已!” “北方的斡勒人,听到沈帅的名字,都能吓得哆嗦……” 魏信开始疯狂的吹牛逼。 什么沈镜强势平息纪王之乱,收复荩州,杀得斡勒人哭爹喊娘之类的话张口就来。 在魏信的嘴里,沈镜仿佛是天神下凡,听得倮槐和宕赞一愣一愣的。 他们倒是听说过,沈镜在平息纪王之乱和收复荩州之战中都立下了大功。 但他们是真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细节。 连大周公主都只是以平妻的身份嫁给他? 这听起来都觉得离谱。 真要是如此,足以说明大周皇帝对这个沈镜有多重视。 宕赞努力的让自己保持镇定,又问:“沈帅有没有让尊使带什么话给本王?” “有!” 魏信坦然一笑,“不过,本使看你们这态度,看来你们根本不想听沈帅命本使带给大王的话!” 听着魏信的话,宕赞心中顿时生起一股怒火。 他明白,魏信这是在逼他杀吉多! 他不想杀吉多。 但眼下的情况,恐怕容不得他再去考虑自己那点颜面了。 而且,他的颜面早已被魏信这个混蛋踩在地上了! 犹豫片刻,宕赞终究还是给自己的近卫统领使个眼色。 近卫统领还想开口劝说宕赞,但却被宕赞一眼瞪了回去。 带着满心的怒火,近卫统领找到吉多。 看着迎面走来的近卫统领,吉多心中顿时生出一股不妙的感觉,“统……统领……” “什么都别说了!” 近卫统领抬手阻止吉多,“大王需要你的脑袋平息周人使者的怒火,你放心的去吧!大王会优待你的家人!” 什么? 吉多脸色剧变,刚要开口求饶,近卫统领陡然拔刀。 刷! 刀光闪过,吉多的脑袋飞起。 他到死都不明白,他们为何要杀自己。 自己明明是按照大王的要求办事,怎么到头来却要自己承担罪责。 在吉多的人头坠落的刹那,近卫统领一把抓住他的人头,强忍心中的怒火,带着还在滴血的人头离去。 很快,近卫统领将吉多的人头送到魏信面前。 “这就对了!” 魏信露出满意的笑容,又从身上拿出一封信呈给宕赞,“这是沈帅的亲笔信,还请大王过目!” 宕赞心中暗骂一声,快速接过那封信拆开。 沈镜在信上明确说了,他可以阻塞喇叭河的河道,他们所谓的天险,在沈镜眼中,连个屁都不是。 他手中还有投石车,可以将炸药包投射出八十丈开外,轰开羌人城寨那种以石头堆砌的简易城墙,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沈镜只给他七天的时间考虑,七天之后,他若是投降,沈镜会奏请周帝,请周帝重赏于他。 七天之后若是不降,沈镜将发起进攻! 届时,后果自负! 简单的一封信,却充满了狂傲。 仿佛根本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有那么一瞬间,宕赞很想将手中的信撕成碎片。 但权衡一番后,他还是强行忍住了冲动。 缓缓收起手中的信以后,宕赞努力向魏信挤出一丝笑容,“咱们边吃边聊吧!” “好!” 魏信傲气十足,不待宕赞入座,便自顾自的坐下。 好在宕赞对魏信的狂傲已经有些免疫了,并未因此而愤怒。 示意近卫统领退下后,宕赞和倮槐一起入座,三个侍女站在一旁奉酒。 宕赞举杯跟魏信喝了一杯酒,又说:“冒昧的问一下,沈帅多大年纪了?” “二十一!” 魏信随口回答,却直接将奉酒的侍女拉到自己怀中。 侍女不敢挣扎,只能任由魏信施为。 “才二十一岁?” 宕赞暗暗心惊:“如此年轻便有此成就,看来沈帅还真是天纵奇才啊!” “那当然!” 魏信一边肆无忌惮的对侍女上下其手,一边笑呵呵的说:“若非他天纵奇才,圣上岂会破例将长公主嫁给与他为平妻?这可是我大周立国以来头一遭的事!” “尊使可否给我等说说荩州一战的具体经过?” 倮槐试探着询问。 “这有什么好说的?” 魏信将手深入侍女的衣襟中,“荩州一战,前后不过半个月时间!斡勒汗王跋都都被沈帅生擒,跋都帐下八万精锐骑兵全军覆没,逼得斡勒人不得不送来两万匹战马,十万头牛羊求和……” 魏信发挥了自己的特长,吹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 在他嘴里,强横的斡勒人就跟纸糊的一样。 要不是天气转冷,沈镜早就率部打到斡勒王庭了。 “这么厉害?” 倮槐皱眉,“尊使只怕是道听途说吧?” “道听途说?” 魏信嗤笑,“你们真该出去走走了!本使不怕实话告诉你们,此番沈帅带来的三万大军之中,有半数都是斡勒的精锐降卒!跋都帐下的两名大都护都在沈帅麾下效力……” 第379章 反其道而行之 晚上,魏信直接让三个奉酒的侍女陪自己睡觉。 不是他不想让宕赞的女人陪自己睡,只因宕赞的女人都在羌王城那边,他实在没这个机会。 对于魏信的要求,宕赞也爽快的答应了。 正好,还可以让这三个侍女从魏信嘴里套点话。 魏信可不管这么多,直接将三个侍女带进自己的房间。 送走魏信,宕赞不禁头疼的揉揉脑袋。 他当然知道魏信说的那些有夸大的成分在里面。 不过,他们也听过一些沈镜的事迹。 单是沈镜能以二十一岁的年纪挂帅,就足以说明这个沈镜绝非等闲之辈。 如今,沈镜又手握利器。 倘若真与大周开战,稍不注意恐怕就是个全军覆没的下场啊! “大王,咱们此番恐怕真得慎重了。” 倮槐轻轻一叹,神色复杂的看向宕赞。 宕赞眼中的寒芒一闪而过,“怎么,你想降周?” “不!” 倮槐连忙摇头,“我的意思是,咱们若与沈镜交战,必须得慎重!此人虽未必有魏信说的那么厉害,但就凭他的那些事也能看出,此人绝非等闲之辈!若想以计胜之,当有万全之策才好!” “这倒是!” 宕赞认同的点点头,立即命人将斗珠安等人叫过来。 “咱们再做一次推演,就以沈镜截断喇叭河上游,率领大军杀入月羌领地来进行推演!” 宕赞长话短说。 现在情况不同了,他们必须得重新推演。 这一次,他们以相对比较保守的方式进行推演。 什么沈镜带了三万兵马来到武屯之类,他们直接忽略了。 他们就以周人只有五万兵力来进行推演。 如果他们连五万人马都打不过,那就别说其他的了。 很快,几人便重新开始推演起来。 “咱们集结重兵,于喇叭河下游浅滩阻击周人大军,只要将周人大军阻拦在下游浅滩,纵使沈镜有通天手段,也无用武之地!” “咱们大军一旦集结,沈镜必以那所谓的炸药包攻击我等,待我军士卒慌乱之际,再以精骑展开冲击,我们根本不可能挡得住!” “咱们无兵甲之利,士卒战力不及周人,正面硬拼肯定不行!我以为,咱们应以诱敌深入,偷袭敌军粮草辎重为主!只要他们的粮草难以为继,必然退兵!” “我若是沈镜,根本不需要粮草,直接率领大军劫掠各部获得粮草……” “咱们可放弃月羌领地,将主力藏在茂原南边的山中,提前准备好桐油、干柴等易燃之物,待敌军杀向茂原之际,再偷袭敌军,将敌军阻截于南边山谷之中,以火攻破敌……” 众人不断地进行着推演。 不过,他们的每一条计策,都会被另外的人破解。 一番推演下来,他们只得出一个结论。 除非周人轻敌犯下致命错误,否则,他们必败无疑。 当这个结果一出来,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无比压抑。 此刻,斗珠安等人再也没有了昨天的张狂,每个人脸上都凝重无比。 失去天线,对他们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硬拼打不过! 奇谋,未必能奏效。 而且,他们还只是以沈镜手中只有五万人马在进行推演。 但谁都知道,沈镜手中绝不可能只有五万人马。 这样的情况下,几人心中都极度压抑,仿佛看不到一丝获胜的希望。 “诈降!” 就在此时,斗珠安突然抬起头,“咱们可先诈降伏击敌军,甚至是直接杀掉沈镜……” 斗珠安仿佛是找到了破敌良策,兴奋的跟众人说着自己的计划。 听着斗珠安的话,宕赞和倮槐的脸上却是没有丝毫波澜。 他们早就想到诈降这一点了! 不过,诈降的风险实在太大了! 只要用诈降这一招,他们就没有任何退路了。 要么胜,要么死! 然而,明知如此,听斗珠安在那滔滔不绝的说着,宕赞还是有些意动。 此刻,他的脑海中仿佛有个魔鬼的声音。 置之死地而后生! 先断了他们的退路,让所有人都明白,他们要么击退敌军,要么就等着被灭族! 这种情况下,他们或者真能一战而胜! 这个念头一出现,便在宕赞脑海中挥之不去。 “报……”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紧接着,宕赞的近卫统领快速领着一个传讯兵走进来。 “启禀大王,喇叭河下游的周人大军正在集结……” 士卒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向宕赞汇报。 就在今天中午,大股周人骑兵抵达周人位于喇叭河对岸。 而且,那股骑兵所骑乘的战马与肃州兵的战马不同,那股骑兵的战马全都是高头大马。 他们打的是“沈”字旗。 听着传讯兵的汇报,众人心中陡然一突。 “那股骑兵大概有多少人?” 倮槐匆忙询问。 “粗略估计,至少五千!” 传讯兵回答:“后续好像还有骑兵不断抵达……” “他们就在喇叭河对岸吗?” 宕赞眉头紧皱。 “是!” 传讯兵点头,心有余悸的说:“那些人似乎并无渡河的打算,只是在喇叭河对岸列阵操练,十里之外都能听到震天的杀声……” 听着传讯兵的话,几人脸上纷纷变色。 宕赞脸上闪过一丝明悟之色。 示威! 这股兵马,必然是沈镜带来的兵马! 龙武军! 按照魏信所言,沈镜带来的三万龙武军之中,有两万都是精锐骑兵。 就算魏信吹牛,他们直接减去一半,沈镜也至少带来一万精锐骑兵。 这一万骑兵若是杀入羌人领地,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沈镜是在通过这样的方式向他们展示大周的军力,摧毁他们的斗志。 “本王知道了,退下吧!” 宕赞有些疲惫的挥挥手,心中又生出一个无力感。 光是肃州兵就让他们难以招架了。 再加上沈镜带来的精锐大军,他们的压力就更大了。 待传讯兵退下,宕赞抬眼看向屋里的几人,“都说说自己的想法吧!是战是和,非本王一个人所能决定!你们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不必担心本王会怪罪!” 迎着宕赞的目光,屋里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肯率先开口。 看着众人的模样,宕赞心中不禁默默叹息一声。 显然,他们怕了,每个人心中都没有底气。 就在宕赞准备发作的时候,倮槐突然开口:“实在不行,咱们或许可以试试擒贼先擒王!” 第380章 还是难 上谷军寨在武屯西边三十里。 上谷军寨的存在是为了提防羌人从斜谷道出兵。 这里平时最多也就驻守三千人,但这两天,大量兵马悄悄进驻到上谷军寨附近。 沈镜他们也全都赶到上谷军寨。 这几天,沈镜他们也进行了数次推演。 强取斜谷道,确实不太容易。 羌人在斜谷道中有两座军寨。 第一座军寨在斜谷道中间的狭窄处,军寨的驻军大概在一千人左右。 第二座军寨在斜谷道的出口,距离若羌一族的领地的只有十多里,军寨中大概有两千人。 两座军寨之间的距离也就六、七里的样子。 虽然沈镜已经做了一些安排,但曹渊还是不放心。 这不,趁着没事,曹渊便将梁尽忠等人叫到一起进行推演。 “如果樊庆虎率领的一千人进展不利,想强取斜谷道,还是很难啊!” 推演结束,曹渊盯着眼前的地图,脸上布满愁容。 虽然沈镜可以将敌军的注意力吸引到喇叭河下游,但若是不能逼降羌人,他们的情况依然不容乐观。 几千人,就挡住了他们几万大军的脚步。 至于樊庆虎那边,曹渊实在不敢报太大的希望。 一千人翻山越岭,可没那么容易。 别看樊庆虎他们有一千人,等他们真的翻山越岭抵达第二座军寨的时候,估计连五百人都没有了! 而且,山中很可能也有羌人活动。 一旦羌人发现了樊庆虎他们的踪迹并向第二座军寨的守军汇报,樊庆虎他们甚至有可能全军覆没! 他感觉,沈镜是在赌! 如果赌赢了,自然一切都好说。 可若是赌输了,那可是成千上万的士卒的性命啊! “敌军有没有可能会抽调若羌这边的兵力去支援喇叭河下游?” 这时候,梁红俏突然开口道:“如果我们给羌人更大的压力,迫使羌人将若羌的兵马调走,想攻取斜谷道,应该就简单多了。” 想攻破羌人的第一个军寨其实不难。 虽然那边地势险要,但第一个军寨终究只有千余人。 那里还没险要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步! 最大的难点在第二个军寨。 一旦他们强攻第一座羌人军寨,第二座羌人军寨中的士卒会立即作出反应。 两千人仗着地利,只要能够抵挡他们的大军小半天,而若羌的援军也会快速抵达。 这种情况下,他们想夺取第二座军寨,将会变得极其困难。 就算成功夺取了,他们也会死伤惨重。 这不符合他们此战的战略目标。 “不可能!” 梁红俏的话音刚落下,曹渊和梁尽忠的声音同时响起。 两人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眼,梁尽忠又冲曹渊点头一笑,“你先说吧!” “好!” 曹渊点头:“虽然我们在喇叭河下游浅滩给了羌人足够的压力,但羌人肯定不可能将所有的主力都调集到那边去!他们再缺兵马,也不缺斜谷道这边的几千人马!” “对!” 梁尽忠微微颔首,“羌人在斜谷道两座军寨中的兵马根本没有调动的必要,而若羌一族这边,怎么着都得留给两三千人马!” “只要这两三千人马及时支援到斜谷道出口的军寨,最次也能抵挡个十天半月个的时间!” “有这个时间,羌人的主力大军早就支援过来了!” “一旦我们没夺取斜谷道,宕赞必然明白我们是在吓唬他们……” 宕赞应该是不会动斜谷道这边的兵力的! 对于宕赞来说,倘若他们真的能截断喇叭河,喇叭河下游多两三千兵马和少两三千兵马,根本没有区别! 与其如此,还不如那两三千人放在若羌部。 如此,还能以防万一。 如果他是宕赞的话,他肯定也不会擅动若羌这边的兵马。 曹渊犹豫片刻,又跟梁尽忠说:“我们一起劝劝沈帅吧?他这安排,实在太过冒险!” 沈镜年轻气盛,可以去赌,但他们不能轻易去赌啊! 除非,赌赢的可能性很大。 但在他们看来,沈镜赌赢的希望太小了。 梁尽忠犹豫片刻,轻轻点头:“走吧!” 说动就动。 很快,两人就找到了站在军寨后方的小山上看夕阳的沈镜。 苏有容和叶漓坐在山脚下,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看到赶来的曹渊和梁尽忠,叶漓缓缓站起身来,“有事?” “是!” 曹渊点头,开门见山的说:“末将想去劝劝沈帅。” “是啊!” 梁尽忠跟着说:“目前,咱们肯定能把敌军的注意力集中在下河寨那边,末将以为,咱们应该以更稳妥的方式夺取斜谷道!而不是一味的冒险!” “那你们有更稳妥的方式么?” 叶漓淡淡询问。 “这……” 两人哑口无言。 他们要是能想到更稳妥的方式,早不会让沈镜采取冒险的方式了。 片刻之后,曹渊沉声道:“我们确实没有更稳妥的方式,但末将以为,咱们可以召集诸将好好商议一番!再不济,也可以完善一下具体的作战方案!” 具体的作战方案? 苏有容兀自摇头一笑。 这有什么具体的方案? 就那么屁大点地方,敌军占据有利地形,他们除了前面冲、后面截,还能怎么样? 总不能指望着派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敌军在第一座营寨的千余人马全部暗杀了吧? 真要能做到这一点,他们早就攻过去了。 “行啦,两位,你们先别想这么多!” 苏有容止住两人,“沈镜也只是做最坏的打算!” “樊庆虎他们到达指定位置后,还会分出几十人斜插到斜谷道的两座军寨之间,阻断两座军寨的联系!” “樊庆虎他们专门进行过类似的训练,你们不用担心太多!” 她知道曹渊和梁尽忠在担心什么。 但她对樊庆虎他们有信心。 确切的说,她是对沈镜有信心。 “对!” 叶漓也跟着点头,“而且,这只是初步的计划。” “后续如何,还得看魏信那边传回的消息,或者根据羌人的动向来布置。” “沈镜这不也在那里苦思对策么?” “我俩都没打扰他,你们就暂时别去了!” “有什么话,晚点再跟他说吧!” 他们以为沈镜真有心情在那看夕阳啊? 沈镜现在肯定也在绞尽脑汁的思索着。 两人默默的相视一眼,还欲再劝,一个士卒却快速跑来:“启禀公主,魏信已回到军寨中!” 魏信回来了? 叶漓心中一喜,立即冲着山坡上的沈镜大喊:“沈镜,魏信回来了!” 第381章 擒贼擒王,围点打援 得知魏信返回,沈镜第一时间将魏信叫了过来。 见到几人,魏信连连行礼。 虽然他努力的打起精神,但看上去还是有些萎靡。 沈镜上下打量魏信,看着他那副疲惫不堪的模样,微笑道:“辛苦了。” “额……” 魏信脸上微微尴尬,“沈帅言重了,末将……不辛苦。” 辛苦确实有些辛苦。 主要是昨晚折腾得太厉害,今天白天又一路赶路。 魏信本就不是那些膘肥体壮的将军,这么折腾,身体确实有点吃不消。 不过,他却是痛并快乐着。 如果下次还有这种好事,他还愿意“辛苦”。 简单的寒暄两句,叶漓立即迫不及待的询问:“宕赞那边怎么说?” “宕赞没有直接表明态度,只是说希望能跟沈帅面谈!” 魏信说着,又拿出一封信递给沈镜:“这是宕赞的亲笔信,请沈帅过目!” 沈镜立即接过信打开。 叶漓好奇,也凑过来查看。 宕赞在信中也没有表明态度。 宕赞只是说了一些他的担心,也说了他的苦衷。 反正,宕赞在信中的态度还是非常谦恭的。 最后,他会在若羌部等沈镜的消息,希望能跟沈镜在斜谷道外当面谈谈。 “看看吧!” 沈镜将信递给眼巴巴的看着他曹渊和梁尽忠。 “这么说,宕赞有投降之心?” 梁尽忠满脸惊喜的抬起头来。 “你真这么想的?” 沈镜一脸玩味的看着梁尽忠。 梁尽忠疑惑的看着沈镜,“这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这问题大了去了!” 沈镜摇头一笑:“你觉得宕赞知道我在上谷寨这边么?” “应该不知道。” 梁尽忠沉声道:“正常情况下,他应该会认为沈帅在下河寨那边!” “本宫明白了!” 梁尽忠的话音刚刚落下,叶漓就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宕赞想借跟你当面谈判的机会擒住你?” 叶漓说着,又目光灼灼的看向沈镜。 沈镜微微诧异,暗道这小八婆的反应倒是挺快的。 “差不多吧!” 沈镜颔首道:“有句话叫做擒贼先擒王!” “如果我是宕赞,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擒住敌军主帅!” “我甚至怀疑,宕赞会暗中往斜谷道调兵,趁着我们的主力都集中在下河寨那边,直接包围上谷寨,将我们围困在那里,从而吸引我们的主力前来救援。” “如此,他们就能围点打援……” 擒贼擒王,围点打援。 这都是华夏的老祖宗玩剩下的东西! 宕赞还想跟自己玩这一招? 听着沈镜的分析,几人不禁默默思索起来。 片刻之后,曹渊抬起头,赞同道:“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如此了!” “如果宕赞真想谈,完全可以在喇叭河浅滩对岸与沈帅进行谈判!” “他之所以选择在斜谷道这边谈,就是因为他们从下游浅滩出兵也不方便……” 说话间,曹渊又暗暗心惊。 好快的反应! 连他都还没反应过来,沈镜就看出了其中的问题。 只要宕赞相信他们真的能够截断喇叭河,以谈判的名义擒住沈镜或者围点打援,对宕赞来说,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主动出击,杀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只要能够擒住沈镜或者将沈镜围困住,羌人的危局就解了。 说不定,宕赞还想着偷袭武屯,拿下他们在武屯的武器库,反过来用炸药包来对付他们! 曹渊越想越觉得沈镜的判断没错。 倘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可真是太好了! 只要宕赞敢这么做,他们一定让宕赞有来无回! 甚至可以乘胜追击,一举夺取斜谷道! 想着想着,曹渊又暗暗怀疑。 沈镜前几天就已经秘密往上谷寨调兵了! 难不成,他那个时候就料到宕赞会这么干? 若真是如此,此子的心智未免也太可怕了些! 梁尽忠强压心中的激动,沉声道:“这么说的话,我们恐怕得在下河寨那边搞出更大的动静,让羌人以为我们的主力都集中在那边!” “对!” 沈镜颔首道:“我们要频繁往那边调兵,让宕赞以为我们是想以此给他施压,争取在谈判的时候获取更多的主动权!” “对、对!” 梁尽忠和曹渊连连点头。 其实,他们在下河寨那边根本没有多少人马。 他们的主力一直都集中在上谷寨这边。 沈镜稍稍思索,又看向魏信:“给我们说说你见了宕赞之后发生的事!尽量详细点!” 虽然他们已经有些猜测了,但多了解一些宕赞接见魏信的事,或许能做出更加精确的判断。 “是!” 魏信领命,开始详细的给他们说从他见到宕赞以后发生的事。 魏信说得很详细,甚至连他夜御三女的事都说了出来。 听完魏信的话,几人顿时一脸黑线。 他们还以为魏信之所以萎靡不振,是因为来回奔波太过劳累呢! 闹了半天,是他娘的在女人身上折腾得太厉害了。 这他娘的哪是去送死的啊! 这分明就是去当大爷啊! 梁尽忠有些后悔,早知如此,自己就该主动请缨的! “叫你出使,你就是这么出使的?” 叶漓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看向魏信。 “公主,末将冤枉啊!” 魏信苦哈哈的看向叶漓,“这是沈帅吩咐的!沈帅本来还打算让末将叫宕赞的妻妾侍寝,可宕赞是在茂原接见的末将,没带妻妾在身边……” 听着魏信的话,叶漓陡然扭头看向沈镜。 “咳咳……” 沈镜干咳两声,一本正经的说:“这都是为了给宕赞施压,让宕赞以为我们有必胜的把握……” 说着,沈镜又瞪魏信一眼。 你他娘的什么都往外说啊! 魏信一脸无辜。 他也不想说啊! 但奈何叶漓要问啊! “那三个女人有没有从你嘴里套话?” 沈镜岔开话题询问。 “有!” 魏信点头,“她们像末将打听沈帅的事,还有意无意的套取我军的情报,不过沈帅放心,末将说的都是假的,没有泄露我军的情报。” “嗯。” 沈镜轻轻点头,又问:“你路过斜谷道的两座军寨的时候,有没有探听到什么消息?” “有一点,但是不多!” 魏信回答:“两座军寨的羌人士卒都保持高度戒备,根据末将的观察,邻近若羌的军寨那两千左右的人马应该算是羌人的精锐了!另外,末将粗略估计,若羌部还囤积了三千以上的人马……” 第382章 宕赞的激动 第二天下午,沈镜才给宕赞回了一封信,答应三天后跟他在斜谷道出口五里处的小山下见面详谈。 沈镜刚派人将信送出,下河寨那边就传来消息。 羌人正大规模的往喇叭河下游军寨调兵! 收到这个消息,沈镜不由得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宕赞这是什么意思?” 苏有容眉头紧皱,“他这是做好两手打算?” “不!” 沈镜摇头,“确切的说,他是想让我们以为他在做两手打算!” “沈帅言之有理!” 曹渊颔首道:“以末将之见,宕赞根本没有往那边调兵,就算真的调兵,也不会调太多兵马过去……” “这话怎么说?” 叶漓满是好奇的询问。 曹渊抬眼看向沈镜,似乎是想让沈镜给叶漓解释。 “你说就是了!” 沈镜微笑。 “是!” 曹渊领命,这才缓缓开口:“倘若我们真能截断喇叭河上游,宕赞往那边调兵的意义根本不大……” “意义不大?” 叶漓满是疑惑。 这意义还不大吗? 宕赞不调派大量兵马守着那边,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大军越过下游浅滩? 曹渊知道叶漓不懂军事,便耐心的解释:“一旦喇叭河被截断,月羌部的领地都会变成一片泽国。” “羌人缺少骑兵,而我们现在给羌人传递的信息是我们拥有大量的骑兵。” “倘若我们以骑兵突袭陷入一片泽国的羌人步卒,羌人不是自寻死路么?” “宕赞若真想调兵阻击我们,也应该是往茂原和月羌部的领地之间那些地势较高的地方调兵……” 大量步卒陷入一片泥沼之中,连走个路都费劲,怎么可能挡得住他们的大规模骑兵部队? “多谢曹将军替本宫解惑!” 叶漓恍然大悟的看草原一眼,“不过,本宫还有个问题,还请曹将军替本宫解惑。” “公主言重了,公主有何疑问,请问便是。” 曹渊笑呵呵的看着叶漓。 几天下来,他也习惯了将叶漓称为公主。 确实,称呼叶漓为“监军”还是有点别扭的。 叶漓带着满心的疑问询问:“我们的人明明已经探听到羌人在往那边调兵,这又是怎么回事?” 曹渊刚要回答,沈镜却抬手阻止他。 “俏爷,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沈镜带着几分考校的意思询问梁红俏。 梁红俏没想到沈镜会突然点自己的名,稍微愣了一下才回答:“想做到这一点很简单。” “他们可以晚上偷偷将下游浅滩对岸的营寨的士卒调出去,天亮以后再大张旗鼓的返回营寨那边!” “如此,便能给我们造成他们在大规模调兵的假象。” 听着梁红俏的话,沈镜不禁点头一笑。 跟他的猜侧差不多。 “原来如此!” 叶漓恍然大悟,“没想到这些羌人还挺狡猾的!” 她一直以为,羌人就是蛮夷,根本不懂那么多的兵法。 结果,这些羌人的心眼不是一般的多。 “无妨。” 沈镜眼中精芒闪动,“有的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正好,我们不也要往那边调兵么?传令徐莽,继续率部在下游浅滩对面操练!命令赵贲,假意往下河寨增兵,并将营寨前移,邻水结寨……” 宕赞跟他们玩虚虚实实这一套! 他们也可以跟宕赞玩这一套! …… 黄昏的时候,早已来到若羌的宕赞收到了沈镜的回信。 看着信上的内容,宕赞不禁激动起来,立即将倮槐等人召来商议。 然而,其他人都奉命赶到,倮槐却称病未到。 病了么? 宕赞暗暗叹息,心中却明白,倮槐是在以这样的方式表达对自己的不满。 无他,只因他在听了倮槐的计划后,不顾倮槐的阻拦,命令自己的亲信持自己的手令从各部紧急征召三万青壮作为后备军。 这三万人没有甲胄,甚至连像样的武器都没有! 至于什么操练之类的,就更不要说了! 他们已有了四万多人马,再加上这三万青壮,几乎是将羌人的青壮掏空了! 倮槐认为他这是一点后路都不给羌人留,甚至为此跟他吵了一场。 “这是沈镜的回信,都看看吧!” 宕赞收敛思绪,将沈镜的回信交给斗珠安等几人查看。 几人立即凑到一起。 “沈镜上当了!” 看到信上的内容,倮槐等人也激动起来。 机会来了! “咱们这就秘密往斜谷道调兵!” “对,咱们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只要将沈镜围困住,下河寨方向的敌军必然前来营救!” “咱们就算不能将敌军的援军全部吃掉,也能立于不败之地……” 几人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越说越兴奋。 他们确实是想围困沈镜,从而吸引周人主力救援。 周帝不是重视沈镜么? 沈镜不是周帝的女婿么? 他若是被围困了,周人的大军敢不前来营救么? 如果他们能够做出精密的布置,完全有可能将援军一点点的吃掉! 如果这能做到这一点,就不是周人进攻他们了! 而是他们要夺取周人的肃州了! “如果我们的计划成功,下河寨的敌军还是有可能会截断喇叭河杀过来,妄图从背后突袭我们,截断我们的后路!” 这时候,斗珠安又冷静的分析另外一种可能性。 “对!” 宕赞赞许的看倮斗珠安一眼,“所以,咱们还是要派出一股大军驻守在茂原南部的小盘山附近,阻击敌军!不给敌军截断我们后路的机会!巴怀!” “属下在!” 巴怀上前一步。 宕赞沉声道:“一旦周人有截断喇叭河的意图,立即命令前方营寨的兵马全部撤到小盘山附近!另外,待那三万后备军抵达,也全部交给你!” “是!” 巴怀领命。 宕赞说着,又上前拍着巴怀的肩膀,神色肃穆的说:“从明天开始,你就可以派人在小盘山附近结营扎寨,增设陷阱!你们多挡住敌军一天,我们获胜的希望就越大!” “属下遵命!” 巴怀重重点头,又问:“万一敌军不截断喇叭河呢?” “看情况再说。” 宕赞吩咐:“如果本王所部需要支援,本王会命人前来给你传令!没有本王的命令,你部绝不能擅动!否则,一旦让敌军杀进来,你和本王都将成为咱们羌人的罪人!” 宕赞心中明白,他们的计划也不一定能够成功。 他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一旦计划失败,他们就只有放弃月羌部的领地,在小盘山和斜谷道进行防御,争取最大限度的阻击周人大军。 拖! 沈镜此番信心满满,想以最快的速度结束这一战,他们的粮草必然不会太多! 只要他们能拖个半年,周人的粮草必然难以为继! 到时候,周人只有撤兵! 第383章 一群疯子 给众人一一下达命令之后,宕赞这才前去探望倮槐。 倮槐直接躺在床上装病,明知道宕赞来了,却连眼睛都懒得睁。 宕赞知道倮槐肯定没睡着,直接走到倮槐的床边坐下,“沈镜已经上当了!如果此计成功,你就是此战最大的功臣!” 倮槐缓缓睁开眼睛,愤然道:“如果失败,我就是第一罪人!” 倮槐后悔了! 他只是觉得那个办法可以一试,并不是说一要那么干! 然而,听完他的计划后,宕赞和斗珠安那群人都陷入了疯魔之中。 甚至要将所有的青壮都强行征召到军中! 疯子! 一群疯子! 他们就没想过,万一计划失败了,损失这么多青壮,羌人还有未来么? 真到那个时候,甚至都不需要沈镜动手,羌人就会逐渐从这世间消失! 他们只想着计划一定要成功,却连最基本的退路都给自己留! “不!” 宕赞摇头,“如果失败了,本王才是第一罪人!” “只怕我们连当罪人的机会都没有!” 倮槐也不装了,猛然坐起来,急道:“大王,我说了,那只是不得已的办法,咱们不是一定非要这么干!” “大王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可一旦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了!" “再不济,大王也不要将青壮强征一空!” “如此,就算我们败了,他们还有投降的机会!我们羌人也不至于灭族……” 三万连像样的武器都没有的青壮,强征来又能派上多大的用场? 可那些人若是留着,就是羌人将来的希望啊! 若是一个族群的青壮死光了,这个族群还能有什么指望? “正因本王不想我们羌人被灭族,所以我们才需要全力以赴!” 宕赞陡然提高声音:“只有把这些该死的周人打回去,我们才能看到希望!” “然后呢?” 倮槐双目喷火的看着宕赞,“就算你这次把他们打退了,也跟周人成结下了死仇!周人这次失败了,还有下次,下次次!而我们失去了天险,耗得过周人吗?” 国力啊! 哪怕大周国力再衰退,那也比羌人强太多太多! 就算他们此次击退了周人,也还有下一次! 以前他们不惧周人,敢于跟周人叫板,那是因为有着天险的存在! 他们也明白,周人想越过天险打过来,可能性很小。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周人手中有着能开山裂石的东西! 哪怕周人这次失败了,下一次也能继续来打! 周人有着多少人? 羌人又有多少人? 怎么耗得过周人? 难道他们年年都全民皆兵? 难道他们就不需要人耕种和渔猎? “周人也未必耗得过我们!” 宕赞浑不在意,冷哼道:“搞不好,周人比我们还先被人覆灭!” “大王!” 倮槐又气又急:“你难道就一点都不为我们的子孙考虑吗?” “本王就是在为后世子孙考虑!” 宕赞固执的回答,又满脸愤怒的盯着倮槐,“提出那个计划的人是你,反对的也是你!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说了,那是不得已的办法!” 倮槐怒吼一声,满脸铁青的说:“但我们现在还没到走这一步的时候!就算大王真要走一步,也不能将所有的青壮都送上战场!否则,一旦失败,我们就彻底完了!” 倮槐都快气疯了。 自己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他怎么就不明白呢! 谈! 先跟沈镜好好的谈! 先看看沈镜能给出什么条件! “本王明白,是你不明白!” 宕赞怒视倮槐,“本王只是在做最坏的打算!” 迎着宕赞的目光,倮槐不禁摇头苦笑,“我跟着大王快二十年了!我难道不了解大王吗?大王真的只是在做最坏的打算吗?” 最坏的打算,需要把所有的青壮都拉出去吗? 他这分明是放手一搏! 他是舍不得羌王的权力! 面对倮槐的质问,宕赞不禁有些心虚。 沉默片刻,宕赞轻轻摇头叹息:“既然你病了,那就回羌王城养病吧!本王派人送你回去!” 说完,宕赞转身离去。 …… 两天后,宕赞的两万五千大军全部到达若羌部。 其中的两万,是他之前囤积在发羌部的大军。 还有五千,是原本留守羌王城的人马。 为了应对最坏的局面,宕赞也是下了血本。 加上若羌和斜谷道原有的八千大军,宕赞手中已经有了三万三千人马。 他相信,只要谋划得当,这三万多人马绝对大有可为。 在这期间,宕赞也得到月羌那边传来的消息,周人再次往喇叭河下游增兵,周人甚至已经开始在浅滩对岸安营扎寨,一副随时都会进攻的模样。 得到这个消息,宕赞不但不慌,反而更加兴奋。 他心中明白,沈镜是故意的! 无非就是想给自己增加压力! 可沈镜越是往那边增兵,他就越是高兴! 随着兵马到达,宕赞再次将众将召集在一起。 这一次,宕赞没有啰嗦,直接开始下令:“天黑以后,各部立即开始往斜谷道进兵!到达斜谷道以后,所有人马全部藏入两侧山林之中!” “传令所有士卒,就算是冻死,也不能生火!” “待此战结束,本王再好好给他们庆功!” 现在虽然是四月中旬了,但夜间的山林之中还是有些寒冷。 可宕赞管不了这么多了。 他必须悄悄的将人马调到斜谷道藏起来,一旦跟沈镜的谈判的不顺利,他就立即出兵将沈镜围困起来! 是的,宕赞经过深思熟虑,最终还是选择了先跟沈镜谈判。 如果谈得好,那自然是皆大欢喜。 可如果谈不好,那就只有走最后那一步了! “是!” 众将纷纷领命。 “行了,都下去准备吧!” 宕赞挥挥手。 众将看了宕赞一眼,默默退下。 “呼……” 宕赞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又走到地图前,盯着地图不断地思索。 过了一阵,宕赞抬起头来,“来人,有请虒许大人……” 虒许是羌人中最有名的祭司。 他想让虒许替他占卜一下吉凶,但话说到一半,他又止住了。 还是自己找个时间单独去见见虒许大人吧! 第384章 趾高气昂 斜谷道外,草长莺飞。 大周的斥候四处活动,到处排查,惊得飞鸟四散。 羌人也派出探子,将周围挨着挨着探查一遍。 直到双方都确认对方没有在附近安排伏兵,沈镜和宕赞才开始往约定的地点赶去。 宕赞都到了差不多两刻钟了,故意拖延的沈镜才慢吞吞的前来。 远远的,宕赞就听到滚滚的马蹄声。 抬头看去,却见沈镜在一群亲卫的护送下策马赶来。 在距离他们还有一百丈左右的时候,沈镜的亲卫停了下来,沈镜只带着几个人上前。 看着沈镜手下那些装备精良的亲卫,宕赞不由得暗暗羡慕。 只是远远的看上去,就知道沈镜绝对在这些亲卫身上下了大本钱。 那些亲卫的高头大马,一看就是上等战马! 他们身上的甲胄也都是上好的鳞甲。 还有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阵阵寒光的武器。 看看沈镜的亲卫,再回头看看自己的亲卫,宕赞突然觉得有些寒碜。 他的这些亲卫,在羌人的部队中也算是装备精良了。 可跟沈镜的亲卫比起来,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若是能将周人的这些装备、战马都抢过来,那该多好啊! 宕赞在心中做着美梦,直到沈镜带人靠近,这才笑着站起来,“想来,你就是沈帅吧?” “对!” 沈镜傲气十足的回答的一句,又上下打量宕赞。 宕赞看上去大概四十多岁,身材非常魁梧。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的装饰。 他的左耳戴着一个大铁环,头上缠着一圈厚厚的黑布,并在脑袋上插着几根极其漂亮的鸟羽。 迎着沈镜的目光,宕赞心中有些不悦。 在羌人的礼仪中,这么盯着人看是一种极其不礼貌的行为。 但他明白,眼下不是自己发作的时候。 宕赞收起心中的不悦,抬手相邀,“沈帅请坐。” “坐就免了!” 沈镜保持着倨傲之色,“本帅忙得很,大王想跟本帅谈什么,直说便是!咱们能谈就谈,谈不了就在战场上见!” 宕赞知道沈镜是故意如此。 其目的,就是为了给自己施加压力,争取在谈判的时候获得更多的主动权。 “沈帅不必如此!” 宕赞保持着笑容,“本王是带着诚意前来跟沈帅见面的!沈帅若是真的不想谈,何须派魏信出使?” “本帅只是想不战而屈人之兵,不是不敢与你们一战!”沈镜冷哼:“本帅不喜欢跟人绕弯子,你若磨磨蹭蹭的,本帅就直接提条件了!” “条件?” 宕赞眼睛微眯,“沈帅有何条件?” “行吧,你不直接,那本帅就直接了!” 沈镜似乎懒得跟宕赞浪费时间,马上说出自己的条件:“只要你们在三日之内投降!本帅会带你回京面圣,并在圣上面前替你美言,请圣上重赏于你。” 沈镜的条件很简单,简单得超乎宕赞的想象。 他甚至都没有开出具体的条件,只是重赏。 可他说的重赏有什么用? 一旦他们投降,他们就只有任人宰割了! 到时候,哪怕大周皇帝要赐死他,他也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宕赞强忍爆发的冲动,笑呵呵的说:“沈帅这条件,未免太简单了些了吧?” “这还简单吗?” 沈镜挑眉一笑,“本帅是个直肠子,说句不好听的话,还望大王莫要介意。” “沈帅请说。” 宕赞保持着笑容。 沈镜轻蔑的扫视宕赞身后不远处的那些亲卫,大声道:“本帅要捏死你们,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你们没资格跟本帅讨价还价!” 沈镜的声音很大。 听着沈镜的话,宕赞的那些亲卫纷纷投来愤怒的目光。 狂妄! 沈镜已经不只是轻视他们了! 这分明就是羞辱! 宕赞也被沈镜的话气得不轻,目光冷厉的盯着沈镜:“沈帅未免太过自信了吧?我羌人军力虽远远不及大周,但也不是任人宰割的!” “本帅只是在陈说一个事实而已。” 沈镜脸上充满傲气,“本帅一天之内便能截断喇叭河!” “本帅听魏信说了,他跟你说本帅带来三万精兵!” “本帅不怕实话告诉你,本帅此番只带了一万五千精骑而已!” “要不咱们赌一赌,本帅不动用肃州的一兵一卒,看看本帅就凭这一万五千精骑你能不能横扫你手中的几万大军?” 听着沈镜的话,宕赞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心中却暗暗高兴。 从他得到的消息来看,周人至少在喇叭河那边囤积了四五万大军! 再将留守武屯的兵马除开,上谷寨这边估计就几千兵力! 沈镜太过骄狂! 在沈镜看来,大周已经胜券在握了! 沈镜肯定想不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竟然还敢主动发起进攻! 只要谋划得当,他们有很大的可能性将沈镜围困在上谷寨这边! 宕赞强压心中的激动,冷哼道:“本王知道,沈帅手中的精骑都是百战精兵!可沈帅别忘了,我羌人的领地多山地,沈帅那一万五千精骑,未必能发挥多大的用处吧?” “是么?” 沈镜笑了,“不如这样,咱们就让你我的亲卫在此厮杀一场!你若胜,本帅不但立即退兵,还当众立誓,此生绝不再领兵踏入羌人之地!你若败,就此投降,任本帅处置!” 宕赞脸上一僵,顿时不说话了。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亲卫肯定不是沈镜的亲卫的对手。 沈镜提出这个要求,无非就是在进一步打压他! “比试就不必了!” 宕赞掩去脸上的尴尬之色,沉声道:“胜负皆在战场之上,岂能以私斗而决一国之命运?纵使沈帅有必胜之心,我羌人尚有几十万百姓!若百姓皆死战,纵使大周有兵甲之利,纵使大周获胜,也只能是一场惨胜!” “在本帅看来,那不过是几十万颗人头而已!” 沈镜冷笑,“本帅懒得再与你多言,本帅给你一天的考虑时间,要战要降,自己决定!明日午时之前,本帅若是收不到你的降书,便立即动身前往下河寨!你可以看看你那点人马能否挡住我大周的兵锋!” 说罢,沈镜迅速翻身上马,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策马离去。 看着远去的沈镜的沈镜的背影,宕赞猛然握紧拳头,眼中爆发一阵浓烈的杀机…… 第385章 信神灵不如信自己 这场谈判以沈镜的离开而草草收场。 当宕赞回到营寨之中,几个将领立即围了上来。 “大王,怎么样?” “沈镜是如何跟大王承诺的?” “大王,大王……”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问着。 直到他们注意到宕赞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这才纷纷闭嘴。 宕赞吐出一口郁积在心中的窝囊气,快步走到主位坐下,抬眼扫视诸将:“你们是要先听好消息,还是要先听坏消息?” “先听坏消息吧!” 斗珠安率先开口。 宕赞阴沉着一张脸,“坏消息是,沈镜非常强势,根本没有任何谈判的诚意,只是让我们投降,没有许诺任何好处,也没有许诺以后如何对待我们的子民!” 听着宕赞的话,几人不禁纷纷皱眉。 连好处都不许诺,就想让他们投降? 他们投降后,岂不是只有任由周人宰割? “那……好消息呢?” 在几人愤愤不已的时候,又有人追问。 说起好消息,宕赞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好消息是,沈镜此人非常骄狂!此人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在他看来,我们不过是蝼蚁!” “这算什么好消息?” 若羌部首领眉头紧皱。 他这两天也听人说了一些关于沈镜的事。 沈镜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骄狂一点,也在情理之中。 沈镜没把他们放在眼里,那便是有必胜的信心! 这应该算是坏消息吧? “这当然是好消息!” 宕赞眼中精芒闪动,“沈镜越是骄狂,对我们越是有利!目前,周人的主力都在下河寨那边,上谷寨的兵力很可能只有一万左右!” 听着宕赞的话,几人脸上顿时露出明悟之色。 夜袭! 宕赞肯定是想发起夜袭,将沈镜围困于上谷寨,从而吸引周人前来救援! “咱们今晚就发起夜袭!” 斗珠安兴奋道:“只要将沈镜围困在上谷寨,咱们的危局就解了!” 上谷寨周围的地形虽然不算太险要,但也是有险可守! 只要将沈镜围困在上谷寨,待敌军前来救援,他们完全可以依托险要的地形进行防守,不断消耗敌军的有生力量! 这可是大好的机会啊! 然而,斗珠安倒是兴奋了,其余几人却全都是沉默不语。 宕赞见状,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怒意,冷厉的质问几人:“怎么?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你们却被周人吓破了胆?你们此前不是说周人不堪一击么?” “你们不会是真的怕了吧?” 斗珠安也跟着扫视几人,双目喷火的低吼:“你们平日里的胆子去哪里了?你们还不是我族勇士?” 斗珠安很愤怒。 这些人,平日里一个比一个吹得厉害!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已经天下无敌了呢! 结果,要动真格的时候,一个个都怕了? 无胆匪类! 迎着两人的目光,其余几人不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沉默片刻,白羌部首领开口:“大王,我等非是怕了周人!只是,咱们对上谷寨的情况丝毫不知,此事还需慎重啊!” “对啊!” 另一个首领跟着附和,“咱们就算要动手,至少也应该先探明上谷寨的敌军的情况啊!” 随着两人开口,其余几人也纷纷点头附和。 宕赞冷眼扫视几人一眼,又问若羌部首领:“本王前几两天就命你留意山谷寨那边的情况了,上谷寨这边可有异常?” “没有。” 若羌首领摇头回答:“我们只在五天前探查到周人往上谷寨方向增派了几千兵力,从那以后,周人便没有再往上谷寨增兵。” “上谷寨原有多少兵力?” 宕赞再问。 “就两三千人!” 若羌首领回答。 “听到了吗?” 宕赞抬眼看向几人,“上谷寨现有的兵力最多一万左右!咱们手中可是有着三万大军!咱们以多打少,还是偷袭!你们都不敢打吗?” 其实,他早就向若羌首领了解过上谷寨的兵力情况。 他再次当众询问,就是要给几人吃颗定心丸! “大王,万一敌军悄悄的往上谷寨增兵了怎么办?” 白羌首领小心翼翼的询问。 “他们若增兵了,你觉得能逃过我们的探子的眼睛?” 宕赞没好气的瞥他一眼,“来人,立即请虒许大人立即前来!” “是!” 很快,头戴猴头帽、手持神杖的虒许就被带了进来。 “见过祭司大人!” 见到虒许,除了宕赞之外的几人纷纷行礼。 羌人向来崇敬神灵。 作为与神灵沟通的祭司,在羌人之中享有崇高的地位。 而虒许还是羌人中最有威望的祭司。 即使是各部首领,也对虒许尊敬有加。 “本王欲与周人决一死战!还请祭司大人替本王占卜吉凶!” 宕赞很客气的跟虒许说着。 虒许答应,拿出龟甲、羊皮鼓、铜锣等物后,又命人拿来一只公鸡。 将公鸡放血之后,虒许以公鸡血在地上画了一个圈,而后将公鸡血涂抹在自己的额头,接着便开始摇起羊皮鼓…… 是虒许与神灵沟通,获得神灵的喻示的时候,众人全都屏气凝神,脸上一片肃穆。 差不多一刻钟后,虒许完成了与神灵的沟通,将绘有简单图案的龟甲置于烈火之上灼烧。 在烈火的灼烧下,龟甲出现裂纹。 几人见状,立即围拢上前,神色紧张的盯着龟甲裂纹,却见龟甲的裂纹与龟甲上描绘的图案延伸的方向一致。 “恭喜大王,此乃大吉!” 虒许指着龟甲上的裂纹向宕赞道喜:“神灵已有喻示,此战我军必胜!” 听着虒许的话,原本有些不安的几人顿时像是被打了鸡血一般。 神灵已经降下喻示,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大王,准备发兵吧!” 斗珠安迫不及待的说。 “不急!” 宕赞抬手止住斗珠安,信心满满的说:“先命各部士卒吃饱喝足!天黑以后,先派出小股部队出斜谷道,确定敌军没有防备之后,大军再压上去!明日拂晓,一举击破敌军!” 其实,他私下里已经让虒许占卜过了。 但结果却不是他想要的! 所以,他给虒许下了死命令,再次占卜的时候,必须是大吉! 唯有如此,才能打消其他首领的顾虑! 此战,他们必须上下一心! 信神灵,不如信自己! 若真有神灵庇佑羌人,周人怎敢如此张狂? 第386章 确定消息 上谷寨。 沈镜刚回到寨中,众人就围拢上前询问情况。 沈镜也不隐瞒,简单的跟他们说了一下情况。 听完沈镜的话,曹渊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沈帅只给宕赞一晚上的思考时间,是想逼宕赞今晚动手?” “对!” 沈镜轻轻点头:“他今晚不动手,我明天就离开了!” “这时间会不会限制得太紧了些?” 梁尽忠摸摸下巴,“万一宕赞今晚不动手,咱们可就不好收场了啊!” 听着梁尽忠的话,其余人也纷纷点头。 沈镜想法是好的! 可宕赞未必会按照他的想法来啊! 他给宕赞把时间限制得太死,也等于把自己的时间限制死了。 如果这一两天内下河寨那边不截断喇叭河对羌人发起进攻,宕赞恐怕就得怀疑沈镜到底有没有截断喇叭河的本事了! “没事儿!” 沈镜不以为意的笑笑,又冲叶漓努努嘴,“这不还有你这个公主在么?” “呵,你倒是好算计啊!” 叶漓反应过来,“宕赞今晚若是不对我们发起偷袭,就由本宫出面,再次与宕赞谈判是吧?” “要不你是公主呢!就是聪明!” 沈镜呵呵一笑,顺道小小的拍了一下叶漓的马屁。 她这个监军,总得派上点用场不是? 自己的计划若是没有成功,她就负责兜底嘛! “那是!” 叶漓小小的得意一下,“你以为就你聪明?” “是、是!” 沈镜敷衍的回应一声,又声色俱厉的看向曹渊:“宕赞今晚大概率会对我们发起偷袭,具体怎么应对,就由你来布置!” “没能成功的引诱宕赞出兵偷袭,那是我没本事!” “若是敌军都杀出来了,你还让敌军退回斜谷道,那就是你无能了!” “到时候,我第一个斩你!” 曹渊也是宿将了。 如何应对敌军的偷袭,他应该比自己还精通。 他只管大的战略。 那些细节,就交给曹渊他们去完善了。 “是!” 曹渊陡然挺直身板,信心满满的说:“如果沈帅的计划成功了,末将还让他们退回斜谷道,末将也没脸活着!” “好!” 沈镜微微颔首,“行了,接下来就交给你布置了!” 曹渊领命。 正当曹渊准备召集诸将布置任务的时候,杜横快步而入,“启禀沈侯,樊庆虎派人回来,说是有重要情报!” “带进来!” 很快,一个有些狼狈的先登营士卒被领进来。 士卒一进来,就气喘吁吁的向沈镜汇报:“启禀沈侯,我部于前日抵达若羌部营寨附近!樊老大派人抵近探查之际,发现敌军正往斜谷道大量增兵……” “敌军增兵多少?” 沈镜马上询问。 “不清楚。” 士卒摇头回答:“敌军一直在增兵,队伍连绵不绝!粗略估计,至少两万人以上!” 听着士卒的话,众人心中顿时一喜。 斜谷道地势险要,宕赞怎么着也不可能派这么多人马防守斜谷道啊! 如此,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宕赞要藏兵于斜谷道,对他们发起偷袭! 沈镜此前的判断是对的! 想到这里,众人纷纷向沈镜投去佩服的目光。 他猜出宕赞的意图倒还算是正常。 最让他们佩服的是,沈镜再派魏信作为使者去见宕赞的时候,就已经悄悄往上谷寨增兵了! 如今,上谷寨周围有着将近三万大军! 只要宕赞敢率部从斜谷道杀出,他们必能让宕赞有来无回! 沈镜暂时顾不得众人投来的目光,接着询问:“你部情况如何?” “伤亡近百人。” 说起此事,士卒的神色顿时黯淡下来。 他们带着干粮,翻山越岭抵近目的地。 可山中无路,他们只能自己开辟道路在崇山峻岭之中穿行。 哪怕他们小心再小心,还是有人坠入悬崖,还有人摔伤了手脚。 那六十来个伤员倒是安顿下来,可坠入悬崖那些人,他们无法施救,也无法将其遗体带走。 得知他们的情况,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才这么点伤亡?” 曹渊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沈镜,“沈帅,这先登营是怎么操练的?” 此前,他都认为先登营至少要伤亡过半! 结果,才近百人的伤亡? “才这么点?” 沈镜有些肉疼的看向曹渊,“我本来想着,伤亡个二、三十人就差不多了!最好是零伤亡!” “……” 听着沈镜的话,众人脸上不禁微微抽动。 他可真是敢想啊! 一千人翻山越岭,他还想零伤亡? 他当先登营的士卒各个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啊! 要是那么容易翻山越岭抵达若羌附近的营寨,曹渊早就率部杀入羌人领地了! “行了,先不说这些了!” 沈镜抬手止住众人,又问回来报信的士卒,“本侯现在派几个人护送你前去给樊庆虎传令,命令樊庆虎不得……” 话说到一半,沈镜又突然止住。 现在派人前去传令,肯定来不及了啊! 算了! 给樊庆虎一个自由发挥的机会吧! 那边的情况随时都会改变,他没必要在这种情况下瞎指挥。 如果樊庆虎明知斜谷道藏了几万人马,他还傻乎乎的带九百余人跟敌军拼命,那就真是傻了! 打定主意,沈镜便让人带报信的士卒下去休息。 之后,沈镜看向曹渊:“现在情况已经明朗了,你赶紧抓紧时间布置!布置的时候,可以考虑一下樊庆虎他们那边,看看能否将他们那九百余人用上!” “是!” 曹渊领命,立即召集诸将。 很快,众人跟着曹渊来到大帐之中。 曹渊简单的跟还不清楚情况的几个将领说明了一下情况,盯着地图思索一阵,立即开始布置。 “袁定国!” “末将在!” “一旦敌军偷袭,你立即率领本部人马堵住斜谷道出口,敢放一个敌军退回斜谷道,定斩不饶!切记,一定要等敌军全部压上前,再堵住出口!” “末将领命!” “梁红俏,命你率领两千骑兵配合袁定国所部,必要的时候,突袭敌军在斜谷道中的营寨!” “梁尽忠,命你率领九千人马守住西边的泯河桥!” “传令徐莽,入夜之后悄悄率领龙武军撤回武屯待命!” “胡世先,令你率领五千人马扼守南边大山,防止敌军逃入大山之中……” 曹渊快速下达命令,沈镜在听,也在学。 下完命令,曹渊又看向沈镜:“沈帅是否还有需要补充的?” “我就补充一点!” 沈镜抬眼扫视众人,“都记住了,此战以困敌逼降敌军为主,尽量减小己方伤亡!” “是!” 众人齐齐领命…… 第387章 中计了 入夜后,随着五百人的先头部队传回周人没有防备的消息,宕赞终于命令大军开始出斜谷道。 为了尽可能抵近发起偷袭,宕赞命令所有士卒都不得发出声音。 三万大军从斜谷道中不断涌出,借着微弱的月光,缓缓向上谷寨靠近。 当大军在距离上谷寨大概五里的位置集结完毕,宕赞并未立即发起进攻。 等! 他们要等最佳的进攻时间! 拂晓的时候,是人睡得正香的时候,也是守寨士卒最为困顿的时候。 这个时候发起突然袭击,才能取得最大的战果!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当天空亮起一丝鱼肚白,前方的探子也赶回来向宕赞汇报:“启禀大王,敌军没有任何防备,连守寨的士卒都在打瞌睡!” 得到这个消息,宕赞心中不禁大喜。 努力的深吸一口气后,宕赞立即下令:“传令下去,各部立即向前挺近!只待本王点燃火把,所有人立即对上谷寨展开突袭!” “是!” 随着宕赞的命令下达,羌人大军立即开始动起来。 宕赞也随着大军不断往前。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宕赞还是格外小心。 直到大军抵近上谷寨两里左右,宕赞才下令点燃火把。 随着数个火把亮起,宕赞陡然发出一声杀气腾腾的咆哮:“杀!” “杀!” 霎时间,冲天的喊杀声响彻云霄。 伴随着充满杀气的声音,羌人士卒全都嗷嗷叫的扑向上谷寨。 宕赞亲自率领羌人仅有的两千骑兵冲在最前面。 他这两千骑兵是为了截断沈镜的后路,不给沈镜逃回武屯的机会。 震天的喊杀声也惊醒了还在打瞌睡的上谷寨守军。 看着黑压压的扑过来的敌军,上谷寨的士卒立即慌不择路的逃跑。 “羌人杀来了!快跑啊!” 大周士卒一边逃跑一边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 一听就是被吓破了胆! 看着狼狈逃跑的大周士卒,宕赞不禁放声大笑。 “冲!给本王冲过去!” 宕赞一边大笑一边放声嘶吼。 他就知道,这些周人都是无胆匪类! 面对他们的突然袭击,周人已经被吓破了胆,连最基本的抵抗都没有! 很快,宕赞就率领大军杀入上谷寨。 “杀!” “杀啊!” 羌人士卒嗷嗷叫着扑进营寨之中。 宕赞正兴奋的率领两千骑兵往营寨深处冲杀,却又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怎么回事? 他们的大军都杀进来了,怎么整个营寨里面空荡荡的? 人呢? 周人的士卒去哪里了? 就在此时,一个骑兵快速策马而来,“启禀大王,所有营帐里面没人!一个人都没有!” “什么?” 宕赞脸色剧变,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遭了,我们中计了!撤退!快,撤退!” 中计了! 沈镜早就料到他们会发起夜袭! 伏兵! 周围肯定有伏兵! 宕赞顾不得那么多,连忙率领骑兵往后撤退! 然而,宕赞预想中的伏兵并未出现。 甚至连个人影都没有! 就在宕赞还在疑惑的时候,一个士卒带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卒循着王旗的指引找过来。 看着士卒身上的血迹,宕赞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好预感。 看到宕赞,那个浑身是血的士卒顿时“嘭”的一声跪了下去,满脸绝望的哀嚎:“大王,我部遭到大股敌军突袭!斜谷道出口已经被敌军抢占了!” “你说什么?” 宕赞双目陡然变得一片血红,只感觉体内的气血不断翻涌,差点喷出一口鲜血。 他在斜谷道出口留了两千人马! 那两千人马是替他们守住最后的退路的! 如今,斜谷道出口已经被敌军堵住,他们根本无法退回去了! 不行! 必须冲开缺口! 他们为了轻装突袭,根本没有携带粮草啊! 若是不把这个缺口打开,他们这三万大军会被活活饿死! 宕赞强压心中的慌乱,声嘶力竭的大吼:“传令下去!所有人随本王冲锋,一定要打开缺口!” 就在宕赞率部往斜谷道出口的方向冲击的时候,袁定国和梁红俏也迅速抢占了斜谷道出口,并摆开阵型严阵以待。 “袁将军!审出来的!” 就在此时,负责审讯那些俘虏的小将匆匆跑到袁定国面前,兴奋的说:“后面两个营寨加起来都只有一千多敌军!两个营寨中囤积着羌人大军的粮草!” 粮草! 听到这两个字,袁定国和梁红俏瞬间双目放光。 还没等袁定国开口,梁红俏就激动的说:“这边交给你了!我率部去夺取后面的营寨!” “好!” 袁定国没有一丝犹豫,“夺取营寨之后,你先率部守住临近若羌的敌军营寨!免得敌军的援军前后夹击我们!” “好!” 梁红俏点头,迅速翻身上马,“传令下去,全军随我突袭!” 梁红俏身先士卒,率领两千骑兵直扑后方的营寨。 “蹬蹬……” 滚滚的马蹄声响彻整个山谷。 斜谷道中间的营寨距离他们还不到十里,很快,梁红俏就率部冲杀到第一座营寨。 营寨中的羌人士卒已经展开了防御。 可时间有限,他们根本来不及设置绊马索和陷马坑之类的阻挡骑兵的陷阱,只有营寨外围围了一圈拒马,营寨的所有士卒都依托拒马展开防御。 “杀!” 冲在最前面的梁红俏迅速弯弓搭箭。 在她身后的骑兵也纷纷取下弓箭。 “嗖嗖……” 一片密集的箭雨射过去,守寨的羌人士卒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只是一轮箭雨,梁红俏便收起强弓,挥动着手中的长枪杀向营寨。 借着战马冲击的力量,梁红俏一枪挑开拦路的拒马,狠狠的砸向旁边的羌人士卒。 “啊……” 被砸中的羌人士卒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快跑啊!” “救命啊!” “快跑……” 随着大队骑兵跟随梁红俏冲入营寨之中,守寨士卒迅速溃散,还有士卒直接放下武器投降。 梁红俏率领一众骑兵在寨内横冲直撞,疯狂的收割溃兵的性命。 梁红俏抬眼扫视战场一圈,迅速下达命令:“留下三百人清扫残敌,其余人,随我夺取第一座营寨!” 话音一落,梁红俏已经率军冲向第二座营寨。 然而,当梁红俏率部赶到第二座营寨的时候,远远的就听到了营寨中传来的厮杀声…… 第388章 宕赞的不甘 此刻,樊庆虎已经率部攻入第二座营寨。 虽然他们只有九百人,但却是打出了几千人的气势。 樊庆虎挥动着手中的大刀,一刀将一个羌人士卒的脑袋削去半截,马上又冲向旁边的羌人士卒。 然而,樊庆虎的大刀还未落下,一把长刀就从旁边探出,直接将那个羌人士卒砍翻在地,而后极其熟练的割下那个羌人士卒的耳朵。 樊庆虎见状,马上抄起大刀冲向另一个羌人士卒。 但还没等他冲过去,一个先登营的士卒就从侧面杀出,还冲着他大喊:“樊老大,这孙子交给我了!” 紧接着,那个士卒就跟羌人士卒激战在一起。 “我……” 樊庆虎见状,差点一脚将这个混蛋踹飞。 当他抬眼扫向别处,却见先登营的士卒全都嗷嗷叫的扑向敌军。 他们已经忘了平日里训练时候的战术,不再是三五成队的对敌,一个个的好像全都变成了游兵散勇,只知道单打独斗。 哪怕有些敌军已经放下武器投降了,还是被他们砍翻在地并割下耳朵。 抢功! 这些混蛋全都在抢功! 不过,他也能理解。 这座营寨之中只有几百人防守。 而他们,却有着九百余人。 无论是人数还是武器装备,他们都占据绝对的优势。 这时候不抢功,什么时候抢? 但可以理解并不代表他们这么干就是对的! 现在是因为他们占据兵力优势,单打独斗也没什么。 可一旦他们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若是还这么干,只有被敌军剁成肉泥的份! 打完这一仗,一定要狠狠教训这帮王八蛋! 就在樊庆虎恶狠狠的想着的时候,他的耳边却响起滚滚马蹄声。 樊庆虎脸色一变,立即扯开破锣般的嗓子,杀气腾腾的大吼:“陈广,带着你的人清剿残敌,其余人立即向我靠拢,结阵防御!谁他妈再敢抢功,老子剁了他!” 听着樊庆虎的怒吼声,正在争抢功的士卒猛然一个激灵,连忙向樊庆虎靠拢。 不需要樊庆虎多说,早已训练过无数次的先登营士卒迅速展开防御,手持盾牌的士卒挡在最前面,其他士卒交替进行掩护。 “蹬蹬……” 马蹄声越来越近。 看着冲过来的这队骑兵,前方的士卒立即回头冲樊庆虎大喊:“好像是我们的人!” “别管什么人,放近了再说!” 樊庆虎捉刀立于阵中,双目死死的盯着不断靠近的骑兵。 与此同时,梁红俏也抬手止住了跟随自己冲锋的骑兵。 “樊庆虎?” 梁红俏缓缓上前,大声询问。 这个时候能出现在这里己方人马,也只有樊庆虎率领的那点人了。 这帮混蛋的胆子还真够大的! 他们连前方的情况都不清楚,竟然敢孤军偷袭这座营寨。 樊庆虎也认出了梁红俏,这才命令解除防御,让他们前去帮着清剿残敌。 “俏爷,怎么是你?” 樊庆虎胡乱的抹了抹脸上的鲜血,快速来到翻身下马的梁红俏面前。 “怎么不能是我?” 梁红俏冷冰冰的反问一声,“你们的动作倒是挺快的!” “那是!” 樊庆虎嘿嘿一笑,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之色,“我手下的人截住了前来报信的敌军,我一听说咱们的人突袭了前方的营寨,马上就带人杀了出来……” “难怪。” 梁红俏恍然大悟。 她说樊庆虎连前方的情况都不知道,怎么敢带着这么点人马偷袭这座营寨呢! 樊庆虎往梁红俏身后的骑兵看了一眼,又问:“就你们杀过来了?” “就我们就够了!” 梁红俏脸上露出一丝傲气,沉声道:“从现在开始,我们两部合为一部,守住这座营寨,阻击敌军的援军!” “好!” 樊庆虎答应。 梁红俏扫了一眼战场,又瞥向樊庆虎:“你们的反应倒是挺快啊!我们刚杀过来,你们就接阵展开防御了!” “那是!” 樊庆虎扬起脑袋,“我们可是龙武军的精锐!” “是么?” 梁红俏暗暗撇嘴,“可我怎么听说,徐莽那三千精骑才是精锐?” “他们算个屁!” 樊庆虎不服的轻哼。 …… 另一边,宕赞正在率部强攻袁定国率部镇守的山口。 虽然羌人有着绝对的兵力优势,但这山口根本无法展开。 他们一次次的冲击,都被袁定国所部挡了回去,只留下了满地的尸体。 随着又一次的冲击失败,若羌首领策马来到宕赞身边,双目血红的大吼:“大王,我们不能再这么冲了!再这么冲下去,我们的人就要死光了!” 冲不过去! 根本冲不过去! 这不是在撕开缺口,是在让他们的人送死! “咱们必须冲过去!” 宕赞仿佛疯魔一般,放声咆哮:“如果不冲过去,咱们只有被活活困死!” 就算拿人命堆,也必须撕开一道口子。 只有撕开口子,他们才有翻盘的机会! “大王!” 若羌首领大吼一声,双目喷火的大吼:“你还不明白吗?我们败了!我们已经败了!” 当周人占据了山口的位置,他们就已经败了。 大周的大军之所以还没有合围过来,只是在等! 等他们的人都饿得没有力气的时候,周人就能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他们! “没有败!我们还没有败!” 宕赞死死的握住的手中的武器,犹如疯魔一般怒吼:“只要我们……” “报!” 就在此时,一个慌乱的声音响起。 很快,一个传讯兵策马来到宕赞面前,“大王,我们身后出现大股周人骑兵!” 宕赞心中猛然一突。 他知道了,肯定是喇叭河下游的周人骑兵杀过来了! 从头到尾,沈镜都没想过从喇叭河下游出兵! 什么截断喇叭河,都是沈镜的诡计! “沈镜!!!” 宕赞仰天怒吼,恨不得将沈镜碎尸万段。 “大王,咱们败了!投降吧!” 若羌首领再次劝说:“再不投降,咱们就要全军覆没了!” “不!” 宕赞不甘怒吼,眼中露出一丝癫狂之色,“传令下去,所有人往南边的大山里面撤!能撤走多少是多少!” 他不甘于就此失败。 只要他们遁入茫茫大山之中,他们就还有机会! 哪怕只有一丝机会,他也不会放弃! 第389章 要么降,要么死 在宕赞的命令下,羌人大军迅速往南边的大山中撤退。 宕赞以为身后的骑兵会对他们发起突袭,不断蚕食他们的有生力量,但身后的骑兵却并没有那么做。 那股骑兵只是远远的吊在他们后面,仿佛是在监视他们,又像是在看戏。 “徐将军,咱们就这么看着啊?” 陈禧跟着徐莽身边,有些不甘的询问。 这是多好的立功机会啊! 敌军现在已经阵脚大乱,他们这三千精冲进去,那简直就是在白捡功劳! 他甚至觉得,他们这三千骑足以将羌人的两三万大军杀得落花流水。 “你以为我想看着?” 徐莽鼓起牛一样的眼睛瞪向陈禧:“要不你去给沈侯说,让他同意老子率军冲杀?” 陈禧不甘,他还不甘呢! 龙武军操练了那么久,吃了那么多粮食,就为了跑来看戏? 这是多好的练兵的机会啊! 可没办法,沈镜给他们下了命令。 未得命令,不得与敌军接战,只需要远远的跟着敌军就行。 他知道沈镜是想让这些羌人饿得没力气了再慢慢收拾他们。 可羌人都饿得没力气了,他们还能达到练兵的目的么? 他们还有很多士卒没见过血呢! 操练得再好,没见过血,没跟敌军正面搏杀过的士卒,永远都算不得精锐! “额……” 陈禧咧嘴一笑,“我哪敢去找沈侯啊!咱们龙武军,只有你敢去!” “滚!” 徐莽扬起手中的金瓜大锤,“老子现在都还欠着二十军杖!你想让老子的二十军杖变成四十军杖?” 陈禧干笑,顿时不说话了。 在他们闲得蛋疼的时候,宕赞终于率领大军抵近了南边大山的山脚之下。 然而,他们刚要进入大山,一面面旗帜突然从山中竖起。 “杀!” 紧接着,一片喊杀声不断在山中回荡。 听着那震天的喊杀声,宕赞心中猛然一颤,差点从马背上滚下去。 沈镜早就料到他们会往这边撤,连这边都被堵住了? 这一刻,宕赞心中不禁涌起浓浓的绝望。 敌军再次抢占了有利地形,他们就这么冲杀过去,只有送死的份! 往这边冲杀,还不如往斜谷道的出口冲杀! 该死的沈镜! 他分明是想活活困死他们啊! 他现在也总算明白若羌首领为何没有探听到沈镜大规模的往上谷寨增兵的消息了。 沈镜根本就没有大规模的往上谷寨增兵。 他只是悄悄的将兵力调到了上谷寨周围! 沈镜要封死他们的所有退路! 甚至连冒险穿越崇山峻岭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好狠的沈镜! 宕赞的胸口不断的起伏着。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想率部投降。 但他终究还是不甘。 哪怕是正儿八经的跟周人打一仗,最后打输了,他也服! 但现在,他们是被沈镜骗了! 一个狗屁炸药包,就把他们骗得团团转,让他们丢掉了大好的局面,最终掉入了沈镜精心给他们准备的陷阱之中。 败了! 但败得太窝囊了!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一个毛头小子玩弄于股掌之间。 “呼!” 宕赞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咬牙切齿的下令:“撤!往东边撤!” “大王,我们撤去东边也没用啊!” 斗珠安再也没有了此前的意气风发,满脸绝望的看着宕赞,“沈镜既然都在这边布置了人马,肯定也在东边布置了人马!” 东边更靠近武屯。 沈镜想要往东边调兵,比往这边调兵容易多了! 不用想也知道,东边的敌军肯定是严阵以待! “本王知道!” 宕赞咬牙低吼:“本王就是想堂堂正正的跟周人打一场!” 东边的地势比起南边和斜谷道出口那边要开阔不少! 他手中还有着两万多人马! 就算全军覆没,他们也要从沈镜身上撕下一块肉! 看着已经处于半癫狂状态的宕赞,斗珠安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随着宕赞的命令下达,羌人大军开始往东边进发。 徐莽还是率领三千精骑远远的跟着。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反正只要羌人跟他们的部队接战,他怎么都要帮帮场子! 总不能看着其他各部跟羌人杀得昏天黑地的,他们躲在后面看戏吧? 真要是那样,龙武军以后都没脸见人了! 与此同时,随同大军在上谷寨北边的严阵以待的沈镜也收到了斥候传回的消息,得知宕赞正率部往东边而去。 曹渊扭头看向沈镜:“沈帅,敌军这么折腾一番,肯定已经人困马乏了!若是敌军再不投降,咱们也该重兵围剿了吧?” 敌军这么疲于奔命,体力肯定已经耗得差不多了。 这个时候出击,他们的伤亡应该会很小。 “差不多了!” 沈镜轻轻点头,眼中骤然闪过一道寒芒:“你亲自去劝降宕赞!若他拒不投降,立即命令各部,全力对敌军展开围剿!” “是!” 曹渊立即领命而去。 看着带人离去的曹渊,沈镜又叫来传令兵:“传令徐莽,一旦敌军与我军接战,立即率部冲垮敌军!还有,只要开战,若是他还让宕赞活着走出战场,我扒了他的皮!” “是!” 传令兵领命。 “等等!” 叶漓突然叫住传令兵。 传令兵立即止步:“公主还有什么吩咐?” 叶漓刚要开口,却见沈镜的目光扫了过来。 很明显,沈镜对她叫住传令兵的行为非常不满。 “跟我来!” 叶漓将沈镜拽到一边,“如果你执意要杀宕赞,本宫也无权拦你!但本宫提醒你,宕赞是羌王,留着他,对将来收服羌人的人心更有用!” 沈镜没有跟叶漓多说,只是吩咐传令兵:“立即前去传令!” “是!” 传令兵狐疑的看两人一眼,马上离去,生怕再被叫住。 不过,叶漓却没有再叫住他。 待传令兵离去,叶漓这才疑惑的看向沈镜:“你为什么一定要杀宕赞?” 她已经提醒过沈镜了! 但沈镜还是坚持原来的命令。 总得有个必杀宕赞的理由吧? 看沈镜似乎懒得跟叶漓解释,苏有容马上接过话茬,“宕赞在败局已定的情况下,都还要顽抗到底,可见他根本不愿屈居人下!这种人杀了比留着好!而在战场上杀掉,又比抓住以后再杀更好!” 叶漓低眉思索一阵,脸上露出一丝明悟之色。 宕赞败局一定,但却迟迟不肯投降。 可见,他根本不在乎那些追随他的士卒的死活,只是不想失去羌王的权力! 这样的人留着,将来恐怕会生出祸端。 与其如此,不如在战场上取宕赞的性命,重新扶持一个识趣的人来帮他们收服羌人的人心! 想明白这一点,叶漓不禁调侃沈镜:“你之前还说我下手黑,我看你才是下手最黑的那个人!” “这种人不杀了,留着过年啊?” 沈镜不以为然,“再说了,杀了宕赞敌军的军心就溃散了!咱们也能减少一些伤亡不是?” 第390章 冥顽不灵 很快,传讯兵将沈镜的命令送达。 “什么?” 徐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满脸惊喜的看着传令兵:“这真是沈侯的命令?” “是!” 传令兵认真的点点头,心中却暗暗好笑。 徐莽这是高兴傻了吧? 自己还敢假传命令不成? “好,太好了!” 徐莽强压心中的激动,马上跟传令兵说:“回去告诉沈侯,若是干不掉宕赞,不用他动手,我自己给脑瓜子上来一锤!” 传令兵笑笑,快速离开。 目送传令兵离去,徐莽立即兴奋的搓搓手,冲身边的传令兵大吼:“去,把孙青烈、陈禧、邓越三人给老子叫过来!” 很快,得到命令的三人来到徐莽面前。 徐莽也不啰嗦,直接将沈镜的命令转告三人。 三人一扫之前的萎靡,整个人都变得兴奋起来。 “我就说嘛,沈侯可是咱们龙武军的统领,怎么可能不给咱们立功的机会!原来沈侯是要把最大的功劳给咱们!” 陈禧眼中闪动着精芒,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表现。 “你他娘的此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孙青烈笑看陈禧,“你此前可是说……” “别乱说啊!” 陈禧赶紧止住孙青烈。 “行了!都他娘的别扯淡了!” 徐莽止住他们,黑脸道:“都给老子听清楚了,沈侯可不是要让咱们捞功劳,而是根据整个战局做出的布置!” 三人微微一愣,旋即猛然点头。 嗯,确实不能说沈镜是要把最大的功劳给他们。 避嫌! 不能让肃州兵觉得沈镜偏心! “多余的,老子就不说了!” 徐莽目光冷厉的扫视三人,“咱们吃了那么多粮食,现在是该让朝廷看看成果了!要是老子听到有人说咱们的那些粮食白吃了,老子非剁了你们不可!” “是!” 三人大声领命。 “都滚去准备吧!” 徐莽挥手将三人撵走,又有些兴奋的扭动脖子。 这可是他们成军之后的首战! 这一战,必须要打出龙武军的威名来! 他要让龙武军的名号像乞死军那般响亮,只要敌人听到“龙武军”三个字,就会胆寒! 另一边,曹渊亲自劝降宕赞。 双方隔着五十丈左右对望。 “宕赞,你们败局已定,速速投降!” “只要你们投降,我朝绝不会亏待你们!” “负隅顽抗,唯有死路一条!” 曹渊大声的向宕赞喊话。 宕赞冷冷的看着曹渊,怒吼道:“想让本王投降,先看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冥顽不灵!” 曹渊大怒:“沈帅是不想徒增伤亡,才一再给你机会!你若再不珍惜,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本王可死,但本王不服!” 宕赞眼中凶光毕现,“若非本王听信沈镜的鬼话,中了他的奸计,就凭你们也想击败本王?” “战场之上,本就是尔虞我诈!” 曹渊冷笑一声,再次大声劝降:“宕赞,你们已经走投无路了!别再让这些追随你士卒白白送死!” “做梦!” 宕赞毫不犹豫的拒绝。 曹渊闻言,不禁在心中大骂。 这个混蛋! 死到临头,还要负隅顽抗。 临死还想在他们身上咬上一口。 努力的忍住骂娘的冲动后,曹渊再次大喊:“本将再给你一刻钟的时间好好考虑,若你还是冥顽不灵,休怪本将手下无情!” 他其实也希望宕赞就此投降的。 宕赞现在投降,他们不但可以得到更多的俘虏,自身的伤亡也会小很多。 仗打到这个份上,已经完全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 “那你就给本王等着!” 宕赞双目如刀,杀气腾腾的咆哮:“等着本王率部击溃你们!” 说完,宕赞不再跟曹渊废话,迅速调转马头离去。 “混蛋!” 曹渊低吼一声,满脸寒霜的下达命令:“传令梁尽忠,准备迎敌!命令徐莽,一旦敌军与我军交战,立即率部冲击敌军!” 行! 既然宕赞冥顽不灵,那就送他一程! 很快,宕赞就回到己方军中,率领大军直奔东边而去。 半个多时辰后,他们看到了展开严密的防御的梁尽忠所部。 宕赞立即命令大军停下,同时策马在军中大喊:“勇士们,本王无能,致使我们被敌军重重包围!” “现在,敌人就在我们的眼前!” “我们可以降,但是本王不愿降!” “我们若是降了,周人就会认为我们是懦夫,会肆意欺凌我们的妻儿老小!” “哪怕我等全部战死,也要让周人见识到我族男儿的血性,让他们不敢在我们的领地肆意妄为……” 宕赞策马狂奔,不断激励士气。 他知道,他们现在士气低迷。 他必须将士气调动起来。 否则,面对严阵以待的敌军,他们很可能一触即溃。 在宕赞的不断大吼下,羌人大军的士气稍稍得以恢复。 但也只是稍稍恢复了一些而已。 他们又累又饿,很多人的双腿就像是被灌了铅一样。 而敌军却是以逸待劳。 这种情况下,任凭宕赞再怎么鼓动,他们的士气也不可能高到哪里去。 “勇士们!敢不敢随本王冲锋?” 宕赞声嘶力竭的大吼。 “敢……” 士卒稀稀拉拉的回应着,听起来就像是刚睡醒一般。 宕赞气急,再次大吼:“勇士们,随本王冲过去!让敌军见识我们的血性,别让我们的子孙以我们为耻!杀!” “杀!” 这一次,回应宕赞的士卒终于多了起来。 “杀!” 宕赞挥动手中的武器,再次大吼。 “杀!” “杀!” “杀……” 更多的羌人士卒回应着,很快,整个战场上都响起了羌人士卒的喊杀声。 其实,很多人根本都没听到宕赞的声音,只是被周围的士卒裹胁感染着。 但这并不重要。 至少,他们看起来是有了士气。 眼见火候差不多了,宕赞终于大声下令:“冲啊!” “冲啊!” 在宕赞的命令下,羌人士卒暂时忘却了身体的疲惫,鼓起最后的力气,怒吼着冲向梁尽忠所部。 梁尽忠静静地看着潮水般涌来的敌军,陡然下达命令:“准备迎敌!” 随着传令兵打出旗语,大周士卒立即摆开防御的姿态。 周穆率领的强弓营也暂时归到梁尽忠所部。 “准备迎敌!” 周穆骑在高头大马上,率先弯弓搭箭。 在周穆的命令下,强弓营的士卒迅速弯弓搭箭,蓄势待发…… 第391章 斩将夺旗 “杀!” “冲啊!” “冲……” 头脑发热的羌人士卒嗷嗷叫着扑向大周守军。 随着冲在最前面的那些士卒进入射程,周穆立即松开弓弦。 “嗖……” 箭矢破空而去。 与此同时,周穆和梁尽忠所部的弓兵将领同时下达了放箭的命令。 “放箭!” 伴随着一声令下,一片密集的箭雨顿时射向羌人士卒。 “啊……” 一片箭雨落下,羌人士卒顿时倒下大片,但后面的士卒还在拼命的往前冲。 似乎,只要冲到大周军队的阵前,他们就能获胜一般。 但现实很快就给了他们沉重一击。 他们刚刚靠近,一排排长枪就从盾牌后面探出。 锋利的长枪瞬间将冲到阵前的士卒捅了个对穿。 阵中的弓箭手还在不断放箭,不断收割羌人士卒的性命。 杨冉率领的辅兵也全都加入了这场战斗。 虽然他们平时的操练没有其他人那么多,但操练还是没有落下。 打打人困马乏的羌人还是没问题的! “给老子死!” 杨冉一枪捅死一个扑过来的羌人士卒,眼中闪动着兴奋的光芒。 他本来都以为他们只是来看热闹的! 没想到,最后竟然有他们立功的机会! 这对他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 突然,大地开始颤动。 在羌人大军的身后,早已按捺不住的徐莽终于率领三千精骑冲过来。 宕赞早就料到一直尾随的这股骑兵会从他们的背后发起突袭,一直将自己的骑兵部队布置在后方。 看着杀气腾腾的扑来的大周骑兵,宕赞立即下令:“拦住他们!” 随着宕赞一声令下,两千羌人骑兵立即冲向大周骑兵。 “干死他们!” 徐莽人狠话不多,一边大吼着,一边紧盯宕赞的王旗。 他可不敢忘了沈镜交给他的任务。 什么功劳不功劳的无所谓,能把自己欠下的那二十军杖抵消就行! 很快两股骑兵犹如两股洪流一般碰撞到一起。 虽然羌人的骑兵的战马个体较小,但这两千骑兵,也算是宕赞手中最精锐的部队了。 哪怕他们的人数处于劣势,但气势上却没有输多少。 “杀!” 双方士卒都大吼着,悍不畏死的向敌人展开进攻。 只是一轮箭雨的对射后,双方便已经近身。 徐莽本来可以抽调部分骑兵在外围展开游射,但他却并没有这么做。 练兵! 这是最好的练兵机会! 箭法可以训练,但有些东西是没法训练的。 必须要让龙武军的士卒见见血! 要让他们习惯血腥味,让他们真切的感受到敌军的鲜血喷溅在脸上的感觉!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成为真正的骑兵! “死!” 徐莽手持金瓜大锤,一锤下去,直接将一个羌人骑兵从战马上拍飞,还将后面的一个羌人骑兵也砸落马下。 “牲口!” 陈禧远远的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暗暗咽下一口口水。 他们都知道徐莽这牲口是龙武军的第一高手,平时也没少跟徐莽比试。 比试的时候,他们还觉得徐莽也就那样,他们再练几年,说不定就能跟徐莽掰掰腕子。 但现在看来,这牲口平时压根儿就不是在跟他们比试! 只是在陪他们玩! 感慨之余,陈禧手中的长枪也不停的上下翻飞,收割着敌军的性命,又直奔敌军的将领而去。 而龙武军这边,也不断有临阵经验不足的骑兵被挑落下马。 反观那些编入龙武军的斡勒降卒,面对羌人骑兵,却显得游刃有余。 很快,双方冲了个对穿。 然而,徐莽却并未调转马头再次向羌人骑兵展开进攻,只是率领陈禧所部骑兵,直奔宕赞的王旗而去。 “冲过去,拦住他们!” 眼见情况不对,羌人骑兵将领顿时大吼一声,再次率部冲锋。 “杀!” 孙青烈和邓越同时发出一声怒吼,率部拦截冲向徐莽他们的羌人骑兵。 孙青烈一边冲锋,一边冲着手下士卒大吼:“速战速决,还有功劳等着咱们!” 在孙青烈和邓越的率领下,双方的骑兵再次碰撞到一起。 另一边,徐莽犹如魔神降临,率领一众骑兵直奔宕赞的王旗而去。 面对迎面冲了的铁骑,外围的步卒根本无法抵挡,好多羌人士卒看到那滚滚铁骑就已经吓得四散逃跑。 徐莽率领近千骑兵,轻而易举的在羌人大军之中撕开一道口子。 “保护汗王!” 宕赞的近卫军立即接阵,将宕赞牢牢的护在中间。 徐莽一把夺过一个羌人步卒捅来的长枪,借着战马冲击的速度,猛然将手中的长枪投出。 噗! 长枪带着破空的声音,直接将宕赞的一个近卫捅穿,并在周围的引发一阵混乱。 终于,徐莽率部杀到宕赞的近卫面前。 “宕赞交给我了!” 徐莽怒目圆睁,扭头看向陈禧:“去夺王旗!” “是!” 陈禧大吼一声,立即率领几百骑兵冲向宕赞的护纛营。 临近阵前,浑身浴血的徐莽直接纵身跳下战马,挥动手中的金瓜大锤,将挡在外围的持盾近卫连人带盾砸飞,手中的金瓜大锤丝毫不停,不断砸向敌军,硬生生的拼着一己之力撕开一道口子。 看着异常凶猛的徐莽,宕赞不由大孩,慌忙大吼:“拦住他!快拦住他!” 然而,宕赞的怒吼并未起到多大的作用。 在几百骑兵的冲击下,他的近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连他的近卫统领都被徐莽一锤砸倒在地,不断大口吐血,眼看是活不成了。 很快,宕赞身边就只剩下不到二十人。 这一刻,宕赞心中终于涌起一股浓浓的悔意。 他恨自己没听倮槐的劝告,在虒许首次占卜大凶的情况下,还强行命令虒许必须占卜出大吉的卦象。 他有两次可以改变这一切的机会,但他却犹如着了魔一般一意孤行,导致了今日的大败。 他虽然后悔,但他却不会求饶。 他是羌王! 哪怕是死,也要死得有尊严! “告诉沈镜,本王就算是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他!” 宕赞满脸悲愤的怒吼一声,反手一刀抹向自己的脖子。 “不好!” 徐莽心中暗叫不妙,正欲丢出手中的金瓜大锤,一支利箭突然破空袭来。 噗! 箭矢精准的命中宕赞的脖子,箭头直接从他的脖子后探出。 徐莽猛然扭头看去,却见邓越正持弓冲过来。 “你给老子等着!” 徐莽那个气啊,冲着邓越怒吼一声,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到宕赞身边那最后的几个亲卫身上。 这个王八蛋! 回头非得把这王八蛋练成孙子不可! 很快,最后的几个近卫全部被解决。 看着被徐莽敲砸得脑浆迸裂的那些尸体,邓越顿时一个哆嗦,有些慌乱的上前解释:“徐将军,我……我没想抢功劳,只是不想给这混蛋自杀的机会……” “老子稀罕这点功劳?老子是想亲手干死他!” 徐莽骂骂咧咧的捡起一把刀,一刀斩下宕赞的人头提在手中,放声大吼:“宕赞已死!速速投降!” “宕赞已死!” 徐莽身边的龙武军士卒纷纷跟着大吼,敢来的邓越也带着手下骑兵跟着大吼起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陈禧率部冲散宕赞的护纛营,一刀将那杆大旗斩断…… 第392章 梁尽忠的提醒 “启禀沈帅,宕赞已经伏诛!敌军开始投降!” 很快,沈镜就收到了前方传来的消息。 沈镜微微颔首,马上下令:“命令袁定国、徐莽二人,立即率部与樊庆虎和梁红俏所部汇合!提醒徐莽,务必带上宕赞的人头!其余人,立即收降敌军、打扫战场,全力救治伤员!” “是!” “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沈镜吩咐曹渊。 “沈帅不去前方看看?” 曹渊诧异的看向沈镜,“如今宕赞已死,他那三万人马全军覆没,羌人应该要投降了。” “这种事我就懒得参与了。” 沈镜摇摇头,“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罢,沈镜举步走向自己的战马。 “多谢沈帅!” 曹渊躬身行礼。 他心中明白,这个时候,谁去都能把羌人最后的那点兵力解决了。 沈镜这是要将最后的这份功劳送给他。 “行了!” 沈镜翻身上马,回头看向曹渊,“我在武屯等你的好消息!” 曹渊重重点头,大声回道:“末将定不辱命!” 沈镜点头一笑,催动胯下战马离开。 杜横跟上沈镜,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沈侯,你就这么把功劳送给曹渊了?” “无所谓。” 沈镜淡淡一笑,“他的功劳不也是我的功劳么?” 自己到这边以后,曹渊也没给自己添乱,总得给曹渊一点功劳。 就当是投桃报李了! 不能什么功劳都自己一个人占了。 不然,搞到最后,就把自己给搞成孤家寡人了! “也是!” 杜横点头一笑,不再多说。 …… 夜幕降临之后,此战的战果也大致的统计出来了。 此战大周伤亡三千余人,这还是算上袁定国所部那边的伤亡的,不过樊庆虎和梁红俏所部的伤亡暂时没有算进去。 其中,龙武军伤亡八百余人。 伤亡最大的,就是徐莽率领的三千精骑。 他们又是冲阵又是应对敌军的骑兵,一场战斗打下来,伤亡四百来人。 这个结果,让沈镜有些肉疼。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是龙武军成军以后的第一战,很多没经过战场洗礼的士卒临阵经验不足,伤亡在所难免。 好在,他们此战的战果也很大。 宕赞的三万余人马全军覆没,光是俘虏都抓了将近两万人。 要不是宕赞这孙子发疯,他们完全可以抓更多的俘虏。 听梁尽忠汇报完伤亡情况,叶漓不由侧目看向沈镜:“这下,你可真是要名满天下了!” 就算后面还有伤亡,应该也不会有太多。 最大的可能性是曹渊兵不血刃的逼降羌人。 以三千余人伤亡的代价彻底解决羌人,将羌人的领土尽数纳入大周,沈镜想不出名都难! 估计,等战报发到京都的时候,父皇又该为怎么封赏沈镜而头疼了。 “什么名满天下。” 沈镜难得的谦虚一句,“都是运气好而已!真要论功劳的话,此战最大的功劳应该是宕赞的!” 确实有几分运气的成分在里面。 如果宕赞不是主动杀出来,他们要打赢这一仗,肯定没这么容易,伤亡也会大不少。 苏有容闻言,不禁白沈镜一眼,“得亏宕赞死了!不然他听到你这话,非得气得吐血不可!” “就是。” 叶漓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本来就是。” 沈镜随意一笑,又吩咐梁尽忠,“羌人的那些重伤员,治不了就别治了,先紧着咱们自己人来!还有,多找几个在羌人中有些地位的人出来审讯,多了解一下羌人内部的情况。” “是!” 梁尽忠领命,又笑嘻嘻的凑上前,“沈帅,方不方便借一步说话?” 嗯? 沈镜疑惑的看他一眼,轻轻点头。 很快,沈镜跟着梁尽忠来到一边。 “你有什么事不能当着公主的面说?” 沈镜好奇询问。 “也不是什么大事。” 梁尽忠嘿嘿一笑,“末将父女已经在肃呆了好几年了,如今,羌人已经被彻底了!沈帅向朝廷发战报的时候,能否帮末将给圣上说说,请圣上将末将和俏儿调回京都?” 随着羌人被解决,肃州这边也用不着这么多兵力了。 他还是想回京都跟家里人团聚。 “这个恐怕有点难。” 沈镜摇头道:“你想回京都与家人团聚一段时间,问题倒是不大,可今秋朝廷大概率要跟斡勒人开战,你们应该也有被调往北边……” 朝廷之所以决定先解决羌人,就是为了腾出兵力来应对斡勒和西凉的威胁。 他想调回京都任职,确实有点难啊! 梁尽忠想了想,爽朗道:“能回京都与家人团聚个一两个月也行。” “那行,这个事我先应下了!” 沈镜微笑,“对了,依我看来,曹渊应该也会被调离肃州,你有没有适合镇守这边的人推荐?” “有!” 梁尽忠点头,却又压低声音道:“但这个事,沈帅莫要过多掺和!先看圣上的意思再说。” 说着,梁尽忠又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 沈镜默默的思索片刻,立即明悟。 树大招风! 功高震主! 自己收复了荩州,如今又击败了羌人,将羌人的领地纳入大周的版图,如果有些事掺和太多,容易引起周帝的猜忌。 “多谢梁伯父提醒,我明白了!” 沈镜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沈帅言重了。” 梁尽忠呵呵一笑,“圣上乃是圣明之君,但有些事,我们做臣子的还是得谨慎点。” “嗯!确实!” 沈镜颔首一笑,“行了,那你先去忙吧!告诉大家,等曹将军那边完事了,我给大家庆功!” “好!” 梁尽忠立即离开。 待沈镜回到屋里,叶漓立即投来询问的目光,“你俩聊什么呢?还要背着我聊?” “他们想回京都任职,托我在给朝廷发战报的时候向圣上提一下。” 沈镜耸耸肩,“反正这战报到时候也是你来写,你就向圣上提一下这个事吧!他们父女在肃州几年了,朝廷也该体恤一下他们。” “凭什么我写战报?” 叶漓瞬间不乐意了。 “因为你是监军啊!” 沈镜理直气壮的回答:“你大老远的跟着跑这么一趟,总得干点事吧?” “我……” 叶漓微微一窒,马上又起身来到苏有容身边,抱着苏有容的手臂,“今晚你到我房间陪我聊聊天吧!” 第393章 这就好办了 在曹渊他们整备人马的时候,梁红俏和樊庆虎也得到了斥候带回的消息。 大股敌军正在往他们这边靠近! 粗略估计,至少七八千人。 得到这个消息,梁红俏不禁咬牙大骂:“这群疯子!” 宕赞败局已定! 随着宕赞落败,他们又夺取了斜谷道的控制权,就算是让一头猪来率领大周的军队,都能击败羌人的残军。 这个时候,麻利的投降就是了! 这群疯子竟然还敢进攻? “来得好啊!” 樊庆虎舔着嘴唇,满脸兴奋的说:“正好来给咱们送点战功!” 此战,他就率部突袭了一个敌军的营寨,根本没立多大的功劳。 要是敌军就这么乖乖投降了,他还有点遗憾呢! 毕竟,他们光是翻山越岭就损失了近百人! 而他们突袭敌军的营寨都没损失这么多人! 就这么点战功,对不起他们的损失! 看着兴奋异常的樊庆虎,梁红俏立即没好气瞪过来,“你脑袋被门挤了?” “我怎么了?” 樊庆虎有些不服,“我说俏爷,你不会觉得咱们守不住吧?” 怎么可能守不住? 虽然他和梁红俏手下的人马加起来也就两千五百人左右,可他们占据绝度的地利啊! 而且,他们的武器装备都优于敌军! 这要是还守不住,他们干脆直接抹脖子得了! “这是守不守得住的问题吗?” 梁红俏没好气的说:“大局已定,如果敌军这时候直接投降,咱们的伤亡会小很多!别只顾着自己捞功劳,都是爹生妈养的,多为手下的兄弟想想!” 守住,肯定是没问题的。 她也有绝对的信心可以守住。 可这个节骨眼上,敌军竟然还主动进攻,明显是想要夺回斜谷道的控制权。 敌将应该也明白,不夺回斜谷道的控制权,羌人就没有一丝希望了! 这种情况下,敌军必然会悍不畏死的向他们发起猛烈的进攻。 他们守住了斜谷道,自身的伤亡也绝对不会小。 听着梁红俏的解释,樊庆虎顿时哑口无言。 过了片刻,樊庆虎又有些无奈的说:“可敌军都已经打过来了,咱们只能防守应战啊!咱们总不能为了减小伤亡就不迎战吧?” “猪脑子啊!” 梁红俏无力的看樊庆虎一眼,“我立即率领一千骑兵前去拖延敌军的进军速度,你马上派人向沈侯求援!只要我们的援军一到,敌军知道夺回斜谷道无望,就只能投降了!” 梁红俏是经历过当年的云州惨战的人。 当年,太多人在战场上连三天都活不到。 很多人今天支援过来,明天就战死沙场。 正是经历过云州惨战,才让她对手下士卒的性命格外珍惜。 他们硬守肯定是可以守住的,但付出的代价不一样! 大局已定的情况下,就没必要再拿这些士卒的性命去硬拼了。 听着梁红俏的话,樊庆虎顿时恍然大悟。 沉思片刻,樊庆虎又拍着胸脯道:“我带骑兵去拖延敌军的进军速度,你率部防守营寨!” “就按我说的来!” 梁红俏直接掐灭樊庆虎的念头:“我是在命令你,不是跟你讨价还价!” 樊庆虎脸上微僵,有些不情愿的说:“我一个大男人,哪能让你去……” “少跟爷逞英雄!现在不是你逞英雄的时候!” 梁红俏陡然提高声音打断樊庆虎,“给我守好营寨,要是营寨有失,当心你的脑袋!” 梁红俏不再给樊庆虎讨价还价的机会,立即命人整备兵马。 樊庆虎无奈,只能马上派人快马加鞭的赶去向沈镜求援。 不多时,梁红俏就带着一千骑兵冲出营寨。 “唉……” 樊庆虎站在营寨的塔楼上,满是无奈的叹息一声。 听着樊庆虎的叹息,身边的士卒顿时一脸八卦的问:“樊老大,你不会真看上俏爷了吧?” 啪! 樊庆虎直接一巴掌拍在士卒的脑袋上,眼露凶光:“再敢胡说八道,老子把你的舌头割掉!” 士卒缩缩脖子,陪笑道:“我这不是听你唉声叹气的么?” “你懂个屁!” 樊庆虎脖子一梗,“咱们一帮大老爷们,看着一个女人去冒险,你好意思啊?” “啊?” 士卒摸摸脑袋,“他们是骑兵,敌军是步卒,这打不赢就跑就是了,这没啥冒险的吧?” 面对士卒的反问,樊庆虎不禁哑口无言。 过了好久,樊庆虎才哼哧道:“你懂个屁!万一敌军有伏兵呢?万一敌军也还有骑兵呢?战场上的事,谁他娘的说得准?” 士卒被樊庆虎这番言论唬住,顿时不说话了。 另一边,梁红俏率领一千骑兵快速行军。 敌军的探子发现了他们,立即向巴怀汇报。 “千人左右的骑兵?” 巴怀眼皮陡然一跳,马上看向前去向自己报信的传讯兵,怒道:“你不是说偷袭营寨的敌军只有几百步卒吗?” 别看他们有八千人。 实际上,这八千人的战力,他比谁都清楚。 他早上接到这边的营寨遇袭的消息后,就立即率兵往这边急行军,希望夺回营寨,守住斜谷道。 这一番急行军下来,他们的士卒的体力早就消耗得差不多了。 真跟这一千骑兵打,他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 “小的……不知道啊!” 传讯兵慌乱解释:“敌军夺了我们的营寨之后,可能有援兵支援过来了……” “混蛋!” 巴怀怒骂,心中却犯了难。 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们一退,那一千骑兵一通追杀下来,他们至少也要折损一半的兵力。 再往前进军,面对一千骑兵的袭扰,他们必然也会损失惨重啊! 巴怀犹豫片刻,立即下令:“传令下去,全军展开防御!趁机休整补充体力!” “是!” 随着巴怀的命令下达,八千人的羌人大军立即展开防御,一排排的长枪抵在外围,整个大军犹如一只刺猬一般。 随着他们展开防御,梁红俏迅速收到消息。 展开防御么? 看来,敌军夺回斜谷道的心也没那么强啊! 这就好办了! 梁红俏嘴角一翘,立即下令:“传令下去,八百人下马,带马去吃草,都给我散漫一点!派出两百人,在马尾上绑上树枝,来回策马,尽量把动静搞大点!” 第394章 逼降 很快,巴怀从探子那里得知了大周骑兵正散漫的带着马吃草的情况。 副将皱眉,扭头看向巴怀,“敌军这是在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 巴怀冷哼:“前方营寨距离敌军不过十里左右,敌军出兵之前,肯定已经喂过战马了!” “他们这个时候却放战马吃草,明显就是想让我们以为他们马力不济,从而继续进兵或者撤兵!” “一旦我们进兵或者撤兵,他们就能对我们展开突袭!” 才这么点距离,敌军的战马肯定不可能饿得跑不动了! 这明显就是圈套! 副将恍然大悟,又满脸愁容的问:“那咱们就一直这么跟敌军耗着?” 这么一直耗着,也不是个事啊! 羌王明显是中了敌军的奸计。 现在敌军又控制了斜谷道。 不夺回斜谷道,羌王所部就算是败了,也没法退回来。 待周人的主力源源不断的杀过来,他们这点人马,根本就不够看的! 面对副将的询问,巴怀心中也开始发愁。 巴怀沉思片刻,沉声道:“先耗着!再过一会儿就要天黑了,咱们现在没上敌军的当,敌军很可能趁夜对我们发起偷袭,咱们提前做好布置,到时将敌军杀个人仰马翻!” 副将正欲再说,又一个探子匆匆前来汇报:“首领,敌军后方传来大量马蹄声,还有大片灰尘扬起!” 巴怀闻言,心中顿时狠狠一抽。 敌军身后还有大军? 光是这一千骑兵就已经让他们如临大敌了! 如果后面再来个几千骑兵,他们干脆别打了,麻利的投降就是了! 就这八千人,遇到几千骑兵,除非靠着地利进行防御,不然怎么都是送死的份! 可眼下,这周围根本没有对他们有利的地势啊! 巴怀埋头苦思一阵,憋了好久才憋出两个字:“再探!” 探子领命离开。 目送探子离去,副将又凑到巴怀身边,满脸愁容的看着巴怀,“咱们现在怎么办啊?” 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巴怀心中憋着火气,但怕影响士气,又不好发作,只能哼哧道:“先看看再说!” 副将微微张嘴,欲言又止。 巴怀注意到副将的神色,满是烦躁的说:“有什么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副将犹豫片刻,压低声音道:“首领,要不……咱们投降吧?” 听着副将的话,巴怀脸色陡然一变,双目如刀的看向副将:“你想投降?” “不是我想投降,是咱们已经走投无路了啊!” 副将躲避着巴怀的目光,“敌军从头到尾都没想过从喇叭河下游浅滩进攻,羌王中计,他们那三万人马,肯定不是敌军的对手!” “敌军的骑兵都已经增援过来了,估计整个斜谷道应该都被敌军控制了!” “现在羌王所部根本退回来,我们也没法夺回斜谷道。” “一旦羌王落败,咱们再投降,恐怕就来不及了……” 副将耐心的跟巴怀分析着眼前的局势。 给他们报信的人是从靠近若羌的军寨中逃出来报信的。 那个人根本不知道前方的情况,也不知道羌王那边的情况。 但根据现在的形势分析,羌王那边的情况肯定不比他们现在的情况好! 就算羌王现在还没有落败,只要敌军封锁斜谷道,羌王他们落败只是时间的问题。 羌人的主力都落败了,他们这点人马能干什么? 总不能指望那三万现在都还没有赶到小盘山的青壮吧? 现在投降,是主动投降,敌军或许还能优待他们。 但等到羌王全军覆没的时候,他们想投降,都还得看敌军给不给他们投降的机会。 听着副将的分析,巴怀那刀子般的目光逐渐收敛,“可咱们去年还跟大周的纪王合谋,想偷袭周人,咱们偷袭,周人会放过咱们吗?” “这不关我们的事啊!” 副将脸上露出一丝无辜之色,“这都是羌王的决定啊!” “这……” 巴怀低眉,有些意动,但又有些不甘。 在羌人这边,他好歹还是月羌的首领。 可要是投降大周了,能不能保住性命都还不知道,更别说其他了。 巴怀默默的思索一阵,还是拿不定主意,只能头疼的说:“再看看吧!” 副将斜眼瞥巴怀一眼,心中默默叹息。 不知不觉间,夜幕已经降临。 随着夜晚的到来,梁红俏心中大定。 敌军现在被他们吓到了,暂时不敢进攻。 只要拖到天亮,他们的援兵肯定能赶到。 到时候,敌军只有投降的份! 能不费一兵一卒逼降这股敌军,肯定是最理想的结果。 不过,梁红俏也没有放松警惕,叫来传令兵吩咐:“传令下去,所有人悄悄的往东边撤,要弄出动静,但不要弄出太大的动静!” “这……” 传令兵有些犯难,“俏爷,这令该怎么传啊?” “猪脑子啊!” 梁红俏没好气的瞪过去,“就牵着马撤离就行了!不许骑马跑动!” “是!” 传令兵这才赶去传令。 “俏爷,你这又是什么招式?” 一旁的骑都尉像个好奇宝宝一般看过来。 梁红俏也不藏私,解释道:“敌军现在以为我们后面还有大军,我们再悄悄的撤到东边,敌军就会以为,只要他们进攻,我们就会从后面切断他们的退路,从而迫使敌军不敢进攻!只要托到天亮,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 “原来如此!” 骑都尉恍然大悟,又向她竖起大拇指:“还是俏爷技高一筹!” 梁红俏淡淡道:“什么技高一筹,都是拿无数人命堆出来的经验而已。” 这都是她当年从云州战场学到的东西! 当年,斡勒人就是用这一招,以区区两千人吓得他们三万大军不敢擅动,从而错过了最佳支援时间。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斡勒人的援军已经赶到。 也是那一战,薛万春的胞弟战死,她的丈夫也战死沙场。 梁红俏一边回忆往事,一边牵着马往东边撤退。 待到半夜,刚睡着不久的梁红俏突然被人叫醒。 “俏爷,我们抓到了敌军的信使!他说是来送投降书的!” 梁红俏一个激灵,猛然站起身来…… 第395章 樊庆虎的倔强 “什么?敌军投降了?” 曹渊刚率领徐莽所部作为先锋赶到,就收到梁红俏逼降了敌军的消息。 徐莽也是一脸错愕,脸上写满失望。 他还想着再挑点软柿子练练兵呢! 结果,他们刚赶过来,梁红俏就逼降了敌军。 合着,他们白跑了一趟? “是!” 守营小将咧嘴一笑,“目前,俏爷正带人收降敌军,樊老大爷带人支援过去了。” “很好!” 曹渊回过神来,立即命令徐莽:“你马上带着所部人马前去帮着看押降卒!敌军是主动投降,你要严格约束手下士卒,不得虐待降卒!” 曹渊对徐莽还是有点了解的,刻意提醒了一下。 徐莽正欲领命,却又突然询问:“不把宕赞的人头带过去?” “带个屁!” 曹渊鼓起眼睛瞪徐莽一眼,“敌军都投降了,你还把宕赞的人头带去刺激他们干什么?” 让他们带着宕赞的人头来,是为了告诉敌军,宕赞已经死了,他们不必再做无谓的挣扎。 可梁红俏已经逼降了敌军,再带人头去就没必要了! 徐莽恍然大悟,立即率领两千多人支援过去。 等徐莽率部赶到的时候,梁红俏他们已经对所有降卒完成了缴械。 因为还未天亮,他们暂时将这些降卒看押起来,打算等到天亮再将降卒全部押送到营寨之中。 徐莽完全没把梁红俏当女子,上来就拍着梁红俏的肩膀说:“俏爷,你可得补偿我啊!” “滚蛋!” 梁红俏一把拍开徐莽的爪子,“爷迟早剁了你这狗爪子!” 说着,梁红俏又恶狠狠的做了个踢裆的动作。 “剁了你也要补偿我啊!” 徐莽不以为意,厚着脸皮说:“你看啊,我这到手的军功都被你搞没了,你不得补偿一下我啊?” “自己跑得慢了,怪谁?” 梁红俏轻哼一声,又问:“就你率部赶来了?” “怎么可能!” 徐莽摇头,大大咧咧的说:“曹将军也跟着过来了,听说你们逼降了敌军,他就懒得来看了,命我带着所部人马过来帮你们看押降卒。” 听他这么说,樊庆虎和梁红俏又问起他们那边的状况来。 得知宕赞已死,梁红俏不禁调侃:“你这次拿了斩将夺旗之功,看来又得高升了啊!” “唉,让你们见笑了!斩将的是邓越,夺旗的是陈禧!我就跟着凑了个热闹。” 徐莽唉声叹气的说着,嘴角却快要咧到后脑勺去了。 梁红俏撇撇嘴,笑骂道:“瞧你这嘚瑟样!” 邓越和陈禧都是他的部将。 他们斩将夺旗,不还是有他徐莽一份功劳么? 三人吹牛打屁一阵,待到天亮,便开始押解着降卒赶去营寨。 之前就梁红俏那点骑兵,就让这些降卒都不敢乱来,现在徐莽率部赶来,这些降卒更加不敢乱来了。 中午的时候,他们就押着降卒回到营寨,并前来向曹渊复命。 “干得漂亮!” 曹渊满脸欣赏的看着梁红俏,“回头本将亲自替你请功!” “这不是末将一个人的功劳。” 梁红俏看向旁边的樊庆虎,“也有樊都尉的功劳。” “啊?” 樊庆虎微微一愣,旋即猛然摇头:“我可没什么功劳!这个计划是俏爷提出来的,也是俏爷独自率部逼降了敌军,我就是跟着去……” “谁说你没功劳?” 梁红俏打断樊庆虎:“你率部留守营寨,也是功劳!没有你率部留守,我敢带人去逼降敌军吗?” “俏爷,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樊庆虎挺直身板,硬气道:“没功劳就是没功劳,不用你让功劳给我!想要功劳,我会自己到战场上去挣!” 嘭! 樊庆虎的话音刚刚落下,梁红俏就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 “本来就是!” 樊庆虎梗着脖子。 看着樊庆虎这副模样,曹渊不禁摇头一笑,“傻小子!你不用觉得这是施舍!” “战场上的功劳,本来就不是这么算的!” “有人攻就得有人守!都想进攻拿功劳,谁愿意率部留守?” “功劳该怎么算,沈帅和本将自有计较,你无需多言!” “不过,有一点,本将倒是得斥责你!” 斥责? 樊庆虎有些茫然,不解的看着曹渊。 自己就算没能在逼降巴怀所部的时候立功,但也没犯什么错吧? 曹渊盯着樊庆虎,“我听人说了,你小子一开始还想死守,等着敌军来攻,是吧?” “确有此事。” 樊庆虎老实回答。 “你有这个想法没什么问题!但是你要考虑实际情况!” 曹渊收敛脸上的笑容,正色道:“打仗是用脑子的,不是一味的硬拼!仗打到这个份上,你必须得考虑有些伤亡值不值得!兵者,凶器也!以最小的伤亡换取最大的胜利,方为为将之道!” “多谢曹将军教诲,末将明白了!” 樊庆虎重重点头。 “谈不上教诲,就是希望你长点记性!” 曹渊摇头,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此战之后,你们应该都会升迁!手下的兵马多了,更得学会用脑子打仗!” “是!” 三人齐齐回答。 “走吧,咱们一起去见见敌军的降将!” 说着,曹渊带着三人往外走去。 很快,他们见到了被关押在一边的巴怀和他的副将。 巴怀猜到了曹渊是他们的头,有些忐忑的问:“你们打算如何处置我们?” “处置?” 曹渊故意一愣,旋即摇头一笑:“两位弃暗投明,我们怎么会处置你们呢?不过,关于对你们的封赏事宜,本将也做不了主!两位的义举,本将会如实向朝廷奏报,相信圣上不会亏待你们!” 听了曹渊的话,两人这才放下心来。 之后,曹渊又跟他们聊了一阵。 得知羌王城现在几乎是无人防守的状态,曹渊顿时大喜过望。 虽然宕赞已死,他手下的兵马死的死、降的降,但只有攻陷羌王城,此战才算是最终获胜! 若是能从羌王城搜出几件宝物进献给周帝,此战的有功人员的封赏说不定也会好一些。 来到外面,曹渊立即叫来徐莽和梁红俏,“你二人立即率领本部骑兵,随本将突袭羌王城……” 第396章 肃州大捷 京都。 周帝像往常一样主持朝会。 前段时间,周帝收到了冯悯所献之策。 周帝与几个重臣商讨一番后,都觉得冯悯之策可行。 于是,周帝便派人向姚煜传旨,命姚煜按照冯悯所献之策推行朝廷新政。 一段时间下来,朝廷的新政快速推广,所受到的阻力也小了很多。 周帝近日一直在与群臣商讨,是要趁热打铁扩大新政的推行范围,还是先在怀州试行两年新政,看看推行新政之后,朝廷的税收是否会增加,百姓是否会变得富足起来,而后再扩大推行范围。 不过,朝中不少大臣都认为此时不宜扩大推行范围。 今年对大周是极其重要的一年。 今年的大周,当以稳定为主,不宜在这个时候去触及太多人的利益,以免生乱。 之前,还只是吕眭、姚俭、唐直等人这么认为。 今日,连裴棘和张慈都开始赞同吕眭等人的意见。 “行吧,行吧!那还是暂时只在怀州推行吧!” 周帝终究还是下了决定。 “圣上圣明!” 随着周帝开口,不少大臣都在心中舒了一口气。 今秋斡勒和西凉很可能会跟大周开战。 他们是真怕周帝在这个时候头脑发热,引发内乱。 将这个事情定下来以后,周帝又询问裴棘:“兵部可有收到肃州那边送来的公函?” “没有。” 裴棘轻轻摇头,又宽慰道:“微臣心知圣上忧心与羌人这一战,但沈镜四月初九才率部赶到武屯,这才不过十来天的时间,他们应该还在整军备战,暂时不会有大的动作。” 打仗哪有这么快的! 况且,沈镜还要先跟羌人谈判,有了谈判结果,才能进行下一步。 这个时候,沈镜很可能都还在跟羌人谈判,甚至有可能连羌王宕赞都还没有见到。 “也是!” 周帝也知道自己操之过急了。 可他不得不急啊! 跟羌人这一战虽然不算难,但对大周的影响却很大。 这一仗打好了,后面跟斡勒和西凉交战,他的底气才更足啊! 沉默片刻,周帝又吩咐姚俭:“前期的粮草虽已及时送达肃州,但此战未必会在两个月之内结束,户部这边,至少要多预备一个月的粮草,以应对突发情况。” “这……” 姚俭犯难,叫苦不迭的说:“圣上,为了那两个月的粮草,周围几个州的粮仓都被掏空了,这夏粮还未入仓,朝廷实在没有这么多的粮草再调运过去啊!” “朕知道!” 周帝沉声道:“这不都快五月了么?夏粮很快就要入仓了,待夏粮入仓,优先准备送往肃州的粮草!” 姚俭眉头紧皱,只想跳起来骂娘。 说得倒是容易! 可夏粮收获、入仓、包括调运,难道不需要时间? 之前征集去运送粮草额民夫都还没有返回,又要准备运送粮草? “捷报!肃州大捷!肃州大捷……” 正当姚俭准备推诿的时候,外面突然一个激动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周帝和满朝文武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待回过神来,群臣顿时议论纷纷。 “肃州……大捷?” “什么情况?” “沈镜四月初九才赶到肃州,今日不过四月二十啊!短短十一天的时间,沈镜就在肃州取得了大捷?” “不!不是十一天!即使以八百里加急往京都送捷报,至少也得一天半的时间!” “也就是说,沈镜仅用九天的时间就在肃州取得了大捷?” “这怎么可能?” “就是啊,羌人虽然势弱,也不至于这么不禁打吧?” 别说这满朝文武了,连周帝都有点不敢相信。 他刚刚还觉得此战未必能在两个月之内结束,结果一转头,肃州就传来捷报了? 羌人的领地多山地,羌人就算不敌,也可以依托地形进行防守。 再不济,也可以遁入山林,沿途偷袭,阻挠沈镜他们的进兵速度! 别说让宕赞领军了,就算让他去领军,也不至于败得这么快啊! 难道沈镜是逼降了羌人? 也不对啊! 这可是肃州大捷啊! 逼降羌人肯定不可能以肃州大捷的方式给朝廷送来捷报啊! 就在周帝疑惑不已的时候,一个宫卫带着传讯兵快步进入殿内。 还没等他们行礼,周帝就迫不及待的吩咐:“快,呈上来!” 虞让连忙小跑过去,从传讯兵手中接过信筒,并取出信筒里面的捷报和功劳薄呈送给周帝。 周帝将功劳薄放在一边,迫不及待的打开捷报查看起来。 “哈哈……” 看着捷报上的内容,周帝顿时放声大笑,“好!好啊!哈哈……” 看着开怀大笑的周帝,群臣不禁面面相觑。 真是肃州大捷? “圣上别光说啊!赶紧给臣等说说这捷报是怎么回事啊!” 裴棘眼巴巴的看着周帝,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好、好!” 周帝大笑,将手中的捷报递给叶慎,“念给诸位大人听听吧!” “是!” 叶慎接过捷报,大声念道:“儿臣恭奏父皇:四月初九,儿臣随沈镜到达肃州武屯与曹渊汇合,四月十一,沈镜派遣肃州军中物品参将魏信为使者出使羌人……” 这份战报非常详细,把此战的具体经过以及各部战损都进行了详细的汇报。 战报的最后,叶漓也向周帝转达的梁尽忠的请求,并恳请周帝为大周的新得之地安排官员。 当叶慎将战报念完,群臣不由得面面相觑。 这……这也行? 略施小计就骗得宕赞主动引兵进攻? 而后曹渊率领部分人马直接兵不血刃的逼降羌人残军。 如今,羌人已经向大周投降。 羌人之地,尽入大周之手。 另,曹渊从羌王城搜出不少珍宝,他们会在班师回朝之际进献给周帝。 听完捷报的内容,群臣再次面面相觑。 难怪他们这么快就打完了! 羌人放弃地利,主动进攻,随便找个会领兵的人都能轻松打赢吧? 要不是因为这战报一听就知道是叶漓写的,他们都怀疑这战报是假的。 难怪周帝这么高兴! 以三千余人伤亡的代价就彻底解决了羌人的威胁,并为大周开疆拓土,这换哪个皇帝也高兴啊! 周帝其实已经很克制了! 这要是换个不克制的皇帝,当朝就能不顾帝王之仪蹦跶起来。 谁能想到,大周多年都未解决的棘手问题,被沈镜用短短不到十天的时间就解决了! 而且,还是一劳永逸! “恭喜圣上!” 就在众人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的时候,吕眭率先向周帝道喜。 “臣等恭喜圣上!” 待回过神来,群臣纷纷向周帝道喜…… 第397章 周帝的打算 突如其来的捷报让周帝和满朝文武都陷入了大喜之中。 当然,有些人心中不但不喜,反而愁得要命。 但至少在表面上还是要装出高兴的模样的。 听着众人的道喜声,周帝脸上的笑容根本止不住。 “朕此前直接点名沈镜挂帅,朝中不少大臣都颇有微词,说朕不顾大局、任人唯亲之类的,现在无话可说了吧?” 周帝抬眼扫视群臣,心中畅快无比。 此前他可是直接在龙武军就宣布让沈镜挂帅出征,根本没给群臣反对的机会。 虽然反对的声音没有了,但群臣可没少在私下里议论这事。 今天,沈镜狠狠的给他长了一回脸,也帮他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 看谁还敢说自己任人唯亲! “圣上圣明!” 群臣纷纷躬身。 不管他们是否瞧得上沈镜,沈镜这一战确实打得很漂亮。 以最小的代价获得了最大的战果。 现在谁敢跳出来说沈镜的不是,那铁定是自讨没趣。 “行了,朕得去小酌几杯庆祝一下,今天朝会就到此结束吧!” 周帝过了一回装逼的瘾,缓缓站起身来,“裴棘,你陪朕喝两杯!朕顺道跟你商议一下,看看谁接替曹渊比较合适!” “遵旨!” 裴棘领命。 周帝刚准备离开,又拿起御案上的功劳薄递给叶慎:“回头你先与诸位大臣商议一下对此战有功人员的封赏事宜,尽快拟出来呈报给朕。” “儿臣遵旨。” 交代完后,周帝便带着裴棘前往自己的寝宫。 “这小子,可真给咱们长脸!” 路上,周帝满脸笑容的跟裴棘说。 “是给圣上长脸。” 裴棘笑呵呵的回答。 “也给你长脸啊!” 周帝脸上笑容不止,“虽然你没有将沈镜收入门下,但这朝中的很多人都认为沈镜是你的门生!他难道不长脸?” 无论平定纪王之乱还是收复荩州,沈镜可都是跟着裴棘的。 不用想也知道,裴棘肯定没少教沈镜领兵打仗之类的东西。 说沈镜是裴棘的门生,一点都不为过。 当然,他也明白裴棘为何不将沈镜收为门生。 裴棘是兵部尚书,沈镜又是军中的后起之秀,为了避嫌,裴棘肯定不可能把沈镜收为门生。 “要这么说的话,微臣还真得跟着沾沾光了。” 裴棘爽朗一笑,又忍不住感慨,“看到这些年轻人啊,微臣有时候是真觉得自己老了!若是让微臣去打这一仗,微臣肯定不能打得这么漂亮!” “谁能想到这小子就利用那么个玩意儿就把宕赞吓成那样啊!哈哈……” 说起这个事,周帝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要不是宕赞自己吓自己,这一战可没这么轻松。 这下,再也不用担心羌人在背后捅刀子了! 两人一路说笑着来到周帝寝宫。 待虞让命人送来酒菜之后,周帝直接屏退所有人。 周帝端起酒杯抿上一口,笑呵呵的说:“沈镜给了朕一个惊喜,朕也该给他一个惊喜了!” 裴棘眼皮一跳,试探着问:“圣上打算动姚俭了?” “差不多该动了!” 周帝微微颔首,“现在离秋天也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正好可以拿来解决此事!其他地方,朕现在倒是不怎么担心,最担心的是鲂州那边。” 囤积在鲂州周围的近十万大军,里面可有不少姚俭的人。 一旦动姚俭,那些人担心被牵连,多半会生出乱子。 眼下就是要解决这个问题! 裴棘稍稍思索,回道:“圣上可命武平王前往鲂州,或者,微臣前往鲂州也行!” 周帝低眉沉思片刻,沉声道:“朕想的是,派你以巡查防线为由前往蓿州,暂时接管蓿州的兵权!燕云卫那边,就交给薛万春去处理!鲂州那边由武平王前去处理。” “这……” 裴棘微微皱眉,“那兵部的事交给谁?” “暂由张慈接任吧!” 周帝微笑,“短时间内,兵部也不会有太多的事,张慈代掌一段时间,也不是不行!” “这也不是不行。” 裴棘想了想,“微臣现在担心的是,圣上一下子这么大的动作,会引起姚俭的警觉啊!” 虽然周帝的安排看似合情合理,但他的动作太大了! 这必然会引起朝中大臣的揣度。 “这也是朕担心的。” 周帝正色道:“所以,朕想密令沈镜班师回朝时率部进驻应州,一旦鲂州有变,立即火速驰援鲂州!” 裴棘稍稍思索,回道:“就龙武军那点人马肯定不够,恐怕得从肃州抽调三万人左右!如今羌人的威胁已经彻底解除,肃州也没必要囤积那么多兵力了!” 有个两万左右的兵马震慑羌人,让羌人不敢生乱就行了。 顺道,可以让沈镜带着羌人俘虏押送粮草到应州,如此,朝廷甚至连粮草都不用担心了,也不用再去征调民夫帮着运送粮草。 如果时间充裕的话,还可以命沈镜在应州整编大军,将那些羌人俘虏也编入军中。 周帝眼睛微眯:“听你这意思,是想把肃州兵和羌人俘虏都编入龙武军?” “微臣确实有这个想法。” 裴棘坦然的面对周帝的目光,“这么一来,龙武军就相当于有了将近七万的人马!这么一股大军,可以左右任何一场战争的局势!而且,圣上也不用再为如何封赏沈镜而头疼了。” “嗯,这一点倒是不错!” 周帝眼前一亮,“那就先这么定下来!具体的,你拟定一份奏报呈给朕!” 龙武军都有七万大军了,沈镜的官位肯定得跟着往上提啊! 甚至包括曹渊、梁尽忠等人的官位,都可以跟着往上提。 至于爵位,现在不太好提! 就算要提,肯定也得等跟斡勒人打完了再说! 裴棘倒是帮自己解决了一个难题啊! “是!” 裴棘领命。 “那你觉得,调谁前去接替曹渊比较合适?” 周帝又问。 裴棘想了想,回道:“直接从曹渊的部下中提拔一个人接替他应该就行了吧?短时间内,羌人那边肯定会不安分的人,有个熟悉羌人的将领,肯定更好一些。” 周帝摇头一笑,“你觉得,派老四去,如何?” 听着周帝的话,裴棘脸色陡然一变。 襄王叶炽? 圣上不会是想把羌人的领地变成襄王的封地吧? 让皇子去治理羌人,倒是不担心治理不好,而且也有利于羌人归心! 可如果四皇子有异心,将来恐怕会酿成祸事啊! 可就算裴棘知道这里面的弊端,他也不太好说啊! 而且,周帝现在将叶炽外放,也是在为太子登基扫除最后的障碍啊! 这一下子,裴棘就犯难了…… 第398章 吕眭的算盘 太子府。 叶慎将老丈人唐直叫到书房。 “看看吧!” 叶慎脸色阴沉,拿起案上的功劳薄递给唐直。 唐直翻看功劳薄,只是粗略的扫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 沈镜这个平西元帅的功劳,自然不需要说。 曹渊、梁尽忠、徐莽、魏信、梁红俏、袁定国、樊庆虎、胡世先…… 难怪叶慎的脸色这么阴沉。 一连串的名字,全都是裴棘和沈镜的人! 这一圈封赏下来,裴棘和沈镜还不得蹦上天啊! 将来叶慎登基,军权全部握在这些人手中,叶慎这个皇帝必受制于人! 甚至裴棘要是看叶慎不顺眼,都可以直接行废立之事! 可问题是,这都是实打实的功劳,而且还有叶漓这个监军在! 他们也不可能说这些人的功劳是假的,或者不给他们封赏! 唐直放下功劳薄,眉头紧皱的说:“封赏也不是,不封赏也不是!这倒是有点麻烦啊!” “是啊!” 叶慎瞟一眼功劳薄,忧心忡忡的说:“而且,这还只是现在!今秋若是跟斡勒和西凉开战,这些人必然也要上战场!若是打赢了,还得封赏!” 再封赏,军权几乎就全部握在裴棘和沈镜的手中了! 虽然他现在还没有登基,但他不得不防啊! 唐直想了想,立即给出建议:“曹渊和梁尽忠肯定是要调离肃州的!殿下可举荐一个合适的人前往肃州领兵!” “谁?” 叶慎询问。 “唐起!” 唐直回答。 “他?” 叶慎思忖道:“举荐他去肃州领兵,合适吗?” 唐起在燕州的时候就领兵三、四万。 肃州兵马肯定会被抽调的,朝廷最多在肃州留下两万兵马。 现在举荐唐起去肃州领兵,这不等于是贬谪么? “当然合适!” 唐直马上给叶慎分析起来:“唐起如今在燕云卫中基本属于被架空的状态,与其如此,还不如让他前往肃州领兵!他无论是资历还是才能,都完全能够胜任……” 而且,唐起虽是武将,但也会治理一方。 如今羌人刚刚归附,朝廷也需要派人治理新得之地。 举荐唐起,最为合适! 将来,唐起可以在肃州整备兵马,若是唐起治理新得之地有功,也可以顺理成章的提拔上来,用以制衡裴棘、沈镜等人。 叶慎默默的思索一阵,颔首道:“照你这么说,举荐唐起确实合适!你觉得,有没有可能让宁觉去接替唐起,然后让孤的人接替宁觉掌管左武卫军?” 北边不是要跟斡勒开战么? 宁觉多次跟斡勒人交手,经验非常丰富。 让宁觉去接替唐起,再让自己人接替宁觉,就等于将左武卫军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这样一来,若是有什么变故,他们也不至于无人可用。 “宁觉不可能动的!” 唐直摇头回答:“与其动宁觉的位置,还不如让杨仲亨前去接替唐起!” 宁觉那可是周帝的亲信! 周帝还没当太子的时候,宁觉就跟着周帝了。 如今周帝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宁觉断然是不可能被调离左武卫军的! “也对!” 叶慎轻轻点头,“那就举荐杨仲亨去接替唐起吧!” “嗯!” 唐直轻轻点头,“另外,太子府的署官也可以想办法外放领兵,如果今秋跟斡勒人开战,他们可以争取立功,而后封赏他们,让他们掌握更大的军权。” 不得不说,唐直和叶慎想得挺远的。 周帝都还没有殡天,他们已经开始考虑叶慎登基之后的事了。 两人正商议着,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启禀太子殿下,吕相求见。” 吕眭? 两人微微诧异。 吕眭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短暂的思索后,叶慎站起来,“岳父大人先稍坐,孤去见见吕相。” “好!” 唐直颔首,“你也可以就封赏及举荐事宜询问一下吕眭的意见。” 叶慎点头,快速离开书房。 很快,叶慎便在太子府的花厅接见了吕眭。 “吕相前来,所为何事?” 叶慎邀请吕眭坐下,开门见山的询问。 “微臣为肃州之事而来!” 吕眭回答:“曹渊、梁尽忠二人绝不可能再在肃州领兵,新得的羌人之地,也需要一个有能力且有威信的人治理,这对殿下来说,是个机会!” 嗯? 叶慎心中疑惑。 唐直建议举荐唐起前往肃州。 难道,吕眭要举荐他的亲信去治理新得之地? 自己都还没有登基,自己最依仗的两个人就开始争权夺利了么? 叶慎故作疑惑,饶有兴致的说:“吕相具体说说!” “是!” 吕眭微笑,“微臣以为,眼下朝中这些人,就一个人去那边,最是合适!” “谁?” 叶慎询问。 “襄王殿下!” 吕眭给出答案。 老四? 叶慎心中顿时一动。 是啊! 自己怎么没想到老四呢? 老二已经被关入宗人府,据说现在都快要疯了! 朝中唯一还能对自己的位置构成一点点威胁的人,就是老四了! 如果老四去了那边,自己所有的威胁都被解除了! 叶慎心中暗喜,但脸上却不动声色的说:“这不合适吧?孤若是向父皇推举老四,父皇怕是还以为孤容不得自家兄弟。” 让老四去,确实不错。 可老四对他的威胁并没有那么大。 如果举荐老四会引起父皇的严重不满,他肯定不愿意举荐老四啊! “殿下此言差矣!” 吕眭摇头道:“朝廷新得一地,想要治理好,没那么容易!而派襄王殿下去,可以彰显朝廷对新得之地的重视,可谓是天恩浩荡!同时也有利于彻底将新得之地融入大周……” 将来,叶慎可以指派亲信领兵镇守肃州并在控制斜谷道。 如此,将来就算叶炽有不臣之心,朝廷随时都可以从斜谷道进兵! 在这样种情况下,叶炽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乖乖的做个治理一方的王爷! 几年或者几十年下来,羌人的领地就彻底融入大周了! 于公于私,叶炽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听着吕眭的分析,叶慎更加心动。 将新得之地作为老四的封地,又派唐起镇守肃州。 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 叶慎强压心中的激动,皱眉道:“吕相考虑得倒是周全,可孤担心父皇不同意啊!” “这个殿下不必担心!” 吕眭信心满满的说:“此事无需殿下出面,臣等都会上书请圣上将新得之地作为襄王殿下的封地!为了朝廷的长治久安,也为了尽快将羌人之地融入大周,圣上应该会同意的!” 叶慎想了想,轻轻点头…… 第399章 铺路? 几天后,周帝派虞让快马加鞭的赶到武屯传旨。 “圣上有旨意:平西元帅沈镜率军平定羌人,有大功于朝廷,即日起,封沈镜为龙武大将军,领从从二品衔,增加食邑两千户,全权负责龙武军整编事宜……” 龙武军人数暂定七万。 命沈镜从肃州抽调三万五千人马并入龙武军,其余人从羌人降卒挑选! 龙武军需在应州进行为期三个月的整备操练以形成战力。 曹渊升任左都卫将军,领正三品衔,增加食邑一千户,为龙武军副将。 梁尽忠升任右都卫将军,领从三品上衔,增加食邑八百户,为龙武军参将。 肃州军务,暂由胡世先接任。 龙武军各部将领,由沈镜任命并于半月之内呈报兵部。 听着虞让高声宣读圣旨,众人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从二品! 沈镜这就成为二品的大员了? 要知道,薛万春这个燕云卫主帅也就是正二品而已。 他们早就猜到周帝会重赏沈镜,但着实没料到,周帝的赏赐会这么丰厚。 不过话说回来,按照沈镜之功,封个从二品大将军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龙武军可是有着七万大军啊! 总不能让个三品将军统领七万大军吧? 而且,沈镜的爵位也暂时不可能往上升,只能增加食邑。 “微臣领旨谢恩!” 沈镜带着曹渊等人领旨谢恩后接过圣旨缓缓站起来。 虞让又命随从人员送上他们的官服和印信。 “有劳虞总管了。” 沈镜呵呵一笑,“虞总管远道而来,还请稍作歇息,我这就命人准备宴席为虞总管接风洗尘。” “那就多谢沈侯了!” 虞让笑笑,又悄悄的给沈镜使个眼色。 嗯? 沈镜微微诧异。 虞让这是有话要单独跟自己说啊! 明白这一点后,沈镜立即亲自去给虞让安排住处。 来到房间,沈镜连忙询问:“圣上还有别的吩咐?” “是!” 虞让轻轻点头,从大袖中拿出一封密信递给沈镜:“圣上吩咐了,沈侯看完这封信就烧掉。” “好!” 沈镜答应,连忙将信拆开。 过一段时间,周帝会命裴棘前往蓿州巡查。 另外,朝廷与斡勒交战的时候,雍国很可能不安分,所以,周帝会命武平王叶孝恭前往鲂州暂掌军权以提防雍国。 裴棘和叶孝恭此举要彻底清除姚俭安插在军中的人。 周帝命他们在应州操练龙武军,就是为了提防鲂州生变。 周帝密令他,一旦鲂州有变,立即率兵驰援鲂州,绝不能让乱事扩大! 看完信上的内容,沈镜不禁暗暗高兴。 周帝终于要对姚俭动手了! 反复的将密信看了几遍,确认没有遗漏之后,沈镜这当着虞让的面将密信烧掉。 沈镜稍稍平复心绪,又疑惑的问:“圣上没有派人前来治理新得之地吗?” 虞让呵呵一笑,“不出意外的话,安州应该会作为襄王殿下的封地。” 沈镜闻言,不禁微微一愣。 待回过神来,沈镜才试探着询问:“虞总管说的安州,不会是羌人的领地吧?” “对!” 虞让颔首微笑:“安州,取长治久安之意!” 确定这一点,沈镜心中更加疑惑。 把安州作为叶炽的封地? 这是要巩固太子的地位,彻底断绝叶炽的夺嫡之心? 他就不怕叶炽将来在安州积蓄力量谋反啊? 不过话说回来,只要朝廷派兵控制住斜谷道,就安州那点羌人,还真掀不起任何浪花! 啧啧! 这就开始给叶慎铺路了? 这可真是他的好大儿啊! 太子? 老实说,他对那位太子是一点都不感冒。 直到现在,他都还会怀疑当初在南暖阁刺杀自己的事是太子一手主导的! 其目的,就是为了嫁祸给二皇子或者姚俭。 虽然张慈查来查去都没有查到证据,但这本身就是一个问题! 太子想在南暖阁要一个人的命且不留下证据,确实不算难! 他甚至还可以帮着抹除证据和线索! 他娘的! 但愿是自己多想了吧! 不然,将来太子登基了,自己还不好跟他相处啊! 沈镜思索片刻,又问:“这个事确定了么?” “老奴从京都离开的时候还没有确定,不过想来应该是不会出什么变故。” 虞让微笑,“吕相和朝中的很多官员都有此建议,圣上虽然舍不得襄王殿下,但为了让安州尽快的融入大周并安定下来,估计是会同意的。” 是吕眭提出来的? 靠! 吕眭不就是太子的人么? 叶慎这是演都不演了,还没登基就把自己的兄弟往偏远地方撵? 叶擎被关入宗人府,叶炽被丢到安州来。 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叶瑞那个小屁孩了? 这货还真是专门下黑手啊!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最清楚,叶擎之所以被关入宗人府,可少不了叶慎的帮衬呢! 嗯嗯,会咬人的狗不叫!! 以后更得提防叶慎! “其实这安州虽多山地,但也大有可为。” 沈镜收回思绪,微笑道:“以襄王殿下之才,定能治理好安州,再为我大周增添一富庶之地。” 抛开叶慎对叶炽的那点算计来说,将安州作为叶炽的封地,确实最合适。 只能说叶慎这步棋走得妙! 给了周帝一个完全无法拒绝的理由! 虞让随意一笑,“沈侯还有没有其他的事?没有的话,老奴还得叫庞索来聊聊。” “庞索?” 沈镜疑惑的看着虞让。 “对!” 虞让微笑,“圣上打算让庞索留在肃州锻炼一下。” 听着虞让的话,沈镜不禁暗暗佩服。 庞索可是从龙骧禁卫出来的,是周帝的铁杆心腹! 不出意外的话,周帝会命庞索率部扼守斜谷道。 有庞索扼守斜谷道,襄王根本不可能掀起任何浪花,只能老老实实当个治理一方的藩王! 看来,将安州封给叶炽这个事已经定下来了! “那行,那虞总管歇着便是,我去替虞总管将庞索叫来。” 沈镜站起来。 “那就有劳沈侯了。”虞让笑呵呵的说。 “虞总管客气了。” 沈镜简单的客套一句,快步离开房间。 看来,叶慎继位这个事是不会有任何变故了! 叶慎可是最喜欢暗中捅刀子,自己可真得小心了! 嗯,要不要在肃州留一颗钉子呢? 第400章 叶漓的危机意识 帮虞让叫了庞索之后,沈镜找到正在跟叶漓闲聊的苏有容。 “哟哟,咱们的龙武大将军来了。” 看着走来的沈镜,叶漓立即一脸促狭的调侃起来,心中却又暗暗感慨。 谁能想到,去年在洛川府调戏自己的小流氓,眨眼之间就成了掌管七万大军的二品大员。 七万人啊! 除了燕云卫的薛万春和鲂州的楚行密,放眼整个大周,就沈镜直接掌管的兵马最多。 这以后啊,他可真成了沈大将军了! 父皇这分明是将沈镜收复荩州的功劳也一并赏赐了。 “公主就别调侃他了。” 苏有容抿嘴一笑,又有些担心的叹息:“他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得了吧!” 叶漓撇撇嘴,“他现在可是父皇眼中的宝贝疙瘩,只要他不变着花样作死,就算将来新帝登基,凭着收复荩州和开疆拓土的功劳,新帝也不会轻易动他这个大功臣。” 听着叶漓的话,沈镜不禁暗暗摇头。 不会才怪! 皇帝想杀一个人的时候,能找出一百八十个理由出来! 什么功臣,都是扯淡的! 自古以来,因功高震主而被杀的人比比皆是! 周帝只要不老糊涂,倒是应该不会动他。 至于将来的新帝,那可就难说了! 沈镜在心中暗暗诽谤一番,又跟两人说:“对了,我刚才听虞总管提了个事……” 说着,沈镜把朝廷要将安州封给叶炽的事说出来。 “什么?” 苏有容陡然瞪大眼睛。 叶漓也是一脸吃惊,隐隐之间又有些忧心。 总共就四个皇子! 一个被关入宗人府,一个被封到偏远的安州。 除了太子,就剩下才几岁老五了! 她和叶瑞可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啊! 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不为五弟担心? 沈镜喝一口茶,又叮嘱道:“虞总管就顺道提了一嘴,这事儿也还没定下来,你们知道就可以了,别乱传。” “这肯定是太子的主意!” 叶漓回过神来,气呼呼的说:“他就是容不得这些兄弟!恨不得把所有兄弟都撵出京都,免得威胁他的太子之位!” “这要是为了让安州更好的融入大周嘛!” 沈镜随口笑笑。 看来,这小八婆对太子的意见很大啊! 嗯,她应该也开始为叶瑞的将来担心了。 “这话,你自己信么?” 叶漓白沈镜一眼。 沈镜打个哈哈,却不接话。 信不信都不重要! 重要的事,这个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他们也不可能改变得了周帝的决定啊! 再说了,沈镜本身也跟叶炽不熟,他也没必要去掺和这个事啊! 叶漓默默的思索一阵,又问苏有容:“你觉得太子怎么样?” “这……” 苏有容面露为难之色,稍稍思索,微笑回答:“我和沈镜都跟太子不太熟,但圣上挑选的太子,肯定错不了。” “对、对!” 沈镜随口附和。 太子不好,你去跟你爹说去啊! 跟我们说有什么用? 看着夫妻俩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叶漓不禁蹙眉:“你们是不是觉得,这个事跟你们没关系?” 太子根本容不得他们这些兄弟姐妹! 若是太子登基,五弟将来很可能也会遭殃! 到时候,她和母妃,也必然被牵连其中! 而沈镜和苏有容又素来跟自己来往密切。 一旦自己被牵连其中,他们多半也会跟着被牵连! “我不太明白公主的意思。” 苏有容故作茫然,“这事儿本来就不该是我们操心的,也不是我们能操心的啊!沈镜总不可能向圣上进谏,请圣上不要将安州作为襄王殿下的封地吧?” 听着苏有容的话,叶漓不禁微微张嘴,一时无言。 是啊! 这个事,根本不是他们能改变的啊! 自己就算明白这些,又能怎么样? 总不能撺掇沈镜起兵诛杀太子吧? 沉默良久,叶漓突然抬起头,正色道:“我可能得跟虞公公一起回京都了。” 苏有容眼皮一跳,试探着问:“公主不会是想回去说服圣上改变主意吧?” 叶漓轻轻摇头,目光却落在沈镜身上,把沈镜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过了一阵,叶漓才忧心忡忡的跟两人说:“你们陪我去城外走走吧!” “好!” 两人答应,却又默契的看对方一眼,心中都充满了疑惑。 她这是怎么了? 很快,三人骑着马来到城外。 “你们不必跟随,我们去山坡上吹吹风。” 叶漓吩咐随从的护卫一声,带着沈镜和苏有容往山坡上走去。 来到山坡上,叶漓静静的盯着远处,缓缓开口询问沈镜:“你真觉得太子将来会是一个好皇帝吗?” 沈镜眼皮一跳,“公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既然你装糊涂,那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 叶漓转过头来,目光灼灼的看着沈镜,“假如我帮着五弟争夺太子之位,你会站在哪边?” 此前,叶漓从未有过这个想法。 她记得,父皇前段时间还就这个问题问过她。 但她那时候直接就否认了。 因为她觉得叶瑞年纪太小,一旦叶瑞将来登基,朝堂很可能会被权臣把控。 但随着叶炽被封到安州,她不得不去考虑这个事了。 叶慎没有容人之量,也没有帝王之才! 甚至,父皇还几次当着她的面表现出对太子的不满意。 全靠他是嫡长子,而且有着吕眭和唐直这些人的支持,他才能坐稳太子之位。 虽然叶慎现在没有动老五,但将来可不好说! 她也清楚周帝的身体状况。 周帝的身体已经撑不了太长的时间了! 她现在也必须要未雨绸缪了! 沈镜年纪轻轻已经身居高位,如果他能在秋天的战争中再建奇功,他的地位必然会更上一层楼。 到时候,沈镜的态度,就极其重要了! 面对叶漓直白的问题,沈镜和苏有容不禁默默相视一样。 看来,将叶炽封到安州这个事对叶漓的刺激很大啊! 老实说,沈镜不想参与到夺嫡这些事里面去。 但眼下,他好像已经被迫卷入其中了! 想要置身事外、独善其身,好像不太可能了! 沈镜默默的思索一阵,微笑道:“公主,我们是朋友吗?” 朋友? 叶漓嘴角一翘,点头道:“我们当然是朋友!而且,你还是我的姐夫,咱们是一家人,不是么?” “对!” 沈镜点点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叶漓明白了沈镜的意思,心中稍定。 过了片刻,叶漓郑重的转过身来,向沈镜躬身行礼。 “我说公主,你这就见外了。” 沈镜赶紧将叶漓扶起。 叶漓轻轻摇头,“我是替五弟谢你。” 第401章 以实力说话 晚上,沈镜在武屯给虞让接风洗尘。 借着这个机会,军中诸将也轮番向沈镜敬酒道喜。 虽然沈镜极力推脱,但还是被灌了不少酒。 宴席结束,沈镜躺在床上缓了好一阵,苏有容又帮他洗了一把脸,他这才清醒了些。 “这帮牲口,实在太能喝了!” 沈镜晃了晃脑袋,由衷的感慨。 也得亏有徐莽和周穆这两个酒蒙子帮他挡了不少酒,不然他还真扛不住。 “打了胜仗,大家都高兴嘛!” 苏有容莞尔一笑,又将沈镜搀扶起来,“你再缓缓,我让人熬了醒酒汤,等下就给你送来!” “嗯!” 沈镜点头,又抓起苏有容的手,笑呵呵的问:“这一仗,我的表现是不是很好?” “是!” 苏有容抿嘴一笑,又轻戳沈镜的脑门,“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行了,可别拿出去说,不然别人该说你这个大将军一点都不知道谦虚了!” 这家伙,打了一场打胜仗,这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不过,他这一仗确实打得漂亮! 估计连他自己此前都没想到这一仗能以这么小的代价换取这么大的胜利。 “我说的不是这个。” 沈镜摇头,“我是说,我没有带兵冲锋陷阵,就远远的看热闹,没让你担心。” 苏有容微微一愣,旋即点头轻笑:“嗯嗯,确实不错!以后要是都能这样就更好了!” 他跟在沈镜身边,就是为了保护沈镜。 沈镜不冲锋陷阵,她倒是安心了些。 “估计以后也就这样吧?” 沈镜微笑,“我现在好歹也是个领兵七万的大将军,一般情况下,哪有我冲锋陷阵的份啊!” 需要他冲锋陷阵的时候,估计战局已经极其不利了。 “这可说不准。” 苏有容娇俏的白他的一眼,“薛帅领兵十多万,不还是率部冲锋陷阵么?” “那是特殊情况。”沈镜微笑。 苏有容笑笑,又压低声音问:“你真要参与到那个事情里面去?” 她其实不想沈镜去掺和那些事。 那个事太敏感了! 稍有不慎,就是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说起这个事,沈镜的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不参与不行了。” 沈镜轻声叹息:“就咱们跟清河公主的关系,就决定了咱们不能置身事外!” “而且,你也知道我一直怀疑那个事是叶慎派人干的!” “有这根刺埋在这里,咱们注定不能与叶慎站在一起!” 苏有容沉默。 那个事,确实值得怀疑。 但也未必就一定是叶慎派人干的。 也可能是姚俭或者二皇子呢? 沉默一阵,苏有容又一脸严肃的询问:“你做这个决定,跟迟迟的事有没有关系?” “有!” 沈镜干脆的承认,身上散发一丝戾气,“想害我的人太多了!” “与其时时刻刻提防着,不如让人恐惧!” “而最让人恐惧的,莫过于权力!” “只有当你的权力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才能让人畏惧到不敢生出害你之心!” “我要借此将所有潜在的威胁全部铲除,我不想我在乎的人再受到任何伤害!” 当权力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很多事情就不需要证据了! 哪怕他只是怀疑迟迟的事跟姚煜有关,他也可以直接将姚家灭族! 该狠的时候就得狠! 狠到让人恐惧! 听着沈镜的话,苏有容不禁幽幽的叹息一声。 果然跟她想的差不多。 她明显感觉到,自从迟迟出事以后,沈镜变了很多。 确切的说,是他心中装的事更多了。 “虽然我不想让你掺和那些事,但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只能无条件的支持你!” 苏有容靠在沈镜的肩膀上,目光坚定的说:“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我也陪你一起闯!” “嗯。” 沈镜搂住苏有容的香肩,脸上同样是一片坚定。 逍遥自在的前提,是要铲除一切威胁! “咚咚……” 正当两人相互依偎的时候,外面传来敲门声。 “进来!” 苏有容说着,又从沈镜身上离开。 “吱呀……” 房门被推开,却见叶漓端着一碗醒酒汤走进来。 看着走进来的叶漓,沈镜和苏有容都是一愣。 “没打扰你们两个吧?” 叶漓一脸笑意的看向两人。 苏有容回过神来,连忙站起来从叶漓手中接过醒酒汤,“公主,怎敢劳烦你来干这事!” “什么劳烦不劳烦的。” 叶漓随意一笑,“我刚才突然想到还有点事要找你们聊聊,正好在外面遇到了杜横,我就顺手端过来了。” 沈镜脸上重新恢复笑容,打趣道:“公主,你这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啊!” 有求于自己的时候,叶漓倒是挺懂事啊! “少来!” 叶漓兀自坐下,“你先把醒酒汤喝了吧!喝完了我跟你说点事。” “好吧!” 沈镜接过醒酒汤,“咕咚、咕咚”几大口将醒酒汤灌入肚子里。 叶漓见状,这才询问沈镜:“你觉得,二哥被关入宗人府的事,会不会跟太子有关?” 面对叶漓的问题,沈镜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废话! 肯定跟太子有关啊! 可这个事,不但跟太子有关,也跟自己有关啊! 总不能把实情告诉她吧? 沈镜沉思片刻,并未回答叶漓的问题,只是询问:“你是想用这个事去扳倒太子?” “想用这个事扳倒太子肯定不可能。” 叶漓轻轻摇头,“但如果这个事确实跟太子有关,或许可以用来打乱太子的阵脚,从而让他做出错误的决断,给我找到扳倒他的机会!” 她以前虽然没有参与过宫中的那些权力斗争,但有些事情她还是明白的。 叶擎已经被关入宗人府了! 家丑不可外扬! 就算那个事真的跟太子有关,就算她掌握了证据,捅到父皇那里,父皇最多也就是斥责太子一番。 这个时候,朝廷必然会以稳定为主,父皇绝不可能因为这么点事就废太子。 听着叶漓的话,沈镜再次陷入沉默。 过了好久,沈镜才抬起头来,认真的说:“其实,想扳倒太子很容易!就看公主和朝廷能接受什么样的结果!” “嗯?” 叶漓不明所以,“此话何解?” 扳倒太子,很容易? 沈镜哪里来的信心? “公主,这世间的很多事情,是要以实力说话的!” 沈镜目光深邃的看着叶漓,“当实力到了一定的程度,什么阴谋诡计都没有任何意义!” “武平王父子跟公主的关系很亲近!” “而我又站在公主这一边,朝中还能对太子之位的归属取到决定因素的,就只剩一个人了!” 第402章 你才发现啊? 一个人? 叶漓低眉思索片刻,试探着问:“祁国公?” 军权! 如果裴棘、武平王以及沈镜都站在五弟这边,就算是父皇也改变不了结果! 接受什么样的结果? 突然之间,叶漓有些明白沈镜的之前那话的意思了! 兵谏! 实在不行,就兵谏! 只要沈镜他们三个人都支持五弟,哪怕太子登基,都会被拉下来! 而最大的可能是,父皇为了不引起内乱,只有改立五弟为太子! “对!” 沈镜点头一笑。 “不对吧?” 叶漓狐突然又反应过来,“鲂州的楚行密可是手握十万大军,他都不能影响太子之位的归属?” 十万大军,用得好的话,灭国都足够了! 这样一股强大的力量,怎么可能影响不到太子之位的归属。 “他……暂时影响不到!” 沈镜思索片刻,回道:“具体的你先别多问,很快你就明白了!” 叶漓再次狐疑的看她一眼,答应下来:“好吧!” 很显然,沈镜有事瞒着自己。 不会吧? 难道鲂州有他的人? 这怎么可能! 如果沈镜能影响到鲂州那十万大军的军心归属,恐怕是个人都得怀疑沈镜有不臣之心了。 沈镜不知叶漓心中所想,又接着说:“听说祁国公会前往蓿州巡查防务,如果公主明天就跟着虞总管回京都,或许还能赶得上!” 叶漓心中一喜,猛然反应过来,“你想让我跟着裴棘去巡查蓿州防务?” “嗯。” 沈镜微笑,“祁国公未必需要支持五皇子,只要他不支持太子就行了!至于能否让他站在五皇子那边,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裴棘不但没有站在太子那边,相反,还跟太子有一点恩怨。 唐起可是已经被裴棘架空了! 叶慎心中肯定对裴棘有些意见,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叶漓想着沈镜的话,又忧心忡忡的说:“我倒是想跟着祁国公走一遭,可我刚跟着你跑了一趟肃州,再想跟着祁国公前往蓿州,父皇恐怕也不会同意。” “而且,我老是跟着你们这些掌握军权的人跑,太子恐怕立马就能看出我要帮五弟争夺太子之位了!” “真到那个时候,太子恐怕就要对五弟下手了……” 太子不是傻子! 太子那些幕僚更不是傻子! 她一个公主,老跟着这些掌握军权的人到处跑,用脚指头也能想到有问题啊! 她想帮五皇子争太子之位,但暂时不想让人察觉出来。 过早让人发现她的意图,搞不好他们都会陷入险境。 甚至连沈镜都有可能会被连累。 说着说着,叶漓又突然想起一个事,“对了,此前我跟你们说我跟父皇打赌的事的时候,有个事没跟你们说!” “什么事?” 苏有容好气的询问。 “父皇那时候就直接问过我,想不想帮五弟争一争!” 叶漓脸上露出几许疑惑,“我在想,父皇到底是有换太子之心,还是在试探我。” 那时候,叶擎刚被关入宗人府。 父皇的心情正是不好的时候。 面对父皇的问题,她也没有想那么多。 但现在想想,父皇恐怕不是随便一问啊! 听着叶漓的话,沈镜和苏有容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 这,还真不好说啊! 如果周帝有换太子之心,一切自然好说。 如果周帝是在试探叶漓,那就有点麻烦了! 苏有容沉思片刻,眼中突然露出一丝异样之色,“你们说,圣上有没有可能也怀疑导致二皇子被关入宗人府那事,是太子在背后推波助澜?” 嗯? 被苏有容一问,沈镜和叶漓都跟着思索起来。 片刻之后,沈镜率先开口:“我觉得圣上应该会有所怀疑。” “估计是。” 叶漓也认同的点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不能拿这个事做文章了!” “嗯。” 沈镜和苏有容同时表示赞同。 连叶漓都在怀疑那个事跟太子有关,以周帝的心智,十有八九也会怀疑! 但周帝只是怀疑,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他的态度就值得推敲了! 叶漓这个时候拿这个事去做文章,很可能适得其反! 叶漓细细思索一番,又问沈镜:“你认为,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我可真不知道。” 沈镜无奈一笑,“你自己应该有些想法吧?你可以说说你的想法,我们帮你分析分析。” 叶漓答应,马上跟他们说起她的想法来。 她之前想的是,追查导致叶擎被关入宗人府那事的真相,借此给打乱太子的阵脚。 但她刚刚已经否定了这个想法了。 她现在想的是,先暂时不动,也不表现出任何帮老五夺嫡的心思。 她先假意跟太子拉近关系,甚至是讨好太子,以此来麻痹太子。 如果朝廷今秋跟斡勒开战,就等到跟斡勒打完以后再说。 倘若沈镜能在今秋之战中立功,她们母女也会竭尽全力帮沈镜掌握更大的权力! 叶漓的想法倒是没什么毛病。 沈镜思索片刻,又提醒道:“回到京都以后,你没事儿可以多跟叶羡走动走动!你要相信,叶羡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叶漓闻言,顿时抿嘴一笑,“你才发现啊?” “你早就发现了?” 沈镜诧异。 “那可不!” 叶漓扬起下巴,“叶羡在京都干了那么多混账事,别说被罚了,父皇甚至都没训过他几次!” “他是整日玩乐,但除了玩乐之外,他有干过什么能让人拿来对武平王发难的事么?” “能把尺度把握得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真是纨绔子弟?” 他以为那些皇子不想拉拢叶羡啊? 是叶羡根本不给他们拉拢的机会! 叶羡再怎么玩乐,都从不跟任何皇子走得太近。 不用想也知道,那些皇子私下里肯定也想抓住叶羡的把柄,从而让武平王为他们所用。 可谁又曾抓到他的把柄过? 若叶羡真是个让人厌恶的纨绔子弟,她能跟叶羡玩到一块去么? 叶羡那是明哲保身! 这一点,父皇早就看出来了! 他们这些皇家子弟,也早就看出来了。 “既然你明白这一点,那就简单了。” 沈镜微笑,“你本来就跟他比较熟,多跟他走动走动,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不是么?” “对!” 叶漓脸上露出一丝明悟的笑容,“对了,你暂时没法回京都了,需不需要我帮你给大姐带封信回去?” “当然要!” 沈镜不假思索的回答。 第403章 安排 虞让并未在武屯过多停留。 在武屯休息了一天以后,虞让就离开了武屯。 跟着虞让一起离开的还有叶漓和她的那些护卫。 同时,他们也将进献给周帝的那些珍宝带了回去。 送走了虞让和叶漓,沈镜将曹渊、梁尽忠等人叫过来。 “龙武军整编的事,就交给你们几个了!” “反正,还是遵循以前的规矩,羌人俘虏和肃州兵还是进行混编!” “至于怎么混编,你们几个先商量一下,然后拟个初步的整编方案给我!” “另外,骑兵就扩充到五千人即可,还是由徐莽直接统领!” “三天之内,必须将龙武军整编的事定下来……” 沈镜懒得去操心那么多事。 这些事,曹渊和梁尽忠他们应该比他更熟悉。 手下有人,就得用起来。 什么事都亲力亲为,非把自己给累死不可。 “三天?” 听着沈镜的话,几人顿时瞪大眼睛,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看着几人的神色,沈镜不禁微微皱眉,“怎么,有什么问题?” “大将军说的是三天,而不是三十天?”曹渊试探着询问。 “当然是三天!” 沈镜回答。 “这可是几万人的整编,怎么可能在三天之内完成?” 梁尽忠脸上发苦,“末将估计,想要完成七万大军的整编,至少也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想在半个内完成整编,都得拼了老命! 更别说什么三天完成整编的话了! 三天时间,光是将几万人的姓名登记造册都做不到! 再怎么赶时间,也不能这么急啊! “听个话都没听明白,就急着诉苦?” 沈镜瞪向几人,“我是让你们在三天内拿出整编方案,并将整编方案定下来!” “待此事定下来之后,我会先率领骑兵开赴应州” “后续的继续整编事宜,就由你们去执行!” “你们完成整编之后,立即开赴应州!” 听着沈镜的话,几人稍微松了一口气。 三天内将整编方案定下来,这倒是不难! “那完成整编的时间,是否有规定?” 曹渊又问。 “当然有!” 沈镜沉声道:“整编方案定下之后,必须在十天之内完成整编!” “十天?” 梁尽忠皱眉,“十天时间太紧了,还请大将军多宽限……” “就十天!” 沈镜打断梁尽忠,又目光凌厉的扫视几人,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你们不但需要在十天内完成整编,还要完成大军开拔事宜!若做不到,一律严惩!” 几人心中暗暗叫苦,纷纷向曹渊投去求救的目光。 “看我干什么?” 曹渊陡然提高声音,“老子看你们一个个是好日子过多了,连基本的忧患意识都没有了!” “今秋我们极有可能要与斡勒人交战,除去大军开赴应州的时间,你们还以为留给我们整训兵马的时间很多吗?” 曹渊可没有沈镜那么温柔,对着几人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大骂。 几人死死的埋着脑袋,不敢多说。 “曹将军言之有理!” 沈镜赞许的看曹渊一眼,又沉声道:“这是军令!谁若觉得做不到,可以现在递上辞呈!本侯绝不勉强!” 沈镜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几人哪里还敢多言,齐齐领命。 十天时间要做这么多事,确实太难了! 但眼下,再难也只有硬着头皮上。 将这个事定下来后,沈镜跟着曹渊走去外面。 “大将军是秀才出身,跟他们说话太温柔了些。” 来到外面,曹渊笑看沈镜,“跟这帮混蛋打交道,有时候就得骂娘,甚至直接动手。” “是么?” 沈镜哑然失笑,又打趣道:“无妨,以后我来唱红脸,你来唱白脸!” “……” 曹渊嘴角微抽,突然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好端端的,嘴欠哥什么啊! 看着曹渊这副模样,沈镜不由哈哈大笑。 笑了一阵,沈镜又收敛笑意,面色严肃的吩咐曹渊:“整训也不一定是要到了应州才开始整训,此去应州七百余里,可以一边行军一边整训!这一点,徐莽有经验,回头你可以跟徐莽聊聊。” “好!” 曹渊答应,又狐疑道:“留给咱们整训的时间这么紧张吗?” 他知道虞让私下里肯定跟沈镜说过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东西。 就是不知道,沈镜这么着急,是不是跟虞让说的那些东西有关。 “确实紧张。” 沈镜轻轻点头:“如果北边情况不对,咱们可能七月份就要开赴北方了!你说,这时间能不紧张吗?” 何止是紧张! 简直是少得可怜! 甚至,根本没有整训的时间! 一旦鲂州有变,他们恐怕就要直接开赴战场了! 只是,这些话他不可能告诉曹渊。 “这……” 曹渊讶然,脸上骤然露出忧色,“要是这么算的话,咱们确实没多少整训的时间啊!” 连最基本的三个月的整训时间都没有! 如果所有士卒都是周人,那还好点。 可眼下,龙武军的士卒不但有周人,还有羌人和斡勒人。 人员如此复杂,这么短的整训时间,想形成战斗力,着实有点难啊! 这一下子,曹渊的压力就大了起来。 “是啊!” 沈镜轻叹一声,“所以,咱们更得抓紧一切时间整训,不然到了战场上,如果是打顺风仗还好,可一旦遭遇恶战,很可能就是全面溃败!” 曹渊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确实! 就龙武军现在的情况,基本只能打顺风仗。 哪怕完成整训了,不先打几场胜仗凝聚军心,遭遇恶战,也很难抵挡得住。 “末将一定竭尽全力,尽快让龙武军形成战斗力!” 曹渊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句,又好奇的问:“大将军这么急着赶去应州,是有什么急事吗?” “也没什么急事。” 沈镜随口回答:“后面几万大军要开赴应州进行整训,我总得提前过去做些安排,不然等几万大军赶到,什么都没准备,那还不得乱了套?” 曹渊恍然大悟,“大将军考虑周全,末将不及。” “行啦,少拍马屁!你也不是擅长拍马屁的人。” 沈镜笑看曹渊,“你们赶紧把整编的方案捋一下,最好能在明天天黑之前呈报上来!” “是!” 曹渊大声领命…… 第404章 官复原职 仅仅两天,龙武军的整编方案就确定了下来。 在整编方案定下来的第二天,沈镜就率领五千骑兵离开武屯。 因为徐莽要留在武屯帮着曹渊他们完成龙武军的整编事宜,这五千骑兵暂时由陈禧率领。 在率部出发之前,他已经让杜横带着几个人先赶去洛川府找冯悯。 如果冯悯那边查出结果了,他就率领这五千骑兵从洛川府绕行应州。 如果冯悯那边没查出来,他就直接率部赶往应州。 就在沈镜往洛川府行军的时候,周帝也“抵挡”不住太子一党的轮番进攻,当朝宣布将安州作为襄王叶炽的封地,限叶炽在半月之内前往安州。 随着周帝宣布此事,群臣纷纷躬身:“圣上圣明!” 叶炽心中就算有一万个不服,此刻也无法改变任何东西,只能满心不甘的领命:“儿臣遵旨!” 周帝轻轻一叹,又叮嘱叶炽:“安州虽被视为蛮夷之地,但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地方,朕相信以你之才定能治理好安州,为我大周再添一富庶之地!” “儿臣定当竭尽所能治理好安州!” 叶炽强忍心中的不甘,再次躬身。 什么治理安州! 分明就是流放! 叶慎这个畜生! 自己明明对他的太子之位没有威胁,他还要将自己撵去那蛮夷之地! 也罢! 自己没有根基,就算留在京都,也争不了那太子之位! 与其如此,还不如早点离开京都这个是非之地。 安州虽然是蛮夷之地,但好歹是自己说了算的地方。 总比在朝中处处受人掣肘要强! 叶炽不断在心中安慰自己,心绪也逐渐平复下来。 周帝赞许的看叶炽一眼,目光又落在姚俭身上:“姚俭!” “微臣在。” 姚俭出列。 周帝面色平静的看着姚俭,“肃州有此大捷,你也功不可没!即日起,你重任左相一职!” 什么? 听着周帝的话,太子一党的大臣心中顿时狠狠一抽。 制衡! 周帝明显是感觉到太子一党的势力太过强大,所以让姚俭官复原职,借此来平衡朝堂的势力,甚至会以姚俭来打压太子一党。 叶慎心中暗暗焦急,悄悄的给吕眭和唐直使眼色,示意他们站出来反对。 然而,吕眭和唐直只是默默的相视一眼,却纹丝不动。 唐直还悄悄的向叶慎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 他们刚刚逼得周帝不得不将安州作为襄王的封地,周帝肯定是要发起反击的。 这个时候,他们若是还敢跳出来阻挠姚俭官复原职,周帝对太子一党的打压只会更狠! 吕眭默默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看向姚俭,心中暗暗叹息。 高明啊! 自己终究还是不如姚俭啊! “臣,叩谢圣上天恩!” 姚俭脸上没有丝毫波澜,缓缓跪下,“微臣定不辜负圣上天恩!” 对于这个结果,姚俭丝毫不感到意外。 这本就是他计划之中的事! 虽然如此,姚俭心中还是有点小小的激动。 自从卸任左相一职,姚俭在朝中的地位也是一天不如一天。 吕眭、唐直这些人,都骑在他头上拉屎! 此前那些围在他面前溜须拍马的官员,也纷纷转投吕眭。 如今,他总算官复原职了! 他要让那些背叛自己的人知道背叛自己的代价! “平身吧!” 周帝微微抬手,又吩咐姚俭:“今秋我朝与斡勒多半会有一场大战,你还兼着户部尚书之职,军饷和粮草事宜,现在就得开始准备了!” “是!” 姚俭恭敬领命。 他知道,周帝让自己官复原职,不仅仅是为了打压太子一党的势力,也是一种安抚。 朝廷将有大战,还需要他筹集钱粮! 不过,他也乐得如此! 周帝有小算盘,他同样也有小算盘! 他和周帝的交锋,才刚刚开始而已! 接下来,他有一份更大的惊喜给周帝准备着! 他和沈镜是死敌! 他们之间,只能有一个人笑到最后! 周帝又想他出力,又要借沈镜来掣肘自己! 所有的好事,他都想占! “圣上,微臣有事启奏!” 就在此时,裴棘缓缓站出来。 “裴爱卿有何事?” 周帝淡淡询问。 裴棘进言道:“我朝若与斡勒交战,雍国很可能趁火打劫,微臣以为,此事当防患于未然!” 周帝微微皱眉,“龙武军不是已经准备开赴应州了么?” “龙武军开赴应州,更多的是为了练兵!” 裴棘回答:“鲂州守军已经数年未曾与敌军接战,战力如何,实在不好说!微臣以为,朝廷当派人巡查鲂州守军,检阅鲂州守军的战力,以免……” “你不会是想举荐沈镜去巡查鲂州守军吧?” 周帝打断裴棘的话。 “是!” 裴棘点头:“沈镜有收复荩州之功,如今又以迅雷之势击败羌人,以沈镜为巡查使巡查鲂州守军,不但可以提振鲂州守军的士气,也可以给楚行密一些压力,让他不敢懈怠!” 周帝低眉思索,似有意动。 姚俭心中暗叫不妙,连忙站出来进言:“微臣以为,此事不妥。” “有何不妥?” 周帝目光深邃的看向姚俭,似乎想看穿姚俭的内心。 姚俭直面周帝的审视,进言道:“沈镜确实有大功于朝廷,然沈镜资历尚浅,以沈镜为巡查使,恐难以服众!而且,沈镜的首要任务是要在应州练兵!” “这……” 周帝低眉沉思片刻,“倒是有几分道理!不过,朝廷确实得派人巡查鲂州守军。” 周帝话音刚刚落下,吕眭就站出来:“微臣举荐武平王叶孝恭!” 随着吕眭的话音落下,唐直也马上站出来:“微臣亦举荐武平王!武平王无论是资历还是威信,都远胜于沈镜!派武平王巡查鲂州守军,最合适不过!” 有了两人开口,群臣纷纷表示附议。 一方面,叶孝恭确实是除了裴棘之外最好的人选。 另一方面,他们也想借此给刚刚官复原职的姚俭上点眼药。 周帝默默的思索一阵,颔首道:“那就派武平王前往鲂州吧!” “圣上圣明!” 群臣不再给姚俭反对的机会,纷纷躬身。 姚俭虽有心反对,但面对如此情况,也只能悻悻作罢。 眼见火候差不多了,御史大夫蔺丹臣又站出来进言:“圣上,既要巡查鲂州守军,蓿州是不是也该派人巡查一番?如此,也算是一视同仁,免得鲂州的楚行密多想。” 第405章 姚相好算计 蔺丹臣的理由非常充分。 鲂州守军有可能跟雍国交战,蓿州守军也有可能会跟西凉交战啊! 只巡查鲂州守军,却不派人巡查蓿州守军,这不是摆明是对楚行密不信任么? 面对蔺丹臣抛出的理由,周帝不禁有些犯难,“可朝廷应该派谁去巡查蓿州守军呢?” 被周帝一问,群臣的目光纷纷落在裴棘身上。 除了武平王叶孝恭,也只有裴棘有这个资格去巡查巡查蓿州守军了。 “都看老夫干什么?” 裴棘鼓起个眼睛瞪向众人,“老夫去年才往北方四州跑了一趟,你们还想让老夫这把老骨头去折腾?” “祁国公,能者多劳嘛!” 唐直笑呵呵的看着裴棘,“西凉的军力虽不及雍国和斡勒,但蓿州却是西北门户!” “而且蓿州守军的军备较差,导致其战力偏低,祁国公前往蓿州巡查,既可以及时指出军中的问题,也能提振士气。” 于公,除了叶孝恭之外,确实是裴棘最适合巡查蓿州。 裴棘前去巡查蓿州防务,肯定会对蓿州的防务起到很大的作用。 朝中有威信的人倒是不少,但还真找不出几个比裴棘更懂军务的人。 于私,如果裴棘前往蓿州巡查,兵部尚书的位置可就要空缺出来的。 但朝廷即将面临大战,兵部还有很多事物。 兵部尚书一职,不可能空缺着。 如果他们的人能够咱掌兵部,那可是一大喜事。 就算周帝要打压太子一党,另择他人暂掌兵部,没了裴棘的压制,他们私下里也可以干很多事。 无论如何,让裴棘前往蓿州巡查,都对他们有利。 有了唐直的话,群臣也纷纷附议。 周帝默默的思索一阵,目光落在裴棘身上,“祁国公,看来还真得你跑一趟了!” 裴棘微微一窒,被迫领命:“微臣遵旨!” “兵部诸事,暂由张慈执掌吧!” 周帝站起来,又吩咐裴棘:“晚点你跟张慈简单的交接一下!” 周帝直接宣布此事,断了唐直等人谋求兵部尚书之位的念想。 不过唐直他们倒也没有失望。 这个结果,也在预料之中。 他们逼得周帝将叶炽封到安州去,周帝现在肯定对他们有些不满。 这个时候,确实不可能再让太子的人暂掌兵部。 “是!” 裴棘领命。 “退朝吧!” 周帝轻轻挥手,又叫上叶炽,“你很快就要离开京都了,朕也好久没去你府上坐坐了,今日就到你府上坐坐,陪朕小酌几杯。” 叶炽使劲的挤出一个笑容,“父皇能到儿臣府上坐坐,是儿臣的荣幸。” 随着父子俩离开朝堂,朝中的墙头草又纷纷上前向姚俭道喜。 “恭喜姚相!” “姚相此番官复原职,实在可喜可贺!” “下官早就说过,这朝中离不开姚相,姚相迟早会官复原职……” 面对这些墙头草的恭维,姚俭只是虚情假意的客套一番,便举步离去。 被革除左相之职一事,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若没有这事儿,他还真看不清身边这些人的真真假假。 嗯,初步计划已经完成,自己也该为下一步做打算了! 就在姚俭走下大殿的台阶的时候,吕眭却追了上来。 “恭喜姚相官复原职!以后咱们两个又可以精诚合作了!” 吕眭满脸笑容,虚情假意的客套着。 “多谢。” 姚俭也虚情假意的拱拱手。 吕眭呵呵一笑,又向姚俭拱手:“姚相好手段,下官实在佩服!” “哦?” 姚俭故作茫然的看着吕眭,“吕相此言何意?本相怎么听不明白呢?” “姚相,咱俩之间就别装糊涂了。” 吕眭淡淡一笑,“是姚相授意程锦向我献策的吧?” 将安州作为叶炽的封地,就是程锦提出来的。 他只想到可以借此将叶炽撵出京都,却没想到程锦竟然是姚俭的人。 姚俭借他们之手逼得周帝不得不将安州作为叶炽的封地,也成功的引起了周帝对他们的不满,并重新任命姚俭为左相,以此来打压太子一党! 不得不说,姚俭这一步棋是走得真漂亮! 借他们之手,达到了他自己的目的! 而且,就算他们及时反应过来了,估计也会这么干。 毕竟,这是在帮叶慎清除最后的威胁! 哪怕明知道这是个坑,他们也要跳下去! “吕相现在才反应过来,着实晚了点!” 姚俭索性也不再装了,笑呵呵的说:“咱们这也是各取所需,不是么?” “确实!” 吕眭点头一笑,又正色道:“希望咱们能摒弃前嫌,先全力备战!咱们之间若是要斗,也等打完今秋这一仗再说!” 吕眭虽然是太子的人,但同样也是大周的右相。 争斗归争斗,但在国家大事上不能含糊。 一旦大周战败,对他们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当然!” 姚俭轻轻点头,“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本相为相多年,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 “对!” 吕眭重重点头。 两人又简单的聊了几句,这才各自离开。 然而,还没走出多远,叶慎就派人将吕眭叫去太子府。 一见到叶慎,吕眭就主动承认错误,将自己被姚俭摆了一道的事和盘托出。 “这个老狐狸!” 叶慎低声喝骂一声,又问吕眭:“父皇现在已经对我们很不满了,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脚踏实地。” 吕眭摇头,正色道:“殿下是太子!如今,殿下的威胁几乎全部被铲除,朝廷又面临着外敌入侵!殿下这个时候应该静下心来做些实事,相信圣上都会看在眼中的!” 虽然叶瑞也还有一点点威胁,但叶瑞太小了! 周帝的身体已经撑不住多久了! 只要周帝不老糊涂,不想将来的朝廷被权臣所掌控,就不会改立叶瑞为太子! 现在的叶慎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踏踏实实的做实事就好! “嗯,吕相言之有理!” 叶慎微微颔首,又试探着问:“那咱们有没有办法限制一下沈镜?” 吕眭微微皱眉,疑惑的看着叶慎,“殿下跟沈镜又没有恩怨,为何如此执着要限制沈镜?” 叶慎不便将那个事告诉吕眭,撒谎道:“他不是跟七妹关系好么?孤担心他将来一旦掌握大权,会去扶持老五!” 叶慎的担心倒也说得过去。 吕眭并未多想。 沉思片刻,吕眭回道:“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殿下先别想这么多!” “圣上对沈寂可是寄予厚望的!殿下这时候针对沈镜,只会让圣上觉得殿下不识大体!” “如此一来,殿下可就是在帮五皇子了!” 叶慎低眉思索,心中不禁默默的叹息一声。 一步错,步步错啊! 正当叶慎暗暗叹息的时候,又有下人来报,叶漓跟着虞让回来了…… 第406章 女儿家心思 得知叶漓回来了,叶慎本打算去见见她的。 结果,他还没去见叶漓,叶漓倒是先跑到他的太子府来了。 “大哥,大哥……” 远远的,叶慎就听到了叶漓的嚷嚷声。 叶慎加快脚步走出去,很快就看到跟太子妃一起走来的叶漓。 叶漓手上还拿着一个盒子。 “七妹,你可算是回来了!” 叶慎笑呵呵的走上前,“你是不知道,这些日子你不在,再皇宫都没以前那么有生气了。” “真的?” 叶漓偏着脑袋,笑眯眯的询问。 “那可不!” 叶慎说着,又上下打量叶漓,“快让大哥看看我的好妹妹瘦了没有。” “哪有。” 叶漓笑盈盈的说:“倒是大哥你,看起来瘦了不少。” “你大哥前段时间太忙了,能不瘦么?” 太子妃接过话茬,“不过现在好了,今日父皇刚让姚俭官复原职,以后有姚俭帮着分担一些朝中的事务,你大哥应该就没那么忙了。” 一说起这个事,叶漓顿时噘嘴,“母妃也刚跟我说了这个事,你们也真是的,怎么不劝劝父皇啊!不让姚俭告老还乡就不错了,竟然还让这个奸佞官复原职。” 叶漓对姚俭很不满。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姚俭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你这丫头,这话也敢乱说?” 叶慎瞪叶漓一眼,“朝中哪有什么奸佞,都是我大周的臣子!” “才怪!” 叶漓琼鼻轻哼,“要我说啊,就该让……” “行了,不说这个事了!” 叶慎止住叶漓,目光又落在叶漓的手上,“你手上拿的什么?不会是给大哥带的礼物吧?” “还真被你猜到了!” 叶漓脸上重新露出笑容,又举起盒子冲叶慎眨眨眼,“你猜这里面是什么?” “这我哪猜得着啊!” 叶慎摇头笑笑,“不过,七妹大老远的给大哥带回的礼物,肯定是好东西!” “那当然了!” 叶漓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大哥赶紧看看喜不喜欢!” 说着,叶漓将手中的盒子递给叶慎。 “七妹大老远带回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大哥都喜欢!” 叶慎简单的客套了一下,这才接过盒子打开,才发现盒子里是一套精致的酒具。 一看就是以上好的玉石雕琢而成。 “这可太贵重了!” 叶慎合上盒子,“这大哥可不能收,你还是送给父皇吧!” “送给父皇的东西可不少,这可不能再送给父皇了。” 叶漓微微噘嘴,“父皇身体本来就不好,我还送酒具给他啊?这就是专门送给大哥的……” 说着,叶漓又是一通瞎吹,说这是她以从羌王寝宫搜出的一块宝玉,专门命人雕琢而成。 实际上,这就是她随便从那一堆送给周帝的礼物中挑选出来的。 这肯定不是那一堆礼物里面最不值钱的东西,但却是最普通的东西。 “这样啊?” 叶慎呵呵一笑,“既然七妹一番心意,那大哥就收下了!行了,别站着了,咱们到花厅坐坐,你再好好跟大哥说说肃州这一战的具体经过。” “我不是已经在发给朝廷的战报里面说过了吗?” 叶漓说着,又微微撇嘴,“这一战就是沈镜靠小聪明打赢的,也没什么好说的啊!” 叶慎摇头一笑,“这不是小聪明,是大智慧!” “才怪!” 叶漓白他一眼,“你是不知道那个羌王有多蠢,连我都替他着急……” 叶漓一边跟叶慎和太子妃往花厅走去,一边疯狂跟两人吐槽羌王的愚蠢。 在她眼里,这一战能这么轻松的打赢,不是沈镜多厉害,而是羌王太蠢了。 只要羌王不主动进攻,估计现在沈镜都还在为如何抢占斜谷道而头疼呢! 她本来还想到战场上射杀几个敌人,让沈镜见识一下自己的厉害。 宕赞这一闹,搞得她连拉弓的机会都没有。 “你一个公主,上什么战场!” 叶慎笑瞪叶漓,“对了,沈镜他们对朝廷的封赏满意吗?” “他敢不满意!” 叶漓眉毛一横,“他白捡这么大的功劳,父皇还这么重赏他,他就烧高香吧!还敢不满意?要我说啊,父皇封他个从三品的将军就够了!” “话不能这么说,沈镜的功劳在这里摆着。”太子妃接过话茬。 “对!” 叶慎颔首,又感慨道:“有沈镜这样的青年才俊,是我大周之福啊!” “得得!” 叶漓赶紧止住他,“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行了,千万别在沈镜面前说!不然这混蛋的尾巴就要翘到天上去了!” 叶慎闻言,顿时一脸八卦的问:“你怎么对他这么大意见?他欺负你了?” “可不是么!” 叶漓气鼓鼓的,还气恼的踢了一下椅子。 就像是在踢沈镜似的。 看着她这副模样,叶慎和太子妃更加好奇。 在两人的追问下,叶漓这才气恼不已的说:“我在军中说什么他都反对,动不动就说我不懂打仗,还说我要是敢干涉军令,就按军法处置我……” 叶漓说得真假掺半,还时不时的踢一踢旁边的椅子腿。 就跟受了天大的委屈的似的。 叶慎哭笑不得,笑呵呵的说:“等他回到京都,大哥替你教训他!” “好!” 叶漓连连点头,“最好是把他革职,让他在御马监喂马!看他还嘚不嘚瑟!” 叶慎笑笑,又跟叶漓聊起她在肃州的那些事来。 他们聊了好久,直到得知周帝回宫了,叶漓这才告辞离去。 “看来,她对沈镜很不满啊!” 叶慎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如果叶漓跟沈镜交恶,对他来说,倒是个好事。 “殿下想错了!” 太子妃轻轻摇头,“依妾身看啊,她怕是喜欢上沈镜了!” “啊?” 叶慎瞪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太子妃,“你从哪看出来的?” “殿下不是女子,不懂女儿家那点小心思。” 太子妃摇头一笑,“她不是对沈镜不满,只是在气嫁给沈镜人为什么不是她!倘若圣上真要治沈镜的罪,她绝对第一个替沈镜求情!” 她也是从叶漓这个年纪过来的。 叶漓那点女儿家的姿态,哪里瞒得过她的眼睛。 听着太子妃的话,叶慎不禁低眉沉思起来。 沈镜已经娶了叶蓁了,肯定不可能再娶叶漓! 若是能让她对沈镜因爱生恨,那就更好了! 这一下子,叶慎的心思又活络起来…… 第407章 影子部队 “蹬蹬……” 高州的官道上,沈镜正带着五千骑兵行军。 五千骑兵所过之处,行人纷纷避让。 当大军找到一个宽阔地带休息,沈镜随便找个地方坐下,一边啃着干粮,一边默默思索。 苏有容拿着水囊坐到沈镜身边,将水囊递给沈镜,“又在想迟迟那个事?” 沈镜回过神来,伸手接过水囊,轻轻摇头,“我在想,等大军全部开赴应州以后,从七万大军中挑选出五百劲卒,组建一支影子部队!” 迟迟的事,他没必要多想。 杜横已经带人去找冯悯了。 有结果,直接去处理就是了! “影子部队?” 苏有容好奇,“什么叫影子部队?” 沈镜往嘴里灌了一口水,解释道:“就是专搞暗杀、偷袭的部队……” 这支部队,要挑选最忠心、最不怕死的人,只听命于他个人。 他要给这支部队配备最精良的装备,最好的待遇。 当然,也要进行最残酷的训练。 这支影子部队,要变成杀戮的机器! 他们可以是影子部队,也可以是死士! 苏有容眼皮一跳,压低声音道:“你这是要防患于未然?” “也有这方面的考虑吧!” 沈镜微微颔首,“不过,他们的主要作用还是进行敌后侦查、刺杀。” 说白了,这就是他前世的特种部队。 他要让这支部队成为他手中最锋利的剑,为他斩尽一切敌人! 苏有容稍稍思索,建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建议直接以你的亲兵为骨架来组建影子部队,要保证他们绝对的忠心!” 虽然有些东西沈镜没说,但她还是明白了。 这支部队,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忠心! 杀人技可以练,但忠心这个东西就不太好说了。 沈镜的亲兵都是从苏家庄子上挑选的人,他们的实力未必有多强,但他们的忠心无需怀疑。 而且,他们对这些人都知根知底,用起来也放心。 “嗯,我也有这个打算!” 沈镜轻轻点头,“我就是打算让杜横来率领这支影子部队!” 苏有容抿嘴一笑,“那以后就只有我给你当亲兵统领了。” “那敢情好啊!” 沈镜脸上露出一丝坏笑,压低声音道:“你不但是亲兵统领,还是亲热……” “死相!” 还没等沈镜说完,苏有容就在他的腰间拧一把。 在两人你侬我侬的时候,在前方休息的那些士卒也一边啃着干粮一边闲扯,他们的战马也趁着休息的间隙吃点青草补充一下体力。 王甲是老龙武军的骑兵。 看着比自己的战马小了一圈的肃州骑兵的战马,王甲不禁调侃起对方:“兄弟,你这战马不行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骡马呢!” 一听王甲的话,肃州骑兵田伍顿时不乐意了,轻哼道:“你这马也就那样吧!再说了,战马再好,那也得看是什么人在骑不是?骑着好战马,却立不了功,那不丢人么?” 王甲眉头一拧,面色不善的看向田伍:“此战的斩将夺旗之功都在我们这里,谁敢说我们丢人?” “斩将夺旗?” 田伍不屑,嗤笑道:“敌军人困马乏、军心大乱,随便找几千个人骑头猪冲上去,都能斩将夺旗!要不是沈侯偏心你们,这功劳轮得到你们?” “操你姥姥!” 王甲勃然大怒,立即跳起来怒指田伍:“你他妈说什么?” 王甲很愤怒。 斩将夺旗之功,竟然被人说得如此不堪! 这狗东西,刚并入龙武军就敢挑衅他们,以后还不得翻天? “本来就是!” 田伍脖子一梗,“俏爷带着我们接连突袭敌军,又不费一兵一卒逼降敌军,这才叫功劳!你们要真有那么大的功劳,陈将军早就封侯了!至于只当个骑兵副将么?” “干你姥姥!” 王甲大怒,一脚将田伍踹翻在地。 田伍马上爬起来,冲上去跟王甲扭打在一起。 王甲奋力反击,但他是去年才入伍的,根本不是田伍这个老兵的对手。 很快,王甲就落了下风,被打得鼻血长流。 王甲吃了亏,连忙大喊:“肃州兵欺负人了……” 随着王甲这一嗓子喊出来,正要上前拉架的那些人立即冲上去对田伍展开拳打脚踢。 他们这一动手,肃州兵顿时也冲了上来。 “龙武军打人了!” “咱们肃州兵被欺负了!” “兄弟们,干死他们!” 肃州兵嗷嗷叫着,也不管青红皂白,纷纷冲上前干架。 很快,老龙武军的士卒就跟肃州兵打成一团,还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其中。 随着混乱的范围扩大,沈镜也听到了那边传来的动静。 沈镜正要起身查看,一个士卒突然策马跑来:“启禀沈侯,咱们的人跟肃州兵打起来了!” 沈镜闻言,立即黑脸站起来:“怎么回事?” “小的也不清楚。” 亲兵回答:“只看到他们打起来了,不知道怎么打起来的。” 沈镜正欲前去查看,却又突然止步。 默默的思索一阵后,沈镜又吩咐士卒:“去盯着他们,等他们打完了,把陈禧给我……” 话说到一半,沈镜却又突然止住。 “走,看看去!” 沈镜迅速收敛脸上的怒意,反而露出几分看热闹的神色。 很快,沈镜就带着苏有容来到现场。 此时,在陈禧的强势阻拦下,双方已经逐渐罢战,只有少数人还没被拉开。 直到看到沈镜,剩下的那点人才赶紧分开罢战,但全都不服的看着对方。 “末将未能约束好士卒,请沈侯治罪!” 陈禧快速跑到沈镜面前,满脸惭愧的低下头。 “没你的事!” 沈镜抬眼扫向那些士卒,“接着打!该怎么打就怎么打!但有一点,都把武器给本侯丢在一边!谁敢动刀子,本侯要他脑袋!” “啊?” 陈禧愕然的看向沈镜。 那些参与打架的士卒也纷纷愕然的看过来。 他不但不阻止,还让他们接着打? 这是气话吧? “别愣着了!接着打!” 沈镜再次催促:“本侯还想看个热闹呢!赶紧的!” 第408章 治军 在沈镜的纵容下,双方士卒再次扭打到一起。 沈镜还真不阻止,还兴致勃勃的看热闹。 陈禧小心翼翼的来到沈镜面前,“沈侯……” “别说话,好好看着就行!” 沈镜止住陈禧,“盯好了,谁要是被打得不行了,就赶紧派人拖走!” “……” 陈禧脸上微抽,又向苏有容投去求救的目光。 苏有容无奈,又低声跟沈镜说:“差不多就行了,别真打出什么事来。” “没事!” 沈镜不以为意,“大军整合,肯定少不得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让他们慢慢打,打完了再论对错!” 当初龙武军跟那些斡勒降卒整合的时候,双方也没少干架。 干架不要紧,只要不打死打残,事后也不心生嫌隙就好! 有时候,男人之间的感情,就是打出来的! 他现在去阻止了,他们没打尽兴,把气都憋在肚子里,更不利于团结。 换个角度看,这也能说明这些士卒都有血性! 这也是好事! 见沈镜铁了心不阻止,苏有容和陈禧也只能在旁边跟着看戏。 不过,有着他们在场,这些士卒终究还是无法全部施展开来。 差不多一刻钟之后,打得没劲了的两拨人就各自分开了。 沈镜没有理会那些退到一边的士卒,只是吩咐陈禧:“给你一盏茶的时间,把原因弄清楚!” “是!” 陈禧领命,迅速走过去,杀气腾腾的盯着这些士卒:“最先动手的人给老子滚出来!” 迎着陈禧的目光,众人纷纷低垂着脑袋,无人敢站出来。 “怎么,敢动手,不敢站出来?” 陈禧目光冷厉的扫视着众人,“是男人的,就主动站出来!等老子把你揪出来的时候,老子让你做不成男人!” 在陈禧的威势下,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王甲终究还是硬着头皮站出来。 田伍看了王甲一眼,也跟着走出来。 陈禧直接将两人拽到一边,开始询问事情的起因。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陈禧就来到沈镜面前。 “启禀沈侯,弄清楚了。” 陈禧满脸惭愧的说:“是我们的人先动的手……” “什么我们的人,他们的人!” 沈镜厉声打断陈禧,“你给我记住了,所有兄弟都是龙武军的人!若是你连你都在这里分你我,下面的士卒还能融入到一起?” “是!” 陈禧猛然挺直身板,“末将失言!” 沈镜摆摆手:“接着说!” 陈禧领命,这才将缘由告诉沈镜。 听完陈禧的话,沈镜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这帮混蛋! 纯粹是闲得蛋疼! 片刻之后,沈镜又问:“你觉得,该怎么处置他们两个?” 陈禧不假思索的回答:“到达应州以后,王甲二十军杖,田伍十五军杖!” 虽然是田伍说话太难听,但毕竟是王甲先动的手。 另外,他也想以此告诉肃州兵,他不偏袒任何人。 “不用这么刻意!” 沈镜摇头,“一人赏十军杖,让他们互相行刑!” 嗯? 陈禧微微一愣。 让他们互相行刑? 要是两个混蛋商量好了给他上眼药,那打了岂不跟没打似的? 想着想着,陈禧心中又突然一动,“末将明白了!多谢沈侯指点!” 沈镜就是要他们两个合起伙来给自己上眼药! 两个人“狼狈为奸”一番之后,啥矛盾都没有了。 如果两个人真敢下死手,那他们就该掉脑袋了! 沈镜想了想,又吩咐:“到了应州以后,在军中设置擂台!谁有矛盾,就到擂台上去打!擂台上打输了,谁敢在私下里报复,严惩不贷!” “是!” 陈禧领命。 交代完后,沈镜又将陈禧叫到一边。 很快,陈禧奉命来到沈镜面前,“你这次可是有夺旗之功,只让你给徐莽当副将,你有没有意见?” “没有,没有!” 陈禧连连摇头,“末将绝没有这个想法,都是那些士卒胡说八道,沈侯切莫当真。” 他娘的! 自己也被那两个混蛋连累了! 沈镜笑看陈禧一眼,“别紧张,我就是随便问问。” 陈禧稍稍放松,正色道:“虽然田伍的话有些难听,但有些地方说得确实没错。” “这又不是力挽狂澜的夺旗之功,末将也算是连升了两级,末将哪会有意见啊!” “再说了,给徐将军当副将,末将也是求之不得!” “以后的大仗还多得很,末将率领咱们龙武军最精锐的骑兵,有的是立功的机会。” 田伍说得没错,他这夺旗之功的水分太大了! 敌军本来就没有一丝获胜的希望! 谁率领一两千骑兵冲过去,都能拿到夺旗之功。 真正的夺旗之功,是两军旗鼓相当甚至是敌军占据优势,他突然率部杀出,摧毁敌军的大纛,打乱敌军的军心,从而直接扭转战局! 他们这一仗,其实更多的是练兵! 这种夺旗之功,确实没啥了不起的。 要论战功,徐莽的战功不比他们多? 徐莽也就升了一级而已,他能升两级,已经算是烧了高香了。 “嗯,能这么想就好。” 沈镜微微颔首,“这次的人员调动升迁,除了考虑战功之外,也考虑到一些平衡的问题!你把兵练好,到了战场上,不怕没立功的机会!” “末将明白!” 陈禧点点头,嘿嘿笑道:“跟着沈侯,咱们还怕立不了功么?” “马屁拍得不错。” 沈镜笑笑,又吩咐:“传令下去,明日天黑之前赶到栖霞郡,在栖霞郡休整两天,顺道采办一些物资。” “是!” 陈禧领命,这才试探着问:“沈侯是不是要在栖霞郡等人?” 栖霞郡位置特殊,从栖霞郡往东北方向,就是怀州。 从栖霞郡往东,就是经瞿州进入应州。 他们早就发现杜横不见了。 他怀疑沈镜就是要在栖霞郡等杜横。 要不然,他们哪需要什么休整啊! “就你聪明!” 沈镜笑瞪陈禧一眼,“行了,赶紧去传令!明日天黑之前必须赶到栖霞郡!” 心中的猜想得到印证,陈禧立即领命而去,心中却暗暗疑惑。 也不知道沈镜让杜横去办什么事了。 他们五千大军,竟然要专门在栖霞郡等杜横…… 第409章 真相 在到达栖霞郡的第二天,杜横终于赶到栖霞郡跟他们汇合。 杜横带来的,还有一封冯悯的亲笔信。 沈镜顾不得跟杜横多说,迫不及待的打开冯悯的亲笔信。 看到信上的内容,沈镜的脸色陡然变得阴沉下来。 一股冲天的杀气自沈镜身上爆发,将杜横和苏有容都吓了一跳。 苏有容上前,轻轻的拉住沈镜的手,目光落在沈镜手中的那封信上。 沈镜的那场病,果然不是巧合! 冯悯通过暗中调查,发现卢南县的主簿非常可疑。 于是冯悯暗中跟杜一刀联络,让杜一刀派人假装对那个主簿杀人灭口。 那个主簿绝望之下,便将他知道的东西一股脑的招了。 如沈镜所料,主簿命人偷偷将那些因伤寒而亡的人用过的东西藏到沈镜的房间。 其中包括床下的褥子、夜壶、便盆之类,都是些不容易被人注意到的东西。 根据主簿的交代,他是卢阳豪族崔氏的人。 沈镜提出的新政极大的触动了崔氏的利益。 崔氏因沈镜提出新政而对沈镜怀恨在心,这才对沈镜动了杀心。 他们本来是想趁着沈镜途经卢阳附近的时候派人刺杀沈镜的。 但可惜,他们发现沈镜身边带的人很多,根本找不到刺杀沈镜的机会。 本来他们都已经暂时放弃刺杀沈镜的念头了,但因为那场意外的春雨耽搁了沈镜他们一些时间,让原本只是路过卢南县的沈镜他们要在卢南歇息一晚。 于是,那个主簿就自作主张,趁着帮沈镜他们安排住宿的时候,派亲信给沈镜的房间放了那些东西。 他本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沈镜向崔氏邀功,但没想到,沈镜没死,却害死了迟迟。 他以为沈镜没有起疑,事后将放置那些东西的仆从杀人灭口,以为如此就可以解除所有后患。 没想到,冯悯竟然还是通过一些蛛丝马迹怀疑到他头上。 目前,主播崔承被杜一刀秘密关押着,冯悯命卢南县那边先封锁崔承失踪的消息,以便进一步追查,确定这个事是否跟姚煜有关。 苏有容眼中寒芒乍现,冷冷道:“看来,这个崔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不止是崔氏!” 沈镜目光更加冰冷,“包括姚煜!” 苏有容眼睛微眯:“你怀疑是姚煜鼓动崔氏刺杀你?” “嗯。” 沈镜轻轻点头。 杀了他,朝廷该推行新政,还是一样要推行。 到头来,崔氏不但得不到任何利益,还会惹得一身麻烦! 真要是想阻挠新政,还不如刺杀姚煜这个钦差! 崔氏之所以盯着他,多半是姚煜暗中跟崔氏达成了什么协议。 他们甚至有可能是被姚煜逼迫的! 这个事情,必然跟姚煜甚至是姚俭有关! 姚煜必须死! 而且,只能死在他手中! “你想怎么办?” 苏有容心中暗暗担心,扭头看向沈镜:“你不会是想直接带兵覆灭崔氏和姚煜吧?” 覆灭崔氏,倒是简单。 可姚煜毕竟还顶着钦差大臣的头衔啊! 就算周帝本来也已经打算对姚俭动手了,但只要姚煜一天还是钦差,沈镜若是杀了姚煜,就得担上个谋害钦差的罪名。 谋害钦差,可是在挑衅皇权啊! 哪怕周帝再宠信沈镜,只要他直接挑战皇权,周帝都绝不可能轻饶他。 “是啊,沈侯,你可千万别冲动。” 杜横也跟着劝说起来:“沈侯想对付崔氏和姚煜,有很多办法,直接带兵杀了他们,是最坏的办法。” 沈镜缓缓闭上眼睛,浑身杀气弥漫:“咱们,该练兵了!” 练……练兵? 杜横被沈镜莫名其妙的话搞得有些懵。 练什么兵? 去应州练兵? 不可能吧? 都已经查到这里了,沈侯竟然不为迟迟报仇,就这么乖乖的去应州练兵?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沈镜么? 沈镜没有跟他们解释,只是吩咐杜横:“去,把陈禧叫来!” 杜横微微张嘴,悄悄给苏有容使个眼色,示意苏有容再劝劝沈镜,这才领命而去。 “你想暗杀姚煜?” 杜横刚离开,苏有容就询问沈镜。 沈镜才跟她说了影子部队的事,她当然明白沈镜那“练兵”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不!” 沈镜轻轻摇头,眼中一片冰冷:“我是要先暗杀崔氏的人!” “不用这么麻烦吧?” 苏有容蹙眉,“卢南主簿还在杜一刀他们手中,有这份证据在,想覆灭崔氏,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明明可以轻而易举的覆灭崔氏,何须如此麻烦? “我知道。” 沈镜紧紧的握住拳头,“但我不想让他们死得那么痛快!我要让他们在极度恐惧之中慢慢死去!要让他们承受剜心剔骨之痛,在无尽的绝望之中死去!” 就这么杀了他们,实在太便宜他们了! 所谓杀人不过头点地,但他偏不如此! 他要让崔氏的人承受极度痛苦! 要让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家人一个个的死去却无能为力! 看着沈镜那副杀气凛然的模样,苏有容也不再劝说:“那便依你所言!我也好久没杀人了,突然也想杀几个人练练手!” 迟迟的死,是沈镜心中的一根刺,也让她惋惜不已。 而且,那个房间是给她和沈镜准备的! 如果她没有被叶漓叫走,搞不好她也会感染伤寒。 虽然此事是那个主簿自作主张,但崔氏想杀他们却是事实! 对于敌人,何须心慈手软? “那……姚煜呢?” 苏有容又问。 沈镜正要回答,杜横便带着陈禧走进来。 简单的行礼后,陈禧询问:“沈侯唤我何事?” 没等陈禧开口,沈镜便厉声吩咐:“一天之内,配合杜横从军中挑选两百劲卒!该怎么挑选,我会交代杜横!你只需要配合他就好!完成这个事以后,你立即率部进驻同安郡……” “咱们不去应州了?” 陈禧眼皮陡然一跳,“这可是抗旨啊!” 同安毗邻怀州! 这是回京都的路线啊! “什么抗旨!” 沈镜没好气的瞪陈禧一眼,“同安那边有一片地势开阔的地带,适合操练骑兵!你就在那边练兵并等候后军!朝廷那边,我自会交代!” “是!” 陈禧大声领命…… 第410章 密会 京都。 随着官复原职,姚俭也重新变得风光起来。 这些日子,到姚府拜访的官员络绎不绝。 虽然其中的不少人都曾对被罢相的姚俭落井下石,但姚俭似乎并未跟他们计较那么,一副“宰相肚子里能撑船”的模样。 再次送走一名前来拜访的官员后,姚府管家终于还是忍不住向姚俭抱怨起来:“老爷被罢相的时候,这些趋炎附势的小人个个恨不得离老爷远远的,如今老爷重掌大权,他们又跟苍蝇一样的围上来,老爷还搭理他们干什么啊?” “你懂个什么!” 姚俭笑瞪管家一眼,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圣上让老夫重掌大权,是为了制衡太子一党!有这些趋炎附势的小人,才更好制衡太子一党!” 姚俭非常清楚周帝让自己重掌大权的目的。 他当然也不喜欢这些墙头草。 但他需要这些墙头草! 制衡太子一党,靠的不是他一个人,而是一个官员集团! 他得把这个事情做好,他对周帝才有价值! 他要让周帝看到,一切都在周帝的掌控之中! 如此,等他发难的时候,周帝才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原来是这样啊!” 管家恍然大悟,陪笑道:“老爷深谋远虑,小人佩服之至!不过……” 管家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姚俭淡淡询问。 管家犹豫片刻,小心翼翼的说:“老爷现在是对圣上还有用,万一老爷哪天对圣上没用了,圣上会不会又卸磨杀驴……” 周帝已经对姚俭卸磨杀驴过一次了! 他不得不担心,周帝再给姚俭来这么一手! 就算周帝不卸磨杀驴,那也还有一个太子啊! 周帝现在用他来制衡太子,太子必然怀恨在心。 将来太子登基,恐怕不会放过他啊! 听着管家的担心,姚俭不禁露出几分赞许之色。 嗯,不错! 还能想到这些,没白跟自己这么多年! 不过,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太子根本没有登基的机会! 只是,这话他可不能告诉管家。 姚俭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又吩咐管家:“老夫心中有数,这些事不是你该操心的,去忙你的吧!” “是!” 管家不敢多言,缓缓退下。 姚俭在府上独坐一阵,差不多到黄昏的时候才离开府上。 稍晚的时候,姚俭跟傅延秘密碰面。 “见过姚相!” 一见到姚俭,傅延立即躬身行礼。 傅延虽然被罢官了,也再次被叶擎那事牵连,他的爵位再降一等,现在成了子爵。 反观姚俭,现在却是春风得意。 “傅大人,咱们之间就不来这些虚礼了。” 姚俭笑呵呵的将傅延扶起,又邀请傅延入座。 “多谢姚相!” 傅延满脸感激的入座,心中却又感慨万千。 没想到啊! 叶擎最风光的时候,姚俭都没有站在叶擎那边。 在他们最绝望的时候,姚俭竟然愿意伸出援手。 “好了,咱们就不客套了!” 姚俭微笑,“今日约傅大人碰面,主要是想跟傅大人聊聊咱们下一步的计划!” “姚相请说。” 傅延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 如今,叶擎被关入宗人府,身为二皇子恩师的他只保留一个子爵的爵位,叶擎在朝中的其他势力几乎被连根拔起。 他们还想逆风翻盘,只有靠重掌大权的姚俭。 姚俭也不啰嗦,立即开始跟傅延说起自己的计划来。 他要让太子死在四皇子的人手中! 不过,他这个计划虽然好,却还需要傅延进行一些配合。 听着姚俭的计划,傅延不禁惊得目瞪口呆。 姚俭竟然能决定太子的生死? 他这是提前多少年就开始布局了啊! 久久的震惊后,傅延艰难的回过神来。 傅延脸上难以自抑的露出激动之色,“姚相可有把握?” “当然有把握!” 姚俭自信一笑,“老夫当年安插的棋子,也该派上用场了!” 他确实是很多年前就开始布局了。 不过,那个时候,他只是想防患于未然,希望能让自己多个选择。 他自己也没想到,这枚棋子最后竟然要以这样的方式使用。 傅延大喜,激动道:“我一定全力配合姚相!我代二皇子谢过姚相了!” 说着,傅延又站起来向姚俭行礼。 “不必,不必!” 姚俭止住傅延,“要做成这个事倒是很简单,可老夫现在最大的顾虑就是五皇子那边!” “姚相是担心,待姚相计成之后,却为五皇子做嫁衣?”傅延马上反应过来。 “是!” 姚俭轻轻点头,“圣上的脾气老夫清楚!圣上一怒之下,极有可能立五皇子为太子!所以,咱们得想个办法,将这个可能性彻底消除……” 此前,他想将贤妃扯进来。 让周帝以为是贤妃为了帮五皇子争夺太子之位,设计让四皇子派人暗杀太子! 可贤妃根本不吃他那一套,也完全没有替五皇子争夺太子之位的动作。 这就让他犯难了。 “姚相所虑,确实有道理。” 傅延想了想,又试探着询问:“可否派人将五皇子一并刺杀,也算在四皇子的头上?” “千万别去想这个事!” 姚俭直接掐断傅延的念头,“圣上不是傻子!如果太子、四皇子和五皇子都出事了,圣上想不怀疑二皇子都难!” 总共就四个皇子,三个都出事。 没出事的那个不被怀疑才怪! “这……倒也是!” 傅延认同的点点头,眼前突然一亮:“咱们或许可以从贤妃身上入手!” “嗯?” 姚俭好奇,“具体说说。” 傅延沉声道:“倘若能让圣上认为这一切的事都是贤妃在背后搞鬼,其目的就是为了帮五皇子争夺太子之位!那就只能立二皇子为太子了!” “贤妃母女与沈镜来往密切,说不定还可以把沈镜也牵扯进来,借机除掉沈镜!” 一次性将所有的障碍全部清除! 让周帝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 姚俭默默思索一阵,皱眉道:“傅大人之计倒是不错,可问题是,具体该怎么做?” 沈镜还要率领龙武军前往应州练兵,人都不在朝中。 怎么才能把贤妃、沈镜这些人扯进来? 伪造密信? 叶漓跟沈镜一起待了那么长时间,他们想聊什么,需要通过密信往来么? 这一看就是栽赃陷害! 面对姚俭的问题,傅延脸上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不需要怎么做!” 第411章 察觉 不需要怎么做? 傅延的话,倒是把姚俭搞懵了。 他想祸水东引,还什么都不做?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迎着姚俭那疑惑的目光,傅延心中不禁小小的得意了一下。 没想到啊! 左相姚俭,竟然也有看不明白的时候! “咳咳……” 傅延稍稍清了清喉咙,这才意味深长的说:“二皇子如今被关在宗人府,他什么都干不了!但四皇子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对太子动手,而且还很轻易的暴露了!如果姚相是圣上,姚相会怎么想?” 嗯? 姚俭低眉沉思。 “圣上会怀疑此事背后还有幕后黑手!谁得利,谁就是被怀疑的对象!” 姚俭猛然反应过来。 是啊! 自己竟然忽略了这一点! “对!” 傅延颔首微笑:“所以,姚相要做的,就是让那个人轻易暴露!” “有道理!” 姚俭认同的点点头,“那个人暴露得越简单,贤妃他们就越可疑!可惜圣上是命沈镜在应州练兵,若是圣上命沈镜就在肃州练兵,咱们或许还可以除掉前往安州的四皇子,嫁祸给沈镜!” 如果这样的话,沈镜和贤妃他们怎么都洗不掉嫌疑! “是啊!” 傅延轻轻点头,又兀自摇头吐槽:“也不知道圣上怎么想的,反正都是练兵,在哪练不是练?还非得跑去应州练兵?直接练好了调往北边不好么?如此,还能节省粮草和时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听着傅延的吐槽,姚俭心中猛然一跳。 是啊! 圣上为何非要将龙武军调去应州练兵呢? 就着打羌人没用掉的那些粮草在肃州就地操练龙武军,让龙武军尽快形成战力,难道不行? 七万大军,还带着粮草,从肃州到应州,光是行军都要一个月以上! 有这个时间,龙武军估计都练得差不多了! 从其他地方往应州运送粮草让龙武军练兵,倒是更方便。 可要说方便,走水路往怀州运送粮草以供练兵,不是更方便么? 为什么一定要是应州呢? 姚俭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此前他根本没有好好的去想这个事,现在仔细一想,顿觉这里面有大问题! “姚相,姚相……” 就在此时,傅延的声音在姚俭耳边响起。 姚俭回过神来,疑惑的看向傅延。 傅延好奇的盯着姚俭:“姚相在想什么呢?我叫你好半天都没反应。” “别说话,老夫刚想到一个重要的事,还需要好好想想。” 姚俭随便回了一句,便继续埋头苦思起来。 应州? 应州这个地方有什么特殊的吗? 为什么非要费尽周折的在应州练兵? 想着想着,姚俭心中突然一凛。 应州没什么特殊的! 只不过是靠近鲂州而已! 应州正好卡在鲂州军的补给线路上! 如果鲂州军有任何异动,沈镜可以直接率领龙武军切断鲂州军的补给路线! 武平王! 下一刻,姚俭又想到一个关键人物。 武平王叶孝恭前往鲂州巡查了! 不出所料的话,叶孝恭应该带着周帝的密旨! 接管兵权! 同样,裴棘前往蓿州,也不是为了巡查,而是暂时接管蓿州的兵权! 很显然,周帝是担心军中生乱,提前做好了安排! 而周帝为何会有这样的担心,就值得推敲了! “呼……” 良久,姚俭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看来,圣上是打算卸磨杀驴了!” 呵呵…… 自己下午还跟管家说,让他别操心这些事。 可转眼之间,自己就不得不面对这个事了! 一边让自己官复原职来麻痹自己,一边派裴棘和叶孝恭接管蓿州和鲂州的军权! 还提前让沈镜做好准备,以防鲂州生变! 他们可真是好算计啊! 要不是傅延无意间的话让自己察觉到问题,自己恐怕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呢! 周帝这是又想除掉自己,又不想引起任何动乱! 傅延眼皮一跳,“姚相这话是什么意思?” “圣上要对我动手了!” 姚俭眼中寒芒闪动,“圣上派裴棘和武平王去军中巡查,又派沈镜率领龙武军到应州练兵,就是在提防我的那些人生变……” 姚俭面色阴冷的跟傅延说着自己的分析,一股难言的怒火充斥着他的胸腔。 该死的周帝! 卸磨杀驴是被他玩得明明白白! 现在这个时候,武平王和裴棘应该差不多要赶到军中了! 他想干什么也来不及了! 如果她所料不差的话,待龙武军抵达应州的时候,就是周帝对自己动手的时候! 不! 甚至不需要等到那个时候! 只要沈镜的先头部队抵达应州,周帝就会着手除掉自己了! 听着姚俭的分析,傅延的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起来,“倘若真不幸被姚相言重,那就麻烦了啊!” 姚俭是二皇子最后的一张底牌了! 如果姚俭被除掉,二皇子绝对再无翻盘的可能! “确实麻烦!” 姚俭深吸一口气,咬牙道:“他们这么安排,如今我安插在军中的那些人基本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了!如果我们不想死,就只有先下手为强!” 傅延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又问:“姚相打算怎么做?” “尽快动手!” 姚俭猛然握紧拳头站起来,“咱们只有彻底让朝局乱起来,才有可能保住性命!” 朝局越乱,周帝就越是需要自己帮着他稳定朝局! 对周帝来说,自己可杀可不杀! 杀不杀自己,取决于自己对周帝还有多大的价值! 甚至,周帝会因此一病不起! 到时候,朝局都会由自己掌控! “如此甚好!” 傅延重重点头,心中隐隐激动起来。 但很快,傅延又开始担心起来,“万一圣上铁了心要对姚相动手,又该怎么办?” 如今,军权几乎全部握在周帝手中! 宁觉的左武卫大军还有将近三万人马! 如果周帝铁了心要杀姚俭,姚俭绝无活命的可能。 “如果真到那个时候,咱们就认栽吧!” 姚俭缓缓闭上眼睛,“咱们现在争取,还有活命的机会!倘若不争取,就彻底没有机会了!” 他察觉到了周帝的意图。 可惜,太晚了! 现在这个时候,只能赌一把了! 输了,便输了! 但他必须要赌! 他绝不可能引颈就戮! 就算是死,他也要给周帝致命一击! 第412章 以战代练 卢阳郡。 沈镜带着苏有容和三百人悄悄的来到卢阳。 其中的一百人是沈镜的亲兵,另外的两百人是杜横从军中挑选的人。 另外,他还派人赶往洛川府,让杜一刀派人盯着姚煜。 沈镜他们没有住客栈,而是在卢阳郡城内的一片小山中隐藏。 既然是练兵,自然要有个练兵的样子。 以后,这样的生活会成为这支影子部队的常态! 杜横已经带人去打探消息去了,一个只能勉强容得下三四个人的小山洞,就是沈镜和苏有容的临时住所。 不过,沈镜没有在山洞里面窝着,而是派人去小山外围警戒,而他则就地教授手下这些人如何潜伏以及在野外获取食物。 遇到一些可以拿来应急的药材,沈镜还会给他们讲解药材的功效。 看着认真教授那群士卒的沈镜,苏有容不禁有些恍惚。 天知道沈镜一个秀才怎么会懂得这么多东西? “这个也能吃,如果油炸一下,绝对是人间美味!但紧急情况下,就别想那么多了!” 沈镜抓起从树洞中掏出的白色蠕虫,简单的拧掉脑袋扯出肠子,直接丢入嘴里。 看着沈镜的模样,苏有容差点恶心得反胃。 不过,那些士卒倒是还好。 他们也有不少人都知道这玩意儿可以吃,而且还烤着吃过。 只是,就这么生吃,确实是第一次见到! 沈镜向众人张大嘴巴证明自己已经将那虫子吃了下去,又抬眼扫视众人:“等下再找到这些虫子,都先开开胃!别觉得恶心,这还算是好吃的,比这难吃的东西,多了去了!” “是!” 众人小声答应,心中却有些发虚。 不过,沈镜一个侯爷都吃了,他们也不能说什么。 之后,沈镜便带着众人继续训练。 差不多到黄昏的时候,杜横才带着两个人赶回来,顺道还给他们带了些吃食。 沈镜让那些士卒继续训练,自己则跟着杜横来到一边。 “打听清楚了?” 沈寂询问。 “嗯。” 杜横点头,又跟沈镜说着崔氏的情况。 崔氏现在是崔老太爷当家,崔老太爷有六个儿子,其中两个已经死了,但还留有后人。 如今的卢阳郡守,就是崔老太爷的长子。 另外,他们在云州军中遇到的那个崔芎,是崔老太爷的二儿子! 崔老太爷还有个弟弟,人称崔二爷。 崔二爷这房的权势远不及崔老太爷,但人丁还算兴旺。 崔二爷的儿孙加起来足有二十来人,卢南那个主簿,就是崔二爷的三儿子。 听着杜横的汇报,沈镜的脸色骤然变得阴沉起来。 直接挑起大周与斡勒的战争的崔芎,竟然是崔氏的人! 要知道,那个事可是姚俭一手主导的! 这么说的话,他的猜测应该没错,这个事应该也跟姚俭父子有关! 不过,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也懒得去追查确凿的证据了。 把崔氏的人抓来一个个虐杀,自然能得到结果! “你这边有目标了吗?” 沈镜又询问杜横。 “有!” 杜横眼中寒芒闪动,“崔氏也有几个纨绔子弟,咱们就先从那几个纨绔子弟下手!” “好!” 沈镜颔首,眼中寒芒闪动:“明天你就带人去摸清那几个纨绔子弟的行踪,争取明晚就动手!” 杜横立即答应下来,眼中隐隐还有几分兴奋之色。 …… 晚上,沈镜带着苏有容来到一家青楼外面,跟杜横留在青楼外的苏壮汇合。 见到沈镜,苏壮习惯性的要行礼。 “别乱动!” 苏有容低喝一声,“忘了侯爷说的那些了?” 被苏有容一呵,苏壮猛然反应过来,连忙止住。 沈镜昨天就交代他们了,他们执行任务的时候,都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们只是行走在暗夜中的幽灵! “再有下次,必严惩不贷!” 沈镜瞪了苏壮一眼,这才压低声音询问:“崔彦还没出来?” “没有。” 苏壮缩了缩脖子,小声回答:“天黑的时候崔彦就进了青楼,到现在都还没出来,小的估计他恐怕是要在这里面过夜了。” 说着,苏壮又有些发愁的看了沈镜一眼。 如果崔彦要在青楼过夜,他们岂不是要一直在这里等着? 苏壮有些不明白。 他们完全可以混入青楼,悄悄的杀掉崔彦。 也不知道沈镜为何非要在外面动手。 “没事,那就继续等着!” 沈镜瞥苏壮一眼,“你不是觉得,我们应该潜入青楼杀掉崔彦?” 苏壮尴尬一笑,轻轻点头,心中却暗暗发虚。 没想到沈侯连自己在想什么都猜到了。 这也太可怕了! 反正现在也没事,沈镜便耐着性子跟苏壮解释:“杀掉崔彦很简单,而且我有把握杀掉崔彦还不留下任何可供追查的线索!但是,我需要一个活着的崔彦!你记住,杀一个人比抓住一个人容易……” 他们是在替迟迟报仇,但也是在练兵! 杀人,有很多的办法。 但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抓走一个人,却没那么简单。 他要从一开始就给他手下的影子部队上强度。 如果连这么个毫无防备的纨绔子弟都抓不住,就更别提其他的了。 当他们能够悄无声息的抓走一个人的时候,想杀人就变得更加容易了! 而抓人,往往比杀人更需要耐心! 影子部队是要进行暗杀之类的任务的。 有耐心,才能尽可能的避免犯下致命的错误。 对他们来说,一旦犯错,很可能就意味着死亡! 听着沈镜的解释,苏壮顿时大悟,“小的明白了!多谢沈……” 话说到一半,苏壮突然想起沈镜的叮嘱,赶紧将快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沈镜满意的看他一眼,不再多言。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沈镜本来不是一个特别有耐心的人,但这一次,他却无比有耐心。 哪怕崔彦迟迟不走出青楼,他脸上也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也没有丝毫困意。 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三更。 “崔彦出来了!” 突然,苏壮低声提醒沈镜和苏有容。 沈镜看向青楼门口,只见一个公子哥在青楼的老鸨的欢送下,带着一个家丁离开。 “跟上去!” 沈镜低声吩咐,“我和苏壮负责动手,有容盯梢!不杀那个家丁,只需要将崔彦打晕带走即可!” “嗯!” 苏有容和苏壮同时点头。 很快,三人快速跟上去。 就在崔彦带着家丁穿过一条巷子的时候,三道黑影几乎同时扑出。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打晕了过去…… 第413章 算命先生 崔氏。 只是一天,崔氏三个孙辈的男丁神秘消失。 而跟他们在一起的家丁,都只是被打晕,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废物!连别人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一群废物!” 老太爷崔东山大发雷霆,硬着拖着六十多岁的身子,对着几个家丁拳打脚踢。 家丁连求饶都不敢,只能拼命咬紧牙关。 眼见老胳膊老腿的崔东山都快被气死了,崔敬文赶紧上前拉住他,“爹,您先消消气,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查个屁!” 崔东山回头怒视儿子,“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现场连个脚印都没找到,你告诉老夫,你怎么查?” 崔敬文哑口无言,心中却暗暗发愁。 是啊! 现场连个脚印都没有,更别提其他有用的线索了。 “多半是有人想找我崔家打秋风了!” 崔二爷脸上露出几分戾气,“再等等看吧!” 如果是有人想绑架崔家子弟对他们行勒索之事,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来送信。 听着崔二爷的话,崔家的不少人也表示赞同。 绑票勒索! 肯定是有人想绑票勒索! 崔东山稍稍思索,又黑脸吩咐府上的人:“把这几个废物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是!” 几个护院立即上前,将几个家丁拖下去。 很快,外面就传来得了家丁的惨叫声。 崔东山喘着粗气坐下,又气呼呼的吩咐崔敬文:“先派人把卢阳周边的土匪、强盗全部查一遍!敢动我崔家的人,就要承受我崔家的怒火!” “好!” 崔敬文不敢怠慢,连忙下去吩咐。 崔东山喝了一口茶平息怒火,这才扫视着崔家一众人询问:“你们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面对崔东山的询问,众人不由得面露难色。 崔氏是卢阳第一豪族,崔桯还是卢阳郡守。 这种情况下,崔家几乎可以说是这卢阳的土皇帝,崔家人的脾气自然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如果要说随便骂个人就算是得罪人,他们得罪的人还真不少。 可要是说起直接冲突才算得罪人,他们好像也没得罪什么人。 主要是只要他们亮出身份,就没人敢招惹他们啊! “都下去好好想想吧!如果有怀疑的人,马上汇报!” 崔二爷吩咐众人一声,又给崔东山使个眼色。 崔东山会意,带着满腔的怒气跟崔二爷往外走去。 两人来到后院的亭子里,崔二爷忍不住询问:“你觉得会不会是沈镜派人干的?” 沈镜? 崔东山心中猛然一跳。 他当然知道他们干了什么事。 可问题是,他们是有杀沈镜的想法,但不是没动手么? 崔东山默默思索一阵,摇头道:“别自己吓自己!如果我们那事泄露出去了,根本不需要沈镜出手,朝廷直接就派人过来了!” 倒也是! 崔二爷轻轻点头,又重重的叹息一声:“唉……” 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 可他们做了亏心事啊! 自从那事儿以后,他老是心神不宁的,生怕这个事泄露出去。 他当初就极力反对这个事的。 可这个事他根本做不了主啊! 一边是沈镜,一边是姚煜这个钦差大臣,后面还站着一个姚俭。 崔家有把柄落在姚煜手上,他们不为姚煜卖命,随时都可能被灭族! “别唉声叹气的,听着就烦!” 崔东山瞪崔二爷一眼,“我崔家这么些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有人想跟我崔家掰掰腕子就来吧!老夫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崔二爷愁眉不展,又说:“等这个事过了,咱们还是找个时间去跟姚大人聊聊吧!” “聊什么聊?” 崔东山再瞪崔二爷,“本来就没什么事,你非得做贼心虚去搞点事?崔桯不是说了么,姚相已经官复原职了,咱们现在应该死死的抱紧这棵大树!” 没什么好聊的! 那个事过了就过了,就当没发生过! 他们谁都不再提! 而且,姚煜也没有因为他们没敢对沈镜动手而怪罪他们! 这种情况下,他们还想怎么样? 眼下,抱紧姚俭这棵大树,比什么都实在! 他的儿子崔桯现在是郡守,过两年打点一下,就该成为刺史了! 而崔家年轻一辈的人,也可以逐步进入官场! 迎着崔东山的目光,崔二爷顿时不说话了。 两人聊了一阵,心中烦闷的崔二爷起身离开。 看着离去的崔二爷,崔东山不禁摇头。 自己这个兄弟,从小就胆小怕事! 都这把年纪了,还是这个样子! 就他这性子,一辈子都成不了大事! 跟崔东山分别后,心情烦闷的崔二爷带着几个下人出府去散心。 刚从崔府走出来不远,崔二爷就看到一个算命先生在街角处给一个贵公子算命。 平日里,崔二爷肯定对算命先生这种人不屑一顾。 但近日心情烦闷,隐隐有些不安,再看到算命先生,竟然不自觉的往算命先生那边走去。 那算命先生眼白往上翻着,一看就是个瞎子。 崔二爷倒也没有急着开口,只是在隔着几步的地方听算命先生给人算命,想看看这个算命先生到底是有真本事,还是江湖骗子。 只见那算命先生摸了摸贵公子的面向,缓缓放下手。 “公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当是富贵之命!然公子额头三道纹,上纹已呈断相,恐公子之父将不久于人世啊……” 听着算命先生的话,贵公子面露骇然之色,匆匆道:“家父近日确实卧病在床,敢问先生,是否有替家父逆天改命之法?” “天命难违!” 算命先生轻轻摇头,“有道是坟前一炷香,不如床前一碗汤!公子当好生于令尊生前尽孝,以得福缘。另,公子可让令尊向东而卧,可减少令尊之病痛……” 算命先生滔滔不绝的说着,那贵公子也连连点头。 待算命先生说完,贵公子拿出一枚碎银子塞到算命先生手中,道谢离去。 崔二爷见这算命先生似乎真有几分本事,当下上前:“还请老先生也帮老朽算一卦?” “请坐!” 算命先生微微抬手,示意崔二爷坐下,淡淡的问:“你要问什么?” “问吉凶!” 崔二爷不假思索的说。 算命先生微微颔首,摸索着抓起崔二爷的手,而后细细的抚摸崔二爷的掌纹。 过了片刻,算命先生脸色陡然一变,唉声叹气的放下崔二爷的手。 崔二爷心中紧张,试探着问:“先生何故叹息?” 算命先生轻轻摇头,摸索着旁边的探路棍和卦旗站起来,步履蹒跚的往前走去,嘴里还念念有词:“福元渐竭如残烛,岁运逢煞无救扶……” 第414章 明明白白的挑衅 一天过去,崔家不但没查到失踪三人的任何消息,还又有两人失踪。 而他们也没等到绑匪要求缴纳赎金的信件。 绑匪似乎根本不想跟他们谈赎金! 接连的人员失踪终于还是让崔家陷入恐慌。 “谁?到底是谁?” 崔东山怒火中烧,愤怒的咆哮着。 然而,没人可以回答崔东山的问题。 哪怕崔桯给衙门的人下了死命令,衙门那边也没查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他们只知道,崔家被人盯上了! 现在,崔家的人已经连门都不敢出了,生怕出了门就回不来了。 崔敬文紧握拳头,恶狠狠的说:“爹,实在不行咱们就给这帮人来个引蛇出洞!” 崔东山稍稍思索,恶狠狠的说:“好!老夫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一念及此,崔东山立即开始布置起来。 他还就不相信,这帮人有三头六臂。 只要弄清这帮人的身份,就凭崔家的力量,一定可以轻而易举的覆灭他们! 临近黄昏的时候,崔敬文才带着着两个人出了门。 他们已经提前布置好了。 暗处不但有崔家的护院跟着,还有衙门的人潜伏着。 只要对方敢露面,他们一定可以让对方的人有来无回。 与此同时,乔装打扮的沈镜也接到了崔敬文离开崔家的消息。 沈镜没有多说,只是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有这么多人跟着,想抓走人且不引起大的动静,确实不太容易。 但,想杀人就简单多了! 杜横点点头,刚准备离开,沈镜却又突然叫住他,“可以先动动脑子,想想怎么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杀掉,实在想不到办法,再直接暗杀!” “这……” 说起动脑子,杜横顿时犯难,“这该怎么动脑子?” “自己想!” 沈镜瞪杜横一眼,“别人知道跟你玩计谋,你就不知道跟别人玩计谋?另外,我再提醒你一点,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不动手!但是,动手就要确保对方一定会死!” “是!” 杜横苦哈哈的领命,脑海里面却在盘算着,到底该怎么完成任务。 动脑子的事,他是实在不擅长啊! 带着几个乔装打扮成普通人的士卒离开后,杜横又黑脸看向几人,“都给老子动动脑子,到底要怎么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被杜横一说,几人也全都犯难。 “要不,咱们在崔敬文回府的必经之路上埋伏?” 就在此时,一个士卒突然低声建议。 嗯? 听着士卒的话,杜横心中顿时一动。 是啊! 崔家人现在摆明了是要引蛇出洞,他们还傻乎乎的往上凑什么? 崔敬文回府的时候,必然是警惕心最弱的时候! 他们做好准备埋伏,肯定比一直跟着找机会下手要容易得多啊! 如此,他们还能提前规划好逃跑的路线! “就这样了!” 杜横当机立断,马上又吩咐两个士卒,“你们等下先去崔府附近转悠转悠,看看周围有没有可疑的人!顺道把周围的环境摸清楚!” 嗯! 就在崔家门口动手! 有句话不是说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反之,最安全的地方,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 崔敬文带着几个家丁在城内漫无目的的游走。 然而,一直转悠到黄昏,还是没有人对崔敬文动手。 “无胆匪类!” 崔敬文在心中暗骂一声。 这帮该死的混蛋,给他们机会的时候,他们又不敢动手了! 也只敢偷偷摸摸的搞点小动作! 鼠辈就是鼠辈! 带着对藏在暗处的那些人的蔑视,崔敬文终究还是打算回府。 这很快就要天黑了,晚上在待在外面,那可是真的不安全了。 而且,暗中保护他的那些人也得吃喝拉撒。 一旦那些人都撤了,搞不好就真要给暗处的人机会了! 虽然他答应当这个诱饵,但不可能真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崔敬文一路想着,一路往回赶去。 就在崔敬文到达家门口的时候,三支弩箭突然破空袭来。 “嗖嗖……” 弩箭极快,崔敬文根本来不及反应。 “噗……” 三支弩箭精准无误的射中崔敬文的身体,全都射在胸口上。 崔敬文甚至忘了疼痛,只是呆呆的看着没入身体的弩箭。 “有刺客!” 崔家护院放声大吼,连忙循着弩箭射来的方向追过去。 在他们追过去的地方,只有两个衙门的衙役好好的躺在地上。 那是负责在崔家门口蹲守的衙役! 护院连忙上前探查,却发现衙役只是被打晕,身上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除此之外,周围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几个护院四处查看一番,确定找不到人了,只能将昏迷的衙役扶起来,匆忙退回去。 此刻,身中三箭的崔敬文已经被抬入崔府。 崔敬文內腑受伤,他还想说什么,但刚张开嘴巴,就大口大口的往外吐血。 得知消息的崔东山慌乱的跑过来,看着已经没有任何活命可能的儿子,顿觉天旋地转,满脸悲怆的哀嚎:“敬文!我的儿啊!” 崔敬文意识模糊的看向父亲,似乎想再看自己的父亲最后一眼。 但他只看到一个跌跌撞撞的冲过来的身影。 那个身影越来越模糊。 最后,一片混沌。 “敬文!” 崔东山扑上前,紧紧的抓住儿子还温热的手掌,老泪纵横的呼唤。 然而,无论他如何呼唤,崔敬文也无法再回应他。 看着惨死的崔敬文,崔家人顿时哭成一片。 崔二爷得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只是远远的听到一片哭声,就已经知道结果了。 当他看到崔敬文的尸体,只感觉一股凉意不断在身体里蔓延。 虽然崔家已经有五个人失踪了,但那五个人只是失踪。 他们一直都相信,那帮人既然没有直接杀那五个人,那五个人应该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但眼下,崔敬文却是实实在在的被杀了! 就在崔家的家门口被人无情射杀! 显然,对方不是不敢杀崔家的人! 甚至是在挑衅崔家! 这次是崔敬文,下一次,又是谁? 福元渐竭如残烛,岁运逢煞无救扶…… 莫名之间,崔二爷又想到了那个算命先生留下的话。 这是在预示着崔氏将亡吗? 第415章 警告 崔敬文在家门口被射杀让崔家上下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和悲愤之中。 “查!一定要给老夫把这群畜生揪出来!” 崔东山几乎陷入疯狂,双目血红的看着长子崔桯。 “爹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查!” 崔桯死死的握住自己的拳头,又劝说道:“这帮人绝对不简单,你们还是跟我搬去郡守府吧!我就不相信,他们还敢在郡守府动手!” “老夫哪也不去!” 崔东山装若癫狂的大吼:“老夫就在府上等着这群畜生!看他们有没有胆子来取老夫的性命!” 这一刻,崔东山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报仇! 他一定要把那群人揪出来,将他们碎尸万段,以谢心头之恨! “爹!你就别犟了!” 崔桯急道:“这帮人行事谨慎,现在除了郡守府,真没有安全的地方!难道你想看着咱们家的人被这群畜生一个个的杀光吗?” “那你就把他们给老夫揪出来!” 崔东山双目喷火的咆哮:“你堂堂一个郡守,连自家人都保不住?老夫就不相信,将卢阳掘地三尺,他们还能藏下去!” “你……” 迎着崔东山的目光,崔桯心中不禁骂娘。 敌人都藏在暗处,这卢阳城这么大,卢阳就上百衙役加五百郡兵,难道还能挨家挨户的搜查不成? 就在崔桯气得不行的时候,外面突然又传来一阵慌乱的声音。 崔桯脸色一变,顾不得跟崔东山多说,快速往外跑去。 来到外面,才发现府上已经多了一颗人头。 崔家众人远远的看着那颗人头,不少人都已经被吓得哭了起来。 还有女眷甚至被吓得连站都站不稳。 那是……崔彦的人头! 崔彦不是崔桯的儿子,但看到崔彦的人头,崔桯的身体还是不由得一晃。 一股难言的恐惧在他的身体中不断蔓延。 示威! 那帮人是在拿崔彦的人头向他们示威! 接下来的几天,搞不好崔家每天都会收到人头! 儿子! 自己的儿子! 崔桯陡然一个激灵,连忙吩咐随从,“赶紧回去,告诉少爷,不得离开郡守府半步!” 怕了! 这帮人就是不折不扣的疯子! 他怕下一颗人头就是自己的儿子的人头! 他甚至都怀疑,连自己的郡守府都不安全! 不行! 必须要尽快把这帮人揪出来! 否则,崔家的人吓都能被吓死! …… 隔天,得知崔敬文和崔彦惨死的消息,卢阳的不少家族都派人前来吊唁。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怕引火烧身,好些家族都只派下人送来一点赙仪吊唁。 崔东山没有坐在灵堂,只是在旁边默默的看着,那布满血丝的眼中不时流出眼泪。 昨天,他一夜未睡。 哪怕实在困得不行眯一下,也马上会被噩梦惊醒。 崔东山绞尽脑汁的思索,到底是谁会如此狠辣的对付崔家。 然而,他思来想去,也没猜到对方的身份。 他不得不再次想起崔二爷的话。 沈镜? 难道真的是沈镜么? 可沈镜要想覆灭崔家,真的需要这么麻烦么? 就在崔东山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前来送赙仪的仆人小心翼翼的抱着一个盒子,在崔家下人的带领下来到崔东山面前,“崔老爷,有人托我送来一份礼物……” “礼物?” 崔东山浑浊的老眼中露出几分疑惑之色。 “是!” 仆人轻轻点头,“小的刚到街角,就被一个老头拦住了,他让小人帮他把这份礼物送给崔老爷!他还特意交代,一定要崔老爷亲自打开。” 听着这人的话,崔东山心中陡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立即给旁边的下人使个眼色。 下人会意,连忙从仆人的手中接过木盒。 “打开!” 崔东山咬牙吩咐。 下人不敢怠慢,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打开,然而,里面却是一个以白布包裹的东西。 那白布之上,还有这丝丝血迹。 看到白布上的血迹,崔东山心中已经猜到了一二。 犹豫片刻,崔东山还是颤抖的抬起头,缓缓将白布打开。 下一刻,一颗人头再次出现在崔东山面前。 “啊!” 看着盒子里的人头,下人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松开手。 “咚……” 盒子掉落在地上,盒子里那颗人头也跟着滚出来。 听着下人的惊叫声,前来吊唁的人下意识的看过来。 当他们看到那颗滚出来的人头,顿时被吓得惊叫连连。 “啊……” 刺耳的尖叫声不断在崔家响起。 那些人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不礼仪的了,一边尖叫着,一边争先恐后的往外跑去。 唯有前来的吊唁的郡司马陈岿带着几个上前,仔细的查看掉落在地的人头。 这颗人头的脖子处一片光滑! 显然是被人一刀斩断了脖子。 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在他们旁边,崔东山抓住送来人头的那个仆人,满脸狰狞的怒吼:“说,那个老头长什么模样?” “这……这……” 看着凶神恶煞的崔东山,仆人被吓得不知所措,慌乱的回答:“就是老头的模样,小人,小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啊!崔老爷,这个事真的跟小人没关系啊……” 崔东山气急败坏的推开仆人,双目血红的仰天咆哮:“是谁?到底是谁?” 然而,此刻的崔家早已陷入一片混乱, 就算没有混乱,也没人可以回答崔东山的问题。 “崔老爷,你们好好想想,是不是惹到不该惹的人了。” 陈岿神色复杂的看向已经快要失去理智的崔东山。 崔家这次绝对是惹到不该惹的人了! 对方如此明目张胆,根本就没有把崔家放在眼里,反倒像是在跟崔家人玩一场游戏。 崔东山无法回答的陈岿的问题,只是死死的往外凸着眼睛,胸口剧烈起伏。 看着崔东山这副模样,陈岿心中默默一叹,简单的安慰两句之后便带人离开。 这个事,麻烦了啊! 天知道崔家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竟然惹到这种煞星。 陈岿一路感慨着,刚回到自己的府上,陈夫人就匆匆拿出一封信交给陈岿,慌乱道:“半个时辰前,有人往咱们家里射来一直箭!箭上带着这封信!” 陈岿脸色一变,连忙将信拆开。 五个醒目的血色大字映入夫妻俩的眼帘。 别多管闲事! 陈岿身体猛然一颤。 以他的经验,如何看不出这几个字是以人血写成的。 多半是崔家人的血! 警告! 这是那帮人对他的警告! 那帮人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他们的目标是崔家! 陈岿心中发颤,连忙将信交给陈夫人:“快,烧掉!” 陈夫人回过神来,连忙强忍恐惧将这封信烧成灰烬。 “咱们怎么办啊!” 陈夫人六神无主,声音发颤的看向陈岿。 迎着陈夫人的目光,陈岿犹豫片刻,唉声叹气的说:“崔家这次多半在劫难逃了,我要再多管闲事,恐怕连咱们都得跟着遭殃了……” 这帮人神出鬼没,而且绝对是杀人不眨眼的人。 如果对方人多一点,就他们这几百郡兵,估计还不够看的! 这是崔家人惹到不该惹的人了,他们没必要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冒险。 “可崔大人那里怎么交代啊?”陈夫人慌乱的问。 崔桯可是郡守! 他是有权调动郡兵的! 如果陈岿抗命,如果崔桯没死,事后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陈岿想了想,立即吩咐:“你去写封信,就模仿报信人的语气,说这是盘踞在城外四十里的老龟山的土匪干的,我明日一早就率领郡兵出城剿匪!” 第416章 偷腥? 早上,沈镜得到杜横送回的消息。 “出城了?” 沈镜微微诧异,“你确定他们出城了?” “确定!” 杜横点点头,“我们一直有人盯着陈岿那边,今日刚刚天亮,陈岿就带着几百郡兵出城了!” “几百郡兵都出城了?” 苏有容扭头看向沈镜,“是不是你的警告起到作用了?” 他们早就打听清楚了。 这卢阳郡总共就五百郡兵。 陈岿直接带几百郡兵出城,这是倾巢出动么? “不清楚!” 沈镜轻轻摇头,“不过,咱们得多留一个心眼,免得他们杀个回马枪!” 杜横嘿嘿一笑,“就算他们杀回来,咱们也不怕啊!” “不是怕不怕的问题。” 沈镜轻轻摇头,“咱们跟郡兵杀起来,那就真成叛乱了!” 杜横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不再多说。 沈镜稍稍思索,又吩咐道:“专门派人在城门口蹲着,一旦陈岿带兵杀回来,立即来报!” “好!” 杜横点点头,又问:“那咱们接下来又该怎么做?还是继续杀崔家的人?” “当然继续!” 沈镜眼中一片冰冷,“既然陈岿已经率领郡兵出城了,你们放肆点也无所谓!但还是那句话,杀人归杀人,练兵归练兵!叫你们放肆,不是无脑杀戮!” 练手! 崔家的人不少,非常适合拿来练手! “报……” 杜横正欲回答,一个士卒快步跑来,“头儿,崔家人正在往郡守府搬!” 郡守府? 沈镜眼睛微眯。 他们以为躲进郡守府,自己就奈何不了他们吗? 也好! 郡守府是个不错的地方,适合拿来练兵! 他倒是要看看,郡守府那点人,能不能保得住他们的安全! 沈镜默默的思索一番,又开始交代杜横。 …… 随着搬入郡守府,崔家的人总算是稍稍放心了些。 郡守府不比其他地方,如果那帮歹人敢袭击郡守府,那就是在挑衅朝廷! 而且,郡守府有着高墙大院,还有人严密防守,怎么着也比崔家安全得多。 “爹,你安心的去睡一觉吧!陈岿已经带兵去剿灭那帮土匪了!不出三天就有结果了!” 崔桯安慰着浑浑噩噩的崔东山,只希望陈岿赶紧剿灭那群土匪。 不过,这城中可能还有那帮土匪的人。 所以,他们该小心还是得小心。 崔东山双目无神的点点头,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短短两三天的时间,崔东山就像是老了十岁一样,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精气神。 虽然崔东山不愿意承认,但他确实怕了。 他现在只想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招惹那帮土匪了,竟然会让他们对崔家下此毒手。 崔东山在崔桯的搀扶下缓缓的站起来,浑浑噩噩的往屋里走去。 不知不觉间,夜幕已经降临。 吃过了晚饭,提心吊胆了好几天的崔家人纷纷回房休息。 卢阳郡守府灯火通明,郡守府外面不但有岗哨,还有士卒在郡守府内巡逻着。 待到半夜的时候,沈镜亲自带队悄悄的摸到郡守府附近。 不需要沈镜吩咐,众人纷纷散开。 众人分工明确,有负责警戒的,又负责探查的,还有人做好动手的准备。 虽然沈镜没有把郡守府这点人马放在眼里,但该谨慎的时候还是要谨慎。 潜伏了将近半个时辰,随着“咕咕”声的响起,几个士卒立即悄悄的往门口的岗哨摸去。 短短不到二十丈的距离,他们却花了差不多半刻钟才一点点的摸到岗哨近前。 下一刻,几个人几乎同时从黑暗从蹿出。 本就发困的岗哨守卫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打晕过去。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苏有容也果断出手,将藏在暗处的暗哨直接打晕。 很快,几人悄无声息的将岗哨守卫拖入黑暗之中,并迅速换上他们的衣衫和皮甲。 而苏有容也将暗哨带去远离郡守府的地方。 随着水囊里面的水激在暗哨的脸上,被打晕的暗哨终于缓缓的醒过来。 暗哨刚要开口大喊,苏有容就捂住了他的嘴巴。 “我不想杀你!” 苏有容冷冷的看着暗哨,一把精致的小刀架在暗哨的脖子上:“说,郡守府还有哪些地方有暗哨?” 感受着冰冷的刀锋,暗哨顿时不敢再喊。 待苏有容放开暗哨的手,暗哨这才老实的将府上其他几个藏暗哨的位置告诉苏有容。 “你最好别骗我!” 苏有容声音冰冷,“我若想杀你,易如反掌!” “小的不……不敢!” 暗哨支支吾吾的回答。 苏有容没有多说,收刀的瞬间,又一个掌刀劈在暗哨的脖子上。 另一边,完成换装的几个人便光明正大的站到了门口。 待巡逻的人员过去,门口的人立即给沈镜他们发信号。 很快,浑身包裹严实的沈镜立即带着数人光明正大的进入郡守府,并绕开巡逻士卒,小心翼翼的往郡守府深处摸去。 郡守府内的防备比沈镜想象中要松懈不少。 很快,他们就避开了巡逻的人,将藏在暗处的几个暗哨打晕,并用胭脂在他们的脖子上划下一道红痕。 早上,郡守府兵房的士卒从睡梦中醒来。 “嘶……” 一个士卒揉着自己有些发僵的脖子,心中暗暗纳闷。 自己这是睡落枕了? 也不像啊! 就在士卒暗暗纳闷的时候,比他先醒来的士卒却一脸笑意的调侃:“我说,你小子昨夜还偷偷跑出去偷腥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个士卒再次活动活动僵住的,随口道:“我他娘的跟你们一起睡的,去哪偷腥?” “还装是吧?” 另一个士卒指了指他的脖子,“你小子偷腥都没把胭脂抹干净!” “胭脂?” 这个士卒微微一愣,目光也落在那人的脖子上,“我看是你偷腥了吧!你叫人看看你这脖子上,这么明显的胭脂,生怕人看不到似的。” “啊?” 那人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旋即看向刚刚才醒来的旁边的士卒。 只见那个士卒的脖子上,也有着一道胭脂划痕。 士卒脸色剧变,再看向其他人。 很快,他们就发现其他人的脖子上都留着清晰的胭脂划痕! 霎时间,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感袭上他们的心头。 如果往他们脖子上抹的不是胭脂而是刀子,他们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417章 姚俭的决心 早上,整个郡守府都乱了套。 “崔大人,你就放我们走吧!” “是啊,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啊!” “混蛋!你们这群混蛋!谁敢擅离职守,休怪本官不客气!” “大不了不当这官差了!每个月就一两三钱银子,你还想让兄弟们拿命去拼不成?” “就是,你们自己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别拉上我们垫背!” 郡守府的士卒围在崔桯面前,纷纷要求离开。 哪怕崔桯拿出郡守的身份来,这些士卒也不买账。 他们着实被吓到了,现在只求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别人都已经明确的给过他们警告了! 他们要是再不识趣,下一次恐怕就是脑袋搬家了! 一个月那么点银子,玩什么命啊! 看着这些去意已决的士卒,崔桯不禁急得团团转。 要是连郡守府这些士卒都离开了,暗处的那帮人想要他们的性命,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思索片刻,崔桯咬牙放出杀招:“留下来的,每人赏银五十两!以后除了朝廷的饷银以外,本官每个月再单独给一两赏银!谁要走的,本官绝不阻拦!”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随着崔桯放出杀招,刚刚还嚷嚷着要离开的这些士卒顿时犹豫起来。 五十两银子加上每月额外的一两赏银! 要知道,朝廷的边军每月不过才二两银子的饷银! 算上每月一两的赏银,他们的饷银可是比边军还高了啊! 这对他们的诱惑力不可谓不大。 就在众人心动不已的时候,院内突然传来一阵嚎啕大哭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崔桯脸色顿时一变。 还没等崔桯前去查看,郡守府的婢女就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满脸慌乱的哭泣:“大人,少爷……少爷他……被人杀了……” 崔桯脸色剧变,一脚将面前的婢女踹开,发了疯似的往院里跑去。 一群士卒默默的相视一眼,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 郡守的儿子都被杀了? 这帮人真的是疯子啊! “这银子,我不赚了,你们谁想拿谁就去拿吧!” 一个头脑清醒的士卒跟众人说了一句,转身便走,没有丝毫犹豫。 “银子是个好东西,可有命拿也要有命花才是!” 另一个士卒默默的叹息一声,也跟着离开。 随着两人的离开,其余人犹豫片刻,纷纷选择离开。 别人不是杀不掉他们,只是不想杀他们! 那帮人摆明就是冲着崔家人来的! 这个时候他们还想保护崔家人,恐怕都活不到拿银子的时候! 很快,郡守府的士卒几乎全部离开。 连崔家花钱雇的一些护院也不告而别。 得知这个消息,沉浸在失去儿子的巨大悲伤之中的崔桯不禁满脸泪水的咆哮:“马上给陈岿传令,让陈岿立即带人回来!” 亲信不敢怠慢,连忙离开。 下午的时候,亲信就找到了还在慢吞吞的率部往老龟山赶去的陈岿。 得知郡守府的事,陈岿心中大骇,立即说:“好,你先回去!我马上率部撤回!” 亲信:“陈大人,你可得赶快!崔大人现在都已经……” “嗯,我知道!” 陈岿连连点头。 得到陈岿的保证后,亲信才慌乱的离开。 目送崔桯的亲信离去,陈岿立即下令:“传令下去,加速行军,立即赶往老龟山!” “啊?” 副手疑惑的看着陈岿,“咱们不回去了啊?” “回去送死啊?” 陈岿没好气的看副手一眼,“我们也想回去,可我们遭到老龟山的土匪袭击,实在回不去!” 副手微微一愣,旋即猛然点头,又向陈岿竖起大拇指。 …… 京都。 一场风暴悄然酝酿。 自从洞悉了周帝的意图后,姚俭就开始积极准备。 不过,他表面还是尽心尽责的为朝廷做事。 周帝要麻痹他,他也要麻痹周帝! 他要让周帝认为一切都在周帝的掌控之中,让周帝认为,自己还是那条任他使唤的狗! 然而,当真正决定动手时候,姚俭却又陷入了犹豫之中。 他已经不满足于只除掉太子和四皇子了。 他甚至还想一举除掉周帝! 周帝已经下决心要除掉他了,他只有先周帝一步除掉周帝,他活命的机会才更大。 否则,就算是将太子和叶炽一起除掉了,他也很可能难逃一死! 可即使姚俭苦心经营多年,当他真的动了除掉周帝的心思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直接除掉周帝! 他的人根本没有安插到周帝身边! 想连周帝一起除掉,实在太难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借太子和四皇子的事,将周帝活活气死。 只是他不知道,周帝在被气死之前,会不会先命人除掉自己。 他很想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但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眼看着四皇子离京的时间越来越近,姚俭终于还是抛掉了所有幻想,决心放手一搏。 现在,他已经被周帝逼到了绝境,只有赌了! 赌赢了,姚家可以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赌输了,最好的结果就是同归于尽! 不过,在动手之前,他得给姚煜通风报信。 如果天意难违,他注定要葬身在这场漩涡之中,他只希望姚家能有个人活下去。 只要有一个人活着,姚家将来就还有希望! 这也是他能为姚煜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呼……” 躺椅上的姚俭深吸一口气,猛然睁开眼睛,起身来到书桌前。 姚俭一边自顾自的磨墨,一边想着该给儿子说些什么。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想说的话实在太多了! 小小一张信纸,根本容不得他写那么多。 展开一张信纸后,姚俭只能挑重要的写。 写着写着,姚俭又停下笔,神色复杂的思索。 思索一阵后,他又继续动笔。 短短一封信,他却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才写好。 将信看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遗漏重要的事以后,姚俭这才拿出信封将信装进去,之后又以火漆封上,并拿出一枚特殊的印章盖上去。 这枚印章的意思,只有他们父子知道。 不多时,姚俭拿着那封信走出书房,并亲自将那封信交到他豢养多年的死士手中。 “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将这封信送到大少爷手中!” 姚俭说着,还无比郑重的叮嘱:“记住了,一定要亲手交给大少爷!若遇到阻拦,你就与这封信一起消失!你的妻儿老小,本相会替你照顾!” “多谢恩相!” 死士接过那封信,又缓缓后退一步,恭恭敬敬的向姚俭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