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心》 第1章 心动一回 哗啦,哗啦—— 水波之音美妙而清爽地流过耳膜。 盛徽撑着扶手坐起,眼睛找到声音的源头。 翻飞的水花中,白皙有力的手臂如船桨驱动着一道修长身躯,起起伏伏。 身体厚度和肌肉量比不上专业运动员,但很有型,从纯粹的视觉效果上来说,是一等一的漂亮。 雅思机构赠送一张豪华酒店游泳券当做福利,盛徽趁着空闲来把券用了,享受洁净的消毒水味,享受被精心设计的墙体切割后的灵动光斑,享受薅羊毛的快乐。 不过她穿着泳衣在沙滩椅上干躺,略显做作,有人瞄她,她就当练练脸皮。 美男鱼又一个五十米过来,触壁,丝滑转身。 盛徽换泳衣出来时刚好见他下水,到现在快半小时了,他没停过。 他掀起的波光经由光滑墙面的反射最终洒在盛徽的腿上,跟随打水的节奏在她皮肤上爽利地闪呀闪。 盛徽心痒,咬咬牙,起身去到池边,微微屈膝,一只脚试探着伸进水里。 瞬时,水张力像某种粘剂包裹住了皮肤,随之而来的是晃荡的窒息感,盛徽浑身一激灵,根本站不住,“啪嗒”摔坐下来,尾椎骨直撞上冷硬的地砖,眼泪都快撞出来了。 美男鱼从对面岸回身。 哗—— 停住了。 盯了他大半小时的女人,好像要下水了,或者也可以说,她看起来正在用他游泳的池水泡脚。 哗啦—— 盛徽红着眼,看到美男鱼上岸,迅速捞起浴巾。她看出来了,要不是那浴巾不够长,他大概要从头顶遮到脚跟。 是在防她。 盛徽撑地起身,远离涌动着的池水。 她的动作发出声响,那人离开的脚步更快了。 也不用这么自恋吧,游得还没有我好呢! * 晚上的活动也安排在同一栋楼,顶层的天台餐吧。中规中矩的餐食,小贵的价格,卖点是临江市繁华商圈的高空夜景。不缺为此买单的人,景观好的位置大多被人定下,盛徽早早到场,占到窗边尽头的一席。 今晚和瞿若华有约,即将开学,盛徽请她吃一顿饭,感谢她给自己介绍暑期雅思机构的线上代课兼职。 两人分别就读于临江两所著名的兄弟学校,盛徽在临江大学,瞿若华在科技大学,她们都是兼职狂热分子,某次打工中认识,又是同龄,一拍即合,经常互通有无,给对方提供打工信息。两边室友奉她们为牛马圣体。 “谢您,让我待空调房里一个月就赚了三千。您对这一顿还满意吧?” “一家人甭说两家话。要不er我英语没您好,这顿饭您还真请不上。” 瞿若华最近兼职的公司老板说话口音重,跟盛徽吐槽过几次,俩人一打照面就忍不住怪腔怪调耍宝。 一晃眼就到大三,插科打诨之余,两个女孩小声讨论着关于新学期的规划和想法。她们穷学生少有来吃环境的时候,因此节奏放慢,把享受的时间拉长些,时不时安静刷会儿手机,偶尔又拍拍照。 远远的街灯在某一刻齐齐亮起,从高处看去是一条延绵的河,河里生活着奇形怪状的鱼,有许多方块盒型的,长着四只圆滚滚的脚;更多是花生米大小、两条腿的,凌乱地流窜往各处。水里的世界忙乱、没有方向。 餐吧逐渐满座,盛徽身后的景观位也来人了,来的人应该挺打眼,瞿若华本来在玩手机,那眼睛都受到召唤,从屏幕上撕开了。 瞿若华眉梢对着盛徽抖到抽筋,盛徽会意,她也想共赏美颜,可她跟人家背对背,回头去看也太明显了。 作罢。 但始终留了一只耳朵给背后的人,听着听着,还蛮有意思的。 “我以为岑总对项目有什么意见,才过来的。” “我是我哥唯一的亲妹妹,你对我不近人情,我哥会对你有意见。” “我也有个亲妹,如果她来搅和我的工作,我会和她断绝关系。” “可我好喜欢你。” 啊,直球女和冷酷男。 “喜欢我什么?我不喜欢你。”高冷哥越来越没耐心,“我不喜欢别人拒绝我,包括拒绝我的拒绝。” 直球妹不为所动,继续直球:“我就是喜欢你这么洁身自好坚守本心。你知道吧,圈子里你这样的成熟男人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当然,我眼光也很高。我没和别人好过哦。” 男人嗤笑:“那我会认为你的眼界狭窄,跟吃不吃葱差不多的事情,不需要引以为傲。” 直球妹更爱了:“你这样看起来更有魅力了。” 毫不内耗的结果主义者确实有值得学习之处,但同样的拉扯有点臭长,盛徽听得想放水。 诡异的巧合发生了。 这餐吧是休闲的风格,桌与桌之间的间隔不算宽裕,盛徽和冷酷哥同时拉开椅子站起来,两个椅背理所应当撞了撞。盛徽动作受阻,抬脚的惯性把身体一甩,她几乎翻了个面,冷酷哥大概是转身想走,背对背的人这会儿面对面了。 不面还好,这一面,盛徽有点心惊肉跳的。 戴上眼镜的美男鱼一样好认,下午远远看到了他美,没想到近看有这么美。 本来就没站稳,盛徽一惊之下身体立即失衡。 下午摔的尾椎还在隐隐作痛呢,电光火石之下,盛徽大力抓住冷酷装哥美男鱼的衣服,糟糕的是,他好像也没太站稳。 就这么神谋魔道,他们的嘴唇贴在了一起。 直球妹霍地站起身:“你们!” 这一声吼瞬间开启了某个恶意开关——盛徽发觉自己的舌头碰到了软软凉凉的物体。 * 盛徽时常想起直球妹暴走离场的抓狂背影,然后那天的每个环节就会像科目三的流程一样在脑子里自动播放一遍。 最后,盛徽将这件事归功为,念念太灵了。 暑假去看她的时候,随口跟她念叨了几句真碰不到帅哥,大学满满当当上了两年,也没啥艳遇,遑论谈恋爱。 就这么瞎扯的几句,没想到转眼就实现了,包括艳遇和恋爱。如果那天和那个意外的吻算艳遇的话。 大三开学没两周,盛徽有了大学迄今为止第一个男朋友。 他们是在健身房认识的。 开学健身房搞活动,盛徽薅了张9.9元的私教体验券,接她这单的男教练肌肉健美,跟她差不多高。 盛徽两次表达自己不会买课之后,教练便敷衍起来,练到倒蹬机,盛徽做了几个80kg没喊累,教练直接给她加到100kg,看到她面部代偿成苦瓜,终于满意地抱起双臂微微笑着。 力量训练当然是接近力竭最有效,盛徽一向体能不错,咬着牙做了两组,到第三组仅凭意志支撑,痛苦地歪头,看似努力,实则已经走了一会儿了。 “干啥呢,偷看那边那个男同学啊?”教练谑笑。 那边确实有个男同学,正在硬拉间歇,听到好像有人说起他,茫然地往这边看了眼。比起教练,他更符合“健美”一词。 盛徽把腿蹬直,压下把手停住器械,扯出一个比教练更戏谑的邪笑。 “我为什么要偷看他,我光明正大地看啊,他身材比你好诶,我不看他难道看你吗,哈哈~” 男教练一脸讪讪,干巴地笑两声。 说几句似是而非的调笑逗年轻女孩儿,是仗着她们年纪小阅历少,想看到她们因为羞耻而露出惊慌失措的样子。悠闲观赏他人的窘态,往往是高位者的特权。现在被凝视、被比较的人换成他自己,他只觉得尴尬。 这天练完,健美男同学给盛徽买了瓶电解质水。 “你好会怼。” “只是说了实话。” 男同学被取悦到,聊得很主动。 他名叫陈子业,是隔壁师范大学的体育生,听说江大的健身房活动优惠,来过几次。 江大和师大就隔了条街,两人分别去对方学校的榜一食堂吃了几顿饭,周末水到渠成地约了场电影,边看边小声聊了几句,越坐越近。标配爆米花由陈子业抱着,某次盛徽去掏爆米花,掏到了陈子业的手。 他笑问:“你是不是故意的?” 盛徽反问:“你抓得这么紧,难道是不小心的?” 一周就确定恋爱关系了。 盛徽室友闻讯,浮夸地叫:“练足球的~下盘不错哦!” “电动马达那种吗?” 盛徽说:“肌肉看起来确实很棒。” “别只看啊!” 对异性兴趣正浓的几个女大学生哇哇大笑。 足球哥来找盛徽来得很勤,盛徽修双学位,课业不少,她还在学生会部门任职,近期还要排上约会日程,都没空找新的兼职了。 这天下课,盛徽出了教学楼就见陈子业等在外面,他向她晃晃给她买的酸奶。室友江媛在一旁,吹了声口哨以示起哄。 盛徽和陈子业出去吃饭,江媛要去外面小超市购物,三人一起走往校门。陈子业只买了两瓶酸奶,很绅士地把自己那瓶给了江媛,然后把脸凑去盛徽眼前讨赏。 盛徽凑近又移开,虚晃一枪,用手指狡黠地戳了戳他的酒窝。 “老婆好坏。” “……” “……” 盛徽和江媛差点没绷住。 心头有点腻味,盛徽插吸管的时候下手狠了点,酸奶从破开的口子喷了出来,弄脏了她手。江媛很快从包里给她掏纸巾。 陈子业说:“我的奔驰上有湿纸巾,擦得比较干净。” 盛徽搓搓手,有点黏,是挺想用湿纸巾的,下意识往周边一看,也没见停着车啊。 陈子业慢悠悠解释:“不过今天没开车,送去4S店保养了。” 盛徽和江媛又没吭声。盛徽悄摸掀眼皮看了江媛一眼,发现她也在看自己。 抿紧的嘴几乎发抖,赶紧别开眼。 为了不笑出声,她俩差点把自己嘴巴含坍缩了。 这天后,陈子业在盛徽宿舍人口中的称号由“足球哥”升级为“奔驰哥”。 勤勤恳恳开新文[撒花] 不过有点点忙,不能日更,晚上10点要是没见到更新就第二天再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心动一回 第2章 心动两回 新鲜事一件接着一件。 前几次约会时,陈子业换着说法暗示要开房,盛徽不太想,但卡着女朋友的身份,不好拒死,敷衍几次之后干脆假装自己忙到昏天黑地,尽量减少跟他见面的次数,只每隔几天一起吃个维持关系体征餐,吃得陈子业颇有些意兴阑珊,近来都没来蹲盛徽下学。 今天,来蹲盛徽的另有他人。 走下教学楼门口浑黄的老石阶,见路边停着辆不认识的漂亮黑轿车,盛徽不禁多看了两眼。 江大是双一流高校,临江市的互联网业态呈领跑之势,人才都能自产自销,经常有大佬校友闪现学校,各种豪车在江大并不罕见。 盛徽正准备搜搜这车标扩充一下自己的知识库,那车后门忽地开了。 “囡囡!” 一位老太太扶着车门出来,前头司机即刻下车为她打伞。九月初正在夏秋之交,午后斜阳颇为燥热。 盛徽为免自己打扰了他人的交流空间,加快脚步离开。 “囡囡……小徽?我没认错吧?” 盛徽一怔,停住。好像是在叫她? 老太太几步赶过来,挥退司机,跟盛徽说:“小徽,我是樊致知,你妈妈跟你说过了吧?我看过你的照片。” “啊……” 盛徽想起前几日和妈妈金小红女士那通电话,反应过来:“樊奶奶,您好。” “樊总……”司机在明媚阳光的照射和樊致知的指示之间进退两难。 老太太身穿轻薄的亚麻褂衫,下了车没两分钟额边就起了汗,看起来不太经晒。盛徽干脆接过伞柄,微微倾斜,把老太太罩在了伞的遮阴下。 樊致知眼神亮了亮:“真是个好孩子。” 社交需要,盛徽在跟不同的伙伴相处时做过好几次那个很火的人格测试,她发现自己是多变人格,每隔一段时间再做,结果都不一样。 又e又i的盛徽在面对陌生长辈的慈爱时,i做了主导,一味地嘿嘿笑。 樊致知和盛徽家里的渊源,要追溯到几十年前。 那会儿,应政策的安排,樊致知一家从临江市被分配到山长水远的蓬市乡下,就住在盛徽外婆梅月家旁边。盛徽的妈妈和舅舅那时还小,樊致知的父亲难捱蓬市潮湿的气候和紧张的时势,三不五时病倒,两家人都是饥一顿饱一顿苦过来的。梅月和樊致知就这么你给我几个红薯,我给你一勺猪油这么悄悄互相帮扶。 对于梅月来说,那时是物质短缺的苦,而对于樊致知而言,那几年更多是精神上的苦痛,逃离以后,只想忘掉。所以即便二人交好,樊致知在回归临江后,也没再主动联系过梅月,梅月曾给樊致知去过几封信,但见对方回复仅有寥寥数语,之后就没再写了。 两个在黑暗之中互予温暖的人,在天亮之后就再也没走过相交的路。 “可能是人老了,我最近总想起你外婆。她比我大几岁,但是没正经上过学,好多字都是我教她的。她写信告诉我,乡下的学校建起来了,她一边干活,一边跟你妈妈舅舅一起看书识字,没有忘记我说的‘不要停止学习’。可惜……我那时没能多跟她聊一聊。” 外婆早年太过辛苦,落下病根,盛徽初中时她就去世了。 盛徽带樊致知来到凉爽的咖啡厅坐下,樊致知坚持请客,熟练地用小程序点了两杯咖啡。盛徽选了杯拿铁,樊致知的是冰美式。 这位老太太不胖不瘦,身形挺拔,头发应该染过,干练的黑短发,烫出舒适的弧度。从背后看,很难相信她已经六十多岁。精致、优雅又从容,她与盛徽的外婆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只有黯淡的眼睛流露出的疲态让盛徽找到熟悉的应对老者的切点。 “外婆一直感激您。后来家里有了电视,她时常指着屏幕教我认字,她跟我说,她那时候学写字,都是用小石头在泥地上画,教她写字的是城里来的‘学问家’,拿着石头也能写得跟私塾先生用毛笔写的那样好。” 云影变幻,明媚澄澈的夕阳落在盛徽脸上。 盛徽和樊致知印象中的梅月长得并不相像,可这一刻,眼前年轻小姑娘清丽的面容,像极初到蓬市,梅月给她搬来席子时的生动模样—— 暮色四合时有人小声笃笃敲响漏风的木门,樊致知一开门,差点被一人高的禾杆刮脸上,那是用晒干的禾杆编织的蓬松的席子,松软的禾杆团后,梅月歪头,探出半张笑脸。 一枚小小的月亮从混沌山影之中升起。 那天晚上,樊致知一家终于不用躺在潮冷粗糙的地上,那是那段年月里难得的干燥柔软。 樊奶奶来得突然走得潇洒,分别前就问了盛徽一句:“同我这老家伙说话,会不会有点烦?” 盛徽当即摇头:“当然不会。” 这场会面直到结束,盛徽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 前几天妈妈电话里告诉她,临江市有个樊奶奶,是外婆的故交,辗转联系上她们家,才知外婆已经去世多年,心中遗憾,听说她在本市念书,想找她见一面。 见了然后呢?算是了却一桩心事?但那位樊奶奶刚才好像也没有什么总结性发言…… 充实的大三事务多多,盛徽很快就把这事抛诸脑后。 晚上,校学生会在活动室开例会,副团周世文一脸阴沉,对着盛徽发难。其他部长完会后事了拂衣去,就盛徽被留堂加班。 盛徽所在的外联部受周世文分管,他对实务抠得比学生会副主席还细。 “落地流程语焉不详,不要以为这是两个月之后的活动就怠慢。赞助商是老朋友,不是在工作上丢掉诚心的理由。” 事实上每年的初版策划书都是这样写的,具体的活动方案需要在推进中一点点完善。 “部长不是甩手掌柜,底下的部委做事你更要细心把关。为什么我不让你打回去给他们改?是因为我觉得你没做好,给你提个醒,你回去以后,也该敲打敲打那孩子,这样层级分明,组织运作才更有效率……盛徽。” 盛徽有意过滤这些屁话,可被点名了,只能抿起笑脸转头迎接“领导”的目光:“嗯?” 不知周世文什么时候躬身把头怼她边上的,盛徽一转过来差点撞上。她不动声色屏息,往后挪了点:“受教啦周书记。” 这称呼听得周世文通身舒顺,他放低声音告诉盛徽:“嗯,用心点。你也知道,团委这边,下届就是我做主。校会主席竞争激烈,有我举荐,你拿下的几率大一点。” 明明是同级,周世文却时常流出一种她爸的地中海领导的气质。 盛徽笑笑:“大家都很优秀。” 她没表态,周世文也不再往深说。不多时,盛徽把修改好的策划书交给周世文检查。 陈子业来电。盛徽不喜欢发没有实际意义的文字信息来打情骂俏,又没空每天见面,所以陈子业早晚两通电话点卯。 盛徽跟周世文示意自己出去走廊接电话。 “老婆~” 盛徽紧了紧后槽牙。 谈恋爱必须要用这种腻味称呼吗,她能不能狠心禁止?难道别的女生都很受用吗? 这么三心二意陪他瞎扯了几句,忽然耳旁有人喊她:“小徽……” 周世文长相身材都细瘦扁平,不知什么时候就飘到了盛徽身侧。 “策划书还有一个问题……”他盯着盛徽恬淡的笑意,好像不觉得他们间的距离有何不妥,轻声细语。 “宝贝,谁在旁边?”陈子业霎时警觉。 周世文森森的目光让盛徽不太舒服,她快声跟陈子业说:“抱歉,校会有些工作没做完,还在跟团委书记加班。我先去忙了,晚点打给你。” 其实改完的策划书已经很完善,就是有个地方格式不对,盛徽改完,再次给周世文确认。 “嗯,没问题了。” 两人关窗关电,离开活动室,回宿舍的路有一段相同,周世文又用那种让盛徽不舒服的眼光看了她一路。 她大概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连平时在路上偶遇打招呼,她室友见过几次,私下都问她周世文是不是对她有意思。 但是从小到大,对她有意思的人可不少,她多少练出了点抗干扰力。 “盛徽,你是个优秀又努力的女孩,我们在某些方面很相似。我相信你知道,学业和学生工作履历才是真正对你有用的东西,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 盛徽装傻到底,豪迈一笑:“多谢周书记这么看得起我,哈哈。” “今天真是麻烦你了。”你真是麻烦我了。 “哎,我看到我们班同学了,先走了哈。拜拜!”赶紧的。 周世文再有心里话,也被盛徽蹬蹬跑开的脚步蹬回了肚子里去。 没办法,盛徽是铁血颜狗。 陈子业本来说今晚跟队里的哥们儿出去烧烤啤酒局,但是给盛徽打电话听到有个男人在那夹了吧唧地说话,他太不放心了。男人一听就知道那是个图谋不轨的绿茶,他女朋友盘靓条顺,他必须看紧点,没问盛徽就直接跑来她寝室下面挟委屈求抱。 盛徽不想宿舍门口做显眼包,拉着他去小摊吃了点宵夜,好说歹说,浅亲了他好几回才把他哄走了。 叹气,谈个恋爱还挺累。 陈子业挺帅的,身材很好,还有酒窝,性格开朗,有点小可爱,虽然有点油也有点典,但毕竟人无完人,是不是她要求太高了?一开始明明就是觉得喜欢才会进展迅猛,可为什么每次亲亲抱抱她都有点烦?还是说,她需要重新审视自己的性向?不会吧,她的性幻想对象都是男的啊。或者说,她并不喜欢亲密接触?也不对吧,她试过很有感觉的亲吻…… 迈入21岁的盛徽全力以赴地品尝这个世界,常常跟自己说why not,很多时候都是先试了,咀嚼一番,才能知道吃的是什么,可能吃到喜欢的、有营养的,那就是为她的前进添砖加瓦的养分,也可能吃到讨厌的、有害的,那就吐出来扔垃圾桶里,漱漱口,也没什么大不了。 好歹陈子业擅长捯饬自己,总归是干净芬芳的。 就是这个学期太忙了,时间太碎,可能暂时没法找兼职赚钱了…… 躺在床上,意识迷离漂浮,盛徽半梦半醒,跟念念祷告,想做兼职,想赚钱…… 几天后,樊致知带着一张合同来学校再度找到盛徽时,盛徽惊喜地捂住了嘴巴。 念念,太灵了! 樊致知一看小姑娘这样,舒心地笑开了:“你愿意就好,就当是帮帮我这个老家伙了。” 樊奶奶这次过来,还带了个年级跟盛徽相仿的女孩儿。 “这是我孙女,骆清语。小你一岁多,不过上学上得早,已经本科毕业了。她数学学得不错,这个合同是我让她帮拟的,你看看,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我们再商量着改改。” 樊致知这几年精神愈发不济,想起这一生的太多遗憾,一路溯源,总在想到因自己冷漠而失散的梅月时郁结难解。如今梅月的外孙女就在这么近的地方,樊致知相信这是良善的故友给她告解的机会。 上次见面聊过之后,樊致知老太太久郁的心境稍有疏通,回去饭都能多吃两口。因此,她想想让盛徽多多陪伴自己。对于盛徽来说,就相当于一个兼职,时间也以她的空闲为主。 简而言之,樊致知老太太因为某些心理上甚至是玄学上的原因,把盛徽当吉祥物了,需要时不时把她摆在一边才安心。 为了打消任何可能的疑虑,骆清语向盛徽出示了樊致知的身份信息、近期体检报告、主要产业信息……以及合同里标明的“不会违背乙方的意愿”等具体条款。 其实,盛徽妈妈刚提起这事,盛徽就怀疑是不是什么新型骗人手段,当即上网查了樊致知的各种信息,看到了一些富豪榜单和数不清的商业新闻,才知原来樊老太太一身挺拔苍劲的气质来自她叱咤商场几十年。 家大业大,有头有脸,安全可靠的雇主。 再合适不过了,除了过于优厚的报酬。 不是妄自菲薄,盛徽知道自己目前提供不了接近这个数额的价值,便提议改为按时间收费,每小时一百元。 骆清语不解:“你做那么多兼职,不是因为需要钱吗?再者,这个价格远低于我们家购买服务的平均消费水平。” 人家也同样调查过她,而且应当比她详尽得多。 盛徽笑了笑:“就按这个吧,我去做家教就是这个价。” 骆清语犹豫,回头请示奶奶。盛徽也看过去,等老板拍板。 只见樊老太太一手托腮,满目怜爱与欣赏的笑:“真好的孩子。” “……” “……” 骆清语和盛徽不约而同地摸了摸掉鸡皮的手臂,发现对方跟自己一样动作的时候,都莫名感到又更尴尬了点。 总之,就这么说定了。 那天盛徽跟陈子业有约,谈定之后很快和樊致知、骆清语告别。 陈子业从他洗得锃亮的奔驰车下来,正见盛徽在朝一辆似乎有点眼熟的劳斯莱斯幻影挥手,他心中一咯噔。 盛徽有些奇怪,陈子业在微信里说起开车来接她很是兴冲冲,怎么见了面脸色暗沉沉呢。 “那是谁?” “我的老板,我找到新的兼职了。”盛徽觉得很难说清这份神奇的工作,笼统解释,“类似家教的工作。” 陈子业并不太关心这些,只问:“男的女的?” “女的啦。” 陈子业放心了些,手臂把盛徽肩膀一勾,抿出他的酒窝,挺不正经地说:“开那车的人,别说你,我都够不上那阶级。咱也别贪心,我的奔驰就够宽敞了,够咱们用的。” 他跟盛徽眨了眨别有用心的眼,眨出一团飓风,把盛徽收获新兼职的愉快一下吹到八百里开外。盛徽悄咪咪去宿舍群里求救,然后告诉陈子业:“我室友也在附近,说想来看看你的车,晚上我们一起吃饭?” 独处被破坏的失望最终没有战胜膨胀的虚荣心,陈子业酒窝深深地应下了。 逃过一劫,盛徽松一口气。周末她和陈子业都有事,不用约会,她也不用想着怎么装傻躲避为时尚早的进一步亲密。 就是周末,盛徽迎来新兼职的第一次出勤。 樊致知当年生意做起来以后,对其他事的热情都消退了,全心投入事业中,唯一保留的就是喜欢热闹,不忙的时候就爱在家里开party。骆清语告诉盛徽,这是樊致知陷入玉玉期之后的首场,特邀她来参加,算入工时。 盛徽不免严阵以待,她没有参加高端宴会的经验,忖度之后,直接问骆清语有没有什么dress code。 骆清语回:“没有。我穿睡衣。” “……” 最终盛徽在自己衣柜里选了一件暑期新买的版型不错的休闲衬衫,跟江媛借了条有点包臀的开衩牛仔半身裙,穿起来清爽又有点小成熟,三位室友审核通过。 江媛啧啧叹道:“还是你这样的才撑得起包臀裙,我就穿过一次,要不半价卖给你吧?” “半价是多少?” “五、六百。” “买不起。”盛徽挥手拜拜,“明天请你喝食堂的黑豆浆。” 盛徽按照骆清语发来的定位,地铁转滴滴,来到香湖别墅区,骆清语已经在门禁后方等着,对保安室招招手,门就为盛徽打开了。 骆清语皮肤白透,五官清淡小巧,鼻梁很高,架着一副墨镜,很有冰山美人的感觉。然而此刻,冰山美人穿着一套丝绸条纹睡衣和一双毛毛拖鞋,一手架在方向盘上,下巴高冷一抬,示意盛徽上车。 黑白配色的观光车,车头装饰成圆肥的熊猫脸。十几座的车,包括司机在内仅有两名乘客,盛徽坐在司机旁边,朝她真心实意道:“你的睡衣好看!” 骆清语缩了缩,有点不自在,小声说:“你的衬衫也好看。” 接下来十分钟,盛徽坐在观光车上,尽职尽责地观光,感想就是,美、大,能分辨出来的每家每户都占有足球场那么大的地,像一个个城邦。屋主不必参照统一样式,所以各式各样的建筑都有,比起美观和豪华,盛徽一路更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自由。 骆镜时平时不爱参与奶奶这些活动,老太太在家办宴有规矩,不谈公事,他不喜与人私交,出席纯粹浪费时间。然而老太太连着小半年没个笑脸,现在好像重新提起对生活的兴趣,他要拒绝未免显得不孝。 早上出去打了场球,之后去公司开了几个会,跟岑氏的项目总算推进,骆镜时心情不错,所以回到家,见到那个人时,他惊疑之下,竟然有闲心打量了一番。 杏眼带笑,一张甜美的脸蛋,年纪很轻,有一股独属于学生的傻气,但她身材高挑,衣着清爽低调,倒不难看。 不过当那人转身,他远远瞧见她那边裙摆开衩到膝上几寸,露出腿上莹白的肌肤,他立马别开脸去。 什么傻气,心眼挺足的。 从游泳池都追到这儿来了,呵。 右手做了个小手术,本就不高的效率雪上加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心动两回 第3章 心动三回 来到樊致知的宅邸,那种自由感更是浓烈。 他们家建得很融合,映入眼帘的是作为宴会主场的美式田园大平层,长长地盘踞着,数条廊柱支起了长廊,琳琅满目的自助餐台按照合理的动线放置在室内外。走廊左边尽头连接一个中式院落,雕廊画柱掩映在参差层叠的植株之中,看不真切也极具韵味。大平层后面有几幢双层别墅,造型不一样,但都和前头的宴厅以及中式小院采用了同样的墨顶白墙。 横看写意,侧看巧致。恣意散漫又乱中有序。 盛徽觉得很梦幻,这家人像是生活在比奇堡里。 右侧一长排独立车库几乎停满,骆清语把观光车随便停在车库侧边的空地,向盛徽简单介绍她家的结构:“吃喝玩乐就在你所见的人群聚居区,往里走穿过去后院有个泳池。左边那个小院是奶奶和爷爷的住宅,隔壁那个小楼是我住的,再隔壁那个是我爸爸妈妈的,不过他们长期在国外,我哥小时候跟他们在那住过几年,后来基本荒废了。对,我有个哥。” 她手臂往右划出一道弧线,指着远离群体的小洋楼:“那里就是我哥住的,别靠近,他不喜欢。” 骆清语把墨镜推到头顶,四周看一圈,没找到人,转回来认真告诉盛徽:“待会儿你应该会见到他,很好认,很高很帅的但是你一看就想离他远点的男的就是他。” “……”盛徽眨眨眼,觉得逻辑不对:“为什么很高很帅还会让人想离他远点。” “因为,只要你离近了,就会在他表情上看出四个大字——‘你是渣渣’。” 提点完最重要的事,骆清语带盛徽找到樊致知,交接完毕。 “如果你想来我那参观或是躲清静,至少提前十分钟给我信息。”骆清语快速抛下这句话,赶着下班似的一溜烟穿去后院走廊跑回了自己的小窝。 樊致知正跟几位贵妇人把手言欢,作为主人,她着装的随意程度与骆清语相当,一套卡其色的丝质套装,舒适自在。盛徽庆幸自己这一身没有用力过猛。 樊致知笑着招手,让盛徽过去。 “樊奶奶好。”屋内凉风习习,樊致知发际还是微微冒汗,盛徽小声跟她说,您别太辛苦了。 樊致知窝心一笑,亲热地拉住她的手,给几位友人介绍:“这是盛徽,我老朋友的孙女儿,在江大上学呢。” 随后引她转向一旁的矮沙发,那里,一个穿着勾牌T恤的双开门老汉正端着一碟小蛋糕在吃。樊致知带人看过去,对方就跟程序设定好似的,即刻放下手中的东西,挤出一个官方至极的微笑。 “这是清语的爷爷。有点社恐。”樊致知说道。 盛徽便微微鞠躬:“骆爷爷好。” 骆爷爷把头低下,几乎要埋在自己的大胸肌里了,就见半白的头发连晃几下:“你好你好。”看起来在她们走远之前不打算再跟谁有视线接触。 这哪是“有点”…… 樊致知知道自己老伴儿这是没有再多的社交价值了,牵着盛徽一路周游。 跟在樊奶奶身边的盛徽就像一朵盛开的小花儿,花粉甜蜜,蜂蝶环绕。 小蜂小蝶们似乎都很喜欢她,围着她先一通夸漂亮,接着聊到她的学校和专业,话题往往会停在盛徽告诉她们,自己家乡在蓬市。 “啊,蓬市啊。从小地方考来江大,一定很不容易吧。” 说完这句话,小蜂小蝶们齐齐转回去热烈地啄樊致知。 “樊姐真是太有心了,所以说,能跟樊姐姐妹一场,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可不是嘛。要不集团的老员工都忠心耿耿呢齐心协力呢,因为知道老总是真的把大家当成家里人,都放在心里呢。” “这境界,我得学一辈子呢!” …… 盛徽知道,自己并非那朵花,只不过有风把花粉带到她这颗小草上,让采蜜的误认了。 好几个回合下来,樊致知难抵疲乏,要回屋歇会儿,让盛徽自己随意玩,若觉得自己玩没意思,就去找清语一起。 盛徽应声说好,但实则哪好去麻烦别人,樊奶奶回屋后,她就到处转悠找东西吃,又拍了点照片发给妈妈。 客来客往,众人的分布像分子运动,热谈后散开,空闲处聚集,多是三五成群有自己的固定玩伴,也不乏盛徽这样独身钻研食物和景色的,气氛轻松友好,陌生面孔眼神碰上,也会向对方点头微笑。期间,来过两个年轻男人跟盛徽搭讪,她驾轻就熟敷衍过去。 不太聊得来,不如观赏豪宅。 宴厅很长,横向连通了好几个厅室,不过人们多集中在摆放食物和临近后院泳池的地方,盛徽走走逛逛,发现左边有处廊道墙上陈列着好些画,像是专门展览之意。 没人对它们好奇,可能来的次数多了,都已经看腻了,只有她是初进大观园。 欢腾的人声渐行渐远,忽而肩膀被人从后面一捉,有两根指头还大剌剌戳着她领口露出的一点皮肤,盛徽当即觉得是哪个想趁机揩油的混蛋,一肘子挥过去。 “啊!” “你……你怎么在这?” 盛徽傻眼了,那捂着脸呼痛的“混蛋”,竟是陈子业。 “我才要问你呢!”他脸还拧着,但事儿也马上捋明白了:“所以你是给骆家打工?那天那个老太太就是知翼集团的董事长吧!你怎么没跟我说?” 为什么要跟你说那么清楚? 盛徽给他一个心疼的表情,拿下他的手,看到他左眼颧骨下有点红肿,眼睛没事。盛徽给他呼呼:“对不起哦,不疼了吧?” “哼。”陈子业噘噘嘴,整个人变得粘手,“下手这么狠,是不是刚才好多人跟你搭讪来着,你给他们联系方式了吗?” 盛徽:“当然没有,他们哪有你帅。” 陈子业:“那见到更帅的就给了呗?” 盛徽问:“哪有更帅的?” 陈子业瞪眼:“有也不能给!” 陈子业意欲把人往更安静的地方推,却听他伙伴在喊:“陈子业,哪去了?快来泳池玩水!赶紧的!” 这种聚会说白了就是高端圈层的结交,陈子业是扒着知翼集团高管的儿子的人脉,才跟着一起来的,没有扫人兴的资本。 他有点想把盛徽一起带过去,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倍有面儿。但是转念一想,也怕人惦记,犹豫了会儿。 盛徽推他:“快去,我这身不适合玩水。” 陈子业顺台阶应下:“那晚点我们一块儿走?我开奔驰了。” 盛徽眼睛撇了下,随口说:“嗯嗯,看情况一起。” “有人搭讪你可别理会,这些富家公子哥都是泡妹达人,吃人不吐骨头的!”陈子业一步三回头叮嘱道。 “知道啦。” 终于清净下来,盛徽顿时神清气爽,把墙上的画一幅一幅看过去。都不是大众熟知的那种天价画作,大多出自小有名气的当代画家,每一幅风格差异大、画幅参差,应该是每次看展或是出席拍卖的时候随手买的。 穿过走道来到另一个厅,这里应该才是他们家人平时用餐的地方,桌椅用具一应俱全,布置得比主宴厅简约舒适许多。餐台对面的大鱼缸吸引了盛徽。 这里虽然没人过来,但门窗大开,餐厅也不是私密空间,参观一下应该不算没分寸。 那鱼缸造景极美,砂石沉底,几块大石垒起了水底的地形变化,葱茏绿油的水草飘摇其间。一根杯口粗的木桩从底部破出水面几公分,数条枝桠伸展成了天然的乐园。 澄澈的水把一切蕴养得那么清晰。五色斑斓的小鱼们在石头与树枝之间穿行,时而静止,时而畅游。它们行经之处,石壁、树枝上毛茸茸的绿苔一摇一摆地呼吸。 一个静谧而生机勃勃的世界。 盛徽抚摸着凉沁沁的玻璃壁,不自觉屏息贴过去看。 忽而,一条带点橙红的透明小鱼疾冲而来,直直撞向盛徽。她被吓一跳,赶紧起身。 一人一鱼一高一低对视,为了离近点,小鱼还游到水面,圆圆的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跟她说话似的。 真是个小精灵。 盛徽的心要融化了,问它:“你是不是饿了?” 它持续O型嘴攻击,艳丽的尾巴一晃一晃的,半透明的身体泛着漂亮的银光,饱满的肚子里鱼卵粒粒分明。 还是个孕妇。 盛徽在边上瞧见了几个保鲜盒和铝箔包装袋,隐约能看到保鲜盒里是不同颜色的细小颗粒,应当都是鱼食。 可是,盛徽不知道哪一种才是这透明小鱼的食物,也不知道喂食的时间和分量有没有什么讲究。再者,她也不能贸然翻开别人家里的东西。 只能狠心拒绝这小馋鱼了,对着它期期翼翼的眼神,盛徽准备把那三条缘由一一向它解释。 然而未等她开口,有人先出声。 “劳驾——” 穿着白T黑裤的男人从画廊过道走进来,宽肩,窄腰,长腿,休闲装束挡不住他形体的优越,像那些摆在亮晶晶的展示柜里、价高令人望而却步的手办。 盛徽触电般拔直了背。 她没想到会再遇上美男鱼先生。 他拥有非常正统的美男长相,有棱有角的窄脸,浓眉,双眼皮,素描模板那种又高又直的完美盒鼻,唇峰明显的薄唇。斯文的无框眼镜后,他的视线似加了冰的酒液般冷冽。 他不疾不徐将话说下去:“别碰这些鱼。鱼食是每天定时定量,你的好奇心会害死它们。” 甚至没有加个“可能”来收敛这句话的攻击性,高大的身形来到她面前,停在鱼食一侧。 显而易见的提防。 又防她,在泳池的时候就在防,这么爱防,有本事别抓她当挡箭牌当众舌吻啊。 拔群的身高让他俯视绝大多数人,自上而下的目光,带有一种无需着力的轻飘。盛徽蓦地忆起他的眼镜架硌在脸上的冰凉锋利。 骆清语说得没错,确实很好认。 “哦,我没打算喂它们,也没有碰过这屋里的任何东西。”盛徽毫无情绪地解释道。 他嘴角微扯,不置可否,视线略一逡巡,要确认她所言。 盛徽好整以暇,等他的结论,但这人似乎不打算再讨论这个问题,而是开始盘问起她的身份来。 “你就是奶奶找的,陪玩?” 哈。 他精挑细选,找出这么个微妙的词汇。 盛徽一笑,坦然应下:“对啊。” 然后露出好奇的眼神,声音甜甜地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就是奶奶的孙子?” 男人眉梢微挑,眼神终于落下来,跟她对上。 相当出色的一张年轻面孔,皮肤饱满,线条柔和,所以与人言笑时轻易呈现亲近甜蜜之态,而此时她堂而皇之地反击挑衅,大眼睛里明晃晃暴露动物般的野性。 奶奶和其他人知道她是这副样子吗? 针锋相对不一定是胆大直率,也可能是引人注意的手段。 男人好似没听到,继续他的闲聊:“在江大念书?” “嗯。”为省去他一句一句问的麻烦,盛徽如数报上:“大三,文博专业,工商管理双学位。” “大三,确实到了规划未来的时候。” 盛徽默默吸气。这人就是认定她是奔着攀高枝来的,故意敲打她呢。 “清语对你的评价果然没错。” 然而她的阴阳怪气对对方太小儿科,激不起他一丝波澜。 “我没兴趣知道那没心眼的家伙又说了我什么坏话。不过,如果她能跟你学到点什么,倒是有所裨益。” 窗外紫红色的云霞片刻就暗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夜幕的深蓝,平白生出一种几句话功夫就消磨了一日时光的错觉。 屋内灯控全开,宴厅沸腾起来,欢呼声和音乐声滚成一锅热粥。 刚才骆清语零碎介绍说,入了夜,他们家的聚会就会变成那种载歌载舞的i人地狱,他们的管家阿姨林大姨是打碟高手,奶奶也非常乐意一展歌喉。 动感的节奏响起,连小鱼们都配合着窜游,两个人还跟铁柱一样立在那,不说话了,好像也没打算走。 躁动的鼓点为蠢蠢欲动的念头造势。 盛徽指着那缸鱼问:“这些鱼都叫什么?” 对方瞧她一眼,似有些意外,也没藏着掖着,直接点出几条典型:“孔雀鱼,观背青鳉,玻璃灯。” 原来那一点橙红的小透明鱼就叫玻璃灯。 盛徽指尖触了触缸壁,一条小玻璃灯鱼在里头跟她摇头摆尾。 她就那么好不经意地,又抛出了一个问题:“那你叫什么?” 他定定地瞧她,片晌,鼻腔逸出轻嗤。 盛徽笃定他说不出“我又不是鱼”之类的拒绝之言,自己这段衔接实在妙哉,但还是被他注视得脑子打结,不够帅气地补充了一句:“我叫盛徽,你大概已经知道了,我问一下你,不过分吧。” 外头,一曲精彩收尾,掌声雷动,欢呼和尖叫声逐渐汇成三个字,盛徽的耳膜几乎要与他们的声音形成共振。 “骆镜时!骆镜时!” 他下巴一抬,戏谑的神色好像冷了几分,清晰的嗓音划破混沌的叫喊:“以人为镜的镜,不合时宜的时,骆镜时。” “多谢。”盛徽仰头直视他,“您的回答对我大有裨益。” “呵。”一直摆着要笑不笑的可恶表情的男人,这会儿是真笑了。 主打一个有仇必报[墨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心动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