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洁皮囊下,我把他们虐疯了》 第1章 新世:绑架 阿梵伽近来梦多。 许是最近帝国角落滋生了很多极端分子,要处理的公务太多,作为元首,自她坐上这个位置之后,便好久未遇见过这种“盛况”。 不过,她近来梦见颇多十年前的旧事。 彼时,她还未站上帝国权力的至高之巅,还是一个低贱的落寞贵族之女。 彼时,帝国处于战乱时代,她每日奔波于战场之中,无数次差点死于非命。 彼时,战争胜利之后,她周旋于权贵之间,踩着各色人的尸体,机关算尽,终于获得现在的位置。 对于这段经历,如今回想起来,阿梵伽心中依旧是骄傲与自满的—— 她是天生做皇帝的料。 这是她从中得到的最有力的结论。 或者说,长久地身居高处,让她无法认同过去弱势的部分。 未曾想过,十年之前的那些被她陷害而或死或伤的男人们,会在有一天卷土重来,将她圈禁于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这是哪? 鼻尖传来刺鼻的消毒水味。 入眼光线昏暗,隐约可见是一个电影放映厅陈设的地方。 印象里,她在伏案处理公务。 而现在,她的身体动弹不得,被绳索绑在电影院那种长排椅子上。 凭她的力量,这种情形根本不足为惧,可不知绑架者对她做了什么,她只觉全身软绵完全无法施展兽力。 念及此处,一股无名火倏然涌上心头。 并非恐惧,而是愤怒。 她冷笑一声,先发制人,声音却极为冷静。 “胆敢绑架一国首相,真是好大的胆子。” 几息宁静过后,入耳先是一阵从阴影里走出的脚步声,不紧不慢,透着一股戏弄的玩味。 “首相大人睡得可好?” 阴影里走出一个身材高挑的蒙面男子。 他在中途落步,转而身子轻盈地落坐在戏剧舞台的边缘,身着高领黑色背心,一条腿弯曲叠在另一条腿上,左手手肘支着托着脸颊,黑色立体口罩遮住半张脸,头顶戴着一顶有一对猫耳的黑色毛线帽,整个人充满不和谐的诡异感。 刘海压在帽檐下,乌黑发丝下的眼眸新月一般弯着,瞳孔闪着不自然的漆黑,带着戏谑。 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他裸露在外的身体无一不布满纹身,密密麻麻。 似龙非龙的蛇,黑耳的兔,不详的猫,以及,垂死的乌鸦... 阿梵伽冷眼打量着神秘男子,脑子里尝试匹配此人身份。 也不知自己这幅姿态戳中男子哪一根神经,他突然笑出声。 笑声肆无忌惮,原本弯着的眼睛彻底遮住瞳孔,透着股天真的孩子气。 “不愧是首相大人,”男子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花,又睁开漆黑的眼,“连这种时候,都能如此镇定自若呢。” 没等阿梵伽回应,他又追问: “怎么,对我感到好奇?” 话语间多了分暧昧。 阿梵伽皱眉,按捺住杀人的心,松懈没必要的力气,将背脊紧贴长椅。 “我不喜欢说废话,有什么条件,说吧。” 她的目光从容看向他,尾音多了分慵懒,好像此时被绑架的人不是她。 在阿梵伽看来,这人既然绑架了她,那必然有所图谋,想从她这里获取眸中利益。 既然如此,她还是处于上位的这个。 但男子的反应却出乎她意料。 “哈哈哈——” **笑声蓦然充斥整座房间,阿梵伽手指微动,下意识想捏住点什么驱散这股突然黏附过来的不适感。 却只见男子轻盈地从台面跳下,身姿灵活,似狡猾愚蠢的猫。 阿梵伽习惯性的观察—— 但帽子下的也未必真的是猫耳。 视线又扫过他的脊椎,并没有尾巴这种物件。 因为没有尾巴,所以细看之下,他走路的姿势有点几乎微不可查的不协调感…… 思绪未落,男子已立于她身前。 他逆着光,落下的影子似怪物将阿梵伽笼罩,压迫感让人呼吸不畅,身上的薄荷香不断撩拨着神经。 阿梵珈仰起头,目光审视。 男子一开始用眼底睥睨着她,见状,长长的胳膊按在她两侧的椅子扶手,恶趣味地凑近她。 阿梵珈这才发现,他眼中戴着深色美瞳,故而眼中毫无高光,透着诡异的黑。 “你到底想做什么。”阿梵珈压低声音,紧盯着他的眉宇,终于忍不住发出威胁的质问,“绑架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可以想象失败的后果。” 男子却恍若未闻,像听不懂她说话一般,忽然伸手,用手指轻柔地抚摸她的脸颊。 一瞬间,浓郁的薄荷香令人作呕。 男子的手指滑溜溜的,体温冰凉,让人联想到冷血的蛇。 阿梵珈别开脸,试图避开他的触碰,但他自顾自一路沿着下颌行至脖颈,所至之处留下一种仿若蛇信舔过的颤栗痕迹。 “首相大人这副容貌,比之帝国第一美人都有过之而不及。”他言语轻佻,眼神也变得奇怪。 她忍无可忍,干脆一口咬住他的手。 唇齿用力,尖锐的牙刺破手掌的皮肤,血液汩汩流下,这人的血肉似乎都带着薄荷辛辣又清凉的味道。她以为他会有所忌惮,却看见他眼中流露出兴奋的神采... 神经病。 她吐掉他的手,连带着吐出一口腥血。 只见男子掌心一侧已经血肉模糊,隐约吊着一块肉。 她冷眼望着。 却见男子聊赖地举起另一只手,手指往伤口处一拧。 静谧的空气中传出细碎黏连的撕裂声。 就着昏暗的灯光,阿梵伽隐约看见他手侧露出森森白骨。 男子察觉到她的目光,眉眼一笑,竟直接将他的伤口凑过来,供她仔细查看。 “你猜猜,这是蛇的肉,还是兔子,亦或是...猫?” 说着,他挑衅般又将手凑到她嘴边,神经质地问。 “想不想再尝尝?” “疯子。” 阿梵珈甩开脸,可唇角触碰到他的手,顿时胃口一阵翻涌。 早年间,为了活着,她什么恶心的东西没有吃过。可这人的血肉,比她以往见过的任何东西都要令人发呕。 尤其是,这个男人再次发出那种令人不悦的怪笑。 随着竟倏地捂住她的嘴,用那只恶心的手。 浓烈的血腥味几乎让人窒息。 “唔...” 她目眦尽裂,但男人一边捂着她的嘴,一边似笑非笑地在口罩前竖起食指,示意她噤声。 “放映时间要到了呢,首相大人请冷静下来吧。” 他说话总带着令人不悦的笑意,以及自作主张的亲昵,现在还多了分像安抚小孩似的宠溺,都让阿梵伽感到无比恶心和厌恶。 可她也留意到他口中所说的“放映时间”,联想到这里地处于一间放映厅,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浮出水面。 而这件东西,早已被她丢失、遗弃,同时间一起葬送于某个无法触及之境。 这件东西—— 唤做记忆。 同记忆一起被埋葬的。 还有无法告知的秘密。 “我很期待和阿梵伽大人一起,欣赏这部影片呢。” 一股冰凉的包裹感覆住了阿梵伽的大腿。 她倏然抬眼,望向这个不知何时跨坐在她身上的男人。 而她脑海中却只剩下一个念头—— 有多久,没人叫她阿梵珈大人了?自从那一天起,便没人敢直呼她的名讳。 这只牲畜... 没待深究,耳边突然传出一声砰响,眼前那原本黑暗的空间,此时突然亮起,显现出一个大大的荧幕。 荧光照亮男人的面庞,他的眼眸依旧是漩涡般的黑。 阿梵伽强忍住心口的汹涌。 刚醒来时没有惊慌。 吞咽下男人的肉块时没有过度触动。 但这一刻,她感知到了危险。 却必须故作镇定。 “你绑架我,就是为了陪你看一部无聊的电影?”她无法控制地冷哼一声。 “我相信首相大人会喜欢的。”他给出毫无根据的笃定,且眉宇间的神情充满自信。 “这部片子是我亲手执导的。”他做出期待被夸赞的神情,“融合了剧情、悬疑与爱情元素,唔…题材上来说可以说得上是纪实类型吧。” 阿梵伽才不在乎什么电影,她只想知道,眼前这人究竟是谁,又究竟知道些什么。 思绪之间,她却落进男人得逞的眸子里。 这是他布下的圈套。 仿若读心一般—— “唔…为了让首相大人愿意主动认真地欣赏我的作品…”他眯起眼睛,“我们一起来玩个游戏吧。” “游戏就叫做—— 猜猜我是谁~” 阿梵珈骤然抬眼。 “游戏规则嘛...很简单哦。”他总是忽高忽低的说话方式,仿若层层浪花一寸寸将听者卷进深渊之海当中。 “影片结束之后,首相大人如果猜出了我的身份,我就会…放了你。”他压低声音,面庞近在咫尺。 阿梵珈神色一动。 “但反之,如果你猜错了,也会有一个惩罚。” ‘惩罚’这两个字故意被他咬得很重,仿佛直接啃咬在心脏处。 他的视线仿若带着某种粘稠的质地,一点点染上她的全身。 “我将会夺走首相大人最珍贵的东西。” 这是一个无法拒绝的赌局。 阿梵伽并没有过多思考,她早已被拖拽进他的领地之中,但还尚未满盘皆输。 “我答应你。” “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男子眨眨眼,似没料到她还敢提条件。 阿梵珈只将视线扫过大腿,再从他的身子攀爬到他的眼睛,嗓音寒冷如冰。 “滚下来。” 空气刹那陷入静默。 末了,男子竟也乖乖起身。 浓烈的薄荷味终于减轻少许,阿梵珈深呼口气。 但随后,却听见头顶上方传来呢喃般的调侃。 “果然,阿梵珈大人,还是没有变呢~” 阿梵伽思绪一顿。 有多久,没人叫她“阿梵伽大人”了呢? 随着这声微不可查的呢喃,画面亮起,浮现了几行字。声明本部影片的导演、编剧都是匿名,充分彰显了男人的恶趣味。 这时,阿梵珈突然感觉肩膀被人一搂,男人不知何时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亲昵地用脸颊蹭她的额头。 阿梵珈被挟持着抬头,目光触及荧幕文字的一瞬间,她全然忘记了制止男人动手动脚行为的这件事。 ‘第一幕——2001年3月1日’ “记得那一天吗?”男子贴着她耳朵出声。 热气氤氲,夹杂着一股挣扎的薄荷香。 阿梵珈眸光闪烁,屏幕终于出现画面,不过出现的是几个粗制滥造的布偶人。 画面一卡一卡,可以看出,是男人逐帧拍摄而成,成品粗制滥造。 可阿梵珈的意识却突然被拉到很远。 尤其是,她近来频频梦见十年前的事—— 第2章 旧日:羞辱 残阳抵抗着将晚的暮色,乌鸦在墙头鸣叫。 一阵碾过残枝的脚步声似划开空气的刃,乌鸦扇动着灰色的翅膀,纵身朝浴火般的夕阳飞去。 “铃大人,铃大人,请不要再往前走了,陛下已吩咐过现在禁止无关人等进殿。” 在通往帝国至高王上议事大堂的花园小径之中,三三两两的侍女们面露紧张地拦住大步流星的少年。 人群簇拥之中,唇红齿白的华服少年被迫停下,头顶上的一对龙角在黄昏下染上了血色的红晕,那双大大的猫儿眼透露出愤怒的火光。 “凭什么大哥去得我去不得?我也是父皇的儿子啊!” “铃大人,泷太子才讨伐征战回来,陛下感其劳苦功高,特地专此慰问罢了,您别多想。”侍女苦苦劝解道。 可心里也清楚,陛下分明昨日单独慰问过泷太子,今日... “别说了!”篁铃推开拦路的侍女。 自从哥哥回来后,父皇便许久未单独召见过他,因而他不过是想趁休息时间慰问一下父皇,为何都要防着他? 想到这里,篁铃怒火更甚,步伐越发急促起来。 未曾想到,前方道路尽头突然传来一道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几人循声而望,见来人是谁,更为之一惊。 噗通一声,篁铃身边的侍从纷纷跪地,篁铃见状不满地“喂”了一声,眼角余光瞥见远方的人影逐渐清晰—— 映入眼帘的先是一头盘在脑后的光泽银发,一双细长蜷曲睫毛下的琥珀色眼珠,过分白皙仿若透明的皮肤,以及,一身雪白色的修身军装。 是一个女人。 像月亮一样白净却冰冷的女人。 “阿梵珈大人!” 整齐的声音响彻天空,唯有篁铃一言不发,冷眼看着这个闲庭阔步的雪白身影朝他走近。 女人的眉眼逐渐清晰,但清淡的五官总给人一种朦胧神秘之感,她看见了他,走过来时也只看着他,目不斜视,眼也不眨,好像天地间就只剩下他。 被这样一注视,就算是傲慢娇纵的篁铃,也不由不适地挪开目光。 可理智让篁铃清醒过来,他倏地抬眼,防备地瞪着不知何时只距离他一步之遥的女人。 “铃大人,贵安。”女人天生声线低沉,说着,她将戴着白色手套的左手放置胸前,微微鞠躬,姿态标准优雅。 篁铃冷眼看着,故意延长时间,让女人维持着礼仪的姿势。 倏尔微微抬起下巴。 “哥哥就是这么教你行礼的?” 此话一出,女人缓缓抬起眼皮,而少年身后的侍从早已冒出冷汗,眼前这位可是此时战争胜利的最大功臣,更是被帝国子民亲切誉为“救世主”的存在,因而,就算是面对皇子,阿梵伽大人也未必需要行礼。 却来不及阻止这个娇纵皇子即将犯下的恶行—— “跪下。” 掷地有声的两个字如落入珠盘的玉石。 只见少年好看的眼尾浮现出不怀好意的亮色,嘴角裂开,笑意里满是捉弄人的期待。 分明就是个美丽却恶劣的魔鬼。 “玲大人…这…”有位侍从终于忍不住劝阻,却被篁铃冷冷剐了一眼。 继而又好整以暇地看向女人。 一时间,嘲弄、同情、惊恐的视线化作一张大网扑面而来,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女人却只是轻笑了一声。 她一笑,那张雪白的面庞便仿佛冰雪消融,狭长的眼眸弯弯,那种神情,就像看到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奶猫,纯净而温柔。 可落在篁铃耳里,却多了一分讽刺味道。 心口中那团早已潜伏的火瞬间便点燃,可这时,女人却忽然单膝跪地。 空气中顿时涌起几声不能自恃的讶异。篁铃也不由一愣。 他只是想刁难她,但他也没想到她会…… 却见女人伸手轻托住他的手背,指尖抵在他的手心,渗入一丝冰冷气息。 他羽睫微颤,垂目,视线正好撞入一双深邃的眼眸里—— 女人望着他,嘴角依旧微微勾着,猝不及防下,她虔诚地、在他手背落下一吻。 女人指尖异常冰凉,但唇的温度却格外炙热。而在她吻上他手背的瞬间,他明显感觉到一股轻轻呼出的热气。 心口被带得一颤,一种仿佛触电的感觉在身体里肆虐。 但女人似乎根本没察觉他的反应,在起身时微微前倾,鬓角垂落的一缕长长的银白发丝不经意扫过他的脸,比羽毛轻柔。 可视线瞥过女人的眉眼,却发现她的神态始终带着虔诚的肃穆。 篁铃回过神来,一种不知道是出于羞怒还是无措的情绪涌上,他猛地抽出手背,身体往外倒退,脚后跟贴上一粒石子。 “殿下。” 耳边又传来一声冷冷淡淡的呼唤,他才得以“挣脱桎梏”的手再次被握住,短短一息,他明显感觉到女人的指尖顺着他的手心,一路划至手腕,随之整个包裹起来,袭来一道轻巧却不由分说的拉拽感。 空气中再度传来侍从们的惊诧声。 清冷的脸在眼前放大,篁铃只能任由自己结结实实摔在一个冰冷的怀抱里,慌乱之间,唇却不偏不倚地落在女人的脸颊一侧。 他瞳孔一缩,用力推开了她。 所幸触碰的时间太短,角度也没让其余人察觉。 可这个女人肯定发现了吧。 篁铃拧紧眉心,却发现,女人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反而向他慰问: “玲大人,可有事?” “你……”你算计我。 篁铃本想这么说,他分明感觉女人趁机拉了他一下,否则他根本不会傻到向前跌倒。 但…这个女人现在完全是一副无辜的表情。难道是他自己搞错了? 只能转而说道:“哼,你这把戏玩得倒巧妙。” 强行将话题回到阿梵伽用骑士礼代替下跪的事。 他很快就找回了皇子的威严。 “可别以为这样就能逃脱你的无礼。”篁铃补充道,绝口不提刚刚的事。 阿梵伽依旧只是笑笑。 不知为何,篁铃如今却看不得她这种表情,神色有些不自然地挪开视线。 “这、这次就…”算了… 他刚想干脆就这样放过她。却见女人忽然将光洁的手背顺着脸颊一滑—— 一丝若有若无的痕迹,便顺势擦拭进她饱满的浅色唇角。她琥珀色的眼珠依旧一眼不眨深邃地注视着他,本清淡的眉眼,骤然蔓延出一股颓靡之色。 心口猝不及防一跳。 女人的调笑声自耳边响起。 “铃大人调教得是。” 她说。篁铃突然感觉到有一股瘙痒感从心底涌现,脸颊也情不自禁烧起,尤其是再不敢注视女人的那双眼睛。 像是为掩饰自己,他别过头呵斥道。 “你!怎么能…” 女人还是不恼,用宠溺的目光笑看着他,反而自嘲起来。 “铃大人身份尊贵,自然不是我这样的人可接近的。” “那、那是自然!”话语不自觉出口,篁铃却突然后悔了。尤其是,见女人终于不再看他,而是眺望向天边的夕阳之时。 “既然如此,阿梵珈便先行退步,不打扰铃大人清修了。”女人行完告退礼,转身利落。 “喂!”怔愣片刻,篁铃忍不住别扭地叫住她,不过女人已离开数米,修长挺拔的背影渐行渐远。 忽冷忽热,完全让人捉摸不透。 “阿梵珈大人...好像也是应陛下邀请,在今晚前去商讨要事。”见篁铃失魂落魄地望着前方,侍女担忧地提醒道。 阿梵珈大人是三年前皇太子泷举荐加入骑士团的人才,是帮助泷大人巩固势力的二把手,更是在前段时间的征战中仅靠一人杀敌数千立下赫赫战功的大功臣。此番,陛下单独邀请这两人在议事大堂见面,定别有深意。 但当前,在篁铃的脑海里,只剩下女人那一双足以溺死人的深情目光。 今日,是篁铃第一次直面这个传闻中的女人。以往,他都只能远远看着,看着她和自己的哥哥并肩而立。 她是哥哥的人,和他毫无关系。 他相信她也清楚这一点,但她却总是对自己笑,并且总能第一时间捕捉到他偷偷看她的目光。 如今,结合刚才女人的态度,这让篁铃不得不多想... 念及此处,篁铃双颊一红,有些慌乱地垂下目光,耳边侍从们的劝解声仿佛刹那间隔得很远,只有心脏敲击胸膛的声音格外清晰。 殊不知,命运的果实已在这一刻埋下种子。 属于我的时代,终于来临了吗? 第3章 旧日:反目 当眼前这座沉重的大门被缓缓推开,阿梵珈收敛神色,提起及膝皮靴,迈进这座金碧辉煌的殿堂。 偌大的殿堂只有两人,头戴王冠举止威严的帝国之主正坐在中心的黄金之椅上,而他的身边,站着一位身姿挺拔气度不凡的英俊青年。 青年身上具有与生俱来的贵气,这是属于上位者的气息,不怒自威,一笑则惹人惶恐。 可一见到她,青年却迫不及待地冲她勾起薄唇,聚焦在她身上的视线颇为炙热。阿梵珈相信,如果不是王上在此,这个人定会不管不顾地冲下来。 念及此处,她微微蹙眉,掩饰着心底的烦躁,一边上前,单手掀开白色披风,单膝跪在柔软的红毯中央,微低下头。 “贵安,我亲爱的陛下。” 空旷的殿堂里,女子嘹亮坚定的声音无比清晰。 位于至高之处的帝王满意地点点头。 得到应允,阿梵珈徐徐起身。 尊贵的帝王缓缓开口,没有任何铺垫,昭示着事情紧急。 “阿梵珈,你在此次战役表现出色,吾在今日请你过来,是有一件喜事想提前告知于你。” 阿梵珈闻言低下头颅,作洗耳恭听状。 所谓赏赐,无非金钱、领土,或地位。阿梵珈心里已有所准备。 可当她眼角余光不经意瞥见岚泷痴痴的目光之时,蓦然间,一个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恰时,帝王抬起下颌,神情里充满施舍的恩赐。 “阿梵珈,我再次宣布,择日,你将与我儿岚泷成婚!” 斩钉截铁的声音响彻大厅,阿梵珈猛地抬头—— 只看见,帝王睥睨着她,眼底闪过狡猾的光芒。 猝不及防的恩赐,突如其来的命令。 震惊之下,阿梵珈几乎已经无法维持外表的体面。 她一时不敢相信,辛苦了这么久,等来的结局,终究只是嫁入帝国皇子后宫。 大脑有一瞬间已经无法思考,落至身侧的掌心早已紧握成拳。 而见她一声不吭,皇帝神情一暗,语调中裹挟着毫不掩饰的威胁。 “阿梵珈,你意如何?” 相信任何一位帝王,都无法允许臣子当面忤逆他。 可阿梵珈被愤怒和不甘冲昏了头脑,她那双仿若太阳的星瞳始终直视着上方,眼里毫无恐惧,只有足以焚烧一切的寂灭之火。 就连帝王,都不禁被这双眼眸灼烧了一下。 让人心生忌惮。 可没来得及及时掐灭这团尚且还能够遏制的焚身之火,又或者说,被他心爱的儿子提前嗅到了危险之意。 “父皇!且慢。” 一声令下,早已恭候多时的青年,在这恰好的时机挺身而出。 “父皇,今日您帮我请阿梵珈过来,不就只是闲聊嘛,何必让气氛这么严肃。”青年调笑道,意图化解当前紧张的气氛。 “况且,阿梵珈回国后这几日都没好好休息,之后让我与她单独聊聊,可否?” 闻言,阿梵珈眉眼低垂,掌心见传来刺痛,这才注意到,指甲早已陷入肉里。 有最受宠的泷太子帮忙说话,帝王并没有再多加为难。 可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帝王的眉眼早已不复初时和善,而是像蒙了一层阴霾般令人不敢直视。 阿梵珈心下一沉,仅仅是一次忤逆的冲动,就让她有恐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她该何去何从? 是遵从,亲手奉上自己这些年来苦心经营的全部势力。 还是,反抗...置死地而后生。 思绪未落,决心未定,耳边的慰问声忽将她拽回现实。 “阿梵珈,吓到你了吧。” 在通往宫门的石板路上,身侧的青年面露多有歉意。 他是应该抱歉。 阿梵珈保持着缄默,面对尊贵皇子她无法表示明显不满,只能用沉默暗示一切。 但泷太子已于她相识甚久,无需多言,自明白一切。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忧郁的目光扫过四周。 “三年前,我也是带你从这条路,来到皇宫的。” 说话的口吻带着丝丝怀念。 阿梵珈与他并肩而行,听闻此话,终于忍不住轻蔑地挑眉。 “是吗?可你现在,好像并不是想带我出去呢。” 话音刚落,身侧的青年倏地停步。 阿梵珈并没有立刻停下,而是自顾自走了几步,才在青年三米外的距离下驻足。 再转回身看着青年,在两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这一刻,他们之中已隔了一堵透明的墙。 但阿梵珈打算给青年最后一个机会。 “说吧,今天是怎么回事?” 她问道,只见青年眸光闪烁。 “此事是由父皇下的定论,并非我主动提起。”他表情诚恳,好像很害怕她会因此讨厌他。 阿梵珈却失望了。 “我并不关心联姻一事由谁提起,我只想知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琥珀色的眼眸一眼不眨。 可这位尊贵的泷太子,却一言不发。 阿梵珈讥讽地笑了。 “让我来帮你回答吧,”她咧开嘴角,“你自然是想着,木已成舟,就算是自己,也‘违抗’不了皇帝的命令,反正你早已想得到我,于是...” “阿梵珈!”话音未落,青年突然打断了她,嗓音凌厉。 随之他快步走上前来,按住女人的肩,神情透着受伤,蓝眸却隐约透着疯狂。 “我们多次并肩作战同生共死从死门关逃出生天,你应该最清楚我的为人,我不会做会伤害你的事情。”他压低声音,却不自觉散发着压迫感。 “我这是为了保护你。你以为,父皇察觉不到你的野心吗?” 一个血脉驳杂的弱势贵族之女,蓄意接近帝国皇子,并获得信任,在短短三年间,一跃成为人尽皆知受人爱戴的帝国战神。 “尤其是这一次,你帮帝国平定了周遭一切势力,如今,至少在二十年内,帝国不会有任何危险。阿梵珈,你的任务和愿景已经圆满完成了。” “你已经没有仗可以打了。” 青年神情激动,在阿梵珈冷静的目光下,他突然毅然抱住了她,双臂紧紧缠绕着她的腰肢。 女人瞳孔一缩,琥珀瞳仁凝聚成一个小点。 青年将下巴抵在她肩膀一侧,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 轻吐出这世间极致深情的话语。 “所以,阿梵珈,你愿意嫁给我吗?” “以你的出身,你现在已经站在了最高的位置。” “可我知道,你的野心不止于此,但接下来,就由我来帮你实现。” “我们依旧还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最好的挚友,也会是,这个世界上,两个最亲密的人...” 情至深处,望着近在咫尺的这张早已倾心已久的面庞,青年不由动情地去吻她的脸颊,正好是才被他亲兄弟吐了一脸口水的地方。 这样的巧合,不禁让阿梵珈感觉好笑不已。 许是感受到她心不在焉,青年抱住她的身躯顿时紧绷起来,在他僵硬的目光下,女子从始自终都极为镇定的声音,缓缓流入耳畔。 “我亲爱的泷大人,您可别忘了,阿梵珈从不是循规蹈矩的女人。” 此话一出,青年目光一顿,瞬间有如一桶凉水浇到头上,也在这骤然冷静的须臾,他在阿梵珈身上嗅到一丝异样的气味。 他瞳孔一缩,目光炙热骇然地盯着她的一侧脸颊,仿佛要将她盯出一个洞。 下一秒,一道低到零点的冰冷话语已脱口而出。 “又是谁?我没有闻到过这种气息。” 一想到他刚才吻的地方,正好被其他男人吻过,岚泷心口骤然升起一团无名之火。 却见阿梵珈眼眸弯弯,嗓音轻柔,语气暧昧:“一只猫儿模样的小家伙。” 话音刚落,阿梵珈感觉腰间的手突然用力,她皱起眉,不待反应,身前男子突然将她往后一推!全然不留丝毫余力,待回过神来,背脊已被按在身后的白瓷圆柱之上。 微凉的气息顺着皮肤渗入身体,难以动弹。阿梵珈神色微动,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敲击,只见岚泷握拳的手猛地敲打在她耳侧的柱子上,紧接着传来石块碎裂的声音。 一抬眼,视线更是猝不及防被一双火热危险的目光包裹。那双一贯平和的湛蓝瞳孔,此时宛如深渊般忘不见底。 岚泷极少在她面前露出生气的模样,可阿梵珈暗地里知道,受人尊崇的皇太子,平日里,可不少惩罚下人。 想到这里,阿梵珈若有所思。 但这副仿佛心不在焉的模样却让岚泷越发愤怒。 “看着我!” 他命令道,扣住她肩膀的左手一寸寸用力,仿佛要将她捏碎。 阿梵珈神情闪过一丝隐忍,眼前的男子见状,却露出快意笑容。 “感受到了吧。这就是我看见你和其他男人鬼混的感觉。” “阿梵珈,你到底还要践踏我到什么时候!我是皇太子,不是你那些呼之来去的贱人!” 终于恢复本性。 阿梵珈在心里冷笑一声,嘴角勾勒出讥讽的弧度。 “我还从未知道,原来高高在上的泷大人,会为我一个微不足道的家伙隐忍到这种地步。” 她微微一笑,放慢语速,力图把接下来的逐字清晰地传入眼前之人耳中。 “真是有失体统。” 啪嗒一声,岚泷突然感觉脑中的弦崩裂开来。 “你就这么不在乎我对你的爱意?”他不可置信地质问道。 不曾想到,他都已经如此**裸地奉上自己的真心,可这个女人,不仅没有丝毫动容,甚至还反倒教训他有失皇子颜面。 她完全否定了他的感情。甚至把他当做一时兴起的笑话看。 像是印证他的想法一般,阿梵珈也选择用沉默来默认这个事实。 “好...”他忍不住笑了,笑声温柔淡雅,可眼眸中闪过一丝狠戾。不禁让阿梵珈忌惮。 “既然如此,那我也要践踏你一回。” 他口吻透着阴寒,而那只敲碎墙壁的手,则缓缓游离到女人的脸颊,眼中的眸色渐浓。 终于见女人的神色有所动容。 “你打算在这里...” 话音未落,耳边传来撕拉一声,肩膀处的衣物转眼间飘成碎片。 夕阳在这一刻,几乎散尽余晖。 女人大睁着眼,完全显露出来的瞳仁隐隐颤抖,却如宝石般美丽。 岚泷见状焦躁地扯开领口,露出滚动的喉结。 “怎么?害怕了?但你不是最喜欢这样做吗?” “难道对象是我,就不可以?” 他逐渐逐句说着,口吻却近乎自虐,蓝色眼眸里透着一种悲伤,喷涌的沉重感情令人不敢对视。 尤其是,女人依旧在冷静地警告他。 “殿下,这样做对你没有好处。” 可她越是这样,岚泷越想燃烧自己的理智。 他伸手扣住女人的脸颊,另一只手,缓缓朝她身上游离。 没救了。 阿梵珈在心里笃定,闭上双眸。 刹那间,作为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最好的朋友,岚泷嗅探到一丝异样,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他身躯向后浮掠而过,退后十米开外。 而正是在这一息之间,视野之内,前方圣洁的白色身影瞬间张开一双三米高的灰色羽翼,迅疾的风呼啸而过,四周林木簌簌作响。 落幕的夕阳落下红光,打在这双恶魔羽翼之上。 银发的女子扭头望过来,琥珀眼珠仿佛也染上嗜血的光芒。 泷太子心下一沉,下一秒,就见女子操控着羽翼朝他飞驰而来,动作极快,仿若残影。 他立即将双臂交叉放于额前,随即,一道猛烈攻势炮弹般袭来,威力巨大,他被迫后退足足二十米,脚底在地上擦出两道痕迹。 她是认真的! 念及此处,岚泷也不打算隐藏实力,湛蓝色的眼睛化作竖瞳,随即,头顶生出一对粗壮的龙角,脸颊两侧也冒出片片银色的龙鳞。 抬眼,只看见背负一对灰羽的女子早已盘旋于半空,神情冷漠地俯视着他。 “好啊...”他怒极反笑,手臂也在同一时间覆上银色甲片。 随之,他直指向空中的身影。 “我们好久没有比试过一场了,也是时候,重新领教你的实力了,阿梵珈。” 理智被愤怒冲昏头脑,这一刻,岚泷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打败她,占有她。 他左手探到背后,身后一道蓝光骤起,一条由蓝色鳞片组成的鞭子便从身后抽出。 阿梵珈眸光微闪,下一秒,就见这条鞭子朝自己飞来,缠住脚踝。 一股极强的拖拽感袭来。她被迫落下天空。岚泷不留余力,直接甩起鞭子将她扔向树林。 飓风从脸庞两侧呼啸,惊起大片乌鸦朝天空飞去。 眼看女人修长的身躯即将撞上粗壮树干,但刹那间,女人收缩翅膀,将自己层层包裹,身躯在鞭子拉拽之下360度旋转,随之,她双腿朝身后一蹬,靠着身后树干借力,如炮弹般朝前方射去—— 速度之快,仿若流星。 岚泷感觉手心一松,视野及下,转瞬之间,女人已站在他身前,来不及后退,只看见一记残影掠过胸膛,砰的一声,胸口巨大的冲力已将他踹至十米远。 砰—— 他的身躯重重撞击在庭院的圆柱上。 “咳咳——” 腹部一阵汹涌,酸水涌上喉头,他艰难地睁开视线,只看见女人笔直的身影立在不远处,身后的灰羽透着一股森然的恐怖气息。 “呵...”尽管明知依靠蛮力,是不可能让这个女人臣服的。 但他努力了三年,都没将她的心染上几分温度。 时至今日,也不知是爱之多,还是执念作祟。 他闭上眼,嘴角勾勒出自嘲的笑,身上的鳞片一点点化作蓝光消散。 真是一场无聊的闹剧。 阿梵珈眉头微蹙,余光冷漠地扫过地上似乎昏迷的人影,她转过身,想去叫人回收这位落魄皇子。就在这时,她耳尖一动,敏锐察觉到一丝危险。 她双手握拳,旋即毫不犹豫转身,张开翅膀调动全身朝地上黯淡的人影飞扑过去—— 砰—— 圆柱顶上恰时四分五裂,坠落下几块乱石。 阿梵珈双臂按在地上青年脑袋两侧,用力张开翅膀将两人包裹。 而为尽力保护这位皇子,只好用自己的身躯去承受撞击。 猛烈的撞击几乎要压塌她的腰。可她的大脑却无比清醒。 帝国皇太子不可在此殒命! “啊——” 想到这里,她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双臂颤抖撑地,硬是用蛮力将背上的石头顶开。可也因此肺腑受损,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血渍溅在身下青年的面庞之上。 青年眼睫微颤,迷糊睁眼,只看见那个熟悉的面容正向他凑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