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先别死,王妃她杀回来了》 第1章 我不允许你娶别的女人 “勇义侯府的人已经处理干净了?” “您放心,流放路上一个活口没留。” 四月的夜雨淅淅沥沥,打在湖心亭的琉璃瓦上。 云姒攥着披风站在回廊拐角,指尖阵阵发冷。 她从小身体不好,需常年服药,娘家被流放后,又跟萧王秦野和离了。 如今,她能依靠的人,唯有跟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沈谦。 今晚,她本是来寻沈谦讨要新的药方,却意外听见他与别人在书房密谈。 雨水顺着她的鬓角滑下,冷的她浑身打颤。 “罪名都按在萧王秦野的头上!云姒那个蠢女人,到现在还以为是秦野害了她全家。” 惊雷炸响,云姒踉跄后退,踢翻了廊下的花盆。 “谁?” 门被猛地推开。 沈谦看清是她,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云姒的声音在隐隐发抖:“原来,竟是你……是你陷害侯府,嫁祸给秦野,还派人在流放的路上杀我全家。” 沈谦的笑容渐渐消失。 “是我又如何?只要你乖乖听话,看在你曾是我未婚妻的份上,我可以不计前嫌,纳你为妾。” “你做梦!” 云姒转身就跑。 雨水模糊了视线,沈谦的声音如附骨之疽:“阿姒,你逃不掉的。” 云姒脚下一滑,冰冷的湖水瞬间吞没了她。 窒息感持续了很久很久。 再睁眼时,云姒飘在萧王府的书房梁上。 秦野正在看一封密函,烛火映着他瘦削绝美的侧脸。 她下意识想开口说话,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原来,她死了。 她的灵魂居然回到了萧王府。 云姒看到有下人进来跟秦野禀报了什么,秦野原本平静的神色瞬间凝固。 他猛地站起身,拎着下人的衣襟质问。 他脸上的血色褪尽,像是受到什么严重打击,眼底翻涌的情绪既浓烈又复杂。 云姒猜测,秦野大概是知道了她的死讯。 像她这样识人不清,不知好歹的蠢女人,对他而言,死了也是她活该吧。 然而,云姒没想到,秦野竟会不管不顾的带人冲进沈家去抢夺她的尸体。 那是秦野与沈谦第一次正面发生冲突。 秦野疯了一般,将沈谦打了个半死,沈家的暗卫,也将秦野伤的不轻。 那场厮杀是暗中的较量,沈家并未因此获罪,而秦野,虽然成功将她的尸体带回了萧王府,却在床上躺了数月,好几次陷入危机,差点没挺过来。 云姒的灵魂一直待在秦野的身边,亲眼看着他几经生死,在鬼门关的边缘挣扎徘徊,而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的魂魄,被困在了秦野身边。 这一困,就是五年。 秦野用了五年时间,拼命夺权,他变得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只为爬上最高的那个位置,将沈家连根拔出,替侯府洗刷冤屈…… 直到永昌二十八年四月初八,云姒死后的第五年,秦野独自走上城楼。 “云姒。” 他摩挲着那把,云姒当年用来杀他的匕首:“这一世太长了……” 玄色龙袍划过城墙,他从城楼一跃而下。 不要! 云姒飘在半空,惊恐大喊,下一瞬,窒息感传来,她猛地睁开眼。 “勇义侯府的人已经处理干净了?” “您放心,流放路上一个活口没留。” 熟悉的对话声传来。 云姒脑中轰然炸响。 她目光扫向漆黑的雨夜,雨丝打在脸上,真实得刺骨。 猛然意识到什么,云姒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 她小心翼翼地,缓慢后退,直到退至安全的地方,她整个人才虚软的蹲下身,靠在冰冷的墙上,轻轻的大口喘息。 她竟然……重生了! 重生在偷听到真相的这天。 永昌二十三年四月初八,也就是她与秦野和离的一个月后。 老天有眼! 来得及! 一切都还来得及! 前世,她真真是愚蠢至极,识人不清,只因沈家嫡子沈谦与她从小一起长大,还曾救过她一命,她便无条件信任他,一心想要嫁给他。 后来,萧王秦野突然横插一脚,设计毁了她的清白,将她强娶进府,因此,她恨毒了秦野。 成亲一年,无论秦野如何待她好,她从未给过秦野半分好脸色。 一个多月前,勇义侯府出事,被抄家流放,沈谦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秦野所为,是秦野蓄意构陷侯府。 在没有任何调查的情况下,她便相信了沈谦的鬼话,不仅以死相逼,要与秦野和离,还狠狠刺了秦野一刀,差点要了他的命。 那一刀让秦野对她彻底寒了心,终于同意与她和离。 和离后,她被沈谦安置在别院,可笑她一直以为,沈谦真心待她,会帮她替侯府洗刷冤屈,结果…… 云姒回想这些事,忍不住掩面痛哭。 不知过去多久。 云姒发泄完情绪,缓缓站起身,她的眼神渐渐变了,周身的气息也变得冷静镇定。 隔世再见,云姒决定,先送他一个见面礼。 …… 深夜雨停。 沈家别院西厢房骤然燃起滔天大火。 火势蔓延的很快,不到一炷香便烧到了主院。 正是夜深人静,等发现时,整个别院变成了一片火海。 “走水了,快!快救火!” 云姒混在救火的人群里,将特制的火折子扔进最后一座库房,转身大步离去。 这场火,一直烧到了天亮,将整个别院烧成了灰烬。 在沈家别院住了一个月,云姒清楚的知道,别院的书房和库房里,放着许多对沈家至关重要的东西。 烧了别院,沈家损失惨重。 不急,这只是一个开始。 天刚蒙蒙亮时,云姒站在了萧王府外。 她看到朱红大门上贴着的喜字,脸上不禁闪过疑惑之色。 萧王府要办喜事? “这位小姐,您是来参加婚宴的吗?” 门房见一名年轻女子站在大门前,赶忙上前询问。 待看清楚是谁,门房脸色微变:“王……王妃?” 云姒神色一怔:“什么婚宴?” “当然是殿下娶侧妃啊。”门房表情奇怪的回道。 娶侧妃? 闻言,云姒脸上的神色更为疑惑。 前世她死后,灵魂一直跟在秦野身边,看到了许多真相,也看到秦野为了争夺储君之位,在她死后的半年,娶了丞相嫡女为正妃,怎么这一世跟她所看到的不一样了? “殿下娶的是谁?” “娶的是民间时的邻居妹妹,林姑娘,与殿下有青梅竹马的情谊。”门房如实回答。 不对! 云姒心跳微微加快。 这个姓林的女子,她灵魂跟在秦野身边时,倒是见过几次,但秦野后来明明只娶了丞相嫡女一个。 而且时间也不对。 前世的今天,秦野根本没娶任何人。 怎么会提前? 既然上天又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无论如何,她都要试着改变自己与秦野的悲惨结局。 况且,如今的局面她和秦野显然是在同一条阵线,不可否认她需要秦野,但同时,她也会尽自己最大努力去帮秦野。 “我想见他一面,可否同传一声?” 门房不太友好地道:“都和离了,而且殿下今日娶亲,您还是别来打扰了,回去吧。” 云姒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随后又问:“那你能告诉我,殿下的伤……好了吗?” “本王的伤好没好,与你有何干系?” 云姒浑身一僵。 这个声音,是秦野。 她抬头望去,只见秦野一身大红喜服站在大门里面,面容比记忆中消瘦许多,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但还是一如既往的绝美无双。 他的眼神冰冷,看向云姒的目光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殿下。” 云姒深吸一口气,缓步上前,刚开口喊了一声,秦野已大步朝她走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的她生疼。 他压低声音,语气危险:“你来这里干什么?” 云姒仰头看他,声音霸道地说:“你是我的,我不允许你娶别的女人!” 第2章 为了留在王府她拼了 秦野闻言,神色有片刻怔愣,随即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冷声说道:“云姒,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说出这种话?” 云姒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 可她要改变前世的结局,要亲手杀了沈谦报仇,要为侯府洗刷冤屈,眼下就必须先回到王府。 她只能这么说。 “对不起。” 云姒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身份与立场说这种话,可我,真的不想你娶别人。” 秦野盯着云姒瘦弱的身躯,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既然知道自己没有立场。” 他深不见底的眸色里,充满冷漠与绝情:“那你还不滚?” “……” 来的时候,云姒只想着改变前世的结局,想着快点见到秦野,心情十分激动,也做好了心理准备面对秦野的冷漠。 可真当听到他这般绝情的话时…… 到底是自己伤害了他,如今要面对他的冷言冷语,是她应得的。 云姒身体很差,经历了这一晚上的折腾,此刻双脚好似踩在棉花上,她强行稳住心神,重新调整了一下心态,又才厚着脸皮开口:“秦野,我……我后悔了,我能不能……” “不能。” 秦野眼底划过一丝嘲意,但很快就被冷漠掩盖,语气不耐烦地道:“你走不走,别耽误本王迎娶侧妃进门。” 若不是云姒清楚的知道,上一世在她死后,秦野抱着她的尸体陷入疯魔痛苦的模样,此刻,一再听到秦野如此绝情的话,她定会被秦野所表现出的冷漠所欺骗,产生退缩之意。 是她对不起他。 前世,他们之间有很多误会,一个不问,一个不解释,都没长嘴。 这一世,无论他们将来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她都希望把那些误会解释清楚。 想到这里,云姒的心慢慢平稳下来。 “好。” 云姒以退为进,用难过的目光看向秦野,对他露出一抹惨然的笑:“对不起,是我打扰了。” 说完,她缓慢的转身,一步一步离开。 四月的风,吹到她单薄的身上,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能感觉到,秦野的目光一直在盯着自己离开的背影。 云姒在赌。 若今日她没能成功回到王府,回到秦野身边,那么,她后面的路将会很艰难,甚至危险。 沈谦很快就会发现,昨晚的那场大火并没有伤到她,而她却突然不告而别,一定对她有所怀疑。 经历上一世,她才知道,沈谦究竟是个怎样可怕的伪君子。 所以,她这一趟回来,不管以什么身份,都必须想办法留在王府。 云姒走了好几步,还没听见秦野有任何动静,不由暗暗着急。 这男人,心中对她的怨气还未消散,怕是不会轻易心软。 那就,上点强度。 云姒状似有些精神恍惚,走到石阶处都没发现,不知是脚下一软,还是不小心踩空,她整个人猛地向前扑去。 脸朝下。 她闭上眼,做好了迎接剧痛的准备。 结果,意外扑进一个坚实而熟悉的怀抱。 云姒心情有些复杂。 他终究,还是不舍得她受伤。 可她,为了顺利回到王府,却仍旧在……利用他。 “云姒?” 秦野接住“摔倒”的云姒,正要推开,才发现她双眸紧闭,眼角竟微微有些湿润。 他蹙了下眉,将她拦腰抱起,站在远处看了许久的德财公公走上前,恭顺地提醒:“殿下,接亲的队伍已等候多时,再不出发……” “婚礼取消。” 秦野声音冷淡的撂下一句,便抱着云姒大步往府中走去。 云姒乖顺靠在他的怀中,身体重量轻的仿若无物。 成亲一年,云姒还是第一次这般顺从的让他抱着。 秦野眼底情绪翻涌,有些烦躁。 “云姒,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秦野低喃出声,怀中的云姒早已昏睡过去。 ……… 栖梧苑。 云姒病了。 浑浑噩噩睡了三天,今日才总算清醒过来。 守在她床边的,是当初从勇义侯府陪嫁过来的两名婢女。 一个叫兰辛,一个叫陆渔。 与秦野和离时,秦野不准她带走王府的任何东西,包括她的嫁妆和贴身侍女。 当初为了摆脱秦野,云姒根本顾不上那些,时隔一世,她再见到兰辛和陆渔,心中有说不出的酸涩。 “主儿。” 兰辛和陆渔见她醒了,两人都忍不住欣喜落泪:“你总算醒了,可吓死奴婢们了。” “我没事。” 云姒浅浅微笑,柔声安抚她们几句。 这一个月时间,把她们留在王府,虽说秦野没有为难她们,但王府里的下人,多少还是将对她的怨气迁怒到了她们身上,让她们平白遭受了许多委屈跟白眼。 “兰辛,陆渔,嫁进王府的这一年多,你们跟着我也真是难为你们了,你们放心,以后我不会再犯浑,更不会再犯蠢,如果可以的话,我会试着挽回殿下。” 兰辛和陆渔听闻这话,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是主儿说的话? 主儿这一个月都经历了什么,怎么突然改变了想法? 她竟然说,要挽回殿下? 她以前,对殿下可是厌恶至极的。 陆渔上前,伸手摸了摸云姒的额头,疑惑道:“高热三天,莫不是烧坏了脑子,烧清醒了?” 兰辛一把拍掉陆渔的手,瞪她一眼:“别胡说八道,主儿想通了,这是好事,只不过……” 主儿把殿下伤的那么狠,殿下的心,怕是很难挽回的。 可这话,她没敢说,怕主儿会放弃。 现如今,侯府落败了,主儿没了母族,唯有殿下是她的依靠,主儿能想明白就好。 “侧妃进门了,是吗?” 云姒那日被秦野抱回栖梧苑就病倒了,这三日发生过什么她一无所知。 如果秦野真的娶了侧妃,她想留在王府,恐怕……有点困难。 云姒心底犯愁。 她以前,怎么就那么蠢,好人坏人都分不清。 “这三天,殿下可有来过这里?” 两人神色黯然,一同摇头。 若换做以前,主儿病的这般严重,殿下肯定是要亲自守着的。 可这次,她们二人分别去请过殿下两次,殿下都只说让府医过来给医治,从始至终没来看过主儿一眼。 意料之中的事。 云姒扯了扯唇,有气无力地道:“侧妃刚进门,他自是要陪着的。” “侧妃没进门啊。” 陆渔忙道:“婚礼取消了,内务府操办的婚礼,因为这件事,殿下还被皇上训斥了一顿。那林姑娘是自己找上门的,据说,当年照顾过殿下的母亲,殿下娶她为侧妃,并非殿下本意,而是殿下母亲的遗愿。” 兰辛补充道:“主儿,你离开王府的这段时间,殿下心如死灰,加上那林姑娘自己主动找上门,他才会遵从母亲的遗愿娶她,且还是侧妃,现在主儿你回来了,他便立刻取消婚礼,这说明什么?” “说明殿下心里只有主儿一人。” “可不呗,不过主儿,你还是要去哄哄殿下,毕竟,当初你做的确实有些过分了,殿下的伤到现在都没好利索……” 两人絮絮叨叨,云姒听得心情也跟着起起伏伏。 提起秦野的伤,云姒心中很是愧疚。 “他在哪?” 云姒起身下床:“帮我梳妆,我去看看他。” 听到他没有娶侧妃进门,云姒心中是松了口气的。 若是娶了,那她可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幸好,他没有。 ……… 主院书房。 外面又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阴雨天屋内依旧透着些许凉意。 秦野端坐于桌案后,看锦州那边送来的消息。 他正要执笔回信,德财公公进来禀报:“殿下,栖梧苑的……那位,求见。” 如今,云姒的身份很尴尬,下面的奴才都不知该如何称呼她。 秦野的手微顿,俊美的脸上不见半分情绪,落笔写下一行字,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让她进来。” 云姒裹挟着微凉的清风而入。 关上门,她一转身便瞧见桌案后的秦野。 秦野穿了一身玄色暗纹锦袍,衣襟和袖口处绣着银丝云纹,低调而矜贵。 腰间束着一条墨玉腰带,衬得身形挺拔如松。 乌黑长发用一根玉簪半束,余下的发丝垂落在肩背,泛着冷冽的光泽。 他面容生的极美,眉如刀裁,鼻梁高挺,薄唇微抿,透着一股不近人情的疏离感。 状态与三天前相比,已完全换了一个模样。 云姒的目光落在他那双手上。 修长的手指执着一支狼毫笔,指节分明,骨节修长,透着几分凌厉的力量感。 真好看。 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秦野察觉到云姒的视线,抬眸看过来时,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如寒潭般冷冽,不带一丝感情。 云姒对上他的目光,浅淡微笑。 她缓步走近,低眉敛目:“殿下。” 声音很轻,带着一抹病后初愈的沙哑。 “病好了?” 秦野黑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闪过不易察觉的暗芒。 瞧她穿了一身月白色袄裙,外搭藕荷色氅衣,腰间系着一条同色系的软绸腰带,勾勒出纤细的腰身。 发髻挽的简单,只用一支白玉簪子松松固定,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两侧,更添几分柔弱之态。 秦野放下手中的笔,表情冷淡:“若是病好了,你随时可以离开萧王府。” “我能问殿下一个问题吗?” 云姒没接他的话茬,而是试着将话题的主动权转移到自己手中。 “什么问题?” “殿下为何取消婚礼,是否是因为……” “云姒。” 秦野骤然打断她,声音很冷:“本王劝你,别自作多情。” 云姒垂了垂眸,却听他又道:“世上没有后悔药,本王也不是非你不可。” “……” 书房内静默了一晌。 云姒勉强笑了笑,说道:“殿下的话,我记住了。” 不等他回答,她话锋一转,又道:“那我换个问题,是殿下派人救了我爹娘他们,对吗?” 前世,她听见沈谦和那个神秘人说,侯府的人在流放路上全都被杀,但她死后灵魂跟在秦野身边才知道,爹娘和哥哥们都没死,是秦野派人去救了他们,并且给他们安排了不错的住所。 秦野眸色一凝,冷冷否认:“不是。” “我知道是你。” “怎么,你之前不是笃定的说,是本王陷害的侯府吗?既是本王陷害的他们,那本王又怎会救他们?” “我错了。” 云姒唇色略显苍白地开口,眼尾泛着红,氤氲着一层薄薄的水雾:“秦野。” 为了留在王府,她拼了。 云姒鼓起勇气往前一步,伸手勾了勾他的手指:“以前是我不对,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补偿你,好不好?” 说完,她紧张的抬眸望着他。 第3章 挽回夫君的心任重而道远 秦野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但很快又恢复了冰冷与疏离。 “云姒,你觉得本王很好骗么?” 当初,不惜与他同归于尽,也要跟他和离,可见是有多么的厌恶他,短短一个多月,就算知道侯府的事并非是他所为,也断不可能有如此转变。 “本王既已同意与你和离,你大可放心的离开,本王也不需要你的补偿。” “秦野……” “不必再说。” 云姒苦笑。 她突然有种,想解释却解释不清的无力感。 算了。 她把秦野的心伤透了,又怎么可能三言两句就能哄好。 得慢慢来。 只要他不赶她走,一切都好说。 云姒回到栖梧苑。 一连几天过去,秦野并没赶云姒出府,但也从未去看过她。 栖梧苑本是王妃才能居住的院子,云姒回来那天,是秦野把她抱回栖梧苑,现如今她不是王妃了,秦野也没让她另外换地方住。 于是,云姒便安心的在栖梧苑住下。 她住下后,好好整理了一下前世的记忆,以及死后,灵魂被困在秦野身边那五年所获取的一些有用信息。 云姒是个早产儿。 一出生,便是勇义侯府最尊贵的嫡出大小姐。 外祖是江南首富,父母恩爱,父亲一生只爱母亲一人,共生育三个子女,上面是两个哥哥,作为家中唯一的小女儿,从出生就备受全家宠爱。 而且,她从小便展露出不同寻常的惊人天赋,学什么都很快,甚至是无师自通。 可惜,她身体太差,时常都是病殃殃的,很多东西想学却没有精力去学。 和她身体一样差的,还有人缘关系。 她不知道为什么,身边的小姐妹们,好像都很讨厌她,那些公子哥们,也都对她避之不及。 唯有沈谦不同。 沈谦会经常来府里找她,在她生病不能出门时,给她带很多新鲜有趣的东西,在她被人孤立骂病秧子时,也会站出来保护她,跟她说,不用理会那些人,他会永远陪着她。 渐渐的,云姒就把沈谦视作了自己唯一的朋友。 “主儿。” 陆渔从外面走进来,打断云姒的回忆:“沈公子来了。” 沈谦来了? 这么多天过去,他终于找来了! 云姒嫣红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 …… 萧王府门前。 沈谦一袭月白锦袍,银线暗绣流云纹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玉冠束起墨发,长身玉立间,举手投足皆是世家公子的清雅矜贵。 他伫立于府门前,没人知道,他温润守礼的表皮下,藏着的是一颗阴冷伪善的心。 那夜,别院走水,将一切烧为灰烬。 沈家不仅仅是财务损失惨重,还有许多重要密信被一并烧毁,沈谦愤怒至极,收拾完残局后,才发现云姒失踪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派人寻了许久,万没想到,云姒会自己回到萧王府。 他必须搞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莫不是,云姒发现了什么? 否则,她为什么突然跑回萧王府? 那晚的大火,也着实蹊跷。 沈谦在府门前等了有小半个时辰,没等到云姒出来,反而等到萧王的马车从外面回来,缓缓停在门前。 秦野从马车里下来。 看到沈谦,他还未曾开口,便瞧见云姒从府中出来。 他冷冷勾了下唇。 似嘲似讽。 沈谦先行过来,朝他拱手一拜:“萧王殿下,您与阿姒既已和离,还请您高抬贵手,就此放过她,也放过您自己。” “殿下。” 秦野身上的气息骤冷,云姒快步走过去,伸手勾了一下他的手指:“我想单独跟他说两句话。” 她抬头,盈盈水眸望着他,好似在征询他的意见:“可以吗?” 秦野身子微微一僵。 手指被轻轻勾住的那一瞬间,像是被一片羽毛若有似无的扫过心房。 以前的云姒,从未这样主动靠近过秦野,更别说,如此温柔的跟他说话。 秦野垂眸看着云姒。 微风卷着她发丝,淡淡馨香气萦绕鼻尖,胸腔里翻涌着连他自己都难以名状的情绪。 “随你。” 良久,云姒才听见秦野的声音响起,冷淡的像是跟他毫无关系。 墨色广袖拂过云姒手背,他不着痕迹地收紧掌心,转身却故意将脚步放得很慢。 余光瞥见沈谦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他心底不可控的漫上一丝快意,但很快又被自嘲所代替。 云姒等秦野彻底走远,才收回目光。 心中不由轻叹。 在挽回夫君的心这条路上,还任重而道远。 “阿姒。” 沈谦眸光阴郁的看着云姒,待她转身朝他看过来,他的眼神又变得温和,担忧起来。 “你为什么不告而别?别院突然走水,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担心我?” 时隔一世,再次见到沈谦,浓烈的恨意瞬间袭满全身。 云姒手指微微紧握。 她强行冷静下来,巧笑嫣然的看着他:“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你没事就好。” 沈谦上前,想拉云姒的手,被云姒巧妙躲开。 他的手僵在半空,心中疑云丛生:“阿姒,你好不容易摆脱萧王,为何还要回来,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惹的你不高兴?” “说什么傻话。” 云姒浅笑道:“你怎么会做错?”蓦地,她声音陡然一冷:“错的是陷害我侯府满门的人!” “那你为何要回萧王府?” 云姒刚刚对萧王的态度,和以往完全不同。 这让沈谦一时也有些摸不透她,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会让她突然做出这些异常举动。 “是不是萧王做了什么,他威胁你?” “如今,我还能有什么可以被威胁的?” 云姒虚扶了一下他的衣袖,算是安抚:“我回萧王府,是为了寻找萧王陷害侯府的证据,找到之后,我自会想办法离府。” “为什么突然要找证据?” 沈谦隐隐觉得不对,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你不信我?” “我当然信你。” 云姒不动声色,平静道:“可我信你有什么用,没有证据,我爹娘一辈子都回不来,我要怎么报仇?” “你……想报仇?” “当然!” 斩钉截铁的两个字,让沈谦的神色微微滞了一下。 “可是……” “好了,这里是萧王府,让人看见我们单独说话影响不好,不利于我找证据,你放心,等我找到证据,我会让他也尝尝……痛苦绝望滋味。” 明明云姒口中说的那个他,是指萧王,可听在沈谦的耳中,却让他无端生出几分不适感。 云姒说完,不再给他多问的机会,转身往府内走去。 沈谦一把拉住她,待她回头,审视与怀疑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才幽幽开口。 “别院的东西都烧毁了,只有这个,我在书房外的湖心亭捡到,你不打算要了吗?” 云姒低头一瞧,是一枚羊脂玉佩。 沈谦给她的定情信物。 跟秦野和离时,她只带走了这枚玉佩。 十五岁那年,母亲带她去江南外祖家探亲,一次意外,她被暴雨困在一个山洞。 当时她淋了雨,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高热好几日,身子忽冷忽热,迷迷糊糊间,她知道有一个小哥哥在照顾她,喂她喝水,冷的时候抱着她为她暖身,热的时候为她擦拭降温,在他衣不解带的照料下,将她从死神的手中抢回来。 等她清醒的时候,才看清楚,那个照顾她的小哥哥竟是沈谦。 经历此事后,侯府才与沈家订下婚约,沈谦将自己的贴身玉佩赠予她,说好了再过两年,等云姒身体养好一点便可迎娶她过门。 可谁也没想到,会被秦野横插一脚。 云姒看着沈谦递过来的玉佩,曾经,那是她最在意的东西,可如今再看到它,只觉生理不适。 想吐。 “怎么会,可能是我不小心弄丢的,还好被你捡到。” 她把玉佩接过来,朝沈谦说道:“我会永远留着它。” 留着它时刻提醒自己,前世的她有多蠢。 沈谦紧盯着云姒的脸,并未发现她脸上有任何异常的表情变化,他缓缓笑了,笑容不达眼底:“好,找证据的时候万事小心,有什么发现,记得马上告诉我。” 云姒点点头,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沈谦盯着她的背影,眼神渐渐阴冷。 他转头吩咐随行的侍从:“去查,别院走水那晚,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离开前是否见过什么人。” 王府内。 云姒走到一处凉亭歇息,顺手将玉佩放在石桌上。 回想前世,秦野用了五年时间才将沈家彻底连根拔起,这一世,她想自己对付沈谦,谈何容易。 沈家乃是百年的世家大族,族中一大半人都在朝中为官,而沈谦本人,年纪轻轻就做了四品兵部侍郎,别说是她,就是现在贵为亲王的秦野,也没有办法与之抗衡。 最关键的是,她这副破败的身体…… 云姒忽然想起什么,眸色微微一亮。 从外祖家探亲回京的那年,有位高人云游路过侯府,说是跟她有缘,想收她为徒,教她医术和其他一些本事,她当时很感兴趣,跟着他学了几天。 师父夸她天资聪颖,很有天赋,学什么都能学的很快,可惜身体太差,让她先学医术,学会后便可自行调理身体。 但沈谦跟她说,那高人就是个江湖骗子,不过是想在侯府混吃混喝,让她不要相信。 那时候沈谦已经是她未婚夫,她对他比以往更加信任和依赖,虽然,她潜意识觉得,师父不像是骗子,可为了不让沈谦不高兴,她还是答应将师父赶走。 她那时候的脑子是真的有问题,宁可相信别人,也不愿意相信自己。 后来,她再也没见过师父。 直到她死后没几天,发生过一件诡异的事。 她灵魂跟着秦野出门,路过勇义候府门前,她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进了侯府大门。 秦野可能没看见,但她看的很清楚,那个人就是当年被她赶走的师父。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师父站在门口停顿了一下,转头朝他们的马车看了一眼。 当时她坐在马车的车顶上,那一眼的感觉,师父就好像能看见她似的,随后,师父便进了侯府大门。 她赶忙追上去,见师父直接进了她曾经住的闺房。 然而,她灵魂不能离秦野太远,所以并没看见师父进她房间做了什么。 难道,是给她留了什么东西? 算算时间,应该就是最近几天发生的事,她那时候浑浑噩噩,不记得具体是哪一天。 前世,师父来的时候她已经死了,不知道这一世,她们师徒还有没有缘分再见一面。 看来,她得找个时间回家一趟,看看师父是否真的给她留了什么。 云姒离开凉亭时,依旧陷在自己的思绪里,玉佩就那样被孤零零遗忘在凉亭的石桌上。 直到快走回栖梧苑她才发现,玉佩被她落在了凉亭,于是又返回去拿。 只是,当她回到凉亭,看到的一幕不禁有些傻眼。 石桌上哪还有什么玉佩,只剩下一堆绿色粉末! 随着一阵轻风拂过,粉末被吹的四散开来,顷刻便消失于天地之间。 这…… 谁干的? 第4章 难道要她主动? 云姒环视四周,下人们忙碌的身影随处可见。 一时间,也看不出谁是“凶手”。 无所谓了。 反正,她也膈应的很。 云姒回到栖梧苑,接下来,她要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 她知道,上辈子秦野为了夺嫡,逼着自己娶了丞相嫡女,成亲后,他过的一点都不幸福。 这一世,她会用自己的方式,帮他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但不管是报仇,还是帮他,她都必须尽快把身体养好。 …… 主院那边。 书房内,低气压弥漫。 守在门外的德财公公,大气都不敢出。 掌管内院的钱嬷嬷,来到书房外询问:“都什么时辰了,殿下怎么还没用晚膳?” 德财公公无奈叹气,小声道:“晚膳送进去两回,都没动,也没人敢进去劝劝。” 钱嬷嬷闻言,沉思片刻道:“可能跟栖梧苑那位有关,你说都和离了,还回来干什么?就因为她,侧妃也没能娶进门,要不,咱们想点办法,把她撵走得了?” “谁说不是呢,可殿下都任由她住下了,咱们做奴才的,怎敢擅作主张?” “你不用管,我来安排。” 钱嬷嬷眼底闪过凌厉之色。 钱嬷嬷早就看不惯云姒,仗着殿下的喜欢,肆意糟蹋殿下的真心。 以前她是王妃,是主子,钱嬷嬷不能做什么,但如今,她只是一个没名没分,死赖在王府不走的罪臣之女,钱嬷嬷有的是办法对付她。 钱嬷嬷走后,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溜进书房,却无一人察觉。 秦野坐在书案后的梨花木软椅上,矜贵冷峻的容颜被阴霾笼罩,瞳眸微敛,眼底尽是烦闷暗恼。 “殿下,属下已经还回去了。” 黑影名叫暗夜,是秦野身边的影卫长。 大概一刻钟前,云姒从凉亭离开,暗夜路过凉亭时,发现这枚玉佩,便随手拿回来交给秦野。 谁知,秦野接过玉佩一看,眼神顿时冷下来。 暗夜感觉气氛不对,不敢隐瞒,连忙将自己所看到的都告诉殿下。 “玉佩是沈谦刚刚交给王妃的,属下还听见王妃说……会永远留着这枚玉佩。” 暗夜此话一出,秦野的脸色骤然沉到谷底,眸色冷戾刺骨,极尽嘲讽。 随即。 他握在手中的玉佩就……变成了绿色粉末,从掌心簌簌掉落。 暗夜惊愕的张大了嘴,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殿下让他把“玉佩”还回去。 他望着飘的到处都是的绿色粉末,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都这样了,还回去,不太好吧? 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主要是也不敢说。 暗夜担心王妃发现玉佩不见了会找回来,赶紧将那些粉末划拉划拉,用宣纸包起来,迅速送回凉亭。 万幸,他速度够快,刚把粉末放到石桌上,便见王妃的身影正往凉亭走来,他慌乱之下,只好躲到了房梁上,等她离开后才回来向殿下复命。 “她看到后,什么反应?” 秦野貌似只是随意一问,并不在乎。 暗夜仔细回想了一下,斟酌回答:“除了愕然以外,好像没有其他什么反应。” “没反应?” 秦野眸色微微沉了沉。 他闭了闭眼,感觉胸口有些闷闷作痛。 仿佛在提醒他什么,让他的眼神逐渐冰冷。 “对了殿下,暗芒传信说,人已经安全送往锦州,消息用不了几天就会传回京中,到时,必定会彻查一番,上面只怕会盯上王妃。” 暗芒,是暗夜的师弟,也是影卫队的副影卫长。 他们师兄弟二人,一个在京中,负责萧王和整个萧王府的安全,另一个常年外派,负责打探,和传递各处消息。 当然,偶尔也会干点别的。 救个人,杀个人什么的。 秦野眸色凉凉的扫过去,暗夜讪笑改口:“叫惯了,属下是说云主子。” “锦州的消息今日才传回来,可她,居然一早便得知是本王出手救下侯爷他们的事,你去查查,她离开王府的这一个多月,是否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云主子回来的时间点有些蹊跷,就在沈家别院失火的当晚,连沈谦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而且,还是不告而别。” 秦野闻言,缓缓陷入沉思。 暗夜想了想,又道:“属下觉得,沈谦不可能提前收到消息,否则,救人不会如此顺利,事后更不会这般平静……那云主子到底是从何得知呢?确实奇怪。” “殿下。” 这时,门外传来德财公公小心翼翼的禀报声:“王……云主子求见。” 德财公公的话音刚落,云姒就直接推门而入。 她拎着食盒前来,见秦野原本慵懒松弛的坐姿,一下坐直起来,平淡的神色,也变成了冷漠。 暗夜在她进门之前,立刻隐去。 “听钱嬷嬷说,你今晚没用晚膳,我让小厨房做了点你爱吃的菜,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陪你一起吃点。” 云姒一边说,一边将食盒打开。 很普通的三菜一汤,和寻常老百姓家吃的饭菜差不多。 但就是这样的菜色,却让秦野神情微微一怔。 云姒看到他的反应,很满意。 他一定很意外,为什么她会知道他喜欢吃什么。 毕竟,成亲一年里,她对他避如蛇蝎,从来没有对他有任何关注,又怎么会知道他喜欢吃什么。 其实是她死后,灵魂跟着他的那几年,才慢慢对他有一些了解。 但了解的也不多。 因为她虽然可以跟着秦野,可以看到他做的很多事情,可她听不见声音。 她死后的世界,一片寂静,是没有一点声响的。 因此,那五年间发生的事情,还有很多地方她都没有弄清楚,她需要慢慢调查,需要一点一点,拨开云雾。 “殿下。” 云姒将饭菜一一摆放在旁边的茶桌上,看向秦野软软说道:“还愣着做什么,过来。” 秦野目光落到她脸上,神色冷硬地道:“本王不饿。” “你确定?” 云姒也不急,自顾自坐下,将碗筷摆好:“你若不吃,我可就独自享用了。” 说完,夹起一筷子辣椒炒菌丝送入口中,细嚼慢咽。 秦野定定的看着她,眸光冷漠锐利,透着审视意味。 云姒不闪不躲,任他打量。 “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良久过去,秦野开口打破沉默。 云姒抬眸,目光坦然:“没什么主意,就是觉得从前对你太差,想弥补一下。” 秦野冷笑:“弥补?” 一个恨不得他死的女人,居然说想弥补他? 他还是那句话:“本王不需要。” 云姒放下筷子,轻叹一声说道:“我知道,是我以前做的太过分,你不信我没关系,来日方长,我会用行动证明给你看。” “你以为几道菜就能弥补?” 秦野语气带着几分嘲讽:“已经破碎了的东西,无论怎么修补,都不可能恢复原貌。” “……” 云姒揉了揉眉心。 秦野的话,她一时无从反驳。 屋内再次沉默下来,一时间,两人谁都没再说话。 气氛变得有些沉闷压抑。 见她缄默不语,秦野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冷声道:“你若是这个态度,也不必勉强自己,出去。” “我态度不好么?” 云姒自我反省了一下,又虚心求教:“那我应当如何?” 秦野睨她一眼,沉默片刻才道:“至少,要让本王感受到你的诚意。” 诚意? 云姒垂眸,思索着秦野话里的意思。 难道是,要让她主动……做点什么? 云姒视线看向秦野那张妖冶绝美的脸,耳朵不可控制的有些发烫。 她真的好眼瞎。 这么好看的夫君,她居然一直往外推。 暴餮天物! 云姒目光落到秦野的唇上。 绯色唇瓣线条优美,唇峰利落,下唇饱满微翘,像浸了晨露的玫瑰花瓣,透着柔软光泽。 即使冷着脸时,也带着几分蛊惑人心的味道。 成亲一年,因为她恶劣,厌恶的态度,他们从未有过任何亲密行为,他克己守礼,对她事事谦让,极为尊重。 可就是这样的他,当初为了娶她,竟不惜用卑鄙的手段毁她清白,将她强娶入府,导致前世的她,对他恨之入骨,做了许多蠢事。 云姒努力回想他们仅有的亲密,但当时她处于不清醒的状态,事后压根不记得是什么感觉。 此刻,她竟然生出了几分想试试的心思。 心念一动,她并未太过纠结,径直走到书案后,俯下身,双手撑在秦野两边的软椅扶手上。 两人四目相对,呼吸凝住。 她唤了一声“殿下”,闭上眼便朝着他的唇亲上去。 “……” 秦野整个人僵住,瞳孔微微震动。 他好半晌,都没任何反应。 温香软玉入怀,云姒的唇带着些许凉意,却格外的令人贪恋沉醉。 秦野喉结微微滚动,桌案上的手缓缓收紧。 下一瞬,原本想要揽住她纤细腰肢的手,却猛地将她推开。 “云姒!” 秦野眼神透着冷意:“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云姒被他推的险些没站稳,听闻这话,下意识反问一句:“你……你不喜欢这样?” 秦野看了她一眼:“你自己说过什么话,自己不记得?” 云姒脸上闪过迷惑。 她说过什么? 想了一下,记忆很快浮上心头。 第5章 她会统统毁掉 “你有多恶心你不知道吗?我就是摔死,也不会让你碰一下,你离我远点,以后少出现在我面前,我看见你就倒胃口!” 有一次她差点摔倒,秦野只是扶了她一下,她就……口出如此恶言。 死嘴。 作孽啊。 云姒勉强的笑了一下,选择性失忆:“那个……饭菜都凉了,咱先吃饭。” 见她明显有些心虚,秦野冷笑一声,虽然没再说什么,可他眼中的怀疑之色却丝毫没有减退。 也不怪他。 实在是她前后的变化有点大,对秦野来说,说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也不为过。 也许,秦野会很喜欢现在的这个她,但他不敢轻易相信,怕她的突然改变只是一个假象,或者有什么目的,毕竟,从他们第一天相识,她就是讨厌他的。 云姒和秦野相识于江南锦州。 秦野是当今圣上微服私访时,遗留在民间的皇室血脉,一直与母亲相依为命,生活在锦州最混乱的市井之中。 从小在鱼龙混杂的环境中长大,秦野身上不可避免的沾染了几分匪气与野性。 云姒十五岁那年,也就是三年前,随母亲回锦州外祖家探亲,在城西的桃花林里第一次遇见秦野。 他正被几个地痞围攻,却以一敌三打得对方哭爹叫娘。 少年嘴角带血,眼神漆黑明亮,他随手折了枝桃花别在耳后,冲躲在树后偷看的云姒咧嘴一笑:“看够了没?” 那副混不吝的模样,让从小在深闺娇养长大的云姒心中不喜,当即蹙眉离去。 后来,南方发生水患,锦州陆续涌入许多灾民,外祖一家开仓放粮,在城外搭棚施粥整整一个月。 云姒与母亲也一起帮忙,那段时间,她总能看到秦野的身影,但她每次都会刻意避开,不想与他有任何牵扯。 直到,云姒经历了被暴雨困在山洞的事件后,秦野莫名其妙的去她外祖家堵了她两次。 一次他捧着沾露的野山参,说是给她养身体,另一次,他拿着雕花的桃木簪,说是及笄礼物。 云姒当着他的面,将桃木簪摔成两截。 她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当时说的话有多难听。 “我跟你很熟吗?你凭什么来给我送东西?” “你一个市井之徒,请你认清自己的身份,想攀附侯门贵女,你觉得你配吗?” “这支破簪子连我身边的奴婢都看不上,你拿它当礼物?真是笑话!" “别妄想癞蛤蟆吃天鹅肉,我云姒就是残了,废了,也轮不到你来献殷勤!” “滚!再敢出现在我面前,我让人打断你的腿!” 她骂的那么难听,秦野只是捡起地上摔成两截的簪子,沉默的转身离开。 从那以后,她回京之前再也没见过他。 她本以为,以后和秦野不会再有任何交集,谁曾想两年后,这个“市井之徒”摇身一变,竟成了皇室尊贵的四皇子。 还用那样的方式,将她绑在了身边。 前世,他招惹了她,也给了她一世深情。 这一世,如果可以……她想还了这份情。 “我知道你现在不信我,如果换成我是你,我也不信,不过不要紧,总有一天,你会信我的。” 云姒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眼神颇有几分弱小无助又可怜的模样:“现在,先用膳好不好?” 秦野对上她的眼神,面无表情的偏过头去。 片刻后,却又起身走向食桌。 见秦野坐在了食桌旁,云姒粉润唇角露出一抹浅笑。 她回府七八日了,直到今晚,他们这关系才总算有了一丝进展。 真不容易。 “殿下,尝尝这个豆腐羹,看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云姒给他布菜,又帮他盛了一碗豆腐羹。 秦野没有理她,只是沉默地将她盛的豆腐羹吃干净。 气氛微微发沉。 “殿下。” 云姒随口找了个话题:“你知道我的玉佩是谁弄坏的吗?” 秦野夹菜的动作一顿,缓了缓,神色冷淡开口:“不知道。” “哦。” 云姒视线在他脸上探究的扫了一眼,并未看出什么异常。 两人目光撞在一起,秦野又淡定地问了句:“需要本王让人帮你查查吗?” “不用。” 云姒摇摇头,不甚在意:“也不是什么重要东西。” 闻言,秦野眸色深沉,脸上没什么情绪,不知在想些什么。 用完晚膳。 云姒心情不错。 今晚,是个好的开始。 万籁俱寂,夜色正浓。 栖梧苑所有人都已进入梦乡。 云姒换上一身夜行衣,外面披了件黑色连帽大氅,她避开府中巡逻侍卫,从后院侧门偷偷离开。 出了王府,她顺着记忆里的路线,径直往勇义候府而去。 一路上,她小心谨慎,夜里的大街一片膝黑,看不见半个人影。 萧王府离勇义候府不算太远,只隔了两条街,云姒调整呼吸,尽量让自己保持体力。 半个时辰后,她顺利走到了勇义候府。 大门上贴着封条,云姒只在门前看了一眼。 她没有时间伤感,转身往侧门走去。 “你确定消息无误?” 刚走两步,忽然听见有声音传来,云姒反应迅速,连忙躲到门前的石狮后,屏住呼吸。 这个声音,她一听便知是谁。 沈谦! 三更半夜,他怎么也来这里了? “千真万确。” 另一个声音响起,是沈谦的贴身侍卫:“那老匹夫当年就一直在防着大人您,这东西断不能落到旁人手中,否则,大人之前的计划必将功亏一篑。” “如此重要的证物,不一定会藏在侯府,先进去看看。” 他们在找什么东西? 云姒等两人进去,立马从石狮后出来,跟着他们从侧门进入,然后抄近道,先他们一步躲进勇义候云翼的书房。 好在,沈谦擅于伪装和心计,并不会武。 云姒只需要防着那个侍卫,别被那个侍卫发现,便不会暴露。 此刻,她躲在书架后的暗格里,耐心等着两人进来。 若他们真要找什么东西,父亲的书房,他们一定会来。 果然。 没等一会,书房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两人应该是直奔书房而来。 云姒再次屏住呼吸,等两人开始翻找起来,有了声响,她才透过书架的缝隙朝着外看去。 目光看向踩在地上的靴子,她精准锁定了沈谦的位置。 西南方,偏南…… 再往南一点,对,继续。 黑暗中,云姒抬手,缓缓放在暗格的机关上。 轰隆一声! 沈谦脚下的地板骤然裂开,他整个人猝不及防地跌入下面的暗室。 侍卫大惊失色,刚要上前救他,却听见书架后面传来一丝细微的响动。 “谁?!” 就这转瞬的时间,裂开的地板已然恢复原貌。 侍卫拔刀出鞘,朝着书架逼近:“是谁藏在里面,出来!” 寒芒近在迟尺,眼看是躲不过去了。 “是我。” 云姒弱弱的声音传来,似受惊的小鹿般,缓缓从书架后走出来。 侍卫常年跟在沈谦身边,对云姒十分熟悉,只听到声音还没看清楚人时,便知是谁。 “云小姐,您为何会在这里?” 侍卫眼底暗藏杀意,并没有因为确定了云姒的身份,便立刻放松了警惕。 “我……” 黑暗中,云姒低着头,悲伤地道:“我太想家了,想爹娘他们,所以才偷偷回来,但我没想到还会有人来这里,哦对了,刚刚掉进暗室的那个人是阿谦吗?” 侍卫听闻这番话,心中的疑虑顿时削减一半,听到最后那句,更是直接将刀收了起来。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大小姐,就算有什么别的心思,在他面前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来。 更何况,他了解这位大小姐,心里装的都是他家大人,蠢笨的很,实在无需放在眼里。 “没错,是大人,云小姐您快看看,怎么才能把大人救出来。” “哦好,我知道机关在哪。” 云姒点点头,随后便摸着黑去寻机关。 侍卫紧盯着她的动作。 只听“咔”的一声。 云姒突然惊呼道:“小心!” 伴随声音,两人对面墙上的壁画中,骤然射出一支袖剑。 侍卫见状,转身提刀,轻易将袖箭挡下,心中不由嗤笑,这等暗箭,还用得着她来提醒。 然而,他转身的瞬间,却将后背毫无防备的留给了云姒。 云姒眼神一凛,从发间取下一根银簪,在手中灵巧一转,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插进侍卫的脖颈。 侍卫只觉一阵剧痛,瞳孔骤然放大,喉间发出“嗬嗬”的声响,手中长刀咣当落地。 他转过身,隐约看到云姒苍白的面容上,那双柔弱的眼眸此刻冷若寒冰。 “你……” 侍卫踉跄着后退,想说什么,一张口喉间涌出鲜血,眼底满是震惊与惊恐。 他至死都不敢相信,那个连走路走太快都要喘的侯府大小姐,出手竟这般狠辣。 云姒静静看着他倒下,轻声道:“你该庆幸自己只是个侍卫,才能死的如此痛快。” 而沈谦,就没那么好命了。 他的家族,他的荣耀,他所在意的一切,她会统统毁掉! 等侍卫死透了,云姒将他尸体也拖到暗室的入口处,然后再次转动机关。 尸体掉下去时,她听见沈谦在下面急切大喊。 “谁在上面?快放我出去!否则……” 地板迅速合上,将一切声音隔绝。 云姒唇角露出邪冷的微笑。 她现在无比庆幸,当初没将爹爹书房装有机关暗室的事告诉沈谦。 云姒在冷硬的椅子上休息了好一会,才感觉缓过来。 她把整个书房都翻找了一遍,并未找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沈谦要找的,究竟是什么? 前世她跟在秦野身边,秦野也来过侯府几次,确实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但一直都没找到。 她仔细想了想,爹爹会把最重要的东西放在什么地方? 侯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时之间还真是不好找。 时间紧迫,她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 天亮之前,必须回到萧王府。 云姒离开书房,往自己曾经住的闺房走去。 刚走几步,忽然感觉身后一个黑影闪过。 她心底一惊。 难道,还有其他人跟进了侯府? 第6章 不止眼瞎心也瞎啊 云姒凝神看向四周。 除了微风吹的树叶沙沙声,再无其他。 或许,是她太紧张了。 云姒轻轻呼气,让自己快速平静下来。 推开房门,她目光看进屋内。 侯府虽然被抄家,值钱的东西全都被搜刮干净,但房间里最基本的陈设却都还在。 云姒迈步走进房间,视线适应了黑暗,一眼便能瞧见,能藏东西的地方只有那么几个。 她一一翻找后,最终在床底下发现一个破旧的小箱子。 这箱子的破旧程度,就算是摆在屋中最显眼的地方,也不会有人多看它一眼。 但云姒很清楚,这个小破箱子,不是她房间里的东西。 她把箱子打开,发现箱子里放着一本书。 女戒? 她蹙了蹙眉。 不对。 云姒手指抚过积尘的书籍,果然在封皮下触到异样的厚度。 她轻轻一抽,原来竟是一本伪装成女戒的陈旧手札。 手札入手沉甸甸的,羊皮纸边缘已经有些泛黄卷曲。 房间里没有灯光,看不清书里到底写着什么,但里面似乎还夹着许多别的东西。 云姒按压下激动的心情,将手札藏于怀中,赶在天亮之前带回了萧王府。 回到房间,她迫不及待翻开了那本厚厚的手札。 前面部分,全是有关医术方面的记录,她看到这些内容,身体早就累到极致,脑子却异常兴奋。 她看书很快,无论什么书都能做到一目十行,且看过之后,便能深刻的记在脑子里。 这种情况,被称之为过目不忘。 若所看的东西太复杂,太难懂,她也能先记下,之后再慢慢解读分析。 而这本手札里的内容,不知道为何,她越看……越觉得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仿佛真的可以……无师自通。 云姒废寝忘食,一口气将手札里医术的部分全部看完,虽然,都记在了脑子里,但里面有一些奇怪的文字和神秘符号,甚至是药名,她都没看懂。 不过不急,以后再细细钻研。 云姒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昏昏沉沉的脑袋里,忽然生出一个调养身体的计划来。 因为早产,她从小身体不好,靠着各种名贵药材才能续命,所有大夫都说,她的身体没法彻底治愈。 看完这本手札她才知道,其实自己的身体是可以慢慢治愈的,只是需要一些特殊药材,要多费些功夫而已。 若非她前世太蠢,一味听信沈谦的话,把师父赶走,她肯定早就把身体养好了…… “兰辛。” 云姒把手札放好,执笔列了张清单。 她打开门吩咐兰辛:“你去库房取点银子,帮我把这单子的药材都买回来。” 兰辛接过清单瞧了一眼,面上露出疑惑,却也没有多问:“奴婢这就去。” 云姒的嫁妆,和离后没有带走,一直放在栖梧苑的库房里,现在她回来了,也没人阻止她去动里面的东西。 回想起来,她嫁进萧王府这一年多,秦野真的给了她足够的自由与尊重。 这样好的男人,前世她怎么就看不到?反而偏信沈谦那个道貌岸然的狗东西。 不止是眼瞎,心也瞎啊。 兰辛离开后,云姒又吩咐陆渔,把她隔壁的空房间收拾出来,以后用来当药房。 陆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主儿她……想自己弄一个药房? 这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 陆渔不太理解,但她和兰辛一样,听话照办。 主儿让干啥就干啥。 云姒吩咐完两人,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吃点东西,才开始补觉。 大概实在是太累了,她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天黑。 起床后,兰辛已经把她清单上的药材买回来,放在了陆渔收拾好的空房间里。 这间房很大,云姒准备再好好布置一下,把手札上所提到过的药物以及工具全都买回来。 光看可不行,就算理解透彻了,也不过是纸上谈兵。 而且,她现在除了调养身体以外,还要备一些防身的药和武器。 绝不能再像上一世那样,遇到危险,连一点自救的能力都没有,只能任人宰割。 昨晚,若不是因为她比沈谦对侯府更熟悉,以及爹爹的书房里有机关暗室,她不可能杀得了沈谦身边的那个侍卫。 当然,也是那个侍卫太过自负,没有将她这个柔弱女子放在眼里。 下一次,万一遇到更危险的人物,或者直面沈谦,她也要有自保,甚至是反杀的能力才行。 云姒吃过晚饭,才想起今日一整天都没去找秦野。 这男人现在对她高冷的很,绝对不会主动来看她一次。 昨晚她半夜出府,虽说躲过了巡逻的侍卫,但她知道,萧王府里还有许多暗卫,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暗卫发现。 秦野直到现在都没任何反应,想必,应该是没有发现。 毕竟,那些暗卫隐藏的位置,前世她做“鬼”时知道的清清楚楚,昨晚出门,她也刻意避开了那些地方。 云姒倒也没想隐瞒秦野什么,只是有些事,就算她现在愿意告诉他,他怕是也不会轻易相信。 与其这样,还不如等他自己慢慢发现来的更有信服力。 云姒去了主院,钱嬷嬷冷着脸告诉她:“殿下不在府中。” 她问钱嬷嬷:“那嬷嬷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云主子这话不是说笑了,殿下是主子,老身是奴婢,奴婢怎敢过问主子的去向?” “好,我知道了。” 云姒淡淡颔首,随即转身离开。 没有动怒,也没有斥责。 钱嬷嬷见状,眼中不由闪过一丝诧异。 这要换做以前,她早发脾气了,和离之后,倒真是改变不少。 但那又如何,不过是走投无路了不得不低头,这性子和人品,都不及林姑娘半分。 哎。 真不知殿下是怎么想的,像林姑娘那般温婉善良的女子,又对殿下一心一意,殿下怎么就不喜欢呢? 云姒回到栖梧苑,进入药房,将药材分门别类的整理一遍,按照手札上的记载,她先试着配一些简单的金疮药。 手札上有详细的调配比例,她只做了一遍,便成功的调制出了两瓶金疮药。 只是,效果如何,还不得而知。 云姒自己在药房折腾,兰辛和陆渔守在门口,两人看着她有模有样的捣鼓那些药材,皆是满脸惊奇。 主儿她来真的? 她什么时候学会的医术? 两人面面相觑,然后又互相摇头。 …… 翌日。 云姒早早起床,穿戴整齐用完早膳后,又一头扎进了旁边的药房。 陆渔和兰辛憋了一肚子疑惑,两人观察着云姒,觉得她从沈家别院回来之后,真是变了好多。 只是,买这么多寻常药材回来有何用? 主儿从小身体不好,常年需要服用各种汤药,但用的都是名贵药材。 陆渔和兰辛作为她的贴身婢女,为了能更好的照顾她,两人也看过许多医书,都懂得一些基本的药理知识。 这些药材于主儿而言,是没有什么用处的。 “前阵子,我遇到一位神医,有幸得到她的指点,她还赠了我一本医书,教会我如何调理自己的身体,别看这些都只是寻常药材,只要合理调配,便能制出不同功效的奇药。” 云姒察觉到两人的疑惑,知道有些事情,总归是要有个解释,否则,说不过去。 哪怕这个理由,不是那么让人信服。 云姒一边说,一边将磨好的药粉倒入陶罐,动作娴熟地添水搅拌,氤氲药香很快弥漫整个房间。 陆渔和兰辛看的啧啧称奇。 两人对视一眼,虽然仍有疑虑,但既然主儿都这么说了,她们做奴婢的听着便是,况且这是好事,她们高兴都来不及。 兰辛上前一步,轻声道:“主儿,那还需要做些什么,交给奴婢们去做吧,你别太累着。” “好。” 云姒抬眸,有条不紊地吩咐。 “你们先去帮我准备些干净的纱布和瓷瓶来,用沸水煮过晾干,我还需要一些别的药材,回头辛苦你们多跑几趟,去不同的药店购买,买的时候,乔装一下,不要让人认出你们来。” “是。” 两人应声退下。 云姒重新拿起药碾,继续研磨药粉,然后将药粉细细过筛,再放置于不同的陶罐里。 手中忙碌,脑子也没闲着。 前世的这个时间点,秦野为抢夺她的尸体受了重伤,眼下,她已经改变了上一世的轨迹,秦野应该也不会再经历此劫…… 天色渐晚。 云姒在药房忙碌一整日,桌案上已摆满精密称量的药匣,又以艾叶,干姜熬制药浴汤方。 同时,她还给自己拟定了温补脾胃的食谱,配合自创的导引术,从药石,膳食到形体调养环环相扣,假以时日,便能将纠缠多年的沉疴连根拔除。 她太过迫切的想要养好身体,这一整日的劳累,让她感觉疲乏不已。 简单用过晚膳后,夜里,她泡了一次药浴,身子才微微舒缓一些。 这一夜,或许是用了药的关系,她睡的很沉,迷迷糊糊间,她听见有人在敲她的房门。 “主儿,快醒醒,出事了!” 第7章 上辈子蠢过一次就够了 云姒睡眼惺忪的打开门:“怎么了?” 敲门的人是兰辛。 “主儿,殿下从宫里回府的路上遇刺,奴婢看到他满身是血,好像受了重伤,陆渔先过去打探情况了,主儿要不要也过去看看?” 云姒闻言,微微一惊。 怎么会? 前世,秦野并未遇刺…… 难道,是换了一种方式让他遭遇此劫? 已经有两次事件与前世的轨迹不同,这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云姒此刻顾不上分析太多,她迅速冷静下来,转身去隔壁药房,带着白日里刚备好的药箱,便立刻往主院走去。 “主儿。” 兰辛在身后叫她:“夜里凉,你披件外衣再去啊。” 云姒脚步未停。 兰辛只好自己去她房间拿了件氅衣,又才紧追上去,将披风给她披上。 到了主院,云姒径直走向秦野的寝殿。 然而,他寝殿门口一片寂静。 没人。 “主儿!” 陆渔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人在偏殿。” 云姒凝眉。 心底有些疑惑,却也没有多问,转而跟着陆渔到了偏殿。 偏殿的房门前,云姒一眼便瞧见秦野站在门口的石阶上。 她快步上前,目光落在他身上,从上至下打量一遍。 衣服上是沾染了不少血,尤其是左边手臂,鲜血顺着衣袖滴到了地面。 不过相比前世,这状态看上去,伤的不算严重。 云姒默默的松了口气。 “受了伤,怎么站在外面?” 她伸出手,指尖刚触到秦野染血的衣袖,就被他侧身避开。 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在昏黄灯光的映照下格外冷硬,目光对上云姒带着担忧的眼神,以及她身上的单薄衣衫,眉峰不由微微拢起。 眸底似是含着一抹化不开的墨色。 “本王无碍。” 他盯着她看了片刻才道,声音里带着砂砾般的低哑:“这些血不是我的。" 不是他的血? 确实。 除了手臂的位置,其他部位都只是沾上去的。 见秦野目光看向面前的房门,冷峻的下颌绷着,眼底似乎隐藏了一抹淡淡的烦闷。 他在担心那个让他染了一身血的人? 直觉告诉云姒,里面受伤的人,一定是名女子。 “你的手臂在流血。” 云姒攥住他染血的手腕,药箱撞在腿侧发出闷响,痛的她差点没站稳,腰间骤然多了一只炙热的手掌,将她稳稳扶住。 两人对视一眼,秦野将她推开,冷着脸道:“你来这里干什么,回去。” “我帮你处理一下手臂的伤。” “一点小伤,不必。” “什么小伤,流了这么多血,你的手臂是不是不想要了?” 云姒余光瞥向偏殿内透出的烛火,女子痛苦的呻吟声隐约传来,印证了她的直觉,心底莫名泛起寒意:“还是说,殿下更在意别人的死活?” 秦野看向她,周身的气息冷冽。 云姒没管那么多,拽着他往前厅走。 廊下夜风卷着血腥味掠过。 云姒将他按在太师椅上,剪刀划开染血的衣袖,发现伤口很长,且深可见骨,好在并未伤及要害。 “里面的姑娘,是你之前要娶的侧妃吗?” 她将浸了药酒的棉布重重按上去,看着秦野眉峰微蹙,脑海中却忽然闪过前世,他闯入沈家,被沈谦的暗卫用长枪贯穿肩胛都不曾皱过眉的画面,心底又不禁泛起丝丝酸涩与柔软。 手上的动作,也随之轻了些。 秦野抬眸看着她,就那样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脸,漆黑如墨的眼底,藏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他没有回答,云姒心中也基本有了答案。 云姒没再说话,只沉默的替他处理伤口。 她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平静,再看不见半点担忧,看见伤口时,也没瞧见那么一丝丝心疼的反应,只有认真与严肃。 秦野转过脸,唇角浮起嘲意。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季大夫快步走进来,双手沾着血,急声开口:“殿下,林姑娘伤势凶险,匕首卡在心口处,我不敢贸然拔刀......” 秦野霍然起身,云姒却先一步拦住他。 “你不是大夫,去也无用。” “不用你管。” 云姒深呼吸。 她将止血散塞进秦野掌心,强硬道:“伤口包扎好再去。” “……” …… 片刻后。 云姒拎着药箱,与秦野一起去了偏殿的房间。 烛火摇曳间,云姒看清楚床上躺着的人时,脸上没有半分意外。 果然,是她。 林书妍。 秦野在民间时的邻居妹妹。 云姒记得,上辈子的林书妍,靠着和秦野的这层关系,嫁给了一个勋贵子弟,至于婚后过的如何,云姒不清楚。 但上辈子,林书妍可没这么早出现在秦野身边。 这一世,她不止是提前来了京城,还差点成了秦野的侧妃…… 如此大的命运轨迹,若说没有某种力量的预设,绝无可能。 “殿下,这刀要是不拔出来,林姑娘随时会有生命危险,可要是拔出来,就怕会一口气上不来,到时候死的更快。” 季大夫的声音将云姒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这话说的,一般人不死也会被他吓死。 半点不含蓄。 林书妍苍白如纸的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浅色衣裙,胸口被鲜血侵染了一大片,整个人虚脱无力,仿佛随时都会……随风而去。 她艰难朝秦野伸出手,秦野却只是上前一步,冷淡安慰一句:“放心,你不会有事!” 说罢,又转头看向季大夫:“本王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保证她的性命!” 季大夫欲哭无泪。 他是大夫,不是神仙。 可保证不了一点。 “没……没关系,替殿下挡这一刀,我不后悔,季大夫,您不用有任何顾虑,请……请拔刀。” 云姒冷眼旁观,并不打算多管闲事。 她学医,但没学医者仁心那一套。 再者,她还是个只会理论知识的半吊子,可不敢在季大夫面前班门弄斧。 只是,忽听见林书妍说,替殿下挡刀这一句,云姒眸色微怔。 先有竹马之情,再有救命之恩。 若林书妍也是重活一世的人,那么,这场遇刺到底是意外,还是......她精心设计的一个局? 若是后者,那这个女人为达目的,属实够狠。 云姒看了秦野一眼。 见他眉峰紧蹙,脸色发沉,云姒心中也有些烦闷。 林书妍要是死了,秦野会不会记林书妍一辈子? 那可就没她什么事了。 欠他的她会还,可如果,他心里有了别人,她也不会死皮赖脸的缠着他。 上辈子蠢过一次就够了,这辈子,她想清醒一点。 云姒不信林书妍没有给自己留后路。 除非,她自己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既然,林姑娘都这么说了,那我便尽力一试。” 季大夫做好一切准备,正要拔刀时,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等一下!” 一名侍女火急火燎的赶来。 “季大夫,您看看这个药有没有用,这是小姐在来京的路上,结下的善缘所得,说是可以保命。” 季大夫看向她手中无比精致的药盒,接过来打开一瞧,眸色顿时一亮:“好东西啊。” 云姒好奇的看过去。 药盒打开的瞬间,一股奇异的药香味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草木清苦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甜腥。 是一颗通体莹白的药丸,表面隐隐有流光转动,在烛火下宛如凝结的月光。 季大夫啧啧称奇,这样的药丸,他还从未见过。 云姒脸上闪过一抹迷惑。 奇怪。 这药,怎么也隐约有种熟悉的感觉? 哦对,手札里有记录这种药的配方。 这可是能保命的奇药,回头得试试,看能不能调配出来。 季大夫激动的声音响起:“此药能吊住将断之脉,暂缓气血流逝,虽不能直接根治重伤,却足以支撑拔刀时的凶险时刻,可惜呀……” 可惜什么,他没说完。 云姒看他脸上的表情,猜出他的想法。 这药立马就得给林书妍服用,不然他可以提取药里的成分,钻研一下药的配方。 云姒眸色微闪,唇角几不可查的勾了一下。 毫无悬念的结果,她没兴趣再多停留,拎着药箱就离开了。 她能感觉到,秦野目光盯着她离开的背影,很强烈,但他没有跟出来,她亦没有回头。 回栖梧苑时,路过钱嬷嬷的房门口,云姒看见钱嬷嬷的房间还亮着灯,她手背好像被烫伤,正在自己给自己上药。 那个伤应该有两天了,创面红润潮湿,起了一层小水泡。 显然,她用的药不是很管用。 云姒从药箱拿出试配的金疮药,放在了她的门口,然后无声离开。 后半夜,她睡的不是很踏实。 脑海中总是想些杂乱无章的事情。 想沈谦,想秦野,想林书妍,想爹娘和哥哥他们。 沈谦背后的那个神秘人到底是谁? 沈家一直在支持大皇子晋王秦宿,他背后的神秘人,会是晋王吗? 而秦野,看似在朝中没有什么势力,实则,他在民间回京之前就有所准备,身边有不少能人异士,朝中支持他的官员隐藏的极深,只是当下,他羽翼未丰,还需韬光养晦。 至于林书妍,云姒肯定,她也重生了! 林书妍带着上一世的记忆回来,一定也很清楚,按照前世的轨迹,这个时间段的云姒早就死了,又怎么可能会回到王府,并且还破坏了她的计划。 所以,她第一个计划没有成功,便立刻实施了第二个计划。 其实,不难猜测。 林书妍知道秦野最终会走到最高的那个位置,她想抢在丞相嫡女之前,嫁到王府来,将来还能搏一搏那皇后之位。 在这种混乱思绪中,云姒渐渐睡过去。 睡意朦胧间,她好似回到了三年前,在那个山洞里,她高烧不退,时冷时热,依旧是那个温柔的小哥哥在守着她,抱着她,帮她擦汗,给她暖身。 她被烧的神志不清,好想睁开眼睛,想看清楚小哥哥究竟长什么样子,却怎么也睁不开。 她用尽全力。 终于,一点一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了那张脸。 竟然是…… 第8章 你真的不想要我了么 秦野! 云姒晃了晃脑袋。 视线里,看到的脸还是秦野。 这回怎得如此清晰? 云姒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你……” 的确是秦野,但这不是梦,是现实。 秦野的脸色很不好,漆黑的眼底,有明显克制的恼怒,还有几分尴尬几分嘲弄。 发生了什么? 云姒目光在屋内扫视一圈。 没错,这是她的房间。 “殿下为何在我这里?” 云姒疑惑的看向秦野,秦野冷着脸拽了拽自己的衣角,云姒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死死揪着人家衣角不放。 她连忙松开手。 秦野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又突然顿住:“本王只是路过,没想到会听见你在梦里喊小哥哥,打扰了你的美梦,可真是对不住。” “…什么?” 还没等云姒反应过来,秦野已经打开房门大步离去。 云姒抿了抿唇。 她怎么又做了那个梦。 那段经历带给她的感受,她到现在都无法彻底忘怀。 说来奇怪。 她现在想到沈谦只觉得痛恨,恶心,并没有太伤心难过,可想到山洞的经历时,她心底却有一种遗憾与酸涩之感。 其实一开始,她对沈谦只有朋友和兄妹之情,她很在乎沈谦,也很依赖沈谦,因为沈谦是唯一一个愿意主动靠近她,对她释放善意的人。 自从经历了山洞的事件后,沈谦说想娶她,她对沈谦的感情明显也发生了变化,这才同意与他订下婚约。 那时候她不懂,以为这就是爱情,订婚后对沈谦更加依赖信任,甚至,在他的哄骗下,除了父母兄长,她几乎断绝了一切与外面的联系。 沈谦经常跟她说:“阿姒,人心叵测,你一定要记住,这世上只有我真心待你,永远不会害你。” “你要信我,就别理会外面那些人说些什么。” “阿姒,虽然你体弱多病,又不懂内院管理,但我是真心爱你,不会在意你的缺陷,只要你乖乖听话,等我们成亲后,我一定会一辈子对你好。” “你总是这般任性,难怪那些人都不喜欢你,不愿意跟你做朋友,也就是我,能这般纵容你。”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你爹娘他们不理解,难道你也不理解吗?” 她那时候,仿佛被拉进了一团迷雾,怎么都反应不过来,还一度认为,沈谦是真心喜欢她,才会对她如此苦口婆心,付出这么多精力与时间。 如今回想起来,他说的那些话,分明就是一道道精心编织的精神枷锁。 后来,秦野出现,强势将她抢走,她才算短暂逃离沈谦的精神控制。 可她好赖不分,与秦野成亲后,仍旧偏信沈谦,导致她和秦野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一路降至冰点,最终凄惨收场。 往事不堪回首。 云姒穿好衣服起床,一开门,兰辛和陆渔都站在门口,两人脸上满是好奇与笑意,陆渔心直口快:“主儿,殿下昨晚宿在你房中了?” 成亲一年多,还是第一次看到殿下从主儿的房间出来。 昨晚他们该不会…… 兰辛也很兴奋好奇,看着云姒问道:“主儿,殿下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恢复你王妃的身份?” 云姒一人戳了一下她们的额头,淡淡道:“饿了,去给我准备早膳。” “哦。” 两人悻悻离开。 用膳时,兰辛跟云姒说了林书妍的情况。 为了方便养伤,林书妍已经在府中住下来,被安置在离主院不远的蔷薇院。 是钱嬷嬷给她安排的。 云姒听完,继续淡定的夹菜吃饭,脸上看不出一点着急的反应。 兰辛幽幽叹气。 说好的挽回殿下呢? 主儿该不会想要退缩了吧。 那个林姑娘……虽然人还不错,但也绝不能给她机会让她抢走殿下。 “主儿。” 陆渔风风火火从外面跑进来:“出大事了!” “你能不能稳当点?” 兰辛瞪她一眼,说教道:“着急忙慌的像什么样子。” 陆渔撇撇嘴,也不生气:“主儿,沈家出大事了,沈公子失踪,连皇上都被惊动了,出动了大理寺和巡防营两个部门的人,正在全城搜寻。” “是吗?” 听到这个消息,云姒也只是微不可见的勾了下唇。 一个四品官员失踪,自然不是什么小事。 这些,都在她的预测之中。 无论是大理寺还是巡防营,都不会想到,沈谦会被关在被查封的勇义侯府暗室里。 不过,如果沈谦那晚的行动,还有第三个人知晓,那么,肯定会有人提醒他们去勇义候府找人。 而提供这个线索的人,极有可能与沈谦背后的神秘人有关。 “殿下在府中吗?” 云姒放下碗筷,起身往外走去。 她身边只有兰辛和陆渔,两人都不会武功,一些危险的事情,不能让她俩去做。 前世跟在秦野身边,她知道夺嫡之争很激烈,朝中有野心的皇子不少,而她只能跟着秦野一人,又听不见任何声音。 很多事情,她都是靠看到的画面去猜,以至于她到现在也不知道,她死的那晚,与沈谦秘密谈话的那个神秘人到底是谁。 云姒刚到主院,瞧见府中的侍卫首领牧泽从书房走出来。 牧泽看见云姒,没什么好脸色。 这都是因为,她曾经对秦野恶劣的态度,所得的回报。 这个府里,大概除了兰辛和陆渔,没人喜欢她。 云姒看了牧泽一眼,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 昨晚秦野遇刺的时候,他也受伤了? “等等。” 牧泽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云姒,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但他没想到,一向眼高于顶,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云姒,居然会主动开口叫住他。 其实,云姒并非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她在侯府的时候,对身边的下人都很友善,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是小姐他们是奴才,就不把他们当人看。 她只是……因为当时太讨厌秦野,而迁怒了这些人。 “何事?” 牧泽是个高大冷直的硬汉,所有的情绪都表现在脸上,不会有任何伪装。 “昨晚殿下遇刺,对方很厉害?” 云姒见他左肩的位置微微鼓起,猜测他的伤口应该就在左肩。 牧泽的功夫不低,秦野更是深不可测。 只不过秦野隐藏了实力,或许为了不暴露自己,他并未出手,但能让牧泽受伤,对方也一定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 如果是林书妍自导自演,那她也算是有些本事。 能重生的人,云姒不敢轻视。 “云主子问这作甚,若是不厉害,我们怎会受伤?” 牧泽有些不耐烦,说罢便要离开。 他现在看见这女人就烦。 若不是因为她,殿下怎会被圣上叫进宫训斥。 还被罚跪。 关键,这女人她有心吗? 殿下为她做的一切,能换来她的一丝感恩吗? 他替殿下不值。 云姒往前一步,从身上拿出自己配制的金疮药递给他:“这瓶药给你,应该能让你伤好的快一点。” 见状,牧泽冷硬的神色一怔,脸上露出一抹愕然。 “云主子有这心不如多关心关心殿下,属下是个粗人,不用药也能好的很快。” “殿下我自会关心。” 云姒直接把药瓶塞进他手中,不再多说,抬步往秦野的书房走去。 牧泽望着自己手中的药瓶,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顺手就将药瓶丢进了旁边的草垛里。 对于此,云姒一无所知。 就算知道,也无所谓。 她没想府里的人会立刻改变,对她的态度和看法,那些成见是日积月累起来的,想要消除,同样也需要时间。 书房的门是开着的,云姒进去的时候,秦野坐在书案后,头也没抬的整理东西。 云姒进去后,把门关上,然后又搬了张椅子放在他书案对面,坐下才朝他开口说道:“秦野,我们谈谈。” 秦野整理东西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她:“谈什么?” “我们需要坦诚。” 云姒对上他的目光,郑重地道:“我们之间有误会,我想跟你解释清楚。” “哦?” 秦野那张绝美的脸上,除了冷漠以外,终于有了一丝别的情绪:“什么误会,你说,本王听听。” “我知道不是你陷害的侯府。” “这个你说过了。” “是沈谦。” 云姒此话一出,秦野落在她脸上的目光略微怔了怔。 她继续说:“你是不是觉得,就算你把证据摆在我面前,我都不会相信是沈谦害我侯府满门,反而还会说你挑拨离间?” 秦野缄默不语。 他的默认,让云姒忍不住苦笑一声。 “沈谦背后有位神秘人,不知他们从何得知,我父亲手中有一份对他们不利的东西,这个东西极有可能就藏在被查封的勇义候府,沈谦已经去过了。” “你怎知他已经去过了?” “因为,他现在就被我关在父亲书房的暗室里。” 秦野蹙了蹙眉,看向她的目光有些复杂。 他大概是太过意外,从未想过,她竟会将如此隐秘之事告诉他。 眼下,外面全城都在搜寻沈谦,闹的沸沸扬扬,一旦让人知道这件事与她有关,她一个无依无靠的罪臣之女,结局会有多惨不言而喻。 这至少说明,她是信任他的。 “沈谦被困在侯府暗室,他背后的神秘人,必定也收到了那个消息,知道沈谦去过侯府,所以,如果想查神秘人的身份,只要盯着大理寺和巡防营,一旦发现有人向他们提供线索……” “云姒。” 秦野骤然打断她:“这件事到此为止。” “为什么?” 云姒以为他不信她,或者不想帮她,猛地站起身,隔着书案朝他俯下身去,盯着他的眼睛问道:“秦野,你真的……不想要我了么?” 第9章 这个姿势很不舒服 清甜的幽香骤然侵袭,秦野呼吸一滞。 他还未开口说话,书房门外忽然传来莲心焦急的声音:“殿下,姑娘发高热了,嘴里一直在叫您的名字,求您去看看她吧。” 莲心,是林书妍刚来京找到萧王府时,钱嬷嬷安排伺候她的侍女。 跟了林书妍不到两月,现在已然成了她的心腹丫鬟。 云姒站直身,沉默的看向秦野。 秦野也正看着她,两人视线相对,气氛却没有先前那般平和。 一个为他挡刀,一个捅他一刀,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选后者。 “调查神秘人身份的事,你别再插手。” 秦野开口说了一句,起身往门口走去。 云姒站着没动,更没回应他。 秦野走到门前,打开门,又回头看向她:“本王会派人去盯着,有消息了也会告诉你,你别轻举妄动。” 说罢,便走出了房门。 云姒快步跟出去,见他不知跟莲心说了什么,莲心俯身后先行离去,他却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不是要去看林书妍么,怎么往反方向去了? 他答应会派人去盯着,这一趟也不算白来。 云姒回去,继续钻研她的医术。 …… 三天后。 蔷薇院。 林书妍身穿寝衣坐在梳妆台前,轻轻梳理着头发,气质温婉娴静,从容淡定。 三天了。 她豁出一条命,也只换来在王府养伤的机会。 他一次都没看过她。 真是个无情的男人。 林书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年轻貌美,仪态端庄,除了因失血过多还有点苍白的脸色,其他不输任何女子。 原本,秦野同意纳她为侧妃,她就觉得太过顺利,果不其然,还真出了变故。 虽然小时候,他母亲确实说过,想让秦野娶了她,可秦野从未答应。 她一直清楚,秦野并不喜欢她。 但那又如何,嫁给秦野,将来能成为这世间最尊贵的女子。 上一世,她没能把握住机会,只做了秦野的干妹妹,嫁了一个勋贵子弟,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就是个空壳子,一家子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她婚后的日子过的苦不堪言,被蹉跎半生,死的时候身边连一个人都没有。 没想到,老天爷会让她重回到秦野对侯府那位彻底寒心的时候。 而丞相府的那位,要半年后才会出现。 这个时候,是她改变命运的最好时机。 她算准了时间,从江南老家赶到京中,正好是秦野被云姒伤的最深的时候,她趁虚而入。 虽然不知道是哪个点,打动了秦野,终于让他松口答应娶她为侧妃。 还给她购置了城南的一处宅子,让她在这里风风光光的嫁入萧王府。 然而,婚礼的临时取消,却让她始料未及。 林书妍放下梳子,指尖轻轻摩挲着桌沿,眸色微沉。 “云姒。” 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上一世,云姒不过是个愚蠢的弃妇,被沈谦利用殆尽后惨死,可这一世,她为什么突然又回了萧王府? 按照时间来算,她现在应该早就死了才对。 林书妍觉得事有蹊跷。 她不能坐以待毙。 但自从婚礼取消,秦野派人给她送了许多补偿的东西来,就再无动静。 她没有办法,只能兵行险招。 好在,这一招还算成功,她被留在王府养伤。 可这还远远不够。 她的伤快好了,等彻底好了,她便没有借口再继续留下。 得想个办法,一直留在王府才行。 不过,当务之急,是要先弄清楚云姒是怎么回事,解决了这个女人,再制定下步计划。 与此同时。 药房内,云姒指尖捻着一根银针,寒芒淬毒。 这几日,她依手札所载,不仅调配了几种常用之药,更调配出数种见血封喉的毒药。 将银针浸药,效用各异,或麻痹,或致命。 角落里,一块粗布靶心上已钉了七八根针。 她退后三步,腕间发力。 嗖! 银针直刺靶心,只偏了半寸。 她眯了眯眼,又抽出一根。 “主儿。” 兰辛又来了,站在门口跟云姒汇报府里毎日发生的事情。 “那林姑娘伤刚好点,就开始给府里的人发礼物,连奴婢和陆渔也有份,主儿,这么下去,府里的人都得倒向她那边了,咱们怎么办呀?” 云姒一边听,一边重新调整了一下距离,再次将银针掷出。 这一次,正中红心。 “主儿!” 兰辛气恼地喊了云姒一声:“你有没有听奴婢说话?” “听见了。” 云姒冲她安抚一笑:“不用理会,她愿意做什么,是她的事情,咱们顺其自然就好。” 这几日,关于林书妍的事情,云姒不想知道都不行。 兰辛不来说,陆渔便来。 当初,林书妍来京时,云姒正好离开王府,林书妍投奔秦野而来,刚来的时候在王府住过一阵,王府上下所有人都很喜欢她。 她最终没能嫁进王府,府中的下人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而且,原本大家就不喜欢云姒这个王妃,因为这件事,对云姒的怨气更加重了不少,只是碍于自家殿下的态度,才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 对于此,云姒自己心里也很清楚。 但这能怪谁? 只怪她自己以前做的蠢事太多,对秦野的态度尚且恶劣,对府中的下人,更是没有半分好脸色,大家不喜欢她才是正常的。 自己给自己挖的坑,如今要面对这种局面,云姒也没什么好说的。 讨好别人,不如提升自己。 “主儿,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见云姒是这反应,兰辛不禁有些着急:“虽然,那林姑娘人还怪好的,可她会影响主儿的地位……不然,让奴婢和陆渔想个办法把她赶走?” 云姒:“你觉得她人好?” 兰辛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确实很好。” 说完,她偷偷看了云姒一眼,见她没有生气,才放下心来。 午后,云姒休息了半个时辰。 这两日用药,再加每晚药浴,她觉得身子轻盈不少。 一觉睡醒,精神是前所未有的好。 陆渔守在门口,等她出来,又跟她说了一个消息。 “主儿,你知道殿下遇刺那晚,进宫去干什么了吗?” 云姒摇头:“不知。” “奴婢刚刚路过教武场,从几个侍卫口中得知,原来,主儿跟殿下和离的事情,殿下没有跟宫里禀报,但不知道是谁泄露了消息,把这件事传到了皇上的耳里。” 他竟然……没有跟宫里说? 那皇家玉蝶…… 云姒的心微微一紧。 陆渔还在继续说,声音既愤怒,又担忧。 “说是有人状告殿下,把罪臣之女窝藏在府中,皇上把殿下叫去宫中问询,不知殿下是如何解释的,最终皇上只斥责了殿下一通,让他在御书房外罚跪了两个多时辰,才放他离宫。” 云姒听完,平静的心绪被激起一丝涟漪。 不用想也知道,他顶了多大压力,才换来她如今这一方安稳的容身之所。 他总是这样。 默默付出,不求回报。 晚上,云姒特意梳妆打扮一番,拎着一壶酒去了主院。 秦野近日忙着验收新制的连弩,两年之内,已经出现过数批质量问题。 这些事本应由兵部侍郎沈谦负责督办,但沈谦失踪数日,兵部尚书将责任推给工匠,事情得不到解决,帝王震怒。 没人敢迎难而上。 秦野在这个时候,将这个烫手山芋接了过来。 “殿下,这批连弩的机括又有问题。” 书房内,牧泽递上一把弩机,语气凝重:“和上个月那批一样,射到三十发就会卡弦。” 秦野接过弩机,指腹抚过机括处新铸的铜件,眼神渐冷。 这批铜件的成色明显不对。 本该是上好的赤铜,却被掺了杂质。 他太熟悉这种手法,当年在锦州街头,那些黑心铁匠也是这般偷工减料。 “查过这批铜料的来源吗?” “属下已经查过。”牧泽压低声音:“铜料是从沈家名下的矿场采买,但铜料运进军械司之前是没有问题的,问题还是出在……成品上。” 这就很奇怪了。 “或许,咱们查错了方向。” 坐在角落里的一名黑子男子突然出声:“牧泽,别再查铜料了,这几日,安排几名眼线进军械司,盯着那些工匠师傅。” “曲先生,你的意思是,问题还是出在工匠师傅的身上?” “是与不是,得查过才知道。” “好,属下这就去办。” 牧泽正要离开,秦野见他衣襟上染了血迹,不由蹙眉:“你的伤口还没愈合吗?回头让季大夫给你开点好药。” “属下好的很,殿下无须担心。” 牧泽离开后,曲昀也起身,打了哈欠,拍拍屁股准备走人。 “好困,凉州新店开业,锦州的酒楼翻修,京中的小报也需要我过审,我天天来回奔波,已经好几天没睡过囫囵觉了,只要不是天塌下来,殿下都不要来打扰我。” 两人前后脚离开,在门口碰到云姒。 牧泽装作没看见,直接走了。 曲昀倒是乐呵呵的打招呼:“王妃来了,快进去吧。” 云姒朝他点点头:“曲先生慢走。” 曲昀一脸懵。 王妃今天这么客气? 云姒笑意盈盈的走进书房,径直走到书案前,看向秦野问道:“殿下忙完了吗?” “嗯。” 秦野神色淡淡:“你来的正好,跟你聊聊那个神秘人的事。” 云姒的目光,落在他那张几乎无可挑剔的脸上。 从她回府以后,他总是冷冷淡淡,让她很是挫败。 如果他不在意她,她可以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可明明…… 云姒心中忽然窜出一丝邪念。 “不急。” 她把酒壶放到一边,身子前倾,指尖轻轻点在他的手背上,顺着他的腕骨缓缓上移,最终停在他紧绷的下颌。粉润的唇贴近他耳畔,呵气如兰:“殿下。” 秦野眸色黑沉,身体微微僵直。 他猛地扣住云姒纤细的手腕,掌心灼热,力道却克制,只将她稍稍推离:“云姒……” “是你先招惹的我。” 云姒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理直气壮用曾经的旧账来倒打一耙:“你给我下药,毁我名声,怎么,才过去一年,你就不想负责了吗?” “……” 秦野浑身僵住,眸色一片晦暗。 良久,才低声说道:“是你不要本王负责。” 云姒心底蔓出一抹苦涩,面上却不显,眼波流转间,勾人而不自知:“我错了,殿下还要我么?” 上辈子与秦野相处一年总结的经验。 坦诚,直接。 秦野盯着她此刻显得娇媚动人的脸,眼神暗沉灼热。 滚烫的呼吸交缠,云姒感觉被他目光扫过的地方像是要燃烧起来,心底划过一丝颤意。 这个姿势,很不舒服。 中间隔着的书案抻的她腰疼。 云姒身体刚往后退了一点,就被秦野一把拉近:“撩完了想跑?” 第10章 睡一次能把他哄好不亏 “我没有。” 云姒嘴上不承认,心底确实有了退缩之意。 可转念一想,又不是没睡过,有什么好怕的。 睡一次能把他哄好,不亏。 她把心一横,闭着眼睛凑上去。 秦野闷哼一声。 云姒的手,好像压到了不该压的地方。 “秦野!” 她慌忙要退开,却被秦野一把揽住纤细腰肢,从书案对面拎进自己怀里,声音暗哑充满危险:“云姒,我给过你机会,你……别后悔。” 云姒还未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已被秦野拦腰抱起。 她的后背抵上书房内间的雕花屏风,檀木的冷意透过单薄衣衫渗入肌肤。 “等……” 她的声音被炙热的吻封住。 秦野的指尖划过她颈侧,激起一阵战栗:“胆子不是很大么?怎么,这就怕了?” 他咬住她耳垂,声音里带着压抑多年的狠劲:“当年是本王招惹的你,一切后果自有本王承担,如今,是你招惹的本王,那么,无论什么后果,今后你都别想再逃离本王!” 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秦野动作一顿,将云姒护在身后。 牧泽的声音隔着房门响起:“殿下,军械司出事了!” 云姒明显感觉到秦野肌肉瞬间绷紧。 他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已恢复清明:“备马。” 转身为云姒拢好衣襟,他指尖在她锁骨处停留一瞬:“今晚的账,晚些再跟你算。” 秦野一离开,强大的压迫感缓缓消失。 云姒这才发现,自己腿软的厉害。 她从未见过,秦野这样强势的模样。 云姒心有余悸的回到栖梧苑。 她强制自己平静下来。 在面对任何其他的事,她都可以做到淡定自若,游刃有余,唯独……面对刚刚那样的秦野,她发现自己是真的有些难以招架。 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身体发软。 明明睡过一次,她却完全不记得。 弄得她现在还像个少女一样,既紧张又害怕。 云姒泡完药浴,换身舒适轻薄的寝衣。 秦野说,晚些回来还要找她算账。 今晚,他会来找她吗? 抱着这样的心情,云姒在床上辗转反侧,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一夜好眠。 醒了后,云姒盯着自己的床发了好一会呆。 秦野没来。 但是奇怪的很,她怎么感觉……他来过? 云姒也没太在意,起床后继续忙碌自己的事情。 晌午。 有消息传来,沈谦终于找到了。 巡防营的人几乎将侯府翻了个底朝天,才把沈谦从暗室救出来。 当时,沈谦已经被饿的奄奄一息。 侍卫的尸体,开始腐烂发臭,被大理寺的人带走,是说要进行验尸处理。 因为沈家人要求大理寺查出凶手,给他们沈府一个交代。 查吧。 云姒确定,现场清理的很干净,被破坏的地方也都恢复了原貌。 顶多侍卫的伤口,会暴露一些线索。 但那点线索,还不足以让他们找到云姒这个真凶。 “兰辛,你去帮我准备一些补品,沈公子回来了,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去看望一下。” “哦。” 兰辛不情不愿的去准备东西。 陆渔闻言,一脸的忧心忡忡。 她们生怕云姒又会像以前那样,每次去见完沈公子,回来后对殿下的态度就恶劣几分。 现如今,她们人在屋檐下,可不是以前了,再经不起那样的折腾。 “主儿……” 陆渔欲言又止。 “放心。” 云姒无奈地道:“我以前是混账了一点,但你想想,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好像,是。 陆渔点点头,顿时放下心来。 “主儿。” 去准备补品的兰辛,突然从外面风风火火的跑进来:“林姑娘朝咱们栖梧苑来了,说是想求见主儿。” 云姒挑了下眉。 这女人忍了这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先把人领到前厅,我马上过去。” …… 林书妍由钱嬷嬷亲自领着去往栖梧苑。 走到半道上,钱嬷嬷声音温和地劝道:“林姑娘,其实,她现在已经不是萧王府的主母,只是暂住在这里,早晚是要离开的,您真没必要专门跑去见她。” “没关系。” 林书妍笑道:“不管怎么说,她曾是傅野哥哥的正妃,我在这里养伤这么久,早就应该去跟她请个安。” 这话说完,她似乎立马反应过来什么,懊恼地道:“是殿下,殿下如今不姓傅了,看我这记性,又忘了。” “无碍的。” 钱嬷嬷笑的温和:“您与殿下青梅竹马,自是不必同旁人那般称呼殿下。” 说话间,两人行至栖梧苑门前。 兰辛将两人领到前厅,奉上茶果点心。 不多时,云姒踏入前厅。一眼便瞧见,捧着茶盏端坐在太师椅上的林书妍。 “云姐姐。” 林书妍见人进来立即起身,行了个标准的万福礼。 她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声音带着几分微颤:“冒昧打扰,请您见谅。” 云姒虚扶一把,不动声色地打量。 眼前女子约莫十六七岁,之前重伤,皮肤苍白,养了这些日子,肌肤变得如新雪般透白,容貌端庄秀美,气质温婉娴静。 是个一等一的美人。 最令人心惊的是那双眼睛,澄澈得能一眼望到底,任谁都难生防备。 “林姑娘请坐。” 云姒走到主位坐下,兰辛立刻给她递上一杯热茶。 她接过来,放在唇边轻啜一口,才不紧不慢地看向林书妍问道:“不知道林姑娘今日来我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林书妍闻言,刚坐下去的身子,又立马站起来,目光看向云姒,想说什么,却又有些难以启齿。 云姒淡淡勾唇,浅笑:“林姑娘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云姐姐,书妍确实有个不情之请。” 林书妍突然跪倒在地,素白裙裾如凋零的花瓣铺开:“求姐姐垂怜!” 她额头重重磕在地上,脊背颤抖如风中芦苇:“书妍父母双亡,如今成了孤女,实在是走投无路……” 云姒还未开口,钱嬷嬷先忍不住上前,想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哎呀,林姑娘您这是做什么,有任何难处殿下都可以帮您解决,您这又是何必……” “嬷嬷。” 林书妍推开钱嬷嬷的手,目光仍旧看向云姒:“云姐姐,求您帮帮我!” 云姒面色平静,声音冷淡的反问一句:“我能帮你什么?” “我不敢奢求侧妃之位。” 林书妍抬头时泪盈于睫,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只求姐姐留我在府里当个粗使丫鬟,或者……或者姐姐不放心,让傅……让殿下将我认作义妹,只要让我有个栖身之所,书妍便感激不尽!” 好一招以退为进。 云姒笑了笑,伸手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声音轻叹:“既然,你叫我一声姐姐,那我也就跟你说句实心的。” “姐姐请说。” 林书妍眼中闪过一道几不可察的暗光,转瞬又化作一抹的泪意。 云姒拉着她,走到一旁的太师椅子坐下。 “书妍妹妹,想必你应该也听说过我的情况,其实,咱们算同病相怜,你是个孤女,而我……侯府出事,我爹娘被流放,如今,我与殿下和离,我也只是借住在这里,哪里有什么资格可以决定你的去留?” 这番话,把钱嬷嬷听的一愣一愣的。 其实,大家暗地里都是这么认为的。 但钱嬷嬷没想到,云姒竟然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林书妍神色一暗,悲伤地低下头:“对不起,是我为难姐姐了,我……” “你不怪我就好。” 她悲伤,云姒比她更悲伤:“好歹,你与殿下有年少的情谊,又曾舍命救他,殿下定会善待于你,不会让你漂泊无依,而我……就不同了。” 林书妍:“……” 她今天这个决定,好像失误了。 云姒,她是在伪装吗? 林书妍一时间不敢下定论。 按照林书妍的预想,云姒一定会说很多难听的话,到时候,再由钱嬷嬷传到秦野那里,让秦野对她心生厌恶。 现在的事态发展,却跟她预想的完全不同。 林书妍勉强的扯了扯唇,还要反过来违心的安慰道:“云姐姐也别太担心,殿下心中还是有您的,不然不会同意让您暂住在王府。” 云姒没再说话。 林书妍又坐了片刻,才提出告辞。 走到院门口,她忽然回头,笑着说道:“云姐姐,其实我挺好奇,你为什么会回到王府,是因为,提前知道了些什么吗?” 林书妍试探的话音刚落,云姒眼角余光便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秦野正站在门外的梧桐树胖,玄色衣袍几乎与大树阴影融为一体,却掩不住他周身强大的气场。 云姒神色冷淡。 她忽而展颜一笑,声音刻意提高了几分:“书妍妹妹的话,我没太明白,不过,我之所以回到王府,是因为,我发现自己的内心已经爱上了殿下,我不能没有殿下……” 第11章 打算来个瓮中捉鳖 林书妍指尖微微收紧。 钱嬷嬷与林书妍一同离开,两人谁都没有发现梧桐树旁的那道暗影。 云姒刚刚的话,让钱嬷嬷心中愕然。 覆水难收,破镜难圆。 她如今的做派,又有几分真心? 在钱嬷嬷看来,云姒的突然改变,定是形势所迫的违心之举。 可恶至极。 把林书妍送回蔷薇院,钱嬷嬷又宽慰了她几句。 “林姑娘,殿下近几日实在太忙,不然早就来看您了,您不要多思,安心的在王府休养,没人敢撵您出府。” 这话,算是给了林书妍一颗定心丸。 林书妍朝钱嬷嬷俯身行礼:“多谢嬷嬷的疼爱与照拂,嬷嬷的恩情,书妍永不敢忘。” 钱嬷嬷就喜欢林书妍这种知恩感恩的人,她把林书妍扶起来,越看越是喜欢。 又温柔又懂事,回头得劝劝殿下,多好的姑娘,得早日娶进门才好。 钱嬷嬷着急回去核对开支账目,不然曲先生又得派人来催了,便不再与林书妍多说。 刚转过回廊,迎面撞见步履匆匆的牧泽。 他额角沾着汗,蓝色劲装前襟有暗红血渍顺着布料纹理渗出来,显然是伤口裂开了也没有处理。 “哎呦,牧首领。” 钱嬷嬷吓了一跳,连忙拽住他往廊下拉:“这伤口怎么回事?季大夫没给你换药?” 牧泽抹了把脸,不在意地摆摆手:“小伤,这几日跟着殿下跑兵部跑军械司,忙得脚不沾地,顾不上了。” 他说着想往前走,却因牵扯伤口踉跄了一下,眉头才蹙了蹙。 这伤,确实有些影响他办差的效率。 钱嬷嬷见状,心疼得直咂舌。 忽然想起什么,她从身上拿出一瓶金疮药来。 抬手间,牧泽瞧见她手上的烫伤居然已经看不出痕迹,恢复如初了。 前几天,她手疼的厉害时,还抱怨说季大夫的药越来越没用,怎么这么快就好了? 季大夫研究了新药? 钱嬷嬷把手中的金疮药递给牧泽:“前几天在角门捡着个小瓷瓶,里头药粉抹上凉丝丝的,你看我这伤,三天就好了。” “捡的?” 牧泽表情怪异。 再一看,怎么觉得这药瓶还有点眼熟? 这不是…… 牧泽瞪大眼睛。 他猛地转身往主院跑去,钱嬷嬷被他拽得一个趔趄,追着喊:“你跑啥呀?药还没拿呢!” 牧泽来到主院书房门前,在草丛里摸索了半天,钱嬷嬷才喘着气跟上来。 “你在找什么?” “找药。” 牧泽在草地里细细搜寻,有些后悔当日的举动。 虽然她人不怎么样,但药是好药。 钱嬷嬷一头雾水,正要问他是不是忙傻了,就见他从真的从草丛里摸出一瓶药来。 竟与自己手中这瓶,一模一样。 “这……” “是云主子给的,那天殿下因为她被罚跪了两个多时辰,回来时又遇刺受伤,我对她有气,就把她给的药顺手扔了,没想到,这药的效果会这么好。” 云主子给的? 钱嬷嬷捏着药瓶的手指微微抖了一下。 一模一样的药,那她这瓶? 难道是云主子看见了她手上的烫伤,故意将药留在门口的? 留了药,却什么都没说。 钱嬷嬷的心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 …… 沈府。 沈谦虚弱的躺在床上,沈母一双眼睛哭的通红。 沈父坐在一旁,听着沈母隐隐啜泣声听得很是烦躁。 “儿子好好的回来了,你还哭什么?现在当务之急,是去找晋王殿下,多向大理寺施加压力,一定要让他们抓到凶手,给我们沈府一个交代!” “可大理寺的人说,唯一见过凶手的人被杀了,谦儿也没发现任何可疑之人,况且那个时间点,街上连个鬼影都没有,找不到任何目击证人,这个案子,多半是查不出来的。”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好了!” 沈谦被吵的头疼:“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再去找大理寺,否则,他们问我为何会深更半夜跑去被查封的侯府,我该如何作答?” “是啊,你去那晦气的地方作甚?” 闻言,沈父沉默下来,沈母倒是被提醒了一般,忍不住追问沈谦:“该不会是为了云姒吧?谦儿,我听说云姒又自己跑回了萧王府,那女人就是个祸害,你以后还是离她远点……” 沈母话音未落,门房进来禀报:“老爷夫人,云小姐求见,说是担心公子,想进来看公子一眼。” “她来干什么?” 沈母刚想说把人赶走,沈谦却先一步朝门房说道:“让她进来。” “谦儿你……” “母亲,我自己心里有数,您和父亲先出去吧。” 沈母见儿子这般,气的也顾不上伤心了,起身就离开了房间。 “那你好好休息,为父晚点再来看你。”沈父也跟着一起离开。 出了房门,夫妻二人便一左一右,往不同的方向而去。 云姒由门房领着,往沈谦的房间走去。 沈母专门在廊下等着她。 远远地见人过来,她脸上闪过一抹鄙夷与厌恶。 “你来干什么?” 等云姒走近,沈母直接挡住云姒的去路,冷嘲热讽地问道:“这不是萧王妃吗?萧王妃大驾光临,来我们这小小沈府干什么?” 云姒眼眉低垂,恭顺行礼之后,才柔声回话:“我来看看阿谦,他还好吗?” “他好不好用得着你来问?” 沈母没有好脸色,说出来的话更是极为难听。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沈家别院住了一个月,打的是什么主意,我告诉你,你和谦儿永远都不可能,萧王不要你,我们沈家也绝不会要你!” “沈夫人误会了。” 云姒垂下眸,依旧保持着恭顺的姿态,轻声道:“我只是听说阿谦出事,作为朋友来看他一眼,绝无任何其他心思。” 沈母冷哼一声,不屑地瞥了她一眼。 “算你识趣,一会见到谦儿,你最好小心说话,不要说些含糊不清让他误会的,否则,可别怪我不念曾经的那点情分。” “是。” 云姒低头,温顺地道:“夫人的话,云姒一定牢记于心。” 沈母见她如此伏低做小,脸上扬起一抹得意。 曾经高高在上的侯府大小姐,后来又成了萧王妃,每次见面,都得顺着她,捧着她,现在,终于轮到自己扬眉吐气,沈母心里那叫一个畅快。 “行了,快去吧,别让谦儿等久了。” “多谢夫人。” 云姒微微福身,抬起头,目光落在沈母脸上,浅浅的笑了一下。 从沈母身边经过时,两人衣袖相碰,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悄无声息地刺入沈母的手腕。 沈母只觉得手腕微微一麻,像是被蚊虫叮咬了一下,皱了下眉,也没太在意。 云姒脚步缓慢,等沈母走远,她回头看了一眼,娇媚的脸上毫无波澜,眼底却闪过一抹嘲弄与冷意。 当初她被迫嫁给秦野,沈夫人难过的拉着她手,说这辈子没有婆媳缘分,以后就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 后来,侯府出事,她跟秦野和离,只能投靠沈谦,被沈谦悄悄安置在别院,这位沈夫人立刻变了嘴脸。 为了把她从别院赶走,暗中收买下人,想对她行不轨之事,幸好被她听见,吓得她在柴房躲了两天,最后被沈谦找到才敢重新回到房间去住。 她那时候还傻乎乎的,为了不让沈谦为难,把这件事隐瞒下来没有告诉他。 但其实,沈谦又岂会不知? 云姒收回目光,缓步朝沈谦的房间走去。 “阿姒,你来了。” 见到云姒进来,沈谦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 云姒站在床前三步的距离,满脸担忧的看着他,却丝毫没有上前去扶一下的意思。 “感觉好些了吗?” “我……无碍。” 沈谦目光温柔地看向她,见她半天没动,不由地蹙了蹙眉:“你站那么远做什么?” 他拍了拍自己床边的位置:“过来坐。” “不了。” 云姒走到旁边的椅子坐下,脸上带着淡而疏离的微笑:“这里是沈府,让人看见传到沈夫人那里,夫人会生气的。” “阿姒,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吗?” 沈谦显然有些不悦,苍白的脸色沉了沉:“你永远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 “是吗?” 云姒笑了一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对了,我听说你被关在我爹书房的暗室里,侯府都被查封了,你还去干什么?” “我当然是去找证据啊。” 沈谦有些激动,目光略带失望的看着云姒。 “你是在怀疑我?我天天想着如何帮你找到侯府被诬陷的证据,可你呢?直到现在还躲在自己仇人的屋檐下,你觉得萧王真的不会伤害你?” “那你找到证据了吗?” 云姒起身,缓步走向他:“你说是萧王陷害的侯府,但我问过他了,他说不是,我现在也在找证据,若不是萧王,那就是另有其人,你说对吗?” “……” “总之,我爹娘一定是被陷害的,终有一天,我会把那个人揪出来!” 云姒脸上骤然出现的狠劲,让沈谦心头一震。 “阿姒你……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沈谦面上平静,实则眼底在渐渐聚集冷意:“你现在竟然开始听信别人谗言怀疑我,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没有怀疑你。” 云姒又回到原来的椅子坐好,神色冷淡地道:“我只相信证据。” “我知道,我一直在帮你找啊,为了这事,我还被人关在暗室差点死了,阿姒,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我最近听说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听说,我爹手上藏了一个东西,那个东西不仅可以证明侯府清白,还能将陷害侯府的人一网打尽。” “你听谁说的?” 沈谦脸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是一封没有署名的密信。” “那你,有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有啊。” 云姒声音平淡地道:“我把消息放出去了,打算来个瓮中捉鳖,阿谦,你可要快点养好身体,我等着你跟我一起去抓那个陷害我侯府满门的人!” “……好。” 离开沈府时,云姒回想沈谦的脸色,心情大好。 她很期待,接下来,沈谦会有什么反应。 明知道是个陷阱,他跳,还是不跳? 不跳,万一东西被别人找到,整个沈府都会被牵连,可若是跳,一旦被抓住,他也百口莫辩。 这就是一条送命的死胡同。 云姒脚步轻快的出来,出来后才发现她乘坐的马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辆车。 “上来。” 马车内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隔着车壁都能感受到,里面的人此刻浑身散发的冷意。 第12章 这就是你招惹本王的后果 秦野? 云姒以为自己听错了,可下一瞬,更清晰的声音再次传来:“沈谦做了什么,让你这么开心?” “……” 这回,可以确定是他无疑。 这男人怎么会来这里? 云姒可不会自恋的以为,秦野会专门来接她,不过,她自己乘坐的马车哪去了? “不上来就自己走回去。” 秦野不耐烦的声音再度传来:“不想回去也行,沈府肯定乐意收留你。” 胡说八道什么? 为了防止他说出更离谱的话来,云姒赶紧上了马车,还没等她坐稳,车夫一甩鞭子,马车顿时极冲出去。 云姒重心不稳,眼看要撞在对面的车壁上,而旁边的男人却稳坐如山,无动于衷,完全没有要伸以援手的意思。 关键时刻,她一把抓住秦野的衣袖,然后借力顺势抱住了他的大腿。 秦野:“……” 云姒:“……” 气氛略显尴尬。 云姒坐在地上,双手连带两条胳膊,整个上半身都趴在了秦野的大腿上。 不用想也知道,有多狼狈。 她把脸转到了一边去,也不起来,就保持那个姿势,趴在他的身上。 最后,还是秦野一把将她提起来,坐在他的身旁。 秦野看了一眼她的双手,没发现有任何磕碰的地方,将她往旁边推了推,脸色依旧是冷冰冰的,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可怕气息。 这个低气压,压的人喘不上气。 让云姒本能的想离他远点。 等他气消点,再跟他解释。 云姒起身刚准备坐到另一边去,却被秦野一把拽住胳膊,倏地拉近他自己,声音满是冷意与嘲讽。 “上午刚说完爱我,离不开我,下午就跑去见别的男人,出来的时候还一脸春风得意,云姒,你满口谎言,让本王信你,你这般行事,本王该如何信你?” “秦野!” 云姒对上他黑沉沉的眼神,感受到他手上的力度,手臂疼的她忍不住低吟一声:“松手,疼……” 听到云姒的声音,秦野连忙松开手,但依旧是紧绷着脸,目光死死盯着她:“这就是你招惹本王的后果!” 末了,他又问了一句:“后悔了吗?” 最后这句,云姒听出了他声音里那一丝几不可闻的颤音。 云姒等他怒气平息了一点,才缓缓开口:“不后悔。” 秦野神色未变,只是依旧紧盯着她的脸,不放过她脸上任何的表情变化。 云姒真诚地道:“我承认,上午那话有一部分是有意说给林书妍听的,当然,我也看见你了,但我没有说谎,我现在……是真的离不开你。” “至于沈谦,你怎么不想想,我都已经知道是他陷害的侯府,怎么可能还会真心去看他?” “我出来的时候,你说我一脸春风得意,这个,就算是吧……” 云姒一口气解释完,秦野一直安静听着,听到最后这句,又才转头看向她。 “那是因为,我给沈谦挖了个坑。” 说到这里,马车正好抵达王府。 秦野率先下了马车,然后回头,伸手去扶她。 云姒眼里露出笑意。 瞧瞧。 这就是有嘴的好处。 只要不是什么解不开的死结,都能轻松解决。 “晚上一起用膳吗?” 云姒歪着头看他,容颜娇媚:“我饿了。” 秦野只“嗯”了一声,便转身先进入府门,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 答应了就行。 云姒看着他的背影,笑意不减。 等秦野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她视线中,她才迈步往栖梧苑而去。 回去洗漱一番,换身好看的衣裙,依旧是拎着一壶酒,万一…… 喝点酒,也能壮壮胆子。 她到的时候,秦野已经等在餐桌前。 今晚的晚膳,格外丰盛。 所有菜肴,都是她喜欢的口味。 德财公公站在门口伺候,钱嬷嬷也在不远处停留了片刻。 云姒能感觉到,钱嬷嬷今晚的目光,好像平和了一些。 “云主子您来了,殿下在等着呢,您快进去吧。” 德财公公对她十分恭敬客气。 不过,德财公公似乎一贯都是这样,之前也未曾对她表露过厌恶或是不喜。 “有劳公公。” 云姒迈步走进去,秦野的目光立刻落到她身上。 她长的不差,相反,是极美的。 而且,属于娇媚那一类型。 身体看似很瘦,可肉都长在了该长的地方,纤腰翘臀,大长腿。 今晚,她还精心梳妆过,秦野眼睛里闪过的暗光,便足以证明,很可以。 “殿下,喝点?” “先谈正事。” 秦野骨节分明的手指,执起筷子,给她面前的碗里布菜,声音低沉随意:“边吃边谈。” 说起来,他以前的性子其实也很冷淡,可以为她做很多事,但是从来不会说好听的话,更不会把自己所付出过的事情告诉她。 当然,这也许是因为一开始,她对他态度不好,才造就了他后来不愿表达的处事方式。 “秦野。” 云姒拿起筷子,将他夹给自己的菜吃了一口,由衷说道:“好吃。” 秦野夹菜的手微微一顿。 云姒知道,秦野这是想起了上一次给她夹菜的场景。 那也是他第一次给她夹菜。 是在他们成亲后的第二天。 云姒把碗筷都给摔了,看向他的眼神充满憎恨与厌恶,声音恶狠狠地说:“谁让你给我夹菜的,你不知道你碰过的东西,我嫌脏吗?” 自那以后,他们再也没一起用过膳。 她那时候,真的很过分。 “好吃就多吃点。” 秦野给她夹完菜,便放在了筷子,缓缓开口说道:“你刚才说,给沈谦挖了个坑,需要布局吗?” 云姒将口中的饭菜咽下,才点头回答:“需要。” 不愧是上辈子最大的赢家。 这聪明的脑子,反应能力就是快。 除了吃醋的时候。 “我知道你身边有很多厉害的人,我想让你帮我把侯府团团围住,暗中进行,最好是在明面上看不出来。” “可以。” “还有,我偷听到沈谦的话,他收到消息说,我爹手中有一份重要的东西,可能对他,以及他背后的神秘人不利,我想写封信给我爹,你安排一个可靠之人,亲自送到我爹手中,再把他的回信拿回来。” “你写好信,交给我即可。” 秦野答应的干脆利落,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云姒第一次尝到,与秦野合谋共事的爽感。 “眼下要做的就这些。” “好。” 秦野颔首,随即沉声说道:“上次你说盯着大理寺和巡防营,或许能查到神秘人的身份,本王派人盯了,确实有人给他们透露消息,说沈谦有可能去了被查封的勇义候府。” “是谁?” “沈家大小姐。” 啊? 这个答案,让云姒深感意外。 沈家大小姐,沈谦的妹妹,沈妤。 沈妤在云姒的印象中,只是个刁蛮任性的闺阁女子,而且,她曾与临王秦淮(二皇子)有婚约,当时,她大闹一场,说临王软弱不能,不得圣宠,她死也不嫁。 后来,这婚就退了。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她一直想嫁的人,是晋王秦宿(大皇子),而沈家一直支持的人,也是晋王秦宿。 只可惜,晋王早就有了正妃,她不愿做侧妃,这才一直待字闺中,如今十八了,还未嫁人。 她怎么会知道,沈谦有可能被困在侯府,还暗中跑去通知大理寺他们。 “有两点可疑之处。” 秦野沉稳冷静地分析:“第一,若是沈谦去侯府之前告诉过沈妤,那么,沈妤不会等到沈谦被困那么多天才去提醒大理寺,第二,如果她的消息来源,是来自沈谦本人,她完全可以正大光明告诉大理寺,又何须暗中提醒。” 云姒接过话茬,最后总结一句:“所以,沈妤的消息,一定也是从别处所得。” 秦野看她一眼,默认了她的总结。 “也不是一无所获。” 云姒笑了笑,正事说的差不多了,她也吃的半饱,可以小酌两杯。 她拿起酒壶,给自己和秦野一人斟满一杯酒。 “庆祝我们。” 云姒先端起自己那杯,与秦野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破镜重圆。” 说完,放在唇边轻抿一口。 入口辛辣,难喝。 但很快,她感觉到了唇齿留香,竟有那么一丝丝甘甜。 难怪。 秦野前世那么喜欢喝酒。 那时候,她经常安静的陪在他身边,看着他喝酒。 一杯接一杯,一壶接一壶。 她当时很好奇,酒有这么好喝吗? 现在终于尝到了,不好喝,也不难喝。 秦野视线盯着她看了许久,听到那句“破镜重圆”,他整个人好似有些恍惚,声音低沉地重复了一遍:“破镜重圆?” 语气中,透着几分不确定。 不过,他还是端起那杯酒,喝的一滴不剩。 “别喝那么急。” 云姒见他一饮而尽,连忙给他夹了点菜:“先吃点东西,我们慢慢喝。” “为什么要喝酒?” 秦野放下酒杯,目光审视地看向她。 云姒抿了抿唇。 犹豫一瞬,干脆端起酒又喝了一大口,辣的她流出了眼泪。 秦野狠狠蹙眉,将她手中的酒杯给抢过来。 “不会喝就不要喝……” 他话没说完,云姒已经起身朝他走来,眼神妩媚地看着他:“殿下,有件事,我们早就该做了。” 第13章 今晚不知道要叫几次水 “嗯?” 秦野身子往后背靠了靠,淡定询问:“何事?” 云姒缓缓俯身,一缕青丝从肩头滑落,若有似无的拂过秦野的手背,带着一抹淡淡的幽香。 秦野身体一僵,目光落在云姒的娇软妩媚的脸上,漆黑的眸底似有炙热暗流涌过。 她红唇轻启,声音软绵的喊了他一声:“秦野……” “傅野哥哥!” 突然,另一个焦急的声音猛地传来。 云姒明显感觉到秦野身上的气息一沉,方才还旖旎的氛围瞬间消散。 她不动声色地退后半步,指尖轻轻擦过秦野的手背,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房门被猛地推开,林书妍神色焦急的跑进来。 她发髻微乱,衣衫上还沾着泥土,看起来有些许狼狈。 “傅……” 刚喊出一个字,对上秦野漆黑的目光,她神色微僵,垂眸重新唤道:“殿下。” 云姒目光落在林书妍露出的手腕淤青上,关切地问道:“书妍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林书妍转头看向云姒,朝她福了福身,才回话道:“刚刚来的时候太着急,不小心摔了一跤,对不起啊,书妍不知道云姐姐也在这里,不然,书妍定是不敢来打扰云姐姐与殿下用膳的。” 云姒唇角微勾,笑而不语。 秦野的目光在林书妍身上扫过,语气平淡:“这般急着过来找本王,是有什么事吗?” 林书妍咬了咬唇,神色间隐隐有几分委屈。 但她把控的刚刚好,既让人能看出来,又不会太明显,招人厌烦。 “殿下,是钱嬷嬷出事了!” “钱嬷嬷怎么了?” 云姒询问一句。 之前她还看见钱嬷嬷表情奇怪的站在一旁,这么一会功夫,怎么会出事? “我也不知道,突然就晕倒了,脑袋磕到了石板上,流了好多血,我……我着急去找人,才……” 钱嬷嬷是秦野从锦州带过来的人,在府中的地位很高,秦野闻言立刻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找季大夫了吗?” “就刚才,书妍不知季大夫住在何处,不过殿下放心,我在门口碰到德财公公,德财公公已经去找了。” 秦野起身往外走去,云姒一把拉住他:“我跟你一起去。” 他垂眸看向云姒略带担忧的脸,朝她点点头:“嗯。” 两人一起离开,谁也没管旁边的林书妍。 等他们走远后,林书妍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不见,只剩一片冷厉。 云姒。 “你也重生了,对吗?” 她声音低低的呢喃,眼底慢慢露出阴险与算计。 前世早就死了的人,重生又如何? 回到萧王府又如何? 上一世所发生的事情,云姒什么都不知道,就算再活一回,她又能改变多少? 林书妍表面沉稳淡定,内心却充满自信。 她林书妍,可不一样。 她知道很多上一世发生过的事情,利用这些先知,她可以帮秦野,更快的走上那个位置,就算秦野不喜欢她,也一定会因为这些事情,而对她产生足够的信任与依赖。 秦野是她的! 皇后之位,也是她的! 这一世,谁也别想挡她的路! 偏院正房。 钱嬷嬷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后脑勺被磕了一个大口子,血流不止。 秦野和云姒到的时候,季大夫也脚步匆忙的赶过来。 “这萧王府里最近是犯了什么太岁,怎么一个个的全都受伤。” 季大夫嘴上抱怨,手上的动作也没耽误。 清理伤口,止血,包扎。 很快完成。 只是,钱嬷嬷依旧陷入昏迷,完全没有要醒的意思。 云姒一直在旁边观察着,见这形式,心中不由微微一沉。 “嬷嬷的伤如何?”秦野问道。 季大夫神色凝重的替钱嬷嬷把脉。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他反复诊过脉象之后,最终才沉沉地宣布结果。 “嬷嬷中毒了。” 云姒听闻,丝毫没有意外。 钱嬷嬷身上,有一股很轻很淡的味道,不知道别人有没有闻出来,但云姒一进这屋子,便立刻有所察觉。 这股味道,她很确定,钱嬷嬷以前身上是没有的。 她脸色发白,嘴唇却诡异的保持着淡红,只是看上去很干,没有半点水分。 “在府中怎么会中毒?” 秦野蹙了蹙眉,眼底闪过一丝怀疑之色,抬眸看向季大夫,沉声问道:“可有解毒之法?” 季大夫冷着脸摇头:“没有。” 他自认为医术高明,治病治伤都不在话下,但对于毒,始终还差点火候。 且钱嬷嬷中的这个毒,很蹊跷。 脉象时而平稳,时而微弱,让人难以分辨这毒的凶险程度,是否随时会有性命之忧。 “怎么会这样?” 林书妍走进房间,正好听见季大夫说钱嬷嬷中毒。 她眼圈当即一红,眼泪一下就掉了出来,她走过去看向钱嬷嬷,强忍泪水道:“嬷嬷的脸色怎得如此苍白,季大夫,您快救救她呀,书妍求您,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救她!” “她的脸色发白,是失血过多导致,跟体内的毒没有关系。” 季大夫解释一句,看向林书妍没什么表情地说:“不用你求,但凡有一丝一毫的办法,我都会尽最大努力治好嬷嬷。” 说罢,他看向秦野道:“殿下,我这就回去翻看医书,看看能否找到与嬷嬷症状相似的病例,让春桃春梅留在房间看着嬷嬷,有任何不好的情况马上来叫我。” “季大夫,殿下。” 林书妍忙道:“让书妍留下吧,书妍想守着嬷嬷。” 季大夫无所谓,耸了耸肩便走了。 秦野沉吟一瞬,声音冷淡地开口:“书妍,很晚了,嬷嬷这边不用你,你先回去。” 林书妍眼角还含着泪,听得此言,她抬眸看了秦野一眼,似有不甘,最终却还是福身说道:“那,书妍告退。” 经过云姒身边时,林书妍的衣袖无意识地撞了云姒一下,云姒恍若未觉,只是目光盯着她渐渐走远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云姒。” 秦野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传来:“走吧,你也回去。” “那你呢?” 云姒看向他问道:“你要不要,一起去栖梧苑坐坐?” “你想我去?” 秦野的眸色变深,不等云姒回答便道:“那便去坐坐。” 云姒以为他会拒绝,听到他答应,反而愣了一下,随后又立刻开心的笑起来:“那你等我一下。” 说完,她便走向床边,在钱嬷嬷身上四处查看一番。 秦野沉默地看着她,见她仔细的检查了钱嬷嬷的胳膊,手,脖颈两边,还有耳朵后面,也不知道是在检查什么,或者寻找什么。 他一直看着,直到云姒目光落到钱嬷嬷后脖颈处,指腹在轻轻摩挲着,才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云姒把钱嬷嬷的衣襟拉好,回头看向秦野,眸色轻闪了一下:“我就是看看嬷嬷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伤,季大夫毕竟是个男人,有些地方,他不方便查看,我担心会被漏掉。” “嗯。” 秦野点点头,两人并肩往栖梧苑走去。 夜色渐深,廊下灯笼明明灭灭。 云姒余光瞥见秦野紧绷的下颌线,知道钱嬷嬷中毒一事仍压在他心头,便轻声开口:“你放心,季大夫肯定有办法给嬷嬷解毒。” 秦野脚步微顿,侧头看向她,眸中翻涌的情绪在黑暗中看不清:“你好像并不意外嬷嬷中毒?” 话音未落,他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抵在廊柱上,温热的呼吸扫过她颤抖的睫毛:“云姒,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本王?” “没有。” 还未确定的事,云姒不想让他担心,更不想打草惊蛇,等她弄清楚,拿到证据,再告诉他不迟。 否则,万一弄巧成拙,他们好不容易有所进展的关系,恐怕又要回到原点。 她不想这样。 云姒仰头望进秦野深邃的眼眸,轻声道:“我只是觉得,钱嬷嬷在府里中毒有些蹊跷,想谨慎一点。” 她指尖轻轻抚上秦野的衣袖:“殿下若不信我,大可以派人盯着栖梧苑。” 秦野眸光微动,放在她腰间的手下意识收紧:“本王……没有不信你。” 夜风拂过,带起云姒一缕发丝缠绕在秦野的衣襟上。 就在这时,云姒倏地感觉后颈一阵刺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的皮肤上咬了一口。 她身子一僵,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 但秦野还是察觉到她的异常,大掌握住她的手,低声询问:“怎么了,是觉得冷吗?” 现在都五月份了,夜里的风吹在人身上依旧透着凉意。 云姒的手,很冰。 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殿下,我有点不舒服,你抱我回去。” 云姒没有犹豫,双手立马搂住秦野的脖子。 秦野不明所以,但还是迅速将她拦腰抱起,大步往栖梧苑走去。 云姒将脸埋在他颈窝处,指尖悄悄摸向后颈,果然触到一个细小痕迹。 “秦野。”她声音发颤,呼吸愈发急促:“快些……” 秦野脚步一顿,低头看她额头上隐隐有了汗珠:“到底怎么了?” 云姒咬唇不答,只将身子蜷得更紧。 秦野眸色发沉,加快脚步。 两人的身影刚消失在廊下的拐角,林书妍从阴影处缓缓走出来。 她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为何……会提前发作? 林书妍暗恼自己还是太心急了,这样一来,云姒那个蠢女人倒是不怕,可秦野很聪明,万一怀疑到她身上…… 她绝不能失去秦野的信任。 林书妍赶忙回去,将自己身上和房间里的东西全部处理掉,不留一丝痕迹。 另一边。 秦野抱着云姒回房,兰辛和陆渔看见,两人被惊的愣在原地。 云姒把头埋在秦野的怀中,她们一点也没发现云姒的异常,震惊过后,又忍不住窃喜。 主儿和殿下,终于要修成正果了吗? 太好了! “兰辛,咱们快点去准备热水,今晚不知道要叫几次水,得多准备点!” 第14章 我是不是又要死了 对于此,房间里的两人毫不知情。 秦野小心翼翼将云姒放在床上,垂眸才发现云姒脸上满是难掩的痛苦之色。 她整个人都在发抖,嘴唇变成了紫红色,鬓角的头发被汗水打湿,一缕一缕的贴在脸上。 “云姒!” 秦野的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云姒听得已经不是很真切。 她胡乱的抓住秦野的衣角,嘴角重复地说道:“别走……别走。” “好!” 秦野握住她的手,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好!本王不走,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隔壁……房……” 云姒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在四处乱窜,疼的她浑身颤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房间有药……药箱。” 等秦野把药箱拿来,再次回到房间时,云姒从床上滚下来,他扔下药箱,把云姒重新抱回床上。 然后回头去打开药箱,看到药箱里一排排的瓶瓶罐罐,有一瞬间的愕然。 “应该吃哪瓶?” 秦野一边翻找,一边询问云姒,没听见云姒的回应,他一抬头,发现她整个人没了动静,眼底划过一丝骇然。 “云姒!” 他赶紧过去,将云姒抱到怀中,轻轻拍她的脸:“云姒,醒醒!” 云姒艰难的睁开眼睛,身上疼到了麻木,皮肤像是要裂开,热的仿佛置身于滚烫的岩浆里。 她意识变得有些模糊。 恍惚间,回到了上一世。 她抓住秦野的衣襟,死死的抓住,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流,落到秦野的手背上,烫的他心底一阵阵发疼。 “秦野!” 云姒意识彻底混乱:“小哥哥……好热……我好热……” “错了……我错了……” “爹爹……娘……哥哥……” 她嘴里含糊不清地,一遍一遍喊着自己最在乎人的名字。 “云姒!” 秦野坐在床边,云姒的上半身靠在他怀中,听到她口中又在喊那个“小哥哥”,秦野呼吸一沉,握住云姒的手腕,在一寸寸收紧。 “秦野……秦野别跳……” 云姒此刻根本感觉不到,手腕上传来的那点微弱痛感,她口中依旧在说着什么,只是,声音越来越小,小到秦野将耳朵靠近她的唇边,都没能听清她最后这句到底说了什么。 不过,他听见她在叫他的名字。 秦野紧绷的身体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然而下一瞬,他看见云姒敞开的衣襟下,隐约有细细的红色血痕,在她白嫩的脖颈上蔓延攀爬。 什么东西? 秦野瞳孔骤缩,眼底闪过一抹恐慌。 “云姒!” 他用力捏住云姒的下巴,强迫她涣散的目光聚焦:“告诉我该用什么药!” 云姒眼神望着秦野,眼底的浑浊渐渐散去,一点一点恢复清醒。 只是,她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般,没有半分力气,她定定的看向秦野:“我是不是……又要死了。” “不许胡说!” 秦野见她终于清醒过来,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感受着她的呼吸与温度,却依旧无法驱散身体传来的阵阵冷意。 “云姒,别怕,你不会死的,本王不会让你死!” 他一手抱着云姒,一手从药箱里抓了一大把药瓶过来,声音急切地询问:“吃哪个?告诉我吃哪个!” 云姒看了眼那些药瓶,虚弱地摇了摇头。 哪个都不行。 没用的。 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也没有力气再去重新配药。 但她感觉,身体里的血液好似变得无比兴奋,无比沸腾,仿佛……在追着什么东西跑。 那些细小的红色血痕,像蜘蛛网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到她全身。 温度也越来越高,越来越烫。 秦野抱着她,就像是抱着一团燃烧的火焰。 她的脸泛出不正常的潮红,呼吸急促而灼热,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滚烫的温度。 秦野的手掌贴在她的后背,几乎要被那惊人的热度灼伤。 “这样下去不行,你坚持一下,我去……” 秦野刚想把云姒扶起来,她却骤然喷出一口黑血。 血溅在地上,竟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像是直接吐出了一口剧毒来。 秦野瞳孔震动,死死盯着那摊血迹。 云姒的身体仿若耗尽了所有力气,软软地倒在他怀里。她微微睁开眼,虚弱地笑了笑:“殿下。” 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我应该……劫后余生了。” 秦野身形一怔。 他低头看着云姒渐渐恢复正常的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你确定……没事了?” 秦野眸色黑沉,指腹轻轻擦去她唇角残留的血迹,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你没有服药,怎么会……”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云姒疲惫的闭上眼睛:“但我能感觉到,那口黑血吐出来后,我整个人都轻松下来,体温好像也正常了。” “嗯。” 秦野不再多问,把她放回床上,起身要走时,却被她抓住了衣袖,以为她不想让他走,没等她开口便先道:“你安心睡,本王不会走。” 云姒心口一悸。 她点点头:“钱嬷嬷……她的毒,或许我能解。” 秦野似是没想到她在这个时候,居然还在惦记钱嬷嬷,心头不禁一软:“先不说这些,闭眼休息。” 云姒累的很快就睡了过去。 再次睁眼时,房间里,守着她的是陆渔和兰辛。 “主儿!” 两人趴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见她醒过来,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主儿,你现在感觉如何?” 兰辛担忧地问道。 昨晚,她和陆渔烧了好多热水,就等着屋里的动静,可是左等右等,等的她们两人都睡着了,也没听见屋里有要水的声音。 早上天还没亮,她们看见殿下从屋里出来,他似乎一夜没睡,脸上瞧得出满是疲惫。 殿下出来的时候才告诉她们,说是主儿病了,让她们进去守着,等主儿醒来,观察一下主儿的情况,若有任何不对,便立刻去通知他。 “我没事。” 云姒从床上坐起来,皱眉道:“去帮我准备热水,我要洗个澡。” 昨晚出了好多汗,后来高热,那些汗水又被蒸干了,这睡醒一觉,她觉得浑身难受。 洗完澡。 云姒满血复活。 穿衣前,她看着自己身上的皮肤,有一种错觉,好像变得更水嫩了一分。 头脑恢复清明后,她开始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 是林书妍对她做了什么? 什么时候下的手? 她仔细回想,与林书妍接触的每一个细节。 最终,确定下来。 就是林书妍从钱嬷嬷房间离开的时候。 可林书妍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那几个时辰的经历,身体像是被烈火焚烧过一般,虽然最后没有大碍,可痛苦的过程,却是刻苦铭心的体会。 上辈子,林书妍跟云姒没有任何交集,原本,云姒没想对林书妍做什么,但既然林书妍先动手,那就不要怪她也不客气了。 只是。 云姒神色间闪过一抹疑惑。 昨晚,她没借助任何药物,身体居然硬生生地挺了过来,她身体一直很差,怎么可能扛得住如此可怕的……毒? 吃完早膳,云姒把药箱整理了一下,正准备去药房,兰辛慌忙地进来禀报:“主儿,殿下和季大夫来了。” 秦野带着季大夫前来,让季大夫为云姒检查一下。 云姒配合的让季大夫检查。 “没事啊。” 季大夫查完,一脸的不可思议:“脉象很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好,昨晚发生什么了,殿下说你也中毒了?” “不确定是不是毒。” “是,昨晚我查了一夜医书,找到了相似的症状,你和钱嬷嬷中的是毒,但不是一般的毒,而是南疆特有的蛊毒。” “蛊毒?” 云姒惊诧,目光看向秦野,秦野的眼中同样也有着不解的疑虑。 如果是蛊毒,那就更说不过去了。 难道是,她身体里的血液有什么特殊之处,能杀死蛊虫? “那钱嬷嬷体内的蛊毒,有办法解吗?” “暂时没有办法。” 季大夫虽然查出来是蛊毒,但南疆的蛊毒多而复杂,分不清是哪一种,一时之间,他真的是毫无办法。 “实在不行,就让我试试。” 一开始,云姒就觉得钱嬷嬷突然中毒很可疑,但那时候,她并没有怀疑,或者没有像现在这般肯定,林书妍有问题。 只能说,林书妍太心急,太没把她当回事。 当然,她对林书妍的防备也不够,这一次,若不是她身体特殊,那蛊在她体内没办法存活,她很有可能已经被林书妍害死了。 “你会医术?” 季大夫对云姒的话,表示深深的质疑。 “蛊虫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不是南疆本地人,最好不要擅动,否则容易适得其反。” “我知道。” 云姒点点头,视线看向沉默的秦野:“殿下,钱嬷嬷的情况也很危险,与其束手无策的等着,不如让我试试,钱嬷嬷若是醒过来,说不定还能找到谋害她和我的凶手。” “你的意思是,给钱嬷嬷和你下毒的是同一个人?” 季大夫问了一句。 云姒看他一眼,表情不可置否。 在拿到证据之前,她是不会贸然把林书妍供出来的。 他们不会信,反而会觉得,可能是她在误会她,甚至污蔑她。 林书妍自己也会有所防备。 “那行,如果你有办法,可以先跟我说,我们商议过后,再决定要不要用在钱嬷嬷身上。” “嗯。” 谈话结束。 季大夫忙得很,先走一步。 秦野黑沉的眸子看着云姒,云姒总觉得,他的眼神带着些冷意。 经过昨晚的事,按说他们的关系应该更进一步才是,可她怎么感觉,他的态度更冷淡了一些。 昨晚还发生过什么,被她漏掉了吗? “殿下你……你在生气吗?” 云姒不想猜,干脆直接询问:“如果你有什么疑问想知道的,可以问我,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是吗?” 第15章 殿下果然料事如神 秦野就那样淡淡的看着她,半晌才道:“没什么,你好好休息,本王忙完了再来看你。” “殿……” 云姒还想说什么,可他已经转身离开。 这不是错觉。 秦野真的变冷淡了。 他到底在想什么,说出来就这么难吗? 云姒很郁闷。 也很无奈。 他们之间,除了沈谦以外,还有什么误会是她没有跟他说清楚的? 云姒绞尽脑汁的想。 还是说,她改变的态度不够明显? 这男人真难搞。 云姒懒得想了,心累的很。 她得先把正事干了。 给爹爹写信。 提笔,云姒思索良久。 什么该写,什么不该写。 如今的他们,不用想也知道过的有多艰难,虽然有秦野的人在照顾,可毕竟是罪臣之身,只能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每天都提心吊胆。 所以,她不能再告诉他们任何不好的消息,免得他们担心。 其实这段时间,云姒也打探到不少事情。 勇义候一家遭遇截杀后不知所踪,传回宫里尽是些不利于他们的消息。 朝中有许多居心叵测的小人,说什么在半路被人截杀都是假象,其目的就是为了摆脱被流放到苦寒之地,现如今指不定是躲在什么好地方逍遥快活。 还有人说,光凭他们自己,不可能消失的如此干净,一定有人在暗中相助。 这就很明显了,是冲着秦野来的。 背后自然少不了沈家和晋王的推波助澜。 前世,秦野救了勇义候一家后,朝中一些官员揪着他这个把柄不放,好在秦野在锦州的势力足够强大,把他们藏的非常隐蔽,那些人找不到证据,最终也毫无办法。 只不过,前世她云姒死了,秦野少了许多顾虑。 而这一世,云姒顶着罪臣之女的身份躲在秦野的羽翼下,秦野要护着云姒,所承受的压力至少会多出几倍。 若是没有和离,云姒还是名正言顺的萧王妃,情况又会有所不同,可惜…… 云姒这封信,整整写了一个多时辰。 这封信事关重大,她不敢假手于人,所以还是亲自把信给秦野送去。 她拿着写好的信,刚到主院,远远瞧见林书妍先她一步去了秦野的书房。 云姒放轻脚步走过去。 走到书房门口,她听见林书妍声音温柔地说道:“殿下,今早听说云姐姐昨晚病了,你在她房间守了一夜?真是辛苦。” “书妍,你有事吗?” 秦野的声音带着一贯的冷淡,不过也听得出来,他与林书妍的关系,有着特殊的“情谊”。 “没什么事,就是听说你昨晚守了云姐姐一晚上,担心你的身体,我特意让厨房炖了补汤给你送来。” “放这吧,本王一会喝。” “好。” 林书妍把补汤放下后,半晌没有动静。 秦野看向她:“还有事?” “是有件事,是我无意中得知,或许对你有帮助。” “何事?” “之前在来京的路上,我遇到一个车队,好像是替兵部运输原料的,我听他们提到什么,军械司密道之类的话题,我也听不懂,就没怎么在意。” 军械司密道? 云姒听到这里,瞬间明白了林书妍的用意。 她想用前世所获的消息,帮秦野解决兵部武器出问题的事情。 云姒脸上露出一抹冷笑。 军械司确实有个密道,用来调换那些有质量问题的连弩。 这件事,云姒之所以没有告诉秦野,是因为时机还未成熟。 前世,秦野是在军营里发现的连弩有问题。 他暗中调查,得知近两年之内,时不时便会出现一批质量有问题的连弩。 两年之内的数量加起来,足够给一支上万的军队使用。 显然,这绝对不是简单的兵器出现质量的问题。 他将事情闹大,逼的沈谦顶不住压力不得不彻查此事。 但查过之后,最终得到的真相是,那些有问题的连弩,都是出自同一批工匠师傅之手。 沈谦用了雷霆手段,快速的将那几名工匠师傅给处理了。 这个结论,秦野不信。 他继续在暗中探查,后来从一名姓程的工匠师傅口中得知了密道的事情。 可惜,沈谦早有防备,察觉程师傅的异常,提前便开始设计,引秦野入局。 秦野那时候,一心想扳道沈谦,替云姒报仇。 他太心急了,决定孤身犯险,虽查出密道却遭沈谦反咬。 那一场较量,秦野损失惨重。 而如今,云姒的重生改变了前世的轨迹,沈谦被关在侯府暗室的那段时间,秦野趁机将兵部和军械司的大权从沈谦手中夺走。 秦野看似是赢得了半分先机,可云姒很清楚,军械司密道背后牵扯的不仅是沈谦,更是那神秘人有不臣之心的铁证。 若此时揭露出密道背后的阴谋,只会让秦野过早的暴露自己,让更多人盯上他,对他产生威胁与忌惮之心。 眼下,不论是她还是秦野,都需要继续蛰伏与隐忍。 必须等到他们有足够的势力,才能与那些根基深厚的世家大族有抗衡之力。 林书妍此举,不但会让秦野重蹈前世覆辙,还会让他后面的路变得举步维艰。 她想用这个情报来讨好秦野,却完全不考虑后果会如何。 这个女人,该死! “殿下,你最近不是在查军械司的武器吗?我觉得这个消息,或许能帮到你。” 林书妍的声音继续传来:“你要不要派人去军械司查查?” 云姒屏住呼吸,过了好一会,才听到秦野声音沉冷地道:“此事本王自有分寸,你先回去。” 听到秦野的回答,云姒才微微放下心来。 想来,是因为这一世她没死,秦野的心境不同,遇事会更沉稳,思虑也会更周全。 林书妍从书房出来,云姒躲到了一旁。 她手指灵巧一翻,一抹寒芒在阳光下转瞬即逝。 不行。 距离太远,容易被发现。 云姒只得暂且放弃,再找下次机会。 不过,她随后一想,好像不能直接弄死,否则没办法跟秦野和府里的人解释清楚。 弄死她之前,必须先让大家看清她的假面。 她本就不招人喜欢,要是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杀了林书妍,其他人也就罢了,她不想让秦野也误会她。 “人都走了,还不进来?” 秦野的声音,冷不丁传来。 云姒心头一跳。 秦野知道她在外面? 云姒调整了一下表情,推门而入。 “怎么不多休息一会?” 秦野身子靠在椅背上,看向她的目光,有些冷淡,又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凉飕飕的。 不太友善。 “我把信写好了。” 云姒走上前,把信放在他面前,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秦野盯着她的动作,身上的冷意又明显了一分。 云姒自以为,前世与秦野相处的一年多,她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秦野脾气与秉性的,但此时此刻,她突然感觉…… 不。 她一点都不了解。 “我……头有点晕。” 在他压迫感极强的注视下,云姒决定先走一步。 她速度极快的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又停住了脚步,硬着头皮回头:“殿下,我听到了林书妍跟你说的话。” 秦野沉默的看着她,等着她后面的话。 云姒:“用我跟你分析一下吗?” “你在担心什么?” 秦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还是说,她说的那件事,你也知道?” 云姒神色微微一怔。 秦野,比她想象中还要精明。 “我不是很清楚。” 对于重生这件事,云姒没想过要告诉秦野。 她若能改变前世的命运,过去的那些经历,那些痛苦,那些不好的回忆,又何必多一个人知道。 所以,她选择了撒谎。 “但我认为,先不说林书妍给的消息是否准确,就算准确,这件事一定也牵扯广泛,而且,咱们所看到的,极有可能只是冰山一角,过早揭露密道真相,只会打草惊蛇。” 云姒说完,没再去看秦野的反应,快速迈步走出书房。 秦野坐在书案前,盯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目光深暗,眼底闪过一抹沉思。 “暗夜。” 过了片刻,他朝窗外喊了一声,暗夜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书房内。 “属下在。” “去给本王查,她从小到大,身边除了沈谦以外,还有没有与她比较亲近的男子。” “啊?” 暗夜差点没反应过来。 查云主子吗? 可是,云主子的所有信息,难道殿下知道的还不够清楚? 还要查什么? “还用本王再重复一遍?” 秦野眼神沉冷地扫过去,暗夜忙摇头:“不用,属下听见了。” “那还不快去?” “是!” 暗夜刚要走,秦野却又叫住他:“等等。” “殿下,还有何吩咐?” 暗夜等了又等,却见秦野蹙眉在思索着什么,半晌都没回应。 “我是不是又要死了?” 云姒昨晚意识不清时说过的话,突然在秦野的脑海中回响。 为什么要说“又”? “重点查她在沈谦别院住的那一个多月,发生过的每一件事。” “是。” 暗夜不敢发表任何意见。 殿下说查,那就查。 反正云主子所有的经历都摆在哪里,查来查去,也查不出别的花样来。 暗夜一离开,牧泽从外面走进来。 他脸上满是对秦野的敬佩与兴奋。 “殿下,你果然料事如神,那些连弩从原料,到制造,全都没有任何问题,问题确实出在运输上。” 他们以为,杀几名工匠师傅,这件事就能遮掩过去? 殊不知,殿下早就猜到了其中的猫腻。 只是,他们是如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将那些有问题的连弩与好的连弩调包的? 关键,从军械司出来的那道关卡极为严格,如果有问题,根本不可能出得了军械司。 “牧泽,这件事暂且停止调查,本王有更重要的事要你去做。” 第16章 你会如何处置那个凶手 栖梧苑。 云姒从主院回来后,便一直没闲着。 手札里记载的,有关医术方面的内容,云姒现在基本可以倒背如流,只是很多东西,她看不懂,需要进一步摸索与实践。 其中,就有关于蛊虫的记载。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到这些内容,明明是第一次尝试,她却仿佛曾经做过很多次,不但手法纯熟,且还无比自信。 就像是第一次配制出金疮药时,她都没试过,竟也敢拿给钱嬷嬷和牧泽用。 事实证明,她莫名的自信,并没有让她失望。 “主儿,你要的东西都拿回来了。” 兰辛拎着大包小包回来,走到药房门口,便不再进去。 因为云姒跟她们说过,这间药房里,有许多危险之物,还有最致命的毒,分布在房间各处。 为了避免误伤,让她们不要随意进入这间屋子。 两人闻言,当天便在门前立了个木牌。 危险!擅闯者后果自负。 云姒看到后,一笑置之,也没将那牌子拿走。 这样正好,可以防止某些人进去动她的东西,真出了什么事,她也不用负责。 云姒正在研磨新的药粉。 前段时间她给自己配的药吃完了,现在,需要改良药方,再继续服用。 她起身将包袱接过来,放在桌上,打开检查里面的东西。 这些,全是手札上记载的医用工具。 她画了图纸,有的能做出来,有的做出来但无法还原,还有的,完全做不出来。 一些小巧的刀具,做的十分精致。 还有特制的,各种不同大小的银针。 剩下的都是药材,各种常见的,不常见的,名贵的,普通的,全部买齐。 这些费用,云姒用的全是自己的嫁妆。 她的嫁妆,是一笔天价。 当初出嫁时,父母给了一份,大哥大嫂给了一份,二哥也给了一份,还有三个舅舅各给一份。 最大头的那份,是外祖父与外祖母给的。 从未细算过总共有多少,反正很多很多,多到就连兰辛和陆渔,买任何东西都不带眨眼的。 勇义候府出事,勇义候夫人担心会连累外祖家,收到消息的当天,第一件事便是与外祖一家断绝了关系,第二件事,与云姒断绝关系。 虽然,他们被诬陷的那个罪责,不会祸及娘家和嫁出去的女儿,可他们为了斩断祸根,也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毫不犹豫的忍痛断绝关系。 所以严格来说,云姒与秦野和离后,不算是罪臣之女,顶多是个孤女。 但是在云姒的心里,她绝不可能与父母亲人断绝关系,她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一定会再次团聚。 整理完所有药材,云姒按照手札上的方法,调配出能引诱蛊虫的药粉,再配制几颗治疗内伤的药,钱嬷嬷可能会用得上。 做完这些准备,她本打算休息一会,养足精神,今晚就偷偷去给钱嬷嬷引蛊。 那虫子,在她身体里多停留一天,她便会多一分危险。 结果,云姒刚将药丸装入瓷瓶,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云主子!” 是季大夫。 季大夫罕见地失了往日的镇定,额角渗着冷汗:“钱嬷嬷蛊毒发作了,随时会有生命危险,你说你有办法解蛊是真的吗?” “有办法!” 云姒拎起药箱就走:“边走边说。” 偏院里,钱嬷嬷面色青紫地躺在床上,四肢抽搐不止。 春桃正用帕子不断擦拭她耳鼻中渗出的黑血,见到季大夫进来,顿时如见救星:“季大夫,嬷嬷流了好多黑血,怎么办呀?” 云姒快步上前,指腹搭上钱嬷嬷的脉搏。 脉象紊乱如麻,皮肤下隐约可见细小的凸起在游走。 这是蛊虫正在啃噬她的皮肉与内脏。 “去打盆温水来,再取一坛烈酒。” 云姒一边吩咐,一边迅速打开药箱:“季大夫,过来搭把手,帮我按住嬷嬷。” 春桃和春梅原本是不信任云姒的,可看到云姒这些干脆利落的动作,以及季大夫居然真的在配合她,上前按住了钱嬷嬷,两人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去准备温水和烈酒。 季大夫刚搭上手,钱嬷嬷突然暴起,力大无穷地挣扎起来。 云姒眼疾手快,将一枚银针精准刺入她后颈穴位,钱嬷嬷顿时瘫软下来。 “这是……”季大夫瞪大眼睛。 若说先前还有一丝怀疑,此刻,季大夫只剩震惊。 “暂时封住蛊虫活动的针法。” 云姒说着,利落地划开钱嬷嬷的十指指尖,黑血顿时涌出。 她将配好的药粉撒在伤口处,一股奇异的腥香瞬间弥漫开来。 不过片刻,钱嬷嬷皮肤下的凸起开始向指尖汇聚。 云姒取出一根特制的空心银针,在烛火上灼烧后,刺入她手腕处的血管。 “把酒拿过来!” 春桃及时递上酒坛,就见一条赤红如血的细长蛊虫,从银针另一端钻出,落入酒中发出“嗤”的声响。 紧接着第二条,第三条……足足七条蛊虫被引出,在烈酒中疯狂扭动。 季大夫倒吸一口凉气:“竟有这么多!” 云姒额角沁出细汗,手上动作却不停。 她取出一枚猩红药丸化入温水,扶起钱嬷嬷缓缓喂下。 随着药汁入腹,钱嬷嬷青紫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呼吸也平稳下来。 “蛊虫虽除,但脏腑受损,还需要好好调养。” 云姒写下药方:“按这个方子连服七日,应该就无大碍了。” 季大夫接过药方,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云主子,你藏的真深啊,有这般厉害的医术,为何你……” 作为大夫,实在无法不被医术如此牛叉的人吸引,季大夫看向云姒的眼神,在闪闪发光。 秦野忙完,从德财公公口中得知钱嬷嬷蛊毒发作的事,他一路快步赶过来,刚到门口就听见了季大夫的话。 “季珂!” 秦野上前一步,一把拽住云姒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前,正好挡住季大夫的视线。 他回过头,目光凉凉地看了季大夫一眼,眼底充满威胁:“你不去给嬷嬷抓药熬药,还杵在这里干什么?” “……” 季大夫莫名其妙的摸了摸鼻子。 殿下今天怎么了? 嬷嬷的蛊毒都解了,怎么反而还这么大火气? “好好好,我这就去!” 季大夫愤愤地转身出去,走之前,还探着头,对云姒笑了笑:“云主子,改天有时间一起探讨探讨医术。” 云姒正欲点头,秦野嘲讽地说道:“你就是个无能庸医,跟你有什么可探讨的。” 季大夫:“……” 云姒也:“……” 这人,吃错药了? 季大夫伤心的看了秦野一眼,默默走开。 云姒从他手中挣脱出手腕,擦了擦手上的血:“殿下……” 刚喊了一声殿下,突然感觉一阵眩晕。 秦野一把扶住她:“怎么了?” “没事,可能有点累。” 云姒今天一直没闲着,本来打算歇会再来给钱嬷嬷解蛊毒,但她突然发作,云姒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精神高度紧绷的时候还不察觉,此刻一放松下来,她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耗尽。 这具身体,还是太弱了。 “我送你回去休息。” 秦野说罢,就直接将云姒拦腰抱起来。 屋里还有别人看着,云姒下意识想要拒绝,可对上他黑沉的眸子,她又乖乖的闭了嘴。 喜怒无常的男人,还是顺着他为妙。 “云……云主子。” 秦野抱着云姒离开,身后传来春桃惊恐的声音:“这东西还没死,该怎么处理?” “拿给我看看。” 云姒在秦野怀中挣扎了一下,秦野并未将她放下来,而是抱着她,转过身走向春桃。 只见,酒坛里的虫子不但没死,还活蹦乱跳的。 这酒,顶多能让它们晕一晕,根本要不了它们的命。 “盖上盖子,连带我的药箱,一起送到栖梧苑去。” “是。” 春桃连忙应下。 只要别让她们处理就行,这东西实在太可怕,太恶心。 这个时候,春桃春梅看云姒的眼神,也不再像以前那般冷漠,厌恶。 回到栖梧苑。 兰辛和陆渔再一次看到,自家主儿是被殿下抱着回来的,已然没有之前那般惊愕。 淡定了许多。 “去药房。” 秦野抱着云姒,去了药房。 在门口时,兰辛把春桃手中酒坛子和药箱接过来,礼貌的说了声谢谢。 春桃好奇的往药房里看了一眼,在看到旁边的牌子时,身体立刻往后退了退,她笑着说道:“兰辛妹妹,东西给云主子送到,嬷嬷那边还需要人照顾,我就先走了。” “好,春桃姐慢走。” 兰辛有点受宠若惊。 春桃春梅在萧王府是一等大丫头,以前每次见到她和陆渔,都是爱搭不理的。 尤其主儿跟殿下和离之后,府中所有人对她们都没有好脸色。 好久没看到过这样的笑脸了。 真好。 屋内,秦野把云姒放下来,目光在房间里四下扫视一眼,幽深冷厉的眸底,闪过好奇:“真有这么危险?” “兰辛和陆渔弄的,不过,房间里到处都是药,确实容易被误伤到。” “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些?” “跟你成亲之前。” 云姒回答秦野问题的同时,手上也没闲着。 她打开酒坛,用银针把自己的手指扎破,挤了两滴血进去。 顿时,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秦野凑过去,见状,两人对视一眼,脸色平静,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件事,除了本王之外,不要告诉任何人。” 秦野脸色凝重的嘱咐道,随后又补充一句:“包括季大夫。” “他不知道么?” 云姒提出疑惑:“他给我把过脉。” “他只知道你自己把蛊毒解了,但不知具体细节与方法。” “好,我不说。” 云姒答应。 两人沉默下来,相视无言。 “对了,等嬷嬷醒来,如果她知道凶手是谁,你会如何处置那个凶手?” 第17章 那我就陪你好好玩玩 秦野对上她格外认真的眼神,还有语气里明晃晃的试探意味,回答了她四个字:“绝不姑息。” “无论是谁?” “任何人。” “那,如果是林书妍呢?” “任何人!” 听到秦野毫不犹豫的回答,云姒粉润唇角扬起一抹笑意:“看来,殿下对书妍妹妹,也没有多特别嘛,犯了错,是一样的对待,那如果……是我呢,你又当如何?” 秦野蹙眉。 沉默半晌,都没再说话。 云姒盯着他追问:“殿下,这个问题需要考虑这么久吗?” “本王不回答假设性问题。” 秦野冷着脸睨她一眼,然后便离开了药房。 云姒盯着他高大颀长的背影,唇角的笑意逐渐加深。 休整一夜。 翌日。 云姒起床,先去药房看了一眼酒坛里的蛊虫。 她昨晚只往里滴了两滴血,当即便能看出蛊虫痛苦的模样,一晚上过去,现在早已死透。 再次被验证。 她的血,竟真的能杀死蛊虫。 云姒不太明白,她如此体弱,是什么原因导致她的血有了这等神奇之效? 难道,是她从小服用的药物太多? 还是…… 三年前,师傅在侯府住过几天,给她吃过一种奇奇怪怪的东西,说是可以预防多种疾病,可吃了之后,当晚她就发起了高热,上吐下泻,在床上躺了两天才勉强恢复过来。 也就是那件事,让沈谦抓住了机会,非说她师傅是个骗子,趁机将师傅赶出了京城。 现在想来,或许就是师傅给她吃的那个药,导致她的血有了神奇功效。 云姒把酒坛子处理掉,将药房里的东西重新整理一遍,吃完早膳,她抽出时间,继续练习往布靶上掷射银针。 兰辛一大早,便出去打探府中的消息。 钱嬷嬷已经醒了,只不过人还有些虚弱,得知是云姒救了自己,忍不住哭了一场。 但她一直没说,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究竟有没有看到谁是凶手。 云姒听到兰辛打探回来的消息,其实并不意外。 林书妍可以做到无声无息的给人下蛊,又怎么会轻易暴露自己。 钱嬷嬷那么喜欢她,估计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想要揭穿她的真面目,还得另想办法才行。 蔷薇院。 林书妍从偏院回来,一进房间,便将桌上的茶水杯给扫落在地。 她坐在椅子上,脸上的怒气渐渐消散,很快恢复冷静。 是她大意了。 前世,她来京之后,云姒早就死了。 她对云姒几乎没有任何了解。 一个死了的女人,她也压根没想过去了解。 况且,她那时候嫁给了别人,从来没想过还有重来的机会,若是早知道,她当时一定好好调查云姒一番。 这次的事,教会了林书妍一个道理。 道听途说的消息,不能信。 她就是信了,当真以为云姒只是一个愚蠢的废物病秧子。 谁能想到,废物病秧子能解南疆蛊毒? 还解的如此轻松! 林书妍虽然懊恼自己不该大意轻敌,但她心底,依旧认为自己才是最占先机的那个,她能帮到秦野,而云姒不能。 昨天,她向秦野透露的那个消息,相信等他查证之后,一定会对她另眼相看。 这才刚刚开始,以后,她还会有更多有价值的消息告诉他,凭借这些消息,她不信秦野还能忍着不娶她。 不过,这段时间不能再做什么了,以后也不能再这般随意出手。 “莲心。” 想到这里,林书妍彻底冷静下来,朝门外说道:“你进来收拾一下。” “姑娘。” 莲心推门进来,看到地上的狼藉微微一怔,随即连忙过去收拾,嘴里还担心道:“姑娘,您快离这个碎片远一些,小心伤到脚。” “对不起啊莲心,都怪我不小心,你也要注意点别伤到。” 林书妍满脸歉疚,说完,她起身往旁边走了几步,又道:“你慢慢收拾,我出去一趟,嬷嬷这次元气大伤,我得去给她买点补品回来,给她好好补补身体。” “姑娘,你人可真好。” 又温柔,又善良。 难怪府里的人都喜欢她。 嬷嬷也喜欢她。 “不过,姑娘您对京城还不是很熟,还是等奴婢收拾完,陪您一起去吧?” “没事的,我不走太远,很快回来。” 林书妍说完,快步出了房间。 她出府的主要目的,自然不可能是专门去给钱嬷嬷买什么补品,而是去见一个人。 城南郊外。 林书妍从萧王府出来,在街上左拐右拐,最后拐进一个胡同,换了件衣服,又去买了一大包馒头,才乘坐马车去往郊外。 马车停在一所低矮的土房子前。 她从马车下来,头上戴了一顶围帽,将自己整个脑袋遮的严严实实。 走进那个土院,她立刻捂住口鼻,脸上露出一抹嫌恶的表情。 土屋的房间里,更显脏乱。 还有一股说不出的难闻气息。 林书妍忍着恶心走进去,一个黑影猛地窜出来,将她手中拎着的馒头一把拽走,然后迅速躲到角落里,抓起一个就往嘴塞。 “别急。” 林书妍吓得不轻,她平复了一下呼吸,慢慢朝那个黑影走过去,声音轻柔:“我今天买了很多,都是你的,你可以慢慢吃。” 黑影压根不理她,一口气吃了四五个,才终于停下来,把剩下的馒头紧紧抱在怀中。 林书妍朝她善意的微笑,蹲下身,但还是尽量离的远一些:“上次你给我的那个小虫子,还有吗?” 黑影吃饱了,忽地抬头看向她。 林书妍看到黑影的脸,神色骤然一变,眼底满是惊恐。 她仓皇后退,想要逃离土屋,可还没拿到她想要的东西,又满心不甘。 僵持片刻,她实在无法克制内心的恐惧,正打算先走,下次找个机会再来,结果,黑影却突然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陶罐递给她。 “谢……谢谢。” 林书妍紧忙上前接过来,留下一句“我下次再来给你送吃的,你别乱跑。”便慌乱的逃离。 回到马车上,她心有余悸。 但是看到手中的陶罐,她又忍不住露出一抹阴冷得意的笑。 这个陶罐看着不大,拿在手中却沉甸甸的,罐壁上的纹路十分精致,不像是寻常之物。 里面的蛊虫,定然也不是普通蛊虫。 林书妍有些好奇,小心翼翼地揭开陶罐的盖子,只见里面竟是一只通体碧绿的蛊虫,正散发着幽幽荧光。 那蛊虫似乎察觉到有人窥视,突然昂起头,露出满口细密的尖牙。 林书妍吓得脸色一白,慌忙把盖子合上。 这回,一定要找好时机再动手。 她不信,这般厉害的蛊虫,云姒还能有本事化解掉。 林书妍兴奋的按照原路返回萧王府去。 这个时候的她,死都没想到自己手中拿的到底是什么蛊。 最终,又会下到谁的身上。 一路顺利的回到萧王府。 林书妍往蔷薇院走去,却不想,在半路遇到云姒。 她收敛心神,落落大方的朝云姒走近,虽然旁边没有别人,她依旧是先福身行礼,端庄温柔地道:“云姐姐,真巧啊。” “不巧。” 云姒朝她微微一笑:“我是专程在这里等你。” 话音落,不等林书妍有人任何反应,眸光冷冽间,一根银针精准刺入林书妍的肩井穴。 林书妍浑身一僵,半边身子骤然失去知觉,惊怒地瞪向云姒:“你……” 云姒笑意温婉,慢条斯理的取出一把小刀,贴着林书妍的脸颊缓缓游走,刀刃冰凉的触感让林书妍瞳孔不断的缩紧。 “书妍妹妹脸色好差啊,是在害怕我么?” “云姒你疯了?” 林书妍眼中闪过骇然,身子却动弹不得:“你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 云姒缓缓凑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朝她压低声音说道:“也没想干什么,就是想问问你,重生的是吧?喜欢玩阴的是吧?南疆蛊虫玩得挺溜,可惜,对我没用。” 林书妍浑身剧震,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她心底震惊骇然。 云姒居然会直接跟她撕破脸,而且,她一个短命鬼,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是重生的? “你不用如此紧张害怕。” 云姒见她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唇角勾起一抹邪冷的弧度,语气里透着几分微嘲。 “放心,没有揭穿你的真面目之前,我不会弄死你,不过,既然你喜欢玩阴的,喜欢下毒,那我就陪你好好玩玩。” 远处传来脚步声,云姒迅速收起小刀,假装亲昵地替林书妍整理鬓发。 路过的丫鬟看到两人“相谈甚欢”的模样,不禁窃窃私语。 “不是吧,云主子和林姑娘关系这么好的吗?” “刚才好像在说什么悄悄话……” 待丫鬟走远,云姒指尖一挑,收回银针。 林书妍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云姒你……” “嘘。” 云姒食指抵在唇上:“游戏才刚开始。” 说完,云姒翩然离去,留下林书妍站在原地,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万幸,她怀中的蛊虫没有被发现。 林书妍不停地宽慰自己。 别慌! 不要慌! 云姒不过是猜到了一点皮毛而已,未来五年十年发生过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怕她做什么? 当晚,林书妍就傻眼了。 第18章 没关系你给本王治 “主儿,奴婢听说林姑娘病了,昨晚大半夜的让人去叫季大夫,季大夫睡的正香,听说是林姑娘病了,居然睡到天亮才去给她瞧。” 一大早,云姒刚起床,兰辛就揣着热乎乎的最新消息过来说给她听。 “季大夫还说,如果她实在病的严重,等不及的话,可以派人去府外请个大夫回来给她治,费用找曲先生给就行。” “不是说府里的人都很喜欢林书妍吗?” 云姒听闻这个消息,不由微微挑眉:“这季大夫对她,可不太像是喜欢的样子。” “季大夫对谁都一样,除了殿下,他但凡不高兴,说不给面子就不给面子的,半夜去扰人清梦,又不是病的快死了,季大夫能高兴吗?” 陆渔在一旁给云姒收拾床铺,顺口解释道。 “这么说,季大夫倒是个性情中人。” 云姒当即便对季大夫多了几分好感。 其实,也不怪林书妍半夜去扰季大夫清梦。 她那个“病”虽然死不了,但是会痒,会疼,会折磨的她苦不堪言,生不如死。 云姒把控着量,也就一宿而已。 今天早上应该就没大事了,等季大夫检查,不会有任何发现,只会觉得,是林书妍矫情,大惊小怪折腾人。 云姒决定,这样反复多来几次,先报了那晚被蛊虫折磨的仇再说。 晌午,云姒窝在药房里,乐此不疲的鼓捣各种药材,将它们一样一样分门别类,配置成不同功效的药品。 有救人的,也有杀人的。 除了银针藏毒,她在自己指甲里也藏了几种不同种类的毒药。 剩余时间,便用来练习远程银针射击。 准头,速度,还有距离,都需要大量时间,不停地练习。 想做到远距离杀人于无形,现在的她,还差十万八千里。 云姒练了一个多时辰,才停下休息。 吃过午膳,她去偏院看钱嬷嬷。 云姒没进去,只站在门外看了一眼她的情况,确定她恢复的不错,便返回了栖梧苑。 平静的过了几天。 这几天,秦野每天都很忙,早出晚归,云姒也在忙自己的事情,毎日调养身体,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 一连三天没见到秦野,云姒正打算今晚去主院找他,刚入夜,陆渔突然慌慌张张的进来,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给她。 “主儿,奴婢下午在盛祥楼给你买点心,回来后才发现身上多了一封信,奴婢也不知道是谁放在奴婢身上的,奴婢本想直接扔了,后来又担心万一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还是拿过来,让主儿你看一眼。” “嗯。” 云姒接过来,好厚的一封信。 里面写的是长篇大论吗? 秦野那边还没消息,这也不可能是爹爹的回信。 云姒打开信封一瞧,惊愕发现,里面哪是什么书信,而是厚厚的一叠银票。 一千两一张的数额,足足有五十张。 如此豪横的手笔,不用多想也知道是谁送来的。 除了外祖,就是三舅舅。 外祖远在江南,应该不会是他们。 云姒把银票全都拿出来,在最下面的角落里,找到一张纸条。 纸条上,只有寥寥数行。 保重身体,按时服药,银钱无需挂怀。 若遇难处,可至城南郊外寻方姓人家相助。 此户身家清白,能力不凡,可堪托付。 字迹遒劲有力,却未署名。 云姒指尖轻抚纸面,眼眶微热。 这是三舅舅的笔迹。 三舅舅在朝为官,勇义候府出事后,娘亲与外祖一家断绝关系,才能保证他们不会轻易被牵连。 在这样危险的境地下,三舅舅仍在暗中守护她。 云姒将银票仔细收好,转头问陆渔:“这信可有人看见?” 陆渔摇头:“奴婢回到府中才发现,一直小心藏着,无人看见。” 云姒点点头。 三舅舅信中提的那户方姓人家,必定是可信之人。 她现在身边除了兰辛和陆渔,再无可用之人,三舅舅此举,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总不能什么事都靠着秦野,她得寻个机会去瞧瞧。 入夜。 天空雷鸣闪电,不多时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云姒只得打消去主院的想法。 她干脆早点入睡,明日就去寻姓方的那户人家。 泡完药浴,她刚穿好衣服,忽听门外传来一丝动静。 她缓缓走过去,仔细听了听。 所有动静都淹没在巨大的雨声里。 闷雷滚滚。 震的云姒心脏跟着颤动了几下。 以前,她最是害怕打雷,但如今,都死过一次了,相比之下,打雷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云姒转身往床边走,可走着走着,她忽然回头,快步走向门口,打开房门。 风雨交加的夜里,秦野浑身湿透的站在她的门前。 房门突然被打开,秦野愕然抬头,视线与云姒撞个正着。 “秦野!” 云姒一把将他拉进房间,重新把房门关好。 “下这么大雨,你干什么?” “天气好好的时候不来找我,偏偏要顶着大风大雨的来,来了也不敲门,跟个木桩似的站在外面。” “要不是我……直觉门外有人,你准备在外面站多久?” 云姒气的很,把他按到椅子坐下,去衣橱拿了条干净的布巾,一边抱怨一边替他擦头发。 秦野任由她摆布,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衣襟上晕开深色的水痕。 “本王只是路过。”他声音低沉,带着雨夜的凉意。 云姒手上动作一顿,气笑了:“殿下这路可真够绕的,从主院到栖梧苑,得穿过大半个王府。” 秦野抿唇不语,目光却落在她刚沐浴后泛着粉色的指尖上。 那双手正轻柔地拂过他的发间,带着淡淡的药香。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两人紧贴的身影。 云姒忽然发现秦野袖口有血迹,脸色骤变:“你受伤了?” 她不由分说扯开他的外袍,只见他左臂一道狰狞的伤口还在渗血。 雨水混着血水,将里衣染红。 “小伤。” 秦野想要抽回手,被云姒死死按住。 “别动!”云姒声音强势,匆忙去取药箱。 回来时见秦野竟还乖乖坐在原地,只是眼神愈发幽深。 他受伤归来,本应回主院通知季珂的。 但不知为何,忍不住来了这里。 云姒小心替他清理伤口,手指不经意碰到他滚烫的皮肤,又气又无奈:“受了伤,又淋雨,殿下,你的身体不是铁打的,你在发热知道吗?” 秦野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近自己,幽深的目光落在她唇上:“没关系,你给本王治。” 气氛莫名有些暧昧。 云姒搞不懂这男人,她拼命撩拨他的时候,他无动于衷。 现在受了伤,发着热,还想做点什么不成? 云姒微微眯起眼睛,手上动作不停,故意加重了力道。 秦野闷哼一声,却仍紧握着她的手腕不放。 云姒想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便问道:“怎么受的伤?” “抢了一批连弩。” 秦野对她没有隐瞒,直言道:“他们杀了几名工匠师傅,便觉得这事已经过去了,才刚结束几天,就敢顶风作案,属实猖狂。” “所以你就暗中去抢了?” “嗯。” 云姒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不过,下次别再这么冲动,做任何事,都得保护自己的安全,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你担心我?” “当然。” “那你……” 秦野的声音低沉而克制,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你做这些,真的只是想补偿我?” 云姒刚想点头,但是又觉得,这话听着怎么感觉哪里不太对,于是又犹豫了一下。 补偿他。 没错啊,她是这么想的,而且是真心的。 比还真金还真。 “我跟你说过好几次,你还是不信我?” 云姒话音落,秦野突然很轻很轻的笑了一声。 这个笑听着不太像是高兴的样子。 她又说错话了? 云姒试探性地问道:“殿下?” “没有。” 秦野声音没什么情绪地说道:“本王信你,你想补偿便补偿吧。” 说完,他便起身朝门口走去。 颀长背影在烛光下显得有几分孤寂,雨水顺着他的衣角滴落在地板上,留下一串暗色的痕迹。 “秦野!” 云姒快步追上去拦住他:“外面还下着大雨,你的伤口不能沾水,今晚……今晚你就留下吧。” 野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不必了。” “什么叫不必?” 云姒气得咬牙:“你非要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吗?” 他的声音突然冷得像冰:“让开!” 云姒死死挡在门前,雨水拍打窗棂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她看着秦野苍白的脸色,只觉胸口一阵阵发闷。 “你……” 云姒的声音软了下来:“至少等雨小一些……” 秦野终于转过头来,眼神让云姒心头一震。 那里面盛满了她读不懂的情绪,像是失望,又像是某种决绝。 “云姒。” 他喊了云姒一声,最终又什么都没说,只是略带自嘲的叹了口气,伸手拨开她,推门走入雨中。 狂风卷着雨丝瞬间灌进屋内,打湿了云姒的衣襟。 她站在原地,看着秦野的身影消失在雨幕里,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门框。 她就不明白了,到底是哪一句又惹到了他? 还是说,他在报复她? 为什么总是莫名其妙的生气? 云姒也很生气,这男人太难哄了! 雨越来越大,雷声轰鸣中,云姒隐约听见远处传来一声闷响。 她心底一惊。 喊了声“秦野”,便不假思索的冲进大雨中。 第19章 院子里的狗都知道 云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昏迷的秦野弄到她房间的床上来。 秦野并未完全失去意识,知道是云姒冲到雨中来扶他。 云姒体弱不能淋雨。 他配合云姒的动作,借着她的力道,在最快的时间里成功回到房间。 回去之后,才任由自己睡昏过去。 再次醒来,外面的天色已是大亮。 雨后的阳光透过窗纱,在床榻上投下朦胧的光影。 秦野睁开眼睛,目光下移,看到自己光着上半身,软棉薄被盖到腰间,手臂上的伤口被重新包扎过。 细致入微。 他的指尖动了动,触到一片温软。 一截纤细小指正虚虚勾着他的手。 秦野一侧头,便瞧见云姒趴在床沿熟睡的侧颜,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唇色比平日还要淡几分。 她就那样蜷缩在床边的矮凳上,也不知睡了多久。 秦野漆黑的瞳,沉沉地落在她脸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沉痛。 这样的亲近,从前想都不敢想。 如今得到了,却又贪心地想要更多。 明明该知足的。 定定的看了云姒许久,直到云姒忽然动了动,秦野才收回目光,又重新闭上眼,将呼吸放缓。 勾着他手的小指轻轻抽离,接着微凉柔软手心贴上他的额头。 那触感停留了片刻,秦野听见她极轻地舒了口气,声音里带着疲惫的沙哑:“还好退热了。” 云姒站起来,揉了揉发酸发麻的腿,转身往旁边走去。 听见脚步远去,秦野轻轻侧头,见云姒正背对着他整理药箱。 柔光勾勒出她单薄的肩线,让她整个人变得有些虚幻,仿若置身于梦境中,让人觉得不真实。 “咚咚。” 房门被轻轻敲响。 云姒连忙回头看去一眼,确定没有把秦野吵醒,才脚步轻盈的去把房门打开。 “主儿,殿下的衣服送来了。” 兰辛笑的一脸贼兮兮。 她把叠放衣服的托盘递给云姒,还探个脑袋想往里看。 “主儿,殿下醒了吗?” “嘘。” 云姒示意她小点声,接过她手中的衣服,正欲关门,陆渔又急匆匆的跑来,压低声音禀报:“主儿,钱嬷嬷来了,说是想见你一面。” “好,让她等我一会。” 说罢,云姒把衣服拿进去,放在床尾。 起身离开时,目光落在秦野光着的上半身。 昨晚,只顾着给他处理伤口,都没顾得上看一眼。 此刻,云姒余光一瞥,视线却有些移不开了。 没想到秦野看着挺瘦,脱了衣服身材竟这般的好。 结实的胸肌,宽肩窄腰,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线条流畅的肌肉上带着几道旧伤疤,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不但没有影响美观,反而透着一股蓄势待发的力量感。 趁他没醒,云姒肆无忌惮地盯着看了好一会,把自己看的耳尖悄悄泛起了薄红。 好想摸一把。 但也只是仅限于想了想。 云姒匆忙移开目光,又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这才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 房门关上的瞬间,秦野倏地睁开眼,眼底闪过一抹暗色。 他抬手,缓缓抚过方才被她目光流连的地方。 身体仿佛被热浪滚过,烫的他呼吸发沉。 秦野从床上坐起来,一贯平淡的神色,此时却充满隐忍与克制。 云姒来到偏厅,钱嬷嬷见到她,脸上再无往日的冷漠与厌恶,看向她的目光充满愧疚,与一抹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云主子。” 钱嬷嬷骤然朝她跪下:“老奴今天来,是专程来感谢云主子救命之恩的。” “嬷嬷快请起。” 云姒连忙扶她:“你身子还未痊愈,不必行此大礼。” 钱嬷嬷执意叩首:“若非云主子不计前嫌相救,老奴这条命恐怕就没了。” 云姒见状,便没再阻拦她,只淡淡说了句:“嬷嬷言重了。” 已经过去的事,她不想再提。 钱嬷嬷自然也不会再提。 谁年轻的时候没犯过糊涂,现如今明白过来,为时不晚。 钱嬷嬷起身后,两人都默契的揭过了这个话题。 不过,云姒还是问了关于凶手的事。 “嬷嬷可还记得,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有没有看见,是谁给你下的毒?” 钱嬷嬷脸上闪过异色,却语气坚定地道:“很可惜,老奴并未看见。” 云姒确定是林书妍,她不信,钱嬷嬷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 她很好奇,钱嬷嬷为何一定要护着一个想杀自己的人? 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嬷嬷好生休养,若身体还有不舒服的地方,除了季大夫,嬷嬷也可以随时来栖梧苑找我。” 云姒知道暂时问不出什么,便也不再多问。 “好,老奴谢过云主子。” 钱嬷嬷恭敬的福身告退。 她刚走出前厅,正巧,秦野穿戴整齐从云姒的房间出来。 远远的看见他,钱嬷嬷心底暗惊。 殿下这是……宿在了栖梧苑? 两人成亲期间未曾同房,和离之后反而睡在一个屋里,这……怎么能行? 而且,云主子一直这样没名没分的住在萧王府,也不是个事。 钱嬷嬷心想,若殿下真舍不得云主子,还是应该给人家一个名分。 “殿下。” 出了栖梧苑,钱嬷嬷快步追上秦野,想要问个明白:“你昨晚是在云主子的房间……” “嗯。” 岂料,她话还没问完,秦野就直接承认了。 钱嬷嬷惊愕了一瞬,差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那……” 她轻叹一声,苦心劝道:“看来,云主子是真的回心转意了,若殿下对她还有情意,便再给她一次机会吧,别让她因为名分的事被外人非议诟病。” 听到钱嬷嬷的话,秦野的脚步微顿。 他沉默片刻,才转头看向钱嬷嬷:“其实……好,嬷嬷的话,本王记住了。” 钱嬷嬷闻言,这才放心的回去。 自这天之后,秦野在栖梧苑留宿的消息,便一下传开了,整个萧王府都在议论这件事情。 林书妍从被云姒“宣战”,又被暗算,一连好几天都躲在蔷薇院里,想着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云姒。 吃过亏以后,她再也不敢小瞧云姒。 若不能一击致命,也不敢再随意出手。 关键,她们现在也算是撕破脸了,云姒必定对她全面防备,她很难找到机会下手,更别说,还要不被人发现。 不得不承认,这个云姒,比她想象中还要难对付。 前世,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林书妍正绞尽脑汁的回忆前世有关云姒的事迹,便听得莲心抱怨说:“姑娘,您不能再整日待在房间里了,您知不知道,最近都在传殿下宿在了栖梧苑,您也得找机会呀多多接近殿下呀,不然,什么时候才能名正言顺的住进来?” “你说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林书妍顿时急了。 贱人! 定是她不要脸勾引秦野。 “莲心,把前两日做的新衣服拿来,再准备两盒点心。” 她要去探探虚实。 林书妍之所以会突然如此着急,除了秦野已经在云姒屋里留宿以外,还有一点,让她心里有些没底。 那就是前阵子,她透漏给秦野关于军械司里有密道的消息,但现在都没有任何后续反应。 按说,不应该啊。 军械司那边也没有动静,这件事显然还没有被揭露出来。 林书妍不知什么情况,她担心这件事也跟云姒有关系,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事情可能就……麻烦了。 莲心快速帮她梳好妆,她便拎着点心,去了主院那边。 刚到书房门前,便冤家路窄的碰到云姒。 经历了上次的事,林书妍都不敢离云姒太近。 看见云姒,她远远的就停住了脚步。 “书妍妹妹,好久不见。” 云姒像个没事人一样的,仿佛之前从未与她撕破脸,主动上前打招呼:“最近几天,你过得好吗,身体如何?” “你你你……你别过来。” 见云姒越走越近,林书妍惊恐地往后退了几步。 她脸上所有的端庄与从容,面对云姒的靠近时,维持不了一点。 “妹妹这是何意?” 云姒脸上露出一抹受伤,余光瞥见秦野和牧泽从书房出来,她声音委屈地道:“我知道,府里都在传,是因为我,妹妹才没能如愿嫁给殿下,妹妹现在恨我,也是应该的。” “贱……” 林书妍刚想骂人,瞧见秦野出来,脸色憋的通红,才将嘴里的脏话咽回去。 她突然反应过来,云姒一定是先看到了秦野,故意这么说,就是想激怒她,让她在秦野面前暴露本性。 这个贱人,好恶毒的心思! 她差点上当。 “云姐姐你误会了。” 林书妍反应过来后,立刻也装成一副委屈的模样:“书妍没有,书妍知道自己只是一介孤女,身份低微,配不上殿下,请姐姐放心,书妍不过是想寻求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而已,除此之外,不敢奢求其他。” 当着秦野的面,把自己说的那么可怜。 云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转头看向秦野,却见秦野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 她们在这表演半天,结果人家毫无反应。 反倒是牧泽,目光看看云姒,又看看林书妍,随后稍稍贴近秦野,小声问道:“殿下,她们这……什么情况?” 秦野看了云姒一眼,语气淡淡的说了句:“孰是孰非,院子里的狗都知道,这还用问。” 第20章 因为那就是她的杰作 牧泽:“……” 狗能看出来,他看不出来? 不可能! 牧泽不服,转头狠狠瞪了一眼被关在狗笼子里的阿黄。 阿黄吓得呜咽两声,往笼子角落缩去。 秦野的话,不止是牧泽没懂,林书妍也听得有些发懵。 他什么意思? “殿下,你是不相信我吗?” 林书妍这回脸上的委屈真实了几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的模样,显得楚楚可怜。 “我们相识十几载,难道,我是什么样的为人,殿下还不清楚吗?” 秦野眸色冷淡地看她一眼:“本王说的是云姒,你哭什么?” 林书妍:“……” 云姒:“……” 狗男人。 云姒目光不满地看向他,而林书妍,立马隐晦朝云姒投去一个胜利的微笑。 殿下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看来,她还有机会。 云姒原本也是拎着好吃的,想过来跟秦野一起吃,但是现在,她不想吃了,更不想给秦野吃。 “牧首领。” 她朝牧泽走过去,笑意盈盈地道:“最近办差辛苦了,这是专门给你准备的,拿回去好好补补。” 说完,便一把塞到了牧泽手中。 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秦野的呼吸顿时一沉,身上的气息瞬间冷下来。 牧泽抱着食盒感觉抱了个烫手山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殿下,云主子肯定是开玩笑的,属下有自知之明,属下这就给你送到书房去。” 笑话。 这东西他要是敢吃,殿下不弄死他才怪。 “殿下,书妍也准备了点心,你……” “本王不饿。” 林书妍话还没说完,就被秦野打断:“书妍,取消婚礼的事,是本王自己的意思,跟她没关系,是本王对不住你,你放心,以后本王会将你认作义妹,再为你寻一门好的亲事,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秦野的话说完,没给林书妍反驳的机会,转身回了书房。 林书妍手指紧紧攥住食盒,脸上闪过一丝不甘。 又是义妹! 前世,她妥协了。 嫁给了他口中的“好亲事”,结果到死都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当什么义妹。 她要当王妃! 要当皇后! 既然,明的行不通,那就来点阴的。 等生米煮成熟饭,看他还怎么认她当义妹。 林书妍眼底闪过一抹阴冷与势在必得。 另一边。 云姒回到栖梧苑,才想起自己去找秦野,除了送好吃的,还有一个目的。 她真是被气糊涂了。 给父亲写完信至今,已经过去十几天。 如果父亲给她回信,应该也快收到了吧。 她等的很心急。 沈谦那边,一直没什么动静。 这次倒是挺沉得住气,没有盲目派人去侯府。 不过,云姒总觉得,沈谦太过安静不是好事。 他一定在憋什么大招。 所以,云姒很着急。 只有拿到父亲的信,才能知道沈谦要找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究竟藏在什么地方。 可是,她刚刚光顾着生气,把正事给忘了,又不能立刻厚着脸皮回去找他。 而且,云姒现在也不想见到他。 搞了半天,在他心里,他还是更相信他那个小青梅。 行。 那就信她吧。 “兰辛,叫上陆渔,下午咱们出门。” “去哪?” “带你们去城郊踏青。” “真的?” 兰辛一听要出府去玩,兴奋的不行。 她们成天被关在这高门大院里,真是一点意思没有。 “奴婢去准备东西,咱这就走。” “去吧。” 半个时辰后。 主仆三人坐上马车,满怀期待的出了门。 马车向着城南的方向而去。 她们的马车前脚刚走,秦野便知道了她们离府的消息。 “殿下,需要派人跟着吗?” 暗夜询问。 “不用。” 秦野声音冷漠:“王府又不是她的家,她想去哪就去哪。” 听到暗夜禀报云姒离府的消息后,秦野随手拿过一本书打开看起来。 他好像看的很认真,很仔细,但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他手上的书,却一页都没翻过。 “殿下……” 暗夜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秦野猛地朝他看去,暗夜缩了缩脖子,好心地提醒:“你的书,拿反了。” “本王去兵部看看。” 秦野猛地站起身,朝书房外走去。 暗夜摸了摸鼻子,暗暗吐槽。 自从云主子回府之后,殿下这脾气,变得是越来越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还不如云主子当王妃的时候,虽然整日不给好脸色,可殿下好像都没脾气,一直忍着她。 怎么现在反而…… 搞不懂。 还连带着殃及池鱼。 秦野离开书房后,暗夜瞧见德财公公站在书房门口,盯着秦野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神色有些怪异,像是在深思,又像是在探究。 德财公公是宫里的老人,秦野封王开府时,宫里安排了德财公公来帮秦野打理王府,德财公公也没让人失望,将王府内宅管理的井井有条。 府中的下人,也都是他一手调教,直到钱嬷嬷被秦野接来,德财公公才轻松一点,将内宅的掌事大权交给了钱嬷嬷。 而他,只留在秦野身边,专程伺候秦野的饮食起居。 暗夜看到这一幕,脑海中忽然闪过一抹什么。 他皱了皱眉,眼底也慢慢浮现出一抹深思。 …… 云姒的马车一路向南,路过安宁街时,忽听一道熟悉的声响传来:“庸医,你们就是庸医!” 是名女子的声音。 云姒把车窗推开一点缝隙,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视线里,两名身穿浅色衣裙的女子,站在京城最有名的医馆门前,似乎正与里面的大夫在争吵什么。 那两名女子,云姒一眼就认了出来。 一个是沈谦的妹妹,沈妤。 另一个,是沈谦的表妹,贺箐箐。 两人脸上蒙着纱巾,但云姒对她们的声音和身形十分熟悉,还是很容易认出来。 “你们不是说这病很好治吗?” “吃了你们的药,我母亲的病不但没好,反而越来越严重,现在连她身边的人都开始有了同样的症状,就是你们误诊耽误了病情,你们这群庸医,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全京城最好的医馆?” “就是,都怪你们耽误了病情,害的我们也跟着遭殃……” 两人此话一出,原来站在旁边看热闹的人,瞬间一哄而散。 “这不是传染病吗” “得了传染病,居然还敢出来招摇过市,大家都快离她们远点吧,小心都被传染上。” 四周看热闹的百姓,纷纷开始指责她们,面对众多百姓的围攻,两人最终顶不住压力,灰溜溜的逃走了。 “主儿,刚刚好像是沈家大小姐,说是沈夫人得了什么病被误诊,耽误了病情,现在变得很严重,还传染了身边的人。” 兰辛也听明白了,立马说给云姒听。 云姒淡淡点头,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 因为,那就是她的杰作。 沈母也没有得什么传染病,而是被她下了慢性毒。 当这个毒,深入她的血液后,会攻击她的肺部,让她呼吸困难,还会伴随高热,到了严重地步,便会通过口鼻呼吸,唾沫,甚至一个喷嚏,传给别人。 手札上记载的毒,云姒亲自配制。 又岂是别人能轻易解开的? 这个病症,一开始与风寒无异,确实容易误诊。 如果他们还没引起重视,过不了多久,整个沈府都会沦陷。 当然。 这毒很好解,云姒已经配好了大量解药。 若是传到了外面,她也能及时控制。 不过,看这情况,沈府的人应该已经意识到了这“病”会传染,不想沈母被官府带人,强制关押到传染病疫区去,他们就不敢有任何声张。 更何况,现在整个沈府不知道传染了多少人,这消息若是走漏出去,就算沈家势力再大,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非常棘手的大麻烦。 他们自顾不暇,就能给秦野多争取一点时间。 “主儿。” 见云姒似乎在走神,兰辛和陆渔对视一眼,脸上皆闪过一丝担忧。 主儿不会又心软,跑去给沈夫人治病吧? 那可是传染病! “主儿,自从咱们侯府出事,除了沈公子,沈家人都变了一副嘴脸,你可千万别乱发善心……” “不会。” 云姒打断兰辛的话,为了让他们放心,故意说:“那病我治不好,想发善心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 听她这么说,果然,两人一点也不担心了。 马车摇摇晃晃,终于来到了城南郊区。 下马车后,看到一排排低矮的土房子,兰辛和陆渔发出了哀嚎的声音。 不是说带她们来踏青吗? 这里,除了这些土房子,荒凉一片,上哪踏青去? “主儿,咱是不是走错了方向?” “没错。” 三舅舅担心她找不到,后来又给她送了张地形图,根据地图上的标记,那户姓方的人家,就住在这里。 云姒把地图记在脑子里,顺着记忆里的路线,走进那一排排土房子中央的小土路。 这里看上去,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走到房屋中央,只觉阴凉阴凉的。 没有一点烟火气。 一直走到土房子尽头,还是没看见半个人影。 “有人吗?” 兰辛和陆渔有些害怕的缩在云姒身侧,朝着两边的土房子喊道:“请问,这里有人吗?” 一连喊了几声,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突然,一个黑影从她们身侧窜过。 “谁?” 第21章 诱骗小白兔的大灰狼 云姒快速转头看去,还是没能看清那个黑影。 “主儿!” 兰辛和陆渔都吓坏了,扯着她的衣袖道:“这里不会有鬼吧,主儿,咱们快走,奴婢不想被鬼吃!” “……” 云姒想说,鬼不吃人。 她当了五年的鬼,就从来没吃过人。 “不怕不怕。” 这小胆子,早知道,她还不如自己一个人来。 “前面应该就是了,咱再往前走走。” 两人抱着云姒的胳膊,哆哆嗦嗦的往前走。 前面是死胡同,眼看着无路可走。 云姒回想脑海中,那张地形图的每一个细节,非常确定三舅舅所说之人,就在这排土房子附近。 但无法确定详细位置。 可这里一眼望去,能住人的地方只有这些土房子,若不在这里,要么是地形图画的不对,要么,就是那户人家已经搬离了这里。 云姒又来回在这些土房子里找了两趟,还是没有找到任何有人居住的痕迹。 天色渐渐暗下来,兰辛和陆渔害怕的紧,云姒便打算先回去,找个机会再问问三舅舅。 这一次,算是白跑一趟。 主仆三人往马车走去,随着暗下来的天色,两边的土房子显得更加阴森,总感觉,会突然闯个什么怪物出来。 兰辛和陆渔一路提心吊胆,精神高度紧绷,反观云姒,倒是一脸平静,眼中没有丝毫惧意。 快走到马车旁时,兰辛和陆渔才微微放松一点,兰辛直接加快脚步,朝着马车冲过去。 仿佛只要上了马车,她们便安全了。 只差两步,她就能钻进马车。 忽然,兰辛感觉一股凌厉劲风袭来,陆渔惊恐大叫:“啊!” 云姒只觉眼前黑影一闪,有什么东西嗖的一下蹿过去,目标明确的扑向兰辛。 此时,兰辛离云姒和陆渔有段距离,那黑影的速度太快,出现的又让人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反应。 陆渔吓得惊声尖叫。 云姒脑子很快反应过来,可惜手速跟不上。 当手中的银针朝黑影射过去时,黑影身子灵活一闪,轻松躲开,随后迅速逃离。 一股脑钻进了旁边的一间土房子里。 “兰辛!” 云姒快步过去,将吓得脸色煞白,瘫软在地的兰辛扶起来,检查一遍,看看她身上是否有伤。 “没事了没事了。” 确定兰辛没有受伤,云姒松了口气。 她目光看向黑影逃走的方向,眼底掠过一丝疑惑。 这黑影,看似有些吓人,可实际并未伤到兰辛。 “主儿。” 兰辛是真的被吓傻了,抱着云姒嚎啕大哭:“可吓死奴婢了!” “没事了,不怕。” 云姒抱着兰辛,轻轻拍着她后背安慰。 陆渔也吓得不轻,上前与她们抱在一起。 这次出门,主儿没提,她们也没想过要带着护卫在身边,再不济,带个车把式也行啊。 要是有个男的在,也不至于把她们吓成这样。 “主儿,咱们快走吧,万一刚刚那怪物再跑出来,可能就没这么好运了。”陆渔后怕的提醒。 云姒点点头,把腿软的兰辛拉起来,轻轻拍了拍她身上的泥土。 “兰辛,那黑影扑过来时,对你做了什么?” 云姒让兰辛和陆渔先上了马车,脑子里一直在思索,刚刚那黑影突然冲过来,扑到兰辛身上究竟意欲何为。 兰辛并没有受伤,说明黑影没有伤人的意思。 而且黑影出来的那个方向,明明离她和陆渔更近,可黑影却舍近求远,直接朝着兰辛而去。 难道是,兰辛身上有什么黑影感兴趣的东西? “做了什么?” 兰辛脸色依旧满是惊恐之色,听到云姒的问话,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黑影扑过来时都做了什么。 “不知道,奴婢不知道啊。” “你别怕,仔细想想。” “好像……它好像摸了我。” 兰辛想起刚刚那一幕,下意识摸向自己腹部的位置,这才发现,她身上带着的两包桃花酥不见了。 “主儿,奴婢带的桃花酥没了。” 云姒闻言,顿时明白过来。 “别怕,他应该只是饿了,闻到你身上桃花酥的味道,才会突然冲出来抢夺食物,不是什么怪物,更不是恶鬼。” 云姒安抚两人,目光忍不住再次看向黑影所在的那间土屋。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黑影一出来,她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情绪。 “你们在车上呆着。” 云姒脚步一转,决定去弄个明白。 她有种预感,如果她今天走了,回去后可能会后悔,会一直想着这件事情。 “主儿,你要去哪?” 见云姒往旁边那土屋走去,陆渔和兰辛一脸惊慌失措,虽然心底恐惧到了极点,可她们丝毫没有犹豫,立刻跳下马车,跟着云姒一起过去。 “你们不是害怕吗?” 云姒看见她们跟上来,好笑的问道:“害怕还跑来干什么?” “再怎么害怕,也不能让主儿你独自面对危险。” “就是,奴婢们胆子是小了点,但是真遇到危险,奴婢们就算是拼了命也要保护主儿的安全。” 两人这话,云姒相信。 心中感动,面上很淡然。 “放心吧,不会有危险。” 话说完,主仆三人缓缓走进土屋大门。 屋子里没有窗户,加上外面的天色也愈发的暗,完全看不见屋里是个什么情况。 “陆渔,火折子。” 很快,火折子被点燃。 微弱的光亮,让她们大致看清了土屋里的模样。 很简陋,几乎一览无余,什么东西都没有。 云姒听到一丝细微动静,她朝着房间的角落看过去,黑漆漆的一团,隐约在动。 是黑影正缩在角落里,狼吞虎咽的吃从兰辛身上抢去的桃花酥。 兰辛和陆渔见状,还是害怕的拽紧了云姒的衣袖。 “身上还有其他食物吗?” 云姒小声问道。 兰辛摇摇头。 陆渔在自己身上摸了摸,摸出两块麦芽糖:“这个行吗?” “可以。” 云姒接过麦芽糖,小心翼翼地朝黑影走去。 兰辛和陆渔一起抓住她,害怕的都快哭出来,疯狂朝她摇头。 “不可以!” “不能去!” 云姒狠狠掰开她们的手,声音严厉道:“留在原地,别动,不准跟上来。” 说完,她继续朝黑影靠近。 黑影正专心致志吃着桃花酥,好似一点都没察觉有人进了土屋,正在一点一点慢慢靠近她。 直到云姒走到了她的身旁,她才停下动作,但她没有跑,也没有抬头,只是把身子又往里挪了挪,好像是担心云姒会抢她吃的。 她的这个动作,云姒看到后莫名想笑。 “放心,我不会跟你抢。” 云姒蹲下身,把两根麦芽糖拿出来,在她身侧晃了晃:“因为我这里还有更好吃的东西,你想不想吃?” 果然,这句话吸引到了她。 她慢慢转身,抬头。 云姒看到一张,完全看不见五官的脸。 脸上全是漆黑的污垢,脏的只能看见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和雪白的牙齿。 蓬头垢面,头发一绺一绺的打着结,身上的衣服,仔细瞧,才能隐约的瞧出来,原本应该不是黑色,只是太脏了,脏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不过可以确定,她是个女孩子。 云姒看她的时候,她也在盯着云姒。 黑溜溜的眼睛里,充满对云姒的好奇,又似乎,还带着些困惑。 云姒把麦芽糖递给她,她还是盯着云姒,像是防备,又像是在思考什么。 “给你的,你不要吗?”云姒轻声询问。 女孩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伸手去接她手中的糖。 云姒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低下了头,把糖放进嘴里。 也不知道是没听见云姒的话,还是没听懂,亦或者不想理她,总之完全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不会是个哑巴吧? 云姒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 这女孩的速度,有着极强的爆发力,说不定还有其他意想不到的本事。 云姒当即决定,把她带回去洗洗干净,再做其他打算。 “我家还有很多很多好吃的,你要不要跟我回去?” 女孩一听好多好吃的,再次抬头看向云姒。 只不过这一次,云姒看到的一幕,绕是她再淡定,胆子再大,也被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女孩的眼睛…… 是她看错了吗? 云姒再定睛一看,发现还是之前看的那模样,并未任何变化。 可能是眼花了。 身后,兰辛和陆渔听到云姒的话,惊的瞪大了眼睛。 主儿说什么? 她要把那个脏兮兮的小怪物带回王府?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主儿现在做事,真是越来越让人迷惑。 这边,云姒没等到女孩的回应,继续像个诱骗小白兔的大灰狼,抛出各种美食名字,势必要将她拐回家。 “你听懂了吗,机会只有一次哦,不跟我走,你以后可能永远都吃不到这么多好吃的。” 说完最后这句话,云姒便起身往外走,她给兰辛和陆渔使了个眼色,两人前头先走,她跟在后面。 一直到出了土屋,她才回头看了一眼。 女孩并没跟出来。 云姒有点失望。 兰辛和陆渔倒是松了口气。 真要把那小怪物带回王府,她们想想就觉得瘆得慌。 三人上了马车。 云姒又往外面看了一眼,还是没有看到女孩的身影。 想来,是不愿意跟她回去。 “走吧。” 陆渔在外面驾车。 马车很快驶离。 她们谁也没有发现,马车走出一段距离后,一个小小黑影,犹如迅猛的狼崽子,迅速冲向马车,钻进了马车车底。 回到萧王府,月色朦胧。 云姒一下马车,就看到一个身影站在王府的大门前。 那人竟是…… 第22章 打算什么时候让谣言变成事实 竟是今天在安宁街医馆看到的沈妤。 沈妤会来萧王府,云姒还有几分意外。 这位沈家大小姐,表面看着和善友好,实则骨子里自视清高。 她小的时候喜欢跟云姒攀比,比家世样貌,比聪明才智,可惜每一样她都比不过。 所以,她对云姒一直都是表面和善,背地里极为憎恨。 这种表里不一的行为,一直到侯府出事,云姒与秦野和离后,云姒才终于发现端倪。 小时候,云姒人缘关系不好,有一部分是因为云姒自身太过优秀,遭人嫉妒,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个沈妤,在其中搬弄是非,挑拨离间。 当然,最大的功劳还属沈谦。 导致云姒除了他们沈家人,身边一个朋友都没有。 云姒跟秦野和离,被沈谦安置在沈家别院时,沈妤对她的态度立马就冷淡了,沈母找人想毁她清白这件事,也是沈妤给沈母出的主意。 沈妤说,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斩断她嫁给沈谦的可能,也能赌死她重回萧王府的路。 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要一个被一群男人糟蹋过的破鞋。 这些,都是云姒死后灵魂跟着秦野,亲眼看见,秦野逼着他们亲笔写下曾对她做过的一桩桩一件件,要他们忏悔之后,再全部斩杀。 “阿姒。” 沈妤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等的满脸不耐烦,却又进不去府门,看到云姒回来,她立刻换上一副笑脸,朝云姒走过来。 “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 “有事吗?” 沈妤主动想拉云姒的手,被云姒避开。 云姒目光落在她脸上,观察了一下她的状态,便基本确定,她应该还没被沈母传染。 白日里,想必是害怕被人认出身份,才会用面纱遮脸。 这突然跑来找她,定是又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阿姒,你是在怪我那段时间对你太冷淡吗?” 沈妤伤感的看着她,神色落寞。 “那段时间,我心情不好,遇到很多烦心事,你也知道,我喜欢晋王殿下,可晋王殿下知道我曾是临王殿下的未婚妻,一直对此有芥蒂,哪怕只是侧妃,他都不愿意,但我总不能给他做妾……” “所以。” 云姒打断她:“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沈妤面色微微一僵,很快又恢复如常。 “阿姒,我知道你肯定在生我的气,我跟你道歉,对不起,还请你看在我哥的面子上,原谅我一次,更何况,我们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 云姒唇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 “不说的话,那就恕不奉陪。” “等等。” 见云姒真要走,沈妤眼中闪过恼怒,赶忙拦住她,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是这样的,我母亲病了,听说你最近不知道跟谁学会了医术,季大夫都没办法解的毒,你却解了,所以,我想请你去看看我母亲的病,阿姒,你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哦?” 云姒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消息这么灵通,那不知,你是听谁说的?” “外面都在传啊,还说你和萧王根本没和离,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萧王毎日都同你睡在一个屋里。” “……” 这消息怎么传的这么离谱? 怎么可能没和离,她倒是想没和离。 不过,秦野怎么会任由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传出去? 真是奇怪。 “阿姒,听我哥说,你回萧王府是为了寻找萧王陷害侯府的证据,是真的吗?” 沈妤眼底深处藏着一抹怀疑。 “如果是真的,你也不能跟萧王……你这样做,不值得啊,而且我哥也会伤心难过,阿姒,听我一句劝,早日离开萧王府,回到我哥身边吧。” 云姒眸底闪过冷意,面上却扬起微笑:“你的意思我听明白了,我会好好考虑,你先回去吧,至于沈夫人的病,我可以去看看,但我不保证能治好,你们也别抱太大希望。” 说完,她便大步走进王府大门。 沈妤还想说什么,跟着云姒一起过去,结果被门房拦住。 她只得眼睁睁看着云姒走远,气的在原地直跺脚。 这个贱人到底怎么回事? 居然敢对她这个态度! 沈妤眼底闪过一抹阴鸷。 她得想个办法,把云姒赶出萧王府才行。 “沈小姐。” 沈妤离开萧王府,没走多远,突然,一个陌生女子从侧边出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跟你一样,不如,我们合作?” “你是……”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讨厌的人,也是我讨厌的,但是,我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对付不了她,若是我们里应外合呢?” “呵?” 沈妤盯着眼前的女人,并没有被她三言两句便卸下防备,冷笑道:“连自己是谁都不敢如实相告,如此没有诚意的合作,我沈家不需要,况且,我沈妤讨厌的人,自然有本事让她不好过,还轮不到你这样的人来谈合作。” “你!” 陌生女子藏在黑暗里,听到沈妤的话,眼底划过一丝怒意,但立刻又压了下去,淡淡笑道:“既然如此,那就祝沈小姐好运。” 说完,她施施然地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又回头补充道:“若是沈小姐哪天后悔了,就在这府门前的柳树上,绑一枝随便什么颜色的花,届时,我自会来找你。” 沈妤没有回应,只是不屑的勾了勾唇。 不就是收拾云姒吗? 等她离开萧王府以后,想弄死她,不就跟弄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回头就让哥哥跟她说,让她赶紧离开萧王府,否则,以后永远别想进沈家大门。 沈妤走远,已经进府半天的云姒,又突然出现在门口。 门房见状,吓了一跳。 云主子这是从哪出来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云姒盯着沈妤刚刚所在的位置,询问门房:“看清楚她方才是在跟谁说话了吗?” 门房摇摇头:“离的有点远,没看清楚。” 他们的职业就是守着大门,别随便放任闲杂人等进去,至于府门外的事,不归他们管。 云姒点点头,也没再多问。 其实,不用想也知道那个躲在阴影里的鼠辈是谁,只可惜,沈妤一向自视清高,又怎么可能跟一个来路不明的小人物搅在一起。 在她眼里,那只会降低她的身份。 不过,以后就不一定了。 毕竟,人到了穷途末途的时候,会变得饥不择食。 云姒转身准备回去,不成想,刚一转身就撞到了一个人的怀里。 他的胸膛像石头一样硬,撞的她头晕眼花。 “你……你站在路中间干什么?” 云姒抬起头,看到秦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就想起今天他选择相信林书妍,而不信自己的事,便不想理他。 “别挡路。” 她想从秦野身边绕过去,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 “干什么?” 云姒没好气地道:“放手。” 秦野竟真听话的放了手,只是沉默着不发一言。 这男人,他倒是说话呀,解释一句不会吗? 哄一句会死吗? 云姒被气笑了,抬腿就走。 还没走几步,秦野突然大步追上来,云姒只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便被秦野拦腰抱起,双脚离地。 “秦野你干什么?” 她挣扎着捶打他的肩膀,却被他搂得更紧。 “快放我下来!” 秦野抱着她大步流星地往栖梧苑走去,声音低沉压抑:“不放。” “你……” 云姒气急,看见他绷紧的下颌线,心头又莫名一软。 到了栖梧苑,秦野一脚踢开房门,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上。 云姒刚要起身,就被他双手撑在身侧困住。 “为什么生气?” 他俯身逼近,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 呵。 还知道她生气了呢? 云姒别过脸,冷冷否认:“没生气。” “云姒。” 秦野的指尖抚上她的唇,眼底闪过隐忍的暗色:“你……你是不是在吃醋?” “?!” 云姒像是被说中了心事,脸色有些不自然。 她撇过脸去,嘴硬地不承认,但语气已经弱了很多。 “殿下,这跟吃醋没有关系,我生气的点在于,你信别的女人,不信我,我……我很难过。” “本王……” 秦野有些别扭的开口:“本王没有不信你。” “那你为什么向着林书妍,不向着我?” “没有。” “你就有。” “我只是对她有些愧疚,当年,她照顾了我母亲三年,母亲临终前想让我娶了她,我那时候不过是不想让母亲死的不安心,就……答应了。” 这还是秦野第一次跟云姒解释这么多。 云姒安静的听着。 “所以,说到底是我负了她,但我已经跟她说清楚,我会把她认作义妹,将来为她找一个好婆家,让她从萧王府里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秦野解释完,目光定定的看着她:“还生气吗?” 云姒轻轻叹气。 前世,他就认了林书妍当义妹,也把她嫁出去了,这一世,他依旧是这样想的。 可林书妍变了呀。 林书妍,已经不是前世的林书妍。 这一世,她绝对不可能乖乖的当他义妹。 不过,云姒还是很开心。 秦野愿意跟她解释这些,便说明,他在开始尝试真正的相信她了。 “殿下。” 云姒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娇媚的俏脸染上一抹淡淡的红晕:“外面都在传我们根本没和离,还说我们……天天睡在一起,你打算什么时候让这个谣言变成事实?” 第23章 不可否认他早就想这么做 “……” 秦野漆黑眼底闪过一丝隐秘的笑。 是谣言吗? 不重要。 他被云姒圈住脖子,两人之间的距离喘息相闻,他们甚至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云姒。” 秦野的唇,缓缓地凑近她的耳畔:“你不会后悔了吧?这一次,无论是甜果,还是苦果,我都不会再放手。” “永不后悔。” 云姒斩钉截铁地回道。 这个时候的她,万万没想到,打脸会来的如此之快。 秦野说,无论是甜果,还是苦果,他都不会放手。 后来,他真的做到了。 致死,他都没有放过她。 苦果亦是果。 苦了之后,就全是甜的了。 云姒闭上眼睛,等着他的吻落下来。 可等了许久,秦野却只是轻柔而克制地吻上她的额头。 “云姒。” 他嗓音暗哑,低沉的语气充满压抑:“你的身体……可以么?” 云姒面色一怔。 原来,他在顾忌她的身体。 也对。 成亲这一年多,她两天一小病,三天一大病,总是一副弱不禁风,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的模样,像她这样的病秧子,真不知道秦野以前是怎么看上她的。 重生之前,她或许也会有这方面担心。 自己这小身板,能经受住他的折腾吗? 但重生回来的这一个月里,她一直在调理身体,效果十分显著,除了刚回王府那天她病了一次,这么久以来,再没生过病。 体力也比以前好了不知多少倍。 “应该,是可以的吧。” 云姒小声的回答。 她羞的满脸通红,但是为了鼓励秦野,还是强忍着羞耻感说道:“又不是第一次了,你轻点,肯定可以。” 成亲之前,她身体那么不好,被秦野给那啥之后,感觉也没怎么样嘛。 秦野听到她说,又不是第一次了,神色微微一愣。 低垂的眼睫,在眼睑投下一片阴影,遮挡了他黑眸中一闪而逝的异色。 他薄唇勾起一抹弧度,笑的讳莫如深。 云姒看着他突然笑了。 虽然这笑看上去有些奇怪,可不妨碍他笑起来时,整张脸好似又美了几分,眼角眉梢都染上几分魅色,勾人心魄。 云姒一时看呆了。 她从未见过秦野这般笑,既温柔又危险。 这一刻,她的心在为他疯狂跳动。 “既然,不是第一次了。” 秦野手指轻轻捏住云姒的下巴,声音低沉而蛊惑:“那你可还记得,上一次,本王是怎么做的?” 这个…… 云姒老实的摇摇头。 她只记得,那天醒来的时候衣衫不整地睡在秦野怀中,至于过程,是真一点印象都没有。 “没关系。” 秦野唇角的笑意愈发浓郁,眼底一片暗色:“这一次,本王一定让你记忆犹新。” 云姒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感受到了他的吻,轻柔的落到自己唇上。 心跳如雷。 又期待又紧张。 云姒尝到了一丝清冽的酒香。 他喝酒了? 秦野的吻温柔而缠绵,舌尖轻扫过她的唇缝,引诱她张嘴。 云姒的呼吸渐渐急促,手指攥紧了身下的锦被。 “放松,别害怕。” 秦野在她耳边轻哄,大掌顺着她的腰线游走,隔着衣料,云姒都能感受到那灼热的温度。 他不急不缓,带着试探意味,小心翼翼地攻掠他觊觎垂涎已久的城池。 看似温柔的动作,却也透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将云姒牢牢禁锢在自己身下。 不可否认,他很早就想这么做了。 秦野的吻逐渐汹涌,似乎一切都已水到渠成。 “啊!啊!啊!” 然而,当他的手正要探入云姒的衣襟时,一阵巨大的惊恐惨叫声,划破夜空。 “有鬼啊!!!” 下一瞬,敲门声传来。 “主儿,你睡了吗,听说马厩那边闹鬼了,这惨叫声也太瘆人了,奴婢有点害怕。” 是兰辛的声音。 她回府之后,还没彻底从惊惧中缓过来,就又听到这可怕的惨叫声,吓得她慌忙冲出自己的房间,往云姒的房间跑来。 “主儿,奴婢能不能进来?” 云姒的身体瞬间紧绷,秦野的动作也被迫停下,两人对视一眼,立马从床上坐起来。 “等……等一下。” 像是做什么坏事被抓包了一样,云姒紧张的险些话都说不利索。 “你别怕,我这就来开门。” 她一边说,一边起身整理衣服。 秦野坐在床上,脸色几乎沉到了谷底。 云姒准备去开门的时候,给秦野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藏起来,别让兰辛看见。 这还没复婚呢。 让人看见,又得乱传谣言。 云姒以为秦野会听话的藏起来,给他使完眼色,便直接去开门了,结果门一打开,兰辛刚要激动的说什么,目光看向屋内,整个人一下就像是被什么定住了,所有的话也都被憋在了喉咙里。 老天爷! 殿下怎么会在这里! 早知道殿下在这里,她就是被吓死,也不会来打扰的。 “那个……主儿,奴婢突然不害怕了,奴婢去找陆渔,陆渔胆子比较小,她肯定害怕,奴婢还是去陪她吧。” 兰辛一本正经的说完,便倒退着往后撤。 云姒一脸狐疑的看着她,想到什么,猛然回头看去。 本该藏起来的男人,就那么明晃晃的坐在她床上,无声表达着好事被打断后的不善与威胁。 难怪。 兰辛会被吓跑。 此时此刻的秦野,对兰辛来说,可能比马厩那边传来的鬼还要可怕。 话说话来。 好端端的,王府里怎么闹鬼? “兰辛,马厩那边怎么回事?” 趁着兰辛还没走远,云姒赶忙问了一句。 “不知道啊。” 兰辛也是听到惨叫才从房间里出来的,她胆子小,而且今天本来就受了惊吓,换做别的事她可以马上去打探,这事……她不敢。 她话刚说完,陆渔正好从外面回来。 “陆渔,外面什么情况?” “是小徐子,说是喂马的时候,一个鬼影突然从马车底下钻出来,吓得比鬼叫的还大声,惊动了府中巡逻的侍卫,大家过去一看,什么都没有,肯定是他眼花看错了。” 听到陆渔的话,兰辛拍了拍胸口。 还好还好,没有鬼。 云姒的脸上闪过一抹狐疑。 真的只是眼花了么? “殿下。” 云姒想到土屋的那个女孩,怀疑会不会是她,藏在她们的马车底下,一路跟着她们回到了王府。 她要亲自去看一眼才放心。 如果真是她,得赶紧把她找出来。 否则,萧王府里明卫暗卫众多,万一把她当成刺客误伤就不好了。 “我想去马厩那边看看,你要跟我一起吗?” 云姒嘴上虽然在询问秦野,实际却压根没有要等他的意思。 因为她很着急。 秦野很快追上云姒的身影,沉默的跟在她身后。 两人来到马厩,小徐子已经被人抬回了房间,现在是另一个马夫守在这里,看到殿下和云主子竟然一起来了,马夫慌忙起身过去行礼。 云姒先在马厩四周仔细找寻一番,没有发现任何“鬼影”,又才让人把小徐子找来,问了他一些当时所看到的具体情况。 小徐子被吓得不轻,云姒问他可有看清鬼影长的什么模样。 他说:“青面獠牙,凶神恶煞,冲出来就要吃人,还要吃马。” “……” 那是他想象中鬼的样子吧。 云姒又问,鬼影是从哪辆马车的车底冲出来的,冲出来之后,往哪个方向跑了? 小徐子一脸懵。 马厩外停了一排马车,他当时都快被吓死了,哪还记得那么清楚。 至于往哪跑了,小徐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应该是被吓得精神错乱了。 问不出有用的信息,云姒只好继续在附近找。 秦野一直陪着她,但从始至终,都没问过她究竟在找什么,为何会对一个“鬼影”如此上心。 “不找了。” 两人把附近都找遍了,云姒怕惊吓到她,也不敢让府中侍卫大张旗鼓的搜寻。 但萧王府实在太大,能藏人的地方也很多,这样找下去,只怕是三天三夜也找不到。 如果真的是她跟来了王府,那她一定会还会再次露面。 万一不是,岂不是白折腾。 这一天过的,简直跌宕起伏。 云姒回到房间倒头就睡,秦野把她送回栖梧苑便回了主院。 折腾了这么一通,那点旖旎的氛围早就消失殆尽,这事,只能再另寻机会。 一夜好眠。 云姒翌日起床,感觉身上有些酸软,人也没什么精神。 这种情况,自从她给自己调理之后,还是头一次出现。 用完早膳,她越发的没精神,喝了药依旧是这个状态。 云姒没有懈怠,就算感觉不舒服,每天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不能有一日的松懈。 等遇到危险的时候,就会感谢当时的自己。 练了一会射击银针,忽然,感觉腹部一股乱流。 云姒身子猛地僵住。 反应了一下,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来月信了? 她居然……来月信了! 云姒从记事以来,便只来过一次月信。 母亲那时候还担心她,总不来月信,只怕是没办法怀上孩子的。 那些为她检查过身体的大夫也说,她能保住一条命就不错了,其他事情,别奢想。 所以,在面对沈谦时,她才会那么容易被他精神控制,是因为她确实有严重的身体缺陷,无法像正常女子一样生育。 可现在,她居然来月信了! 云姒很激动。 她没办法不激动。 这意味着,她身体真的在好转。 她不再是那个随时可能病死的药罐子,而是一个可以正常生儿育女的健康女子。 云姒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可心底翻涌的喜悦怎么也压不下去。 “兰辛!”她轻声唤道。 兰辛闻声进来,见云姒神色有异,顿时紧张起来:“主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云姒摇摇头,唇角扬起一抹笑:“去帮我准备月事用的东西。” 兰辛一愣,随即瞪大眼睛,惊喜道:“主儿,你……你终于……” 她激动得语无伦次,眼眶也跟着红了。 云姒轻轻点头,兰辛立刻转身去准备,脚步轻快得像是要飞起来。 等一切收拾妥当,云姒靠在软榻上,指尖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 她想起昨晚秦野说的那句,“你的身体……可以么?” 原来,他一直在意她的身体状况,甚至可以为她克制自己的欲望…… 这个傻子。 云姒心情正好,兰辛从外面探个脑袋进来:“主儿,殿下来了。” 她话音未落,秦野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口。 云姒从榻上坐起来,笑着看向他:“这个时候怎么会突然过来,用过膳了吗?” 秦野没说话,只是沉默的迈步朝她走过去。 随着秦野的走近,她看到秦野脸上的神色很凝重,眼底透着一抹阴沉。 云姒脸上的笑渐渐凝住:“出什么事了?” 第24章 等了这么久不差这几天 秦野垂眸看着她,良久,才沉声说道:“昨晚,侯府被人一把火烧了,守在府外的暗卫发现的很及时,但火势太大,等扑灭以后,整个侯府都被烧的差不多了。” “……” 云姒脸上闪过一丝冰冷的寒意,她神色淡定,衣袖下的双手却紧紧攥成了拳头。 沈谦! 她猜到沈谦这般安静,一定在憋什么大招。 烧了侯府,确实能解决所有问题。 她早该想到的。 “我爹给我回信了吗?” 她抬头问秦野。 秦野深深看她一眼,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到她手中:“今天早上刚收到。” 云姒接过信,心底闪过一丝怀疑。 她对秦野,是绝对信任的。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她将那种感觉压下,拆开信封,快速扫过信上的内容。 这封信,居然只有短短几行。 前面的内容,是向她报平安,告诉她,他们现在很安全,让她勿念。 后面,才提到云姒在信中问起的东西。 勇义候说,那东西早就被销毁了,让她不要再追查此事,好好跟萧王过日子,不要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朝堂上的那些事情,跟她没有关系。 云姒看完,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她明白爹娘的用意。 他们不想她去碰那些危险的事情,如若不然,侯府出事的时候也不会狠心跟她断绝关系。 可是,她不碰那些危险的东西,别人就会放过她吗? “殿下。” 云姒的声音异常平静:“我知道你和我爹,都是为了我好,不想让我涉险,但你有没有想过,无论我是侯府大小姐,还是萧王妃,都注定了我早已没办法置身事外。” “我已经身在局中,过度保护,会让我在遇到危险时,毫无自救能力,只能等死。” 最后这句话一出口,秦野脸上的神色明显一变。 她知道,这话他是认同的。 “所以。” 云姒趁热打铁:“殿下还是打算跟我爹一起做局骗我吗?” “……” 秦野黑眸闪过一丝惊诧与激赏。 大概,这也是他第一次见识到云姒的聪明之处。 更没想到,他和勇义候的计策会这么轻易被识破。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行吧,只要我知道那个东西已经掌握在你手中,侯府被烧,也是你设局故意让沈谦得手的,我就放心了,至于其他,我不知道也没关系,你们认为这样可以保护我,那就这样。” 云姒把所有事情想明白,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她不想破坏心情,所以选择退让一步,也让他们放心。 秦野忽然将她拥入怀中,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说得对,过度保护,对你未必是件好事。” 他手掌轻轻抚过她的发丝:“但正因如此,我们才更要谨慎,这件事牵扯甚广,你知道的越多,就会越危险。” 云姒靠在他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和心跳的节奏。 “沈谦烧侯府,确实是我设的局。” 秦野继续说道:“只有这样,他和他背后的人才会相信,那个东西已经被彻底销毁,等时机成熟,在他们放松紧惕之后,才能给他们最致命的一击。” 云姒在他怀里抬起头,看向他的目光泛着柔和,声音温软:“我明白,但我希望,以后遇到任何问题,我们都可以像今天这样立刻说清楚。” “本王答应你。” 秦野垂眸看着她,恍惚间,总觉得这样的她有几分虚幻,不太真实。 “你还要去忙吗?” “嗯。” “那你去吧,晚上有空的话,来我这里一起用晚膳。” “好。” 目送秦野离开,云姒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 府里安静了一整天。 昨晚的“鬼影”,始终没有出现。 这让云姒又忍不住怀疑,自己的猜测可能有误。 虽然有点失望,不过,她也没太放在心上。 她吩咐陆渔,提前去告诉厨房,晚上多备几道菜,殿下会来这里跟她一起用晚膳。 自从她解了钱嬷嬷的毒,府里其他下人对她似乎也一下改观不少。 陆渔说,厨房里的人以前见了她和兰辛,一个个都是横眉冷对,现在去了,有时候还会热络的跟她们说上几句话。 因此,陆渔和兰辛开心了好一阵。 终于不被讨厌了。 这种感觉真好。 云姒听见这些话,又好笑又心酸。 都怪她这个主子,连累了她们。 时间很快来到晚上。 陆渔去厨房传今晚的晚膳,去了好一会都没回来。 云姒正想让兰辛过去看看怎么回事,府中的一个奴婢匆忙过来禀报,说陆渔在厨房与厨师长吵起来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吵起来? 陆渔性子很软,平时很少跟人起冲突,像她这样好脾气的人都能吵起来,那肯定是对方很过分。 兰辛也想到了这一点,紧忙拉着云姒一起过去,生怕陆渔会吃亏。 云姒带着兰辛匆匆赶到厨房时,远远就听见陆渔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你们就是故意的!明明知道今晚殿下要来栖梧苑用膳……” 她快步走进厨房,看见陆渔正红着眼眶和满头大汗的厨师长对峙。 厨房里的小斯和厨娘们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见云姒进来,纷纷低头行礼。 “怎么回事?”云姒温声问道。 陆渔转身看见云姒,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主儿,他们说菜都做好了,可是突然不见了,怎么可能不见了呢,一道都不剩了吗?肯定是没做,亏的我还以为他们现在都变好了……” 厨师长擦了擦额头的汗,恭敬地朝云姒行礼,着急的解释。 “云主子,老奴真的不敢怠慢,今晚特意准备了八道菜,都是按照陆渔姑娘说的菜式做的,可就在装盘后转身的功夫,菜就不见了。” “不见了?” 云姒环顾四周,注意到灶台边确实有刚出锅的痕迹。 她走到桌前查看,发现桌上还残留着些许酱汁,显然是放过盛满菜肴的盘子。 “云主子您看。”厨师长指着案板:“这桌面上全是盘子印,老奴真的没有说谎。” 云姒对厨师长点点头:“我相信你。” 厨师长如释重负,连连道谢。 陆渔也看见了那些印记,这才意识到自己错怪了人,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现在重新准备还来得及吗?”云姒问道。 厨师长面露难色:“新鲜的食材都用完了,恐怕……” “没关系。” 云姒温和地说:“做几道简单的家常菜就好,殿下不是挑剔的人。” 说完,她走出厨房,围绕着厨房四周巡视一圈。 做好的菜怎么会无缘无故的不见了呢? 这小怪物。 云姒原本怀疑自己可能猜错了,此刻看来,应该是她无疑。 防备心还挺重,不相信她,又舍不得放弃跟她回来后,能吃到的美味食物。 一次性偷走八道菜,小小身板,吃的倒是不少。 “既然你不愿意出来,那我也就不找你了,你好好躲着吧,千万别被府中的暗卫发现,不然你可就再也吃不成这样好吃的东西。” 云姒说完,跟兰辛和陆渔一起先回了栖梧苑。 厨师长的速度很快,没多久便让人送来了五菜一汤。 然而,秦野还没回来。 一直等到天黑,又等到菜全都凉了,他还是没回来。 云姒知道他很忙,倒也没有担心。 直到夜深,她才让陆渔和兰辛把饭菜收起来。 今天是来月信的第一天,她暂停了泡药浴,只简单洗漱过后,上床睡觉。 她以为会像往常一样,一觉睡到天亮。 结果半夜,她忽然被身侧的动静惊醒。 迷迷糊糊的一转身,就滚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熟悉的冷冽气息萦绕而来。 她半梦半醒地睁开眼,借着微弱的月光,看见秦野正俯身靠近,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 “吵醒你了?” 他嗓音低沉,带着几分疲惫后的沙哑。 云姒摇摇头,下意识往他怀里靠了靠,却忽然想起什么,身子一僵,轻轻抵住他的胸膛:“殿下……今晚不行。” 秦野动作一顿,黑眸在夜色中愈发深邃:“为何?” 云姒耳尖微热,声音软软道:“不方便,” 房间里骤然安静。 秦野的掌心还贴在她腰间,闻言指尖微微收紧,又缓缓松开。 他沉默片刻,忽然低笑一声,带着几分无奈的燥意:“等了这么许久,不差这几天了。” “那你……” 云姒推了推他,他却顺势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往怀里一带。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嗓音暗哑:“别乱动。” 云姒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紧绷的肌理和灼热的体温,心跳不由加速。 她不敢再动,乖乖窝在他怀里,但依旧还是能听见他的呼吸越来越沉。 蓦地,听见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松开她翻身下床。 “殿下?”云姒茫然抬头。 秦野头也不回地朝外间走去,背影僵硬:“你先睡。” 片刻后,她隐约听见有水声传来。 云姒愣了一会,忽然反应过来,脸颊瞬间烧得通红。 她裹着被子蜷成一团,听着外间不断传来的水声,忍不住咬唇偷笑。 不是挺能忍的吗? 怎得突然就变的这么…… 第25章 这个仇早晚得给它报了 接下来几天。 云姒基本上天天都待在栖梧苑里,没有出过门。 好不容易来了月信,自然是要吃好喝好休息好。 还得保持好心情。 这样,才能确保还有下一回。 今日,乃是府中清算账簿与每月给下人们结算工钱的日子。 钱嬷嬷,德财公公,曲先生他们几人忙的不可开交。 账房先生伏案疾书,一笔笔账目细细核对,确保不会出现任何纰漏。 管事们捧着厚厚的册子来回奔走,将各院的开支,采买,赏赐,一一登记入册,再呈递主母或总管过目。 萧王府一直以来都是曲先生在统管这些。 云姒刚嫁给萧王府时,曲先生曾经想把这些事情交给云姒来管,可那时候的云姒,对秦野充满憎恨与厌恶,连他的王妃都不想当,更何况是掌家之权。 曲先生在云姒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关键,云姒的身体也不允许,之后这件事他便再也没有提过。 此刻。 府中下人早早排成长队,几名管事嬷嬷按名册点名,将月钱一一发放。 每个月发工钱的日子,府中气氛总是格外的轻松欢乐。 云姒倚在窗边,手里捧着特制的药茶,慢悠悠地啜饮着,静静感受着外面热闹的氛围。 兰辛从外头回来,手里拿着一叠新裁的软缎,笑着道:“主儿,你瞧瞧,这是钱嬷嬷送来的料子,说是曲先生从江南带回来的,特意给你裁几身新衣裳。” 云姒手指抚过那光滑的缎面,唇角微微扬起。 不被讨厌的感觉,好像,确实不错。 云姒突然有点理解兰辛和陆渔的感受。 “哦对了。” 兰辛又从身上摸出来两个鼓鼓的荷包,开心地说道:“今天发月银,钱嬷嬷说,奴婢和陆渔都属于掌事姑姑的级别,月银早该涨了。” “那我还给你们一人一份呢。” 云姒宠溺地戳了戳她的额头,打趣道:“做一份工,挣两分月银,可还满意?” “哎呀主儿。” 兰辛抱着云姒撒娇:“那不是因为上个月你不在府中,钱嬷嬷看奴婢和陆渔可怜,才开始给我们发放月银的嘛,奴婢以后就要这一份,主儿的银钱就省下吧。” “那倒不必。” 云姒财大气粗地道:“你主儿我看着是落魄了,如今无权无势,但不缺银子呀,王府的月银给你们,你们便收着,我这边也照旧,你们俩多攒点,留着以后傍身。” “主儿。” 陆渔端着刚熬的汤药走进来,听见云姒的话,笑着说了句:“你就宠着她吧。” 兰辛不满地瞪了陆渔一眼:“说的好像没宠你似的。” 陆渔冲她讨好的笑笑,把汤药放下,方才说起正事:“主儿,钱嬷嬷说,按照规矩,咱们栖梧苑伺候的人手是不够的,想要再给栖梧苑挑几个人,她让奴婢问问你,有没有自己看上的,若是没有,她便自己看着安排了。” 钱嬷嬷这是要重新拿她当王妃对待么? 云姒眼底露出一抹淡笑。 这么看来,她还真得感谢林书妍。 要不是林书妍给钱嬷嬷下毒,府中的下人恐怕没这么快对她改变态度。 但是相比之下,大家可能仍旧更喜欢林书妍。 不过没关系,细水长流。 这不就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吗? 时间会慢慢改变一切。 “栖梧苑毎日都有人打扫,其他事情有你们俩就行。” 云姒考虑了一下,以她如今借住的身份,还是应该低调点,免得惹人说闲话,传到宫里给秦野增加不必要的压力和麻烦。 “陆渔,你去跟嬷嬷说,保持现状便好。” “嗯,奴婢这就去。” ……… 沈家派人来萧王府找了云姒三次,云姒以身体不适为由,一次都没露面。 直到第四天,沈谦亲自来找她。 云姒不露面,他便一直守在府外不肯走。 说担心她的身体,只想见她一面,确保她无碍便立即离开。 瞧瞧。 多深情。 云姒闻言,冷笑一声,只觉得又讽刺又恶心。 昨天兰辛还打探到,沈母的身体快要熬不住了,沈家几乎找遍了全京城最有名的大夫,可看过之后都束手无策,委婉的告诉他们,准备后事吧。 他们害怕沈母得了传染病的事情被传出去,便把沈母和那些已经被传染的人全都送到了另外一个别院,这样他们才能更好的隐瞒身份去找大夫。 若是别的病,还可以去宫里请太医,可这个病,他们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冒险。 毕竟,沈家树大招风,在朝堂为官多年,得罪了不少政敌,一旦给那些人留下把柄,那些人定会逮住机会,将他们沈家往死打压。 尤其是这两年,圣上有意立储,正是夺嫡的关键时刻,沈家在这个时候绝不能出现任何意外,影响他们筹谋多年的大计。 所以,当听说云姒学会了医术,而且还解了季大夫都解不了的毒,就把主意打到了云姒身上。 沈家三番五次来人,以各种理由要见云姒,云姒一句身体不适便全打发了。 这种情况换做以前根本不可能发生,但凡是跟沈谦有关的事,她每次都会特别重视,只要不是病的下不了床,都不会拒之不见。 而这一次,实属反常。 沈谦最近也越发怀疑,云姒跟以往不同了,总觉得她快要彻底脱离自己的掌控。 想到这种可能,他眼底闪过浓烈的阴郁之色。 “沈公子,您还是走吧,云主子不会出来见……” 门房话还没说完,沈谦便瞧见云姒的身影,正从府内缓缓朝他走来。 他脸上露出喜色,在她走近后,又露出一抹悲伤难过的表情。 “阿姒。” 他轻声唤她,然后勉强的笑了笑:“你不是说,就算我们没有缘分成为夫妻,我也永远会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云姒出来的时候,特意让陆渔给她化了个“病容”妆,听闻沈谦的话,她虚弱的咳嗽两声,才轻轻点头。 “没错,我是这么说过,也一直是这样想的,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你为何……最近对我如此冷淡?” “冷淡吗?” 这句反问,听得沈谦一愣。 他呼吸沉了一下,刚想问云姒什么意思,却见云姒一脸迷茫地看着他,像是有些不解:“我只是生病了,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实在没办法去找你。” 不给沈谦回话的机会,她接着又问:“阿谦,你是在责怪我没有拖着生病的身体去找你吗?” “……” 沈谦被问的哑口无言。 曾经,她一直是那样做的。 此刻被她这样问出来,却完全变了一个味道。 “对不起,我……我没想到你这次病的这么严重,阿姒,我也是担心你,一直见不到你人,我怕萧王他会……” “你不生我气就好。” 云姒懒得听他说那些虚伪的话,及时打断他:“上次听沈妤说,伯母生病了,现在好些了吗?” “不好。” 沈谦成功被云姒转移话题,当然,这也是他此行的目的之一。 “她病的很严重,京中的大夫都说治不好了,让我们……准备后事。” “什么?” 云姒很惊讶,随即做出一副难以接受的表情:“怎么会这样,上次见她,她还好好的,什么病如此厉害,这么短的时间就……” “我们也不清楚。” 沈谦想说能不能让她去给看看,可看向她苍白的脸,和那虚弱到摇摇欲坠的身子,便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阿姒,你的身体怎么样,好点了吗?” 呵。 云姒内心恶心,面上半分不显:“我无妨,已经好多了,这样吧,明天我去看看伯母,我不相信她会突然病的那么严重,亲自去看一眼才能放心。” 沈谦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不过,他还是先假意询问一句:“可是你的身体可以出门吗?” “我可以。” 得到云姒的肯定回复,沈谦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好,那明天我来接你。” “嗯。” “那……我先走了。” 沈谦看着她,眼里流露出不舍和一丝情意。 “阿姒,你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 “等我找到证据。” “那你要找到什么时候?” “嘘。” 云姒示意他小点声,不要让人听见。 “快走吧。” “……” 沈谦转身的瞬间,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她果真变了。 变得不听话! 盯着沈谦的背影离开,云姒才转身往后走。 想到沈谦刚刚眼中的情意与不舍,她忍不住冷笑出声。 表面装的深情,非她不娶,实则通房丫鬟搞了一堆,尤其是跟他表妹,两人早就勾搭到一起。 之前她还疑惑,为何他表妹会对她充满敌意,每次见面都针对她。 有一次将她推进水里,差点淹死,被捞起来后又大病一场。 结果沈家人说,都是误会,让他表妹跟她道个歉,这事就过去了,她心里原本是不愿接受的,可沈谦也替她表妹说话,让她看他的面子上,就原谅他表妹这一回。 她万般委屈,却也只能作罢。 现在回想起来,她当时怎么就那么蠢,如此明显的事情,她居然从未怀疑。 这个仇,早晚得给它报了! 云姒走进王府,一抬头,竟瞧见秦野站在离大门不远的地方。 她心底咯噔一声。 这男人什么时候来的? 他都看见了? 云姒朝他露出一抹比花儿还要娇艳的笑,快步走过去,试探性地问他:“殿下怎么在这里?” 秦野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出来的时候。” 完了。 不但看见了,肯定也听见了。 云姒抿了抿唇:“你生气了?” “没有。” 秦野俊美的脸上,半点情绪都看不出来。 不像是生气,也不像是……没生气。 他虽然否认,但云姒能感觉到,应该还是……不高兴。 “就算我们无缘成为夫妻,我也永远会是你最好的朋友。” 突然,他冷不丁地开口说了这么一句,目光冷淡地看着云姒,唇角勾起一抹嘲讽:“好朋友,我明天来接你。” 云姒:“……” 第26章 你别理他了好不好 秦野手指摸了一把云姒的脸,摸到一手的白色脂粉。 还特意梳妆打扮过。 好得很! 他冷笑一声,转身就走了。 “秦……” 秦野的速度很快,云姒想追,才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经走了老远。 哎。 这男人,哪哪都好。 就是心眼小。 还爱生气。 生气了还不听解释。 云姒忍不住狠狠吐槽。 她没再去找秦野,而是回了栖梧苑。 两人都离开后,林书妍的身影从旁边的凉亭缓缓走出来。 她盯着云姒的背影,眼中露出一抹思索。 这几天,她一直在蔷薇院反思自己。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慢慢的,她好像意识过来。 从一开始,她就错了。 猜到云姒与自己一样,是重生回来的,她就不应该着急想办法进入王府,虽然目的达到,可她也暴露了自己。 虽然,她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前世早就死了的云姒,是如何猜到她是重生回来的人。 但眼下,这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暴露之后,根本斗不过云姒,她必须得蛰伏才行。 原本,她计划给秦野下药,让自己和秦野生米煮成熟饭,而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云姒不除,就算她的计划成功,嫁给了秦野做侧妃,恐怕也很难登上皇后的宝座。 所以,云姒必须死。 可关键是,那个女人一点都不蠢,反而很精明,而且也有手段,她根本杀不了她。 林书妍思索良久,才想到一个好办法, 借刀杀人! 她杀不了云姒,不代表别人不可以。 林书妍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等着吧。 如果她得不到秦野,她也不会让云姒得到! 林书妍一直盯着云姒走远,才慢慢转身,往自己的蔷薇院走去。 既然选择蛰伏,那么,首先得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得好好计划一下,后面要如何行事。 林书妍正陷入自己的思绪,走到花园时,忽然看到一个黑影从眼前闪过。 她神色一惊。 刚刚……是什么东西? 怎么那么像…… 不会的不会的,那个怪物还在城南的土屋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书妍暗恼自己,被云姒给弄的如此大惊小怪,失了原本的沉稳与淡定。 她确实应该好好调整一下自己。 另一边。 云姒郁闷的回到栖梧苑,让兰辛打来热水,把脸上的脂粉洗干净,露出一张天然般粉雕玉琢般的脸。 “主儿,别人都是擦了粉更好看,你怎么跟人不一样,这皮肤,真好,” 兰辛露出羡慕的神色。 陆渔在一旁笑话她:“你也不错啊,擦了粉,就跟主儿一样好看了。” “陆渔,你讨打!” 两人笑闹成一团。 云姒受她们感染,一时忘记了秦野生气的事。 明日,要去沈家一趟,她去药房做了些准备。 晚上吃完饭,便早早的上床休息。 她以为秦野生气了,今晚不会来找她,没心没肺的,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哪成想,睡的正香,她感觉腰上一疼。 竟被人给掐醒了。 云姒一抬头,便瞧见了昏暗中秦野那张冷漠且危险的脸。 “殿下?” 云姒下意识要往他怀里钻,被他一把推开。 “别生气了,你知道的,我那都是伪装,我已经知道他的真面目,不会再相信他。” 她目光定定的看着秦野,结果发现,这男人听完她的解释,一点也没好转,还是冷着一张脸。 “秦野!” 云姒伸手去拽拽他的衣袖:“别生气了,好不好?” “既已识破他的真面目,你又何必还要与他假意逢迎,云姒,不要理他……” 秦野低沉的声线,压抑着一抹寒意与不安:“云姒,你别理他了,好吗?” “……” 云姒看着他,没有回答。 她的沉默,代表了她的答案。 秦野的呼吸沉了沉。 “为什么一定要跟他牵扯不清,你这样,让我如何信你,你……已经不爱他了!” 云姒惊愕的看着他。 他居然,在怀疑这一点? “我……” 她想解释,一张口才发现不知该如何解释。 “秦野,我……我只是……” 她要报仇! 如果直接撕破脸,她以后便没办法轻易进出沈家,而且沈谦说不定还会想方设法害她,如果每天都要防备,或者一直躲在萧王府,躲在秦野的身后,那她重活一世,还有什么意义? 这些话,她现在没办法说给秦野听。 因为她知道,若是站在秦野的立场,他不会愿意让她涉险,他也会竭尽全力的保护她。 可她不愿! 她要亲自报仇! “总之,你相信我,我现在对沈谦除了恨,再无其他,我会证明给你看的,以后你就会明白。” 秦野闻言,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才轻叹一声道:“算了。” 他只说了两个字,便不再说话。 这两个字的语气,有无奈,有包容,也有失望。 云姒能感觉到,他其实,心里憋了很多话,却又别扭的不肯说出来。 “你别多想。” 她身子往他跟前靠了靠,把脑袋放在他的手臂上,又轻声说了句:“秦野,你信我。” 这一次,秦野没再推开她,伸手将她搂进怀里,依旧无言。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醒来后,床上只剩她一个人。 秦野早已离开。 “主儿,醒了吗?” 陆渔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云姒起床去把门打开,陆渔端着热水进来:“主儿,最近王府总丢食物,你说,会不会真是那个小怪物跟着咱们进了王府?” “可能是吧。” “啊?那可咋办,她一直躲起来,咱们也找不到她,万一被抓住了,我可是听厨师长说,抓不住这个小贼也就罢了,要是让他抓住,他非要抽了这个小贼的筋,扒了这个小贼的皮不可。” 可以想象。 厨师长已经气成了啥样。 云姒同情了这个厨师长……一会。 “听你这话,你不怕她了?” 云姒笑着问了陆渔一句。 陆渔摸了摸自己脑袋说道:“奴婢其实还好,是兰辛一直害怕的紧。” “她就是个小女孩,只不过可能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不用怕的。” 云姒说完这话,心底闪过一丝疑惑。 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笃定地说,这个小怪物只是一个小女孩。 很奇怪。 云姒刚穿戴整齐,府外便传来消息,说是沈家来接人的马车已经到了。 这个时间,沈谦和秦野应该都还在早朝没回来,沈家这么着急就来接她,估计是担心会遇到秦野,不能把她顺利的接走。 想的多。 秦野要是想阻拦,他在不在府中,他们都别想把她接走。 云姒带着提前准备好的东西,拎着药箱,然后带上陆渔,便出了府门。 沈家的马车停在门口。 陆渔扶着云姒上马车,一进去,她便瞧见马车里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沈妤,另一个则是沈谦的表妹,贺菁菁。 “阿姒,快过来坐。” 云姒进了马车,沈妤主动过来拉她:“我就知道,还得是我哥,才能请的动你。” 贺菁菁坐在一旁,听到沈妤的话,落在云姒身上的目光立刻多了一丝敌意。 就是因为这个女人,表哥才迟迟不肯娶她。 以前她是萧王妃,自己拿她没办法,现如今,她与萧王和离了,又开始跟表哥纠缠不清,真是个不要脸的贱人。 云姒轻轻一抬头,正好对上贺菁菁充满仇视的眼神,贺菁菁慌忙转头,生怕被云姒发现。 表哥和沈妤都跟她打过招呼,暂时不准她动云姒,也不知道留着这个贱人有什么用。 只会勾引男人! 云姒坐在她对面,目光坦然的看着她:“何小姐,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贺菁菁眼底闪过怒气,几乎要遮掩不住,她冷冷道:“我对你一个罪臣之女能有什么意见,哦不对,你爹娘好像跟你断绝关系了,如今你就是一个弃妇,一个没人要的孤女!” “是吗?” 云姒不急不躁,淡淡地反唇:“阿谦会要。” “你说什么?” 贺菁菁气的猛地站起身,指着云姒骂道:“你不要脸,狐狸精,看我不撕……” 她一边骂一边朝云姒扑过去,被沈妤一把拽回去,冷冷的警告一眼:“表妹,不要胡来!” 云姒朝她露出一抹轻笑。 贺菁菁气的再次想要动手,沈妤不耐烦地道:“你再这样,我就只好让你下车去!” 见沈妤生气,贺菁菁这才冷静下来。 随后她惊觉,自己居然不知不觉被气成了这样。 这个云姒,怎么好像与以前不太一样了? 看来,得防着她点。 可不能上了她的当,被表哥责骂。 马车里终于安静了,很快抵达沈家别院。 沈母和沈母自己院的人被一起送到了这里,大家心里都明白,他们被沈母的病传染了,如果治不好,就只能留在这间别院等死。 一进别院大门,云姒便发现院子里的人,都很低迷,一个个死气沉沉,时不时传来几声咳嗽,以及呼吸困难时的憋气声。 “那个,阿姒,你先进去,我们在这里等会我哥。” 沈妤哄骗云姒自己进去,说是在门口等沈谦,实则,是因为怕被传染才不进去。 云姒淡淡地笑了笑,看破不说破:“好,那我自己进来。” 贺菁菁脸上闪过一丝恶毒与阴险。 差点忘了。 姑母的病会传染,她这样的病秧子,若是染上这种病,肯定会死的更快,到时候又何须她再动手。 云姒将两人的表情尽收眼底,转身走向主院的房间。 她推开房门,看到躺在床上的女人,微微惊愕了一下。 没想到,曾雍容华贵的高门贵妇,短短数十天,竟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但凡她有得到妥善照顾,也不至于会是这般惨状。 “沈夫人。” 云姒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银针,犹如索命的阎罗,一步一步走向她:“你该上路了。” 第27章 看看他最后到底先救谁 半个时辰后。 沈谦赶到别院。 听沈妤说,云姒已经进去好一会,他犹豫了一下,便迈步往里走,被沈妤跟贺菁菁拦住。 “哥,你疯了?” “表哥,不能进!” 两人异口同声的阻止。 “之前不是说好了吗,若是云姒真能把母亲的病治好,自然再好不过,可若实在治不好,让母亲把病传给她,她再带回萧王府……” 这如意算盘打的真是响。 云姒刚从房间出来,便听见沈妤满是算计的声音传来。 好一家子牛鬼蛇神。 她脚下发出一点动静,装作什么都没听见走出大门,三人看见她,沈妤跟贺菁菁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沈谦倒是站在原地没动。 他面色无常,声音温和地询问:“阿姒,我母亲的病如何,能治好吗?” 云姒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一瞬,又看向沈妤,兄妹二人好像都很紧张。 可真是虚伪。 把人都扔到这别院来了,任其自生自灭,还在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 她心底冷笑,面上轻柔地回道:“放心吧,伯母福大命大,不会有事。” “真的?” 沈谦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恢复温和:“阿姒是从何处学的医术,这般疑难杂症,你都能治?” 云姒装作完全听不出他话里的探究与怀疑:“你忘了吗?三年前,我曾跟一名高人学过医术。” “什么高人,那就是个骗子,你怎么还会相信她?” “可我就是按照她教给我的法子,给伯母施针,伯母现在已经好了很多,不出意外的话,一会就能醒过来。” 沈谦正欲再说什么,院内突然传来一声剧烈的咳嗽,紧接着是沈母虚弱的声音:“谦儿……是谦儿来了吗?” “……” 沈谦脸色微变,显然没料到母亲真的会醒来。 昨天晚上,送饭的下人回禀说,沈母已经陷入昏迷,无法进食,云姒进去不到半个时辰,人就清醒过来。 她用事实证明,沈谦当年的判断与决定都是错误的。 这一刻,哪怕是沈母的病有希望治愈,沈谦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哥,母亲醒了!” 沈妤听见沈母的声音激动不已,然而,三人谁也没有要进去看一眼的意思。 贺菁菁眼神阴冷地盯着云姒,手指暗暗握紧。 “母亲,您好好养着,等过几日您身体再恢复一些,我们就立刻接您回府。” 沈妤在外面大声说道,而沈谦从始至终,都没再说话。 他看向云姒的眼神,隐隐透着一抹郁色。 “阿姒,你辛苦了,现在随我们回沈府去休息一下,我已经吩咐厨房,准备了许多你爱吃的,今晚,你在沈府住下可好?” 沈谦的声音依旧温和,但并不是在征询云姒的意思。 按照以往的惯例,想来,云姒也不会拒绝。 云姒唇角挂着温婉的笑:“可能,不行。” 她轻轻抚了抚衣袖上并不存在的褶皱,声音柔得像羽毛拂过:“若是我不回去,我担心……” 云姒的话还未说完,沈谦眸色一沉,脸上的温和差点维持不住。 贺菁菁忍不住尖声道:“云姒!表哥好心留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菁菁!”沈谦低声呵斥,转而对着云姒温柔一笑:“阿姒,你担心什么呢?” 他上前半步,轻声说道:“关于母亲的病,还有些细节想问清楚,你先随我一同回沈府,实在不行,晚点我再送你回去。” 云姒看着这张曾经让她深信不疑的脸,此刻只觉令人作呕。 她微微侧身避开沈谦靠近的气息,好似纠结了一下,最终才妥协:“好吧,那我就跟你去一趟,仔细跟你说说伯母的病。” “阿姒,你真好。” 沈谦上前想牵云姒的手,云姒却朝着一旁的陆渔走过去。 她小声跟陆渔说:“你先回去,帮我稳住殿下,我尽量在他去找我之前回去,如果没有来得及,那就看你和兰辛自由发挥了,我只有一个要求,别让他太生气。” 那男人,实在难哄。 陆渔一脸担忧加为难:“主儿,你要做什么?奴婢想陪你一起去。” “不用,别担心,办好我交给你的任务。” 云姒说完,转身朝沈家的马车走去。 一行人,心思各异的上了马车。 沈谦则是独自骑马,走在马车前头。 一路上,马车内诡异的安静。 贺菁菁时不时用怨毒的眼神看云姒一眼,沈妤一直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姒目光看向窗外的街道。 这一趟去沈家,注定不会太平静。 她摸了摸袖中的毒针,还有身上无处不在的毒药,眼底闪过一丝寒芒。 很快。 马车抵达沈府。 云姒从马车下来,沈妤对云姒很冷淡,下了马车后,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进了府门。 她以前是嫉妒云姒,但如今,一个落魄的千金小姐,又是个弃妇,还有什么值得她嫉妒的? 之前去找她,也不过是为了母亲,做最后的努力。 原本是没抱什么希望的,结果让她大感意外。 自己都是个药罐子,没成想,还学会了这等本事。 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治好她自己的病。 沈妤现在压根没把云姒当回事,她学的那医术,若真的那么厉害,肯定早把自己治好了,又怎么还会是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阿姒,我先带你去休息。” 沈谦带着云姒往偏院走去,贺菁菁跟在他们身后,盯着云姒的背影,眼底闪过浓烈的恨意。 亲眼看着表哥对云姒嘘寒问暖,她真的快要崩溃了。 而且…… 贺菁菁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腹部。 她能等,她的肚子不能等! 沈谦一回头,才发现贺菁菁跟在他们身后,他眼神冷了下来,警告地看她一眼,示意她赶紧走。 贺菁菁满脸委屈,却不敢违背沈谦的意思。 眼睁睁看着他们越走越远,她脑海中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 孤男寡女。 他们会去做什么? 云姒那个狐狸精,如今萧王不要她,她一定会趁机勾引表哥。 贺菁菁越想越不放心,偏偏在这个时候,云姒突然回头看去,朝她露出一抹充满挑衅的笑意。 贱人! 贱人! 贺菁菁眼底瞬间溢满杀意。 她肯定,这个贱人真的会勾引表哥。 不行! 贺菁菁这一刻怎么都无法冷静,她必须要做点什么,阻止他们。 沈谦和云姒的身影彻底走远,消失在贺菁菁的视线里,可贺菁菁仍旧站在原地,久久未曾离开。 “阿谦。” 两人并肩前行,云姒冷不丁开口问道:“我怎么觉得,你表妹看你的眼神不太对劲?” “怎么会。” 沈谦脸色几不可查的变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笑着说道:“表妹从小在沈家长大,跟我亲妹妹没什么区别,这些你又不是不知道,在乱想什么?” “好吧。” 云姒如同以往那般,他说什么,她便信什么。 “可能是我想多了,感觉表妹不仅看你的眼神不对劲,看我的眼神也不对劲。” “我看你是太累了。” 到了房间门口,他推开房门:“好好休息,等饭菜做好,我再来叫你。” 云姒笑着点头:“好。” 看到如此乖顺的云姒,沈谦的心微微软了软。 今晚,无论如何都要将她留在沈府,断了她再回萧王府的念头。 沈谦离开后,云姒关上房门,脸上的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刺骨的杀意。 暂时动不了沈谦,那就从贺菁菁开始下手。 云姒把房门插好,躺到榻上闭目养神。 没等多久,房门口果然传来动静。 有迷烟从房门的缝隙飘进来。 云姒捂住口鼻,但还是吸进了一点。 这味道,不是春药。 是迷药。 所以,门外的人应该不是沈谦或者沈妤,而是贺菁菁。 来的还挺快。 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找死? 云姒闭着眼睛,假装昏睡过去。 贺菁菁在门外用匕首将门闩缓缓划开,下一瞬,房门骤然被推开。 有两三个人的脚步声一同传来。 “把她带走。” 贺菁菁声音阴冷地吩咐道:“小心点,别让人看见,带到后花园的荷塘去。” “是,表小姐。” 云姒被两名婢女驾着,将她带到后花园的一处水上凉亭。 “表小姐,是直接扔下去吗?” “不急,等她醒了。” 直接扔下去,死的消无声息多没意思。 贺菁菁盯着云姒那张狐媚的脸,眼底仿佛淬了剧毒:“把刀给我,我要先毁了她这张脸。” “表小姐,您不是说只是想把她扔下荷塘,给她一个教训吗?” 其中一名婢女,听见她要毁云姒的脸,脸上闪过一丝担心。 这要是让公子知道,表小姐或许只被责骂几句,可她们做奴婢的,就没那么幸运了。 “你废什么话,把刀给我!” 贺菁菁脸色狰狞,那婢女一害怕,只好将匕首给了她。 贺菁菁刚接过匕首,云姒忽然悠悠转醒。 看清眼前的情况,云姒惊恐地往后缩了缩身子:“何小姐,你要做什么?” 她声音颤抖,眼中噙着泪水,看起来楚楚可怜。 贺菁菁见她这副模样,脸上顿时浮现出得意的笑容: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刚才不是还很嚣张吗?” 她拿着匕首在云姒面前晃了晃,刀尖在阳光下泛着寒光。 云姒咬着唇,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我……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何小姐。” “你活着就是得罪我!” 贺菁菁恶狠狠地说:“表哥只能是我的!” 反正这贱人一会就要死了,她也不怕暴露。 到时候就说,是这贱人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表哥肯定不会怪她。 云姒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怯生生地说:原来……原来何小姐也喜欢阿谦。” 她弱弱地反驳:“可是……阿谦说过他只喜欢我啊。” “你胡说!” 贺菁菁猛地提高音量,两名婢女吓得一抖。 “不信……不信我们可以试试。” 云姒压低声音,凑近贺菁菁的耳边说道:“你让人去把阿谦叫来,我们同时跳进水里,看看他最后到底会先救谁。” 第28章 给沈家送几份大礼 贺菁菁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会中你的计?” “你不敢试?” 云姒柔弱无辜地道:“还是说……你心里其实很清楚,阿谦会选择谁?” 贺菁菁被激得脸色难看:“好!我让你死个明白!” 她也凑近云姒耳边,得意地道:“我肚子里已经有了表哥的骨肉,他一定会先救我!” 云姒装作震惊的样子,随即又露出凄然的笑容:“那……那还是别试了。” 两人说话声音极低,两名婢女只看到是贺菁菁一直在欺负云姒,但听不清她们都说了什么。 “你们俩去把表哥叫过来。” 贺菁菁朝那俩奴婢吩咐一声,便一把抓住云姒的手腕,把她往荷塘边拖拽。 云姒惊慌失措地挣扎:“不要……放开我……” 两名婢女在旁边看着,脸上露出对云姒的同情。 就在这拉扯间,远处传来沈谦的喊声:“菁菁,你在做什么?” 来了。 云姒眼底没入一丝狠意。 贺菁菁拽着她,看到沈谦微微愣了一下,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这么做。 云姒惊恐的大叫一声:“救命!阿谦救我!” 说完,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她暗中使力,猛地将贺菁菁一起拽入了水中。 “扑通”两声,荷塘中溅起一阵水花。 落水后,云姒一根银针扎过去,封住贺菁菁的穴位。 贺菁菁瞬间丧失了挣扎能力,她瞪大眼睛,眼底满是惊恐,大口大口的水灌进她的口鼻,脑海中似乎明白过来什么,可一切都为时已晚。 她只期盼着,表哥能快点下来救她。 云姒将她拖进了荷花深处,随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她看见有人跳入了水中,那么近的距离,可他就是找不到她们…… 沈谦顾不上愤怒,慌乱的跳入水中。 他在水里找了好久,没看见云姒,也没看见菁菁。 云姒确定贺菁菁没了动静,这才拽着她,露出一点身影。 又过了片刻。 沈谦拨开层层荷叶,终于在阴影深处看到两个人影。 云姒面色惨白地蜷缩在荷梗间,而贺菁菁微微隆起的小腹在水中格外刺目。 沈谦立刻朝两人游过去。 冰凉的湖水灌进喉咙也浑然不觉。 他一把揽住贺菁菁的腰肢,将人托出水面时, 岸边的婢女赶紧来帮忙,一起将贺菁菁弄上岸来。 “菁菁!” 沈谦按压她的胸口,指腹下的心脏再无半点跳动。 “快去叫大夫!” 沈谦大吼出声,当他转头准备再次入水去救云姒时,水面突然炸开巨大水花。 另一个身影犹如黑豹般跃入水中,玄色劲装在涟漪中翻涌。 眨眼间他已捞起下沉的云姒。 少女湿透的长发垂落,苍白的面容紧贴着秦野剧烈起伏的胸膛。 “沈谦!” 秦野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他,怀中的云姒胸前隐约可见微微起伏。 “若她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沈家满门为她陪葬!” 说罢,他抱着云姒转身大步离去,留下沈谦跪在满地狼藉的岸边。 贺菁菁静静躺在他脚边,再无半点声息。 怎么会这样? 这到底怎么回事? 沈谦抱着贺菁菁的尸体,痛苦的闭上眼睛。 …… 秦野抱着云姒坐上回府的马车,他指尖隐隐颤抖地抚上云姒的脸。 下一瞬,云姒猛地咳出一口气水来。 她睁开眼,与秦野充满恐慌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殿下。” 她眼底闪过愕然,伸手戳了戳他的胸膛:“是不是吓到你了?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来,你放心,我一点事没有,真的。” 前世她死于溺水,不知道为何,重生之后她便突然识得水性,否则,也不会用这种方式去杀贺菁菁。 她知道,沈谦对贺菁菁是有感情的,这一点,从他选择先救贺菁菁时,就已经被证实。 可惜,贺菁菁永远都看不到了。 贺菁菁的死,也能让他感受一下失去在意之人是何种滋味。 秦野依旧保持那个动作,听到云姒的话,好半晌都没有任何反应。 云姒慌了一下。 “殿下?” 她朝他伸手,却被他轻轻拂开。 “对不起。” 云姒乖乖道歉:“我错了。” 现在说别的没用,解释也没有,认错就行。 “秦野,我错了。” “……” 秦野黑眸沉沉的看着她,许久,他猛地将云姒按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再有下次……” 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我就把你关在王府,哪儿也不准去。” 云姒感受到他胸腔里剧烈的心跳,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吓到他了。 她乖乖窝在他怀里,小声道:“不会,不会再有下次。” 马车内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秦野才松开她,从暗格里取出干爽的披风将她裹住。 他的动作很轻,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殿下怎么知道我在沈府?”云姒随口问道。 秦野冷呵一声:“你觉得呢?” 好吧。 秦野想知道她在什么地方,确实很简单。 “所以。” 秦野突然开口,眼神锐利如刀:“你故意的?” 云姒神色平静地点头:“是。” 她不想隐瞒秦野。 但凡能告诉他的事情,她都会告诉他。 “为什么?” 秦野似有不解:“那个女人,欺负过你?” 何止欺负过。 还三番五次想杀她呢。 但最重要的是,那女人是沈谦在意的人之一。 只要是沈谦在意的东西,她会一样一样的全都毁掉。 “是她想杀我,她和沈谦早就勾搭在一起,还暗结珠胎。” “原来如此。” 秦野捏住她的下巴,声音危险:“这么说,你心里还是没放下他?” 云姒无语。 重点呢? 她正想说什么,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殿下,到了。”车夫在外禀报。 秦野抱起云姒,大步走向栖梧苑。 一路上,府中下人看到浑身湿透的两人,都吓得低头不敢多看。 栖梧苑里,热水早已备好。 秦野将云姒放在榻上,转身要去唤陆渔她们,被云姒拉住衣袖。 “殿下。”她的声音软软的:“你也湿透了。" 秦野眸光一暗,俯身在她耳边道:“你想一起?” 云姒耳根瞬间烧了起来:“那到……也不是。” “嗯。” 秦野低笑一声:“我先去处理点事,你赶快洗,别受寒。” 云姒点点头。 离开栖梧苑的秦野,浑身上下如同被寒气笼罩。 “把曲先生给本王叫来,立刻马上。” 暗夜听见吩咐,当场消失。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曲昀就被暗夜给“拎”了回来。 曲先生怨气很大。 “殿下,我正在谈生意呢,你知道那是多少银子的生意吗?” 秦野不语。 曲先生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殿下,你得好好管管暗夜,太不尊重人,就那样直接……我不要面子的吗?” “是本王让他立刻马上把你带回来的。” “……哦那个,其实,面子这东西有时候也不是那么重要。” 他话锋一转:“殿下,你这么着急找我回来,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有。” 秦野修长的手指轻叩桌面,眸色幽深如墨,声音冷冽:“三日内,本王要让你给沈家送几份大礼。” 曲先生挑眉:“什么大礼?” 秦野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在朝堂上,本王暂时动不了他们,但私下里……” 曲先生眼中精光一闪,立刻会意:“明白。” 他略一思索,笑道:“正好沈家近日在江南有一批丝绸要运往京城。” “你看着办。” 秦野淡淡道:“记住,要让他们知道是谁做的,却又找不到证据。” 曲先生拱手:“这就去安排。” 待曲先生离开,秦野站在窗前,望着沈府的方向,眼底寒意森然。 …… 三日后。 贺菁菁的葬礼过后,沈家上下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 沈谦守在她生前住过的房间,面容憔悴,眼底布满血丝。 他盯着房间里的遗物,手指缓缓攥紧。 “哥。” 沈妤红着眼眶上前,低声道:“菁菁的离开,我也很伤心,但你要保重身体,沈家现在乱成一团……” 沈谦闻言,这才慢慢站起身,声音嘶哑:“查清楚了吗?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沈府管事战战兢兢地递上一份密报。 “公子,这几日,我们名下三处绸缎庄被人恶意压价,货源也被截断,损失惨重,还有城西的米行,昨夜库房无故起火,幸好发现得早,否则……” 沈谦接过密报,眼中寒光闪烁:“秦野,一定是秦野!” 那日,云姒被秦野带走时,秦野便说过,不会让他们沈家好过。 他一个流落民间的皇子,才刚刚封王两年,在朝中没有任何根基,怎么会有如此实力? 这让沈谦,不得不重新对这位萧王殿下审视一番。 不过,沈谦虽然怀疑是秦野所为,却没有证据。 “公子,不好了!” 这时,一名护卫跌跌撞撞地冲进来:“咱们从江南运来的那批云锦,全……全被劫了!” “什么?” “不仅如此。” 护卫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负责押运的三十多名护卫,全都……被扒光了衣服绑在官道旁的树上。” 沈谦脸色瞬间铁青:“可查出是谁做的?” 护卫递上一块令牌:“劫匪留下了这个。” 沈谦接过一看,瞳孔骤缩。 令牌上赫然刻着一个“晋”字。 晋王? 沈谦猛地将令牌砸在地上:“不可能!晋王与我沈家……总之,不可能是晋王。” 话未说完,他突然顿住。 “秦野!” 沈谦咬牙切齿:“肯定是秦野,想要从中挑拨离间。” “哥,现在怎么办?那批云锦可是要进献给皇后的寿礼啊。” 第29章 进了我的房间就是我的人 栖梧苑。 云姒在药房忙碌一上午,此时,正悠闲坐在院子的躺椅乘凉,旁边的石桌上,摆放着各种精致可口的美味糕点。 她要勾引一下某个小怪物。 兰辛端着晾晒好的药材走过来。 “主儿,今儿这些药材交给奴婢来处理,可好?” “你知道如何处理吗?” 云姒头也没抬的问道。 兰辛冷哼一声:“主儿忘了?奴婢和陆渔从小伺候主儿,也是会些皮毛的,加上这段时间,奴婢一直都在偷学,现在已是小有所成。” 还没见过,把偷学两个字说的如此明目张胆的。 云姒笑着睨她一眼:“行,那以后处理药材的事便交给你俩。” 省下来的时间,她可以做很多其他事情。 那本手札的后半部分,她一直还没看,里面夹的羊皮纸,上次只随意瞥了一眼,便让她微微惊了一下。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些羊皮纸上画的应该都是武器制作图。 这东西若是落到别人手中,只怕会引起轩辕大波。 云姒要好好想想,如何处理那些武器构造图。 “主儿。” 陆渔从外头回来,手中拎着个药箱,走到云姒跟前禀报:“刚刚沈家派人送来了这个药箱,说是沈公子想见你,奴婢按照你之前的吩咐回绝了。” “嗯。” 云姒看了那药箱一眼,淡淡地道:“扔了。” 在沈家留过的东西,她怎会再要。 倒不是说,怀疑沈谦会在药箱里做手脚,只是单纯的嫌脏而已。 “扔了?” 陆渔打开药箱看了一眼,见药箱里面只有几味普通药材,和一包银针,便不再多问,直接扔到了大门外去。 沈家那边一直想打探云姒的消息,奈何,萧王府就像个铁桶一般,将有关云姒的一切封的密不透风,任凭他们怎么探听,都得不到半分有用的信息。 沈谦站在沈府的阁楼上,远远望着萧王府的方向,眉头紧锁。 虽然,那天发生的事情,沈家的两名奴婢已经完完全全的交待过一遍,可他总觉得,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好像哪里不对。 菁菁明知道自己怀孕,为何会拽着云姒往水里跳? 就因为想证明一下,他究竟会先救谁? 沈谦温润的脸上充满阴郁。 菁菁死了,云姒生死不明。 萧王像个疯狗一样死咬着沈家不放,母亲的病刚有一点起色,却因云姒无法再来,又渐渐恢复了原状。 这段时间,他隐约有种直觉,不止是云姒,好像所有事情,都在一点点脱离他的掌控。 “公子,药箱已经还回去,但有关云小姐的事情,萧王府的人个个守口如瓶,还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去送药箱的护卫凌寻,回来禀报。 凌寻是沈谦刚提拔上来的,之前那个心腹,在侯府书房被人暗杀,这件事大理寺至今也没查出凶手,已然成了一桩悬案。 沈谦握紧了手指,半晌才道:“只要人没死,我不相信秦野会关她一辈子。” 总会出来。 “传令下去,密切监视萧王府的一切动静,还有,去查他的江湖背景,这个萧王府可不简单。” “是。” 凌寻领命离开。 这时,一个身穿浅绿衣衫的少年走上阁楼。 少年五官端正俊秀,眉眼间与贺菁菁有五六分相似,只是,他面色阴戾,浑身的气息都透着邪恶,眼底有些青黑,像是某些方面过度引起的。 他走到沈谦跟前,冷冷质问:“我姐到底是怎么死的,别跟我说是什么意外,我一个字都不信。” “确实是意外。” 沈谦对眼前的少年似乎并未好感,只淡淡地回了一句,便迈步往楼下走。 少年追上去。 “别以为我不知道,是那个云姒害的我姐,都怪你,一边吊着我姐,一边又跟那个云姒不清不楚,沈谦,你当真是觉得我们贺家不如沈家,我姐死的不明不白,你们就不打算管了吗?” “是你姐绑了人家,叫我如何管?” “呵,你调查过吗?” “你怎知我没调查过,那日帮着你姐行事的两名奴婢,都是平日里跟着她的人,难道还会向着别人说话?” 沈谦不耐地看他一眼:“若你真那么在乎你姐,就不要再如此荒唐无度,让她死了都不安心!” “你闭嘴!” 少年贺钧阳,抬手就是一拳打在沈谦的脸上:“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我告诉你,你不查我查,你不管我管,若是让我查出来,是那个云姒害死我姐,我定要让她血债血偿!” “你别乱来!” 沈谦揉着自己的脸,阻止的话还未说完,贺钧阳已愤怒的甩袖离开。 众所周知,贺钧阳性格乖张狠戾,做事阴损不计后果。 这些年,仗着沈家的势总在外面为非作歹,看在贺菁菁的面上,沈谦没少给他擦屁股。 “盯着贺钧阳,别让他乱来。” 担心贺钧阳的冲动会惹出麻烦,沈谦又赶紧另外派人去盯着贺钧阳。 萧王府的底,他还没摸清楚,或许,他们都把秦野这个人想的太简单了。 与此同时。 萧王府内一阵鸡飞狗跳。 实在是,厨师长受不了了,分别去找了钱嬷嬷和德财公公诉苦无果,后来又去找了牧泽,声讨牧泽这个侍卫首领做的不称职,府里进了小贼,天天去厨房偷膳食他们也不管。 还有那些暗卫,一个个都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多天了,连个贼都抓不住。 躲在各处的暗卫:“……” 不是抓不住。 是压根就没发现过。。。 牧泽也是个要脸面的人,被厨师长这顿数落,当即便怒了,带上所有兄弟,在王府内展开地毯上搜查。 哪怕是一只蚂蚁,也势必要给它辨个公母。 他们把王府翻了个底朝天,最终总算逼着那“小贼”现了身。 躲在各处的暗卫,终于见到了这个小贼,为了自己证明自己到底是“干什么吃的”,一个个卯足劲,追着那小小身影满府窜。 把整个王府搞的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结果,还是没把人抓到。 林书妍看到这个阵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段时间,她发现上次带回来的蛊虫总是很躁动,结合府里最近发生的一系列,让她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土屋那个怪物真的来了王府! 林书妍提心吊胆。 若是被那怪物看见,万一认出她来,后果不堪设想。 林书妍思虑再三,决定还是先出去避避风头,等王府的人解决了怪物,她再回来。 她收拾收拾,带着莲心当天便离开了王府。 走的时候碰到钱嬷嬷,钱嬷嬷问她这是做什么。 情急之下,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她只好说自己的身份留在王府多有不便,而且会引得云主子不高兴,所以打算搬回一开始秦野给她购买的那所宅院去住。 她以为自己这么说,钱嬷嬷一定会不忍心挽留她,或者说几句宽慰的话,然而,钱嬷嬷闻言却只淡淡点头。 “这样也好,省得影响了姑娘的名声,以后不好找婆家。” 林书妍脸色一白,勉强地笑了笑:“嬷嬷说的对。” 如今,除了以退为进,她别无选择。 她依依不舍的拉着钱嬷嬷:“书妍走了,嬷嬷记得保重身体,不知以后……书妍还能来王府看您和殿下吗?” “当然。” 钱嬷嬷目光含笑,声音依旧如以往那般和蔼:“萧王府就等同于姑娘的娘家,姑娘什么时候想来,都是可以的。” 林书妍面色如常的点点头:“那就好,嬷嬷再见。” 说完,她转身的瞬间,脸色倏地冷下来。 死老太婆,上次算她命大! 等以后她当了皇后,第一个就处置了她! 钱嬷嬷盯着林书妍离开的身影,布满细纹的脸上,也略微带着冷意。 “快,抓住她!” 突然,身后传来牧泽急躁的怒吼声:“嬷嬷!嬷嬷让开,别挡路!” 钱嬷嬷一回头,一个黑黑的不知道什么玩意迎面冲她扑过来,钱嬷嬷吓得魂不附体,好在,关键时刻,那黑东西拐了个弯,朝栖梧苑的方向跑去。 “站着!” 牧泽见状,又惊又气:“快,你们几个从后面绕过去,千万拦住她,不要让她跑到栖梧苑。” 这段时间,他观察殿下得出的结论,这云主子可惊扰不得。 否则殿下得劈了他。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那黑不溜秋的家伙,不但速度快,眼力还好,每次都能避开提前藏在前面准备截她的人。 追了这么久,牧泽总算是看明白了,府中的暗卫对她来说,形同虚设。 “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啊?” 眼看就要抓住,下一秒又成功溜走。 把一众侍卫气的,头顶生烟。 在他们坚持不懈的围堵下,终于,成功把她给逼进了栖梧苑。 云姒正坐在院子里喝茶,一个黑影嗖的一下从院墙跳进来。 两人四目相对。 大眼瞪了会小眼。 小怪物就那样站在云姒面前,站了许久。 云姒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旁的石桌上。 “饿了?” 她随手端起一盘糕点递给她:“过来,都是你的。” 小怪物犹豫了一下,正要挪动脚步,身后,牧泽等人猛地冲进来。 “云主子别怕,属下来救你了!” 随着牧泽的声音,小怪物一个箭步冲到云姒身边,顺手抢走她手中的糕点,然后便钻进了云姒的房间。 “……” 完了! 死定了! 牧泽一向冷硬的表情有了一丝丝崩溃,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上前一步,砰的一声直接跪在云姒面前。 “属下失职,请云主子责罚!” 云姒放下手中的茶杯,唇角微勾:“牧首领,她进了我的房间,那么,以后便是我的人,出了任何事由我负责,现在,你可以带着你的人出去了。” “啊?” “是我说的不够清楚,还是牧首领没听明白?” 第30章 勾了人又不负责的坏蛋 “…云主子说的很清楚。” 是那个意思吗? 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牧泽自我怀疑了一下,硬着头皮道:“是属下……理解能力太差。” 云主子说,进了她的房间就是她的人? 这事,殿下同意吗? “不用怀疑。” 云姒很好脾气,笑意吟吟地肯定道:“牧首领理解的那个意思,就是我说的意思。” 牧泽:“…啊?哦。” 看到云姒脸上的笑,不知为何,牧泽觉得还不如像以前冷着脸对他说那些难听的话,至少,他不会像现在这样,心直突突。 “那……这事,还是得容属下禀明殿下,再做打算?” “可以。” 云姒非常好说话,立即同意:“去吧。” 牧泽如释重负。 他起身离开,但为了云姒的安全,还是留了几名侍卫在这里守着。 云姒也不在意,随便他们守着,只不过,不能在院内。 不然,会惊到小怪物。 “主儿。” 等侍卫们都撤到了院外,兰辛和陆渔从旁边出来,两人诚惶诚恐,眼神四处看了看,这才谨慎的走到云姒身边。 “主儿,你真的要把小怪物留在身边?” 陆渔眼底有着担忧。 那可是个怪物,把她留在身边,她能听话吗? 兰辛听到云姒这个决定,更是头皮发麻:“主儿,你别吓我。” “她没那么可怕。” 云姒很无奈,安抚道:“你们相信我,去准备热水,多准备点,还有剪刀和衣服。” 陆渔和兰辛对视一眼,纵然心里不安,依旧听话的去准备那些东西。 等所有人都走了,云姒才起身,端着石桌上剩下的糕点走向房间。 “云姒。” 身后突然传来秦野的声音。 他似乎,来的很急。 整个人在轻轻喘着粗气。 “你不是去了兵部吗?” 云姒讶然。 牧泽为了这事还专门去把他找回来了? “人在里面?” 秦野大步走向云姒,目光深深地看着她:“你确定,没有危险?” “殿下,瞧你,满头大汗。” 云姒拉着他到石桌旁坐下,从身上拿出手帕,替他轻轻擦拭额头上的细汗:“这么热的天,着急忙慌的跑回来……” 秦野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目光落在她的手帕上。 雪白的软布上,绣着一个白天鹅。 栩栩如生。 “你绣的?” 云姒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问手帕上的白天鹅。 “哦……不是。” 虽然不知道他话题怎么跳跃到手帕上来的,但不妨碍云姒此刻微微的尴尬。 “这是陆渔绣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小时候,我学什么都快,唯独女工,绣这些个东西对我来说太难了,我就试着绣过一个手帕,绣的也是白天鹅,比这个稍微丑点,不过很可惜,丢了。” “你确定?” 秦野盯着她的眼睛:“你确定丢的那只手帕,只比这个稍微丑点,确定也是白天鹅?” 这人今天怎么怪怪的? 云姒被他问的有点心虚,但还是很坚持点头:“当然。” 反正他又没见过,心虚什么啊心虚。 那个手帕,还是她十五岁那年绣的,就绣过那么一个,绣的确实……有那么点丑,她原本想留下做个纪念,结果也不知道给丢到了哪里。 她有自知之明,后来所有的绣品,都由陆渔代劳。 包括送给沈谦的两个荷包,也是陆渔绣的,沈谦大概至今都不知道。 秦野忽然勾唇一笑,刹那间,天地仿佛都失了颜色。 他笑起来,绝杀。 云姒心脏怦怦直跳。 “所以。” 秦野把她拉进怀里,让她直接坐在了自己大腿上:“那个手帕是你绣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云姒整个人僵住,愣愣点头:“嗯。” “那沈谦的荷包……” “是陆渔绣的。” 此话一出,云姒清晰的感受到,秦野眼底有笑意闪过。 他搂紧云姒的纤细腰肢,让她贴紧自己的胸膛。 灼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云姒的脸不可控制的染上绯红。 “你干什么?” 云姒轻轻推他。 这青天白日的,外面还有很多侍卫守着呢。 秦野喉结滚动了一下,幽深的眼底,划过一丝隐忍。 最近燥热的很。 他感觉自己的克制力是越来越差了。 “云姒。” 秦野垂眸看着她,再次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大概是衣服的料子太过轻薄,让他无比清晰的感受到了她的柔软,紧贴在他坚硬的胸膛。 “以后别穿这么薄。” 勾了人,又不负责的坏蛋。 “什么?” 云姒被他的话搞的一头雾水。 这大热天,不穿薄的,难道要穿厚的? 秦野端起石桌上,云姒之前喝剩下的茶一口而尽。 他额头上,再次沁出汗珠。 似乎,比先前出的还多。 云姒有些奇怪。 此刻他们坐在树荫底下,有这么热么? 不过,他身体是挺烫的。 云姒身子往后退了退,拉开距离,再次用手帕将他额头和脸上的汗珠轻轻擦干净。 “殿下。” 她言归正传:“你要是不放心,就坐在这里看着,不过,千万别进来,免得惊到她,让她跑了,又没人能抓住。” 秦野顺势放开云姒,但眼神依旧是直勾勾地盯着她:“嗯。” 那个眼神,让云姒有种错觉。 他想……吃了她。 这个错觉让云姒的脸更烫。 真是奇怪。 以前她主动撩拨他的时候,他没一点反应,还能无情的把她推开,现在她什么都没做,他反而……好像随时都想将她拆吃入腹。 云姒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正事要紧。 云姒重新端上糕点,往房间走去。 她先敲了敲,朝里面问道:“我能进来吗?” 自然,不可能有任何回应。 “那我进来了哦。” 云姒轻轻的推开门,走进房间后,给秦野投去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才把房门关上。 一回头,才看到小怪物居然没有藏起来。 而是抱着之前从云姒手中抢的糕点盘子,坐在房间的角落里,一口一口吃的正香。 把最后一个吃完,她才抬头看向云姒。 她的脸,还是和之前一样脏,几乎看不出五官的原貌,只有那双眼睛,格外明亮。 云姒朝她走过去,她没跑,也没动。 她对云姒,似乎有着某种信任。 “跟着我,以后正大光明的留在王府,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我保证,再也没人抓你,赶你。” 云姒蹲下身,视线与她平视:“如何?” 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糕点放在她面前。 这回,她并没急着去拿糕点,视线盯着云姒,看了很久。 云姒也不急,耐心的让她看。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跟你很有缘,我知道,你以前可能经历过很多不好的事情,所以不愿意轻信别人,没关系,我给你时间,你可以试着慢慢感受一下。” 这话说完,女孩突然朝她伸出一根手指。 云姒看了眼她那根黑乎乎的手指,很快明白她的意思。 把自己手指也伸出去。 两人指尖相对,轻轻碰触过后,女孩倏地咧嘴一笑。 这是答应了的意思? 云姒勾住她的小黑手,征询她的意思:“洗个澡,好吗?” 女孩破天荒的对云姒点了点头。 云姒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听话,还以为得费上一番功夫,结果一句话搞定。 正好,陆渔和兰辛把热水也准备好了。 云姒打开房门,拉着蓬头垢面的女孩走出来,院子里,陆渔和兰辛顿时站直了身体。 秦野也从椅子上站起来,脸色的神色无异,似乎没有觉得有多意外。 听见动静的牧泽和一众侍卫,从外面跑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幕,惊的眼珠子都差点掉地上。 那个……什么鬼,居然乖乖让云主子拉着? 神奇! 云姒把女孩带到一间空房,里面放着一个超大浴桶。 这个澡,洗了足足两三个时辰。 洗澡水换了十几桶。 还好有牧泽他们在,他们负责拎水倒水,而兰辛和陆渔则是帮着搓洗。 一开始,她们还有些害怕,但是看到云姒要亲自上手,两人就不干了。 让主儿亲自给这小怪物洗澡? 坚决不行。 不过,那头打结的长发,她们实在弄不了,最后还是云姒给弄的。 梳不开的地方就直接一剪子。 这干脆利落的动作,看的陆渔和兰辛一阵阵心惊肉跳。 生怕小怪物一个不高兴,会反手一爪子。 结果,让她们完全出乎意料。 小怪物全程配合,让抬手就抬手,让抬腿就抬腿。 听话的简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更让人震惊的是,洗干净过后的小怪物,与她们想象中的模样天差地别。 什么小怪物,那分明就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 看起来,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除了身上的皮肤糙了点,小身板瘦了点,洗干净的那张脸,不是一般的漂亮。 有点清冷,又有点傻气。 清冷与傻气的诡异结合,看着呆愣呆愣的,像个憨憨。 这一刻,兰辛和陆渔突然不再害怕。 洗干净后,给她穿上新的衣服。 正正合适。 云姒拉着她出去,外面一大堆人等着看。 连钱嬷嬷和厨师长他们,听到消息也都一起过来,就想看看,这个搅得王府鸡犬不宁的小贼,究竟是何方圣胜。 “不用怕。” 外面的人太多,云姒担心会惊到她,带她出去之前,轻声安抚一句:“他们没有恶意,只是对你好奇,而且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女孩直直地看着云姒,然后把脑袋往下一垂。 兰辛和陆渔见状,忍不住笑了一声。 怎么这么傻? 还有点可爱呢。 院子里,一群人翘首以盼的等着。 房门打开的瞬间,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看过去。 随后,响起一片惊叹声。 “不是吧?” “天哪,这还是同一个人吗?” 第31章 克己复礼的表面疯狂邪恶的灵魂 厨师长特意走近了瞧,他要看看清楚,偷吃自己那么多菜的小贼,到底长什么样子。 看清楚后,他皱了皱眉:“是她吗?这看着也不像吧,干干净净的小姑娘,莫不是你们搞错了?” “洗了两三个时辰,能不干净吗?” 兰辛甩了甩自己的手腕,感叹这辈子都没洗过这么长时间的澡。 陆渔也笑着说道:“厨师长,以后她就是我们栖梧苑的人了,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她吧。” 厨师长表情古怪地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 怎么看,都不像是一顿能吃掉八道菜的主。 “我给你取个名字,好吗?” 云姒转头看向身侧的女孩,惊讶的发现,面对这么多人,她一点都不怯场,谁要是敢一直盯着她,她便直接看回去。 眼神清澈又凌厉,像一个涉世未深的……狼崽子。 听见云姒的声音,女孩抬头看向云姒,然后猛猛点头。 这么看,她的听力和理解力都没问题,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说话。 “跟我一个姓,好吗?” 云姒引导她开口:“你同意就说“好”,不同意说“不好”。” 女孩又猛猛点头,表示同意。 但就是不开口。 这事不能着急,云姒也不勉强。 “那,你就叫云芜,好不好?” 云芜还是点头,只不过这次,她咧嘴一笑,表达了自己对这个名字很喜欢。 云姒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院子里的众人看到这一幕,不禁愕然,暗暗惊叹不可思议。 在大多数人的记忆里,云主子是个极度冷漠无情的人,无论是对殿下,还是对他们这些奴才,从来都没有好脸色,竟不知,她还有这样温柔耐心的一面。 别说这些人,秦野在旁边看了,脸上的神色都忽明忽暗,眼底阵阵阴郁。 了解他的人,若此刻看到他这副模样,一定知道他内心有多挣扎,多复杂。 表面克己复礼,且高冷淡薄的男人,实则,拥有一颗疯狂邪恶的灵魂。 “诸位。” 云姒面向众人,声音淡淡地道:“从今日起,阿芜便是我栖梧苑的人,她以前不懂规矩,给大家制造了许多麻烦跟困扰,尤其是厨师长,在这里,我替她跟大家道个歉。” 说完,她微微低头弯腰。 云芜见状,有样学样,也跟着云姒一起面朝众人低头弯腰。 “请大家放心,我保证,阿芜以后会改过自新,不再随意偷吃食物,也请大家,对她多多包涵。” “云主子。” 钱嬷嬷第一个站出来表态。 “您这话言重了,既然您相信这阿芜小姑娘,我们做奴才的,哪能有什么怨言,您快别这么说,会折煞我们的。” “多谢嬷嬷。” 云姒明白,钱嬷嬷这般说辞,是为了堵住那些可能对阿芜仍心存怨气之人的嘴。 钱嬷嬷都这么说了,他们还敢说什么? “府里有被损坏的地方,重新修缮产生的费用,可以来栖梧苑找我结算。” “这不……” 钱嬷嬷刚想说不用,便听沉默许久的秦野忽然开口,声音冷淡的没什么情绪:“都散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众人躬身告退。 牧泽低声在秦野身边说了几句什么,才带着侍卫离开。 等院子里只剩云姒她们几人,秦野朝她走过去。 兰辛和陆渔有眼力,紧忙跑路。 走了几步,陆渔又重新回头看向云芜。 “阿芜,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可好?” 云芜没什么反应。 陆渔又道:“还有好吃的哦。” 听到好吃的,就好似听到了什么特别指令。 云芜眼珠子立刻转了转,但她还是没动,只是把目光看向了云姒。 云姒微笑朝她点点头,她才转身跟着陆渔一起走了。 还挺听话。 云姒唇角勾起一抹欣慰,头顶阴影笼罩,清冽冷然的气息迎面而来。 她一抬头,便瞧见秦野已经走到她身前,漆黑如墨的眼神落在她脸上,眼底像是有什么情绪在翻涌,但又被他给压了下去。 “殿下?” 云姒现在一点都摸不透这男人的脾气,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或者哪个动作,哪个表情就会惹到他。 “怎么了吗?” “没事。” 秦野没说什么,就只是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看了片刻便打算转身离开, 云姒一把拉住他:“秦野,快说。” “说什么?” “我看出来了,你不高兴。” “……” 秦野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忽而轻轻勾唇一笑,嗓音低沉道:“真没事,别多想。” 云姒狐疑地看着他。 “兵部来人了,我先过去一趟。” “哦好,那你先忙。” 等秦野离开,栖梧苑彻底归于平静。 一场闹剧,也终于结束。 天色渐晚。 “主儿。” 云姒从药房出来,兰辛便过来跟她说:“晚膳备好了,阿芜已经吃了三碗饭,陆渔怕她撑着,没敢再添。” “我去看看。” 她转身往膳厅走去,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记得给殿下留一份。” 这些日子,秦野经常会过来同她一起用晚膳,一开始她习惯了一个人用膳,秦野来的时候,栖梧苑总是没有准备,经常就……冷场。 这个习惯得改改。 好不容易,秦野开始主动来找她,总不能因为以前那些习惯,再把人给冷跑。 “还是算了。” 云姒想了想,又改变主意:“我也先不吃,等他来了再一起吃。” “万一殿下今晚不来呢?” 兰辛抿嘴偷笑:“那主儿岂不是要白等?” “那你就去叫他来。” 云姒白了她一眼:“就说我在等他一起用膳,让他忙完便尽快过来。” “好。” 兰辛一口应下。 主儿开窍了。 这日子,还能过不好吗? 膳厅里,云芜正毫无形象的扒着碗里的饭,她面前的桌上,放着四个空碗。 不是说已经吃了三碗吗? 加上她手中那碗,是五碗。 见云姒进来,云芜扒饭的动作停下,站起来圆圆的大眼睛看着她。 “坐吧。” 云姒在她身旁坐下,夹了块红烧肉放进她碗里:“以后吃东西要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吃太快,对胃不好。” 阿芜一边点头,一边盯着那块红烧肉,像是在纠结什么。 不爱吃肉? 云姒刚觉得疑惑,就见阿芜夹起那块肉放到自己的碗里。 她这是…… 云姒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 阿芜是想让她也吃。 没想到,这个看似野性难驯的姑娘,竟也懂得分享。 云姒将肉分成两半,又夹回一半给她,柔声道:“我们一起吃。” 吃完饭。 云姒非常严肃地跟她说了一些王府的规矩。 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绝对不能做。 “不准再去厨房偷吃东西。” 若再去偷吃,厨师长会崩溃的。 “别人院子里的东西,但凡不是栖梧苑的,都不准随便乱动,更不准随便乱吃。” “不能随意离开王府,如果实在想出门,可以跟我说,或者跟陆渔和兰辛说,但是不能自己一个人乱跑。” “还有,洗澡要勤快,不能像以前那样。” 云姒想起今天给她洗澡时看到的污垢,忍不住扶额:“每天要经常洗,知道吗?” “哦。” 阿芜一直点头如捣蒜,云姒说什么她都点头。 听到云姒说的最后那句,她喉咙里还轻轻的“哦”了一声。 然后低头闻了闻自己现在香喷喷的衣袖,开心地笑了。 云姒听见她“哦”,激动了一下:“阿芜,你会说话?” 阿芜怔怔的看着云姒,良久,才说了一个字:“会?” 声音有点哑,但是咬字清晰。 “太好了!” 云姒摸摸她的脑袋:“以后记得多多说话。” 所以,她不是不会说话,而是太长时间没有说过话,已经忘了或者不习惯开口。 以后得让她慢慢再习惯回来。 “今晚早点休息,等睡醒了,明日我帮你检查下身体。” 云姒让陆渔把阿芜带回她的房间,就在陆渔和兰辛房间的隔壁,离云姒的主院也不远。 栖梧苑很大,人又很少,空房间多的是,所以,她们三个都有自己独立的卧房。 夜色渐深。 云姒等了许久,都不见秦野前来。 兰辛去主院那边找过,但秦野正在书房议事,兰辛不方便进去打扰。 她便跟守在门口的德财公公说了,等秦野议完事,让德财公公代为转告一声。 怎么这么久还不来? 这么晚了,还没议完事? 云姒把自己等困了,晚饭也没吃,便回房去睡了。 不知睡了多久,半夜,感觉有人进了她的房间。 她大脑处于半睡半醒,心里明白,肯定是秦野来了,便不管不顾继续睡下去。 果然,下一瞬,她便被捞进一个温热的怀里。 “殿下。” 云姒轻声嘟囔了一句:“等你半天都不来……” 她在等他? 秦野脸色微怔。 随即,眼底荡出一抹笑意,像是融化了冰雪,化开一池春水。 可惜,云姒没有看到。 她往秦野的怀里钻了钻,口中又在呢喃呓语着什么。 秦野把耳朵凑过去,听见她说:“好熟悉的怀抱,好温暖,好有安全感……小哥哥……” 原本这些话,秦野听的唇角按都按压不住,但听到最后那三个字时,气息骤降。 脸上的笑意瞬间凝结成冰。 又是这个小哥哥! 秦野忍了又忍,才勉强忍住没有把怀里熟睡的女人给掐死。 但是,云姒被他身上的寒意给“冻”醒了。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黑暗中,对上一双冰冷幽暗的眸。 “殿……” 一开口,凶猛的吻便朝她袭来。 第32章 秦野你别这样我有点害怕 “殿……” 云姒一开口,刚好给了秦野机会,将她口中的话给全部堵回去。 呼吸被尽数掠夺。 秦野的吻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道,吻的又凶又急。 “唔……秦……” 云姒整个人还迷糊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挣扎着想要推开他,手腕却被一把扣住,按在了枕边。 秦野的胸膛紧贴着她,隔着薄薄的寝衣,她清晰地感受到他急促的心跳和灼热的体温。 这男人,大半夜发什么疯? 云姒推不开他,也说不出话。 他的唇舌霸道地侵入,带着惩罚意味,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云姒的睡意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搅得七零八落。 她睁大眼睛,借着窗外的月光,看见秦野近在咫尺的俊脸上笼罩着一层阴霾。 那双总是深沉如墨的眼眸,此刻燃烧着危险的火焰。 “秦野!” 云姒好不容易寻到一丝空隙想要开口,结果又被他再次封住唇瓣。 这次他的吻更加凶狠,牙齿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她的下唇,惹得她浑身一颤。 “嘶……秦野你干什么?” “怎么,不想要?” 秦野的手从她手腕滑到腰间,用力一揽,让她整个人都贴上了他坚硬的身躯。 云姒能感觉到他浑身紧绷的肌肉,和那股压抑的怒意,却不知这怒气从何而来。 下午离开栖梧苑的时候,他不是还说没事,让她别多想吗? 这怎么又变了? “云姒。” 就在她快要窒息时,秦野终于松开了她的唇,却仍将她牢牢禁锢在身下。 他的呼吸粗重,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泛红的脸颊上。 “回答我!” 他哑着嗓子问,声音里带着危险的意味:“不想要我吻你,是吗?” 云姒摇头,长发在枕上散开,更显得娇媚柔弱,让人只想狠狠欺负。 她什么时候说过,不想要他的吻? “没有。” 云姒再次摇头,赶紧解释:“我没有,秦野,你是不是又误会什么了?” “误会?” 秦野的眼神越发黑暗,仿佛压抑许久的情绪,在此刻彻底爆发。 他俯身在她耳边,声音狠戾地道:“你心里在想谁,你自己不知道?我告诉过你,让你离开萧王府,不要招惹我,你不听!” “秦野!” 云姒也怒了。 狗男人,脾气要不要这么喜怒无常? “我心里……” 她话还没说完,秦野转而又狠狠吻上她白皙的颈侧,在那里留下一个一个鲜明的印记。 “云姒,机会只有一次,是你自己不要的。” 就算她心里想着别人,他也绝不会再放手! 秦野说完,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唇从她的颈间游移到锁骨,手上的力道丝毫未减,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才甘心。 云姒被他亲得浑身发软,只能无助地抓着他的衣襟,任他为所欲为。 算了。 本来也一直在期待这一天。 只是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和气氛下发生,云姒心里多少有些抗拒。 “秦野……你轻点,我……有点害怕。” 云姒妥协的声音传来,秦野身子猛地顿住。 他趴在云姒身上,呼吸很沉很沉,过了许久,都没再有进一步的动作。 “云姒。” 云姒刚准备开口问他,他却先一步开口,沉郁低哑的嗓音里,压抑着一抹暗恼与痛苦。 “对不起,我不是想这样。” 他额头抵在她的肩上,呼吸依然沉重,却明显在极力克制自己:“你别……” 别讨厌他。 最终,他没能将后面那句话说出来。 “秦野。” 云姒轻轻抚上他的背,感受他肌肉的紧绷:“没事了,没事了,我没有怪你,你……” “那你……” 秦野想问什么,那个问题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可最后还是没有问出来。 云姒一脸茫然。 她和秦野,除了沈谦以外,究竟还有什么误会是没有说清楚的? 云姒脑子拼命的回想,前世,秦野最在意的是什么,最无法接受的是什么? 可她想了许久许久,发现脑子空空。 关于秦野的喜好,秦野的一切,她从来都没有在意过。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云姒心里很愧疚。 “秦野,你别这样,是我不好,我以前太混蛋,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相信我,给我时间……” “好。” 不等云姒说完,秦野抬眸看向她,眼底的暗涌渐渐平息:“我信你。” 他翻身躺到一侧,但仍将她圈在怀里,指腹轻轻抚过她方才被咬红的唇瓣:“但是,你要永远记住。” 低沉平静的声音,却充满强势与威胁。 “从你重新踏进萧王府那一刻起,就再没回头路了。" 云姒望着他深邃的眼眸,忽然明白他今晚反常的原因。 他不是在生气,而是在害怕。 害怕她再次离开,害怕她心里装着别人。 “秦野。” 云姒主动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心口:“我若真想走,就不会回来。" 他的心跳声在她耳边清晰可闻,渐渐从急促变得平稳:“很晚了,睡吧。” 后半夜。 云姒睡的很不踏实。 她又梦到那年在山洞经历的事情,梦里那个感觉,让她时而心动,时而甜蜜,可当她看清,那个男人的脸时,她猛地被惊醒。 沈谦! 醒了后,她突然有些痛恨自己。 她对沈谦,明明只剩憎恨与厌恶,可为什么,唯独忘不了在山洞里所经历的一切。 每每回想起来,她还是会觉得心脏有一丝丝刺痛。 此刻,她甚至有些心虚,觉得自己欺骗了秦野。 幸好,她醒来的时候,秦野已经走了。 否则,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指不定又要多想。 云姒压下心中乱七八糟的烦闷思绪,起床穿衣洗漱。 换衣服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寝衣都都秦野扯坏了,她脖颈下,大片大片的痕迹,触目惊心。 看到这些痕迹,云姒顿时羞红了脸。 这还没做到那一步,居然就能留下这么多让人面红耳赤的痕迹,那要是…… 云姒不敢往下想。 忽然,她脑子里闪过什么。 不对啊,那她和秦野的第一次,为什么没有这些痕迹? 难道是因为当时的秦野,没有昨晚那么…… 云姒也不懂,完全没有经验。 她在想,要不要去弄个什么小人书回来看看,好好的学一下,省得她成亲一年多了在那方面还像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 难怪,一开始她撩拨秦野,秦野没什么反应。 想来,是她不会没经验,不会撩。 云姒穿戴整齐出门,外面不见陆渔和兰辛,倒是阿芜,正坐在她房间门前不远的木桌旁。 桌上摆放着瓜果点心,她吃的一脸餍足。 听到动静,她回过头看去。 看到云姒出来,她又是咧嘴一笑,红唇齿白,极为好看。 “阿芜,起的这么早啊。” 云姒朝她走过来,发现她居然抱着一个萝卜在啃。 一口下去就是一个大坑。 “吃。” 阿芜把手里的萝卜递给云姒,云姒摆摆手:“我不爱吃萝卜。” “好吃。” 阿芜反驳。 不过,她也没有勉强云姒。 又把萝卜拿回来自己吃,一口一口啃的津津有味。 云姒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 “阿芜,昨天没有问过你,你以前应该也有自己的名字吧,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叫阿芜。” 阿芜一边认真啃萝卜,一边回答云姒:“叫云芜。” 好吧。 看来是不记得自己是谁。 云姒朝她伸出手:“你吃,我给你把把脉。” 给阿芜好好检查了一番,确定她身体很好,云姒便放了心。 说来奇怪。 从阿芜的经历来看,有很长一段时间,她过的很不好。 每天风餐露宿,吃不好住不好,可她身上却没有一处地方受过皮外伤。 而且身体非常好,看着瘦瘦小小,又能吃又能跑。 昨天王府出动了那么多人,愣是没有把她抓住。 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方面的本事? “阿芜,你会武功吗?” 阿芜闻言,表情有些似懂非懂的样子,云姒又换了个说辞:“你会打架吗?” “阿芜不打人,”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阿芜饿,打野猪,打狼。” 打野猪? 打狼? 云姒惊呆了。 以后出门,把阿芜带在身边,一定安全感满满。 “那阿芜,你会保护我吗?” “保护。” 阿芜回答的毫不犹豫:“阿芜保护。” 她指了指云姒,那意思,她会保护她。 “阿芜真好。” 云姒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少吃点萝卜,会烧心。” 说完,她起身往药房走去。 每天早上都要练习一会射针。 现如今,她已经可以在房间里用最远的距离,射中红色靶心。 而且还能连发。 她刚射出去两根银针,阿芜突然从外面走进来。 手里又抱着个苹果在啃。 “你来试试。” 云姒把银针递给她,指着角落的靶心说道:“扎上去。” 话音未落,刷刷两声。 阿芜手中的银针飞射出去。 竟直接穿透了布靶,扎进了后面的墙壁里。 那可是砖墙! 云姒再一次被阿芜惊的说不出话来。 她得练到什么时候,才能有阿芜这般厉害? 不但精准,手劲儿也大。 “阿芜真棒。” 云姒夸赞一句。 结果,阿芜却摇摇头说:“太简单。” “……” “主儿。” 兰辛火急火燎的从外面跑进来禀报:“收到一封请柬,是给主儿你的。” 请柬? 现在满京城的人,还有谁会给她送请柬? 别说侯府现在落败了,她又跟秦野和离,无权无势,就是以前,也基本没人会邀请她去参加什么活动。 人缘真的极差。 “是谁送来的?” 第33章 他还是有了与姜家联姻的打算 “是宫里送来的。” 兰辛满脸担心:“主儿,以前宫里都很少邀请主儿进宫,现如今你跟殿下都和离了,怎么会突然想让主儿进宫参加什么宴会?” 主儿都不是皇家妇了,侯府也被抄家,按说是没有资格进宫参加任何宴会的,这很明显是有什么目的, “主儿,这肯定是个鸿门宴,咱不能去。” 云姒把请柬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 百花宴,宫里每年都会举办一次, 但往年,确实没有邀请过她。 今年的举办人,是舒贵妃。 舒贵妃,是大皇子晋王的母妃,前世这个时候,云姒已经死了,自然没有收到什么请柬,现在因为她的重生,很多事件都发生了改变。 不过她记得,舒贵妃这次举办百花宴,最大的目的是替晋王选侧妃,所以邀请了许多世家贵女,也有不少其他皇亲贵胄作陪。 但其实,舒贵妃与晋王早就有相中之人,正是丞相嫡女姜晚宁。 他们想通过这次百花宴,促成与姜家的联姻,以此来获得姜丞相的扶持。 姜丞相乃百官之首,若能得到他的支持,那么,问鼎太子之位便能十拿九稳。 因为姜丞相的妹妹,也就是当今皇后姜新余,膝下只有两位公主,并无嫡子。 所以舒贵妃便觉得,让自己儿子娶了皇后的侄女为侧妃,那么,他们与姜家从此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就算皇后心有不愿,也不能不顾自己家族利益。 这场百花宴,舒贵妃和晋王为了与姜家结亲,甚至还准备了下三滥的手段。 上一世,云姒跟在秦野身边,亲眼看到秦野救了姜晚宁,皇后极为高兴,当场便做主为两人赐了婚。 舒贵妃与晋王的计划就此落空。 秦野娶了姜晚宁没多久,皇后便提出将秦野过继到自己名下。 这个提议一出,在朝中顿时掀起轩然大波。 毕竟秦野身为皇子,若过继给皇后,便有了嫡子身份,对储君之争影响重大。 原本,他只是一个无权无势,一个空有亲王头衔的乡野皇子,在朝中无任何根基,皇上对他的态度,顶多也就是有些愧疚,所以大家对他并不放心上。 可一旦成为皇后嫡子,又有整个姜家扶持,那局势将彻底改变。 自此之后,秦野在朝中有了一席之地,却也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彻底暴露了自己的夺权之心。 之后的路有多危险,可想而知。 云姒知道,前世他之所以选择皇后和姜家,甘愿为了权力折腰,受皇后与姜家摆布,都是为了她! 为了尽快扳倒沈家,为了帮她报仇,他不顾自己的意愿,也不择手段,选了一条最快最有效,却也最危险的路。 几年间,他遭遇刺杀无数,九死一生。 与姜晚宁成亲后,更是没有过过一天安宁之日。 上一世的她,不是秦野的良配。 姜晚宁更不是。 “主儿,你想什么呢?” 兰辛忧心忡忡地拉了拉云姒的衣袖:“奴婢跟你说话,你听见没?这百花宴咱不能去!” “不。” 云姒回过神来,指尖轻轻摩挲着请柬上的烫金花纹:“我必须去。” “可是……” “兰辛,去准备一套素雅得体的衣裙。” 云姒打断她,眼中闪过一丝锐利:“舒贵妃亲自下的帖子,推不得。” 除非,秦野出面。 但那样,秦野会得罪舒贵妃,惹下不必要的麻烦。 她现在身份本就尴尬,更应低调行事。 再者说,前世秦野就是在这场宴会救了姜晚宁,继而被皇后赐婚,虽然,这本就是秦野的计划,或许这一世因为她的存在,秦野不会再那么做。 但云姒不敢赌。 有些事如果不用外力干扰,万一,还是会顺着前世的轨迹发展,那她到时候哭都找不到地方。 保险起见,这场宴会她非去不可。 她绝不能再让秦野重蹈覆辙。 若将来他还想争夺储君之位,他们可以徐徐图之。 而不是用这种激进的方式。 云姒想起前世秦野那几年如履薄冰的日子,心头一阵刺痛。 那时的他,表面风光无限,实则步步惊心。 皇后与姜家选择扶持他,不过是因为他无依无靠,容易掌控。 他们需要一个傀儡,一个能名正言顺继承大统又不会威胁到姜家利益的棋子。 而秦野,明知是火坑却不得不跳。 每天不仅要应付朝堂上各方势力的明枪,还要提防层出不穷的暗箭。 就连枕边人姜晚宁,也是姜家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对他从未付出真心,却又要求他一心一意。 这一世,她不会再让姜晚宁有嫁进萧王府的机会。 但同时,也不能让舒贵妃和晋王的计划得逞。 “兰辛,殿下在府中吗?” 这事,最好还是与秦野通个气。 或者,让他避开今日的宴会。 “收到这请柬时奴婢就去问过了,殿下不在,听钱嬷嬷说,好像是进宫去了,不知道会不会去参加那个百花宴。” “进宫了?” 云姒眸色微微一闪,眼底掠过一抹思索。 其实,前世的这场百花宴,与其说是舒贵妃与晋王算计在前,皇后与姜晚宁谋划在后,但实际,秦野好像才是隐藏最深的那个。 他以身入局,以猎物的方式,获取了自己所需之物。 所以,这一世他该不会已经有了这个想法? 想到这个可能,云姒的心微微一紧。 就算她现在已经回到他身边,可为了夺权,他还是有了与姜家联姻的打算? 难怪。 这么久以来,他如此克制,也不提恢复她王妃身份的事,合着他是早有安排! 不不。 云姒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 不能乱猜。 “云主子。” 这时,钱嬷嬷闻讯赶来。 “听说宫里给您下了帖子,要您进宫参加百花宴?” “嗯,舒贵妃亲自下的帖子。” “那种宴会复杂的很,以前您也不曾去过,依老奴看,这次咱们也别去了。” 钱嬷嬷专程来劝她别去,肯定也是看出了不对劲。 舒贵妃究竟为何,会给她一个“孤女,弃妇”这样身份的人下帖子? 实在不符合规矩。 “嬷嬷……” 云姒话还没说出口,陆渔从外面急匆匆的跑进来:“主儿,宫里来人了,说是舒贵妃专门派了马车来接你入宫参加百花宴。” “什么?” 钱嬷嬷蹙起眉头,脸色有些凝重。 云姒也眯了眯眼。 显然,舒贵妃这是不想给她拒绝的机会。 “要不,老奴去说您身体……” “没用的,舒贵妃连太医都派来了,就是防着主儿称病。” 陆渔一边说,一边急的眼泪都要流出来。 这可怎么办? 萧王府守卫再森严,也不能公然违抗贵妃娘娘的旨意。 偏偏,殿下这个时候还不在府中。 “好了。” 云姒淡淡一笑,声音平静地道:“只是进宫去参加个宴会,好多人一起去呢,又不是吃人的龙潭虎穴,瞧瞧你们急的。” 她说完,转身回了房间。 兰辛也很担心,但是看到云姒脸上的淡定与从容,她又莫名安心下来。 很快,云姒换好衣服。 一袭浅色云纹纱裙,腰间系着一条月白色织锦缎带,衬得腰肢纤细如柳。 发间只簪了一支素银步摇,身上没有任何多余的配饰。 “主儿真好看。” 兰辛忍不住赞叹,又连忙压低声音:“就是太素净了些。” “这样正好。” 云姒坐在铜镜前,抿了抿唇上的胭脂,镜中人眉目如画,眉眼娇媚,气质却透着一股清冷疏离。 她特意将妆容化得淡了些,既不显得刻意打扮,又不会太过憔悴失礼。 收拾妥当,她又去了趟药房。 从药柜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朱红色的药丸含在舌下。 这是她这些日子特意调制的“浮生散”,服下后能让脉象紊乱如染风寒,却不会真正伤身。 随后又带了些防身“武器”,从容地理了理衣袖,才迈步往外走去。 “主儿,奴婢跟你一起去。” “奴婢也要去。” 兰辛和陆渔同时出声。 这次进宫非同寻常,主儿没了尊贵的身份,指不定会被如何欺负,她们实在不忍心让她一个人面对。 “你们去又有何用。” 钱嬷嬷叹口气,沉声开口:“云主子,让老奴陪你一同去吧。” “阿芜去。” 忽然,她们身后传来云芜冷冷淡淡,却坚定而执拗的声音:“阿芜……听话。” 她指着云姒,又说了一个字:“去。” 云姒被她们一个个逗笑了。 这整的,好像她要去赴死似的。 “你们别担心,殿下不是在宫里吗?他会护着我。” 云姒这话,不止钱嬷嬷,兰辛和陆渔都是认同的。 三人都没说什么,但是云芜,依旧坚持:“阿芜去。” “阿芜乖,你就别去了,留在府里,我们给你做好吃的。” 钱嬷嬷温声哄道。 云芜摇头:“不吃。” 这两个字,让大伙儿都惊讶了。 云姒也有些意外。 阿芜为了她,连好吃的都不要了? “阿芜保护。” 云芜指着云姒道:“保护你。” 陆渔和兰辛,以及钱嬷嬷三人听闻,不禁面面相觑。 阿芜倒是个厉害的。 可她不懂规矩啊,宫里不比外面,万一冲撞了某个贵人,反而给云主子招惹麻烦, 钱嬷嬷想想,还是觉得不可行,正想开口说话,被云姒打断:“那就这样,阿芜陪我去。” “……” “……” 云姒一锤定音,不容拒绝的带着阿芜出了门。 府门前。 鎏金朱漆的宫车,有两名太监守在旁边。 云姒见过这俩太监,确实是舒贵妃身边的。 “萧王妃。” 其中一名太监走上前,朝着云姒恭敬地道:“请上车。” 萧王妃? 云姒蹙了蹙眉。 第34章 这样的女人谁娶了谁倒霉 是叫错了吗? 还是说,这个太监不知道她与秦野和离的事? 云姒心下疑惑,面上不动声色,也并未多问, “有劳公公。” 她礼貌点点头,随即看向另一边。 一名身穿太医官服的男人,朝她拱手行礼:“请问,萧王妃现在可有感觉哪里不适?” 他也叫错了? 云姒微微福身:“已无大碍。” 说罢,她便拉着阿芜的手上了车驾。 大门前,钱嬷嬷与陆渔和兰辛三人,满脸担忧的看着车驾缓缓驶离。 “对了。” 钱嬷嬷忽然想起什么,赶忙匆匆返回王府。 差点忘了,德财公公是从宫里出来的人,他是有办法可以进宫的。 让他进宫去找殿下,把舒贵妃接走云主子的事告诉殿下。 这样,她们也就放心了。 云姒与阿芜上了马车,车子一路跑的速度很快,不多时便到了皇宫大门前。 “对不起,萧王妃,今日出入皇宫的马车实在太多,咱们只能停在宫门口,徒步进宫了。” 外面传来太监的声音。 那太监嘴里说着对不起,可语气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不过,这态度已经比云姒设想的要好很多。 “没关系。” 云姒带着阿芜下了马车。 一眼便瞧见,宫门口果然还停着许多其他马车,里面的人都纷纷下来,徒步往皇宫走去。 她在宫门前站了一会,等前面的人往里走了一段路,她才开始慢慢往里走去。 两名太监大概是了解她的身体情况,听说过她以前随时都有可能晕倒的事迹,才没敢有任何催促,就默默跟随她的节奏,缓慢前行。 刚走两步。 忽然,耳边传来一道破空之声。 云姒还未反应过来,身旁的阿芜已闪身挡在云姒身前。 再一看,她两根手指中竟夹着一支袖箭。 “阿芜你……” 她刚刚,徒手接住了一支疾射而来的暗箭? 云姒震惊地看着她手中那支泛着寒光的箭。 箭头上还泛着诡异的蓝光。 这是抹了剧毒的! 阿芜的眼神变得凌厉如刀,目光骤然朝身后宫墙扫去。 她手腕一翻,将那支箭原路掷了回去! “嗖!”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宫墙后传来。 紧接着是重物坠地的闷响。 周围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侍卫们纷纷拔刀警戒。 “怎么回事?” 领路的太监吓得脸色一白:“谁?谁这么大胆?” 云姒迅速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停着的正是姜家的马车。 姜晚宁正被侍女搀扶着下车,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了一跳。 “阿芜,别动。” 云姒按住想要冲出去的阿芜,低声道:“先看看情况。” “抓住他!” 从墙角摔下来的黑衣男人,在侍卫赶到之前,爬起来撒腿就跑。 有人看清楚了,他蒙着脸,但眼睛上被扎着一支袖箭。 “刚刚那人是谁啊,眼睛瞎了,流了好多血。” “不知道,好像是从墙角掉下来的,不会是刺客吧,还蒙着脸呢。” “是刺客,怎么他自己还受伤了?” 听到周围的议论声,云姒才知道,阿芜刚刚随手扔回去的那支袖箭,竟然射中了那个人的眼睛。 这是……实力,还是运气? 墙角离她们这的距离可不近,况且那人还在高处,用弓箭射出来很容易,可她用的是手啊。 能徒手接住,还能还回去! 这简直不要太帅了! 云姒忍住亲她两口的冲动,拉着她压低声音说道:“阿芜,你刚刚救了我一命。” 看来,她命不该绝。 第一次,林书妍给她下了蛊毒,结果她血液给自动化解了,这一次,又多了个厉害的阿芜,在她身边保护她。 重生后,似乎连运气都变得比以前好了。 “嘿。” 阿芜听到云姒的话,又露出了标准的笑容。 咧嘴,龇牙。 不笑的时候,冷冷冰冰,这一笑就直接变成了大傻妞。 “走。” 云姒拉着她,两人低调的往皇宫走去。 经过姜晚宁身边时,她下意识看过去一眼。 姜晚宁正跟身边的侍女发脾气,并未注意到云姒。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不知道今天的百花宴有多重要吗?裙子沾了泥还怎么穿,赶紧回去拿套新的来,一个个蠢货!” 云姒很快从她身边走过。 这个姜晚宁,性格嚣张跋扈,阴毒狠辣,对身边的人十分苛刻,动辄打骂,不是个善茬。 但人家有个好家世,又是嫡女,身份何等尊贵。 性格再差,身边也从来不缺追捧之人。 但这样的女人,谁娶了谁倒霉。 若不是奔着她身后的势力,让晋王设计娶了她,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次百花宴举办的地方,就在御花园。 云姒这一路走过的地方,百花齐放,美不胜收。 但她心底有太多问题没想明白,也无暇欣赏。 用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走到百花宴举办的场地。 人还没到齐,席桌上几乎没什么人,一些早到了的世家公子与千金小姐们,都在御花园里到处闲逛,欣赏着平日里看不到花草美景。 “阿姒。” 突然,有人叫了云姒一声。 她回过头,见迎面走来两个人。 一个是沈妤。 看见她,云姒没什么好意外,但另一个就…… 林书妍。 她居然跟沈妤一起出现在皇宫的百花宴上? 上一世,她们认识吗? 云姒不确定。 “阿姒,上次你在我家落水,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你应该问贺菁菁。” “你什么意思?” 沈妤脸色难看道:“你不知道菁菁已经死了吗,你们俩同时落水,菁菁死了,你这个病秧子居然没事。” “我没事,你很失望?” 云姒语气淡淡,旁边的阿芜,感受到沈妤的恶意,原本四处乱瞟的眼神,骤然回收扫向沈妤。 沈妤一惊。 “她是谁?” 云姒没理沈妤,目光落在林书妍的身上。 林书妍会突然从萧王府搬走,是她没想到的。 但她不信,这个女人会如此轻易放弃,一定是在打别的什么主意。 “说起来,阿姒,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说你,跟萧王都和离了,你凭什么阻止萧王殿下娶书妍为侧妃?” “聒噪。” 云姒还没说话,阿芜先不耐烦了。 她一不耐烦,会直接动手。 云姒根本来不及反应,更别说阻止。 等她反应过来后,也不知道阿芜做了什么,总之,沈妤已经软软的倒地了。 “沈小姐!” 林书妍一惊,赶忙将沈妤扶住,眼神狐疑的看向阿芜。 这个人是谁? 为什么她从来没见过? 这个眼神,怎么感觉有些似曾相识? “你。” 阿芜指了指林书妍:“不打你,走。” 不知为何,看到这个奇怪的女子,林书妍莫名有些心慌。 而且,她身边带着那个怪物给她的蛊虫,似乎又有些躁动。 现在沈妤突然晕了,她不敢在这里久留。 “云姐姐,书妍这段时间想通了,殿下心里只有你,好不容易重来一世,我也想过自己的日子,所以,从今以后,我们进水不犯河水,我已经从王府搬走,希望你以后也别再对付我。” 林书妍说了一堆很真诚的话,便扶着沈妤离开。 “阿芜,沈妤是你弄晕的?” 等两人走远,云姒才转身看向阿芜问道。 阿芜点点头,表示是的。 “那,你刚刚为什么说不打林书妍?” 云姒又问了一句,阿芜正要回答,忽然又听见有人在叫她。 “阿姒。” 这回,是沈谦。 相比之下,云姒现在更厌恶沈谦。 他比沈妤还要虚伪。 “我终于见到你了。” 沈谦看见她,一脸激动,上前就想拉她的人:“阿姒,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萧王就是个卑鄙小人,一直扣着你,不让任何人去看你,也不准把你的消息放出来,阿姒,我求你,你离开他吧,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撒谎。” 又一次,阿芜的声音抢在云姒前面开口:“担心,假的。” “……” “……” 空气突然静默。 沈谦似乎这才注意到阿芜,转头看云姒:“她是谁,她说什么是假的?” “没什么。” 云姒忍住想笑的冲动,扯了扯阿芜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话。 “她是我新认的一个妹妹,年纪小,不懂规矩,不过对我很好,你别介意。” “妹妹?” “嗯。” 沈谦蹙了蹙眉,但很快又恢复如常:“阿姒,这次是我求贵妃娘娘把你带出来的,等百花宴结束,你就跟我回沈府去,好吗?” 原来如此。 是沈谦见不到她,也打探不到她的消息,所以才求舒贵妃借着百花宴的名头把她从萧王府带出来。 这倒是说通了,舒贵妃今年为何会突然给她下这个帖子。 这么看来,沈谦这次倒是帮了她。 “我说过,证据没找到之前,我不会离开萧王府,阿谦,你应该比谁都了解我,我一定不会放过陷害我侯府的人。” “阿姒……” 这时,有很多人陆陆续续的到了宴会场地。 舒贵妃竟然也提前来了。 她一袭绛紫色锦缎宫装,头戴九凤朝阳金步摇。 每走一步,凤嘴衔着的珍珠便轻轻晃动,衬得她雍容华贵,气度非凡。 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端庄的笑意,微微上挑的丹凤眼中,却藏着几分锐利与算计。 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轻轻搭在身边宫女的手臂上,姿态优雅地缓步而来。 身后跟着一众宫女太监,排场十足。 “萧王妃,沈大人。” 舒贵妃径直走到两人身边,温和的笑着询问:“你们在聊什么呢?” 第35章 原来她依旧是皇家妇 “……” 云姒准备向舒贵妃行礼的动作一顿。 沈谦也蹙了下眉,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贵妃娘娘刚刚是喊错了吗? 她为何还管云姒叫萧王妃? 云姒心里已经不是疑惑,而是隐隐猜到了一种可能,有些震惊。 这一路,有三个人喊她萧王妃,前面两个还可以解释说,他们或许不知道自己跟秦野和离的事情,但舒贵妃绝对不可能不知道。 若知道,她为何还这样喊? 是羞辱,还是嘲笑讽刺? 不会。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怎么了?” 舒贵妃看了眼云姒,又看向沈谦:“你们俩到底聊什么了?怎么本宫一来就都不说话,难不成,是做什么坏事了?” “娘娘。” 云姒心底的情绪无论如何翻涌,面上依旧保持淡定平静,她微微福身行礼:“承蒙娘娘盛恩,今日才能有幸来参加这盛大的百花宴,刚刚,沈大人说,让我好好感谢一下娘娘的恩宠。” “哦?” 舒贵妃勾唇笑了笑,目光转向沈谦问道:“沈大人,萧王妃说的当真如此么?” “娘娘为何……” 沈谦大概也猜到了那种可能,眼底的阴郁有一瞬间浓的简直快要遮掩不住,但立马又恢复过来。 他略带试探地问道:“娘娘唤她萧王妃?” 这回,轮到舒贵妃满眼狐疑。 “沈大人今儿是怎么了,她本就是萧王妃,不唤她萧王妃,那应该唤她什么?” 她狐疑地盯着沈谦,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道:“本宫知道你与萧王妃曾经的情谊,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沈大人,可别怪本宫没提醒你,有些人,失去了便只能用来怀念,不得再生出其他心思。” 说完,舒贵妃眼神意味深长的看了云姒一眼。 再转头看向沈谦时,眼底带了一抹警告。 她这是在告诫沈谦,她可以帮他把云姒从萧王府带出来,但他若是因为一些儿女私情,惹出什么乱子耽误了晋王的大计,她可不会饶他。 “娘娘多虑了。” 沈谦压下心底暗涌的情绪,面色恭顺地道:“微臣与……萧王妃只是兄妹情谊,除此之外,绝无其他。” 云姒红唇几不可查的轻轻勾了一下。 “那就好。” 舒贵妃脸上又露出了温和的笑意。 “行了,宴会还没开始,你们先随意逛逛。” 说罢,她不再理会他们,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下,迈着优雅的步伐往主位走去。 舒贵妃一走,沈谦突然拉着云姒往花园隐秘的地方走去。 阿芜眼神一厉,云姒对她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乱来。 这里是皇宫,阿芜再厉害,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对朝廷命官动手。 出了事,云姒担心自己会保不住她。 所以,后面一定得看住她,不能让她一言不合就动手。 沈谦拉着云姒来到一座假山后,目光阴沉地看着她,怒声质问:“什么意思?你跟萧王压根没和离,你骗我?” “我不知道。” 云姒挣脱他的手,声音平静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刚刚听见贵妃娘娘这么叫我,也很疑惑。” 当初,秦野确实写了和离书,他们两人也都在上面签了名字。 但那份和离书,并未让云姒带走。 因为秦野得拿着那份和离书往宫里上报,届时,再把云姒从皇家玉蝶里除名。 这么看,难道秦野没有往宫里上报? 那她名字还在皇家玉蝶? 云姒心底划过一丝激动。 难怪。 沈谦让舒贵妃给她下这个帖子,舒贵妃会答应帮他。 如果她已经被皇家除名,那她就是名副其实的罪臣之女。 就算舒贵妃想帮这个忙,但这实在不合规矩,帮了沈谦,必定会落人口实,用这件事来大做文章抨击她和晋王。 舒贵妃又不傻,这种情况怎么可能答应他。 云姒暗暗压下心底的激动,表面却蹙起眉头,单纯而无知的猜测道:“会不会是贵妃娘娘故意的,只是为了羞辱我?” “不会。” 沈谦暗暗嫌弃云姒的蠢,但也因此打消了一些对她的怀疑。 “贵妃娘娘是什么人,怎会为了羞辱你一个……” 后面的话,他咽了回去,转而脸色阴暗地道:“阿姒,你看我没说错吧?” “萧王就是个无比卑劣的男人,当初用了卑鄙手段强娶你入门,却又不好好待你,残害你娘家,让你无所依靠,现如今,你想逃离他,他表面同意,实则还是将你困在王府,如果你还不听我的,赶紧逃出那个牢笼,以后,只怕我想护着你,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云姒指尖猛地收紧。 “好。” 良久,她艰难开口:“你的话,我会好好考虑。” 沈谦闻言,脸色这才好转,恢复温润模样。 “阿姒,我也是为了你好,你尽快作出决定,我等你消息。” “嗯。” 云姒乖巧点头,两人从假山出来,便分开往两个不同的方向走去。 等他走远,云姒才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去。 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指腹边缘,还残留着一丝红色粉末,被她轻轻的抹去。 拉她的手,是要付出代价的。 “阿芜。” 阿芜站在一旁,目光盯着假山另一个方向,表情凝肃。 云姒走近她,顺着她视线看过去:“看什么呢?” “有人偷听。” “啊?” “好凶。” 阿芜转过脸看向云姒,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打不过。” 一个阿芜打不过的人,刚刚在偷听她和沈谦的对话? 云姒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你看清是谁了吗?” 阿芜想点头来着,不知想到什么,又突然不动了,只眼珠子转了转,闭嘴不说话。 好吧。 云姒不问了。 她大概猜到了是谁。 不出意外的话,这件事很快就能得到证实。 正好,她也有话想好好问问他。 到了时辰,百花宴正式开始。 云姒带着阿芜,原本想随意找个不起眼的地方落座,今天来人众多,只要她们刻意降低存在感,便不会被人注意。 她只需要盯着点姜晚宁,一旦发现她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及时出手干预一把,不让晋王秦宿得逞,也不让秦野与姜晚宁有任何接触,今天的目的就算达成。 “晋王到,晋王妃到。” 随着太监的通传声响起,晋王携晋王妃缓步而来。 秦宿一身绛紫锦袍,腰间玉带镶嵌着硕大的东珠,行走间珠光晃动,刺目非常。 他面容俊朗,但眉宇间一股倨傲之色,显得有些轻浮。 下巴微微抬起,目光扫过众人时带着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仿佛在场所有人都低他一等。 晋王妃落后半步,身着正红色宫装,满头珠翠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她面容姣好,脸上的笑容有几分僵硬。 每当晋王转头与她说话时,她都会条件反射般露出温顺笑容,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她眼中藏着深深的疲惫。 “诸位不必多礼。” 晋王随意地挥了挥手,声音洪亮得近乎刺耳。 他大步走向主座,靴底的金线云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每一步都刻意踩得极重,仿佛要让所有人都注意到他的到来。 经过云姒身边时,晋王突然停下脚步,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似是才想起来一般。 “这不是四弟妹吗?真是好长时间不见,你怎么坐在这里,四弟人呢,没跟你一起来? 他问了一堆,也不等云姒回答又接着说:“前面预留了他的位置,四弟妹,你还是坐过去吧,省得到时候旁人该说本王的母妃怠慢了你们。” “……” 云姒垂眸行礼:“大皇兄说的是,是妾身考虑不周。” 这回好。 所有人看见了她。 云姒想给他一闷棍。 她都躲到角落了,没想到这男人眼神这么好,居然还是注意到了她。 云姒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在众多好奇打量的视线下,带着阿芜往专门给她和秦野预留的席桌走去。 一路上,她看到许多熟悉的面孔。 其中包括沈谦和沈妤兄妹二人,林书妍与沈妤坐在一起,沈妤目光愤恨地盯着云姒,似乎想说什么,被她旁边的林书妍阻止。 而林书妍,则是向她露出一抹友善的笑意。 沈谦看着脸色不太好,像是在隐忍着某种痛苦,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云姒并未多看他们,步伐端庄缓慢的继续前行。 这时,她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谁。 是姜晚宁。 奇怪。 她和姜晚宁之前没有任何交集,这个眼神,给她的感觉不算太友好。 再往前,还有其他一些异样目光,云姒没有理会。 终于走到地方。 左边下首的第四张桌子。 “临王,临王妃到,湘王到。” 云姒刚坐下后,外面便再次传来太监的通报声。 临王是二皇子秦淮,而临王妃,乃是其母妃娘家的一个庶女。 湘王,则是三皇子秦枫。 众所周知,秦淮与秦枫是一母同胞,都是婳妃娘娘所出。 然而,两个都是皇子,二皇子秦淮却不得婳妃宠爱,连带之下,当今皇帝对他也不怎么重视,所以养成了软弱无能,不争不抢的性子。 反观三皇子秦枫,从小被婳妃捧在手心长大,要什么有什么,是真正的金尊玉贵。 只可惜,跟云姒一样是个病秧子。 但也正因如此,他不仅得到了母妃全部的爱,皇帝对他也格外疼惜关照,时常会去探望。 随着通传声,云姒目光看向入口, 临王秦淮携王妃缓步而入。 秦淮穿了一袭浅蓝锦袍,腰间只系了一条素色腰带,与晋王那身珠光宝气形成鲜明对比。 他面容俊美而清瘦,走路时低垂着头,让人看不太清他的面目与表情。 “二弟这身衣裳……” 晋王打量着临王,眼底闪过嘲讽,故意提高声音嗤笑道:“莫不是三年前父皇赏的那套?” 临王闻言浑身一僵,连忙拱手作揖,动作大得险些碰倒案几上的茶盏:“大……大皇兄见谅,臣弟……” 他身后的临王妃,立即上前扶住摇晃的茶盏,然后又低眉顺眼地站回原位。 云姒注意到她扶盏时,手腕微不可察地转了半圈,这个角度恰好能避免茶水溅到临王衣袍。 看似唯唯诺诺,实则却是个心思玲珑之人。 能嫁入皇家的人,若没有强大的家世做靠山,那么,便只能靠自己。 这位临王妃,想必就是只能靠她自己的那一类。 随即,是湘王秦枫摇着折扇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湘王穿了一袭月白锦袍,腰间挂着药囊,面容苍白俊美,眼角一颗泪痣平添了几分风流。 他走路时脚步虚浮,时不时轻咳两声,掩不住通身的矜贵之气。 云姒收回目光,悄悄看了眼不远处独自饮茶的姜晚宁,又瞥向正与几位年轻公子谈笑风生的晋王,最后将视线落在自己旁边的空位上。 皇帝一共六个儿子,眼下,老大老二老三都到了,秦野是老四,前世的百花宴,便只有他们四个到场。 因为老五常年都在军营,而老六,喜欢自由,经常不在京城,连皇帝想见他一面都难。 这一世,不知道秦野还会不会来? “萧王殿下到。” 正想着这个问题,就突然听见了太监的通报声。 云姒目光立刻朝宴会入口看去。 与此同时,还有几道视线,也一同看了过去。 第36章 娶妻我此生只认准一人 秦野果然还是来了。 云姒发现,姜晚宁的视线居然也看向了入口。 之前,晋王他们入场时,姜晚宁一直安然静坐,独自品茶,好似对任何人都不感兴趣,此刻听到秦野的名字,她居然马上抬起了头。 该不会…… 她已经注意到了秦野? 云姒脑子疯狂转动。 没错。 上一世,皇后和姜晚宁是串通好的,故意在宴会上被舒贵妃下药,然后给秦野机会去救。 当然,秦野也知道这一切,甘愿以身入局。 所以说,此时此刻,这个姜晚宁已经把心思放在了秦野身上! 与上一世唯一不同的是,上一世没有她这个无碍,如今,她想嫁入王府,便只能是侧妃。 或者,想办法除掉她。 云姒只在瞬间,便想明白了一切。 秦野今天穿了一身墨色锦袍。 他身量高大颀长,宽肩窄腰大长腿,虽然只是个民间长大的乡野皇子,可那与生俱来的气场,甚至比其他皇子满身珠玉更显矜贵。 云姒视线牢牢地落在了他身上。 玉冠束起的长发下,秦野那双凤眸如寒潭般深邃,下颌线条如刀削般凌厉,与其他三位皇子相比,他美的更突出,美的充满野性与攻击力。 云姒看着他朝自己一步一步走来,心跳在抑制不住的微微加快。 直到秦野走近,她才猛地回神,连忙垂下眼帘。 差点忘了,沈谦还坐在对面,她用这种眼神看秦野,等于直接暴露了自己的心里。 美色误人。 她察觉到了秦野目光中的寒意。 昨晚,他们之间的那点不愉快,秦野该不会还没过去吧? “四弟,你怎得才来?” 晋王突然高声笑道:“方才本王还在问四弟妹,怎么不见你人影?” 秦野脚步微顿,目光在云姒身上停留一瞬:“臣弟去给父皇请安,耽搁了一会。” 说着,径直走向云姒身侧的席位。 阿芜突然绷直了脊背,警惕地盯着秦野。 云姒看到她这个反应,实锤了。 假山后那股令阿芜畏惧的气息,真是秦野。 这不是又完蛋了吗? 难怪秦野刚刚看她的眼神那么冷,而且一点也不意外她会出现在这个宴会上。 秦野落座后,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位世家公子与贵女们,人差不多到齐,主位上的舒贵妃才宣布,宴会正式开始。 宫女太监们鱼贯而入,把所有席桌都摆满了各种美酒佳肴,随后,搬来许多名贵花草,放在上首供大家欣赏。 最后,才是舞姬和乐师入场。 随着优美的丝竹声响起,舞姬身着清凉的沙衣,在正中央随着音乐开始扭动身姿,翩然起舞。 云姒现在可没心思欣赏这些,秦野坐在她身边,整个人都是冷漠的,从坐下后,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他肯定是听见了她答应沈谦的那句,会考虑离开萧王府的话。 但他应该知道啊,这不是她的真心话。 “殿下。” 云姒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口,等他转过头看向她时,朝他露出一个温软的笑:“怎么不理我?” 秦野黑沉的目光看着她,忽地冷冷勾了下唇。 就只笑了一下,依旧没有回答她。 云姒无奈的很。 姜晚宁还没有解决,这个时候,她不能太过分心。 想到姜晚宁,云姒抬头朝对面看去,才发现这女人正用一种近乎怨毒的目光看着她。 冷不丁对上云姒的目光,姜晚宁仓促转头。 旁边的舒贵妃笑着看向她,与她举杯闲聊。 另一边,林书妍的视线也时不时朝这边看上一眼。 她在看秦野的同时,也在关注姜晚宁。 云姒轻轻皱眉,眼中掠过一抹思索。 这女人,学聪明了? 看来,她并非是她所说的那般,什么想通了,重活一世,只想过自己的日子,她只不过是想蛰伏在暗,借刀杀人。 经历过上一世,她很清楚的知道,姜晚宁会嫁给秦野,而姜晚宁的手段与狠毒,她也很清楚。 所以,她只需要等姜晚宁出手解决一切,她坐收渔翁之利。 打的好算盘。 这时,云姒发现沈谦终于忍不住离席。 她目光刚看到沈谦离开,就只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气息便沉了下来,视线阴沉冷戾地看着她:“怎么,舍不得?” 说的什么话? 沈谦一走,云姒也不管那么多,直接贴在秦野耳边,轻声道:“他刚刚诋毁你,还挑拨离间,我让他吃点苦头。” 温热幽兰的气息扑在他耳后,让他整个人猛地僵住。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躲在假山后面偷听?” 云姒继续说:“阿芜都看到你了,你放心,他说的那些话,我听完只恨不能一刀捅死他,不会……” 秦野一垂眸,对上她水光潋滟般的眸子,眼底藏着一抹他看不太懂的情愫与热烈。 “不会什么?” “不会离开你。” 云姒视线紧盯着秦野的眼睛,见他听完这番话,那可怕的眼神果然消失了,脸色似乎还变得有些不自然。 偷听被揭穿,不好意思了? 云姒勾勾唇,正欲再说点什么,发现对面的姜晚宁,目光再次朝这边看来。 只不过这回,她看的是秦野。 姜晚宁的眼神很直白,完全不担心自己的心思被别人看出来。 她微微抬起下巴,红唇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目光在秦野身上流连,如同在打量一件即将收入囊中的珍品。 “殿下。” 云姒反观秦野,发现他连余光都没分给姜晚宁半分,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修长的手指在杯沿轻轻摩挲。 她突然想试探一下,凑近秦野耳边:“对面的姜小姐在看你。” 秦野终于抬眸,视线淡淡扫过对面的姜晚宁,又落回云姒脸上,低沉的嗓音染上一抹期许:“你在意?” “那肯定在意啊。” 云姒愤愤地道:“有人打我夫君的主意,我能不在意吗?不过……” 听见“夫君”两个字从云姒口中说出来,秦野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凝。 好半晌,他才听见自己的声音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相比之下,我更在意你的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 “当然有,姜晚宁是丞相嫡女,娶了她,便能得到整个姜丞相的扶持,整个朝野上下,若是能得到姜丞相支持,便等同于拥有了半个朝廷的势力,更别说,还有一位膝下无子的皇后。” 云姒的试探意味很明显,秦野听闻却像是懵了一下。 “你觉得我想夺权?” 他反应过来后,脸色一黑。 “就算我想夺权,你认为我会靠女人?” “……” 前世可不就是。 “云姒!” 秦野气的,手指轻轻捏住了她的下颌:“在你心里,你认为我对感情如此不忠,为了权利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 “……” 云姒不敢反驳。 “婚姻不是儿戏,感情更不是。” 秦野目光火热,直直望进云姒眼底:“娶妻,我此生只认准一人。” 云姒感觉自己的心在剧烈跳动。 所以前世,他娶姜晚宁,真的只是为了疯狂夺权,好为她报仇, 而这一世,她没死,她还在他身边,他便不会再做那样的事。 云姒眼眶有些发热。 若不是还在这宴席上,她可能会忍不住吻上去。 “一直听说,萧王与萧王妃感情不睦,今日一见,倒是与传言不大相同。” 主位上的舒贵妃轻摇团扇,笑意盈盈地打断了二人:“萧王与王妃如此恩爱,真是羡煞旁人。” 云姒柔弱的笑笑,装作害羞的没有回话。 秦野听闻也只是淡淡勾唇,笑而不语。 舒贵妃想着自己的计划,并不在意他们有没有回答自己,目光频频瞥向面色潮红的姜晚宁。 姜晚宁此刻正攥紧帕子,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重头戏来了? 看这情形,姜晚宁已经中药了。 果不其然,舒贵妃给身旁的晋王使了个眼色,晋王便偷偷的起身离开了席位。 “姜小姐可是身子不适?”舒贵妃故作关切地问道。 姜晚宁强撑着站起身,声音发颤:“回贵妃娘娘,臣女……突然有些头晕。” 话音未落,她身子一晃,险些栽倒。 舒贵妃立即吩咐宫女:“快扶姜小姐去偏殿歇息,传太医来看看。” 云姒冷眼看着这一切,在桌下轻轻按住秦野的手:“殿下,一会姜晚宁的侍女会来向你求救,你不许去。” “嗯?” “舒贵妃给姜晚宁下药了,想让晋王与她生米煮成熟饭,以达到与姜家联姻的目的。” 秦野目光讶异的看着她:“你从何得知这些?” 云姒看秦野的表情,猜到他果然也提前知晓了这些,他只是惊讶于,为何她也知道。 “你先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总之你不准去。” 云姒压低声音,眼中闪过狡黠:“若你去了,姜晚宁会赖上你,不过呢,也不能让晋王的计划得逞。” 这边,云姒的话还没说完,一个绿衣丫鬟悄无声息地往秦野这边走来。 秦野眸光一沉,反手握住云姒的手腕。 丫鬟偷偷塞了一张纸条给秦野。 打开一看,还真是求救信。 “你想怎么做?” “你坐在这里,不准动,我带阿芜去。” 云姒冲他安抚一笑,随即起身拉着阿芜快速离席。 没人发现,宴会所发生的一切,另一个人也尽收眼底,他低垂着头,眼中一片晦暗。 云姒拉着阿芜离开宴会,才把自己刚刚顺手拿的大鸡腿,递给阿芜。 “这里没人,吃吧。” 对阿芜来说,面对那么多美食,她却要忍着,只能看不能吃,多少有点残忍。 但阿芜没有让她失望。 阿芜看到大鸡腿,脸上露出惊喜。 她又要咧嘴,云姒赶忙阻止:“别笑,快吃,吃完了干活。” 阻止成功。 阿芜撤回了一个龇牙。 “救……救命。” 一个虚弱的声音,突然从她们身后的灌木丛里传来。 云姒警惕地看过去。 第37章 这男人竟然在背后下黑手 灌木草丛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云姒刚要过去,被阿芜拉住,她嘴里的鸡腿肉还没咽下去,咬字不清地说道:“麻袋。” “麻袋?” “是沈谦。” 阿芜咽下口中食物,难得完整的说了句:“麻袋里装着沈谦。” 额。 云姒毫不犹豫,上去狠狠补了两脚。 虽然不知道是谁干的,但这个人,肯定是个好人。 好臭。 差点忘了,她还给他下了强烈泻药。 人被套在麻袋里,好像是受了重伤,那……只能在麻袋里解决? “快走。” 云姒原本还想多踹几脚,现在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连鞋子都恨不得立刻脱下来扔掉。 还好,刚才踹的应该是上半身。 云姒拉着阿芜,迅速逃离现场。 麻袋里的沈谦早已奄奄一息,虚弱的求救声像游丝般断断续续。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会落到这般田地,只记得在宴会上突然腹痛如绞,实在撑不住才悄悄离席寻找恭房。 谁知,刚一出来,一个麻袋罩在他脑袋上。 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的剧痛。 拳脚如雨点般落下,他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被打得蜷缩成一团。 更可怕的是,腹中绞痛越来越剧烈,他根本控制不住。 “救……救命……” 沈谦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麻袋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他这辈子都没遭过这样的屈辱! 若让他知道是谁干的,他沈谦发誓,定要让此人全家都死无葬身之地! 云姒拉着阿芜跑出老远才停下。 “奇怪。” 云姒皱眉思索:“这可是在宫里,谁敢对沈谦下这样的黑手?” 阿芜舔了舔手指上的油渍,突然指向的房檐:“那个人。” “嗯?” 云姒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什么也没看见:“谁?” 这么远的距离,她能看见? “萧王府。” 阿芜努力回想了一下,确定道:“就是他,藏在树上。” 云姒明白了。 萧王府的暗卫。 所以,是秦野干的? 这男人,竟然在背后下黑手。 可以啊。 非常好。 在云姒的印象里,秦野原本就是个不学无术,经常打架斗殴的地痞流氓,后来是因为有了皇子这个尊贵的身份,他才不得不收敛起以前那些不好的习性。 但他再如何伪装,骨子里……还是黑的。 “阿芜。” 云姒似乎才想起来,她看向阿芜的眼睛,仔细端详了片刻。 眼睛大大的,很有神。 除此之外,暂时看不出其他。 但她记得,在土屋第一次遇见阿芜时,阿芜的眼睛闪过绿光,就像黑夜里野兽的眼睛那般,连瞳孔都是绿色的,当时还把她吓了一跳。 可再一看,却又恢复了正常。 当时,云姒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此刻联想起来,才惊觉并不是看错,而是阿芜的眼睛,与常人不同。 她能看到很远的距离,能看到萧王府里每个暗卫的藏身之处,甚至,能看到麻袋里的人是沈谦。 这也说明了,为何阿芜能藏在萧王府那么久,府中的暗卫都发现不了她。 因为她能看见暗卫的藏身处,自然很容易避开他们的视线。 为此,听说府中的暗卫自我怀疑了好长时间。 还被厨师长骂没用。 这可着实冤枉了人家。 云姒现在看着阿芜,越发觉得自己慧眼识英雄。 她这是捡了个宝。 而且,她从第一眼看到阿芜,就有种亲切感,仿佛她们很早之前就认识,像老朋友。 从阿芜对她的态度来看,阿芜,应该也是信任她的。 “阿芜走,陪我去做好事。” 云姒一手拉着阿芜,一手提着裙摆,往最近的一个宫人住所跑去。 两人躲在墙角。 等里面的人离开,云姒俯身在阿芜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阿芜点点头,没有质疑,没有疑问,立刻起身去办。 短短须臾。 阿芜成功偷了两套干净的太监服出来,两人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把衣服换了,再带上帽子,用黑布蒙上脸,便迅速赶往姜晚宁所在的房间。 前世,云姒亲眼看见秦野从那间房里,把姜晚宁抱出来,然后找来太医为她解药。 未出阁的女儿家,当众被男人抱出来,纵然两人之间清清白白,却也有损名节。 皇后得知此事,匆忙赶来为姜晚宁做主,当即定下两人的婚事。 舒贵妃和晋王辛苦筹谋一场,结果反倒“便宜”了秦野。 自此之后,晋王与秦野算是结下梁子,母子俩开始明里暗里疯狂针对秦野。 “就是这里。” 云姒循着前世记忆,来到姜晚宁被宫女带到的房间门前。 “阿芜,里面有人吗?” 云姒原本只是随口一问,不成想,阿芜的眼睛一凝,眼底快速闪过一道绿芒,随后点头:“一个女人。” 这么牛? 隔着门都能看见? 其实,阿芜靠的不单单只是眼睛,还有听力。 她能听出房间里,有几个人的气息,再凭借这些气息,判断出是男是女,大概在做什么事情。 “这间房。” 阿芜又看向隔壁房间,凝了凝神补充道:“有个昏睡过去的男人。” 阿芜一说,云姒便明白过来。 前世,秦野把姜晚宁带走,她的灵魂也跟着他们离开,并不知道,原来晋王就在隔壁房间。 “好,一会我们冲进去,你把她打晕扛走,带到有水的地方去。” “嗯。” 两人无比默契,说完立刻行动。 房间里,姜晚宁浑身燥热,还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等着秦野前来救她。 忽然听见房门被人踹开,她惊喜抬头。 视线里,出现两名蒙着脸的太监,她还来不及疑惑,其中一个上前对着她的脖子就是一手刀,直接将她给劈晕过去。 舒贵妃和皇后为了成事,两人提前将这边的闲杂人等清理干净,就是为了给晋王和秦野制造机会,等时机一到,她们再领着大队人马过来,装作无意撞见这一幕。 正好,方便了云姒和阿芜行事。 暂时不必担心被人看见。 不多时,阿芜扛着姜晚宁,跟着云姒来到皇宫里一处无人居住的宫殿。 这里有个鱼塘。 “把她衣服扒了,扔下去。” 云姒发号施令。 阿芜二话不说,利落将姜晚宁衣服扒掉,扔进了鱼塘。 浑浊的池水瞬间将姜晚宁激醒,她惊慌失措地扑腾着,呛了好几口水才勉强站稳。 “啊!” 姜晚宁低头看见自己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肚兜,顿时尖叫出声:“我的衣服呢?!来人啊!救命!” 云姒站在岸边的树影里,冷眼瞧着姜晚宁狼狈的模样。 “谁?是谁干的?” 姜晚宁又惊又怒,精心梳好的发髻散乱不堪,脸上的妆容也被水冲花了,再无半分丞相嫡女的矜贵模样。 “啊!啊啊啊!到底是谁!” 她像是疯了一样大叫,想从水中爬出来,可全身上下除了一件肚兜和一条亵裤,再无其他。 这个样子,爬出去万一被人看见,她的名声就全毁了。 而且她还中了那种药,现在浑身燥热难忍,在水里待着反而舒爽一些,如果爬出去,遇到色胆包天之人,她这个样子很难逃离魔爪。 姜晚宁脑子还算清醒,只是心中太过愤怒,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贱人,都是贱人!” “背后搞小动作的贱人,你最好祈祷别让本小姐发现你,否则,本小姐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撕了她的嘴。” 阿芜听不得有人咒骂云姒,当即就要出手,被云姒一把拖住:“淡定冷静,咱不能离开宴会太久,否则会让人起疑。” 云姒拖着阿芜离开这里。 至于姜晚宁,就让她在这里叫,短时间内就算她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 云姒承认自己很小心眼。 敢惦记她男人? 那就,让这女人好好在这污水池里冷静冷静。 回去的路上,云姒跟着阿芜走,轻松避开了所有宫人与侍卫,换完衣服,阿芜再原封不动的将两套太监服还回去。 神不知鬼不觉。 阿芜知道一直有个人在跟着她们,也知道那个人没有恶意,便没管他。 可那个人,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 直到两人到了宴会入口,阿芜才回头朝那个人咧嘴一笑:“还跟呢,我们到了。” “……” 暗夜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他……他他被发现了? 这小丫头,到底什么来历? 云姒见状,朝暗夜的方向看了看。 虽然,她看不见,也没察觉到什么,但她能猜到。 肯定是秦野的人,在跟着她们。 沈谦被打,就是那个人干的。 云姒朝暗夜所在的方向竖起大拇指,表示干的不错。 暗夜再次:“……” 两人从人群后面悄无声息的回到席桌。 整个宴会,大概除了林书妍会格外关注云姒,其他人都不会太在意她。 毕竟,曾经的她,只活在沈谦给她圈禁的方寸之地,其他人,早已慢慢将她淡忘。 或者,只记得她是个走三步喘五下的病秧子。 这样挺好。 这样,做了“好”事才不会被人怀疑。 “解决了?” 云姒刚坐下,秦野盯着她看了两眼,忽然倾身靠近,低沉地嗓音在她耳边说道:“下次,能不能带我一起?” “嗯?” 云姒喝了口茶,转眸看向他,两人一瞬间靠的极近,几乎喘息相闻。 秦野垂眸,看了眼她的唇,压低声音道:“你走了,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很无聊。” 这话,多少带了点幽怨。 云姒眼底漫上星星点点的笑意,席桌下,指尖勾住他的手:“那我们……现在走?” “诸位。” 秦野还未回答,主位上的舒贵妃突然高声开口:“今日百花宴,咱不能一直坐在这里品酒欣赏歌舞,御花园里百花齐放,请大家跟随本宫,一同前往观赏一番如何?” 这是,准备收网了? 云姒又改变了主意:“殿下,想看好戏么?” 第38章 他们至少有个女儿我们有什么 秦野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云姒。 她的眉眼,她的声音,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能牵动秦野的心。 秦野大掌握住她的手:“跟你一起,去看看也无妨。” 御花园的小径上。 贵女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 舒贵妃走在最前头,优雅的步伐中透着几分急切。 “贵妃娘娘,您慢点。” 几名贵女热络的追上去,与舒贵妃一同前行。 云姒和秦野走在队伍最后。 沈妤和林书妍走在他们前面不远。 “奇怪,我哥跑哪去了?” 沈妤脸上闪过几分忧心,一路上都在四处张望,试图寻找沈谦的踪迹。 “别担心。” 林书妍宽慰她:“沈大人英明神武,肯定是做什么正事去了,说不定一会就会回来。” “可是,都这么久了……” 沈妤隐隐觉得不对。 哥哥不是那种做事没有交代的人。 他离开这么久,肯定会告诉她一声,不会让她担心。 沈妤用眼神的余光瞥向某一处,似乎是想从那个人身上得到什么信息。 然而,那个人跟在队伍中,始终没有往她那边看过一眼。 云姒和秦野走在队伍最后,就是为了方便观察每个人的动向。 没想到,还真让她看出了一丝丝端倪。 “晋王这么久没回来,晋王妃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反而浑身都放松自在。” “貌合神离。” 云姒观察入微,没想到,秦野好像也看出不少。 他只用了四个字,就完美概括了这对夫妻的关系。 是啊。 看的出来,晋王妃对晋王很敷衍。 皇家的夫妻,能有几对是有真感情的? “那我们呢?” 云姒转头看向秦野,朝他期待地问:“我们是什么样的?” 秦野眸色幽深,盯着她看了一会,才低声说道:“我们还不如他们。” 怎么就不如他们了? 云姒不服:“如果你是说以前,我同意,但是现在和以后,那绝对比他们好一百倍。” “他们至少有个女儿,我们有什么?” 秦野的声音,明显透着一抹控诉,最后一句贴在她耳边说道:“我们……至今还未圆房。” “……” 这一点,云姒无从反驳。 那……从她回王府的这两个月里,她又不是不愿意。 云姒忽然感觉到一抹视线,她猛地转头看去,发现是临王与临王妃,就跟在他们的身后方。 见云姒看过来,临王妃朝她微笑点头:“四弟妹,好久不见,你身子可好些了?” 今天见的所有人,临王妃还是第一个关切询问她身体情况的人。 云姒也柔柔一笑,福身道:“多谢二皇嫂关心,我身体都是老毛病,平时无碍的。” 说罢,她一抬头,下意识看了临王一眼。 都说临王不得宠,性子软弱无能。 前世,云姒只能跟在秦野一个人身边,还听不见声音,能看到的东西有限,所以,对临王了解的并不多。 凭借直觉…… 她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但每次,她看到临王的时候,他都是低着头,让人无法看清他的脸,和他的表情。 看起来,像是畏畏缩缩,不敢抬头看别人。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是他不想让别人看清他的表情? 云姒正思索间,忽然感觉秦野捏了捏她的手心。 她转头,只见秦野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低声道:“看够了吗?” “我没看他。” 云姒又好笑又无语。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霸道? 看别人一眼都不行? 不过,她记得以前每次沈谦来找她,秦野就用那种要吃人的眼神盯着她。 她其实挺害怕他那种眼神,所以每次都会用最难听的话羞辱他一番。 那时候的秦野再怎么生气,除了用那种眼神看她之外,从未跟她表达过一次,也从未动过沈谦。 因为秦野知道,无论他有多生气,有多难过,云姒永远都不会在意,更不会多看他一眼。 可他若是敢动沈谦一根头发,云姒都会跟他拼命。 云姒想到这里,大概秦野也回想到了这些事,他身上的气息顿时冷了一分。 随即,松开了云姒的手。 但下一瞬,云姒便立刻重新抓住,紧紧的抓住。 “殿下。” 云姒下巴微微一仰,声音不大,语气却坚定而霸道:“不准放开我的手,你要是再放,万一把我弄丢我可就不回……” “嗯?” 秦野眼神一凛,目光危险的看着她。 云姒默默开口:“我自己回来。” 秦野闻言,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只是再次反握住她的手。 这一次,握的很紧很紧。 就好似真的担心会把她弄丢似的。 云姒偷偷抬眸,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粉润的唇忍不住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真是个别扭的男人。 不知不觉间,在舒贵妃的带领下,大家已经走到姜晚宁刚刚所在的房门前。 而另一边,皇后的仪仗队也远远朝着这边走来。 只是,原本应该传来某些动静的那间屋子,却始终诡异的保持着安静。 没有半点声响。 这怎么回事? 眼看大家在这里都快待不住了,舒贵妃心底越发着急,她也不能太过刻意的强行留人。 而皇后的仪仗队,停在不远处,她身边的掌事嬷嬷,眼尖的瞧见,秦野跟在赏花的队伍后面,根本不在那间房间里,脸色变了几变。 “娘娘,情况不妙。” 皇后也发现了,所以她才停住脚步没再继续往前。 “这大小姐可是真的中了药,萧王殿下此刻不在那房里,那……房间里的人……不会是……” 皇后一身素雅宫装,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凤钗,手中捻着一串佛珠,远远望去宛若一株空谷幽兰。 她眉心微蹙,声音轻得只有身旁嬷嬷能听见:“本宫不是让你找人把他弄晕吗?” 嬷嬷脸上露出担忧:“老奴确实安排了人,可……” 皇后指尖的佛珠突然停住,她目光扫过不远处紧闭的房门,又看向人群里的秦野,以及站在他身旁的女子,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萧王妃? 那个娘家被流放的病秧子,不是说她和萧王的关系不和吗? 他们竟然会一起进宫来参加宴会! 是舒贵妃这个贱人安排的? “去查。” 皇后的声音依旧轻柔,却透着刺骨寒意:“看看到底是谁在坏本宫的事?” 嬷嬷刚要应声,突然听见“砰”的一声巨响。 那扇紧闭的房门……隔壁那间房,被人从里面猛地推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晋王衣衫不整地冲出来,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潮红。 他身后,一个同样衣冠不整的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跟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空气瞬间凝固。 舒贵妃手中的团扇“啪嗒”掉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 晋王妃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冷冷的笑了笑。 云姒看到这一幕,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她转头看了眼跟在自己身旁,像个隐形人一样的阿芜。 阿芜不止行动力强,理解能力更是好到让人震惊。 她上前一步,在云姒耳边说道:“当时没有。” 她们带走姜晚宁时,旁边那个房间里只有一个人。 所以,这是后来发生的事。 难道是秦野做的? 云姒询问的目光看向秦野,秦野轻轻摇头。 不是秦野做的。 也对,秦野的人后来一直在跟着她们,根本没时间做这件事。 是皇后做的? 可前世,皇后只是将晋王打晕,阻止他实施对姜晚宁的计划,并没有后面这一出。 “天哪,晋王殿下这是……做了什么?” “他居然跟自己身边的太监……好恶心。” “晋王殿下这是疯了吗?晋王妃好可怜。” 听到四周传来的议论声,晋王这才发现外面站满了人,顿时面如死灰。 他慌乱地系着衣带,语无伦次:“母妃,儿臣……儿臣是被陷害的!你这个狗东西怎敢对本王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小太监闻言,猛地抬头,露出一张清秀的脸:“殿下怎能如此说?明明是您强行把奴才……” “住口!” 晋王都懵了,随即暴怒,一脚踹过去。 “这个狗奴才,你胡说八道什么?” 小太监连连磕头,委屈地道:“是,您是主子,我只是奴才,主子要奴才做什么,奴才不敢不从,现在事情败露,您不承认,奴才也不敢说什么,但,奴才可以以死明志……” 他悲愤的说完这番话,骤然起身一头撞在旁边的石柱上。 血溅当场。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这下,晋王就是有一百张嘴,也别想说清楚。 事情闹的这么大,只怕压都压不住。 晋王这声誉算是完了。 云姒忽然察觉,身后有一道阴冷的视线,可当她回过头去看时,四周全是人,根本不知道刚刚那道视线是来自谁。 秦野也敏锐的回头看了一眼。 不知他看到什么,眼神微微冷了冷。 “好戏看完了,回府。” 他拉着云姒转身离开,其他人,也都尴尬的纷纷提出告退。 一场盛大的百花宴会,最终以一个丑闻结尾。 众人离场后。 沈谦鼻青脸肿的走进一个隐秘角落。 那里站着一道身影。 “微臣把事情办砸了。” 沈谦动作艰难的朝那道身影跪下,声音敬畏:“请主上责罚。” 那人缓缓的转过身。 第39章 清野你那方面是不是不行 “沈大人最近,貌似不太顺啊。”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平和,但平和中却带着极强的压迫感,与一抹从骨子里散发出的阴沉气息。 沈谦不敢抬头,匍匐在地。 “这次是卑职大意了,惨遭暗算,才险些坏了主上的事,请主上再给卑职一次机会。” “大意?” 男人轻笑一声:“沈大人真的认为只是大意?” “主上的意思是?” 其实沈谦也觉得,自己最近有些走霉运。 从沈家别院发生那场大火之后,他就开始不太顺。 先是在勇义候府,被未知敌人暗算,不仅折损了一名跟随自己多年的心腹,还被关在暗室好几天,近乎丢了半条命。 出来以后,被萧王夺走了军械司的监管铸造权,就连最后一批连弩,也没能顺利运到他们私营。 再后来,母亲突然得了奇怪的病,还是疫症,菁菁怀着他的孩子也一尸两命。 而今天,他连一口水都没喝,就莫名其妙腹痛难忍,再是遭人暗算,打的他浑身是伤,最关键还…… 沈谦闻闻自己,洗了三遍,他还是觉得隐隐有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这简直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耻辱! “不是你大意。” 男人的声音徒然转冷:“而是有人在暗中针对沈家。” 这句话如同一盆冰水浇在沈谦头上。 “是萧王!” 沈谦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萧王秦野。 一定是他在针对沈家! 因为云姒,而针对沈家。 尤其是上次,秦野从沈府把云姒带走以后,沈家遭遇的种种,非常明显就是秦野所为,但他下手实在干净利落,没给人留下半点证据。 让人明知道是他,却又不能把他怎么样。 这个秦野,整整隐藏了两年多,从来不知道,他竟有这个实力。 目前来看,母亲的病和箐箐的死,或许只是意外,但沈家别院的火,以及他在侯府遭遇的暗算,一定都是秦野所为! “既然明白,就该知道怎么做。” 男人的声音又恢复了先前的温和:“最后那批连弩被劫,私营那边的兵器不足,军械司铸造兵器的监管权,必须尽快拿回来。” “是!” 沈谦的拳头在袖中攥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陷入血肉也浑然不觉。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这个萧王得到教训! 转角边,一截素色衣摆轻轻晃动。 “退下吧。” 随着衣袖轻挥,那道身影如来时一般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廊下。 沈谦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一瘸一拐地走出宫门。 夜色如墨,将他的身影吞没。 …… 栖梧苑内,烛火通明。 “再加十个鸡腿!” 云姒笑着吩咐道:“今天阿芜可是立了大功。” 兰辛和陆渔站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阿芜风卷残云般扫光整桌美食。 当第十个鸡腿也被消灭时,两人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 “主儿,阿芜她……”兰辛欲言又止。 “放心,她自有分寸,撑不着。” 云姒轻抚阿芜的发顶,眼中带着笑意:“今天要不是阿芜,我可能就回不来了。” 听到这话,兰辛和陆渔立刻紧张起来,再看向阿芜时,眼神充满感激。 阿芜歪着头,嘴角还沾着油渍,眼睛在烛光下闪烁着纯净的光芒。 “可惜,他跑了。” “没关系,箭头上有毒,就算不死眼睛也瞎了,下次若是有缘遇到他,再送他一程便是。” “嗯。” 听到自家主儿与阿芜对话,兰辛转头看向陆渔,见她也一脸懵,没太听懂的样子,兰辛便暗暗的放心了。 吃完饭,云姒泡了药浴之后,忽然想到什么,又重新去洗了一遍。 这一遍,她在浴桶里加了些花瓣,洗完,可以将她身上的药味驱散一些。 她自己常年服药,不觉得有什么。 但是秦野,他会受得了她身上的药味吗? 尤其是每天晚上入睡前,刚泡完药浴的她,身上的药味很浓。 秦野最近总是半夜过来爬床,抱着这样的她,可能……确实很难有什么想法。 所以,云姒觉得问题也许是出在自己身上。 洗了个香喷喷的花瓣澡,穿上轻薄的寝衣。 云姒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兰辛为她擦拭湿发。 她盯着铜镜中的自己,指尖轻轻抚过眉眼。 肌肤莹润如玉,泛着淡淡的光泽,湿漉漉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衬得那张小脸又娇又媚。 寝衣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截纤细的锁骨,在烛火映照下投下浅浅的阴影。 “兰辛。” 云姒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确定:“我这样的……不够吸引人吗?” 兰辛正拿着干布巾为她擦拭头发的手一顿,惊讶地瞪大眼睛:“主儿怎么会这么想?像主儿这样的美人,全京城都找不出来几个。” 这话,多少有点夸张。 云姒看她一眼:“那为何……” 顿了顿,到底还是没好意思说出来。 兰辛眼珠一转,突然明白了什么,噗嗤笑出声来:“主儿是在说殿下吗?” 她凑近云姒耳边,促狭道:“奴婢要是男儿身,定会为主儿倾倒,日日守在栖梧苑门口不走。” “……” 没个正形。 云姒目光再次看向铜镜。 镜中映出她此刻的模样,眼波流转间,纯情中透着几分娇憨,几分媚态,唇瓣因为刚沐浴完而格外红润,就像是熟透的樱桃。 清冷与娇媚,竟然神奇般的在她脸上结合。 确实,很美。 可即便如此,秦野面对她……是怎么忍住的呢? 过去的一年,是因为她态度恶劣,还可以理解,可这两个月,她都已经百般示好,甚至主动撩拨,为何他还是那么能忍? 难道,秦野他不行? 云姒回想前世,他娶了姜晚宁,好像也一次都没碰过姜晚宁,为此,姜晚宁没少跟他闹。 这么说起来,秦野的那方面,还真是有可能出了问题。 “主儿,别担心。” 兰辛见她好像比刚刚更加发愁的样子,语气认真起来:“殿下对主儿的心思,府里谁人不知?你没见殿下每次看你的眼神,那叫一个……” “好了好了。” 云姒连忙打断她,生怕这丫头口无遮拦,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很晚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我也要睡了。” “哦。” 兰辛福了福身,转身走出房间。 走到门口又突然回头说了句:“主儿加油。” 说完,快速溜走。 云姒无奈摇头。 她躺到床上,翻来覆去好久都没有丝毫睡意。 不能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不过,既然睡不着,云姒的脑子也没闲着,正好复盘一下今天在宫里发生的所有事。 舒贵妃和皇后的计划,她很清楚,也是她亲手破坏。 现在只有两件事,没弄明白。 第一件事,到底是谁在陷害晋王? 晋王当时是准备与姜晚宁生米煮成熟饭,被皇后的人弄晕,扔在了隔壁房间。 这一点,她和阿芜去带走姜晚宁时,阿芜也证实了,隔壁的房间里,只有一个陷入昏睡的男人,应该就是晋王无疑。 也就是说,晋王被人陷害,是发生在她们带走姜晚宁之后的那个时间段。 知道晋王在那个房间的人,按说除了皇后,便只有她和阿芜才对。 所以,如果那件事不是皇后做的,那么,只能说明还有一个人隐藏在所有人的身后,且这个人,一定也知道舒贵妃和皇后的计划。 说不定,连她和阿芜带走姜晚宁的事都知道了…… 不不。 她又立即否定了这个猜测。 阿芜的眼睛那么厉害,若是有人在附近盯着,阿芜一定会有所察觉。 所以,她应该还没暴露。 但以后做事之前,得更加小心谨慎才行。 至于暗中那个人…… 云姒在想,会不会就是前世,她听到与沈谦在书房密谈截杀她爹娘的那个神秘人? 之前她怀疑那个神秘人,可能就是晋王,毕竟沈家一直在为晋王做事,在朝堂上并不是什么秘密。 假如是这个神秘人陷害的晋王,那便可以排除,晋王并不是与沈谦密谈的那个神秘人。 他总不可能自己陷害自己。 可排除了晋王,这个神秘人又能是谁呢? 房间里烛火摇曳,映得云姒的眸中思绪万千。 这么看,沈谦表面是在为晋王做事,实际效忠的却另有其人。 能让沈谦这样的世家大族,为其效力,那这个人的身份,至少也得是有争夺储君之位资格的人。 皇帝一共有六个儿子,排除晋王和萧王秦野,还有四个,后面再逐一排查,就不信把这个人揪不出来。 第二件事。 就是在宫门口对她放暗箭的那个人,又到底是谁? 箭头上有剧毒,显然是奔着她命来的。 眼下,除了林书妍,还有谁会想要她的命? 头疼。 大概是用脑过度,云姒终于感觉困意来袭。 昏昏欲睡时,她还在想,不知道秦野今晚还来不来爬床。 深夜。 月色撩人。 秦野进入房间时,云姒其实还未睡熟。 他掀开锦被一角,悄然滑入云姒的被窝。 温热的胸膛贴上她的后背,隔着单薄的寝衣,能清晰感受到他健硕紧实的肌肉线条。 “殿下。” 云姒身子微微紧绷,脑子里想到之前的怀疑,困意顿时消散了几分。 她转过身,伸手摸了摸他的腹部。 触碰到的一瞬间,秦野浑身僵住:“还没睡着?” “嗯。” 云姒的手没停,在他腹部上下摩挲,感受着他的肌肉线条,随着呼吸起伏的肌理分明,她忍不住顺着肌肉的沟壑细细描摹。 越摸越觉得,有些爱不释手。 手感是真的好。 “云姒。” 秦野的呼吸加重,抱着云姒的手臂收紧:“别乱摸。” “就要摸。” 云姒闭眼小声反驳,一不小心,就把心里的怀疑给问了出来:“殿下,你那方面……是不是不行?” “……” 秦野脸色一黑,下一瞬猛然翻身而起,直接压在了云姒身上。 第40章 以后再也不敢问他是不是不行 云姒还没反应过来,带着灼热气息的吻猝不及防落下。 起初如春雨般轻柔,落在她唇上,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可转瞬之间,那吻便变得强势而掠夺,卷走她所有呼吸。 云姒感觉浑身发软,思路渐渐涣散,整个人仿佛漂浮在云端。 “殿……” 就在她快要窒息时,秦野才终于松开她的唇,转而吻向她的额头,鼻尖,唇角,一路向下。 一种陌生而汹涌的情绪在四肢百骸蔓延,让她难耐的扭动了一下身体。 突然,头顶上传来秦野的闷哼。 云姒大腿不小心撞到了什么,他的表情看着似痛苦似欢愉,低头,在她身上轻轻咬了一口。 有点疼,一声轻吟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媚如春水。 云姒惊的捂住了嘴。 这……竟然是她发出的声音? 秦野低笑一声,抓住她手,不让她捂嘴。 云姒对那种声音感到羞耻,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发出一声。 修长的手指顺着腰线游走,所过之处如星火燎原。 云姒紧咬下唇,却还是在某个瞬间溃不成军,稀碎的呜咽溢出唇角,又被炙热的吻尽数吞没。 “别怕。” 秦野喘息着在她耳边低语:“我会轻轻的。” 话音刚落,一阵锐痛骤然袭来。 云姒疼的浑身一颤,眼泪毫无预兆的涌出来,顺着眼角滑落。 她混沌的脑子闪过一丝疑惑。 不是说女子只有第一次很疼吗? 这不是第二次么? 为什么还这么疼? 秦野看到她的眼泪,僵在原地,额头沁出冷汗,强忍着冲动等她适应。 “放松。” 他吻去她眼角的泪,声音温柔的不像话:“跟着我……” 然而,云姒越来越紧张,甚至想推开他逃离。 可已经这样,她若这个时候跑了,秦野会怎样? 关键,她根本跑不掉。 秦野紧紧的禁锢着她,一遍一遍的轻声诱哄:“别怕,很快就不疼了。” 然而,他嘴上说着温柔,动作却愈发凶狠。 云姒哭的满脸泪痕,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以后再也不敢问他是不是不行。 破碎的思绪被新一轮的浪潮冲散,只剩下交缠的呼吸,在夜色中久久回荡。 …… 与此同时。 皇后所居住的永安宫里,依旧还灯火通明,无人入睡。 只因一个多时辰前,姜晚宁的贴身侍女绿薇到永安宫来求助。 说是自家小姐在宴会中途感觉身体不适,被贵妃娘娘的人带去休息,便一直没有回来。 她找了许久都没找到,晋王刚刚出了那样的事,她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打扰贵妃娘娘,只能来皇后这里寻求帮助。 皇后娘娘是大小姐的亲姑姑,知道大小姐不见了定然不会坐视不管。 姜新余听到绿薇的话,当即变了脸色。 “什么?” 计划失败后,她以为晚宁早就出宫去了,还埋怨这丫头怎么不打声招呼再走。 而且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都没搞清楚,她怎么能走? 结果没成想,她居然到现在都没回去。 皇后之所以没想过姜晚宁会出事,是因为她笃定,在这个皇宫之内,还没人敢胆大到动她们姜家的人。 舒贵妃那个贱人,顶多就是想促成与姜家的联姻,不会做出其他对姜晚宁不利的事。 况且她儿子出了那等丑闻,她现在已是自顾不暇。 听说晋王此刻,还跪在大明宫外,等着圣上的雷霆之怒。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找人!” 皇后当即命心腹嬷嬷带着宫女太监,打着灯笼在宫中四处搜寻。 一个时辰后。 终于,有人在一座无人居住的宫殿附近,隐隐约约听到了姜晚宁虚弱的求救声。 宫人不敢耽误,赶紧通知皇后等人过来。 最后,在那座宫殿的池塘里发现了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姜晚宁。 “姑姑!” 姜晚宁一见皇后,顿时泪如雨下,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皇后见她只穿着一件肚兜,脸色大变。 她立刻脱下自己的披风,将她裹住。 “怎么回事?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姜晚宁浑身发抖,嘴唇青紫:“是……是两个瘦小的太监……他们突然闯进来,把我打晕,然后将我扔到了这个污水池子里。” 皇后一向淡雅如菊的神色,瞬间阴沉如水。 她压低声音问道:“可看清了长相?” 姜晚宁摇头,眼泪扑簌簌往下掉:“他们蒙着面,看不见他们的脸,而且他们目的明确,一进来就把我打晕扔到了这个水池,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急切抓住皇后的手:“姑姑,这件事千万不能传出去!若让人知道我被掳走,我以后的名声就毁了,留下污点,以后还怎么嫁给萧王,您不是还要……” “本宫知道。” 皇后自然明白其中利害。 一个未出阁的贵女在宫中遭人劫持,即便什么都没发生,传出去也会名声尽毁。 她安抚地拍了拍姜晚宁的手背:“放心,今晚来寻你的人都是本宫的心腹,这件事不会被穿出来。” 回长安宫的路上,皇后阴沉着脸思索。 两个太监…… 这宫里太监数以千计,身形瘦小的更是不计其数。 没有更多线索,根本无从查起。 更何况,若大张旗鼓地查,反而会引人注目。 但是不查,这口气她又咽不下去。 敢在宫里动丞相府的嫡女,简直没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 “来人。” 回到永安宫,皇后低声吩咐心腹嬷嬷:“去查查今晚当值的太监中,是否有形迹可疑的,记住,要暗中查访,切莫声张。” 嬷嬷领命而去。 皇后看着蜷缩在榻上,仍止不住发抖的姜晚宁,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掳走晚宁,与陷害晋王的,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如果是,那这个人显然是知道些什么,不仅在针对晋王,更不想让她们和萧王扯上关系。 不管是谁在背后搞鬼,敢动她姜家的人,她定要其付出代价。 …… 翌日晌午。 云姒一睁眼,感觉自己的腰快断了,浑身像是被什么碾压过一遍,骨头快要散架了,嗓子又干又哑。 她醒来后,在床上躺了好久。 昨晚,她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当时,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会不会死? 会不会被这男人折腾死? 死在床上? 那太丢脸了。 云姒此刻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她以后,再也不敢撩拨他,再也不敢手贱乱摸,更不敢怀疑他……不行。 这哪是不行,这是变态。 是禽兽! 云姒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 她本以为,她的身体经过这一两个月的调理,已经变得很强健,没想到,在秦野面前如此的不堪一击。 难怪这男人之前还问,她的身体可以么? 原来,是真的不太可以。 云姒一遍揉着腰,一边下地穿鞋。 刚一下地,就腿软的跌坐了回去。 这让她不禁再次怀疑,她与秦野的第一次,事后她压根没什么感觉。 而昨晚,那种疼痛,很明显才是真正的第一次。 所以,他当初并没有真正的毁她清白? 只是利用了那个事件,把她娶进王府。 可她确实是中了那种药啊。 想来,应该是秦野给她吃了解药,但没有真正趁人之危,后来的一切,不过是他做出的假象,让人误以为他们…… 若真是这样,云姒不得不怀疑,那个药恐怕也并非是秦野所下,他根本不是那样卑劣的人。 天哪。 她和秦野之间的误会,究竟还有多少? 昨晚的经历,虽然让她有些苦不堪言,但让她想明白了这么多事情,也是值得的。 但云姒不知道的是,昨晚,仅仅只是开始。 有些事,没尝试过,怎么都能忍住。 一旦尝过甜头,便一发不可收拾。 “主儿,你醒了?” 守在外面的兰辛跟陆渔,听见房间里有动静传来,知道云姒醒了,立刻端来热水伺候。 两人一进屋,看向云姒的眼神那叫一个暧昧。 兰辛伺候云姒洗漱,陆渔则是去收拾乱糟糟的床铺。 当看到床单上那一抹红,她红着脸转头,无声地告诉兰辛,“成了!”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露出一抹坏笑。 云姒平日是不用别人伺候洗漱的,今天实在难受,这才由着兰辛伺候。 看到两人的小动作,和眼里的坏笑,云姒轻咳一声,就当没看见。 “主儿,殿下说等你醒了,会过来陪你用膳。” 穿戴整齐后,兰辛满脸笑意的提醒她。 云姒突然瞧见,她手腕上有点擦伤,陆渔手腕上也有,立刻蹙眉问道:“怎么弄的?” 两人打了个哈哈,都说没事,是她们自己不小心弄的。 看她们表情,确实不像是被人欺负,云姒便没再深究。 她刚走到餐厅门前,便看到秦野已经坐在餐桌前等她。 阿芜在门口站着,目光盯着里面。 餐桌上摆满了各种美食。 云姒以为阿芜也想吃,经过门口时便说了句:“阿芜,进来一起吃。” 等她走进去,秦野欲伸手扶她。 云姒下意识往后一缩。 看到她眼底的“害怕”,秦野怔了一瞬,又忍不住低笑一声:“怎么,我是洪水猛兽吗?” “……” 云姒不说话,默默的坐到他对面。 不是洪水猛兽,也是衣冠禽兽。 表面看着,克己复礼,高冷禁欲。 昨晚她才体会到,都是假象。 骗子! 秦野不生气,相反,心情很好。 他起身帮她盛了一碗补汤,又夹了几块肉放在她碗里:“体力太差,多吃点。” 云姒:“……” 余光看到阿芜,还站在门口没动。 气氛有点不对。 第41章 该死的男人一点都不温柔 阿芜一双大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屋里。 确切的说,是盯着秦野。 眼底满是防备与愤怒。 这……这是怎么了? 云姒刚才还以为她在看餐桌上的美食,结果不是看美食,而是看秦野? 秦野做了什么,让阿芜这么生气? 阿芜是忌惮秦野的,但此刻,却一点都不怕他,气的像是炸了毛的小野猫。 “阿芜。” 云姒招手叫她:“别站在门口,过来吃啊。” 阿芜把头一扭,愤愤道:“不吃!” 连好吃的都不吃了? 这不正常。 云姒偷偷看了秦野一眼,他倒是一切如常,除了看她的眼神有些过于强烈直白,仿佛,在回味什么。 对阿芜的视线却仿若无睹,没有丝毫反应。 云姒被他这种眼神,盯的面红耳赤,坐在那里都能感觉腿一阵阵发软。 她赶忙用汤勺佯装喝汤,来掩饰自己的慌乱与狼狈。 阿芜还在门口虎视眈眈。 “阿芜。”云姒奇怪地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阿芜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我听见了。” “听见什么了?” 云姒一头雾水。 此时,她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问完,淡定的喝了口汤。 兰辛和陆渔刚赶过来,听到阿芜的声音,感觉不对劲,两人想上前去捂她的嘴,却已然来不及。 “他欺负你!” 阿芜目光死死地瞪着秦野,眼底满是愤怒:“他把你欺负哭……” “噗……” 云姒一口汤全喷了出来。 好在,陆续和兰辛已经扑过去,一个抱腰,一个捂嘴,连拉带拽的把阿芜拖离了门口。 远远的,还听见兰辛跟她说:“阿芜姑奶奶,昨晚不是跟你说了吗,殿下没有欺负主儿,那是……” 说到这里,兰辛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陆渔接话:“那是主儿自愿的。” 云姒扶额。 她终于知道兰辛和陆渔手腕上的擦伤是怎么来的,肯定是昨晚阻止阿芜,被误伤的。 要是有个地洞的话,她倒是可以进去钻一钻。 “这就害羞了?” 秦野依旧气定神闲,还在慢条斯理的给她挑鱼刺,将挑好的鱼肉通通放进她碗里。 “昨晚,不让你乱摸你非要摸。” 他手上做着正经的事,嘴里却说着不正经的话:“还敢质疑我,嗯?” “秦野!” 云囧的不行,羞恼的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 秦野倏然靠近她,温热暧昧的气息在她耳畔轻轻拂过:“云姒,今晚……还想要么?” “闭嘴!” 云姒急得去捂他的嘴,被他顺势捉住手腕,在掌心轻轻一吻。 像是被烫了一下,她想把手缩回去。 秦野一把将她扯进怀里,大掌想铁烙一般,紧紧桎梏着她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霸道的将她困在怀中,不让她有半分挣扎与逃离的机会。 “秦野你干什么?” 云姒有点被吓到。 她一抬眸,撞进了秦野漆黑的眼眸里。 他眼底的暗沉像一头被彻底唤醒的困兽,带着强烈而可怕的占有欲与侵略性。 “云姒。” 秦野俯身,鼻尖蹭到她泛红的脸颊,呼吸里混着清冽香气,一点点漫进她绷得发紧的感官里。 “云姒。” 他一声一声唤着她的名字,沙哑的声线透着浓烈的情欲,仿佛,想将她整个人都吞噬殆尽。 云姒挣扎了一下。 “躲什么?” 她身子刚往后退了一点,秦野压抑的声音在她耳边传来:“昨晚,你可不是这样的。” “……” 云姒的心跳撞得胸腔发疼,眼睫轻轻颤动,仿若受惊的蝴蝶。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被他盯着看过的每一处皮肤,泛起层层颤栗。 腰身被他手牢牢圈住,整个人被迫贴向他坚实的胸膛。 拇指轻轻擦过她微肿的唇,秦野的眼神暗得像化不开的墨。 “秦野。” 云姒眼尾泛红,眼睛里像是氤氲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她柔弱而温软的看着秦野,有那么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云姒的本意是,想让秦野心软放过她,结果秦野轻笑一声,蛊惑而沙哑的声音透着一抹警告:“别勾引我,我现在对你……毫无抵抗能力。” “……” 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主要是也挺无语。 她干脆把头转到一边去,免得一会再被他倒打一耙。 秦野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重新转回来,眼神盯着她的唇,正要吻上去。 门外,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殿下。” 是牧泽的声音。 “圣上有令,传殿下即可入宫面圣。” 秦野的动作顿住。 他眉峰微蹙,最终,那个吻轻柔落在云姒的额头上。 “你继续吃。” 秦野不舍的松开她,临走前,又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等我回来,今晚……我们继续。” 他离开许久,云姒的心才慢慢得以平息。 这个时候,应该是下早朝刚回来没多久,怎么突然又诏他入宫? 云姒努力回想,前世的百花宴结束后,又发生过什么大事。 但是很多事情已经被改变,后面所带来的连续反应必定也会不一样。 比如晋王。 前世的晋王,虽然在百花宴的计划没有成功,却也没有遭受陷害,名声尽毁。 只怕,他会因为这件事而被圣上责罚,甚至厌弃一段时间。 而这段时间内,前世他做过的事,这一世未必还能做。 至少,他现在应该不会,也无暇再去针对秦野。 唯一的变数,是那个隐藏在暗中的神秘人。 得尽早把这个人找出来,否则,防不胜防。 云姒把秦野给她夹的菜全部吃完,一碗汤也喝了个溜光。 她确实饿了。 昨晚,明明她也没做什么,都是他在……做。 可她还是耗光了所有力气,感觉这辈子……上辈子都没这么累过。 填饱肚子,云姒才总算觉得身上恢复了一些力气。 她刚刚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昨晚他们那样之后,她是不是就会怀孕? 如今,她的月信恢复了,应该是可以怀上的。 可眼下大仇未报,爹娘的冤屈还没洗刷。 秦野眼前的路,也充满未知风险,朝堂之争,夺嫡之战,他早已身陷其中无法避免。 这种情况,真的不适合要孩子。 况且,以她现在的身体状态,一旦怀上,生与不生,都会对她的身体造成极大的损伤。 就像当年,母亲在身体还未彻底恢复之前,便意外怀上了她,最后不仅导致母亲的身体元气大伤,难以修复,她也因为早产,先天不足,成了勇义候府有名的病弱大小姐。 要不是因为有个足够富裕的家世,她这条命,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云姒指尖轻轻抚上小腹,心头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隐秘的期待,更有难以言说的忧虑。 她深吸一口气,将这念头暂且压下。 起身去了药房。 保险起见,她还是给自己弄了碗避子汤服下。 不过,这种普通避子汤,长期服用对身体也不好。 主要是她底子太差,经不起一点折腾与损耗。 好不容易才调养得稍稍好转,绝对不能因为避子汤再伤了根本。 云姒望着药碗里残留的褐色药汁,指尖在碗沿轻轻摩挲。 蓦地,她想到什么,眼神微微一亮。 手札里有记载,她可以配制出副作用很小的避子药丸。 吃一次,能管很久。 云姒立刻开始配制,动作幅度太大,牵扯到某个地方的伤口,疼的她额头上冷汗直流。 肚子也有点疼。 该死的男人。 一点都不温柔。 配制避子药的同时,她顺便做了点涂抹撕裂的药膏,上了药之后,清清凉凉的,才终于舒缓不少。 坚持配完药,云姒就萎了,回房去补了一大觉。 睡醒后,天都黑了。 这一天,她几乎什么都没干。 一觉睡醒,才知道下午发生了许多事。 兰辛和陆渔心疼她,将那些消息全部拦下,不准任何人打扰她休息。 等她醒了,再一一禀报。 下午,沈谦顶着鼻青脸肿来找过她一次,说是沈母病重,眼看快不行了,请她立刻马上过去一趟。 兰辛听到门房的禀报,气的她带上阿芜一起出去。 两人一文一武,决定好好教教沈谦,求人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和语气。 阿芜不负所望。 上去就把他给掀翻在地,踩着他的后背不让起身。 兰辛早就看沈谦不顺眼,以前是因为主儿护着他,她们再生气都只能忍着。 现在主儿终于想明白,跟这个虚伪的小人划清界限,她也就没什么好顾虑的。 侯府虽然倒了,但是主儿背后还有殿下,何必怕他一个臣子? “真是不好意思,沈大人。” 兰辛双手环胸,在一旁狐假虎威:“我家主儿刚歇下,不能听从你的吩咐,立刻马上去你家给沈夫人瞧病呢。” 沈谦突然被人踩在脚下,又惊又怒。 他不敢置信,云姒身边的丫鬟竟敢如此对他? 云姒知道吗? 还是说,就是云姒指使她们这么做的? 沈谦想挣扎起身,但阿芜的力气大得惊人,他感觉后背的骨头像是要被踩碎一般,疼的他忍不住哀嚎出声。 但他还在维持自己温润如玉的美好形象。 “你们疯了是不是?兰辛,快让这小姑娘放开我,我母亲病的很重,人命关天,你家主儿知道了绝对不会不管。” 兰辛冷冷瞧着,毫不心软。 “沈大人,还是先回去学学规矩吧。我家主儿不是救死扶伤的菩萨,更不是谁想叫就能随叫随到的,她是尊贵的萧王妃,身份摆在这里,还请沈大人以后,自重。” 说罢朝阿芜使了个眼色:“把人丢出去,别脏了咱们王府里的地。” 阿芜得了指令,拎小鸡似的揪着沈谦的后领,一路拖到府门外,“咚”一声扔在街面上。 沈谦趴在地上半天没缓过劲,望着紧闭的王府大门,眼底翻涌着怨毒与不甘,最终只能一瘸一拐地狼狈离去。 他不信云姒会这么对他! 一定是萧王,萧王控制了她的自由,再让她身边的丫鬟故意这么对他。 一定是! 他必须得找机会,把云姒从萧王府弄出来。 他要这男人永远失去云姒,要他痛不欲生! 第42章 谈论正事也不耽误他手干别的 “主儿,你不会怪奴婢擅作主张吧?” 兰辛做这件事的时候很爽,此刻禀报云姒时,又有些忐忑不安。 “做的好。” 云姒不但不会怪她们,还给了她们丰厚的赏赐。 赏兰辛一百两银子,两套新衣裳,一套珠宝首饰。 她问阿芜想要什么,阿芜伸出两只手,十根手指。 那意思,她要十个鸡腿。 兰辛笑话她,怎么就这点出息? 云姒宠溺道:“那就十个鸡腿,外加一百两银子,两套新衣裳,和一套珠宝首饰。” “啊?” 兰辛顿时傻眼。 这个小怪物。 碰到她主儿,真是前世修来的福。 她也是。 陆渔也是。 因为兰辛知道,主儿其实最公平,有她和阿芜的,就一定有陆渔的。 果然,后来的赏赐变成了三份。 赏赐完,云姒又才跟她分析了一下,她做完这件事情,有可能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沈谦可不单单只是个伪君子。 若是让他逮到机会,他一定会杀了兰辛泄恨。 阿芜,云姒倒是不担心。 一般人,对阿芜造成不了什么威胁。 但兰辛不一样,她得罪了沈谦,沈谦若想对付她,实在太容易了。 “这段时间你不要一个人出门了,要买东西就带着阿芜一起。” “嗯。” 兰辛点点头。 她知道,主儿不是吓唬她,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她以后会格外小心谨慎。 “还有一事。” 兰辛从袖中取出一个精巧的竹筒,呈给云姒。 “阿芜在院中捉了只信鸽,要烤来吃,奴婢瞧这竹筒有几分眼熟,便拦下了。” 云姒接过竹筒,指尖轻抚过筒身上那道几不可察的红痕,心头微动。 这竹筒通体碧绿,筒口处嵌着一圈暗红色的标记,正是苏家独有的信物。 “是外祖父的传信。” 苏家驯养的信鸽极为灵性,不仅识途,还能辨人气息。 而这竹筒更是暗藏玄机。 若不得其法强行开启,内置的火石便会引燃筒中药粉,顷刻间将密信焚毁。 云姒指尖轻扣竹筒三下,又逆时针旋转两圈,只听“咔嗒”一声轻响,竹筒应声而开。 她小心翼翼取出内藏的绢纸,只见上面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看完后她神色微变。 信上说,边关告急,五皇子景王秦慕,与苏副将被困峦城,粮草紧缺,已向朝廷求救月余,时至今日,仍旧没有收到任何回应,他们现在城中的粮食储备,已经不足五日。 苏副将,是苏家二爷,苏棠励。 也就是云姒的二舅。 之前给她送银票的那个,是三舅苏棠晏,在大理寺任职。 而大舅苏棠海,一直跟着外祖做生意,如今已接管了苏家庞大的家业。 刚看到来自苏家的竹筒时,云姒心里便咯噔一下。 她知道以如今的形势,不到万不得已,外祖不会给她来信。 这想必,实在与朝廷联系不上,二舅才铤而走险,把消息传递给苏家,再让苏家想办法传递回京中。 这么大的消息一直没有传回来,不用想也知道,定是有人将消息拦截了,想让五皇子死在战场上。 外祖没把消息传给身在大理寺的三舅,反而传给了她,他老人家肯定也猜到了,消息传到大理寺,只怕也是石沉大海。 还会连累三舅。 敢拦截如此重要的消息,这个人的权势必定已经到了手眼通天的地步。 信上还说,苏家想运粮进峦城支援,可他们的人根本进不去。 有人在专门封锁峦城周边的要道,任何试图运送粮草的商队都会遭到拦截。 云姒回想前世,确实也发生过这件事。 那时候,二舅把消息传给苏家,苏家没办法,抱着赌一次的心态,还是把消息传到了萧王府。 所幸,他们赌赢了。 但时间不对。 前世,传回景王与二舅被困峦城的时间点,大概还得在半年以后,那时候秦野与姜晚宁已经成亲了,秦野在朝中有了自己的人与势力,这才成功把粮草运入峦城。 就是那场仗,让景王一战成名。 凯旋回京后,景王被封为金吾卫大将军,正二品,掌管宫中及京城昼夜巡警之法,以执御非违,是京都守备的重要力量。 而原本的金吾卫大将军,被莫名撤职,好像……最终判了死刑。 云姒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但大概猜到,这个金吾卫大将军是晋王的人。 他被撤职后,晋王也受到了牵连,被禁足半年,期间不许与任何朝臣联系。 但现在想来,云姒又觉得有些奇怪。 如果这个金吾卫大将军,真的是晋王的人,那晋王被陷害的是,作为宫中巡逻主力军,他怎会一点都没察觉? 云姒越想越觉得蹊跷。 景王回京后,这个人便立刻被撤职,还判了死刑,二品武将被判了死刑,那得是何等大罪? 难道…… 云姒感觉脑子里有一张细密的网,这张网牵扯着太多她看不清的人和事,线头缠绕,稍一拉扯便拉扯出更多疑团。 但这些都不重要,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解决峦城的粮草问题。 今天上午,秦野被紧急召入宫中,也不知道是所为何事? “殿下回来了吗?” “主儿,殿下回来了!” 云姒刚询问一句,陆渔匆匆跑进内室,脸上带着几分喜色:“正往这边来呢。” 云姒闻言立即起身,手中的茶盏都未来得及放下。 她快步走到门口,差点撞上秦野大步流星的身影。 “殿下。” 云姒开口喊了一声,才看见他眉宇间凝着一层寒霜,眼底暗潮汹涌,显然是带着怒气回来的。 “怎么了?” 她试探着问道:“出了何事?” 秦野一把抓住她的手,声音低沉:“进来说。” 一进内室,两人坐下,秦野便沉声道:“今日早朝,兵部尚书上奏,说收到峦城军报,景王擅自出兵导致被困,请求朝廷派兵增援。” “什么?” 云姒惊得站起身,脸色渐渐凝重。 明明是求救无门,怎么反倒成了景王擅自出兵? 前世,她跟在秦野身边,所获取的信息还是太少,能看到的画面有限,以至于很多在前世已经被秦野处置了人,她却不完全知道都有哪些。 秦野自然而然的把她拉到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我怀疑,兵部呈上的军报是伪造的。” “你看看这个。” 云姒连忙取出苏家送来的密信。 “这是外祖刚送来的消息,二舅和景王被困峦城已近月余,存粮不足五日,情况比想象的还要危急。” 秦野惊疑的看她一眼,快速浏览完密信,眼神愈发森冷凌厉。 “果然如此。” 谈论正事,也不耽误他的手,放在云姒的腰上,隔着柔软的布料,轻轻摩挲。 这一招,不止是冲着景王,更是冲着他手中铸造兵器的监管权。 这个人的手,伸的可真够长的。 不止是兵部侍郎沈谦在为他做事,就连兵部尚书,也已经成为他暗中的爪牙。 “那圣上如何决断?” 云姒急问。 “父皇命我三日内筹措粮草,亲自押送峦城。” 这才是秦野跟云姒说这么多的真正目的。 他要离京,归期不定。 “你亲自去?” 云姒惊的要再次站起身,腰身被秦野大掌紧紧握住,又重新坐回他腿上。 “嗯。” 秦野眉头紧锁:“我若不去,或者事情没办好,那我就只能把军械司铸造兵器的监管权交出去。” 云姒明白了。 这是一箭双雕啊。 既能除掉景王这个潜在的隐患,毕竟打仗嘛,说不定什么时候立下军功,回京之后便是威胁。 还能从秦野手中夺回铸造兵器的监管权。 “那……什么时候出发?” 前世,秦野并未亲自运送粮草,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完全脱离了前世的轨道。 云姒也无法预测后面的事情,还会不会按照原来的事态发展。 可无论如此,景王和二舅还等着救援,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户部只拨了五千石粮食,这点东西,就算顺利送到峦城,也解决不了什么大问题。” “苏家在江南有粮仓,大舅手中至少有两万石存粮,信上也说了,他们想送,只是送不进去,我有个主意,不如我们……” 云姒趴在秦野肩上,凑合他耳边,气息轻轻地扫过他的耳廓:“声东击西。” 秦野暗沉的眸子看向她:“倒是个好主意,与曲先生的想法不谋而合。” 云姒压下眼底的心虚。 这可不就前世曲先生出的主意?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牧泽匆匆进来,脸色凝重的禀报:“殿下,刚得到消息,金吾卫派人包围了苏府,说是要搜查……” 他看了眼云姒,欲言又止地道:“搜查苏大人曾包庇罪犯的证据。” “卑鄙!” 云姒脸色骤变:“那我三舅人呢?” “苏大人被押往大理寺,妻儿被暂时禁足。” 牧泽低声道:“据说,搜到了大量与侯府往来的书信。” “这不可能!” 母亲那般谨慎,生怕连累亲人,收到侯府出事的消息,就第一时间与所有人断绝了关系。 这种情况,母亲怎么可能还会跟三舅有任何书信往来! 秦野抱紧云姒的腰,眼中寒光一闪:“好一招釜底抽薪!” 这是打算拿三舅一家的命,来威胁大舅和外祖,不让他们参与此事。 他伸手摸摸云姒的头发,低沉的声音透着一丝镇定人心的力量:“别担心,可以不用大舅手中的储备粮,我还有其他办法。” “什么办法?” 云姒目光紧紧盯着他,脑子里,好像还忽略了些什么。 哦对。 她想起来了! 第43章 他没经验但他不可能说出口 户部尚书白远山,是六皇子秦砚的外祖。 而聿王秦砚,与秦野的关系很好。 前世她死后,经常看到秦砚来找秦野,只是,她不确定他们的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好的。 反正她与秦野成亲的这一年多,从未看到秦砚来找过他,这两个多月也没来过。 那他们的关系是什么时候才变好的? 若是眼下就很好,那么,云姒觉得,白远山作为秦砚的外祖,不太可能故意针对秦野。 而且她记得,后来的白远山,确实是归顺了秦野,成为了秦野一党。 这个关系网,与皇后和姜丞相无关,是秦野从聿王秦砚身上发展而来的。 所以…… 云姒怀疑。 户部尚书白远山在这个节骨眼上,只给秦野拨了五千旦粮食,不是故意针对,是配合演戏。 他虽然选择支持秦野,却也不会直接表露出来,让自己和家人陷入危险。 表面上,他得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这样,才不会成为别人的活靶子。 还真是老狐狸。 狡猾的很。 不过,云姒有时候也挺佩服自己。 没想到,重生后她这个脑子就跟开了光似的,很多不知道的事情,她连猜带蒙,也能顺个七七八八。 想到这里,云姒倒也不担心了。 秦野心机比她深沉百倍,根本用不着她担心。 她现在,应该担心担心自己。 明明在聊如此凝重的话题,这男人的手就没老实过。 牧泽在一旁,略微局促。 他抬头,看房顶。 这不说话,又不让他走,殿下是几个意思? “那……那个……诶,曲先生好像在叫我,属下先出去看看。” 牧泽转身快步逃离。 他失望的摇头。 殿下呀,这么快就被云主子……不对,就被王妃给重新迷惑,想当初,殿下他还骗了所有人。 王妃那么对他,想要他的命啊,他竟然,还不舍得跟王妃真正和离。 希望,王妃这次是真心待殿下的吧。 否则,不管殿下如何,他一定要杀了这女人。 红颜祸水,只会影响殿下拔刀的速度。 看到牧泽跑的比兔子还快的身影,云姒也想跑。 正事聊完了,她感觉气氛渐渐变得有些不对。 秦野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暗沉强烈。 她现在某个地方还疼着呢。 “殿下,你听我说。” 云姒想从他怀中退出来,他手臂却猛地收紧,让她身体紧贴自己的胸膛。 气息变得灼热。 “我先洗个澡。” “白天不是洗过吗?” “那……那我还没吃饭呢。” 秦野目光看向旁边的桌子。 上面放着一个空碗。 大致还能瞧出,那应该是一碗燕窝粥。 云姒朝他假笑一声:“我的意思是,殿下你还没吃饭呢?” “我现在只想……” 秦野单手一把将她拦腰抱起,不由分说的朝着卧室走去:“吃你。” 云姒:“……” 进了房间,她才知道这男人不是开玩笑。 他来真的。 秦野将云姒轻轻放在床榻上,俯身便吻了下来。 他的吻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灼热的掌心顺着她纤细的腰线游走,引得云姒一阵轻颤。 “唔……” 云姒被他吻得浑身发软,却在衣衫半褪时突然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紧蹙。 秦野立刻察觉到她的异样,动作一顿:“怎么了?” “没。” 云姒别过脸去,耳尖通红:“没事。” 她哪里好意思说。 秦野像是想到什么,眸色一沉。 他强行掀开她的裙摆。 当看到那处红肿一片,还微微撕裂时,他瞳孔骤缩,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伤成这样,怎么不跟我说?” 他声音带着一丝懊恼与自责:“对不起,我昨晚……没控制好力度。” 他没经验。 但这话,他不可能说出口。 云姒咬着唇不敢看他:“没事,我擦了药,过两天就会好。” 秦野深吸一口气,强压下体内翻腾的欲望。 “药在哪里?” 云姒从枕头下拿出来递给他。 他起身,跪坐在云姒的两腿间,动作轻柔地为她上药。 冰凉的药膏触到伤处,云姒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疼?” 秦野的嗓音沙哑得厉害。 云姒摇摇头,看到他紧绷的下颌线,心头忽然涌上一股暖意。 这个在外人面前淡漠冷厉的男人,此刻却为她隐忍至此。 上完药,秦野猛地起身,大步走向门外。 很快,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云姒裹着被子坐起身,听着那持续不断的冷水声,既心疼又好笑。 她整理好衣裙,轻手轻脚地走出去,刚走到门口,就瞧见秦野正大步回来。 他衣襟大敞,露出精壮的上身。 结实紧致的腹部线条如同刀刻,八块腹肌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未擦干的水珠沿着肌肉沟壑蜿蜒而下,滑过腰间的人鱼线,最终隐入松垮的腰带之中。 云姒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这样充满野性美的秦野,与以前那个冷峻自持的萧王判若两人。 水汽氤氲中,他整个人都散发着危险而迷人的气息。 秦野对上她的视线,不由低笑一声:“看够了?” 云姒这才惊觉自己竟看呆了,慌忙移开视线。 却又听他戏谑道:“看来,王妃对为夫的身材……很满意?” 说完,他几步上前再次将云姒打横抱起,重新放回床上,却只是将她搂在怀中。 “睡觉。” 他闭着眼命令道,声音里还带着未消的情欲。 云姒悄悄抬眼,看到他紧蹙的眉头和隐忍的表情,忍不住伸手抚平他的眉心:“殿下若是难受……” “别动。” 秦野一把抓住她作乱的手,声音暗哑:“否则你想明天都下不了床?” 云姒立刻老实了,乖乖窝在他怀里。 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她忽然觉得,这样的温情,比任何亲密都要让人心动。 然而。 两人好像都有些睡不着。 云姒想到他刚刚那句“王妃”和“为夫”,突然觉得鼻子有点发酸。 他们终于成了名副其实的夫妻。 她该高兴的,可莫名想哭是怎么回事? “秦野。” 云姒轻轻喊了一声:“你睡着了吗?” 过了半晌,秦野才“嗯”了一声。 云姒主动往他怀里靠了靠,把手放在了他的腰上。 秦野身子一紧,声音危险地道:“云姒。” “我想问你个问题。” 云姒从他怀里抬起头,目光看着他,认真地问:“当初,我对你那么不好,还伤了你,你为什么还是没有放弃我?” 听到这个问题,秦野紧绷的身体又缓缓放松下来。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云姒以为他不会回答,才听到他低沉的嗓音,没什么情绪地道:“其实,我试过。” “试过什么?” “试过放弃你。” 云姒神色微微一愣。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 感觉,心脏被什么扎了一下,是那种绵密的疼。 她知道,秦野是说真的。 所以,在她刚离开王府的那一个月,他对她没有任何关注,直到传来她的死讯,大概他才发现,他终究,还是忘不了她。 云姒不管不顾的钻进他怀里,声音闷闷地道:“秦野,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所以。” 秦野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语气隐约透着一抹不确定:“你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补偿我?” 云姒正感性着,根本没听出秦野语气里那点微妙的异常,轻轻地“嗯”了声,良久,又补充一句:“也不完全是为了补偿。” 秦野原本失望的闭上了眼,听到她后面这句,又猛地睁开:“那是为了什么?” 若是仔细去听,便会发现,秦野淡定的语气里,有些一丝几不可查的颤音。 “你说呢?” 云姒再次抬头看他,猝不及防的撞进他深幽如海的眼眸里。 那里面,翻涌着极为浓烈而复杂的情绪。 云姒朝他笑了笑,声音温软道:“为了很多很多,但最重要的一点是,为了像此刻这样,获得幸福。” 秦野就那样盯着她看,也不说话。 明明气息是平和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回答他好像不太满意。 “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 “当初,给我下药的人不是你,是沈谦对吗?” “有的时候,我感觉你很聪明……不,是非常聪明,可之前,你为何又那般愚笨?” 秦野问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惑。 云姒一囧。 这个这个嘛。 她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前世会那么相信沈谦,信到都失去了自我。 非得死过一次,才能清醒过来。 但她感觉,重生后,并不单单只是醒悟了那么简单。 她时常觉得自己的脑子,确实比前世更加清明。 想事情也更加透彻。 其实最开始,她对沈谦真的只是把他当做朋友,并没男女之情。 从经历了山洞被困的事件后,不得不承认,她对沈谦的感情产生了变化。 直到现在,她也忘不了在山洞时,沈谦带给她的那种感觉。 每当想起来,就觉得很难过。 可每次面对沈谦,看见他那张脸时,那种心疼难过的感觉就回立刻烟消云散。 她想,或许她爱上的,只是处于朦胧之际,自身的一种感受,跟沈谦没有太大关系。 否则,她真的没办法解释,为什么她对沈谦的感觉会如此的两极分化。 “怎么不说话了?” 一直没听到云姒的回应,秦野微微推开她,盯着她的眼睛追问道:“你会一直留在我身边,对吧云姒?” 第44章 那就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 他语气里带着一抹不确定与试探意味,听起来,既让人觉得心疼,又让人觉得危险。 “不会。” 云姒现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无比坚定的回答他:“永远不会,除非……” 秦野视线紧盯着她,等着她后面的话。 “除非你不要我,那我不会死皮赖脸的……” 她话还没说完,秦野便骤然朝她吻了上来。 不过这次,他只浅浅的吻了一会,呼吸微微粗重的在她耳边说道:“记住你自己说的话,如若你没做到,就别怪我……” 他顿了一下,云姒有点好奇,抬起头问他:“没做到你会怎样?” “让你死在床上。” “……” 她就不该问。 云姒默默的转个身,闭眼睡觉。 可能是下午睡的太久,此刻一时间竟有些睡不着。 秦野冲过凉水澡后,依旧是浑身滚烫,挨着他像是挨着个火炉。 云姒是属于冬夏都畏寒的体质,饶是如此,被秦野圈在怀里,也让她感觉一阵阵燥热难耐。 这一夜,两人都没睡好。 天不亮,秦野便轻手轻脚的起床,穿戴整齐后,在云姒的额头印下一吻,随即开门离开。 他前脚走,云姒缓缓睁开眼睛。 圣上只给了他三天时间筹措粮草,今天是第一天。 户部那边,虽然是演戏,但是敢如此理直气壮的只给五千石粮草,足以说明,老皇帝对于此事,绝对知情,并且不会干涉。 云姒细细琢磨了一下。 五千石粮草,明显不足以真正解峦城之困。 老皇帝的心思……是否也想看看,秦野会如何破局? 他在试探秦野的能力? 秦野此行,必定是荆棘塞途,凶险万分。 虽然,她知道秦野已有应对之策,可若说一点不担心,那是假的。 云姒从床上坐起来。 她不能就这样等着消息,也得做点什么才行。 至少,得想办法把三舅救出来。 金吾卫将军狄龙,用的那什么狗屁罪名,完全是子虚乌有的事。 三舅做事一向谨慎,想必,是因为狄龙短时间内找不到更好的罪名,这才随便按了一个。 只要能威胁到苏家不敢出粮,目的就算达到。 云姒知道,那些所谓的信件都是伪造,经不起查证,三舅早晚都会被放出来。 只是,舅娘和表弟表妹被困家中,被金吾卫的士兵看守,她担心那些士兵里有不怀好意之人,会趁机刁难欺辱舅娘她们。 云姒起床后,让陆渔带着阿芜去苏府那边探探情况,回来之后再做打算。 兰辛则是留在府中,保险起见,叫她最近都不要出门。 吃完饭,云姒一头扎进药房。 她要多配制一些伤药,和手札上的各类解药,等秦野出发时,让他随身带着。 光是这些药,还远远不够。 云姒用了一上午把药方配出来,列出所需药材,去找季大夫帮忙,让他快速把这些药材备齐。 季大夫是个医痴,之前看到云姒替钱嬷嬷解那蛊毒,心底对云姒的医术已经百般好奇。 此刻听她说,要给殿下准备伤药与各类解毒丸,便缠着云姒,非要看看那药方。 季大夫是秦野的心腹之一,云姒便直接药方给了他,让他拿回去慢慢研究。 但是不能耽误给她准备药材。 季大夫拿到药方,一看一皱眉。 “罕见呀!” “是我孤陋寡闻吗!。” “还能这样搭配?” “王妃你确定?” “绝了。” 他自言自语了一大堆,从一开始的皱眉,到逐渐豁然开朗,最后兴奋不已。 “王妃放心,药材一会就送到。” 季大夫拿着药方,脚步匆匆的离开。 下一步,云姒又去找了曲先生。 可曲先生忙啊,很多时候比秦野还忙,想见他一面实在太难。 云姒只能告诉钱嬷嬷,等曲先生回来记得去栖梧苑通知她一下。 钱嬷嬷得知,殿下与云主子并未和离,心里是高兴的。 原本,钱嬷嬷还有点担心,云主子知道自己仍是萧王妃,会不会就变回以前那个样子,这会见到她,钱嬷嬷才暗叹是自己多虑了。 王妃她……是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亲和有礼,待人有度,连说话的语气都温和了许多。 “王妃放心,老奴一定把话带到。” 钱嬷嬷恭敬地应下,又忍不住多说了句:“王妃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老奴。” 云姒微微一笑:“多谢嬷嬷。” 离开曲先生的院子,云姒又去了趟厨房。 她记得,秦野好像喜欢吃清蒸鲈鱼。 恰巧,她以前也总吃,倒不是多喜欢,是因为她以前的身体只能吃些清淡食物,相比之下,就清蒸鲈鱼比较容易入口。 倒是没想到,秦野会喜欢这道菜。 她特意嘱咐厨师长,准备些便于携带的干粮和肉脯。 “王妃对殿下真好。”厨师长笑着说道。 还不到两天,现在整个王府都知道了秦野与云姒并未和离的事。 谁传的呢? 这么快。 云姒淡淡的笑着,没有否认。 回到栖梧苑时,季大夫已经派人送来了药材。 这速度。 还得是季大夫,靠谱。 云姒拿到药材,立刻开始配药。 她动作娴熟地将各种药材研磨成粉,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显得格外柔和。 “主儿,歇会吧。” 兰辛端来茶水,心疼地看着云姒忙碌的身影。 云姒摇摇头:“时间紧迫,我得赶在殿下出发前把这些准备好。” 她将配好的药粉分成小包,每一包都仔细标注用途。 有止血的,有退热的,还有专门针对箭伤的金疮药。 最特别的是那几瓶解毒丸,按照手札上的配方制成,只要不是什么罕见的毒,应该都能解。 “主儿好厉害。”兰辛惊叹道。 云姒手上动作不停。 关于手札的事情,她没有告诉任何人。 有时候,隐瞒也是一种保护。 况且这个东西,知道的人越少才越暗算。 尤其是后面那些关于武器制造的内容。 一旦传出去,必会引发争夺。 把药准备的差不多,云姒才终于停下来歇口气。 前世她死后,灵魂飘荡时看过太多秦野受伤的场景,那时候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如今,她既已回到他身边,定要尽己所能的护他周全。 傍晚时分,陆渔和阿芜才回来,跟云姒说了苏府的情况。 苏府现在,确实被金吾卫的人给围着,任何人不得进出府门。 但是中午的时候,一对中年夫妻上门给府中送了大量肉食与蔬菜,还有上好的美酒。 当时,陆渔担心被发现,不敢靠的太近。 可只在外面盯着,又无法探到苏夫人她们具体是什么情况。 两人在外面守了半天,阿芜才问她:“怎么不进去?” 陆渔说:“进不去,会被发现。” 阿芜摇头:“不会。” 陆渔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猛地拍了一下自己脑门。 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阿芜可以进去,她们何必在这里守半天,还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探听不到。 后来,阿芜进了苏府,在里面待了一个多时辰。 出来后,陆渔问了半天,总算从阿芜口中弄清楚了一些事情。 那些金吾卫的士兵简直可恶,目无王法。 原来,中午送的那些食材和美酒,全都是他们自己享用,更可恨的是,买那些食材的银两,最多不会超过五十两,但他们却逼着苏府的账房先生拿出了五千两。 简直跟强盗无异。 这些还不是紧要的。 阿芜说有几个士兵,时不时在表小姐的门口徘徊,还上去敲门恐吓,说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吓得小姑娘躲在房间里直哭。 而苏夫人那边,亦是如此。 有好几个心怀不轨之人,三番五次试图撬开苏夫人的房门。 苏夫人担心自己女儿的安危,心急如焚,有好几次想要打开房门,可那些人一直虎视眈眈的守在门口,她根本出不去。 “主儿,情况比我们想的还要糟。” 陆渔气的声音都在颤抖:“那些士兵仗着有狄将军撑腰,简直无法无天,有个领头的还扬言说……要纳表小姐做妾。” “好一个金吾卫。” 云姒手中的药杵“砰”地砸在桌上,眼中寒光乍现:“就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今晚必须得出手。 否则,等悲剧发生,就什么都晚了。 “主儿,要不要告诉殿下?” 兰辛也很生气,但更多的还是担心。 “不必。” 这个时候,秦野不能分心。 能自己解决的事,她也不想事事都依附于他。 “可是主儿……” “你们放心。” 云姒打断兰辛,对她们安抚性的一笑:“我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我心里已有安排。” 兰辛与陆渔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这时,院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陆渔出去一看,惊疑地道:“殿下?” 随后紧忙朝屋内喊道:“主儿,殿下来了。” 云姒立即起身出去。 秦野风尘仆仆地踏入院子,衣袍上沾着些许尘土,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疲惫与挫败。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 “殿下。” 云姒快步迎上前。 秦野朝她微微摇头,眼神示意有探子跟着他进了王府。 他刻意提高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烦躁:“跑了一整天,才筹到两百石粮草,简直荒谬!” 云姒会意,立即配合地露出担忧之色:“怎么会这样?那些人都不肯帮忙吗?” 秦野冷笑一声:“一个个推三阻四,说什么粮仓空虚,分明是想看本王的笑话!” 他大步走进屋内,重重地坐在椅子上,故意将茶盏摔在桌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这个动作让隐藏在暗处的探子看得一清二楚。 以前听说,萧王府守卫森严,现在看来,也不过尔尔。 云姒递上一杯茶,轻声道:“殿下别急,还有两天时间,总能筹到。” “两天?只怕十天也未必能筹到足够的粮草!” 这话说完,暗夜的身影骤然出现在门口。 “殿下,别演了,人都走了。” “你很闲?” 秦野眸色凉凉的扫他一眼:“你不把他放进来,本王用得着演?” 暗夜:“……” 殿下是真不讲理。 第45章 这种刺激的运动生平第一次 暗夜挠挠头,默默转身。 殿下演了一天的戏,怨气大的很。 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有吃的吗?” 暗夜正给自己做心理疏导,人还没走远,忽然听见殿下的声音再度传来,但这一次,声音完全换了一个语调。 他竟然,听出了几分……温柔? “我饿了。” 秦野坐在靠窗的,昏黄灯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 他微微偏头看向云姒,眉眼间带着几分罕见的柔软。 暗夜鸟悄的退回去几步,看到这一幕,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殿下…… 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殿下吗? “厨房温着清蒸鲈鱼。” 云姒抿唇一笑,自然地伸手替他拂去肩头上沾染的灰尘:“我让兰辛去给你拿。” 秦野捉住她的手腕,拇指在她细腻的肌肤上轻轻摩挲:“你吃了吗?” 他看着她眼神,就好似饿狼在看一只小绵羊。 云姒耳尖微红,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秦野将云姒拉近,低头嗅了嗅她发间的幽香,闷声道:“吃完饭我还要出去,你自己先睡,我可能要晚点才能回来。” “还要出去?” 云姒正发愁,晚上要怎么避开秦野去三舅家,没成想他出府一整天,回来吃口饭立马还要出去。 当即,她有些担忧起来。 “今天演一整天还不够吗,晚上还得继续?” “不是。” 秦野对她几乎没有任何隐瞒:“今晚是运送粮草的最好时机,我今天到处碰壁一整天,会让幕后的人暂时放松紧惕,粮草已经备好了,我得跟着,把他们送到城外再回来。” “从城门走?” 云姒问完,才猛然想起。 自然不可能从城门出去,那岂不是等着被人发现。 如果没猜错的话,秦野应该会用军械司的那条密道。 那是沈谦他们之前偷偷运送连弩的密道,如今掌管军械司的大权落在秦野手中,这条密道正好派上用场。 沈谦和他后背的人,恐怕死都想不到,秦野会选择那条路出城,更不会想到,他会玩声东西击那一套。 前世,这个计谋是成功的,这一世,只要没有人为干扰,云姒相信也一定不会有问题。 “对了殿下。” 想到人为干扰,云姒才惊觉自己忽略了一个人。 林书妍。 这个女人,突然把自己给隐蔽起来,说什么斗不过她,想过自己的日子,云姒一个字都不信。 “那个……你的小青梅,我绝对没有挑拨你们关系的意思,但是,如果你相信我的话,你最好派人盯着她点。” 从那晚过后,云姒便能感觉到,秦野对她的态度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虽然那晚,她差点被折腾死,但是能换来如今这般平和稳定,且甜蜜的夫妻关系,她真的太知足了。 “小青梅?” 秦野闻言,眉梢微挑:“你是说书妍?” 啧。 瞧瞧叫的多亲密。 叫她从来都是云姒。 “她怎么了?” 秦野转而又正色问道:“你说,只要是你说的,我就信。” 云姒怔怔的看着他。 她以前那么伤害他,他却还是如此轻易的选择相信她。 秦野。 他怎么那么傻? “上次,林书妍跟你提过密道的事对吧?” 云姒收敛心神,半真半假地道:“或许,你会信她,但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她获取密道的消息,绝不不是她所说的那么简单,她既然知道密道的存在,说不定还知道更多,总之,防着她点,能安心一些。” “好。” 秦野望着她,眼神温和:“回头我让暗夜安排人去盯着。” 这就答应了? 云姒以为还得费上一番唇舌,结果他就这么痛快的答应了? 林书妍不是在他心里,不是和别人不一样么? 云姒虽然有些讶异,但不得不说,心里是很开心的。 原来,被秦野信任的感觉这么好。 两人视线相对,刚刚还温馨的气氛,温度骤然攀升。 气氛渐渐变得不太对味。 “你今天……感觉好点了吗,还疼不疼?” 秦野冷不丁出声问她,目光从她身上缓缓下移。 云姒意识到他问了什么,脸一下子就红了和透顶。 真是奇怪。 以前没在一起时,她主动撩拨他,都没觉得如此羞耻过,现在他随便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让她脸红成这样。 好没出息。 “问你话呢,还疼不疼?” 秦野没得到回应,伸手就要去够她:“算了,我自己看一眼。” “秦野!” 云姒吓了一跳。 这男人…… “不用看了,今天已经不疼了。” “给我看一眼。” “真好了。。。” 云姒慌忙站起身,生怕被他强行拉过去。 他怎么也不分分场合,那地方,是说看就能看的吗? 秦野神色不满地看着她,呼吸微微沉了沉。 “殿下,主儿。” 这时,兰辛端着食盒进来。 “饭菜来了。” 来的真及时。 云姒看到兰辛,像是看到救星一样。 “你不是说饿了吗?” 兰辛把饭菜摆到桌上,云姒趁机把他拉过去坐下:“有你爱吃的清蒸鲈鱼,刚出锅的,快尝尝。” 秦野看她一眼,最终,没再说什么,只是沉默的拿起筷子吃饭。 清蒸鲈鱼。 若不是她喜欢吃,这东西,他怕是连尝都不会尝一口。 不过,吃习惯了,竟也觉得挺顺口。 秦野时间有限,吃饭的时候,微微加快了速度。 云姒心里也很着急。 现在天已经彻底黑了,不知道那些士兵有没有继续骚扰舅娘和表妹。 “你早点睡。” 秦野很快吃完,吃完就走。 走到门口,又迅速回头,掐住云姒的脖颈在她唇上狠狠亲了一口。 兰辛还在一旁守着。 忽然看到这一幕,惊的她连忙捂住了眼睛。 天哪。 殿下对主儿做了什么? 在兰辛的印象中,萧王殿下绝对是个重礼守节的正人君子,怎么可能做出…… 这这这。 兰辛心里想着非礼勿听,非礼勿视,可实际,却忍不住从指缝里朝两人看去。 然而,秦野只亲了一下,就马上离开了。 “看什么呢?” 云姒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想看还捂什么眼睛?” “嘿嘿。” 兰辛讪笑着。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画面,兰辛的脸比云姒的还要红。 等秦野走出栖梧苑,云姒也赶紧行动起来。 她先去药房,带着提前准备好的“武器”。 然后回房间换了一身夜行衣。 重新回到王府后,她给自己备了好几套夜行衣,就是为了预防遇到眼下这种情况。 用黑色头巾,把整个脑袋都包住,只露出一双眼睛。 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云姒才打开房门出去。 一开门,三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她。 “主儿,准备好了?” “我们也准备好了,随时出发。” 兰辛和陆渔一人说了一句,而阿芜,则是站在一旁,手里拿着萝卜,正啃的津津有味。 见云姒朝自己看过来,她连忙把另外一只手上的萝卜递给云姒。 这些天以来,云姒算是发现了,阿芜最喜欢吃的,除了鸡腿就是萝卜。 而且,她还舍得分享。 云姒对她温柔一笑:“你吃。” 说完,才看向兰辛和陆渔,正色道:“阿芜带着我一个,是一拖一,如果再加上你们俩,是一拖三。” “……” 两人愣住。 云姒又道:“要是一不小心,被发现了,你们觉得是一拖一容易跑掉,还是一拖三容易?” “那肯定是……” 兰辛刚要回答,被旁边的陆渔轻轻碰了一下,顿时沉默下来。 陆渔笑着道:“主儿,注意安全。” 说罢又看向阿芜,嘱咐道:“阿芜,主儿交给你,你一定要保护好她,知道吗?” 阿芜一边啃萝卜一边点头。 “等你们安全回来,我天天给你做鸡腿,你想吃多少都有。” “好。” 随后,兰辛又嘱托了阿芜两句。 等她们交代完毕,云姒才带着阿芜离开栖梧苑。 兰辛和陆渔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同时叹气。 “兰辛,你说咱俩从现在开始练武,还来得及吗?” “试试呗。” …… 云姒跟在阿芜身后,阿芜可以避开府中所有暗卫的视线,不被任何人发现,从后院的院墙离开王府。 其实,云姒不是故意想隐瞒什么,她只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让秦野分心。 这一路出去,阿芜的眼睛时不时闪过绿光,脚步每停一次,眼神就会扫过一个地方。 云姒猜到,那应该就是府中暗卫的藏身点。 “咦。” 阿芜突然发出一声惊疑。 然后,用手指在那悄悄的数。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阿芜?” 云姒看到有侍卫从前面巡逻过来,赶忙拉着阿芜,躲到凉亭的角落去。 “怎么多了一个,这个没见过。” 阿芜还在自说自话。 云姒视线盯着那些巡逻的侍卫,并未听见阿芜的话。 等人走远,又才拉着阿芜出去。 前面就是院墙。 阿芜对于发现的问题,很快就抛诸脑后,两人走到院墙跟前。 墙很高,令人望而生畏。 因为秦野住进来后,将原本就不算矮的院墙,又加高了几层。 云姒一直都知道很高,但没想到这么高。 她还在想,不然把后院门房迷晕,从那出去。 上次她就是那么做的。 结果,阿芜一把抱住她,脚尖一点,像是走路一般,直接从墙体登了上去。 云姒只觉身体一阵倒悬,惊的差点叫出声来。 还好她反应够快,迅速捂住了自己的嘴。 下一瞬,到达墙顶,整个人又开始呈俯身的姿势往下。 速度快的,她心都要跳出嗓子眼。 这种刺激的运动。 是云姒两辈子的第一次。 感谢阿芜,让她平安着地。 云姒脸色有点发白,她缓了一下,不敢在王府的周围久留,让阿芜继续用她的方式,以最快的速度到达苏府。 果然,这是个正确的决定。 阿芜带着她,平时要用大半个时辰的路程,此刻只用了不到一刻钟。 停在离苏府不远的地方,云姒先找了个地方吐会。 速度太快,她这个身体还是太弱。 承受力比她想象中更差。 这对云姒来说,多少有点打击。 到底是她太心急了,才两个多月,怎么可能会变得比正常人还要强健。 阿芜的这个速度,就是兰辛和陆渔,估计也会受不了。 “姐姐。” 阿芜突然开口叫她,看着她的脸色,充满担忧:“姐姐怎么吐了?” 云姒听到这声“姐姐”,有些怔愣。 阿芜这么久都没有称呼过她,没想到会叫她姐姐。 是因为在百花宴那天,云姒跟沈谦介绍说阿芜是她新认识的一个妹妹,阿芜便记下了。 “你们几个,换班了,快进去吧,诶我跟你们说,穿绿衣服那个,是真嫩……” 第46章 你们护着我我也能护着你们 忽然听见苏府那边传来声音。 是金吾卫守在门外的几人,到了换班时间。 云姒听到从里面出来的人说的那句话,心一下就悬了起来。 “阿芜快,立刻带我进去。” “好,姐姐抱我。” 阿芜终于是看出来,刚刚那种方式对云姒来说太过粗鲁,所以这次,换个了温柔点的。 两人绕到苏府侧边,同样是翻墙进去。 刚进到后院,便听到一阵惨叫声传来。 “是表弟的声音。” 云姒赶忙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快步走去。 前世,她很少出门,但苏府这边还是来过几次,她记忆好,对府中的路记得还算清楚。 表弟苏承安的声音,还在不断响起。 “你们这群猪狗不如的东西,不许欺负我姐,都给我滚!” “等我爹出来,他定会告到皇上面前,让你们为今天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走开……啊……” 又是一声惨叫。 房间里,苏清绾急的直哭:“承安!承安你怎么样啊,你们别打我弟弟,我求你们……” “姐,不要求他们,也不要开门!” 苏承安焦急大喊,一名士兵上前,猛地一脚揣在他肚子上。 “狗杂碎,敢破坏老子的好事,我告诉你,老子看上你姐,那是你姐的福分,等老子把你姐办了,以后就是你姐夫。” 那人,便是这次负责看守苏府的领头。 长的五大三粗,脸上一条长长的蜈蚣刀疤,看着格外狰狞凶戾。 “兄弟们,把这小杂碎给我拉开,让他在一旁听着,老子是怎么让他姐舒服的。” 几名士兵闻言,哈哈大笑。 其中一名士兵,搓着手接话道:“老大,那个穿绿色衣服的小婢女,一会能不能给拖出来,让兄弟们也爽爽?” “你小子。” 领头男露出猥琐的笑:“放心,将军说了,只要不搞出人命,随便咱玩儿。” 云姒和阿芜躲在拐角的墙壁后,听到这些声音,云姒心底的怒气飙升,简直无法忍受。 阿芜几次要动手,被云姒拦住。 不能冲动。 就算阿芜有能力,把这些人全杀了,可他们死在苏府,必定会连累舅娘和表弟他们。 要杀,也得等他们离开苏府以后。 而眼下,是要制造恐惧,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阿芜。” 云姒凑近阿芜,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什么,只见阿芜眼底闪过几许兴奋,连连点头。 “啊!不要,走开!” 那边,几名士兵一同上前,抓住苏承安就要将他拖走,苏承安拼命抵抗,用身体挡在苏清绾的房门前,可架不住对方人多,对他拳打脚踢,很快就把他从房门前拉走。 这时,一个黑影骤然从旁边冲出来,猛地撞向那几名士兵,将苏承安从他们手中解救出来。 “什么人?” 几名士兵见状,立刻上前围住阿芜。 “这苏府的下人不是都被统一关起来了吗,怎么还有人跑来捣乱?” “胆子不小,还敢出来管闲事,老大,一个下人而已,咱今天就用这个干巴瘦来开个刀,杀一儆百,看这苏府的人,还有几个不怕死的?” 那士兵的话刚落,阿芜被围困在几人中间,缓缓地抬起来。 她脸上蒙着黑布,只有一双眼睛露出外面。 昏暗的灯光下,那是一双泛着幽绿光芒的眼睛,如同鬼火般骇人。 她喉咙里发出不似人类的低吼,身形快如闪电地扑向那群士兵。 “我的妈呀!” “鬼……鬼啊!” 一名士兵惊恐大叫,手中的刀哐当掉在地上,其他几人看见,纷纷吓得腿软。 领头的刀疤脸还没反应过来,阿芜已经一爪子挠在他脸上,留下五道血痕。 他痛呼一声,刚要拔刀,对上那双诡异的绿瞳,顿时浑身僵直。 “怪物!是怪物!” 所有人都吓得魂飞魄散,恐惧让他们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阿芜趁机发难,专挑人体最脆弱的地方下手。 她一脚踹在刀疤脸的胯下,那人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捂着裆部跪倒在地。 其他士兵想要逃跑,被阿芜拦住去路,一个个被她踢中要害,疼得满地打滚。 云姒趁机冲出去,把倒在地上,也已经吓傻了的表弟苏承安一把拽起来。 “啊啊!” 苏承安抱头惊叫,云姒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鬼叫什么,我是你表姐。” 里面的苏清绾听到动静,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正心急如焚,隐约好像听到云姒的声音,眼底倏然生出一丝希望。 但她不敢相信,把耳朵贴在门上,想再确定一下。 外面的苏承安,听到云姒的声音同样是不敢相信。 表姐? 怎么可能? 她那身体,平时出个门都困难,怎么可能是她! 云姒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一阵无语,抬手又是一巴掌拍过去:“快点,让清绾开门,我带你们去舅娘那边。” 苏承安捂着被打疼的脑门,伸着脖子,仔细看了眼云姒露出外面的眼睛,他激动的张大嘴,正要哭着说什么。 云姒瞪他一眼:“憋回去。” 苏承安压低了声音,赶忙去敲门:“姐,姒姐姐来救我们了,快开门,我们去找母亲!” 房门猛地被打开。 站在门口的苏清绾,泪眼朦胧地抬头,看到云姒时又惊又喜。 “没时间解释。” 云姒拉起两人就走。 身后,苏清绾的婢女紧紧跟着他们。 三人刚走到主院大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士兵们嚣张的恐吓声。 云姒心头一紧,加快脚步。 三人溜进去,转过回廊,只见四五个士兵正围在苏夫人房门外,用刀鞘不断砸门。 “夫人别怕,开门让兄弟们乐呵乐呵,保证不会伤你性命。” 一个满脸麻子的士兵淫笑着:“你们说,这苏大人的夫人,能是什么滋味?” “这还不简单,一会试试不就知道了?” 听到这种话,云姒眼神一冷,从袖中掏出迷药,正要行动。 突然被人抓住衣袖。 她回头一看,是阿芜跟过来了。 苏承安看到阿芜,吓得龇牙咧嘴,但硬生生的憋了回去,没有叫出声来。 云姒看他一眼:“不用怕,这是阿芜。” “我来。” 阿芜接过云姒手中的迷药,如鬼魅般窜到那群士兵身后。 士兵们听见异动,一回头,便对上一双绿幽幽的眸子,迷药还没撒出去,就直接被吓破了胆。 “鬼……有鬼!” 就在他们惊慌失措时,阿芜将迷药撒向空中。 白色粉末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士兵们吸入后,很快眼神涣散,接二连三地倒下。 云姒低声询问苏承安:“外面还有多少人?” “应该还有十几个,在正厅喝酒。” “知道他们中午买的酒都放在什么地方吗?” “嗯,知道。” “那你去,把这包药下到他们的酒里。” “哦。” 苏承安接过云姒手中的药,他眼中闪过挣扎犹豫,云姒轻笑道:“不是毒药,你也不想想,我怎么会让你去杀人?” “那怎么了?” 听到不是毒药,苏承安微微松了口气,但随即,又一挺胸说道:“姒姐姐你不要小看我,我已经长大了,也可以保护家人。” “嗯。” 这一点,云姒没有反驳,摸摸他的头道:“你保护了姐姐,很勇敢。” 苏承安被云姒夸赞,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也不过是个十三四岁少年,有这份担当与勇气,确实值得夸赞。 “娘!” 所有士兵倒下,苏清绾便急忙跑过去敲门:“快开门,娘,是我。” 听到苏清绾的声音,苏夫人毫不迟疑的把房门打开。 “绾绾你……你是怎么过来的,他们有没有……” “没有。” 苏清绾打断她:“娘放心,女儿没事,是姒姐姐来了,女儿才能从房间出门。” “姒儿来了?” 苏夫人同样觉得不可思议。 她目光看向苏清绾身后,当看到一身夜行衣的云姒,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交加,以及担忧与不赞同的神色。 “姒儿,你这孩子,你怎么进来的,多危险啊。” “表妹,舅娘,我时间不多,我们进去说。” 云姒推着她们进门,让阿芜在外面守着。 进去后,云姒长话短说。 她把身上带的一些防身武器与迷药拿出来,一一摆在桌上。 其中包括她自己制造的一些简易武器。 有老鼠夹,还有与地面颜色非常接近的隐形钉子,撒在地上,不注意看很难发现。 “表妹,舅娘,这些东西你们留着,那些人如果明天还敢乱来,就把这些东西放在门口。” 苏夫人见状,虽然心中充满疑惑,却强忍着没有询问,暗暗记下云姒的话。 “还有这几包药,只需要撒向他们,能让他们睡个一天一夜,这些人太可恶了,但是不能让他们死在苏府,舅娘放心,舅舅是被冤枉的,很快会被放出来,届时,我会让这些人全部付出代价!” “姒儿……” 苏夫人看着云姒,欲言又止。 云姒握住她的手:“经历了这么多,人总是会变的,舅娘不必如此惊讶,从前,是你们护着我,往后,我也能护着你们。” 苏夫人热泪盈眶,不住地点头:“好……好好。” 她一连说了几个好,千言万语,最终都汇聚在了眼神里。 “明天,这些人醒了之后,你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把房门锁好,等我消息。” “姒儿,你也要小心啊。” “我知道,不用担心我。” 匆忙交代完,云姒便转身离开。 打开房门,见阿芜蹲在一旁,不知道在干什么。 云姒过去一看,顿时哭笑不得 “阿芜你……” 第47章 殿下天都亮了…… “你在干什么?” 云姒看见她,把几名晕过去的士兵排排摆好,把他们的脸全部画成大花猫。 尤其是眼睛,通通画成了黑眼圈。 然后,她还把其中一名士兵的手指扎破,用他的血,在几人眼角画出血泪的感觉。 “姐姐。” 阿芜看到云姒,眼底的兴奋越发明显:“你看,我画的好不好?” 她这个喜好,让云姒一时有些发懵。 再一看,好像有点明白过来。 这些士兵明天醒过来,看到对方的脸…… 那不得再被吓晕一回啊? 阿芜这小脑瓜,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画的好。” 云姒随口回了一句,然后把她从地上拉起来:“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她得赶在秦野之前先回去。 “哦。” 阿芜闻言,立刻扔掉手中的东西,朝着云姒张开手臂:“抱抱。” 云姒愣了一下,随即勾唇一笑。 她搂住阿芜的脖子,阿芜单手就把她给抱起来,足尖一点,带着她轻松跃上了屋顶。 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夜风呼啸而过,云姒下意识闭紧眼睛。 阿芜会轻功,这一点她并不觉得意外。 但是她没想到,阿芜的轻功竟然已经达到身形如电,掠影无痕的境界。 此刻,阿芜带着她在屋脊间纵跃如飞,若是有人看见,顶多只能看见一阵黑色轻烟快速飘过。 “慢点,慢点阿芜。” 云姒的发丝在风中飞舞,裙摆猎猎作响,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腔。 阿芜闻言,脚步放轻了些,但依然保持着惊人的速度。 月光下,两道身影在屋顶间飞速移动,转眼间就回到了栖梧苑附近。 “到了。” 阿芜稳稳落地,却还抱着云姒不肯松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姐姐香香。” 云姒哭笑不得地戳戳她的额头:“放我下来,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阿芜这才不情不愿地松手。 云姒刚站稳,就听见院墙内传来脚步声。 是秦野回来了! “快,我们从后窗进去!” 云姒拉着阿芜就往偏房跑。 两人刚翻窗进屋,前院就传来秦野低沉的嗓音:“王妃睡了吗?” 云姒手忙脚乱地扯下夜行衣,随手塞进床底,又急忙抓起床头的寝衣往身上套。 阿芜转身就跳出了窗外,顺手将窗户关好。 “主儿?” 门外传来兰辛慌乱的声音,明知道里面没人,还要装作不知道加意询问:“你睡了吗?殿下回来了。” 她想着问完后,再想办法拖延时间,结果却听见云姒的声音忽然传来:“还没。” 兰辛吃惊。 主儿回来了? 她和陆渔一直在门口守着,怎么什么都没看见?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兰辛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赶忙跑到前面去回禀秦野。 “殿下,主儿还没睡呢,可能是在等着您。” “嗯。” 秦野冷淡的应了一声。 往里走的时候,薄唇不可抑制的扬起一抹弧度来。 云姒还没睡,在专门等他? 他走到门口,先整理了一下因赶路而微微凌乱的衣襟,随后才轻轻敲门。 “是殿下吗?” 云姒还有点惊奇。 秦野什么时候学会了敲门? 他这段时间不都是直接翻窗进的吗? “门给你留着呢,进来吧。” 云姒深吸一口气,快速拢了拢散乱的头发。 秦野推开门,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身上还带着夜露的湿气,眼神在云姒身上扫视一圈,最后定格在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上。 “这么晚还没睡?” 他缓步走近,指尖挑起她一缕散落的发丝,语气很平静:“出汗了?” 云姒心跳漏了一拍。 刚才跑得太急,竟然出了汗。 她正想着如何解释,秦野突然俯身,在她颈间轻嗅了一下。 他低笑一声,声音危险而迷人:“王妃出门了?” “……” 云姒傻眼。 这男人,简直绝了。 好吧。 云姒直接承认:“我去了一趟苏府,阿芜陪我去的。” 秦野笑了笑,没说话,等着她继续解释。 “白天我就不放心,让阿芜和陆渔去探查了一下消息,得知金吾卫那些畜生,一直在骚扰我舅娘和表妹,所以我……” “所以你就什么都不跟我说,自己去冒险?” 他声音依旧平静,连质问的语气都是温和的。 但这样的他,反而让云姒有些紧张。 他压抑着怒气。 “殿下。” 云姒伸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声音软软道:“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 此时此刻,任何解释都没有。 得道歉。 等他气消了,再跟他讲道理。 “下回,我一定先跟你说,绝对不会再自己去冒险。” 果然。 秦野紧绷的身体,有那么一丝丝松动。 云姒连忙趁热打铁,拉着他坐下关切地道:“你今天累了吧,我让兰辛和陆渔准备热水,你去好好泡个澡。” “不用了。” 秦野忽地起身,看了她一眼,低沉的嗓音软了一点:“你先睡,我回趟书房。” “嗯。” 云姒乖乖点头,目送他离开。 房门一关,她便直接倒在了床上。 累死了。 她感觉现在闭上眼睛,就能立马睡着。 事实上,她确实就这样睡着了。 秦野再次回来,显然是洗过澡了,身上已经换上了寝衣。 看到云姒歪在床上睡得香甜,连鞋袜都未脱。 他放轻脚步走到床前,竟纡尊降贵的蹲下身,帮她脱了鞋袜,动作轻柔的将她抱起来放正。 忽然想到什么,又从枕头下面摸出药膏。 轻轻褪下她的亵裤。 将药膏替她抹上。 睡梦中的云姒无意识地轻哼一声,听的秦野眸色一暗,喉结滚动。 他压下心头的躁动,拉过薄被仔细为她盖好。 月光透过窗纱,在她恬静的睡颜上投下柔和的光晕。 秦野坐在床边,指尖轻轻描摹她的眉眼,眼底的怒意早已化作一片柔软。 “下次再敢擅自行动……”他低声威胁,声音却温柔得不像话。 睡梦中的云姒似乎有所感应,翻了个身,咕哝道:“秦野……别生气。” 秦野一怔,随即失笑。 他俯身在她额间落下一吻,轻声道:“睡吧,明日再跟你算账。” 屋外。 阿芜蹲在树梢上,一双眸子在夜色中闪着绿光。 看到屋里熄了灯,她才蜷缩在枝桠间,抱着自己的膝盖打起盹来。 一夜好梦。 云姒一睁眼,发现自己睡在秦野怀里。 外面的天,才刚蒙蒙亮。 昨晚,秦野什么时候来的? 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昨天是真的太累了,一整天都没闲着。 “别动。” 云姒稍微动了一下,秦野放在她腰上的手微微收紧:“再睡会。” “你今天不用上早朝吗?” “我一个焦头烂额筹措粮草的人,哪有时间上早朝。” 额,也对。 他难得可以睡懒觉,云姒又闭上眼睛,陪他多躺会。 “三爷的事,是我考虑不周。” 忽然,秦野的声音在她耳边传来:“我没想到,金吾卫在狄龙的带领下,已经烂到了这个地步,苏府那边,我已经派人过去盯着,你不用再担心。” 云姒在他怀中抬起头,神色认真地看着他问道:“殿下,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告诉你吗?” “为何?” 秦野睡眼惺忪的眸光,渐渐清明。 似乎是害怕听到自己不愿听到的答案,不等云姒回答,他便冷声道:“你是觉得我不会帮你,还是觉得我帮不了你,亦或是……你不信我?” 云姒无语。 他这个脑子,不是很聪明吗? 怎么一到感情方面,就变傻了呢? 见云姒不说话,秦野以为她默认了,气息一点一点的沉下去。 云姒凑上去吻了他一下。 秦野眸色一滞。 “我不告诉你,是因为你现在不能分心。” 云姒指尖轻轻抚上他的眉骨,声音低柔:“你如今做的事,暗中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不能有半分差池,你已经很忙很累了,我自己能解决的事,又何必再给你增加负担?” 秦野定定看着她,眼底的冷意渐渐化开,却仍抿着唇不说话。 云姒叹了口气。 “再说了,我不想做个只能事事依附别人的弱女子,我想站在你身边,与你共进退,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不是别人。” 秦野眸光微动,沉声开口:“我愿意让你事事依附。” “我当然知道。” 云姒弯了弯眼睛:“但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和累赘,我想与你并肩作战!” 他沉默片刻,忽然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好一个并肩作战,这个解释,我接受。” 说罢,不等云姒回答,低头狠狠地吻住她。 一触即发。 秦野吻的缠绵又凶狠,炙热的唇舌攻城略地,让云姒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揪住他的衣襟,被他扣住手腕按在枕边。 吻沿着她纤细脖颈一路下滑,有点痒。 云姒轻轻动了一下,秦野在锁骨处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不准躲。” 霸道的很。 云姒轻颤着弓起身子,被他单手按住腰肢。 寝衣不知何时已被解开,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秦野眸色更深,指尖在她腰间危险地游走。 “殿下……” 云姒的声音染上几分慌乱:“天都亮了……” “换个称呼。” 秦野低笑一声,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畔:“我更喜欢你叫我名字。” 第48章 做这样的事可以曾加感情 一个时辰后。 秦野穿戴整齐,精神奕奕的准备出门。 云姒浑身酸痛的躺在床上,目光幽怨的看着他。 “你再睡会。” 秦野对上她控诉的眼神,吃饱餍足后的他,心情愉悦而舒畅:“别这样看着我,否则,我不介意再来一次。” “……” 变态。 云姒吓得转过头去。 没睡之前,她天真地以为,他是那等清冷自持的性子,对床笫之事向来寡淡,所以才会成亲一年多对她从未有过半分不轨的行为。 如今,她才深刻的体会到,他往日那副冷漠禁欲的样子,都是假的。 现在这个,才是真正的他。 专横,强势,控制欲与占有欲都极强。 还小心眼,又敏感又脆弱,对她的信任经不起一点考验。 在床上更是,霸道至极。 她毫无反抗的余地,完全不是对手。 不过,相比第一次,显然这次要和谐的多。 至少,没有那么疼,反而还…… 云姒一把拉过被子,把脑袋也蒙起来。 “云姒。” 秦野强行将被子拽开,神色严肃起来:“你说的话,我会好好考虑,但你也要记住,答应过我的事,你已经没有后悔的权利。” 看吧。 这股子拧巴劲儿又来了。 云姒扯着被子,朝他点头,语气坚定:“永不后悔。” 秦野这才满意的勾唇。 凑过来,在她的脸颊亲了一下,转身开门出去。 “去准备热水,王妃起来要用。” 门外,云姒听见他吩咐兰辛她们。 没脸见人了。 秦野走了许久,云姒才磨蹭起床。 兰辛她们早就把热水准备好,云姒把她们都撵出去。 满身都是痕迹。 她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让别人看到。 洗完澡,穿上干净的衣裙,身上的酸楚才微微减轻一些。 “主儿。” 兰辛笑眯眯的进来:“主儿辛苦了,想吃点什么,补补?” 云姒横她一眼。 “随便什么。” “好嘞,奴婢这就去准备。” 兰辛走后,阿芜从外面进来。 脸色臭臭的。 “怎么了阿芜?” “他又欺负你?” “…没有。” 云姒揉了揉额角,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跟她解释。 可若不解释,一直让她这样误会着,保不齐那天她就会做出点什么惊人的事来。 “阿芜。” 云姒把她拉过来坐下,伸手将她眼角的碎发拨开,声音温柔地道:“我们阿芜还小,好多事情还不懂,不过没关系,等过两年,你长大了,遇到一个喜欢你的男孩子,你自然就会明白,那个……不算欺负。” 其实,怎么能不算呢。 她都那样求饶了,可他就是不愿停下来,连哄带骗的,结束了一次又一次。 “不算欺负?” 阿芜眼中闪过茫然:“可我听见姐姐说,不要,他不顾姐姐意愿,就是欺负。” “咳咳。” 云姒脸色通红。 这话题没法聊了。 “阿芜。” 云姒一脸严肃地跟她说:“听墙角不是好孩子,听话,以后殿下回来的时候,不许在姐姐房间附近待着,回自己屋去。” “为什么?” 阿芜不解:“我不想别人欺负你,可是……” 她有些纠结,又有些愧疚:“我打不过他,如果贸然出手,我害怕他会把我赶出去,我不想离开姐姐。” 这是已经阿芜第二次说,打不过秦野。 云姒心底有些惊愕。 阿芜目前给她的感觉,是深不可测的。 她竟然打不过秦野? 那秦野,隐藏的也太深了。 可那样厉害的他,前世却屡屡受伤,可见,那时候他所面对的危机有多凶险。 “阿芜,殿下是姐姐的夫君,夫妻之间,这样的事情,可以曾加感情,以后你会明白的。” “嗯。” 阿芜似懂非懂,妥协的点点头:“那我以后,走远一点。” 云姒:“…嗯。” 用完早膳,云姒强打起精神。 她刚准备让阿芜再跑一趟,去苏府那边瞧一眼情况。 结果暗夜却来了。 云姒知道他是秦野身边的影卫长,前世死后才见过。 真正意义上的见面,这还是第一次。 暗夜先自我介绍了一下,然后恭敬行礼:“属下暗夜,见过王妃。” “不必多礼。” 云姒配合,装作刚知道有他这么一号人。 “你是殿下身边的影卫长?” 影卫和暗卫是两个不同的卫队。 暗卫主要是负责府中的安全,而影卫则是经常外派,他们轻功更好,隐形方面做的更隐蔽。 但两个卫队,都有暗夜统管。 还有一名副影卫长,常年在外面,很少回来,云姒也没有见过。 “回王妃的话,正是属下。” 暗夜毕恭毕敬,低着头,不敢随便乱看:“属下今天来,是奉殿下之命,来向王妃禀报苏府的情况,请王妃放心。” 云姒的心微微一动。 这男人真是个行动派。 他总是这样,会把她的事情记在心上,并且第一时间就做了。 “苏夫人和表小姐都很安全。” 暗夜沉声说道:“属下已经派人十二个时辰暗中保护,绝不会再让金吾卫的人靠近半步,他们只能在外面看守。” “我知道了。” 云姒点点头,又客气地说了句:“辛苦你们,等这件事结束,苏大人不会让各位兄弟白受辛苦。” “王妃千万不要这么说。” 暗夜听到这话,冷汗都被吓出来了。 “这是属下们的职责,分内之事,何来辛苦一说。” 说完,他便拱手告退。 暗夜来这一趟,云姒是彻底放心了。 接下来,她就可以专心想办法,尽快把三舅从大理寺弄出来。 这事,还得从狄龙身上入手。 那些信件,狄龙一直强行扣留在自己手中,不让大理寺的人查验,大理寺畏惧他的势力,就算有心想帮帮自己的同僚,却也不敢与之对抗。 更何况,他们很清楚,狄龙之所以如此有恃无恐,不仅仅是因为他自己位高权重,更是因为,有背后那位的默许。 背后那位,明显是睁只眼闭只眼,在隔岸观火,默默的看着朝堂的斗争,究竟谁更胜一筹。 “主儿。” 暗夜前脚刚走,陆渔后脚就进来禀报:“曲先生来了。” “快请他到前厅说话。” 云姒一直在等曲先生,原本是想等他回府,自己过去找他一趟,结果人家亲自过来了,她自是不能让人家久等。 “陆渔,给曲先生上壶好茶。” “知道了,主儿。” 整个萧王府的人都知道,曲先生可不是下人,也不是下属,他是谋士,是家臣,更是殿下过命的兄弟,是殿下最信任的人之一。 大家对曲先生十分尊敬。 而且曲先生很忙,平时很少回府。 这次,云姒也是后来才知道,是钱嬷嬷专门找人去把曲先生叫回来的,否则,云姒可能三五天都不一定能见到他。 陆渔给曲先生泡了茶,曲先生屁股坐在椅子上,眼睛却一直往外面瞟。 看的出来,他很着急。 但是当云姒来了以后,他又立刻沉稳淡定下来。 “王妃。” 他起身,朝云姒拱手行礼。 云姒忙道:“曲先生不必多礼,请坐。” 曲先生也是见过云姒“脸色”的人,虽然最近没少听府中的人说,王妃彻底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整日冷着个脸,看谁都不顺眼的王妃了。 “是这样的。” 知道曲先生忙,云姒也就不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我知道,咱们王府是有小报生意的,曲先生,我想知道,有没有关于狄龙的事迹?” “掌管金吾卫的狄龙狄大将军?” 曲先生有些诧异,心思一转,随即又明白过来:“王妃是想找出狄龙的弱点,早日将苏三爷救出来?” “先生就是先生,不用我多说,便明白我的用意。” 云姒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曲先生笑了笑,温润的面容,露出几分腼腆来。 第一次被王妃夸,还有点不好意思呢。 “让我想想。” 曲先生凝眉,仔细的想了想。 这般,像狄龙这种朝廷重臣,就算小报收集到了什么,也不能随意乱发。 尤其是这个产业,做的不够隐蔽,很容易将萧王府暴露出来。 “关于狄龙,还真有一事。” 曲先生沉吟片刻,缓缓开口:“王妃可知道,狄龙将军能有今日地位,全靠他那位出身将门的夫人?” 云姒微微前倾身子:“还请曲先生细说。” “说来也是桩陈年旧事。” 曲先生轻抚茶盏,娓娓道来:“这狄龙年轻时不过是个穷困潦倒的军户子弟,因相貌堂堂被当时的参将之女相中,那姑娘性子跋扈,硬是逼着父亲提拔他。” 云姒若有所思。 她倒是也听过一些传闻。 说狄龙身为大将军,英勇神武,却是个惧内的。 因此,狄龙没少遭受同僚们的嘲笑。 “他时至今日,仍旧忌惮自己的夫人?” “正是。” 曲先生眼中闪过精光:“但更精彩的是,这位狄将军如今在城南梧桐巷藏了个外室,还生了两个儿子。” “什么?” 听到他惧内,云姒原以为他对自己的夫人有几分真心。 没成想,居然偷偷养了外室! 云姒手中的茶盏一顿,眼神露出一抹凶狠。 靠着自己夫人爬上高位,功成名就后,便弃如敝履,真不是个东西。 曲先生冷不丁看到云姒眼中的凶光,吓了一跳,手一抖,茶杯差点扔出去。 不是说王妃彻底变了吗? 怎么感觉比以前更吓人? 看到曲先生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云姒才意识到一不小心“原形毕露”,她赶忙调整自己,恢复柔弱模样。 “不好意思曲先生,你继续说。” 第49章 可以为她殉情却就是不肯信她 曲先生咽了咽口水,又才说道:“那柳氏原是江南绣娘,温柔似水,与凶悍的狄夫人截然不同,狄龙将她藏得极好,连身边亲信都不知晓,就担心被狄夫人知道,柳氏和两个儿子都会性命不保。” 云姒很好奇:“这般隐秘之事,曲先生是如何得知的?” “说来也巧。” 曲先生笑道:“上月我们的人跟踪一个贪官,意外发现狄龙深夜造访这处宅院,后来细查才知,这外室已养了七年有余。” 云姒越听越火大。 不过,曲先生回来的这趟,可太有价值了。 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没想到这狄龙,还真有致命的软肋。 管他是外室还是正室,能威胁到他就是好事。 “多谢曲先生相告。” 云姒温婉有礼的道谢。 曲先生连忙拱手还礼:“王妃客气了,能为王妃效力,是曲某人的荣幸,若王妃下次还有任何需要,只管派人来传,曲某人义不容辞。”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云姒摸摸鼻子。 怎么感觉,曲先生好像很怕她? 她没在曲先生面前露出什么破绽吧? 不管了。 她在犹豫,等晚上秦野回来,要不要把这件事跟他说说? 可他出发在即,说了的话,只怕他在路途上也会担心惦记。 不说也不行。 这男人太精明,况且,曲先生肯定会把这件事告诉他。 一直纠结到晚上,秦野回来的时候,依旧是带着一身疲惫。 束发的玉冠略显歪斜,几缕碎发垂落在剑眉旁,衬得那张俊美的面容多了几分倦色。 他踏入房门时,抬手揉了揉眉心。 但在看见云姒的瞬间,眼底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悸的温柔。 “在想什么?” 秦野的嗓音带着奔波后的微哑,随手解下外袍挂在屏风上。 云姒注意到他指节处有一道浅浅的擦伤,袖口也沾染了些许尘土,显然这一天并不轻松。 他朝她走来,步履依旧沉稳有力。 “殿下今日回来得早。” 云姒起身迎他:“事情办的如何?” “差不多了。” 秦野捧着她的脸,吻了吻她的额头,低声道:“明日一早出发。” “那粮草?” “筹措了两日,共计五千五百石,他们应该看得出,我尽力了。” 云姒又想笑,又心疼。 堂堂王爷,还需这样与人周旋。 秦野拉着她坐下:“听说,曲先生今日来过?” 云姒心头一跳。 曲先生的嘴可真快。 她斟酌着开口:“是,我找他来,问了点事情。” “关于狄龙的?” 秦野直接点破,修长的手指拉过她的手轻轻把玩着:“问出了什么?” 云姒现在都不确定,他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想试探她。 怎么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云姒被迫和盘托出。 她将狄龙养外室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末了补充道:“我想自己处理,不让你分心。” 秦野听完,眸色渐深:“你打算怎么做?” “我想……” 云姒凑近他耳边,低声说了自己的计划。 秦野听完,眉头微蹙:“太冒险。” “你信我。” 云姒拉住他的衣袖:“我有自保能力,而且我身边还有阿芜,我以前不告诉你,一是怕你担心,再是怕你反对,有些事,我必须做!” 秦野沉默良久,终于叹了口气:“罢了,我让暗夜再调两个影卫给你。” 他捏了捏她的脸颊:“记住,不要让自己涉险。” “好。” 见他答应,云姒主动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角:“我保证。” 秦野眸色一暗,扣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云姒气息不稳地推他,他才松开:“这是利息,剩下的,后面讨回来。” “你……我又没欠债,哪来的利息?” “我们成亲多久?” “一年多。” “不多算,按照一晚一次,欠了多少次你自己算。” “……” 云姒美眸瞪的溜圆。 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秦野口中说出来的。 “那那……怎么能那么算?” “如何不能?” 秦野看着她,唇角勾起一抹邪笑:“不着急,你可以用一辈子慢慢还。” 说罢,他便起身往外走。 “你去哪?” “书房。” 秦野头也不回:“你先睡,不用等我。” 云姒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原本无语凝噎的表情,又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来。 这个男人啊,明明担心的要命,却还是答应了她。 不出所料的话,他一定会在暗中部署,确保她的安全。 但这些,他从来不会宣之于口,只会默默的为她付出,为她做尽一切。 这样的男人,怎能让人不爱呢? 知道他一早就得走,云姒提前去把要带的东西收拾好,拿到房间里来。 除了各类药品,云姒从手札羊皮纸上,精心为他选了一件适合他的武器。 是一件攻防一体战衣。 前胸后背,皆是用精细的软甲所制,普通的刀剑无法伤其一丝一毫。 而手臂暗藏玄机,里面设置了机关,一旦开启,藏在里面的利器便会自动弹出。 或者在受到攻击时,可以直接用来抵挡,里面的利器也会被瞬间弹出,杀人于无形。 机械臂的构造倒是简单,云姒一看就懂,只可惜,这个材质有些难找,所以直到现在都还没做成功。 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做了一套材质稍硬的战衣,虽然穿上重了一些,却也能在遇到危险时,保他不会受到危及生命的重伤。 秦野再次来到栖梧苑,是一个多时辰以后的事。 云姒还没睡,在房里等着他。 他一进门,便瞧见云姒正在摆弄一件被悬挂在檀木衣架上的战衣。 “殿下。” 听见推门声,云姒快步过去,拉着他走到战衣跟前。 “看看我为你准备的保命装,喜不喜欢?” “这是,为我准备的?” 秦野有些愣怔的看着眼前的战衣。 在烛火下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 银色铠甲细密如鱼鳞,每一片都闪着银色光芒,拼接处暗藏玄机。 机械臂的机关若隐若现,透着凌厉的寒光。 “当然。” 云姒手指轻抚过战衣的每一处细节,耐心的给他讲解关于战衣的穿卸与操作。 “你看,这里有个暗扣,遇到危险时用拇指按压三下,机关就会启动。” 她示范着动作,机械臂“咔”地弹出一截锋利的刀刃,还是回旋刀。 “收回时轻叩这里两下。” 她又指向腰间暗袋。 “这个夹层放了许多药,不同的颜色有不同的功效,外面标注了小字,用的时候一定要看清楚,有清热解毒,消肿止痛,去腐生肌,以及风寒药和一些其他常用药类。” 她一口气说完:“还有,衣襟下缝了剧毒粉,是分开放的,必要时也可以派上用场。” 说到此处,她声音微顿:“但我希望,你永远用不上这些。” 秦野站在原地,目光定定地看着她的脸。 烛光投在她认真的侧脸,长睫在眼下映出细碎的剪影。 她讲解得那样细致,连最隐蔽的暗袋都反复确认是否牢固。 “还有这个。” 云姒捧起一双玄色手套:“掌心加了特制银丝,能防刀割……” 话音未落,突然被拉入一个炙热的怀抱。 秦野的下巴抵在她发顶,手臂箍得她生疼。 他胸腔剧烈起伏,却一言不发。 “秦野。” 云姒被他抱的上不来气,使劲推了推他:“松……松开点,你快勒死我了。” “对不起。” 秦野忙松开她,双手轻轻按着她的肩膀:“我……我不知道你会为我做这么多……你竟然……” 他低沉嗓音里,带着一抹不可置信。 这么久以来,他嘴上说着信她,其实,从心底还是不曾真正相信过她…… 云姒心底泛起一丝苦涩。 他可以为她做任何事,甚至……为她殉情,就是做不到,真正相信她…… “殿下。” 云姒轻叹一声,看着他的眼睛,声音温温软软地道:“没关系,下一回,我相信你不会再是这种反应。” 秦野一把抱起她,将她放在桌上,两人的高度持平,凶猛的吻铺天盖地落下,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与占有欲。 云姒被他吻得喘不过气,双手被他紧紧扣住,无法动弹一下。 “等……等等……” 她在他唇齿间艰难地喘息:“战衣……还没试呢。” “不急。” 秦野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大手已经探入她的衣襟:“明日直接穿。” 桌案上的茶盏被扫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云姒的衣衫半褪,露出雪白的肩头。 秦野的吻顺着她的脖颈一路向下,在锁骨处留下嫣红的痕迹。 他的手指灵巧地解开她的腰带,轻薄的纱衣滑落在地。 “秦野……” 云姒的声音带着轻颤,却被他以吻封缄。 他单手托着她的后颈,另一只手抚过她纤细的腰肢。 烛火摇曳间,两人的影子在墙上交缠。 秦野的动作忽然温柔下来,他凝视着她泛红的脸颊,指尖轻轻描摹她的眉眼。 “看着我。”他低声道。 云姒睁开迷蒙的双眼,对上他深邃的目光。 那一刻,她在他眼中看到了从未有过的柔软与珍视。 秦野将她拦腰抱起,走向床榻。 纱帐垂落,遮住一室春光。 事后。 云姒忽然感觉发间一凉。 她抬手摸到一只温润的白玉簪。 秦野伏在她身上,耳病厮磨,在她耳边低低地道:“送给你的。” 他声音里,多少带了些不确定:“不是什么名贵物件,你会喜欢么?” 第50章 这一世她终于也可以护他周全 “喜欢!” 云姒都不带一丝犹豫的,立马点头:“非常喜欢!” 她有前科啊。 现在就算送她根树枝,她也喜欢。 秦野眼神幽暗的盯着她,有些不满:“你还没看……” “只要是你送的。” 云姒忙打断他:“送什么我都喜欢。” 话虽是这么说,但她还是伸手把簪子摘下来,仔细看了看。 有点眼熟。 这不是,一直被秦野珍藏的那支簪子吗? 前世灵魂跟着秦野的时候,看到他的书房里,有个破旧的木匣子,里面装了很多东西,其中就有这支簪子。 还有那支被她摔成两截的桃木簪子,也放在了那个木匣子里。 他都没有舍得扔。 说起来,那个木匣子,她一直好奇里面的东西都有些什么,可惜从来没有全部看清过。 好像,还有块白色的布帛。 怎么感觉全都是些女人的东西? “不喜欢?” 秦野见她盯着簪子愣神,低头在她唇上轻咬一口,眼底藏着一抹紧张。 “喜欢。” 云姒回过神,摸了摸自己被咬疼的唇角,瞪他一眼:“你属狗的,干嘛总是咬我?” “真的喜欢?” 秦野仍旧再纠结这个问题。 云姒认真点头:“是真喜欢,款式简单却很大气,质地摸起来也很舒服,秦野,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她表达了很多次“喜欢”,秦野脸上这才露出笑意。 可紧接着,他的眸色发生变化,盯着云姒的眼神,暗沉而火热。 “秦野……” 云姒察觉到不对,推开他想逃,被他一把捞回来,火热的温度节节攀升。 夜还很长。 然,新一轮的缠绵掠夺才刚刚开始。 等彻底结束时,云姒已经昏睡过去。 但她心里惦记着秦野一早就要出发的事,睡的并不沉。 而且,她腰真的很酸…… 半睡半醒间,她不适的翻了好几次身,秦野大概也明白过来,是他的兽行导致,双手一直在轻轻帮她揉捏,舒缓她的酸痛感。 她还隐约听见,他在她耳边道歉。 道歉有什么用? 下次节制点,比什么都强。 没过多久,云姒感觉才刚睡着,秦野便传来了起床的动静。 她瞬间清醒,睁开眼睛看向他。 秦野穿衣服的动作一顿:“怎么醒了?” “你要走了吗?” 云姒从床上坐起来,跟着就要下床:“我想去送你。” 秦野把她按回床上:“不用,你好好休息,我……我会随时给你传消息,你不用担心。” “不。” 云姒坚持,且倔强:“我要去。” 她很快从床上爬起来,忍着发软的双腿,利索的穿好衣服。 秦野看着她,有些无奈。 “早知道,我就忍着点,少折腾你两次。” “……” 这男人说话,这么直接的吗? 他还好意思说。 云姒不想接这个话题,走过去,帮他整理里衣,然后又将那套战衣取下来。 衣服很重,她拿的时候有些艰难。 “别动。” 秦野想帮忙接过来,云姒没让。 “你站好,我帮你穿。” 两人这么一站,云姒才到他肩膀位置。 这身高差距,让她在他面前,显得只有小小一只。 云姒踮着脚,为了配合她,秦野身子往下蹲了又蹲。 鼓捣了好一会,才终于把战衣为秦野穿好。 之前从未试过,穿上竟像是量身定做一般,尺寸刚刚好。 “你拿我衣服量了?” 秦野眸色微微深了深:“怎么做的这般合适?” “没有啊。” 云姒盯着他的身材,上下打量:“我的眼睛就是尺。” 这一身穿上,秦野整个人都散发着凌厉的锋芒。 银色铠甲泛着冷冽的光泽,将他挺拔的身形勾勒得愈发英武不凡。 云姒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满眼欣赏。 他就像一柄出鞘的利剑,锐不可当。 再配上那张绝美的脸……是心动的感觉。 机械臂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他手臂上,随着他轻微的动作折射出寒光。 腰间的暗袋巧妙地隐藏在甲片之下,若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端倪。 玄色手套很薄,与他修长的手指完美契合,仿佛本就是一体,丝毫不会影响行动能力。 “如何?” 秦野微微张开双臂,战衣没有发出半点金属碰撞的声响,每一片铠甲都灵活自如。 云姒看得有些痴了。 她亲手打造的战衣,此刻正穿在她最在乎的人身上。 云姒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的胸膛,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让她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这一世,她终于也可以护他周全。 而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次次涉险,一次次在生死边缘徘徊。 “很合适。” 比她想象中要好。 毕竟,材料不是最好的。 能做出这种效果,云姒很满意。 “穿上感觉重不重?” “不重。” 秦野握住她的手,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我该出发了,你……” “你先走。” 云姒没有选择跟他一起出门,这样太过招摇。 如今的这个局势,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最好还是不要让外面的人看的太清楚。 秦野点点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转身走出房间。 “等等。” 云姒忽然想到什么,连忙追出去:“我还让厨师长给你备了一些吃的,等我一下,在小厨房里我去拿。” 院外,牧泽已经等候多时。 看到从房间里出来的殿下,眼睛瞪的老大。 殿下这身铠甲,也太帅了! 什么时候偷偷做的? 不行,回头得求殿下给他也做一身。 穿上这身衣服,不得羡慕死暗夜那个见不得光家伙! 云姒从小厨房拿了两包吃的出来,递给等在院门前的秦野,嘱咐道:“记得吃,照顾好自己。” “嗯。” 秦野应了一声,走出院门。 牧泽好奇地看向那两包东西:“殿下,王妃给你准备了什么,属下看看。” 说着,他便伸手去拿。 秦野一巴掌拍过去,冷漠无情道:“给本王准备的,你看什么?” “哎呀殿下。” 牧泽不死心。 “别那么小气嘛,属下就看看,又不吃。” “不看。” “……” 殿下变了。 以前什么好吃的不舍得给他? 现在竟然连看一眼都不给! 看王妃干的好事。 果然是红颜祸水! 牧泽愤愤不平。 “通知暗芒了吗,让他暗中接应一下。” 出了王府,秦野问道。 听到正事,牧泽立刻正色起来:“消息昨晚就传出去了,暗芒应该已经收到了,殿下放心。” “嗯。” 秦野回头看了眼府门,才吩咐道:“出发。” 五千五百石粮草,早已准备就绪,在街道上排成长长的队伍。 趁着此刻天色还早,街上的行人百姓不多,马车能快速前往城门。 秦野骑着红棕色的高头大马,走在车队最前面。 一路上,他回头看过好几次。 但是,街上冷冷清清,没有看到任何马车追上来。 他眼中难掩失望。 车队抵达城门口。 有三个人,骑着马等在此处。 分别是二皇子临王,三皇子湘王,以及六皇子聿王。 秦野看到三人,神色淡漠,声音平静的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四哥。” 聿王秦砚,笑嘻嘻地上前解释道:“我昨天回京,听说你要给五哥送粮草,这不,二哥和三哥说要来送送你,我就跟他们一起来了。” 秦野看他一眼,淡淡地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随后,又看向临王和湘王,拱手道:“多谢二哥三哥前来相送,早晨露重,三哥身体不好,还是早些回去吧。” “不碍的。” 湘王秦枫以拳抵唇,轻咳了两声,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四弟此去路途遥远,做兄弟的怎能不来相送,只是……” 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多了几分担忧。 “这些粮草也不知道能不能解五哥之困,父皇也真是的,咱们大秦国库又……” “三弟慎言。” 临王秦淮骑在马上,壮似好奇的打量着秦野身上的战衣,听到湘王的话,连忙打断他:“不可胡言,若传出去,会连累四弟。” “二哥你就是太谨小慎微了,说句话而已,在场的又没别人,实话都不能说了?” 被宠着长大的湘王,最是看不上自己一奶同胞的哥哥这一点。 胆小软弱,怕这怕那。 秦淮似是习惯了湘王对自己的态度,也不在意,目光再次看向秦野身上的战衣。 “四弟这身铠甲倒是别致,不知是哪位能工巧匠所制?” 秦野不动声色地抚过臂甲:“不过是寻常匠人所做,并无特别之处。” “四哥。” 秦砚也注意到这战衣,策马凑近,伸手就要去摸那银甲:“这做工一看就不是凡品,回头给弟弟也弄一身呗。” 秦野侧身避开,没让他摸到:“弄不了。” 秦砚的手僵在半空。 他讪讪地收回了手,却暗中腹诽,这四哥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小心眼? 摸一下都不行? 旁边的牧泽,眼底闪过幸灾乐祸。 他平衡了。 “好了,快让四弟出发吧。” 秦淮再次开口,忽然想到什么,又说了句:“对了,大哥其实也想来,但如今他被父皇禁足,出不了门,他托人给我传了消息,让我跟你说一声,叫你不要生他的气,等你凯旋归来,他定亲自来迎接。” 这话一出。 在场所有人顿时都看向了秦淮。 秦淮面色一僵,似是被大家的眼神吓到。 “真的!” 他赶紧解释:“大哥真的托人给我传了消息,我刚刚说的,是大哥的原话,一字不差。” “二哥,我们又没说什么,你紧张什么?” 第51章 买了口棺材匆匆把人下葬了 秦枫看见他那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忍不住嗤笑一声。 “我们只是觉得,大哥能说出这话,有些虚伪,看来,父皇这次对他的惩罚还是不够重。” “是啊,二哥。” 秦砚也解释道:“我们就是挺意外,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多心。” “时辰不早了。” 秦野淡淡打断几人的话:“多谢两位皇兄和六弟相送,告辞。” 说罢,不再理会他们,带领车队缓缓驶出城门。 刚出城门,秦野便感觉背后有道视线在看他。 他猛地转身,抬头。 城门楼上,果然站着这一路他都在隐隐期盼的身影。 是云姒! 她真的来了。 远远的,云姒看到他在笑。 笑容很明显,他朝她挥手,示意让她回去。 云姒也跟他挥手,两人隔着距离遥遥相望,却从未有一刻感觉心是如此的贴近。 随着车队渐渐走远,距离也越来越远。 云姒看到秦野还是会时不时回头。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有不舍,但是很安心。 哪怕知道他这一去,可能会遇到危险,但是相比前世,能避免的,能预防的,都做了。 她相信一定不会再重蹈覆辙。 直到车队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云姒挺直的脊背一弯,整个人软软的靠在阿芜身上。 昨晚折腾的太狠了,又几乎没怎么睡。 能坚持来这里,云姒感觉自己已经突破了身体的极限。 她这具身体不仅先天病弱,更是常年缺乏锻炼。 从前体虚气短,走几步路就气喘吁吁,连最基本的日常活动都难以支撑。 经过这段时间的精心调养,总算恢复了些许元气。 但还是远远不够。 趁秦野不在的这段时间,她得制定一个锻炼计划才行。 不把身体练好,实在是招架不住他的索取。 云姒之前就有过这个想法,手札后面的内容,正好有关于强身健体的功夫。 名为,太极。 她大致扫了一眼招式,是以柔克刚的那种,感觉就像是为她量身打造,非常适合她来练。 而且,光靠别人保护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云姒脑子里,浮现出秦野身着战衣的英姿,不由得抿了抿唇。 若想跟他并肩而立,她这副身子非得脱胎换骨不可。 想到这里,原来打算回去补觉的她,立刻改变了主意。 “走阿芜,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带你去吃好的。” 两人去了京城最大的酒楼。 来这里,除了想犒劳一下阿芜以外,顺便还想听听最近坊间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传闻。 云姒带着阿芜上了二楼的雅间。 她们来的早,此时酒楼里的客人还寥寥无几。 两人选了一个靠窗的房间。 店小二拿着食单上来,看到这偌大的雅间里,只有两位女客人,脸色瞬间变得轻视起来。 云姒接过食单,指尖划过上面的菜名,从中间挑了五道菜。 店小二在一旁记着,听见只有五道菜,眼里顿时露出不满的神色。 这雅间是酒楼里最宽敞的一间,往常都是达官贵人携家带口,或是富商宴客才会用。 这两位姑娘看着虽体面,点的菜却实在寒酸。 眼看日头渐高,一会儿就要上客,这不是占着好地方浪费么? 他正想提醒几句,就见云姒抬眸,语气平静地道:“方才点的那五道不要,剩下的,每样来一份。” 店小二手里的笔“啪嗒”掉在桌上,眼睛瞪得像铜铃。 “姑……姑娘您说什么?剩下的……全上?” 这酒楼光热菜就有三十多道,再加上冷碟,汤品,点心,怕是要摆满整张桌子,这两位姑娘吃得完? 他眼神里的怀疑毫不掩饰,嘴里嗫嚅着:“姑娘,这可不便宜……” 云姒没说话,直接从腰间解下钱袋扔在桌上。 银子撞击在桌面,发出一声脆响。 袋口松开些,露出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银锭子。 少说也有百两。 店小二的话立时卡在喉咙里,脸上的犹豫变成了谄媚的笑。 “是小的有眼无珠,姑娘稍等,小的这就吩咐后厨,保证最快速度给您上齐!” 说着麻利地捡起笔,躬身退了出去,关门时动作都轻了三分。 “这么多好吃的。” 阿芜站在旁边,开始咽口水:“早知道,带她们一起来。” 她口中的“她们”,云姒知道说的是兰辛和陆渔。 这才几天,关系就混的这么好了? “下次再带她们来。” 云姒很喜欢阿芜这一点。 她会惦记身边的人。 自己再喜欢的东西,对身边的人也毫不吝啬。 云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落在窗外。 已经陆陆续续有食客,进入这家酒楼。 没过一刻钟,隔壁雅间就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 听着像是几个走南闯北的商人,嗓门洪亮,说话也没什么顾忌。 “你们今早瞧见没?萧王殿下的车队出了北门,我特意凑过去看了,拉粮草的车统共就那么几辆,估摸着也就五千石撑死了!” “五千石?打发叫花子呢!” “谁说不是呢!” “咱们这位圣上的心里啊,怕是只有晋王和湘王两位殿下。” “是啊,就说晋王,前阵子百花宴上闹出那档子丑事,结果呢?就打了二十大板,禁足半个月。” “这惩罚,跟挠痒痒似的。” “那可不,毕竟是皇长子,圣上没有嫡子,就数晋王的身份最为尊贵。” “诶你们说,圣上迄今为止都没立储,你们觉得谁最有可能?” “那还用说?肯定是晋王!” “湘王也不错,虽说身子骨弱,常年汤药不断,但架不住皇上疼啊,听说宫里的好药材流水似的往湘王府里送。” “聿王呢?” “聿王整天游手好闲,只想着玩乐,对朝政之事根本不感兴趣。” “那,剩下那几个就别提了,临王唯唯诺诺,本就不得宠,性子又软弱,储君之位,他应该是最无可能。” “萧王更不用说,从小在乡野长大,刚认回来没两年,在朝中连个像样的人脉都没有,母族更是查无此人,说白了就是孤家寡人一个。” “照这么说,景王到现在还被困在峦城,圣上就给那么点粮草,摆明了是不顾他的死活……” “所以啊,这太子之位,最后多半还是晋王的。” 大庭广之下,公然议论皇家储位之争,甚至对各位皇子的长短评头论足,毫无避讳。 这些人,胆子也是够大的。 可能是太长时间不出门,云姒一来就听到如此惊人的言论,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都听到了些什么。 阿芜倒是没什么反应,菜上来之后,就开始闷头吃。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干饭人。 云姒根据他们议论的内容,暗自总结了一下。 皇长子晋王,在身份上占优势。 湘王受宠,但身子骨弱。 聿王只图享乐,无心朝政。 而秦野,在外界的眼里,没有根基,很难成事。 至于五皇子景王,从这次峦城被困,圣上的态度来看,确实是连活命都难。 从表面上看,晋王被立为太子的可能性最大。 当然,重点在于,表面。 而内在的暗流涌动,只怕没有几人能够真正看得清楚。 作为重生回来的云姒,如今也有种身陷局中的迷雾感。 脑子稍不留神,就有可能会走错方向。 “姐姐,吃。” 看阿芜吃的香,云姒也胃口大开。 隔壁的人还在继续聊。 他们又换了个话题。 这回,竟然聊到沈家。 沈母死了? 听他们说,就在昨天,沈母死在了冰冷的别院里。 里面那些被传染的下人,没有得到好的治疗,比沈母死的更早。 以至于沈母死的时候,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沈家害怕尸体也会传染,没有报丧,没有守灵,没有吊唁,只买了口棺材,匆匆就把人下葬了。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别院周围的邻居,隐约猜到一些蛛丝马迹。 只不过人已经死了,现在只剩下一些猜测与传言,顶多就是骂沈家不是人,对自己的母亲,自己的发妻如此冷漠无情。 以前可真是没看出来,这家人竟是这般的人面兽心。 云姒听完,心中冷笑,面上却毫无波澜。 沈母的死,她并未意外,毕竟是她自己下的毒,也早有预测沈母会死在这几日。 只是,沈谦这一家子的做派,简直又一次刷新了她对他们的认知与底线。 不知道,等轮到下一位的时候,他们是不是还能如此淡定冷漠的面对。 等阿芜吃饱喝足,桌上的饭菜几乎被一扫而光。 云姒知道她能吃,可不知道,她这么能吃。 “吃饱了。” 阿芜吃的一脸满足,站起身时,还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姐姐,回家。” “好。” 两人下楼结账。 一顿饭,吃了云姒二十几两银子。 这个数额,足够普通百姓家半年的开支。 但云姒一点都不心疼,她只觉得,对阿芜还不够好。 回到王府,云姒最终没忍住,还是回房去补了一觉。 一觉睡醒,天已经彻底黑了。 醒来之后,她又泡了个药浴,这才将身上的酸楚消了个七七八八。 果然,纵欲误事。 今天这一天,除了带阿芜吃了个饭,等于什么都没做。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把三舅从大理寺救出来。 知道了狄龙的软肋,这件事倒也不难。 入夜。 她提前做了些准备,打算明日就去把这件事办了。 一直在药房忙到夜深,她才回到房间。 推开门的瞬间,她忽然惊觉,有什么东西进了她的房间。 云姒回头看了一眼。 此刻已是夜深人静,连阿芜都已回房睡下,王府里暗卫没有任何动静,应该,不是什么危险之物。 云姒放轻脚步,慢慢走进房间。 出现在她视线里的赫然是…… 第52章 有种被它蔑视了的错觉 一只形貌奇特的信鸽,正扑棱着翅膀落在窗棂上。 它通体雪白,唯有尖细的喙,呈现出罕见的朱红色。 修长的尾羽间,夹杂着几根蓝绿相间的翎毛。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左翼内侧有一片形似枫叶的翠色羽毛。 这是,秦野的专属信鸽。 云姒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特别的小家伙。 它有个名字,叫枫叶。 看到红叶,云姒知道,定是秦野给她传信了。 云姒迫不及待的走过去。 枫叶是第一次来她房间,正歪着脑袋,黑豆般的眼睛机警地打量着四周。 这小家伙,一看就特有灵性。 防备心还不小。 “枫叶小可爱。” 云姒慢慢靠近它,声音很轻很温柔:“是你主人叫你来找我的吗?” 目光落在它的爪上,没有信筒? 云姒之前也只是远远的见过枫叶几次,但它具体是如何传信的,她却不是很清楚。 枫叶警惕的往前走了两步,尖尖的红嘴,在云姒的衣袖上轻轻叨了两下,似乎是在确定什么。 它的黑豆眼转了转。 恍惚间,云姒好像在它眼睛里看到了一抹高傲与神气。 有一种被它蔑视了的错觉。 这还是只鸽子么? “信呢?” 云姒脸色一沉,举起手作势就要一巴掌。 枫叶连忙从嘴里吐出一张纸条,然后用尾巴蹭了蹭云姒的衣袖,表达了它的友好。 原来,还是个欺善怕恶的。 云姒收回手,捡起窗台上的纸条。 打开一看,里面只有几个字。 “一切顺利,勿念。” 云姒唇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浅浅的笑。 枫叶歪着头打量她,似乎是在疑惑。 刚刚还凶神恶煞要打它的女人,这会怎么又露出这么好看的笑? 云姒再次抬手,枫叶以为又要打它,吓得它闭上眼睛,结果云姒只是轻轻地摸了摸它的脑袋。 “好枫叶。” 她笑着看它,声音恢复了温和:“等我一会哦,给你主子回个信,再帮我送回去,好不好?” 枫叶轻轻扑腾了一下翅膀,好似是在回答云姒的话。 云姒提笔蘸墨,在素白的信笺上写下几行娟秀的小字。 “我亦安好,勿忧。” 想了想,她又换了张纸,重写。 “我亦安好,想你。” 写完后,她将信笺卷成细条,正犹豫该如何让枫叶带走。 结果这小家伙已经主动张开嘴,示意她将纸条放入它口中。 云姒轻笑着将纸条塞进枫叶嘴里,摸摸它的头:“去吧,路上小心。” 枫叶傲娇的一抬头,翅膀展开,飞入夜色中瞬间不见了踪迹。 好快的速度。 有枫叶在,那她岂不是每天都能收到秦野的消息? 不过,她没办法主动联系枫叶,只能等枫叶来找她。 云姒收到秦野的消息,安心的上床睡觉。 这段时间,秦野每天晚上抱着她睡,她嫌他身上太热,总是想推开他。 但每次又会立马被他捞回去,此刻,突然觉得床上少了他的温度,还有些不习惯。 云姒抱着被子,被子上有秦野身上的味道,闻着这个味道,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一觉睡醒,身上总算恢复了力气。 云姒是个行动派,天还未亮,便起床在府中慢跑了几圈,直到跑的满身大汗,才回房洗漱更衣。 用完早膳,便带着阿芜去了城南的梧桐巷。 马车抵达巷口,云姒坐在马车里,没有立即下车。 而是通过车窗,先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虽然,这里的位置相对偏僻,可并不脏乱,相反,巷道还十分干净宽敞,一看就不是什么便宜的地段。 这次出门,云姒依旧没带车夫,是阿芜在外面驾车。 阿芜会驾车,云姒还有点惊讶。 不知道她以前究竟是做什么的,这么小的年纪,又这么聪明这么厉害,怎么会沦落到那种地步? 可每次询问阿芜,她都说自己毫无印象,以前的事情一点都不记得。 “姐姐。” 云姒正观察着外面,阿芜突然探个脑袋进来:“有人在跟着我们。” “有人跟着我们?” 云姒沉吟一瞬,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的?” “从出府门。” “是王府的暗卫吗?” “不是,我没见过。” 阿芜说道:“我去杀了他。” 说完,立马就要走。 “等等。” 这火爆的性子,云姒一把将她拉进车里,继续问清楚。 “有几个人?” “一个……两个。” 阿芜掰着手指头,说了三次,才确定下来。 “三个,有两个一起,一个单独,那个单独的我在王府看到过,是多出来的一个。” 这番话,成功把云姒给绕晕了一下。 “你等等,我捋一下。” “你的意思是,一共有三个人在跟着我们,其中有两人是一起的,另外一个是单独,那个单独的,你曾经在王府见过,对吗?” “嗯。” “这么说,那个单独的人,才是王府的暗卫或者影卫,但你为什么又说,那个单独是多出来的一个?” 阿芜听完云姒的问题,挠了挠头,似乎一下子也没反应过来。 “因为……” 她想了想,正要解释,巷道里忽然传来脚步声。 云姒的马车停在不起眼的地方,从车窗看去,却能一眼看到梧桐巷的最里面。 那个脚步声,居然是狄龙! 他昨晚在这里过的夜? “这事先不管,咱们静观其变。” 云姒小声说完,等狄龙的身影走远了,立马下车,往巷子里走去。 这个时辰还早,路上没有几个行人。 一直走到一间幽静雅致的院门口,云姒才停下脚步。 大门是关着的。 但她能听见,里面有孩子嬉戏打闹的声音。 是两个男孩。 狄龙的儿子! 云姒走近大门,轻轻地推了推,竟然没插门,她很容易便推开了一条缝。 目光透过门缝看进去。 两个男孩,大的约莫六岁,手里挥舞着一柄木剑。 小的才四岁模样,抱着一只木雕的小马驹。 两人追逐打闹间,笑声清脆如铃。 “阿芜。” 云姒压低声音:“去把他们的玩具取来,再拿一件柳氏的贴身物件,小心点,别让人发现。” 阿芜点点头,身形一闪便翻过院墙。 云姒只觉眼前一花,再定睛时,阿芜已经悄无声息地落在院内一株老槐树后。 她动作灵巧如猫,趁着两个孩子背对的瞬间,闪电般掠走了木剑和小马驹。 “……” 云姒扶额。 她的意思,等两个孩子放下玩具时再拿走,而不是直接……抢。 随后,阿芜又从半开的窗棂潜入内室,不多时便捏着一枚珍珠耳坠翻墙而出。 “姐姐,给。” 阿芜献宝似的将战利品递到云姒面前。 那枚珍珠耳坠做工精致,看起来也不是凡品。 云姒满意地收好物件,正要离开,忽听院内传来孩童的哭闹声:“娘亲!我的小马不见了!” “我的剑也不见了!” 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温婉的女声耐心地安抚着孩子。 云姒透过门缝望去,只见一位身着淡青色罗裙的少妇匆匆走出。 正是柳氏。 “快走。” 云姒拉着阿芜迅速退到巷口拐角处。 两人刚隐入阴影,院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 柳氏站在门口四下张望,神色惊疑不定。 “奇怪。” 柳氏喃喃自语:“外面没人啊。” 云姒放轻呼吸,直到柳氏退回院内,才带着阿芜回到马车。 她掂了掂手中的物件,唇角勾起一抹淡笑。 “姐姐,现在去哪?”阿芜歪着头问。 “回去给狄将军写信。” 限他一天之内,把苏三爷放出来,否则,就把这几样东西,以及城南梧桐巷的地址,送到狄夫人面前去。 一天之内,就算他想转移柳氏他们,时间上也来不及。 他只要把那些书信交给大理寺的人,随便一查,便知那些信件都是在侯府还没获罪之前互通的。 而且信上的内容,无任何不妥之处。 信中不过是些寻常家书往来,若狄龙执意诬陷,那他的狼子野心便昭然若揭。 云姒将木剑,小马驹和珍珠耳坠小心包好,眼中闪过一丝锋芒。 “我倒要看看,在这个狄龙心里,是构陷忠良重要,还是保住这外室和两个私生子重要。” 阿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忽然耳朵一动,她跳下马车,在外面停留了片刻,又重新回到马车。 “姐姐,那个单独的人不见了。” “啊?” 云姒蹙了蹙眉:“那另外两个呢?” “他们还在。” “另外两个,你确定在府中从未见过?” “确定没见过。” 这一点,阿芜很自信。 那就挺奇怪的。 秦野派来暗中保护她的人,中途就撤走了? 不应该这么不靠谱吧。 难道…… 云姒决定,再观察观察。 马车一路往回走。 来的时候,走的大道,但那时候人少,马车走的很快,此刻街上的百姓都出来了,各种赶路的行人,还有拉货的牛车,直接把云姒的马车给堵在了中间。 越着急,越是半天都不动一下。 “阿芜,拐进那条巷子,绕小路回去。” 阿芜听话照做。 马车从小巷子绕出去,虽然距离要远一些,但好在畅通无阻。 很快,马车便拐入一条僻静的街道。 就这么一拐,阿芜发现,另外那两个跟着她们的人,好像把她们跟丢了。 阿芜正想跟云姒说这事,一支暗箭破空而来,精准地射穿了马儿的脖颈。 马儿嘶鸣一声,轰然倒地。 整个车厢顿时失去平衡,猛地侧翻在地。 “姐姐!” 阿芜在马车翻倒的瞬间纵身跃起,一把掀开车顶,将云姒从车厢里拽了出来。 两人刚落地,又是一支箭擦着云姒的发髻飞过,钉在身后的墙上。 阿芜眼中寒光一闪,迅速将云姒护在身后,目光如电般扫向箭矢射来的方向。 “是他!” 阿芜骤然咬牙切齿道:“姐姐,我去杀了他!” 第53章 我送你去见她让她亲口告诉你 云姒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不远处屋顶上站着一个蒙面黑衣人,左眼处戴着眼罩。 正是上次被阿芜反手射瞎眼睛的刺客。 原来是他。 这个人究竟是谁,为何要杀她? “姐姐躲好!” 阿芜话音未落,人已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她的速度快得惊人,几个起落间就追上了那个正要逃跑的刺客。 独眼刺客显然没料到,阿芜的身手如此了得,仓促间又射出两箭,都被阿芜轻松躲过。 眼看阿芜越来越近,刺客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圆球,猛地往地上一砸。 “砰”的一声闷响,浓烟瞬间弥漫开来。 等烟雾散去,刺客早已不见踪影。 “想跑?” 阿芜气得直跺脚,不管不顾的再次追上去,今天不杀他誓不罢休。 云姒见状,心中忽然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不行,这地方不能久留。 她转身就往巷口跑去。 然而刚跑出几步,前方果然出现三个持刀的黑衣人,将她团团围住。 “萧王妃,跟我们走一趟吧。” 为首的黑衣人冷笑道。 还真是直接冲她来的。 云姒后退几步,后背抵上冰冷的墙壁。 她强制冷静,右手悄悄摸向藏在袖中的毒粉:“谁派你们来的?” “去了不就知道了。” 黑衣人步步逼近,将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走吧。” 见这情形,云姒知道跑不掉,只能被迫先跟着他们走。 等到了地方,再另寻机会。 黑衣人押着云姒去了一处废弃的寺庙。 穿过荒草丛生的院落,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将她带进废弃寺庙的正殿。 殿内蛛网密布,供桌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唯有中央一张破旧的木椅还算完好。 “坐下。” 为首的黑衣人粗暴地将她推到椅子上,解下腰间的麻绳,三两下便将她的手脚牢牢捆在椅背上。 绳结勒得她手腕生疼。 做完这一切,几人不多言语,转身退了出去。 脚步声在门外停住,显然是守在了外面。 云姒垂着眼,长长的睫毛掩去眼底的冷光,指尖悄悄在粗糙的麻绳上摩挲,感受着绳结的纹路。 没过多久,一阵略显虚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云姒抬起头,目光看向门口。 一名身穿绿衣锦袍的少年,缓缓走进殿中。 少年五官端正俊秀,但面色阴戾,浑身的气息都透着邪恶,眼底带着青黑,显然,是纵欲过度导致。 贺钧阳? 云姒认出了他。 这人,是贺菁菁的弟弟,贺钧阳! “云姒。” 贺钧阳站在几步开外,声音带着未变声的尖利,眼神阴戾地上下打量着她,像是在看一件猎物。 “没想到吧,抓你的人是我。” 云姒抬了抬眼,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慌:“贺公子?你为何要这么做?” “为何?” 贺钧阳猛地上前一步,眼底翻涌着恨意:“我姐姐!我姐姐是不是被你害死的?说!” 他一说就激动,伸手猛地捏住云姒的下巴,指尖的力气大得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就你这种女人,也配当萧王妃?” 云姒疼得蹙起眉,眼中泛起水光,声音柔弱得像风中柳絮:“贺公子,你肯定误会了,菁菁的死与我无关……” “少装了!” 贺钧阳被她这副柔弱模样勾得心头火起,目光在她脸上流连不去。 之前的恨意,渐渐被一种污浊的欲望取代。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语气变得轻佻:“不过话说回来,你这张脸,倒真是勾人得很。” 他松开手,指尖暧昧地滑过她的脸颊:“只要你乖乖听话,伺候好我,或许我还能饶你一命。” 云姒眼中闪过一丝恶心,很快掩饰过去。 她脸上露出几分怯怯的顺从。 “我……我听话,但这样被绑着,实在难受,你能不能先松开我?” 她垂下眼睫,声音低柔:“我一个弱女子,又跑不掉的。” 贺钧阳被她放低的姿态迷了心窍,又仗着外面有手下守着,得意地笑了起来。 “这样绑着确实有些施展不开,我可以帮你解开,但我警告你,可别给我耍什么花样,否则我立刻就能弄死你!” “谁不知道,我是个病秧子,就算你现在放了我,让我跑,只怕我也跑不动。” 云姒装作自嘲地道。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真不知道沈谦看上你什么了,你哪有我姐姐半分好?” 贺钧阳话是这么说,但那眼神,却像是定在了云姒身上,怎么挪不开。 他已经彻底降低了防备,或者说,压根就没对云姒有过什么防备。 “老实点!” 他俯下身,解开了云姒手脚的绳索。 刚直起身,突然,云姒右手从袖口滑出,一把寒光凛冽的短刀直刺他的胸口! “找死!” 贺钧阳眼疾手快,侧身避开的同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语气讥讽:“就凭你?” 他脸上满是胜券在握的得意:“贱人,就知道你没那么老实,看我一会怎么弄死……” 话还没说完,云姒脸上扬起一抹诡邪的笑。 不待贺钧阳有任何反应,她左手猛地一扬,一股白色粉末骤然撒向他的面门。 右手的刀,只是虚晃一招。 真正的绝杀,是左手的毒。 贺钧阳只觉鼻腔一阵刺痛,浑身力气瞬间像是被抽干,手脚一软便要倒下。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却见刚才还弱不禁风的女子,缓缓直起身,看向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冰冷,恐怖。 贺钧阳意识到自己被骗了……不,是所有人! 所有人可能都被这个女人骗了! 姐姐的死……姐姐的死一定跟她有关系! “贱人,我要杀了你!” 贺钧阳用尽浑身力气嘶吼出声,可嗓子好似被什么糊住,发出的声音却是细若蚊吟。 他想喊人,想喊救命,根本喊不出来。 看到云姒眼中的杀意,这一刻,他才真正开始感觉到害怕。 “你……你想干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你姐姐是怎么死的吗?” 云姒拿着短刀,弯下腰在贺钧阳耳边轻语:“我送你去见她,让她亲口告诉你。” 话音刚落,她反手将短刀横在他的颈间,手腕用力,一道血线瞬间绽开。 鲜血喷涌而出,贺钧阳的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云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冷得像冰:“不用谢。” 说完,她直起身,用布擦去刀上的血迹,眼神恢复了平常的冷静。 就仿佛,刚才那个持刀杀人的不是她。 擦完刀,云姒思考着,该如何解决外面看守的那三个黑衣男人。 用毒针? 那样的话,必须得做到一击毙命,并且还得在短时间内,连着射中三人。 否则,让他们有了反应的时间,要死的就是她了。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声惊喝。 声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便是阿芜焦急的呼喊:“姐姐!你在里面吗?” 阿芜来的刚刚好。 云姒快步上前,推开破败的门。 只见,三个黑衣人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每个人都是被扭断脖子,死的干净利落。 阿芜站在尸体中间,衣服上沾染了血迹,小脸被吓得苍白,眼中充满惊惶。 “姐姐!” 阿芜一见到云姒,冲过去一把抱住她,声音充满后怕与自责。 “吓死我了,还好姐姐没事,我真不该丢下姐姐去追那个刺客……” 这一吓,把阿芜的表达能力都给吓清楚不少。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没事。” 云姒轻抚她的后背,柔声安慰:“姐姐不是好好的吗?” 阿芜看了眼她身后,有些惊诧:“这个人,是姐姐杀的?” “嗯。” 云姒点点头,替她擦去脸上溅到的血迹:“所以你看,姐姐没你想的那么弱,也可以保护自己,你不用太担心。” 阿芜抽了抽鼻子。 想了想,理所当然的点头。 “姐姐就是厉害,但是阿芜,太冲动……下次改。” “没有,阿芜来的很及时。” “我把独眼龙杀了!他以后再不能对着姐姐放暗箭。” “所以啊,阿芜做的很好,帮姐姐解决了后顾之忧。” 云姒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两人走出废墟的寺庙,穿过两条小巷,找到一处小河流,处理了一下身上和脸上的血迹。 还好提前把那两孩子的玩具,和柳氏的耳环都包起来了,否则今天就要白跑一趟, 云姒检查了一下,确定都在,这才准备让阿芜带着她快速回到王府。 两人刚起身,就听前方突然再次传来脚步声。 将她们的去路拦住。 阿芜连忙上前一步,像个老母鸡护崽似的把云姒护在身后。 “阿姒?” 沈谦带着几名护卫,从破庙相反的方向过来。 看到云姒在这里,沈谦似乎有点意外。 “你怎么在这里?” 他目光狐疑的看着她,见她和那个叫阿芜的,都弄的一身乱糟糟,衣服的裙裾湿了一大片,脸上手上还在往下滴着水珠。 “跑到这小河边来玩水?” 他朝云姒走过去,温润的脸庞上,眼底藏着怀疑之色,说出的话却充满担忧与嗔责。 “阿姒,你不知道自己身体不能玩水?怎得这般任性?” “没有” 云姒随口回了一句:“我就是摔了一跤,弄脏了衣服,过来洗洗。” “是吗?” 他再次往前一步,想要靠近云姒。 “摔到哪了,让我看看。” 被阿芜用手臂拦住,不让他靠近。 “阿姒,你这个妹妹,好像对我不太友善。” 沈谦危险地眯了眯眸,声音沉戾地问道:“她不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吗?” 第54章 把他脸一不小心打成了猪头 云姒轻笑,声音带着几分冷嘲:“我们什么关系?” 沈谦面色一僵:“你不是说过,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吗?怎么,这么快阿姒就忘了?” “没忘。” “没忘?” 听到云姒如此敷衍的两个字,沈谦的声音陡然沉了几分,眼底翻涌着压抑的怒意。 “没忘,那为何现在想见你一面比登天还难?” “以前我何时想见你,你不是随叫随到?” “哪怕是三更半夜我派人传信,你都能披星戴月赶来,现在怎么就不行了?” 他上前一步,周身寒气几乎凝成实质。 “你知不知道我母亲病重时,我去萧王府找过你好几次,你明明有法子医治,为何从头到尾避而不见?” “她可是看着我们一起长大的长辈,你就眼睁睁看着她死?” “阿姒,你怎会变得如此冷漠绝情?” 沈谦沉沉的呼出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和语调听起来平稳,努力维持着温润谦和的假象。 她冷漠绝情? 云姒听到他这一连串的质问与谴责,差点气笑了。 他可真敢说。 把自己生病的亲生母亲扔到别院里,不闻不问,连进去看一眼都做不到,竟然有脸说别人冷漠绝情! “是不是萧王不准你出来?” 云姒抬眸看他一眼,纤长的睫毛掩住眼底的冷意,刚要开口,就被他猛地打断。 “是他威胁你,连门都不许你出对不对?” 他急切地追问,语气带上几分自欺欺人的期盼:“你说是,我就信。” 云姒抬眸,声音冷淡坚定的回了他两个字。 “不是。” 淡淡的两个字像重锤砸在沈谦心上。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瞬间有些发白,仿佛遭受了天大的打击。 云姒看着他这副痛彻心扉的模样,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虚伪得令人作呕。 她懒得再与他纠缠。 事到如今,就算撕破脸,她也不再惧他。 顶多就是以后再想动手的时候,没有那么容易成功。 也没关系,等沈家彻底倒台,成为阶下囚的那天,动起手来不再有所顾忌,反而更加痛快。 思及此,云姒拉过身边的阿芜就要转身。 “拦住她们!” 沈谦猛地回神,厉声喝道。 身后几名护卫立刻围了上来,沈谦指着阿芜冷声道:“先把她给我带走!” 护卫领命上前。 还没等动手,阿芜身形一晃,手腕翻转间已卸了为首护卫的胳膊,拳脚相接的脆响接连响起。 不过片刻,几名护卫就被打的满地找牙,倒在地上哀嚎不断。 对付这种普通护卫,对阿芜来说,简直就是来搞笑的,还不够她喝一壶。 云姒侧眸睨着沈谦,嘴角勾起一抹嘲弄:“怎么不继续装深情了?今天是想强行绑我走,还是想用以前那套言论精神控制我?” 沈谦看着满地哀嚎的护卫,再听到云姒的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你在胡说什么?” 他猛地攥住云姒的手腕,急切道:“我只是想帮你!萧王不在京城,这是你离开萧王府的最好机会,我可以带你走,从此远离他的掌控!” “我好好的萧王妃不当,去当人人唾弃的弃妇?” 云姒挑眉轻笑,手腕轻轻一挣便脱开他的钳制:“你这种话,我已经听够了,换套说辞,或许我还能考虑考虑。” 沈谦瞳孔骤缩,不可置信地盯着她:“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 “云姒!” 沈谦扬起巴掌便要朝云姒的脸落下,却被云姒反手一巴掌先甩过去。 清脆的响声混着潺潺流水,竟让人一时分不清,是真实还是幻听。 只有疼痛感,是实实在在的。 沈谦捂着脸,眼眸瞬间染满猩红:“你敢打我?云姒,这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 云姒眼神骤冷:“答案你不是早就藏在心底了?” 沈谦浑身一震,脸色阴戾如鬼:“你都知道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他像是无法接受,不给云姒回答的机会,紧接着又道:“你以为萧王能护你一辈子?阿姒,乖乖跟我走,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他竟然还想着把她带走? 就那么喜欢伪装? 到了此刻还依旧一副不愿接受,深受打击的模样。 云姒的眼神冷了冷,直接回了他一个字:“滚!” 沈谦气的双目要喷出火来。 然而下一瞬,他忽然又转而一笑,恢复了之前那一派温润谦和的形象。 “阿姒,你以为萧王这次离京,还能活着回来吗?” 他这话一出,云姒的心微微一紧。 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骤然一晃,却转瞬即逝。 云姒迅速而冷静地,把最近的事情在大脑里过了一遍。 秦野运送粮草的事件背后,是多方因素造成。 圣上的试探,沈谦与背后神秘人的算计,以及朝中各位立场不同的大臣,暗中的推波助澜。 其目的,一是为了夺回秦野手中铸造兵器的监管权,二是,若他完不成任务,也能趁此机会对他实施打压,让他失去争夺储君之位的资格。 毕竟,他从小在民间长大,众所周知,圣上对他还存有几分亏欠之心。 而这份心,对于那些权力至上的人来说,也是一种潜在的威胁。 再者,还能顺带连五皇子景王,也一并除掉。 可沈谦话里的意思…… 他们要的不只是秦野失势,分明是想取他性命! 可是为什么? 她重生之后,明明已经帮秦野避免了锋芒毕露,没有与姜家联姻,也没有认皇后为母,背后的人怎么还会对他如此忌惮?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疏漏,让他们依旧对秦野动了杀心? 云姒脑中思绪翻涌,却没时间细究。 沈谦这话绝非空穴来风,他敢如此笃定,必然是在秦野离京的路上做足了准备。 眼下最要紧的,是立刻想办法把消息传出去,提醒秦野小心防备。 云姒指尖微微收紧,抬眸看向沈谦时,眼底不见半分波澜,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冷沉。 “沈大人,我劝你以后说话注意点!” “你刚刚这话,我完全可以去父皇面前告你,有谋害皇子之心。” “萧王殿下此次不出事也就罢了,若出了任何意外,那就是你沈谦沈大人所为,你们沈家就等着被圣上问罪吧!” 云姒一口气说完,叫上阿芜就走。 沈谦听到这番话,懵了一下。 他反应过来,仍旧不死心,追上去一把拽住云姒的手臂:“不准走!” “放手!” 云姒彻底失了耐性,目光看向身旁的阿芜。 “收到。” 阿芜早就跃跃欲试,想扭断沈谦的脖子。 结果却听云姒说:“沈大人以下犯上,多次对本王妃不敬,打一顿,扔到旁边的河里,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原来只是打一顿。 阿芜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又变得兴奋。 沈谦脸上露出不可置信,正要发怒,就被阿芜拽着衣襟给扯到了一边去,对着他的脸便是狠狠几拳,打的他口鼻流血,头晕目眩。 云姒冷眼看着这一幕,心里想的却是,阿芜的身体里,多少是带了些暴力因子的。 每次一打人,或者杀人,她都很兴奋。 只是,她们刚刚杀了贺钧阳,贺家在京中的势力虽然不算太大,可这些年傍着沈家,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敢惹的。 如今贺家兄妹二人,都死在她手中,之前没有跟沈谦撕破脸,沈谦不会怀疑到她,但在这之后,沈谦回去稍微一细想,很多事情串联起来,估计很快就会弄明白。 贺钧阳的死,也会查到她头上。 她是“弱不禁风”,不能杀人,但她身边的阿芜可以。 眼下三舅的事还没解决,秦野的情况也不明朗,这个时候不能再节外生枝。 否则,现在就杀了这伪君子也未尝不可。 “阿芜。” 阿芜打的正起劲,忽听云姒催促的声音传来:“我们该回去了。” “哦。” 她点点头,像拖死狗一样把沈谦拖到河边,一脚就踹进了水里。 “姐姐。” 回来的时候,阿芜的眼神微微闪躲:“我刚刚打的有点狠,把他的脸……一不小心打成了猪头,姐姐会不会心疼啊?” “当然心疼。” 云姒一把拉起她的手,检查了一下她的掌心,有点泛红。 “手打疼了吧?下次姐姐给你做个趁手的武器,咱尽量不用手。” 听到第一句时,阿芜吓了一跳。 “姐姐不怪我打他的脸?” 尤其是那张嘴。 谁让他说那么多难听的话,惹姐姐生气。 “怎么会怪?” 云姒拉着阿芜着急往寺庙的方向走。 原本她没打算处理贺钧阳的尸体,就算尸体被人发现,也没人会想到,是她杀了贺钧阳。 但别人不怀疑,沈谦一定会。 她和沈谦撕成了这样,沈谦不能把她怎么样,可有了这个把柄,他定会抓住机会对付阿芜。 她不能让阿芜陷入这种危机。 重新回到寺庙,那些尸体还原封原样的躺在地上,还好这里荒废已久,一时半会没人经过。 云姒让阿芜一起帮忙,将外面三个黑衣人的尸体一起拖进寺庙,连带贺钧阳一起,全都藏在结满蜘蛛网的佛像后。 之后再快速回到王府。 一回去,云姒便察觉府中的气氛有些不对。 她心下一紧。 难道……秦野出事了? 第55章 事实证明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己 “主儿!” 兰辛和陆渔迎上来,两人脸上都带了些紧张与焦灼。 “你终于回来了,这一晌午你跟阿芜去哪了?” “是啊主儿,钱嬷嬷都来好几次了,每次来也不说干什么,弄的我们都紧张的不行。” 听到两人的话,云姒心中疑云丛生。 按说,秦野昨天刚走,应该不会那么快遭遇刺杀。 毕竟离京还不够远,贸然动手刺杀当朝皇子,一旦失手被擒,不仅自己性命难保,还会连累全家。 “兰辛,去把钱嬷嬷叫来。” 云姒回到栖梧苑,她时间紧迫,眼下有太多事需要马上完成,吩咐完兰辛,又吩咐陆渔。 “陆渔,我给你列个单子,你去找季大夫,让他把单子上的药材帮我配齐,要尽快。” “好的主儿。” 陆渔等了片刻,云姒把所需药材的单子列好,她接过来便立刻去了。 不多时,钱嬷嬷赶了过来。 “王妃,您没事吧?” 钱嬷嬷一来,便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云姒一遍,见她除了衣服有点脏,其他好像并无大碍,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今天府中的人出门采办,听说有人看到咱们府中的马车,在北街那边遭遇刺客,马儿当场被射杀,里面的人不知所踪,可把老奴吓坏了。” “没有的事。” 云姒将此事隐瞒下来。 是因为,她今天出门乘坐的马车,并不是带有萧王府标识的马车,而是私底下办一些隐秘的事情,才会用到的普通马车。 这样的车,萧王府里有数十辆,就算是府中的人见了,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顶多是觉得熟悉。 果然,云姒否认后,钱嬷嬷便彻底放了心。 “那可能是认错了,没有就好,殿下不在府中,安全起见,王妃最近还是待在府里吧,老奴担心会有人对您不利。” “知道了。” 云姒没有跟钱嬷嬷多做辩解,顺从的答应她便是,也省得她担心。 钱嬷嬷见状,便不再多言,福身告退。 这时,阿芜从窗外轻盈地翻进来,小声道:“姐姐,之前跟着咱们的那两个人进了王府,府里的暗卫没有任何阻拦,好像应该……是自己人。” 云姒执笔的手微微一顿。 随即明白过来。 “原来他们才是殿下安排的人,想来,应该是潜伏在外面的影卫,平时是不回王府的,所以你没见过他们。” “那为何又突然回来?” “应该是今天把我们跟丢了,急着回府查看。” 阿芜撇撇嘴:“那可真没用。” 云姒沉默了一瞬,没有反驳阿芜的话。 但事实证明,关键时刻还是得靠自己。 秦野手底下那么多人,并不是个个都很厉害,大概谁也没想到,她一个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真的会遇到什么危险。 只是,那个单独跟着她们的人究竟是谁? 阿芜说,曾在府中见过他,那他……也是秦野安排的人吗? 可为什么会中途离开? 先不想这些,云姒低头,伏案给秦野写信。 写完后,她却有些犯难。 枫叶是秦野的专属信鸽,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召唤。 “阿芜,去找暗夜。” 云姒沉思片刻,才想到暗夜,他肯定有办法联系秦野。 “好。” 阿芜领命而去。 她在府中转了一大圈,都没看到暗夜的身影。 以为他不在府中,阿芜正打算回去告诉云姒,结果一转身,才发现,他正躲在一处最隐蔽的房梁睡觉。 阿芜当即飞上去,一把将他给拽下来。 “谁?” 当看到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小姑娘时,暗夜不禁傻眼。 “你……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阿芜:“用眼睛发现的。” 暗夜:“……” 他堂堂萧王府的影卫长,统管暗卫影卫百余人,居然被一个小姑娘发现藏身之处,还直接让人家给拽了下来! 丢人。 “姐姐找你。” 阿芜撂下一句,转身往回走。 谁……谁找他? 暗夜懵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阿芜口中的姐姐……是王妃! 他不敢耽搁,赶紧跟着阿芜一起过去。 “喂,小丫头,你到底是怎么看见我的?” “姐姐在等你。” 阿芜停下脚步,脸色冷冷地道:“不是告诉过你吗?废话这么多。” 说罢,她一把拽住暗夜的衣襟,扯着他快步走向栖梧苑。 屋里的云姒听见动静,一抬头,就看见被扯进院子的暗夜,一张俊脸涨得通红,正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被扯乱的衣襟。 “王妃恕罪!” 进了房间后,他尴尬地行礼。 野蛮的女子,不怪当初像个怪物。 粗鲁! 云姒看了两人一眼,并未多言,只是将写好的信递给他:“立刻传给殿下。” 暗夜接过信,有些狐疑。 “王妃,枫叶昨晚不是来过吗?当时您没给殿下回信?” 如果没等到回信,枫叶肯定是不会走的。 这怎么还没过完一天,又这么急着给殿下送信? 王妃现在可真是…… “你先看看写的什么。”云姒提醒他一句。 “啊?” 暗夜指了指自己,不确定地问道:“属下可以看?” 云姒朝他点头:“可以。” 见状,他把信展开,看了眼上面的内容。 看到云姒写的,沈谦自暴安排了杀手,在半路刺杀秦野。 暗夜看完信,脸色丝毫不慌,看起来没有一点担心。 “王妃。” 他严肃地宽慰地道:“这事您无需担心,他们想刺杀殿下,在京中可能还容易些,一旦离京,殿下是很难杀的。” 这话说的,听起来怎么这么怪异? 不过,既然暗夜这么说,云姒悬着的心也就稍稍放下了。 “那这信……” “王妃想传出去的话,也可以。” “好,那就有劳了。” 云姒说罢,又取出另一封信和柳氏母子的信物,再次朝暗夜递过去。 “这个,你安排个靠谱的人,务必亲手交到狄龙手上,但是记住,不要暴露身份。” “是。” 暗夜接过来,郑重领命:“属下保证完成任务。” 领命后,暗夜退下。 云姒终于有了喘息的时间,这才安排沐浴更衣。 温热的水流洗去一身疲惫,她靠在浴桶边闭目养神。 水面上的花瓣随波浮动,就像她此刻纷乱的思绪。 现在的她,只需要隔三差泡一次药浴,平日里就洗花瓣澡,把她身上的药味遮一遮。 “主儿,季大夫送药材来了。” 兰辛在屏风外轻声禀报。 云姒睁开眼,擦干身子换上干净的衣裙。 季大夫送来的药材整齐地摆在桌上。 他今天也很忙,送完药材没等云姒出来就先走了。 云姒随便吃了口东西,便立刻起身,将自己关在药房里,按手札上的方子配制一种特殊药水。 研磨,调配,熬煮。 整整两个时辰后,一小瓶黄黑的药水终于成了。 她滴了几滴,在铜盆里的生肉上,瞬间腾起一缕青烟。 待烟雾散去,盆中只剩下淡淡的血水。 好生厉害。 云姒满意地收起瓷瓶。 深夜。 月黑风高,正是毁尸灭迹的最佳时辰。 两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了萧王府,前往白天的废弃寺庙。 月光透过破败的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贺钧阳的尸体已经僵硬,脸上还凝固着死前不可置信与不甘的表情。 云姒面无表情地将药水倒在尸体上。 尸体发出一阵“滋滋”的声响,很快化作一滩血水,缓缓渗入地缝里。 直到所有尸体全部化完,连衣服都被腐蚀掉,不留一丝痕迹,云姒才放心的离开。 “阿芜,走吧。” 她拢了拢斗篷,让阿芜带着她,准备再次消无声息的返回王府时,走到半路,好巧不巧的看到狄龙,鬼鬼祟祟的从将军府里偷溜出来,往城南方向而去。 三更半夜出来,这是想偷偷把人转走吗? 那他运气可真不好。 阿芜带着云姒,一路跟着他来到城南梧桐巷。 狄龙武功不低,阿芜带着她,远远跟着还行,但是现在离的越来越近,会很容易被发现。 云姒让阿芜把她放下,她找个地方藏起来,阿芜自己追过去,在暗中偷偷吓唬狄龙一番。 再敢耍小动作,或者明天还不把信件送到大理寺去,那么,明天下午之前,狄夫人就会知道柳氏母子的存在。 不信,可以试试。 狄龙作为金吾卫大将军,武功在整个大秦国都是名列前茅的。 可今晚,他却连暗中威胁自己的人在哪都不知道。 他这才意识到,那个给他传信的人,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这苏棠晏什么时候认识了这般厉害的人物? 就连整个苏府,都在被暗中保护。 金吾卫的人现在只能在外面看守,但凡进入大门,必会被隐藏在暗中的弓箭手给一箭射出去。 简直是可恶至极。 原本,那封信狄龙也没太放在心上,只是谨防万一,想着今晚把他们母子三人接走,却不成想…… 是他大意了。 狄龙只得开口保证,明天一早就会把信件送到大理寺,希望不要牵连他的妻儿。 妻儿? 柳氏在他心中是妻,那扶他青云直上的狄夫人,又是什么? 云姒心中讽刺,不免替狄夫人感到悲凉。 可也仅此而已。 每个人都自有命数,她现在除了自己,和自己所在乎之人,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别人的闲事。 目的达到。 回到王府已经是后半夜。 这一天,真是忙的她够呛。 云姒又洗了个澡,才准备上床睡觉。 不知道,秦野有没有收到她的信,除了枫叶以外,其他信鸽的速度恐怕没有那么快,况且随着时间,他离京的距离肯定是越来越远…… 正想着,窗外忽然传来咕噜咕噜两声。 枫叶来了? 云姒心中一喜,连忙过去打开窗户一看。 第56章 这样缠绵的词句是秦野写给她的 云姒把它从外面捞进来,放在屋内的桌案上,又把提前准备好的精细小米拿出来给它吃。 “好枫叶,昼夜不分的赶路,真是太辛苦了,来,吃点东西,补充补充体力。” 枫叶一双黑豆眼,略带神气的看了云姒一眼。 它把尖尖的红缨嘴朝云姒伸过去。 云姒会意,立刻把手伸过去,接住它嘴里的卷成一条的信纸。 随后,枫叶扬起高傲的头颅,这才开始美美的吃起来。 云姒展开信纸,上面只有两句话。 信纸上字迹遒劲有力,笔锋如刀。 【清风未识心间绪,暗把余温入梦痕。】 墨迹在此处微微晕开,仿佛执笔人停顿片刻。 后面又才写到。 【征途险峻皆可耐,云姒你可知,唯有心头一缕最难禁?】 云姒指尖一颤,信纸边缘被捏出细褶。 窗外忽有夜风拂过,吹得烛火摇曳。 他在表达,想她想的无法忍受。 这信,看的云姒骤然乱了的呼吸,心悸不已。 只是,信中并未提及他是否遇险,想来,这信是他还没收到暗夜传递的消息之前写的。 不过,倒也说明他人暂时平安无虞,还没遇到什么危险。 云姒小心翼翼把信收好。 这样互通书信,大胆而直接的表达思念和爱意,是不是也能加深彼此的感情? 好像,还别有一番滋味。 她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回。 思索良久,她才开始动笔。 【契阔死生终不违,相思入骨化劫灰,惟盼君心似我意,不负此生长念期。愿殿下早日平安归来。】 写完,她又在信纸下面画了两个心,被串在了一起。 等墨迹干透,云姒把信纸细细卷起来,目光看着枫叶,眉眼尽是温软笑意。 心情好,看什么都是美好的。 枫叶宝宝,怎么长的如此可爱? 就连那神气的小眼神,也格外招人喜欢。 云姒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它红缨般的小尖嘴。 小家伙傲娇地偏过头,踱到小米旁继续啄食,只是尾羽悄悄翘得更高了些。 等枫叶啄完最后一粒米,云姒才将信纸轻轻放入枫叶口中。 “小机灵鬼,又要辛苦你了,路上注意安全哦。” 枫叶歪了歪头,扑棱着翅膀落在她肩头,用小脑袋蹭了蹭她的发丝,才转身飞上窗棂,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云姒起身走到窗前,视线看向茫茫夜空。 想到那句,“心头一缕最难禁”,真不敢想,这样缠绵的词句,是秦野写给她的。 一夜未眠。 天不亮,她便换上轻便的短打,在王府跑了两圈,热身之后,试着练了一套太极拳。 那些招式与动作看似简单绵软,实则暗藏强劲。 云姒缓缓舒展双臂,如揽月抱圆,虽是第一次练,她却莫名有种熟悉感,每一个动作都似行云流水般自然。 晨光熹微中,她的身影在庭院中划出一道道柔和弧线,衣袂翻飞间竟隐隐带起风声。 兰辛端着热水站在廊下,看得目瞪口呆。 她从未见过这般奇特的功夫,既不像江湖侠客的凌厉招式,也不似军中将士的刚猛拳法。 看起来绵绵软软,慢慢吞吞,可似乎,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力道。 云姒收势吐纳,额间沁出细密的汗珠。 兰辛走过去帮她擦汗:“主儿,你练的这是什么呀,奴婢看不懂,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强身健体的功夫。” 云姒笑着看向她:“你要是想练,也可以跟我一起练。” “奴婢笨得很,怕是练不会。” 兰辛婉拒。 她还是好好学学药理知识,多帮主儿干点活,这玩意,看着简单,其实很难。 练完拳后,云姒觉得通体舒畅,连带着昨夜的辗转反侧都消散不少。 洗漱一番,她换上一袭藕荷色襦裙,头上只插了那支秦野送她的白玉簪子,简简单单,再无其他配饰。 坐在梳妆台前,铜镜中的女子眉目娇媚如画,只是眼底还残留着些许青影。 到底是没睡好的缘故。 “主儿,该用早膳了。” 陆渔把早膳送到云姒的房间,轻声提醒道:“主儿昨天都没好好吃一顿饭,身子才刚好一点,这可不行。” “嗯。” 云姒走过去,坐下慢慢吃起来。 “你们吃了吗?” “吃过了,阿芜都吃两顿了,厨师长说,自从阿芜进了栖梧苑,栖梧苑毎日的膳食增加了十人的量。” 陆渔一边说,一边又忍不住笑:“还好咱们王府有钱,不然都养不起她。” 云姒挑眉淡笑,却笑而不语。 这话,她不太赞同。 在她看来,阿芜饭量虽然大,能吃下十人的量,可阿芜能力也强。 只怕十个人,都不一定能比得上阿芜一个人。 吃完饭,云姒便进了药房。 上次给秦野做手套,还剩了点材料,她打算再给自己做一套护腕。 银丝编织的护腕,内里暗藏机关,轻轻一按便会弹出薄如蝉翼的刀片,配上她的柔弱做伪装,亦能杀人于无形。 “姐姐。” 阿芜从门口探个脑袋进来:“那个谁来了。” “谁来了?” 云姒正在组装机关,闻言头也没抬地问了一句。 阿芜想了好一会,才想人家的名字。 “暗夜来了。” “让他等我一会。” 暗夜来找她,估计是大理寺那边有消息了。 云姒手上的动作快了些,三两下就将细密的机关给设好了,她试了一下,刀片弹出来的无比丝滑。 收回去,又完全看不出,这是个武器。 把做好的护腕轻轻拢在手腕上,将桌上的工具归置整齐,才转身走出药房。 暗夜候在廊下,见她出来,拱手行礼:“属下见过王妃。” “不必多礼。” 云姒在石凳上坐下,晨光透过枝叶落在她素净的衣襟上,添了几分暖意:“什么事,说吧。” 暗夜垂眸禀报。 “大理寺今早收到苏三爷与侯府的往来书信,笔迹、印鉴都核对过,确无异常。人已从大理寺放出,回苏家了。金吾卫和咱们安排的人都撤了,苏家那边暂时安稳。” 云姒指尖轻抚银丝护腕,脸上没有什么意外。 狄龙妥协的如此痛快,除了他确实在乎柳氏母子之外,还有一点,是他认为,秦野已经离京,这件事尘埃落定了,再扣着苏家的人,也没什么太大用处。 相信,很快他就不会再那么认为。 “还有一事。” 暗夜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凝重:“之前殿下让人盯着林姑娘,刚刚下属来报,说是林姑娘……不见了。” 云姒抬眸看他一眼。 他连忙又道:“他们马上就去追查了,最终得知林姑娘天不亮时,背着包袱独自出了城,出城后才上了一辆马车,去向不明。” 云姒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顿,茶雾氤氲了她眼底的神色。 沉默片刻,她开口问道:“出城方向呢?” “西南方向,正是殿下离京的路线。” “果然。” 云姒低笑一声,笑意未达眼底:“野心是藏不住的,她到底还是急了些。” “王妃的意思?” 暗夜不解:“林姑娘是有什么不对吗?” 之前殿下让他安排人去盯着林姑娘时,他就觉得有些奇怪。 那可是照顾了殿下母亲三年,府中上下所有人都很喜欢的林姑娘,难道,她对殿下还有什么不轨之心? 应该,不能吧。 她顶多就是想嫁给殿下。 暗夜想到这里,不由一惊。 只怕是,王妃容不下她?! 这女人若是善妒起来,可是相当恐怖,难怪林姑娘会逃走…… 可不对啊,让盯着林姑娘的人是殿下,又不是王妃。 暗夜成功把自己给绕蒙圈了。 “没事。” 云姒并不知道暗夜在暗戳戳的想些什么,关于林书妍的事,也没有向他多做解释。 “王妃,需不需派人去追?” “不必。” 暗夜颔首。 “若没别的事,属下告退。” “殿下那边有消息了吗?” “暂时没有,王妃放心,一有消息属下会立马前来禀报。” “嗯。” 云姒点点头,暗夜转身退下。 阿芜凑过来,不谙世事的脸上露出几分阴翳。 “姐姐,那个林姑娘是谁?她出城是不是去找殿下?她想跟姐姐抢人?” 她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言语间,对林书妍透出了几分敌意。 那种感觉,就好像林书妍抢了她的东西,而不是云姒的。 “上次在百花宴上,你见过她。” 云姒放下茶杯,目光看向阿芜,认真问道:“阿芜,你之前是不是跟她认识,上次我就觉得,你对她的态度有些不同。” “见过?” 阿芜眼中闪过迷惑,她努力回想了一下。 很快,脑海中想起了那个给她送过馒头的女人。 那个女人就是林姑娘? 阿芜眼中的迷惑变成了迷茫。 “怎么了阿芜?” 云姒见她神色不对,轻轻拉了拉她的手:“所以,你真的认识林书妍?” “姐姐。” 阿芜表情纠结,愧疚。 “林姑娘给我送过馒头,我记她恩情,但是,我没有白吃她的,我给了她虫子,可如果……如果她要跟姐姐抢殿下,我一定站在姐姐这边,对她不客气!” “虫子?” 云姒抓住关键词:“什么虫子?” “恶心的虫子。” 阿芜脸上满是嫌弃:“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那些虫子,她想要,我就给她了。” “是能杀人的虫子么?” 林书妍的蛊虫,是阿芜给她的? 云姒脑子突然灵光一闪。 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难怪,阿芜被找到后,林书妍突然主动离开了王府。 她是怕被阿芜认出来。 云姒理了理袖口,阳光落在她腕间的银丝上,泛出细碎的光:“阿芜,她也给你送过吃的,你会保她吗?” 第57章 她看着柔弱好拿捏实际像团棉花 “她跟姐姐作对,就不保。” 阿芜的意思,很简单明了。 若林书妍不跟云姒为敌,她遇到危险,阿芜会出手。 反之,便不会。 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阿芜和姐姐,才是天下第一好。” 这一点,阿芜无比确定。 意料之中的答案。 其实云姒也有种,阿芜跟她,是相识了很久的朋友,是伙伴,是偏爱,是永远值得信任的那种关系。 就很离奇。 “阿芜。” 她站起身,望向窗外的方向。 那里的藤蔓正顺着墙根往上爬,像极了某些不甘蛰伏的心思。 “林书妍不能留了,我可能会杀她。” “那我……” “只要你不保她就行,我来动手。” 毕竟,林书妍给阿芜送过吃食,云姒不想让阿芜背上恩将仇报的枷锁。 虽然,林书妍是因为想从阿芜身上拿到好处才给她送那些食物,可若是没有那些东西,阿芜说不定已经饿死了,根本等不到被云姒发现的那天。 林书妍是重生回来的,她有野心,又知道许多前世发生过的事情,眼下她一心想嫁给秦野,暂时不会做出什么对秦野不利的事情。 但时间一长,如果她一直无法达成心愿,难免不会心生怨念而改变主意,选择与其他人勾结,倒戈过来对付秦野。 到那时,她会成为一个很大的麻烦。 可这件事,云姒无法跟其他人解释清楚,她只能暗中寻找机会,尽快解决掉这个后患。 “姐姐。” 阿芜眼中闪过挣扎,最终,还是偏爱战胜一切。 “我能杀。” 大概,也只有阿芜会不问缘由,不管对错,只要是她云姒想做的,她就会去做。 “等找到她再说吧。” 云姒想着,等枫叶再来的时候,顺便跟秦野提一下林书妍的事情。 只是,没等来枫叶,却先等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第二天。 宫里突然来人,传皇后娘娘口谕,召萧王妃进宫说话。 皇后要见她? 云姒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她嫁给秦野一年多,总共也没有进宫去见过皇后几次。 是因为都知道她身体虚弱,若强行出门,说不定随时晕在半路上,也就免了她许多的规矩礼仪。 突然无缘无故要见她,只怕是打着什么不好的主意。 知道可能不是好事,云姒也没有办法推脱。 这宫里的人,一个个都精的很。 把她称病不去,或者是真的有病没法出门,皇后也安排了一名太医,堵了她的后路。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云姒踏入永安宫时,殿内沉水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皇后姜新余正倚在紫檀木榻上,指尖捻着一串佛珠,见她进来,慈爱地招了招手:“萧王妃,好孩子,快过来坐。”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云姒规规矩矩行礼,垂眸掩去眼底的警惕。 “你这孩子,不经常进宫,怎么连基本的规矩都忘了?” 姜新余声音温和的斥责,随即又轻轻笑道:“本宫作为国母,所有皇子都得称本宫一声母后,你是萧王的正妃,怎能称本宫皇后娘娘?” “臣媳知错。” 云姒福身,声音惶恐的道歉,立即改口:“臣媳见过母后,给母后请安,愿母后福寿安康。” “好好,来人,给萧王妃赐座。” “谢母后。” 落座后,姜新余又关切的询问一番她的身体情况,聊的差不多了,才开始步入正题。 “你嫁入萧王府也一年多了吧?” “回母后,是。” “萧王这孩子,本宫一直瞧着心疼,从小流落民间,没个亲娘在身边打点,凡事都得自己扛。” 姜新余抬眼,落在云姒身上的目光,看似温和,却像带着钩子。 “你身子弱,府里的事怕是也操持不过来,本宫便想着,不如给萧王添个侧妃,帮你分担些。” 果然是在这里等着她。 云姒也不觉得意外。 上次在百花宴的计划没成,就把主意打到了她这里! 云姒此刻真是有些懊悔,当时没有随便找个男人给姜晚宁,毁了她的清白,就没有今天的麻烦事了。 怪自己,做的还是不够狠。 见云姒没说话,姜新余笑了笑,又说道:“本宫娘家有个侄女,你应该见过,性子温顺,容貌也生的极好,给萧王做个侧妃,不算委屈他。” 说罢,她往前倾了倾身,佛珠停在指间:“你是萧王的正妃,这事,本宫想着该问问你的意思。” 这话听着是征询,可那眼神里的强硬,明显是由不得云姒不同意。 “母后。” 云姒声音轻得像羽毛,语气却是平静的:“侧妃之事,只怕臣媳也做不得主,还得殿下同意才行。” 姜新余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你是萧王的正妃,怎么做不了主?本宫也是为了萧王好,姜家在朝中的势力你是知道的,有姜家帮衬,他的路才能走得顺。” 话锋陡然一转,她的语气冷了几分。 “而你,云家倒了,你如今不过是罪臣之女,能给萧王什么?再者,嫁过去一年多,肚子半点动静没有,难不成要让萧王断了后?” 字字句句都往最痛处戳。 她还真如传言那般,佛口蛇心。 云姒声音依旧温温软软,没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 “母后教训的是,但这件事,还得殿下点头才可,只要殿下同意,莫说侧妃,便是要臣媳让出正妃之位,臣媳也绝无二话。” 她看着软弱好拿捏,实际像团棉花,任姜新余怎么施压,都只把话题引到秦野身上。 姜新余磨了半个时辰,见她油盐不进,终于沉了脸:“你好自为之。这事,本宫希望你能想明白,别耽误了萧王的前程。” 从宫里出来时,日头已偏西。 云姒坐进马车,才轻轻吁了口气。 这件事,她们肯定不会轻易放弃。 尤其等秦野解决了峦城之困,皇后一定会紧盯着他不放…… 不知道,圣上是什么意思。 若是圣上对秦野此次的考验满意,会不会也产生让他娶姜晚宁的心思? 想到这个可能,云姒不免有些心烦意乱。 有些事可以通过人为去干预,去阻止,可有些事…… 所为皇命难为,若圣上赐婚,只怕上一世的命运轨迹,终究还是会回到它原来的位置。 回到王府, 云姒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暗夜匆忙而至,带来了一个更不好的消息。 密道运粮的事情被泄露,沈谦背后那人终于意识到,他们偷换连弩的事可能已经被秦野知晓,原本只是打压的心思,如今变成灭口。 派出刺杀秦野的人增加的数十倍,同时还遇到山匪劫粮,五千五百石粮草悉数被劫。 消息是暗芒传回来的,说是这次出现的刺客除了不明身份的死士以外,还有许多江湖杀手。 “那殿下呢?” 云姒闻言,急忙追问:“殿下现在情况如何,可有受伤?” 暗夜垂眸:“殿下……失踪。” “什么?” 云姒听到秦野遇刺时,因为早有心理准备,本来还算镇定,可此刻听到秦野失踪的消息,心中顿时添了几分担忧。 怎么会失踪? 一场刺杀,死士,江湖杀手,还有山匪……全都搅在一起,绕是秦野再强…… 云姒强制自己冷静下来。 上一世秦野遭遇了那么多次刺杀,都没能要了他的命,这一世,他也不会那么容易死。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涩意:“暗芒可有说,最后见到殿下时,他往哪个方向去了?周围可有什么特殊标记?” 暗夜摇头:“当时厮杀太烈,场面十分混乱,影卫们被死士缠住,等突围后才发现殿下不在队伍里。只隐约看到西北方向有马蹄尘烟,可追过去时,只找到半截染血的箭羽,再无其他踪迹。” 染血的箭羽…… 云姒心口一紧,不敢深想那血迹的来源。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所有的情绪已被冷冽取代。 “曲先生知道此事了吗?” “曲先生是第一时间知道的,他已出城,亲自赶往峦城方向,先与牧泽他们会和。” 云姒点点头。 曲先生去了,他们有了主心骨,也不至于太慌乱。 “峦城的战况如何了?” “之前利用密道运送的粮草已顺利抵达峦城,景王收到粮草后,就在昨晚,便带兵突袭了敌方军营,现我军将士士气大增,相信这场仗很快就能打完。” 暗夜说到这里,脸上的神色才稍微有所放松。 目前,这是唯一的一个好消息。 景王殿下没有让人失望,也不枉费殿下费这么大劲,才将粮草顺利运到峦城。 云姒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总算有了一丝欣慰。 景王这次会立下大功,回京之后,在秦野的推波助澜下,成功将狄龙拉下马,取代了他的位置。 从而,将金吾卫的势力拉到了秦野麾下。 所以,秦野是不会出事的! 云姒思及此,心里更为安定了一些。 不过,她也不能只一味在府中焦灼的等待消息,必须得做点什么才行。 按照枫叶的速度,昨晚没回来,今天怎么也得回来了,如果一直没回来,那么,情况肯定不容乐观。 云姒琢磨许久,还是下了命令。 “传令下去,所有影卫出动,分三路搜寻。一路沿西北方向追马蹄印,重点查山洞,破庙这类能藏身的地方。” “一路去查最近活跃在峦城附近的山匪窝点,尤其是劫粮的那伙人,我怀疑……有官匪勾结的可能。” “还有一路,盯着京城动向,特别是沈谦和狄龙,以及其他几个王府,都要盯着,若人手不够,可以将府中的暗卫调派一些。” 暗夜听到这一连串的任务安排,瞬时对云姒肃然起敬。 没想到,柔柔弱弱的王妃,内心如此坚韧,若换成其他内院妇人,听到这样的消息只怕天都塌了,哪还能淡定冷静的想到这些。 以前,暗夜只是因为云姒是秦野在意之人,而对云姒有所敬畏,而如今,他才突然觉得,原来王妃,确实与别人不同。 “王妃放心,人手够,属下这就去办。” 暗夜领命欲退,却被云姒叫住。 “等等。” 她眸色沉沉,思索一瞬又做出一个决定。 第58章 你刚刚看到了我一点亏都没吃 “让阿芜也加入搜寻,她对气息的敏感度远超常人,或许能发现影卫忽略的线索。” 暗夜迟疑了瞬:“可是王妃,阿芜她……毕竟是没经过训练的姑娘,在刺客环伺的山林里太过危险。” “她不会有事。” 阿芜比他们所有影卫的能力都强。 但是这句话,云姒没有说出来,免得打击到暗夜。 “就这么定了,立刻出发。” “是。” 暗夜领命而去。 云姒站在窗前。 大脑里一遍一遍理智的分析,所得的结论,都在告诉她不用担心。 然而,今天接踵而来的坏消息,还是像巨石一样压着她,让她始终没办法真正平静下来。 天色渐渐暗了。 华灯初上的京城笼罩在朦胧夜色里,可云姒知道,今夜注定无眠。 她等了枫叶一宿。 整整两天两夜,枫叶没再回来过。 云姒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她给秦野回了那封信,但凡秦野有一点办法,都不可能不给她回信。 要么,是他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要么,就是枫叶出了什么事情。 但后者的可能性,属实不大。 枫叶体型小巧,与普通信鸽完全不同,不仅通人性,更是十分机警灵敏。 寻常鹰隼都难伤它分毫,若说被山野猎户或是刺客截获,断无可能。 云姒一夜无眠,天亮时才打了个盹。 没睡多久,便又被惊醒。 昨晚,阿芜已经跟随暗夜离京,离开前,还特意过来嘱咐她最近不要出门,担心沈谦会找她麻烦。 但云姒知道,沈谦现在是顾不上来找她麻烦的,他要在这段时间,想办法尽快拿回铸造兵器的监管权,还要毁掉军械司的密道,清除所有痕迹,确保没有留点半点证据。 若刺杀成功也就罢了,一旦失败,那么,等待沈家的将是灭顶之灾。 可惜。 现在才想起毁灭证据,已经晚了。 不过,沈谦没来,他妹妹沈妤倒是来了。 沈妤的轿子停在王府门口时,云姒刚从短暂的浅眠中醒来,眉宇间还凝着彻夜未消的疲惫。 兰辛进来跟云姒禀报,说沈妤非要见她,门房拦着不让进,沈妤就在门口胡说八道,想引起百姓的围观。 “让她进来。” 云姒揉了揉眉心,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 沈妤被放进来,仿佛一个胜利者,脸上闪过得意之色。 在她面前还敢摆王妃的架子,真当自己还是以前的侯府嫡女吗? 等萧王一死,她定要把这贱人狠狠踩在脚下。 云姒在前厅等她。 沈妤一进门,便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冷声质问:“阿姒,我今天来是想问问你,有没有看见我表弟贺钧阳?” “贺钧阳?” 云姒眸色轻闪,淡淡扫了她一眼:“你这话问的奇怪,我跟他熟吗?我怎么可能知道他在哪。” “别装傻!” 沈妤脸色沉沉地道:“我表弟失踪了,他前几日还跟我说,一定会找你算账,替菁菁报仇!结果现在人不见了,你敢说跟你没关系?” 云姒指尖轻轻敲了敲桌案,脸上带着凉凉的笑意。 还以为是自己毁尸灭迹,灭的不够干净,让人看出了什么,原来是贺钧阳曾经跟沈妤透露过,要找她算账的事。 难怪会找到她的头上。 “找我报仇?” 云姒跟沈谦都撕破脸了,跟沈妤自然也没必要再假意周旋。 正好,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压的她心情无比沉重,沈妤这个时候撞上来,那她就不客气了。 “我跟他有什么仇?贺菁菁想害我不成,自己却丧了命,你们沈家的婢女亲眼所见,要说有仇,也是我跟他们贺家有仇,我还没找他们算账,贺钧阳竟还敢扬言找我算账?” 云姒唇角微勾,笑意却只浮现在表面:“怎么,你们沈家跟贺家,已经如此不把萧王府放在眼里了吗?” 沈妤被她的话堵了一下。 她隐隐感觉,今天的云姒似乎与以前不太一样。 变得强势凶狠了些。 敢用萧王府来压她,真的可恶! 沈妤怒道:“云姒!你别以为仗着萧王的势就能无法无天!贺钧阳要是出了事,我沈家绝不会放过你!” 云姒缓缓站起身,眸光冷冽:“沈妤,你今日来,是代表沈家,还是代表你自己?” “有什么不同?” “若是代表沈家,那便请你拿出证据,证明贺钧阳的失踪与我有关,若是代表你自己……” 她微微一顿,语气陡然锋利:“那你现在,就是在以下犯上。” 沈妤被她逼得后退半步,随即恼羞成怒,抬手就朝她的脸打去。 “啪!” 云姒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银丝护腕里的刀片瞬间弹出,锋利的刃口在沈妤腕间轻轻一划。 “啊!” 沈妤痛呼一声,鲜血涓涓而出。 她惊恐地看着自己流血的手腕,再抬头时,云姒的眼神已冷得骇人。 “云姒!你竟敢……” “啪!” 云姒反手就是一巴掌,力道极重,直接将沈妤打得踉跄几步。 “啪!啪!” 又是两巴掌,沈妤的脸瞬间红肿起来,嘴角渗出血丝。 随着动作,她护腕的刀片在沈脸上轻轻划过,留下几道血痕。 “沈妤,你以为,我还是从前那个任你欺辱的云姒?” 云姒声音极轻,却字字犀利如刀:“贺菁菁的死,是她咎由自取。而你今日硬闯王府,污蔑不成,便恼羞成怒对我动手,以下犯上,罪加一等。” 沈妤捂着脸,又惊又怒,很快就失去理智,疯了一般扑上来要掐她脖子 “住手!” 就在她指甲快要抓到云姒脖颈时,钱嬷嬷带着几个仆妇冲了进来。 看到屋里的景象,众人都吓呆了。 沈妤满脸血痕,手腕血流不止,正状若疯魔地掐向自家王妃。 钱嬷嬷反应最快,厉声喝止的同时,指挥仆妇们上前拉住沈妤。 “快!把这个疯女人按住,去报官!就说沈府小姐蓄意谋害王妃,让京兆府的人来把她带走重判!” 沈妤被死死按住,嘴里还在尖叫咒骂,脸上的血混着泪水流下,又狼狈又可怖。 听到要报官,沈妤这才慌了神,尖叫道:“你们敢!我是沈家嫡女!谁敢动我?!” 钱嬷嬷被这嚣张的话语给气笑了。 “沈家嫡女又如何?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你们沈家还能大的过王爷?老奴今天可真是长了见识!” 她转身,对几名仆妇道:“把牧澜叫来,直接送沈小姐去京兆府,就说她意图谋害萧王妃,人证物证俱在,请府尹大人秉公处理。” “是!” 沈妤被拖出去时,还在歇斯底里地咒骂。 云姒站在原地,缓缓收回护腕,薄刃悄然缩回,只留下袖口沾染的点点血迹。 她看着沈妤被粗暴拖走,眼神冷得像冰,再无半分往日的温和。 伪装了这么久,也该结束了。 “王妃。” 钱嬷嬷上前去查看云姒的手和脖颈,确定没有受伤,才语带心疼地道:“您好歹也是个王妃,沈家真是欺人太甚,等殿下回来,老奴定要如实汇报,让他去替您讨个公道。” 秦野遇刺的事,云姒让暗夜瞒了下来,没让钱嬷嬷等人知晓,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嬷嬷。” 云姒的心暖了暖,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你刚刚看到了,我一点都没吃亏。” “那也不行,欺负人都欺负到家了,等牧澜回来,让他想个办法,给京兆府尹施点压力,不能轻饶了那个疯女人。” “牧澜?” 云姒想了一下,才记起这号人物。 他是牧泽的弟弟。 前世,牧澜一直都在锦州替秦野办事,直到秦野当了太子,才把他调回京城。 这一世,他居然也这么早就来了。 全是连锁反应导致。 “牧澜是昨天晚上回来的,他说是牧泽传信给他,让他回来负责王府的安全,也不知道牧泽和殿下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钱嬷嬷解释完,又忍不住唠叨了几句才离开。 经过沈妤这么一闹,云姒反而把压在心里的沉重卸了一些,感觉整个人轻松不少。 她不停的忙碌,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才能让时间过的快一点。 在药房里一待就是一整天。 不是研究各类药方药草,就是研究羊皮纸上的新奇武器。 她发现有一种弓弩,名为复合弓。 这种弓弩,构造十分精巧。 弓弦连接着两组对称的凸轮滑轮,弓身不知是什么材料所制,泛着幽幽冷光,握把处还嵌着防滑的纹路。 云姒手指划过羊皮纸,上面标注的“省力比”“轴距”等字样,眸光微微发亮。 这与她见过的传统弓截然不同,机械结构能让拉弓时的力道先增后减,即便女子也能轻松拉满,射出的箭矢初速,却比寻常长弓快上数倍。 好东西。 “若能造出这样的弓……” 她喃喃自语,指尖在图纸上的滑轮处轻轻点了点。 若这复合弓,真如图纸所记那般威力惊人,给秦野手下的人都配上一把,实力定会暴增。 “主儿!” 兰辛的声音在门口传来:“院子里飞进来一个信鸽。” “是枫叶吗?” 云姒立马转身走出药房,看到那信鸽并不是枫叶,她脸上露出一抹失望。 不过,就算不是秦野的信,也一定跟秦野有关。 她连忙过去,把绑在信鸽腿上的竹筒取下。 展开一看,果然是暗夜传来的消息。 当看到第一句,云姒的心便瞬间提了起来。 第59章 我特地去接他回家 阿芜在西郊山谷发现了踪迹 是一组新的马蹄印,还有半片染血的衣角。 料子与殿下常穿的锦缎一致。 但阿芜说,附近还有另一组更杂乱的脚印,像是有人被拖拽过,方向指向山谷深处的溶洞。 山谷里地势复杂,而且刺客可能还在附近潜伏,所以他们搜寻的比较艰难。 暗夜说,让云姒不用太担心,那些刺客之所以还隐藏在暗处没有撤走,是因为刺杀任务没有完成。 也就是说,殿下还活着。 云姒看完信,整个心脏都揪了起来。 秦野遇刺的那天竟然穿着普通衣服,而不是她给他准备那套攻防一体的铠甲战衣? 她已经快坐不住了。 这种情形,她也知道秦野肯定还活着,可他为什么会躲起来? 怕是,只有一个原因。 他伤的很重! 云姒闭上眼睛,让自己冷静,再冷静。 她已经一天一宿没合眼,整个人疲惫到了极点。 再这样下去,秦野还没找到,她就得先倒下。 晚上强行吃了点东西,她便早早上床睡觉。 无论如何,她得养精蓄锐,做好面对一切的准备。 躺在床上,还是辗转难侧,根本无法入眠。 她总是会听到窗外有动静,可每次去查看,都会失望而归。 后来,她给自己熬了一碗安神药,喝下后,很快见效,一觉睡醒,天色已是大亮。 兰辛和陆渔守在门外,秦野遇刺的事情,府里其他人不知道,但她们是知道的。 看到云姒这般忧心忡忡,整日吃不下睡不好,她们的心也跟着悬在半空,可她们除了默默的陪着主儿,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云姒睡醒后,精神好了很多。 她像往常一样,起来就先在府中跑了几圈,之后开始练太极拳。 这套拳练了有好几天,确实很有效果。 她感觉身体强健不少,现在随随便便在府中跑几圈,也不会觉得太累。 等她练完,陆渔和兰辛给她准备好了热水,洗完澡,整个人通体舒畅。 兰辛端来早膳。 云姒刚坐下,就听到门房匆忙前来禀报:“王妃,苏三爷苏大人一家求见。” 她夹菜的动作一顿,眼底掠过一丝意外。 三舅他们来了? “快请他们进来。” 说话间,苏三爷带着妻儿快步走进来。 他穿着一身藏青棉袍,面容清俊,见到云姒便拱手作揖,声音带着难掩的激动。 “姒儿,这次真是多亏了你!若不是你,我恐怕还在大理寺的冷牢里,你舅娘和孩子们也……” 话没说完,他便红了眼眶。 “三舅。” 云姒起身扶住他:“都是一家人,咱不说这些。” 随后,她看向旁边的苏夫人以及表妹和表弟,淡淡地笑道:“舅娘,你们来的这么早,是不是还没吃饭呢,我让兰辛和陆渔再去准备点,咱们一家人坐下边吃边聊。” “好。” 苏夫人上前握住云姒的手,眼中含泪:“姒儿,这次的事要不是你,我们一家可能就……”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只是紧紧握着云姒的手,仿佛这样就能传递心中无尽的感激。 云姒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道:“舅娘,都过去了。你们先坐下歇歇,饭菜马上就好。” 兰辛和陆渔立刻去张罗早膳,不一会儿,桌上便添了几道热腾腾的菜肴。 众人落座后,苏三爷叹了口气,道:“姒儿,我这次遭遇陷害,让我想到你娘……若是,若是他们也能……” 云姒眸色微沉,低声道:“三舅放心,这件事背后的人,很快会付出代价,届时,爹娘和哥哥们身上的冤屈便能全部洗清。” “真的?” 苏三爷没想到,云姒已经在暗中开始筹划这件事情。 侯府出事过后,姒儿真是成长不少。 这让苏三爷的心里,既欣慰又心疼。 “嗯。” 云姒给他们夹菜盛汤,目光看向乖巧静坐的表弟表妹,轻淡地笑了笑:“你们俩多吃点,在我这里,不用跟我客气。” 看样子,那晚的事,没把他们吓出什么问题来。 “谢谢姒姐姐。” “多谢表姐。” 两人异口同声的道谢。 然后,又互相嫌弃的看了一眼,才开始默默的吃饭。 遇到危险时,会拼命保护对方,此刻却又嫌弃起来。 云姒不禁失笑摇头。 她想到自己的两个哥哥,如果他们都在,肯定早就跑来王府陪着她了。 “姒儿。” 苏三爷突然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倒是苏夫人心直口快,压低声音道:“姒儿,我们听说......萧王殿下出事了?” 云姒手指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是出了点事情,不过问题不大。” 苏夫人见她不愿多说,也不好再问,只是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一时间,大家沉默的吃着饭,谁都没有再说话。 等大家都的差不多,云姒又才开口:“舅舅,舅娘,正好你们今天来,我有一事相求。” “你这孩子,说什么求不求的。” 云姒还没说什么事,苏三爷一家便纷纷表示,无论什么事,他们都会拼尽全力的去做。 闻言,云姒内心充满感动。 “是这样的,我想……” 她压低声音,缓缓开口,随着她的话语,苏三爷一家人齐齐变了脸色,但随之,又都凝重的点点头。 …… 当夜,萧王府突然传出王妃急病的消息。 苏三爷一家人都陪伴在侧,季大夫匆匆赶来,却见床帐低垂,只伸出一截苍白的手腕。 把脉后,他摇头叹息:“王妃这是受了惊吓,又染了风寒,至少需静养半月。” 王府上下知道这个消息,忧心不已,好在有苏三爷一家在府中陪着王妃,起了不少安定作用。 萧王妃突发急病的消息,翌日被迅速传出了府去。 京中各方势力和宫中也都听说了此事,只不过,对于这个三天两头就生病的萧王妃,大家早都见怪不怪,知道了也是一笑置之,根本没放在心上。 主要这个消息传的十分巧妙。 萧王妃受了惊吓,才导致生病。 受了什么惊喜? 沈谦后背一众人,自是认为,云姒是收到秦野遇刺失踪的消息才病倒的。 而皇后与姜家等人猜测,可能是宣她进宫,要给秦野娶侧妃的事,让她接受不了,又无法反抗,才会想不开? 那这云姒的身体,未免也太虚弱了些。 如果真是这样,将来等晚宁嫁入萧王妃,云姒也不足为患,不必再多花心思去对付她。 再者,王府里不明所以的下人,则是以为,自家王妃定是被沈妤那个疯婆子给吓的。 尤其是以钱嬷嬷,对于此事耿耿于怀,怒意难平,天天找牧澜叮嘱,定要让沈家那女人在京兆府吃尽苦头。 德财公公也是这般认为,他摩挲着手中的拂尘,眼神有些晦暗。 远处的大槐树上传来一丝动静,德财公公视线看过去,转身离开的瞬间,几不可查的点了下头。 …… 当天夜里,官道上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正趁着夜色疾驰而行。 车帘微掀,露出云姒清冷的侧颜。 她一个人,乔装打扮连夜出城。 往峦城方向而去。 离京之前,她给暗夜传过一封密信,跟暗夜说了她已经动身前往峦城方向的西郊山谷,让他跟阿芜说一声,在山谷的入口处等着她。 马车是租来的,车夫是一名中年大叔,人比较和善。 “小公子,峦城那边正在打仗,你这个时候去那边做什么呢?” “去寻亲。” 云姒就知道路上可能会被问到,早就想好了说辞。 “我有亲人在峦城附近居住,正是因为在打仗,家中人实在不放心,特地让我去接他回家。” “原来如此。” 车夫一脸艳羡:“有公子这样的亲人,他可真是幸运。” 云姒笑了笑,便不再搭话。 车夫见她话不多,也就识趣的闭了嘴,专心驾车。 马车摇摇晃晃,云姒把头靠在车壁上,有些昏昏欲睡。 她需要养足精神,蓄积力量,可又不敢放心入睡。 一路上,神经紧绷的她,最多只是短暂的陷入浅眠,耳朵始终留意着车外的动静。 随着时间渐渐过去,马车不知跑了多久,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 车夫勒住缰绳,声音带着疲惫:“小公子,前面就是青石镇了,咱们歇口气换匹马,再走一段就能出京域地界。” 跑了大半宿,还没出京域地界? 为了不引人注意,云姒租了一辆普通马车,却忘了考虑,普通马车的速度问题。 照这个速度,十天也到了西郊山谷。 可阿芜他们只用了差不多两天,这样不行,得加快速度。 “师傅,一会换马的时候,麻烦你挑一匹汗血宝马,我想尽快赶到峦城,银钱不是问题。” “好嘞。” 能换到一匹汗血宝马,还不用自己掏银子,车夫自是一百个愿意。 云姒掀开车帘,清冷的晨风吹拂在脸上,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镇子入口的牌坊在晨光中若隐若现,街上已有早起的商贩支起摊子,飘来淡淡的包子香气。 进了镇子,车夫将马车停在一家客栈后院。 云姒换了身更不起眼的粗布短打,用布巾遮住半张脸,跟着走进大堂。 刚坐下点了两碗阳春面,就听到邻桌两个汉子压低声音在聊天。 聊的居然是有关萧王府。 第60章 重生不是让她窝囊的死在这里 “听说了吗?萧王殿下遇刺后就没了踪迹,不知是死是活。” “我昨儿还听驿站的人说,萧王府派了好多人去了西郊山谷,那地方,可比刺客还危险,萧王要是真进了那里,怕是更凶多吉少。” “是啊,西郊山谷是出了名的凶险诡异,据说里面还有吃人的猛兽,一位民间长大的王爷,无势无宠,朝廷肯定不会为了他派人去冒那种风险。” “谁说不是呢,不然怎么到现在为止,只有萧王府自己的人在找,我不信消息还没传到宫里去。” 云姒握着筷子的手猛地收紧,指腹微微泛白。 她不动声色地吃完面,结了账便催促车夫,赶紧去换匹好马继续赶路。 车夫腿脚利索,不多时,便牵着一匹棕红色的高头大马过来。 “小公子,咱们运气真好,这可是上好的千里良驹,就是贵了点,您看……” “就它了。” 云姒一锤定音,车夫喜不自胜。 重新坐上马车,这一次,马车的速度果然提升了不止一倍,在官道上扬起一阵阵尘烟。 “师傅。” 云姒的声音突然从马车里传来:“接下来咱们走小路,绕开官道。” 如此普通的马车,却配了这样一匹马,实在太扎眼。 云姒不得不谨慎。 车夫愣了一下,随即会意,重重点头:“好嘞,小公子放心,这条路我熟!” 马车立马调转方向,钻进了旁边的密林小道。 车轮碾过落叶发出沙沙声响,云姒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树影,回想在客栈时听到那两人说的话,心越发的沉重起来。 她也曾听闻,西郊山谷的深处是个十分凶险的地方。 里面毒虫蛇蚁遍布,还有随处可见的沼泽瘴气,若是不小心误入,可能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连着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赶路,车夫大叔铁打的身体,也终于坚持不住倒下了。 为了那二两碎银,他命都快跑没了,这回,说啥他也得睡一觉,总不能有钱挣没命花。 云姒坐在马车里,还能时不时打个盹,加上她一心只想着快点,再快点,反倒不觉得有多累。 这三天跑的无比顺利,路上几乎没有遇到什么人影,不出意外的话,再有三个多时辰便能抵达西郊山谷。 可这个时候,车夫大叔趴下了,等他睡醒,只怕又得多等几个时辰。 云姒一刻也不想等。 过去这么多天,她没有任何关于秦野的消息,也没等到枫叶,时间越久,她的心就越往下沉。 “这样吧大叔,你去马车里睡,我来驾车,这几天确实辛苦你了,等到了地方,工钱我再给你加三成。” “你……你来驾车?” 车夫大叔听云姒这样说,顿时又觉得不好意思。 想了想,他一咬牙:“算了,看你细皮嫩肉的,在外面风吹日晒肯定受不住,还是我来吧。” “我可以。” 云姒坚持:“你的身体确实已经熬不住了,强行坚持,我们的安全也没有保障。” “这倒也是。” 车夫大叔没再拒绝,不过他也不是那种占便宜没够的人,当即直爽地说:“工钱还是按照原来说好的给吧,不用多加了。” 这一趟,光是这匹马,他就赚大发了。 云姒驾车,一开始不熟练,马车晃悠了两下,把刚进马车的车夫大叔吓了一跳。 正想出来询问一下,她有没有驾过车,会不会驾车,结果还没等他问,马车就跑的平稳起来。 三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云姒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期间居然一次都没停歇。 终于,在临近天亮时抵达西郊山谷。 马车停在入口处,车夫大叔睡的跟头死猪一样。 云姒把他叫醒,告诉他自己要在此处等一位故人,将工钱结给他,就让他走了。 车夫大叔喜滋滋的收了银子,便驾车离去。 等马车走远,她才转身,往山谷的入口走去。 之前给暗夜传信,说的就是在这里会和。 云姒站在入口处,日头从东边的山头爬上来,又缓缓移向头顶。 林间的光影从细长变成斑驳,几个时辰悄然流逝,别说阿芜和暗夜,连半个人影都没出现。 他们不可能一直守在这里。 云姒强制自己镇定,冷静,再耐心多等片刻。 风渐渐凉了。 她从怀里掏出那张,早已被摩挲得边角发皱的信纸,目光看向上面,“山谷深处的溶洞”几个字时,神色渐渐沉下来。 莫非,他们都进了山谷深处? 没有消息,或许本身就是最坏的消息。 他们可能也遇到了意外…… 云姒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 她深吸一口气,将信纸重新藏好,最后看了一眼来路,毅然拨开齐腰的灌木,踏入了山谷。 出发前准备的行囊沉甸甸的,里面除了干粮和清水,还备了各种药物,和一些可能用到的必需品, 她特意将脸上和手上抹了些泥灰,粗布短打的衣裤沾满尘土,远远看去,就像个进山采药的药农。 毫不起眼。 一开始的路虽然崎岖,但还能勉强辨认出,有脚印和马蹄印。 走到前面,她甚至看到暗夜信中提过的,有拖拽过的痕迹。 云姒的心悬得更紧,脚步却不敢加快,每一步都踩得稳稳的。 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注意周围一切细微的声响。 虫鸣,鸟叫,风吹叶动。 以及……可能存在的呼吸声。 日头最烈的时候,山谷里像个密不透风的蒸笼。 汗水顺着她的额角滑进衣领,黏在背上。 她不敢多喝水,每次只抿一小口润喉,干粮也只啃了半块硬饼。 到了傍晚,气温骤降。 山风卷着寒意钻进骨头缝里,她找了个背风的山坳,用石头垒起简单的屏障,又在周围撒下驱虫的药粉。 这才和衣缩在里面,闭眼休息。 夜里的山林格外安静,只有不知名的野兽在远处低吼。 偶尔,有夜行的飞鸟扑棱着翅膀掠过。 云姒几乎没合眼,握着匕首的手一直不敢松开,稍有动静便立刻睁眼。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有了一丝困意,结果又被冻醒。 她感觉浑身骨头都在疼,喉咙也干得发紧。 起身时,眼前突然一阵发黑。 她扶着树干,缓了好一会儿才站稳。 连日的奔波加上夜里风凉,寒气入体,现在只觉得浑身无力,头重脚轻。 可她不敢停下。 吃了点东西,又服用了一些风寒药物和预防瘴气的药丸。 感觉身体恢复了一丝力气,她咬了咬牙,才拖着沉重的脚步继续往深处走。 目前,种种迹象表明,秦野,阿芜和暗夜他们,最后出现的位置都是这个山谷。 无论如何,她都得进去看个究竟。 只是,越往里走,路越难行。 藤蔓像毒蛇般缠绕在树干上,脚下的泥土混杂着腐叶,稍不留意就会打滑。 一不小心,她踩进了深不见底的泥潭,半个小腿都陷了进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出来。 裤腿沾满腥臭的泥浆,冻得她直打哆嗦。 天色又暗了下来,云姒靠在一块冰冷的岩石上,心情一度开始绝望。 如果……确定秦野死在了这个山谷,那她也不想挣扎了,陪他一起死在这里好了。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云姒狠狠给拍了回去。 老天爷给她重生的机会,不是让她窝囊的死在这里。 沈谦没死,沈家没倒台,爹娘和哥哥们身上的冤屈还没洗刷,她怎么能死? 云姒重新打起精神,去捡了一些枯枝树叶,拿出火折子点了个小火堆。 之前,担心会被人发现,不敢生火,但她在这里走了两天,除了鸟叫虫鸣,和偶尔不知名的野兽嘶吼,便再没见到其他活物。 现在都快冻死了,她也管不了那么多。 生了篝火,温度渐渐起来,她整个人才觉得又活了过来。 晚上她把饼放在火上烤热了吃,吃完继续吃药。 两世为人,云姒从未像此刻这般,觉得自己的生命力如此旺盛。 “秦野……” 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你最好……给我撑着点。” 说完,她裹紧了身上的外衣,将匕首藏在袖中。 夜色很浓,山谷里的风带着呜咽声,仿佛有无数影子在林间晃动。 云姒闭上眼,强迫自己休息。 只是,神经仍旧像拉满的弓弦,丝毫不敢松懈。 天刚蒙蒙亮,她就收拾行囊,准备继续出发。 她必须再往前走走。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得找到他。 好在,昨天用了风寒药,晚上又点了篝火,今天身体好了许多。 在这种极差的条件下,她的身体竟然能扛过来,没有越来越严重,云姒自己都觉得是个奇迹。 或许,这就是好运的开始。 她依旧走的缓慢,穿过一片密林,忽然听见有水流声传来。 云姒加快了脚步。 她现在浑身脏的像个乞丐。 往前走了一段路后,果然看见一条河流。 是清澈的河流,云姒简直大喜过望。 她赶紧朝河流走去,走的有些快,没注意脚下,一不留神,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点摔个跟头。 云姒回头看去,见草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一声轻吟响起。 “谁?” 云姒猛地后退几步,将匕首握住手中:“是谁在那里?出来!” 第61章 男人的嘶吼与女人痛苦的低吟 草丛里的动静微弱,伴随着一声气若游丝的声音。 “救……救命。” 云姒握紧匕首,小心翼翼地拨开半人高的杂草。 眼前的景象让她微怔。 地上躺着个年轻男人,身着锦缎衣衫,虽沾染泥污血迹,却难掩料子考究。 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他脸色惨白如纸,唇瓣泛着青黑,额上冷汗涔涔,呼吸微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断绝。 最显眼的是他露在外面的小腿,裤管被撕开一道口子,伤口处两个清晰的牙印旁,皮肤已呈现出诡异的紫黑色。 显然,是中了剧毒。 而且是蛇毒。 这男人生得极美,剑眉入鬓,鼻梁高挺,即便是在如此狼狈痛苦的境地,也难掩那份浑然天成的矜贵气。 绝不是什么普通之人。 云姒心头警铃大作。 西郊山谷凶险,除了她这种为寻人才来的,便是追杀者最有可能出现在此。 这人衣着华贵,偏又孤身一人倒在此处,怎看都透着可疑。 说不定,就是追杀秦野的刺客之一,也不是没有可能。 云姒这个时候,哪还有什么精力多管闲事。 更何况,对可疑之人,没补他一刀,已经是她心慈手软。 “等……等一下。” 男子似乎察觉到她要离开,不知从哪里来了力气,猛地伸出手,死死抱住云姒的脚踝:“救我……我有重谢……” 云姒皱眉,用力挣了挣,竟没甩开。 “松手!”她语气冰冷。 男子艰难地抬起眼,锐利的眸子此刻蒙上一层水雾,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透着一股执拗:“只要你救我,我……我把天山雪莲给你。” “天山雪莲?” 云姒心头一动。 那是极为罕见的奇药。 对失血过多,或者内伤严重的人,有起死回生之效。 但是对中毒之人,却没什么太大作用, 秦野遇刺,若是伤重…… 那这天山雪莲不正好就是所需之物? 云姒沉默片刻,利弊在心中飞速权衡。 最终,对秦野的担忧压过了警惕。 “松开。”她再次开口,语气缓和了些许。 男人会意,缓缓松开了手。 “你真的有天山雪莲?” “绝不敢诓骗于你。” “拿出来。”云姒对这个陌生男人毫无信任可言:“先验货。” “好。” 男人也不介意,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合,直接给她。 云姒接过来打开一看。 确实是天山雪莲! 她从小靠各种名贵药材续命,这天山雪莲就是其中一种,当年爹娘费尽心力才为她寻得一株,品相比他这株可差得远。 能随随便便就拿出这种稀有级别的药材,这个男人的身份,当真不简单。 “是真的。” 验货完毕。 云姒盖上锦合,重新还到他手中:“解完毒再给我。” 说罢,她放下行囊,取出匕首在火折子上烤了烤,又拿出一小瓶烈酒。 “忍着点。” 她言简意赅,不等男人反应,便用匕首在他伤口上方划开一道小口,先伤口里的毒血放出来。 男人疼的冷汗直流,却一声未吭。 紫黑色的血液汩汩流出,带着腥气。 处理完伤口,云姒从行囊里摸出一颗通体漆黑的药丸。 这是她自己配制的,能解百毒的解毒丸。 区区蛇毒,不在话下。 云姒捏住男人的下颌,迫使他张嘴,将药丸喂了进去,又给他灌了些清水。 做完这一切,云姒准备收回手,才发现那男人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他的目光太过专注,从她沾着泥灰的额头,到被汗水浸湿的鬓角,再到紧抿的唇瓣,一寸寸,仔细得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骨子里。 云姒心头一紧,厉声问道:“你看什么?” 男人虚弱地笑了笑,声音沙哑中带着几分温和:“没什么,我只是想记住救命恩人的样子,以后若有缘再见……” “大可不必。” 云姒别过脸,语气疏离:“我救你,不过是为了天山雪莲。等毒解了,把东西给我,咱们银货两讫,互不相欠,谈不上什么救命之恩。” 她顿了顿,又问:“你是什么人?来这西郊山谷做什么?这里凶险异常,谁家好人会往这儿跑?” 男人咳了两声,气息稍顺了些,反问:“你不也来了吗?” 他避重就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吗?” 这话,倒也真诚。 云姒打量他片刻,见他虽虚弱,却气度沉稳,眼神干净,确实不像那些阴狠毒辣的刺客。 她也懒得再追问,反正拿到雪莲,两人便再无瓜葛。 “东西给我,我要走了。” 男人说话算话,再次将锦合递给她:“不知在下可否有幸,知道姑娘的芳名?” 云姒伸手接过锦合的动作一顿。 她都这样了,还能认出她是个姑娘来? “你眼睛有问题。” 云姒装作好笑地看着他:“我可不是什么姑娘,好了,后会无期。” 说罢,她背起行囊,朝着河流上游走去。 男人想叫住她,却只发出一声轻唤,便没了力气。 云姒走后没多久,几道黑影如鬼魅般闪现,迅速来到男人身边。 单膝跪地,声音带着惶恐:“公子!属下保护不周,请公子责罚!” 男人缓缓坐起身,苍白的脸上已恢复了些许血色。 他没有看属下,目光依旧望着云姒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分明就是个姑娘,还不承认。 后会无期? 那怎么可以呢。 云姒拿着天山雪莲,一口气走了很远,确定那个男人彻底看不见她,她才放慢了脚步,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她把天山雪莲装到行囊里,走到河边,简单的清理了一下自己。 感觉再不洗,她就馊了。 洗完,便继续前行。 只是,当她抬头看去时,眼前依旧是望不到边际的密林,参天古木遮天蔽日。 枝叶交错间,漏下的碎光零星散落,脚下的路被落叶和藤蔓掩盖,根本分不清哪条才是前人走过的痕迹。 秦野他们到底往哪里去了? 溶洞的位置,暗夜信中只提了深处,可这山谷大得离谱,所谓的“深处”又该如何界定? 云姒望着四周几乎一模一样的景象,一时间,只觉内心一片茫然,连个寻找的方向都没有。 冷静。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乱。 或许……该顺着水流的方向找找看? 她记得书上说过,溶洞多依水而存。 这个念头刚起,耳畔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的“咔哒”声,像是石子落地,又像是某个东西撞在了什么地方。 云姒猛地停住脚步,不由屏住呼吸。 握紧袖中的匕首。 那“咔哒”声断断续续,接二连三的传来。 她侧耳细听声响来源,脚步缓慢地转过身。 视线里,一个小东西正摇摇晃晃地在半空低飞着。 跟喝醉了似的,东撞一下西倒一下。 翅膀扑腾得毫无章法,连方向都辨不清。 “枫叶?” 云姒低呼一声,又惊又喜。 枫叶出现在这里,秦野一定也在这里! 小家伙像是听到到云姒的声音,终于锁定了目标, 歪歪斜斜地朝她冲来,“咚”一声撞进了她怀里。 翅膀扑腾了两下就彻底没了力气,软软地倒在她掌心。 云姒连忙托住它,喜悦瞬间被担忧取代。 枫叶的眼睛半睁半闭,毫无神采,羽毛下的身体烫得惊人。 轻轻碰一下,它就虚弱地抖了抖,却没挣扎,反而往她掌心蹭了蹭。 全然是信任依赖的姿态。 “怎么回事?” 云姒眉头紧锁,手指捻起一点枫叶嘴角沾的黏液,放在鼻尖轻嗅。 一股极淡带着桃花气息的异香钻入鼻腔。 这是……媚药? 云姒不太确定,只觉得荒唐。 谁会对一只信鸽下这种药? 她心头疑窦丛生,却没时间细想。 这症状,枫叶撑不了多久。 她立刻从行囊里摸出解毒丸,用清水小心稀释,又找了片干净的叶子当容器,一点点喂进枫叶嘴里。 药喂下去,不过片刻,枫叶的眼皮动了动。 喉咙里发出“咕咕”的轻响,眼睛渐渐恢复了些神采。 翅膀也有了力气,扑腾着蹭她的手指。 脑袋还一个劲往她手腕上靠,像是在诉说委屈,又像是在表达重逢的激动。 “好了好了,没事了。” 云姒被它蹭得心头一暖,悬着的心放下大半:“你在这里,你主人是不是也在这里?” 枫叶像是听懂了,抬起脑袋,用尖嘴轻轻叼住她的衣袖,往前扯了扯,又扑腾着翅膀飞起来,在她身前不远处盘旋。 示意她,跟它走。 有了方向,云姒精神一振,立刻跟上枫叶的身影。 这一路,依旧走得极不轻松,枫叶飞得时快时慢,显然还没完全恢复。 好几次差点又撞进树丛里。 云姒跟着它翻过山坡,蹚过浅溪,密林里的光线越来越暗,脚下的路也越发难走,藤蔓缠绕着树根,稍不注意就会绊倒。 当时那些刺客是一直紧着追秦野吗? 居然追了这么远。 又走了一天一夜,干粮和水见了底,云姒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眼皮都在打架。 实在撑不住了,正想靠着树干歇口气,却见枫叶忽然加快速度,扑棱着翅膀往前飞了出去。 “诶,枫叶……” 云姒只得强打起精神跟上,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后,终于,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山壁下竟然藏着一个隐秘的洞口。 洞口被藤蔓和杂草遮掩,若不细看很难发现,洞口边缘还能看到零星的水渍,显然是依水而存。 是溶洞! 云姒心头一喜,脚步不由得加快,正要拨开藤蔓进去,洞口里却忽然传来一阵模糊的声响。 那声音很低,夹杂着潮湿的风声,却足够清晰。 是男人的嘶吼,与女子痛苦的低吟。 云姒的脚步猛地定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被瞬间凝固。 溶洞里……发生了什么? 第62章 她是权宜之计他却尝到了甜头 如果秦野真的就在这个溶洞里,那这声音…… 里面的女人又是谁? 不由地,云姒想到了林书妍。 她本就累到快要瘫痪的腿,直接差点虚软的倒下去。 不是她不信秦野,而是,万一秦野是在不清醒的状态,甚至不受控制的状态与林书妍……发生了什么。 云姒不敢想下去。 这个可能性实在太大了。 她一时间,都没有勇气进入那个溶洞。 枫叶落在她的肩膀上,急的用尖尖地小嘴去叨她的脸。 云姒看它一眼,才像是猛地回过神来,被自己刚刚的想法吓了一跳。 她居然想要转身离开! 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到这里,只听见声音,还什么都没看见,就想着逃离? 她一定是累迷糊了,脑子不好使。 云姒提起一口气,大步朝里面走去。 溶洞深处光线昏暗,只有几束从岩缝透入的微光,勉强照亮眼前的景象。 云姒刚踏入,就被眼前的一幕惊的瞳孔骤缩。 秦野背对着洞口,一身白色里衣被鲜血浸染,凌乱地贴在身上。 他正单手提着一个人。 那人身形纤细,脖颈被他死死掐在掌心,双脚离地悬空,脸色青紫,双眼翻白,眼看就要断气。 “秦野!” 云姒失声惊呼,不顾一切地冲上前。 秦野浑身一震,像是被这声音惊到一般,掐着脖颈的手猛地松了力道。 那女子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摔落在地,趴在那里一阵咳嗽,胸口剧烈起伏,半天缓不过劲来。 云姒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秦野身上。 他缓缓转过身,双眸赤红得吓人,像是淬了血的琉璃,里面翻涌着全然是暴戾与混沌。 他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新旧伤痕交叠,触目惊心。 云姒伸手去碰他,指尖刚触到他的皮肤,又猛地缩回。 “怎么这么烫?” 他浑身烫得像团火,仿佛下一秒就要燃烧起来。 “秦野,你看看我……” 云姒声音发颤,正想细看他的状况,余光瞥见地上那女子的脸。 果然是林书妍! 云姒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意,目光如利刃般朝她射去。 林书妍被她眼神里的杀意吓得一哆嗦,连忙摆手:“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做的!我只是担心他才找来,我不知道会这样……” 她还想解释,云姒却已经转过头,压根没打算搭理她。 林书妍说的话,云姒半个字都不会信。 只不过,现在还没空收拾她。 云姒压下心底的杀意,凑近秦野,鼻间立刻萦绕上一股奇异的甜香,带着淡淡的桃花气息。 又是这种桃花气息? 她摸上秦野的脉搏,发现他不止中了媚药,还中了一种让人失去理智的毒。 是桃花瘴? 他身上这么多伤口,那毒会随着血液蔓延的更快。 难怪他这么烫,除了媚药的缘故,还有伤口导致发炎而引发的高热。 这种情况,他竟然没有对林书妍做出那种事,而是差点掐死她…… 云姒的心难受到了极点。 她无法想象,秦野现在究竟有多痛苦。 恐怕,比她这几天的经历还要痛苦百倍。 “秦野,没事,很快就不难受了。” 云姒正想拿出解药,秦野却突然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感觉肩膀要被他捏碎。 “秦野……” 他的眼神又凶又沉,盯着云姒,像是盯着猎物的野兽。 虽然失了神志,没有认出云姒来,但显然,秦野对云姒,与对林书妍的反应是截然不同的。 “秦野。” 云姒忍着肩膀的剧痛,颤抖着摸出解毒丸,轻声哄他:“张嘴,咱把解药吃了,吃完就不会难受了。” 可秦野意识全无,只凭着本能将她往怀里带,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颈间,带着危险的侵略性。 这样下去不行。 云姒有点慌,要是秦野这个时候对她用强,她毫无反抗的能力。 关键……她怕会被他弄死。 余光瞥见一旁刚缓过神的林书妍,云姒厉声道:“还不过来帮忙!” 看到秦野对云姒的反应,林书妍眼神里掠过一抹阴鸷恨意。 凭什么? 凭什么云姒靠近他就什么事都没有,而她却不行! 若是秦野此刻会做出伤害云姒的事,林书妍一定不会去帮忙,可看这情形,秦野只是想对云姒…… 不行! 她绝不能便宜了云姒。 林书妍假装慌乱的起身,赶紧过去帮忙。 云姒将药丸递到秦野嘴边。 秦野牙关紧闭,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借着他仰头喘息的瞬间把药丸喂了进去。 林书妍冲过去,什么忙也没帮上。 药丸入口即化。 秦野蹙眉,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他双手抱住脑袋,身体轻微颤抖起来。 “秦野!” 云姒见状,神色担忧起来。 这药虽然能解百毒,可秦野中了桃花障和另一种未知毒素,只怕这药也不一定能解。 林书妍盯着云姒的后背,尤其是她头上的那支白玉簪子,眼神逐渐阴冷。 这个簪子,居然带在了云姒的头上! 她伺候了秦野母亲三年,那支簪子是他母亲留下的遗物。 秦母说过,那簪子是留给自己未来儿媳的。 林书妍一直以为,秦母会把簪子给她,可结果,她等了三年都没有等到。 秦母明明说过,要让秦野娶了她,可那簪子却没有直接给她,而是给了秦野! 现在更是已经带在云姒的头上。 林书妍怎能不恨? 她眼底涌上强烈的不甘与嫉妒。 既然如此,不顾别怪心狠手辣。 林书妍悄悄摸向自己发间,拔下一支尖锐的银簪握在手中。 “云姒!” 趁着云姒注意力全在秦野身上,林书妍举手银簪猛地朝她后背刺去:“你去死吧!” 眼看簪子就要扎进云姒的身体,哪成想,她竟然早有防备,几乎在林书妍动手的瞬间便侧身避开,同时反手一扬。 一把白色药粉精准地撒在林书妍脸上。 林书妍惊恐尖叫一声,身子一软倒在地上,彻底没了动静。 “林书妍啊林书妍,你要是不先动手,我还能留你多活两日,现在……” 云姒抽出匕首,眼神冷冽地盯着地上的人。 她举刀正欲趁此机会,解决掉这个祸患。 这时,洞外却传来两个男人的交谈声,隐约提到“林姑娘”。 林书妍的人? “该死。” 云姒低咒一声,没时间多想,拽起秦野就往溶洞更深处的阴影里躲去。 两人刚躲起来,脚步声便进了溶洞。 “林姑娘应该应该得手了吧,将来,她做了王妃,咱们哥俩也能跟着进入王府,混个侍卫当当,以后就吃喝不愁了。” “是呗,总比当山匪强,还好这次咱们遇到了林姑娘,没有参与此次的行动,大当家死的可真惨。” 两个男人很快走进来,正说着,一眼就看到晕倒的林书妍,对视一眼,才慌忙上前将她扶起。 “林姑娘,你怎么了?” 两人目光在溶洞扫视一眼,没有看到萧王,脸色顿时一变。 “怎么回事,人呢?” “看样子,林姑娘没有得逞,那萧王都那样了,怎么还让他跑了!” 躲在暗处的秦野,喉咙里溢出压抑的低吼,眼看就要惊动外面的人。 云姒心念一动,抬手按住他的后颈,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唇齿相触的瞬间,秦野口中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略微粗重的喘息。 云姒闭着眼,感受着他身体的需求与滚烫,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她只是权宜之计,可秦野显然是尝到了甜头。 她往后缩一点,他便往前去一点,一直追着她吻。 直到将她整个人抵在了溶洞坚硬的石壁上。 石壁凹凸不平,硌的她后背生疼。 云姒想骂人。 好在,溶洞里的那两个男人没有打算往里找找,反而扶着林书妍离开了溶洞。 “秦野……” 压抑的低喘越发粗重,云姒被他紧紧圈在怀里,退无可退。 “秦野你清醒了吗?” 云姒用尽全力,才把他稍微推开一点:“你忍着点,我必须先帮你把伤口处理一下。” 秦野的意识并未清醒。 云姒推开他,他又立刻紧紧贴过去。 他对云姒想要推开自己的动作,表达了强烈的不满。 喉咙里无意识的发出似委屈似难耐的低吟,像只受伤后找不到方向的困兽。 云姒被他勒得骨头都发疼,半点挣脱不开。 其实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全凭意志力在撑着。 如果不是秦野现在需要她,她真的很想晕一晕。 时间过去这么久,她能感觉到秦野身上的热度丝毫未减,伤口渗出的血混着冷汗,把两人的衣料都黏在了一起。 “秦野。” 她放柔了声音,指腹轻轻按在他太阳穴上,安抚他躁动的经脉:“我先给你处理伤口好吗?处理好就不疼了。” 秦野应该听见了云姒的话,紧绷的身体稍稍松懈了些,但脑袋更用力地往她颈窝蹭。 滚烫的呼吸烫得她皮肤发麻。 云姒咬着牙,腾出一只手在随身的药囊里摸索。 手指触到一个冰凉的瓷瓶,是她特意备着的强效解毒散和退热的药丸。 这个药吃下去,只要能短暂的让他恢复清醒,再配合天山雪莲,再重的伤都不用担心。 她刚想把药丸倒出来,秦野骤然低哼一声,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额头上青筋暴起。 赤红的眼底翻涌出更深的暴戾。 “难受……” 他含糊不清地呢喃,抱着云姒在她耳边不停厮磨:“帮我……云姒。” 云姒听得浑身一怔。 要说他意识不清,可他竟然如此确定,是她在他身边? 第63章 他应该知道自己抱的是谁吧 “我知道,我会帮你。” 云姒心揪得发疼,反手按住他的肩膀。 借着溶洞岩壁透进来的微光,看清他背上的伤。 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从肩胛骨划到腰侧,边缘泛着诡异的青黑色。 显然,是被淬了毒的兵器所伤。 这真是奔着要他命来的。 简直不敢想象,那场刺杀究竟有多凶险,多惊心动魄。 桃花瘴的甜香混着血腥气,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得越发浓重。 云姒不敢耽搁,咬开瓷瓶塞子,先把退烧的药丸强行喂进他嘴里,又倒出解毒散,小心翼翼地撒在他背上的伤口上。 药粉接触到血肉的瞬间,秦野疼得闷吼一声,猛地弓起身子,差点把云姒掀翻在地。 “忍一忍!秦野,看着我!” 云姒抬手捧住他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对视:“你看看我是谁?我是云姒啊……” 秦野的瞳孔剧烈收缩着,像是在努力穿透眼前的迷雾。 那双赤红的眸子里,暴戾渐渐褪去一丝,隐隐浮现出几分茫然的熟悉感。 他盯着云姒的脸看了半晌,喉结滚动着,突然低哑地唤了一声:“云姒?” 这两个字轻得仿佛是错觉,却让云姒瞬间红了眼眶。 可他似是不信,暗自嘲弄的摇摇头。 “怎么可能是你,定是我又出现了幻觉。” 他居然认为是幻觉?! 云姒再次将自己的唇凑上去,让他真实的感受一下,这不是幻觉, 秦野浑身一震。 下一瞬,他便不管不顾的抱着她,狠狠的吻回去。 不管是不是幻觉,只要是云姒,先亲了再说。 不知道是不是秦野亲的太过凶猛,她感觉肺部的空气全都被抽走。 脑子渐渐陷入混沌,然后,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而秦野,解毒的药劲儿上来,意识恢复后,却因为失血过多,再加上这个吻太用力,他也跟着晕了过去。 大概,还从未出现过因为亲吻,最终导致双双昏迷的人。 就很离谱。 万幸这里足够隐秘,且没有什么毒虫蛇蚁和野兽。 否则,她和秦野若是因为昏迷死在这里,那他们可真是死不瞑目。 溶洞内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两人平稳而微弱的呼吸声,在安静的洞中渐渐变得清晰。 潮湿的岩壁隔绝了外界的风雨,也将潜在的危险暂时挡在了外面。 这方狭小的空间,俨然成了他们昏迷中唯一的庇护所。 不知过了多久,第一道晨曦艰难地穿透岩缝,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点。 云姒的意识像是沉在水底的石子,一点点挣扎着上浮。 头痛欲裂,喉咙干得像是要冒烟。 她下意识地蹙了蹙眉,唇瓣忽然触碰到一丝清凉的湿润。 云姒费力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是枫叶小小的身影。 它正用尖喙叼着一片边缘卷曲的树叶,树叶中央盛着几滴水珠,小心翼翼地往她嘴边送。 “枫叶……” 云姒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心头涌上一股暖流。 在这样的绝境里,这只小小的生灵让她不止一次感受到了希望。 她微微侧头,让树叶上的水滴滑入喉咙,那点清凉瞬间缓解了灼烧般的干渴。 力气仿佛也随着这几滴水,慢慢回到身体里。 她撑着地面坐起身,第一时间看向身旁的秦野。 秦野还没醒,眉头紧紧锁着,唇色苍白,脸上却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即使在昏迷中,他的身体仍在轻轻颤抖。 云姒伸手探向他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她心一紧。 他体内的毒确实解了,脉搏虽然依旧虚弱,但已平稳了许多。 只是,伤口感染引发的高热非常严重。 这样烧下去,容易烧坏脑子。 “秦野。” 她轻唤一声,对方毫无反应。 不能再待在这里。 溶洞里太过潮湿,不利于伤口愈合,只会加重感染。 她必须找个干燥、安全的地方,才能有利于他的恢复。 云姒咬咬牙,先将剩下的退热药丸化在水里,撬开秦野的嘴一点点喂进去。 又拿出伤药,小心地清理他背上已经开始发炎的伤口,重新敷上药粉包扎好。 做完这一切,她才取出那株珍贵的天山雪莲,撕下一小块最精华的部分,捏碎了混着水喂给他。 雪莲入口即化,一股清冽的药力缓缓散开。 秦野颤抖的身体似乎平稳下来,呼吸也深沉了一些。 云姒松了口气,自己也掰了一小块雪莲放进嘴里。 清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疲惫的身体仿佛被注入了一丝活力。 接下来,是最艰难的一步。 把秦野弄出去。 云姒绕到秦野身后,蹲下身,吃力地将他的手臂架到自己肩上,然后用尽全身力气站起身。 秦野身材高大,看着很清瘦的样子,实则一身结实的肌肉。 对于云姒来说,那重量是她无法承受的。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自信和勇气,试了好几次,脚步踉跄着往前,就跟昨天的枫叶似的,走的东倒西歪。 “坚持住,云姒,你可以的。” 她给自己打气,咬紧牙关,半背半拖着秦野,一步一步艰难地向溶洞外挪去。 瘦弱的肩膀要扛起沉重的身躯,每走一步都像是在耗尽她所有的力气。 汗水很快浸湿了她的衣衫,顺着脸颊滑落。 她的双腿早已酸软不堪,全凭着一股意志力在死命支撑。 枫叶在她身边飞着,不时用身体蹭蹭她的脸颊,像是在为她加油。 不知走了多久,脚下的路从湿滑的岩石变成了松软的泥土。 云姒的眼前开始发黑,脚步也越来越不稳,好几次都差点带着秦野一起摔倒。 “快了……再坚持一下……” 她喘着粗气,目光四处搜寻。 终于,在一片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上,她看到了一条清澈的小溪,溪边是一片干净平坦的草地。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温暖而明亮。 这地方不错。 云姒眼前一亮,像是看到了希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秦野背到草地上,然后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他身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累死了。 这辈子……两辈子没这么累过。 她侧过头,看着秦野依旧沉睡的脸,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露出一丝虚弱却安心的笑容。 这里有水,有阳光,白天很暖和。 她休息了片刻,缓过劲来,又挣扎着起身,将秦野的身体摆放好,让他能更舒服地躺着。 做完这一切,她才靠在秦野身边,疲惫地闭上眼。 阳光落在两人身上,暖暖的,舒服极了。 云姒能清晰地听到秦野的呼吸声,虽然还是有些微弱,但比之前平稳了不少。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他渐渐恢复正常温度的手指,感受着他的生命力,在一点一点增强。 “秦野,你要快点醒过来……” 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云姒闭上眼睛,但她不敢真正入睡,只是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闭目养神。 不得不说,多亏了有天山雪莲。 否则,她死都不可能把秦野从溶洞里背出来。 听着潺潺流水声,秦野就在身旁,这一刻,是她这几天以来,感觉最安心的一刻。 困意实在是抵挡不住了,她嘴里咕哝了一句:“枫叶,我们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然后,便不管不顾的睡了过去。 枫叶扑腾着翅膀,最后停在了两人头顶的一块大石上,黑豆般的小眼睛,极为紧惕的盯着四周。 云姒睡着的时候,身上暖洋洋的,等睡醒之后,就变成了凉飕飕。 相比溶洞,晚上外面的温度冷了有十几度。 云姒感觉到冷,下意识往身边温暖的地方靠。 一条手臂,倏然缠上她的细腰,将她往怀里一带,她整个人便直接被笼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云姒心头一喜,以为秦野醒了,借着朦胧的月色,她伸手摸了摸秦野的额头。 触手一片微凉,高热退了。 她松了口气,刚想开口叫他,却见秦野闭着眼睛,呼吸平稳悠长,显然还沉在梦乡之中。 原来缠上她腰的手臂,将她拥入怀中的动作,都只是他潜意识里的本能反应。 他应该,知道自己抱的人是谁吧? 云姒心中掠过一丝安慰,随即又被现实拉回。 这里晚上是真的冷,比溶洞里冷多了。 要是继续睡,肯定会受风寒。 秦野才刚好些的身子,怕是又要遭罪。 云姒小心翼翼地,从秦野温暖的怀抱里挣出来。 一股凉风袭来,她不由打了个冷颤。 云姒打算去附近找找干柴,生火取暖。 刚直起身,还没站稳,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不远处的黑暗里,两点绿油油的光芒正闪烁着。 并且,以极快的速度朝这边靠近。 “狼?” 云姒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慌忙屏住呼吸,伸手就想去摸身边能防身的东西。 这荒郊野岭的,夜里出现野兽再正常不过。 可还没等她有所动作,那东西就已经冲到了近前。 伴随着“砰”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被扔在了地上。 紧接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就直直撞进了她怀里。 第64章 混蛋又摸我是不是想死 “姐姐!” 一个充满惊喜,还带着几分委屈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真的是你,姐姐怎么也来了这里?!” 云姒这才惊觉,撞进怀里的竟然是个人。 她低头一看,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了对方那双标志性的绿色眸子。 是阿芜。 她把这茬给忘了,阿芜的眼睛就是绿色的。 “阿芜。” 云姒也是又惊又喜,连忙扶住她:“你们跑到哪里去了,我不是传信给暗夜,让你们在山谷入口处等我吗?” “姐姐。” 阿芜小嘴一瘪,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抱着云姒就不肯撒手。 “姐姐,这趟出门快吓死我了!那些人都变得好可怕,跟疯了一样,全都变成了嗜血暴戾的怪物,互相残杀,最后都死光了……” “……” 云姒听得云里雾里。 但同时心也提了起来。 阿芜这些天都经历了什么? 虽然她是很厉害,几乎没人能伤害她,可她毕竟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这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场面吗? 阿芜抽抽噎噎地说着,随后,又愧疚自责的道:“我没帮姐姐找到殿下,对不起。” 刚刚那么远的距离,阿芜都能精准的发现云姒。 而此刻,旁边这么大个活人,她愣是一点没看见。 云姒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阿芜喋喋不休,眼里只有云姒,压根没往旁边看一眼。 “姐姐,那个暗夜也中毒了,我好不容易才把他从那里带出来,可他变得好奇怪。” 说起这个,阿芜一肚子气。 “这一路,他老是对我动手动脚,而且他还摸我!” “啊?” 暗夜摸……摸阿芜? 云姒惊愕一瞬,才想到什么,目光朝阿芜身后看去。 她视线刚看过去,就见那边被扔在地上的“重物”动了动,一个身影缓慢的爬起来。 他跌跌撞撞地走到溪水边,扑通一声就跳了进去。 溅起一片水花。 那个人,是暗夜? 云姒闻到阿芜和暗夜身上,都带着那股熟悉的桃花气息,再联合阿芜所说,以及秦野和枫叶身上同样的味道与症状,便大致猜到了一些事情。 这个西郊山谷里,有个桃花林,里面充斥着各种瘴气。 他们所有人,不知道为何都闯入了那个桃花林。 里面的瘴毒不仅能迷惑心智,让人陷入幻境自相残杀,逃离之后,还带着催情的作用,仿若中了媚药,被原始欲望控制。 这么说,林书妍倒是真没撒谎,不是她给秦野下的药。 想想也对,给秦野下药,岂是那么容易的事。 林书妍只不过是想趁人之危罢了。 可惜,她恐怕死都没想到,秦野意识都模糊了,身体被情欲控制,居然还是对她毫无那种心思。 反而因为她的靠近,对她产生了杀意。 云姒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秦野他……他是怎么忍住的? “姐姐?” 见云姒有些入神,阿芜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姐姐,你怎么也会来这里,你一个人来的吗?” 云姒突然发现,阿芜的表达能力似乎比以前强了很多,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最关键的是,连秦野和暗夜,甚至是枫叶,都没能逃过桃花瘴的毒气入体,可阿芜,却一点事都没有。 她的体质,必定异于常人。 “嗯,我一个人来的。” 云姒回了一句,就见暗夜从水里扑腾着爬出来,湿漉漉地站在那里。 借着皎洁的月光,云姒才看清他的模样。 两只眼睛变成了乌眼儿青,鼻子还在不停地往外流着鼻血,嘴角也是破的,看上去狼狈又滑稽。 他这是…… 怎么全都伤在了脸上? 显然,暗夜还没彻底清醒,难受的直哼哼。 云姒赶紧找出剩下的解毒丸,递给阿芜:“快,把这个给他喂下去。” 阿芜接过来,有些不情不愿。 但她还是听话的走到暗夜身边。 谁知,她刚一靠近,暗夜就猛地扑过去抱住她,手掌还放在了她的腰上。 “砰!” 毫不意外。 阿芜抬脚就把他给踢飞了,气呼呼地骂道:“混蛋,又摸我!是不是想死?” “……” 云姒扶额。 她终于知道,暗夜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云姒看得哭笑不得,连忙劝道:“好了阿芜,先把药给他喂了,吃完药他就不会这样了。” 不知道暗夜清醒过来,想起自己对阿芜做了什么,会是什么反应。 不过,他应该不会记得太清楚。 阿芜闻言,这才愤愤地走过去,捏着暗夜的下巴,强行把药丸塞进他嘴里。 喂了药没多久,暗夜就平静了不少。 他不再胡乱动弹,只是瘫在地上,呼吸渐渐平稳。 这时,云姒的手突然被握住。 她一低头,便撞进了秦野漆黑深沉的眸子里。 他醒了。 云姒一喜,刚想开口,却见他眼神黑沉沉的,像是浸了墨,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仿佛在看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或者说,在确认眼前的人是真是假。 “秦野?” 云姒蹙了蹙眉,有些被他的眼神吓到:“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她再次伸手,探他的额头:“难道高热烧坏了脑子,不认识我了?” 秦野没躲,任由她的掌心贴上自己的额头。 “原来不是梦。” 他嗓音低哑,带着一丝恍惚:“也不是幻觉。” 云姒一怔。 “你真的来了。” 秦野的视线紧紧锁住她。 从她沾满泥灰的脸,到被荆棘划破的袖口,再到磨出血痕的手指,眼底翻涌着复杂。 “这么远的路,这么危险的山谷……” 他的声音很轻,裹着某种压抑的情绪:“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云姒目光回望着他。 才突然明白,他不是失忆,也没有烧坏脑子。 而是纯粹的震惊。 他不信。 不信她会为他做到这一步。 毕竟曾经的她,对他避之不及,连多看一眼都不愿。 后来她突然转变态度,他虽欣喜,却始终带着一丝怀疑。 可现在,她千里迢迢,跋山涉水,不顾生死地寻来。 大概,他从未想过,她会为他做到此。 他不敢想。 云姒也很无奈,也很心疼。 “秦野,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她反握住他的手,神色严肃地道:“我收到消息,说你失踪了,我怎么可能还坐的住,还好让我找到了你,否则……” 说到这里,她声音有点哽咽。 这些天,经历再多艰辛与磨难,她都没有想哭的冲动。 这一刻,秦野醒过来,她觉得苦尽甘来时,反而有些鼻子发酸。 “既然醒了,再让我看看你的伤。” 云姒低头,替他检查伤口。 秦野沉默地听着她的话,目光一直追着她,不肯移开半分。 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她。 好似他眨一下眼睛,她就会消失一般。 云姒脸皮再厚,一直被他这样盯着看,也难免会觉得浑身不自在:“你别这样看我,会影响我给你上药。” 秦野哪里会听,还是那样看着她。 “殿下?” 阿芜突然惊呼,像是才发现秦野的存在:“姐姐,殿下怎么在这里?” 云姒无奈地看她一眼:“阿芜,去附近捡些干柴回来吧,咱们点个火堆取暖。” 阿芜“哦”了一声,也没问那么多,乖乖听话的去捡柴。 云姒取出金疮药,小心地替秦野清理伤口。 他的战衣不知所踪,身上只剩单薄的里衣,被血浸透后干涸发硬,黏在伤口上,撕开时难免牵扯皮肉。 秦野一声不吭,只是静静看着她。 “战衣呢?”云姒疑惑地问。 “脱了。”秦野如实回答。 “什么?” 云姒想过各种可能,就是没想过这一种。 “为什么?” 如果不脱,他绝对不会受这样重的伤。 她很不解,甚至有点生气。 “为什么把战衣脱了?” 秦野没回答。 气氛沉默下来,有些凝滞。 阿芜速度很快,没多久就把干柴捡回来,点燃篝火。 所有人当中,只有阿芜,没受伤也不累,精神和体力好的简直令人发指。 要知道,她可是才扛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在山里健步如飞,不知道走了多久,才走到了这里。 现在还能这么活蹦乱跳。 “姐姐,水里有鱼!” 刚捡完柴回来,阿芜发现水里有鱼,又立刻兴奋的跑去抓鱼。 云姒没阻止她,仍由她去。 火堆旁,暗夜揉着太阳穴,终于幽幽的醒了过来。 只是,当看秦野和云姒时,他两眼有些发懵。 什么情况? 这是什么地方? 他怎么来的这里? 王妃为什么也在这里? 暗夜满脑子疑惑,却见王妃的脸色有些不对。 他小心翼翼地正欲开口,话还没说出来,云姒先一步问道:“暗夜,殿下为何要脱了战衣?” 暗夜下意识看了秦野一眼。 然而秦野的视线还是黏在云姒身上,压根没有管他“求救”般的眼神。 “你不用看他。” 云姒知道,他是想询问秦野,要不要说实话。 她声音一沉,冷厉道:“我问你什么,你便回答什么,不准撒谎。” “…是,回王妃的话。” 暗夜还是第一次感受到王妃身上的压迫。 她一个柔弱女子,身上竟然有这样的气势。 殿下不管他,那他就只好,实话实说了。 “因为殿下他……” 第65章 介绍一下这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 “殿下他以身作饵,诱敌深入,一网打尽。” 云姒动作一顿。 暗夜简单几句,便将这几日的凶险道出。 京中死士,江湖杀手,劫粮的山匪,三方人马加起来足有近千人。 京中派出来的死士,大概有上百人。 然后就是江湖上的杀手,一批接着一批。 因为是悬赏刺杀,谁能拿到秦野的人头,就能换取黄金五十万两。 这个数额,足够让江湖上所有杀手为之疯狂。 那些劫粮草的山匪,也是因为悬赏的黄金太过诱人,截了粮草之后没有忍住,加入了刺杀行列。 然而,秦野身上的战衣简直无敌,加上他自身武功深不可测,一时间根本没人能近得了他身。 可是杀手实在太多,根本杀不完,也逃不掉。 秦野为了将他们一网打尽,这才想到把他们全部引到山谷的桃花林。 但杀手太狡猾,秦野只得假装战衣脱落受伤,逃到山谷,那些人才会毫无顾忌的追进去 云姒听得浑身微微发抖。 她早该想到的。 秦野怎会轻易涉险,除非……他别无选择。 “鱼!” 阿芜举着一条肥鱼跑回来,献宝似的递到云姒面前:“姐姐,烤鱼!” 云姒勉强笑了笑:“好,烤鱼。” 暗夜见状,连忙从阿芜手中把鱼接过来:“我去处理干净。” 他说着,嘴角微微抽了抽。 奇怪。 脸怎么这么疼? 感觉鼻子下面流出了一丝温热,他伸手摸了摸,居然摸到一手血。 眼睛也疼。 暗夜“嘶”了一声,然后有些龇牙咧嘴的朝水边走去。 “他恢复正常了?” 阿芜走到云姒身边蹲下,目光却看向了暗夜的背影。 “嗯。” 云姒应了一声,此刻,她心情有些难受,也不想说话。 她已经在尽力避开,前世所经历的那些苦难与危险,为什么还是会这样? 花五十万两黄金,只为取秦野的性命。 难怪沈谦会如此笃定,说秦野再也回不去京城。 万幸,他们还是低估了秦野。 其实,也不是低估,他们应该已经尽力了。 只能说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秦野靠在石壁上,伸手握住云姒的手。 她瘦了许多,眼下泛着青黑,显然这一路吃了不少苦。 很难想象,她究竟是如何走到这里来的。 “云姒。” 秦野喉结微动,声音沙哑开口。 “嗯?”云姒抬眸。 火光映照下,秦野的眸子深邃如渊,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谢谢。” 短短两个字,重若千钧。 谢谢她能来找他。 云姒怔了怔,随即失笑:“我可不是为了听这句“谢谢”才来的。” 秦野似乎想说什么,可最终只是紧了紧握住她的手,并未再说出只字片语。 他就是这样的人,纵使内心思绪万千,想让他全都说出来,却是千难万难。 暗夜把鱼处理干净,用一根木棍串起来,架在火上慢慢翻烤。 火堆噼啪作响,鱼肉的香气渐渐弥漫。 几人围坐在火堆旁,被勾的食指大动。 阿芜蹲在火堆旁,眼巴巴的等着。 等烤熟后,暗夜先撕下来一块递给她。 阿芜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吃,刚吃了一口,想到什么连忙把手中的鱼肉给云姒送去:“姐姐,吃。” “你快吃吧,还有呢。” 云姒笑着揉揉她的头,眼神里有一抹宠溺。 秦野看着她对阿芜笑的那么温柔,薄唇微抿。 暗夜把剩下的鱼肉分成三分,把最好的部分给了秦野和云姒,而他自己就吃了个尾巴。 一条肥美的鱼,四个人都吃的极为满足。 实在是这么多天,啃干粮啃的,感觉整个人干巴巴的,秦野和暗夜更是几天都未曾进食。 哪怕没有调料,鲜嫩的鱼肉也格外好吃。 吃完,秦野让大家在原地休息,等天一亮就准备出谷。 “桃花林在什么地方?” 躺下后,秦野将云姒搂在怀中,云姒好奇地问:“那些人全都死在桃花林了吗?” “在溶洞后面。” 秦野低沉沙哑的嗓音,在她头顶传来:“被我们杀了一部分,剩下小部分追我追到桃花林,便再也没出来,想来是都死了。” “溶洞后面?” “嗯。” 过了片刻,他又解释道:“从外面走,得翻过两座山,溶洞后面可以直通过去,但是这条路只有我知道。” 原来如此。 阿芜把暗夜从桃花林带出来,以她的速度都用了好几天。 其实最主要的是阿芜不认路,在林间绕来绕去,纯属是运气好,让她误打误撞的来到这里,这才与云姒相遇。 “那些人都不知道桃花林的可怕吗?还敢追进来。” “金钱的诱惑吧。他们知道桃花林,也仅仅以为只是传言,没人真正见过。” 云姒抬头看向他,有些后怕:“秦野,你太冒险了,脱下战衣就算了,明知道桃花林的危险,为了把他们引进去,你就搭上自己?”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进去后再也出不来怎么办?” “到时候,我怎么办?” 秦野被她最后那句触动,搂着她腰的手微微收紧。 他声音哑的不行,带着一抹自责:“是我欠考虑,不过,我是有把握的,有信心能全身而退,只是……” 只是,依旧是中了障毒。 “我有没有伤害你?” 这是秦野最担心的问题。 他失去理智时,隐约记得差点掐死一个人。 但他又觉得,应该不是云姒。 他不放心,检查了一下云姒的纤嫩的脖颈,没有发现掐痕,才微微松了口气。 “没有。” 云姒摇头笑道,随后却又改口说道:“严格说来,也不算是完全没有伤害。” 被他亲晕,算不算伤害? 肯定算,与掐脖殊途同归。 都是差点窒息而死……而晕。 听她这么说,秦野立刻紧张起来,作势又要查看云姒身上是否有伤。 虽然他知道自己不会伤害云姒,可毕竟失去了理智,万一…… “不是这里。” 云姒怀疑他想趁机占便宜:“别乱摸。” 听到那个“摸”字,阿芜条件反射的坐起来。 目光朝秦野和云姒的方向看去。 原本变为正常颜色的眸子,眼底倏然闪过绿光。 云姒察觉到她的异常,不禁有些尴尬。 她伸手推开秦野,让他注意点影响。 刚推开,就被他霸道的搂回去。 不过,在他怀里睡是一点都不冷,回想那几个晚上遭得罪,今晚可太幸福了。 云姒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满足的闭上眼睛。 翌日。 天色刚亮,几人便收拾行装准备出谷。 云姒望着来时的路,心中百感交集。 那些荆棘丛生的山路,那些冰冷刺骨的夜晚,那些看不到尽头的绝望…… 如今回想起来,竟还有几分感慨。 其实,最难的不是跋山涉水的艰辛,而是那种漫无目的,不知终点的寻找。 幸好,她坚持下来了。 “你在看什么?”秦野见她视线在林中巡视,随口问道。 “枫叶啊,说起来,我能找到你,还多亏了枫叶,是它给我带路,我才能顺利找到那个溶洞。” “不必管它。” 秦野牵起她的手:“我们先走,它自己能跟上来。” 云姒点点头。 等回到王府,得弄点吃的好好犒劳一下小家伙。 出谷的路依旧难行,荆棘遍布,藤蔓缠绕。 但此刻,云姒的心情却截然不同。 脚下每一步,都是踏实的。 她刚走了几步路,秦野忽然将她拦腰抱起。 “秦野你干什么?” 云姒惊呼一起,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你身上还有伤,快放我下来。” 秦野充耳不闻,抱着她稳稳前行。 他的手臂坚实有力,胸膛温暖宽厚,抱着她仿佛只是抱着一个精致的布娃娃,丝毫不费力气。 “秦野。” 云姒轻轻挣扎了一下,无奈又担忧地道:“你伤口会裂开的。” “别动。” 他低头看她,眸色深沉:“你乖乖的,伤口不会裂开。” 声音低沉而温和,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 云姒对上他的眼睛,忽然就妥协了。 她安静地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只觉无比安心,安全感满满。 一旁的阿芜看到这一幕,小眉头皱了皱。 几次张开嘴想说“我也能抱姐姐”,可目光扫过秦野冷硬的侧脸,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默默跟在后面,小手攥着衣角,像是在赌气。 几人走了好几个时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阵的呼喊声。 “萧王殿下!” “殿下!” “四皇兄!” 声音此起彼伏,在山谷中久久回荡。 “是景王殿下!” 暗夜面色一喜:“还有牧泽和暗芒他们。” 可能是表情动作有点大,牵扯到了嘴角的伤口。 他“嘶”了一声,缓了缓才运起内力回应:“景王殿下,牧泽,暗芒,我们在这里!” 暗夜的声音,传出去很远很远。 然后,那些呼喊声便戛然而止。 暗夜蹙起眉头,这怎么还没动静了呢? 秦野没说话,只是抱着云姒继续往下走,阿芜紧紧跟在他们身后。 又走了大概小半个时辰,前方隐隐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不多时,一位英姿勃发的年轻将领,与两名身穿黑衣劲装的男子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 那年轻将领,正是五皇子景王。 另外两人,便是牧泽与暗芒。 “四皇兄!” 景王快步上前,单膝跪地:“弟弟来迟,让皇兄受苦了。” 他铠甲上还带着干涸的血迹,显然是从战场上回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马不停蹄的来了这西郊山谷。 “这次,若非四皇兄冒险送粮,峦城早已失守。” 景王声音铿锵:“这份恩情,弟弟定然铭记于心!” 秦野微微颔首:“五皇弟言重了,快快请起。” 景王起身一抬头,才看清秦野怀里还抱着个女子,不由好奇的打量了一眼。 虽然,弄的有些狼狈,不过这容貌,确实算是天人之姿。 他笑着打趣道:“在这荒山野岭也能遇到佳人,皇兄可真是艳福不浅。” “介绍一下。” 秦野神色未变,嗓音淡淡地道:“这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你的四皇嫂,云姒。” 第66章 总不能一直挨打也该打回去了 景王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连忙低下头,再不敢多看一眼:“对不住,是弟弟失礼了,还请四皇嫂见谅。” 景王心中闪过疑惑,不是说四皇嫂从小体弱多病吗? 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疑惑归疑惑,却也没有深究。 “没关系。” 第一次见到景王,是被秦野抱在怀里的。 云姒脸上闪过一丝窘迫。 反观秦野,倒是淡定的很,半点不觉得这是什么令人羞耻尴尬的事。 暗芒和牧泽也上前行礼,两人看到秦野都很激动。 回想当时的凶险程度,他们真的以为,这一次包括殿下在内,会全部死在这里。 没想到,殿下竟会最为危险之际,脱下能护他周全的战衣,以一人之身,将所有死士与杀手引进西郊山谷。 还不许他们任何人跟着。 最后,绝地反杀! “殿下放心,战衣在人在,属下不辱使命,没让战衣受到一丝损坏。” 听到牧泽的话,云姒猛地抬头看向秦野。 秦野也看向她,两人目光相对,他看到她眼底的讶异。 云姒还以为,在那种情况下,他脱了战衣只能就此丢掉,却不成想,他不但没丢,还将它交给了牧泽保管,并下了死命令 战衣在,人在。 而牧泽,也做到了。 这个傻子。 战衣再好,也没有命重要啊。 “这一趟出行,大家都辛苦了,等回到王府,再论功行赏。” “谢殿下!” 简单说了几句话,一行人连夜赶路。 不得不说,比起云姒,他们的速度快了不是一星半点。 她花了几天几夜才走到的地方,结果他们只用了一天,就到了山谷的入口处。 除了景王和牧泽暗芒两人,这次进山的还有一队队身着铠甲的士兵,以及萧王府的侍卫和影卫,加起来黑压压的一片。 那阵仗,看着着实有些惊人。 若是今天没有找到秦野,景王他们怕是打算把整个山谷都细细搜寻一遍。 出了山谷,官道上,停着一辆异常宽敞的豪华马车。 “四皇兄,这是峦城百姓凑钱专门为你打造的。” 景王解释道:“大家听说,你在运送粮草的路上遭遇行刺,特意做了能躺卧的马车,让你在回京的路上也可以好好养伤。” 秦野点点头。 他看向怀里的云姒,这马车正好派上作用。 云姒心中微暖。 看来,秦野这一趟不仅解了峦城之困,更赢得了民心。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只不过,回京之后,还有一场硬仗在等着他们,或许,会比这更加腥风血雨。 一行人来到一个小镇,决定休整两日,再启程回京。 秦野和云姒沐浴更衣后,总算恢复了往日的尊贵与气度。 热水洗去了连日的风尘和疲惫,换上新裁的锦缎衣袍。 两人站在客栈二楼的廊檐下,倒映在彼此眼中的,是久违的矜贵模样。 “殿下,王妃,饭菜已经备好了。” 牧泽在门外恭敬道。 他眼眶还有些泛红,显然这阵子没少担惊受怕。 云姒看着这个忠心耿耿的侍卫,温声诚挚地道:“牧首领,谢谢你。” 牧泽连忙摇头:“属下不敢当。倒是王妃……” 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深深一揖:“属下佩服。” 之前看到王妃的那些改变,牧泽心里对她始终还有存疑,但这一次,看到王妃出现在这里时,他内心的震惊不亚于晴天霹雳。 他甚至无法想象,柔弱的王妃,是怎么来的这里,这其中的艰辛与危险,一般人是很难克服的。 待牧泽退下,云姒转身看向秦野。 他穿着月白色锦袍,腰间玉带流转,衬得身形愈发挺拔,气质如清风霁月,不染尘埃。 只是脸色仍有些苍白,唇色也淡,显露出伤势未愈的虚弱。 云姒还是头一次看他穿白色的衣服,没想到也能穿出这样的感觉。 “还疼吗?”她伸手轻触他身上的伤。 秦野握住她的手腕:“已无大碍。” “我还是看一眼吧。” 云姒不放心。 他抱着她走了那么远,刚刚还洗了澡,她担心伤口碰水会再次发炎。 秦野唇角扬起一抹弧度,她的担忧与紧张,让他心中有些暗爽。 “真的无碍,景王带来的军医看过,说再养个几天就能痊愈。” 这么重的伤,军医看完都产生了自我怀疑。 怎么会好的如此之快? 若他知道,是因为秦野服用了天山雪莲,那他就不会再有任何疑虑了。 天山雪莲啊,有起死回生之效,再重的外伤与内容,只需服用一角,都能很快痊愈。 只不过这东西生长在极其严寒的北域,且非常稀少,十年八年都不一定能长出一朵。 云姒听说军医给他看过了,便不再坚持。 夫妻俩回房间吃饭。 窗外,夕阳的余晖洒在青石板路上,远处传来商贩收摊的吆喝声。 这样平凡的人间烟火,此刻却让人觉得格外珍贵。 两日后。 当豪华马车缓缓驶出小镇时,云姒掀开车帘,看到景王的军队浩浩荡荡地跟在后面。 数万铁甲在阳光下泛着寒光,马蹄声震得地面微微颤动。 旌旗猎猎作响,气势恢宏。 景王策马行在马车旁侧,银甲映日,英姿勃发。 他微微倾身,隔着车窗对云姒笑道:“四皇嫂放心,这一路您和四皇兄可安心休养,不必担忧其他的事。” 云姒刚要答话,忽觉腰间一紧,被秦野揽入怀中。 只见他神色淡淡地瞥了景王一眼:“专心赶路。” 景王摸了摸鼻子,识趣地退开些许,但扔保持着护卫的姿态。 这次的随行,除了防止还有一些落网的刺客,会在半路偷袭,更重要的是,他要用实际行动向京中传递一个消息。 肯为他秦慕付出真心的人,他秦慕定当以命相护。 车轮碾过官道,朝着京城的方向稳稳前行。 豪华马车内,秦野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 云姒坐在窗边,望着窗外渐渐远去的山影。 忽然,一只温热的大手覆上她的手背。 “在想什么?”秦野问。 云姒回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轻轻摇头:“我在想,咱们萧王府的势,要彻底暴露了。” 以前还想着蛰伏,想要的东西可以徐徐图之。 然而,这场生死历险告诉她,萧王府不可能再蛰伏下去。 这样也好,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她的仇,也能快点报了。 “暴露也无妨。” 秦野黑眸有冷光闪过,声音很轻淡:“总不能一直挨打,也该咱们打回去了。” 马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秦野忽然抬起她的下巴,目光灼灼:“怕吗?” 云姒望进他深邃的眼眸,摇了摇头:“有你在,不怕。” 秦野眸色一深,低头吻住她的唇。 这个吻温柔而克制,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占有欲。 回京的路上,果然还有杀手躲在暗处蠢蠢欲动。 但看到数万铁甲随行,那些暗处的眼睛最终都悄然隐去。 这一路,竟出乎意料地平静。 阿芜坐在马车外面,与车夫坐在一处。 马车的速度不疾不徐,第四日清晨,京城的城门终于出现在视野中。 “殿下,礼部的人在城门口候着呢。”牧泽策马来到车窗旁,低声道。 云姒闻言,立即放下车帘。 秦野递给她一件素色斗篷:“披上。” 她是偷偷出的城,绝不能让人发现,她此刻也在这辆马车上。 城门外,不仅礼部官员列队相迎,大皇子晋王,二皇子临王,三皇子湘王,六皇子聿王竟也悉数到场。 明面上,是迎接打了胜仗的景王,和运送粮草有功的萧王,暗地里,却是心怀鬼胎,各自有各自的盘算。 “四弟!” 晋王率先上前,满脸关切:“听闻你遇刺重伤,为兄日夜忧心啊!” 秦野下了马车,虚弱地咳嗽两声,脸色苍白如纸:“多谢大皇兄挂念。” 他身形微晃,似乎连站都站不稳。 晋王连忙伸手要扶,却被景王不动声色地挡开:“四哥伤势未愈,还是少说话为好。” 二皇子临王皱着眉看向秦野:“四弟这伤,看起来不轻,父皇专门为你和五弟设了庆功宴,你这样,还能去赴宴吗?” “差点要了命。” 景王心直口快,冷冷接话:“要是让我知道,到底是谁这么心狠手辣,想置我和四皇兄于死地,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几位王爷闻言,神色各异。 三皇子轻轻咳了咳,身体一如既往的差。 “四弟立下大功,今晚父皇特意设宴庆贺,若是你身体实在无法赴宴,为兄可以帮你跟父皇说说,想来父皇也不会怪罪。” “无妨。” 秦野虚弱地点头,又轻轻咳嗽两声:“容我先回府更衣,宴会前我一定准时入宫。” 礼部官员连忙让开道路。 见秦野艰难的转身回马车,聿王快速过来搀扶着他:“四哥,小心点。” 秦野看了眼聿王,并未拒绝他的搀扶:“有劳六弟。” 一进车厢,车门隔绝了众人的视线,那副病弱模样立刻消失不见。 “演得不错。”云姒轻笑,替他整理衣襟。 秦野握住她的手:“今晚……” 第67章 怎么这般猴急好歹先让我洗洗 “我明白。” 云姒会意:“你安心赴宴,府里不用担心,离开前我都安排好了,不会有什么问题。” 马车缓缓驶入城门,暗处无数双眼睛盯着这辆豪华马车。 但没人注意到,阿芜带着云姒先行离开,没有惊动任何人,无声无息的就回到了萧王府。 彼时,苏夫人正心急如焚。 云姒离京大半个月了,他们一家在萧王府也待了大半个月,王府里的人担心云姒的身体,三天两头就过来问安。 一开始见不到云姒,在苏家人的掩护下,还能勉强隐瞒过去。 可时间一长,府中的人都开始怀疑,尤其是钱嬷嬷,精明的很,这种情况一看就是有猫腻。 但是有季大夫的配合,钱嬷嬷虽然怀疑,倒也没太担心,只以为是云姒在故弄什么玄机。 随着时间越来越久,钱嬷嬷才越发着急,去逼问了陆渔和兰辛一番。 云姒离开前交代过陆渔和兰辛,若是到了那一步,便对钱嬷嬷和盘托出。 钱嬷嬷是可信之人,一开始不告诉她,只是怕她担心。 毕竟钱嬷嬷年纪大了,若是知道云姒独自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定会寝食难安。 再者,也担心会走漏消息,谁也不敢保证,这诺大的萧王府里,有没有别人的眼线? 当时,陆渔红着眼睛道出实情,钱嬷嬷听完,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胡闹!简直是胡闹! 王妃那身子骨,怎么能长途跋涉出远门? 她不知道秦野受伤失踪的事,所以只当云姒是任性,想一出是一出。 再后来,她问了牧澜,可有殿下的消息,牧澜支支吾吾,钱嬷嬷联合一想,才隐隐明白,云姒为什么会突然冒险追去。 定是……殿下出了什么意外。 在她强行逼问下,终于得知秦野在西郊山谷失踪的事情,而云姒也是去了那里。 这几日,她整日担心落泪,府中的事物大多都交给了德财公公去管,今天一大早,她便又来了栖梧苑。 兰辛自己心里没底,还得强忍着安慰她。 “嬷嬷别急,主儿临行前带足了药,她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那西郊山谷是什么地方?那是能吃人的魔窟啊。” 钱嬷嬷捶胸顿足,眼泪直往下掉:“殿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王妃再……这萧王府可怎么办?” 苏夫人见状,也上前劝道:“嬷嬷别急,姒儿那孩子向来有分寸。再说,她身边不是还有阿芜姑娘跟着吗?” 云姒临走时,跟苏三爷一家说的是阿芜就在城外等她,阿芜的厉害之处,苏夫人是很清楚的,所以才比较放心。 “阿芜?” 钱嬷嬷抹着眼泪,想到那丫头确实有些本领,心也就放宽了一些。 正说着,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嬷嬷,苏夫人。” 一个小丫鬟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回来了,回来了!” “什么回来了?” 钱嬷嬷猛地站起身,差点打翻了茶盏:“谁回来了,说清楚!” “王妃回来了,已经快到栖梧苑外。” 小丫鬟为了报喜,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殿……殿下也回来了,但是还在后面,王妃是先回来的。” 钱嬷嬷二话不说,几乎是颤抖着往外走去,苏家人也连忙跟上。 刚到门口,就看到两道纤细的身影朝着栖梧苑走来。 “王妃。” “姒儿。” 钱嬷嬷快步走迎上去,强忍着泪水,上下打量着云姒:“您可算回来了,这身上怎么瘦了这么多?有没有受伤?殿下呢?" 云姒听到这一连串的问题,都不知道应该先回哪句。 她伸手轻轻拍着钱嬷嬷的背:“嬷嬷别急,我没事。殿下也平安,随后就到。” 钱嬷嬷注意到云姒身后站着的阿芜,小丫头看着精神头倒是不错,正捧着个点心吃得欢实。 “那就好。” 钱嬷嬷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平安回来就好。” 苏夫人拉着云姒进屋,心疼地摸着她的脸:“这一趟吃了不少苦吧?” 云姒摇摇头,笑道:“值得。” 简单两个字,却让在场众人都红了眼眶。 “对了。”云姒忽然想起什么,转向钱嬷嬷:“沈妤那边情况如何?” 提起这事,钱嬷嬷脸上露出几分厉色。 “沈家人去闹过几次,想把人带走,老奴让牧澜一直派人盯着,京兆府不敢放人,那沈家小姐吃了不少苦头,不过说起来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 “最开始,沈家人对这件事很上心,不遗余力的要把沈家小姐从京兆府带走,要不是牧澜盯得紧,还真就让他们得逞了,但从前几日开始,他们似乎一下就放弃了,再没人去过京兆府,不知道他们使的这是什么计?” 云姒闻言,眸底闪过几许沉思。 应该是收到了景王打胜仗,派了军队搜山的消息。 他们知道秦野没死,密道和连弩的事情即将暴露,他们背后的主子,一定会弃车保帅,沈家大势已去,已经顾不上沈妤了。 等过段时间,这件事彻底结束,云姒打算亲自去送沈妤上路,与她母亲,表弟表妹团聚。 “王妃想吃点什么?” 钱嬷嬷擦了擦眼角:“老奴这就去吩咐厨房准备着,等殿下回来,您跟殿下用了膳,可得好好休息。” “好。” 云姒点点头,目送钱嬷嬷离开,心底泛着柔软。 萧王府的人,多好啊。 前世的她真该死。 待众人退下。 云姒轻轻舒了口气,靠在软枕上。 苏夫人本想再跟她说说话,但见她脸上带有疲惫之色,便不忍再继续打扰。 “姒儿,你一路舟车劳顿,先好好休息,你表妹表弟自己在家中,三舅早上去了大理寺,舅娘就先回府去了,等过两日,我们再来看你。” “舅娘,这次多亏了你们。” 云姒起身相送,被苏夫人拦下。 “一家人,不说这话,其实你离京之后的每一天,我跟你三舅都很后悔,不应该答应你……好在老天保佑,你平安回来了。” “对不起,是我让你们担心了。” 云姒理解他们的心情,她很抱歉。 但她,别无选择。 “好了,不说这些,你赶快休息,舅娘过两天再带弟弟妹妹过来看你。” 苏夫人离开不久,秦野的车队也终于抵达了萧王府。 云姒泡完药浴,换了一身素色寝衣,正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听到脚步声,她睁开眼,便见秦野推门而入。 “殿下。” 回到府中,云姒的称呼从秦野又变成了殿下。 秦野蹙了蹙眉,似有些不悦,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有几分沉郁。 不等他开口说话,云姒起身朝他走过去,伸手就去解他的腰带。 “做什么?” 秦野不禁挑眉,眼底那几分沉郁尽数消失,眸色变深:“怎么这般猴急,好歹先让我洗洗。” “嗯。” 云姒点头:“是得洗洗。” 说话间,她已经把秦野的外衣脱掉,拉着他朝旁边的浴房走去。 秦野眼底的笑意更深,任由她拉着自己,直到看见浴桶里热气腾腾的药汤,才微微一愣。 “这是……” “药浴。” 云姒松开他的手,指了指浴桶:“我专门给你配的,泡一泡对你的伤口有好处。” 秦野:“……” 他盯着那桶黑漆漆的药汤,又看了看云姒一本正经的表情,唇角抿紧。 “怎么?” 云姒见他不动,疑惑地抬头:“殿下不想泡?” 秦野眯了眯眼,忽然伸手扣住她的腰,将她往怀里一带:“王妃就这么打发我?” 云姒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误会了什么,耳尖顿时一红。 “你想什么呢?我是为了你的伤……” “我知道。” 秦野低头,在她耳边轻咬了一下,嗓音低沉:“但晚上回来,你得补偿我。” 说完,他松开她,慢条斯理地解开里衣,跨入浴桶。 云姒看着他精壮的上身,脸更红了,连忙转身:“我去给你拿干净的衣服。” 身后传来秦野低低的笑声。 …… 泡完药浴,秦野去了主院书房。 堆积如山的公务等着他处理。 最紧要的是,准备好明日早朝要上奏的折子,还有被曲先生秘密押解回京的两名死士,如今就关在府中的水牢。 是能否揪出这次策划刺杀的主谋,这两个人是关键。 秦野坐在书案前,神色冷峻,与方才调笑的模样判若两人。 “把人看好了,先关几日,等他们的心理防线弱一点,再开始审问。” “放心吧,我会盯着。” 曲先生揉揉眉心,他也只比他们早回来几个时辰,整个人还疲乏不堪:“今晚入宫,需要我陪同吗?” “不必。” 秦野话音未落,牧泽大步走进书房。 “殿下,宫里来人了,传陛下口谕,让你下午早些进宫。” 闻言。 曲先生看了秦野一眼,声音有几分凝重:“看来,陛下是有什么话想单独跟殿下说。” “不一定。” 秦野指尖轻敲桌面,神色晦暗:“陛下的心思不好猜,等进宫之后就知道了。” “真的不用我陪你去?” “你看看自己的脸色,比我这个伤者还差,再让你陪我进宫,我怕你会死在半路。” “呸呸。” 曲先生气哼哼的走了。 …… 时间一晃来到下午,秦野带着一身未散尽的药味入宫面圣。 御书房内。 龙椅上,年约五十的嘉庆帝坐的不算端正,姿态轻松,甚至有几分懒散。 不惑之年,鬓角虽有银丝,却更显威严。 他穿着黑色常服,里衣是红白叠加,没有锁边,十分轻盈垂坠,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极为深沉难测。 面容依稀可见年轻时的俊美,一双凤眼狭长深邃。 看人时总像带着审视,明明没什么表情,却让人莫名心慌。 “伤得如何?” 嘉庆帝的声音不高不低,听不出喜怒。 秦野半跪在地上,故意咳嗽了两声,声音带着虚弱:“劳父皇挂心,已无大碍,只是还需静养。” “刺客的事,可有眉目?” “回父皇,没有。” “可有怀疑的人?” 自然是有的。 但没拿到确切的证据之前,秦野不会透露半个字。 他微微垂眸:“儿臣不敢妄言。” 嘉庆帝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笑了笑:“如此,你心里应该是有数的,等你呈上证据的那天,朕会替你做主。” “多谢父皇。” 秦野也不多说,神色淡淡。 谢恩之后,嘉庆帝让他起身,又莫名其妙的说了句:“去给皇后请个安吧。” 第68章 我秦野这辈子有你一人足矣 给皇后请安? 秦野的心蓦地一沉,神色未动,只恭敬道:“是,儿臣告退。” 去永安宫的路上,秦野眼底闪过思索。 按照规矩,每个皇子进宫,都应该去永安宫给皇后请安。 秦野自然也不列外。 但嘉庆帝特意嘱咐秦野,去给皇后请安。 表面看着只是很寻常的一句,实则背后的用意,值得深思。 秦野进入永安宫,姜新余看到他很是诧异。 “萧王,今天怎么有空来本宫这里?” 虽然诧异,但姜新余还是面露温和地关切问道:“听说你在运送粮草的路上遇到刺客,可有受伤?” “儿臣过来,给母后请安。” 秦野行礼后,神色淡淡的回答:“劳母后挂心,只是一点小伤,已无大碍。” “那就好。” 姜新余目光打量着秦野,眼底闪过算计。 “王妃可好?” 她看似关心,实则试探。 “上次本宫召她进宫,本想是与她闲话家常,说说体己话,不成想她回去之后就病倒了。” “母后心里一直过意不去,好几次想安排太医去为她诊治,但你府中的那个季大夫说,王妃的身体他比较熟悉,都只是些老毛病,静养些时日就好了。” “不知如今可有好些?” “回母后的话。” 秦野面色入常,心底却掠过一丝冷意。 闲话家常? 云姒竟从未跟他提及。 无缘无故,只怕不会是什么闲话家常。 “王妃身体确实不太好,以后恐怕无法时常进宫与母后闲话家常,还请母后见谅。” 秦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恭敬淡漠,可姜新余还是从中听出了一丝强硬与寒意。 看来,他倒是很在乎那个病秧子。 这事,只怕还得让哥哥亲自出面。 一个女人而已,再怎么喜欢,在权利面前,就不信他不动心。 从永安宫出来,秦野身上的气息明显冷了下来。 晚上的庆功宴设在宣武殿,宗室王爷和朝中重臣几乎全部到场。 景王秦慕,神色淡然地接受众人道贺,有不少人的目光频频瞟向旁边的秦野。 秦野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明显对这场庆功宴毫无兴致,只想快点结束离开。 姜丞相带着嫡女姜晚宁坐在席间。 姜晚宁今日穿了件水绿色衣裙,显得亭亭玉立,温婉贤良。 她落落大方地走到秦野面前,向他举杯敬酒:“殿下为国负伤,晚宁敬佩,敬殿下一杯。” 秦野坐在席桌上,闻言,目光冷淡的看她一眼,并未举杯与她相碰,而是以手按额,一副头疼的模样:“府医嘱咐不可饮酒,恕难从命。” “那晚宁先干为敬,殿下随意。” 姜晚宁也不尴尬,一饮而尽,随即浅笑着退了回去。 她身后的姜丞相端着酒杯,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秦野,眼底有着思量。 殿内的气氛渐渐变得微妙。 宴席间,众人表面谈笑风生,暗地里却各怀心思。 嘉庆帝为景王犒赏三军,可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落在秦野身上。 这个从小在民间长大的皇子,从未被众人看在眼里过,如今好似一下成了最不可小觑的存在。 尤其,姜家嫡女主动示好,连皇后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几分不同以往的温和,不少大臣已经开始重新衡量局势。 被冷落的晋王,目光看向秦野和秦慕,简直恨的牙痒痒。 所有不满与嫉愤的情绪,都写在了脸上。 舒贵妃眼睛都要眨瞎了,也没能阻止自己那情绪严重外露的蠢货儿子。 临王按照排行,虽然坐在晋王的旁边,但他一向没什么存在感,晋王都被冷落了,更何况是他。 整个庆功宴,他都低着头,也未曾说过几句话。 期间,有几道视线看向他时,他也仿若无意识地抬头,短短一瞥,又立即挪开。 湘王身体不好,只出来打了个照面,就直接走了。 然后便是老六聿王,连面都没露,嘉庆帝看到空空的席位,深邃的眼底隐约闪过一丝恼怒。 还有一点,令人在场的朝臣有些疑惑。 如此重要的庆功宴,身为兵部侍郎的沈谦居然没有到场,这似乎,像个无声的预兆。 将近两个时辰,庆功宴才总算结束。 整个庆功宴格外顺利平和,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秦野回到王府已是深夜。 栖梧苑内。 云姒躺在床上,担心庆功宴上会不会发生什么,一直还未曾入睡, 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她连忙闭上眼睛装睡。 房门被轻轻推开,秦野带着一身夜露走进来。 他没立即靠近床榻。 云姒听见他换了寝衣,又用热水净了手,这才掀开锦被钻进来。 温热的胸膛贴上她的后背,修长的手臂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 听到她的呼吸发沉,秦野低低的笑了,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带着独特的清冽香气:“你以为,装睡就能逃过今晚么?” 云姒睫毛轻颤,还未来得及回应,就被翻过身来压在身下。 秦野的吻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落下,灼热的掌心顺着寝衣下摆探入,在她腰间流连。 “秦野。” 她轻喘着推他:“你的伤……” “早就好了。” 秦野咬住她的耳垂,声音暗哑:“说好了今晚补偿我,你想赖账?” 云姒:“……” 什么时候说好的? 那不是他自己说的吗? 她也没答应啊。 “赖账的人,可是会得到惩罚的。” 锦被翻涌,床幔轻摇。 云姒果然得到了“惩罚”。 被他折腾得浑身发软,指尖在他背上留下几道红痕。 秦野却越发凶狠,仿佛要将这些时日的思念都倾注在这一夜。 她终于受不住讨饶,他才放缓动作,仍不肯放开她。 汗水交融间,他咬着她肩头低语:“皇后找你做什么?” 云姒身子一僵,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候问起。 庆功宴上发生了什么? 还是皇后跟他说了什么? “说。” 秦野掐着她的腰,动作又重了几分。 “皇后她……” 云姒声音发颤:“她想让姜晚宁给你做侧妃。” 话音未落,秦野猛地将她翻过来,黑眸里翻涌着一抹愠怒:“为何不告诉我?” 云姒被他看得心虚,小声道:“这不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没机会?” 秦野冷笑一声,突然狠狠撞了她一下:“回京的路上,没有说话的机会?” “我……” 云姒吃痛,眼眶顿时红了:“你轻点。” 见她这般模样,秦野终究心软,动作渐渐温柔下来,却仍不肯放过她:“下回任何人找你说这事,你只管推给我。” 他吻去她眼角的泪,声音低沉坚定:“我秦野这辈子有你一人足矣。” 云姒心头一颤,还未来得及感动,就听他又道:“所以现在,该罚。” “什么?我……秦野……你!” 床幔再次剧烈摇晃起来,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秦野才放过她。 云姒累得手指都抬不起来,昏昏沉沉间,感觉他将自己搂得更紧。 他在她眉心落下一吻,心满意足的闭上眼。 天色大亮。 云姒才揉着腰起床。 房间里,早已只剩她自己一人。 陆渔和兰辛听见动静,推门而入。 两人端来热水,一个伺候她洗漱,一个收拾床铺。 边收拾,还边捂嘴笑。 云姒累的很,身体累,心也累。 要是……要是秦野体力差一点,那啥小一点,时间短一点,一切就完美了。 她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之前配的避子药,倒出一粒服下。 这个药是根据手札上记载的药方所配,比普通避子汤毒性小很多,且吃一颗就能管小半月。 “主儿,你吃的这是什么药?” 兰辛好奇的问道。 她最近一直在努力学医,争取以后能随意进出那间药房。 因为云姒曾经说过,那间药房有很多危险的药物,为了避免误伤,让她们平时尽量不要进去。 “补身体的。” 云姒没有告诉兰辛这是避子药,免得她们胡思乱想,少不了又要一堆碎碎念。 “哦。” 兰辛不疑有他,伺候云姒洗漱更衣后,云姒便忍着腰酸腿软,去府中慢跑。 锻炼身体,一日不可懈怠。 不过,到底还是运动过量,以前她能跑四五圈,今天只跑了两圈,就坚持不住了。 回到栖梧苑,练了一套太极拳,身上的酸楚竟然缓了些。 “主儿,看时辰殿下应该快回来了,你要等他一起用膳吗?”陆渔询问。 云姒知道,今天恐怕没那么快回来。 “不等了。” 想到昨晚,先是要补偿,最后又惩罚,明明是他自己想…… 找一堆冠名堂皇的借口,理直气壮的欺负她。 云姒气的很。 不过,看在他跟她表明了心迹的份上,她这次就不跟他计较。 “算了,还是再等等,反正我也不饿。” 云姒说罢,便起身去了药房。 半个时辰后。 秦野还未回来,曲先生却突然来了。 曲先生昨夜美美的睡了一觉,今天整个人神采奕奕。 云姒狐疑地看着他:“曲先生怎么来了?” “王妃,咱们进屋再聊。” 曲先生神神秘秘的,率先走进正厅。 “兰辛,泡壶好茶。” 云姒吩咐一句,才跟着走进正厅。 曲先生这状态,是有什么喜事? 她记得,曲先生还未成亲,难不成是有喜欢的姑娘了? 想让她帮忙去提亲? 第69章 前世今生的仇她终于可以报了 “曲先生,什么事这么高兴?” 云姒懒得猜了,干脆直接问道。 曲先生也不卖关子。 “今日早朝的最新消息,知道王妃肯定感兴趣,所以曲某特意赶过来,跟王妃说说。” “哦?” 云姒闻言,确实来了兴趣。 她还以为只能等秦野回来,才能知道具体情况。 曲先生巴巴的赶过来……肯定不是自觉过来的。 是秦野知道她心里惦记,才让曲先生先过来跟她说的吧? 云姒没有拆穿,走到主位坐下:“有劳曲先生,还专门跑一趟。” “王妃客气。” 兰辛把茶端上来,曲先生先喝了一口,才开始娓娓道来。 今日的朝堂,可谓是掀起了轩辕大波。 曲先生放下茶盏,眼中闪着精明的光芒:“今日,殿下将军械司密道,连弩调换的证据一一呈上。” “那些被调换的连弩,被秘密运往了北面的青峰山,那里藏着一个训练私兵的营地。” 云姒握着茶杯的手微微收紧。 前世,景王带兵去评定叛乱的地方,就是青峰山。 可惜,秦野没有亲自去,因此她也没能获知,那支私兵的主人究竟是谁。 “不过,沈家果然早有准备。” 曲先生冷笑道:“他们推出旁支顶罪,声称是沈家三房私藏祸心,与主家无关。为表忠心,沈家主动割地赔款,让出了兵部、工部等六个要职。” “陛下如何处置?”云姒问道。 “沈家三十余名官员全部罢免,三房满门三日后处斩,其余族人流放。” 曲先生言简意赅地道:“唯有沈谦一家,连降三级,仍留京中。” “居然还保留了官职?” 云姒不解。 “养私兵,这可是谋反,株连九族的大罪,陛下为何……” “这其中,自然有它的缘故。” “什么缘故?” “王妃有所不知,沈谦的祖父,沈老太爷曾是陛下的授业恩师。” 曲先生轻抚茶盏,眼中闪过深意。 “当年的夺嫡之争十分激烈,沈老太爷倾尽家财扶持陛下,陛下登基后,本就底蕴深厚的沈氏一族,在朝中的势力更是如日中天,沈氏旁支也迅速崛起。” 云姒眸光微动:“所以陛下这是念旧情?” “旧情?” 曲先生嗤笑一声:“帝王哪有旧情。” 这倒是。 云姒认同的点点头。 曲先生接着说道:“沈老太爷在世时,沈家确实忠心耿耿,但沈氏旁支不知收敛,崛起之后势力渐大,陛下虽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早已有所忌惮。” “所以。” 云姒听到这里,心里便明白了个大概。 “若沈家能如沈老太爷那般,一心辅佐陛下,不参与党争,陛下或许还会念及旧情,容他们几分。” 曲先生眼中闪过一抹激赏。 没想到王妃心思玲珑,一点就透。 “可沈老太爷一死,沈家便急于寻找新的靠山,妄图扶持下一代君主,陛下又岂会容忍。” “没错。” 得到曲先生的肯定,云姒的眸色沉了沉。 这么看来,当初秦野无权无势被安排到兵部,挂了个闲职,看似是对秦野的轻视,随意打发,实则,是陛下走的一步暗棋。 虽然,后面这些事情都是秦野做的,却少不了陛下在背后的推波助澜。 陛下想对付沈家,同时,也想试探秦野。 若秦野没有让他失望,那么,下一步他一定还会有别的安排。 就在云姒的心情变得有些凝重时,曲先生的声音再度传来:“事情还没完呢。” 他忽然神秘一笑:“沈家以为他们逃过一劫,殿下又拿出了三年前江南水患贪污案的证据。” “什么?” 云姒手中的茶盏“啪”地落在案几上。 “是不是我父亲手中的那份证据?” 她知道,前段时间沈谦一把火烧了侯府,以为将那证据给毁了,殊不知,父亲早已把那份证据交给了秦野。 当时,她问过秦野那份证据到底是什么,可秦野和父亲为了保护她,谁都不愿意告诉她。 其实云姒猜到了,秦野会在今天让那份证据得以见到天日,这样才能确保将沈家彻底扳倒。 云姒的心情很难不激动。 这代表,侯府的冤屈总算可以洗刷干净,父亲他们也终于不必再躲躲藏藏。 用不了多久,他们便能回家了! “是。” 曲先生点点头:“侯爷两年前就查到,这笔赈灾款被沈家贪墨,是用来养私兵。” 原来如此。 云姒想起两年多前,有一天父亲突然跟她说,沈谦并非良人,让她放弃嫁给沈谦。 当时她很不理解,无缘无故的,父亲为何说悔婚就悔婚。 可还没等她把事情弄清楚,秦野突然横插一脚,彻底断了她和沈谦的姻缘。 难怪,她嫁给秦野时,父亲一点都不生气,似乎还有些庆幸,害的她那时候跟家里闹了好一阵别扭。 “侯爷那时候,知道侯府的势力无法与沈家抗衡,便一直将那份证据隐藏着,就是为了以后有机会能一举扳倒沈家。” 曲先生的话音还在继续。 “但没料到,沈谦记恨侯爷把您嫁给了殿下,随后又拉拢不成,这才动了陷害之心,若他早知道侯爷手中有那份证据,恐怕不会让侯府满门活着离开京城。” “他不知道那份证据时,就已经动了杀心。” 要不是秦野在流放的路上派了人暗中保护,她全家早已死在了沈谦手中。 云姒将浓烈的仇恨,隐藏在眼底深处。 面上却依稀可见几分凝重之色。 前世,秦野用了五年时间才做到的事,而如今仅仅只用了几个月。 所有事情的发展,都提前了太多太多。 也不知道,究竟是好是坏。 但不管怎么说,沈家终于倒了,前世今生的仇,她可以毫无顾忌的去报了。 “三年多前的江南水患,赈灾的银两被沈谦贪墨后,对百姓造成了极大的影响,若非是您的外祖心善,不仅开仓放粮,还捐钱给那些流民,这件事必定会闹的沸沸扬扬,侯府遭受的这些无妄之灾,殿下说过,定会帮您一一讨回来。” 曲先生暗暗当了一回秦野的嘴替。 殿下为王妃做了这么多,也总该让王妃知道一些。 “他已经帮我讨回了很多。” 云姒很知足。 曲先生见状,眼底露出了欣慰。 “想知道沈家最后是什么结局?” 聊到最后,他反而卖起了关子。 “之前的事情,沈家还能把罪名推到旁支身上,但这个贪污案,所有证据都直指沈谦,您猜猜看,陛下是如何处置的?” 云姒笑了笑。 陛下要念及“旧情”,彰显自己的仁德,还要警告朝中的其他世家,不要妄图挑战皇权。 只有忠君爱国,才能保住家族荣誉与权势,否则,就会跟沈家一个下场。 所以她猜:“不会赶尽杀绝。” “确实没有赶尽杀绝。” 曲先生眸色深沉地道:“沈父当场瘫软在地,陛下震怒之下,将沈家满门贬为奴籍,女眷沦为官妓。” “好!” 这个结果,云姒很满意。 留下他们的狗命,先让他们感受一下绝望,再送他们一家下地狱。 “对了,侯府的案子被重启调查,应该很快就能查到眉目,您别着急,再耐心等个几日。” “我知道。” 等了这么久,又何惧再多等几日。 “还有件事。” 曲先生想了想,确保将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一切豪无遗漏的告诉云姒。 没办法。 殿下吩咐的。 “也算是喜事吧。” 曲先生笑道:“姜丞相当场举荐殿下接管兵部,陛下准了!” 要知道,殿下以王爵身份,接管兵部核心职权,以后直接与陛下对接,兵部所有事务,包括尚书在内的官员都受其节制。 这可是实打实的权利。 云姒闻言,心底却微微一紧。 姜丞相,姜晚宁的父亲! 他举荐秦野? 这心思,怕不是已昭然若揭。 沈家刚因结党营私而倒台,他这是一点不避嫌,一点不担心会因此引得陛下怀疑忌惮? 不过,看曲先生这态度,姜丞相此举,倒像是在顺应陛下的心意。 朝堂上这些弯弯绕绕,云姒想的头疼。 只要对秦野有利,倒也无所谓。 “这回,沈谦背后那人肯定气疯了。” 曲先生笑的内敛。 “不仅私兵营被端,朝中的布局也被打乱,以后殿下统管兵部,那兵部尚书没了用武之地,再找个机会给他撤了,也算是断其左膀右臂。” 说完最后一句,他才施施然起身:“任务完成,曲某告辞。” “曲先生慢走。” 云姒起身相送。 等曲先生走远,云姒没在继续等秦野。 他既然让曲先生回来告诉她这些,说明他一时半会还回不来。 云姒随便用了些膳食,就换衣服出了趟门。 她去了苏府。 爹娘快回来了,侯府被烧毁,得提前做些准备才行。 云姒和苏三爷商量一下,她想拿出自己的嫁妆,重新修缮侯府。 反正她的嫁妆也多的用不完,拿个零头出来,修缮十座侯府都够用。 苏三爷原本想,这钱他来出,可云姒坚持要用自己的钱,他也就同意了。 “那这段时间,我尽快找好工匠师傅,争取在姐姐他们回京之前,把侯府重新修好。” “谢谢三舅。” 云姒就是这个意思。 毕竟找工匠师傅,她不擅长。 主要,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从苏府回去,刚进府门,云姒看到一个黑影从廊下拐到墙角。 鬼鬼祟祟的,可是,又并未刻意隐藏。 云姒眼底闪过疑惑。 她缓步走过去,一眼便瞧见,一块黑色衣角露在了外面。 “别躲了,出来吧。” 第70章 在山洞那个人根本不是沈谦 暗夜从拐角处缓缓走出来,平日里冷峻的脸上带着几分罕见的扭捏。 他站在云姒面前,有些许局促不安,又有些欲言又止。 云姒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有事?” 暗夜深吸一口气,突然单膝跪地:“属下……想请王妃帮个忙。” “哦?” 云姒挑眉:“说来听听。” “属下……属下想送个礼物给阿芜姑娘。” 暗夜的声音越来越低:“既是道谢,也是……道歉。” 云姒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看来,暗夜是想起了在西郊山谷对阿芜的“冒犯”。 “送礼物哪有转交的道理?” 云姒故意道:“要亲自送才有诚意。” 暗夜脸上泛起一抹可疑的红晕:“属下……属下不敢。” 啧。 这话说的,要多怂有多怂。 “堂堂萧王府影卫长,给个小姑娘道歉有什么不敢的?” 云姒忍俊不禁:“只要诚心,阿芜会原谅你的。” 估计,阿芜早不记得这事。 暗夜的头垂得更低,耳根红得几乎要滴血。 他哪里敢说,自己这几夜辗转难眠,眼前全是阿芜那双澄澈的眼睛。 阿芜救了他,他却…… 他觉得自己很……龌龊。 不该乱想的。 但他应该给阿芜道个歉,也应该道声谢。 可阿芜肯定很生气,他真的不敢。 “罢了。” 云姒见他这副模样,轻叹一声:“我先帮你问问阿芜,若她接受,你再亲自来,若她不接受,那我也爱莫能助。” “属下明白。” 暗夜急忙道:“多谢王妃成全!” 他激动得又要跪下,被云姒抬手制止:“行了,起来吧,不过……”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暗夜一眼:“阿芜那丫头单纯得很,怕是早把山谷里的事忘干净了。” 暗夜闻言一怔,随即苦笑。 是啊,那样懵懂的小姑娘,怎会记得他那些荒唐举动? 只有他这个傻子,才会耿耿于怀,彻夜难眠。 “去吧。” 云姒摆摆手:“等我的消息。” 暗夜郑重行礼退下,几个跳跃便不见了踪影。 云姒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忍不住摇头轻笑。 没想到暗夜这般纯情,还会脸红。 看他这样,怕是对阿芜有了什么心思。 可阿芜不是普通姑娘,恐怕注定了暗夜的心思要落空。 云姒回到栖梧苑,看到阿芜正蹲在门口,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无聊的画圈圈。 听见门口有脚步声,她一抬头,看到云姒回来,连忙高兴的跑过去:“姐姐你去哪了,怎么不带着阿芜一起?” “我走的急,就没叫你。” 云姒拉着她进屋,顺便探探她的口风。 “阿芜,你还得在西郊山谷,救了暗夜的事吗?” “嗯?” 阿芜点点头,脸上的表情没什么特别变化。 “暗夜说,想送你个礼物。” “什么送我礼物?” “他想跟你道……谢。” 云姒观察了一下,发现她果然压根没把这事记心上,也就没提道歉的事情。 “是因为我救了他,所以他要跟我道谢吗?” “对。” “那他……” 阿芜认真考虑了一下,提出要求:“那让他请我吃饭吧,就去上次跟姐姐一起去吃过的那家酒楼。” 好吃。 这么久了,阿芜还念念不忘。 “行。” 云姒笑着摸摸她的头:“我会跟他说的,到时候你不用客气,好好宰他一顿。” “宰?” “就是不用心疼他的银子,随便吃。” 听云姒这么说,阿芜顿时笑开了花。 秦野是很晚以后才回来,回来就直接去了主院。 云姒等到半夜,也没等到他来栖梧苑。 刚接管兵部,还要负责抄家,肯定很忙。 正好,她今晚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明日还有正事要办。 当夜。 京城下起了细雨。 沈府门前,夜色如墨。 京兆府的衙役,与萧王府的府兵合力围了沈府。 朱漆大门被猛地撞开,“哐当”一声巨响划破寂静。 “奉旨抄家!沈家上下,一个不许走!” 领头的京兆尹高声喝令,衙役们鱼贯而入。 火把的光芒,照亮了沈府曾经奢华的庭院,如今却只剩一片狼藉。 下人们被粗暴地推搡到院中,男人们低着头瑟瑟发抖,女眷们则哭哭啼啼,昔日的体面荡然无存。 “所有下人,交给人牙子另行发卖。” “沈家男丁,不论长幼,一律打入奴籍,押往奴隶市场!” “女眷……” 京兆尹顿了顿,念出那最残酷的判决:“沈氏主母已故,妾室,未出阁女子及庶女,尽数沦为官妓,由教坊派人接收!” 哭声瞬间拔高。 沈父的妾室们瘫软在地,庶出的孩子们吓得直哭,被衙役粗鲁地拖拽着往外走。 与此同时,抄家的兵卒在府中翻箱倒柜,一箱箱金银珠宝被抬出来,在火把下闪着刺眼的光。 整整八十箱金条,一百二十箱银锭。 各式珠宝玉器堆满了三个大木箱,光是成色上佳的东珠就有数百颗。 “报!清点出城内宅院十六处,城外良田三千亩,庄子八座,京城及各州府铺子共四十二间!” “报!库房内搜出绸缎千匹,珍稀药材数十箱,皆登记在册,尽数充公!” 沈谦与沈父被铁链锁着,踉踉跄跄地被押出府门。 曾经的锦衣玉食化为泡影,如今,只剩囚服上的污渍。 沈妤被两个衙役架着。 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直尖叫挣扎。 被衙役狠狠掴了一掌,嘴角渗出血来。 最终只能任由人将她从京兆府,直接转送往教坊司,等待她的是无尽的屈辱。 翌日清晨。 天阴沉沉的,又闷又热,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奴隶市场臭气熏天,沈谦被几个凶神恶煞的汉子拖拽着,扔在一处偏僻的角落。 他衣衫褴褛,膝盖磕在石子上,疼得龇牙咧嘴,抬头便看见一双云纹锦靴停在眼前。 “是……是您?” 沈谦眼中燃起希望,以为是靠山来救他,忙爬过去想抓住对方的裤脚:“您快救我!我还有用,我还能为您办事!” 阴影中的人冷笑一声,声音淬着冰:“废物!若不是你办事不力,我怎会丢了兵部?训练多年的兵马也毁于一旦!留你何用?” 沈谦一愣,随即明白对方是来问责的,刚想辩解,就被那人身边的护卫按在地上,棍棒如雨点般落下。 他惨叫着,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最终像一摊烂泥般瘫在地上,彻底成了废棋。 “处理掉,免得留下后患。” 神秘人转身欲走,却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只能恨恨地示意手下撤退。 脚步声渐近,沈谦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两道身影。 恍惚间,他看到云姒和那个叫阿芜的,正缓缓走来。 “阿姒!” 沈谦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挣扎着伸出手,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我是被冤枉的!我没有陷害侯府,我怎么可能伤害我最爱的人?你相信我……” 到现在还能说得出这种话? 云姒也是佩服。 “在你死之前,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我,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我让你死个明白。” “你……你说什么?” 沈谦惊恐又慌乱的看着她,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云姒要杀他? 不! 谁都可以杀他,云姒不行! “阿姒,你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都怪萧王,是他拆散了我们,你要杀的人应该是他!” “不对。” 云姒蹲下身,指尖轻轻捏住他的下巴,看向他的目光,如同在看一个死人,毫无温度。 “我想过了,我应该从来都没爱过你,在山洞里,那个带给我温暖的小哥哥,也不是你!” 她确实一直喜欢那个小哥哥,直到现在都忘不了,但沈谦从未给过她那样的感觉。 以前她想不明白,直到刚刚,此刻,她突然一下就明白了。 沈谦在骗她! 从头到尾,沈谦都在骗她。 这才能解释,为什么,她明明很喜欢在山洞时的那个“沈谦”,后来每次对面他,却再无那种心动的感觉。 只能说,在山洞的那个人,根本不是沈谦。 “不不,是我!” 沈谦拼命摇头,否认。 “真的是我!我没有骗你,阿姒,当初是我救了你,照顾你,你不能忘恩负义,你说过要嫁给我的,但你食言了,你不能这么对我!” “别装了。” 云姒不想跟他浪费口舌:“不妨实话告诉你,你母亲,你表弟表妹,你的亲信侍卫,都是我杀的,还有你当初被关在地下的暗室,也是我做的。” 沈谦呆若木鸡。 “不,你别说了,我不相信,你不会的……” “我为什么不会?你对我做过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我凭什么不会?” “……” 他哑口无言,只一味的说着一个“不”字。 云姒转头看向阿芜:“去看看,附近有没有人盯着。” “没有,姐姐。” 阿芜随便一眼扫过,便能确定是都有人。 没有就好。 云姒唇角勾起一抹笑,语气轻柔:“本来呢,我想多留你些时日,让你好好尝尝奴隶的绝望。可现在看来,我不杀你,别人也会动手。” 她脸上的笑意加深:“你怎么能死在别人手里?” 沈谦瞳孔骤缩,惊恐地摇头:“不……阿姒不会这么对我……你不会的……” “我会。” 第71章 看到我杀人你觉得狠毒吗 云姒的声音依旧轻柔,可对此刻的沈谦来说犹豫魔音穿耳。 “你的表妹,你的母亲,还有你那未出世的孩儿,都在下面等着你呢,我现在就送你去跟她们团聚可好?” 话音落,她手中的短刀毫不犹豫地刺入沈谦的心脏。 鲜血喷涌而出,溅在她的衣袖上,像开了一朵妖冶的花。 沈谦的眼睛瞪得滚圆,到死都不敢相信,自己终究是死在了这个他曾以为可以掌控的女人手中。 她究竟……是什么时候改变的? 阿芜拿出手帕,仔仔细细替云姒擦掉溅到脸上的血迹。 确定沈谦没了气息,云姒才站起身。 沈谦死在了她的手里。 终于,她亲手为前世的自己报了仇。 心中的郁结,也该结束了。 “走吧。” 她转身对阿芜柔声说道:“暗夜说今天中午带你去那天的大酒楼吃饭,别误了时辰。” 听到吃饭,阿芜的眼睛亮了亮,可随即,似乎又有些犹豫:“姐姐去吗?” “姐姐不去。” 云姒带着阿芜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又回过头,看了沈谦的尸体一眼。 阿芜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地道:“有人来了。” “谁来了?” 云姒正想着要不要处理一下沈谦的尸体,阿芜就提醒她有人来了,她环视一眼四周,并未看见有人:“在哪?” “姐姐。” 阿芜再次轻轻扯了扯她,指着一个方向:“是……殿下来了。” 秦野? 他怎么会来? 云姒顾不上处理沈谦的尸体,赶忙让阿芜带着她走。 她不想让秦野看见她杀人。 结果,不等阿芜行动,她便瞧见秦野从远处大步朝她走来。 昨晚,他忙到后半夜,云姒干脆没见到他人影。 今天一早听说他去了兵部,她这才带着阿芜出门。 刚到奴隶市场,阿芜便发现有人带走了沈谦。 云姒心知不妙,沈家如今再无翻身的可能,沈谦知道背后那人太多秘密,一定会被那人灭口。 如果再晚来一步,那这个仇,她就别想亲手报了。 云姒也想过,先逼问沈谦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可转念一想,以沈谦的性子,就算死到临头也不会轻易吐露半个字。 她不想浪费时间,再多生变故,不如直接了结了他。 顷刻间,秦野已走到她面前。 云姒强作镇定,朝他露出一抹微笑:“殿下怎么来了?” 秦野的目光落在她染血的衣袖上,又扫了眼地上沈谦的尸体,眸色渐深。 他大步走到云姒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你动的手?” 云姒心头一跳,正想解释,却见秦野忽然脱下外袍裹住她,将她拦腰抱起。 “你……” “别动。” 秦野声音低沉:“衣服脏了,我带你回去换。” 云姒怔住,没想到他竟是这个反应。 “我……我还没处理尸体。” “牧澜会处理。” 她朝着秦野身后看去。 果然看见一个牛高马大的男人,上一瞬还保持冷漠的站在那里,下一瞬见云姒朝他看去,立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像个傻大个。 “看他做什么?” 秦野把她的脸转过来,眼神幽冷:“看我。” 云姒:“……” 秦野抱着她大步离开。 阿芜乖巧地跟在后面,时不时偷瞄两人。 上了马车,秦野用湿帕子仔细擦拭云姒的手指。 他动作轻柔,仿佛在对待什么珍宝。 蓦地,他拇指抚上她的唇角,目光幽深黑沉:“脏了,我帮你擦干净。” 云姒感觉唇瓣被他指腹摩的发烫,她往后躲了躲,却又被他掐着脖给拉了回来。 他低头,便朝她的唇吻了下去。 这是在马车上,外面人来人往。 云姒正欲推他,他先一步退开:“下次动手,记得带我一起。” “嗯??” 他低笑一声,目光落在她弄脏的衣裙上:“我帮你拎裙裾。” 云姒噗嗤一声笑了。 随即,眼眶有些发热。 “看到我杀人,你不觉得我狠毒吗?” 初相识,她在他心里应该是美好善良的吧。 那时候正值江南水患,她与母亲毎日给那些流民施粥,还请来大夫为他们瞧病,有好几次,她都发现秦野在偷偷看她。 只不过那时候,她觉得秦野像个混混,不是什么好人,不想跟他扯上任何关系,所以每次都特意避开。 可如今,她变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人,与当初的形象判若两人,他……会失望吗? “是他该死。” 秦野抬眼看她,:“我只是觉得,不应该脏了你的手,我可以代劳。” 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你还想要谁死,我来杀。” 云姒心底感动,正要说话,却听外面传来阿芜的声音:“姐姐,酒楼到了。” 秦野挑眉:“酒楼?” 云姒这才想暗夜的事,连忙解释:“暗夜想跟阿芜……道个谢,请她吃饭。” “道谢?” 秦野意味深长地点点头,过了片刻又说了句:“他应该道歉。” “嘘。” 云姒手指按住他的唇,示意别让阿芜听见。 阿芜单纯的很,根本没有那方面的意识。 既如此,又何必说破,徒增人家小姑娘烦恼。 云姒的手指刚碰到秦野的唇,秦野便顺势亲了一下,惊的她连忙缩回去。 她嗔怒的瞪他一眼,惹的他一阵低声坏笑。 额。 就是这种感觉。 不像好人的感觉。 云姒抬手在他结实的胸肌上拍了一下,危险的眯起眼睛,警告道:“不准笑。” “好。” 秦野搂住她的腰:“我们回家,让他们自己去吃。” 云姒点点头,对窗外的阿芜说道:“阿芜,你自己可以吗?” 阿芜原本还在纠结,要不要跟暗夜一起吃饭,马车一到酒楼门前,她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就再也不纠结了。 姐姐说,暗夜是为了感谢自己在西郊山谷救了他,才特意请她吃这顿饭。 所以,这顿饭是她应得的。 “我可以,姐姐再见。” 阿芜声音雀跃,话音未落,人已经跑进了酒楼大厅。 暗夜在楼上等着阿芜,还是上次和云姒一起去过的那间包厢,阿芜能找到。 她跑的太快,一时间没注意前面的人,直接与那人撞了个满怀。 “你瞎……” 对面的年轻男人被撞的一个趔趄,气的张嘴就要骂人,结果一抬头,看见是个小姑娘,那话便立时憋在了嗓子眼。 改为温和地道:“没事没事,下次记得慢一点。” 阿芜目光落在男人的脸上,眸底闪过思索,像是想起来什么,指着男人说道:“我记得你。” “你认识我?” 男人指着自己鼻子问道,俊美无俦的脸上闪过意外。 这小姑娘看着又呆又纯,认识他,他怎会没印象? “我们什么时候见过?” “那天,在城门楼……” 阿芜话说了一半,才想起,是不是不应该跟这个男人说话。 好险,差点暴露。 “没什么,我认错了。” 她忽然改口,说完就走。 “诶不对,回来!” 男人在身后叫她:“你回来,说清楚!” 阿芜不理会,他便追着她上了楼。 见阿芜竟然走到酒楼最大的包厢门口,他又好奇地问:“你来吃饭?你一个人?一个人用这么大包厢?” 一连问了三个问题,阿芜不耐烦的看他一眼。 这个聿王殿下,怎么这么烦人? 没错。 跟着阿芜上楼的男人,正是聿王秦砚。 这家酒楼背后的东家,就是他。 而他背后,还有一个更大的幕后东家。 秦砚被阿芜的眼神吓了一跳。 这看着呆萌呆萌的,眼神怎么这么凶? “好好,我不问了。” 秦砚后退两步,说了不问,结果又来一句:“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云芜。” 这回,阿芜倒是痛快的告诉了他。 因为这个名字,是姐姐帮她取的。 任何人问,她都会说。 “云芜。” 秦砚在嘴里滚动了一遍这个名字,点头赞道:“好听。” 阿芜立刻开心的笑了,一点不谦虚:“当然好听。” 说完便推门往包厢走去。 秦砚看着她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线条完美的下巴。 “伙计。” 他朝着旁边店小二招招手,等店小二过来,他才小声问道:“这间包厢的客人就她一位吗?” “两位。”伙计恭敬说道。 才两位? 那肯定吃不了多少。 秦砚做了个让自己后悔莫及的决定。 “那什么,一会给她免单吧,你就跟她说,是我请的,就当交个朋友。” 伙计欲言又止。 刚想提醒一句,秦砚却已大步下楼。 伙计摇摇头。 这个朋友,交的可有点贵。 东家平时那么抠门,舍得下这么大血本交朋友? 里面那姑娘,他记得很清楚,上次她一个人吃了二十几个人的饭菜,把整个酒楼的伙计都给惊呆了。 今天只怕也…… 包厢里。 阿芜正兴致勃勃地点着菜,完全没注意到店小二古怪的表情。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阿芜学着云姒上次点菜,指着菜单眼睛亮晶晶的:“这些不要,其他都上。” 暗夜的手微微一抖。 什么……是他听到的那个意思吗? 全上? 暗夜虽然是影卫长,俸禄不低,但这一顿下来,也有点吓人啊。 “阿芜姑娘。” 他试图劝阻:“点这么多,我们两个人吃不完……” “吃得完!” 阿芜认真地点头:“上次我和姐姐来,我一个人就吃了二十多道菜。” 暗夜:“……” 第72章 云姒我劝你收回刚才的那句话 还不如买个贵点的礼物。 钱花出去,至少还能看得见东西。 这倒好,吃完就什么都没了。 不过,来都来了,他也不能扫她的兴。 “好。” 暗夜咬牙点头:“都点。” 店小二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默默退下。 不一会儿,菜陆续上桌。 阿芜迫不及待地开动,吃得两颊鼓鼓,像只小松鼠。 暗夜看得入神,连筷子都忘了动。 以前怎么没觉得,她这么可爱? “你怎么不吃?”阿芜奇怪地问。 “我……我看你吃就好。”暗夜耳根微红。 阿芜歪着头想了想,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到他碗里:“你也得吃,不然一会你不给钱跑了怎么办?” “怎么会?” 暗夜连忙拿起筷子,将她夹的肉放进嘴里:“嗯,好吃。” 见状,阿芜开心的笑了笑,仿佛一瞬间与暗夜产生了共鸣:“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两人沉默的吃了许久,暗夜有些沉不住了,犹豫了许久,还是没忍住开口说道:“那天的事,我还欠你一句道歉。” “什么事?” 阿芜随口问了一句,继续埋头干饭。 她吃一顿,能管三天。 “就是……西郊山谷的事。” “西郊山谷?” 阿芜疑惑地看他一眼:“你是说我救了你吗?那道什么歉,我救你,是我自愿救你。” “你不生气?” 暗夜看着她毫无芥蒂的样子,心里既松了口气,又莫名有些失落。 她果然,不记得了。 阿芜一脸茫然:“我为什么要生气?” “就是……我……” 暗夜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我哪天冒犯了你……”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让她忘了这事。 所以故意提醒她。 可阿芜听完,更加困惑:“你什么时候冒犯我了?” 暗夜:“……” 看来王妃说得对,她不是不记得,是压根不在意。 暗夜很郁闷。 来这里之前,他担心阿芜会因为这件事生气,对他有什么误解,可此刻,还不如有点误解呢。 一顿饭吃饭,暗夜下楼结账。 他今天是带足了银两的,原本打算吃完饭再带她去买个礼物。 现在看来,礼物只能下个月再买。 结果,结账的时候掌柜的却告诉他,这顿不要钱。 不要钱? 还有这好事? 掌柜的告诉他,是有人想跟那姑娘交个朋友,所以替他们给了这顿饭钱。 离开酒楼,暗夜才后知后觉,他是不是被人……截胡了? 暗夜握紧了拳头。 他得再请阿芜吃一顿才行。 栖梧苑内。 云姒换完衣服,也正与秦野一起用膳。 她夹菜的手顿了顿,抬眸看向对面的秦野,眸光里带着几分探究:“你就不好奇,我为何一定要杀沈谦?” 秦野放下玉筷,执起茶杯浅啜一口,语气平淡无波:“沈谦当年构陷侯府,害得云家满门流放,仅凭这一条,他便该死。” 云姒面上没接话,只是安静地将一块鱼肉挑去刺,放进碗里,心里却轻轻摇了摇头。 沈谦该死,何止是因为陷害侯府。 前世,他披着温润如玉的外衣,一边对她嘘寒问暖,一边却用最阴狠的手段操控着她的心神,让她误以为他是唯一的依靠。 直到最后,他为了攀附权贵,亲手将她推入深渊,害她惨死,也还得秦野……最终为她殉情。 重活一世,不杀他难解她心头之恨。 可这些,她没法对秦野说。 那些不好的记忆,她只能埋藏在心里,秦野不记得了,她也不想再让他承受一遍。 “都过去了。” 秦野仿佛看穿了她的沉默,伸手覆上她放在桌上的手,掌心温热:“侯府的案子已经重启调查,这两日我会亲自盯着,用不了多久,岳父岳母就能回来,与你团聚。” 他的手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云姒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轻轻“嗯”了一声,眼底漫开一丝暖意。 正说着,门外传来轻叩声。 牧泽推门而入,走到秦野身侧,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秦野眉头微蹙,随即松开云姒的手,起身道:“姜丞相来了,在书房等着,我去去就回。” 姜丞相? 云姒面色无常,心中却微微一紧。 姜丞相来做什么? 其实,已经不言而喻。 这样的诱惑与压力,不知道秦野…… 云姒百分之百相信秦野对自己的感情,可很多事,只怕还由不得他做主。 秦野快步走向书房。 姜丞相乃是百官之首,虽不直接参与皇子之争,却手握朝中大半人脉,是各方势力都想拉拢的对象。 他亲自登门,定不会是小事。 书房内,姜丞相端坐在太师椅上,见秦野进来,微微颔首。 “殿下来了,老夫突然造访,没打扰到殿下吧?” “丞相大人说的哪里话。” 秦野让人上了茶,便走到主位坐下:“不知丞相大人亲自前来,是有何要事?” 姜丞相目光锐利地看向他。 笑了笑,便开门见山地道。 “陛下膝下共有六位皇子,可放眼望去,能成大事者,唯有殿下一人,老夫愿助殿下一臂之力,扶您踏上那个位置。” 秦野神色未变,静待下文。 姜丞相老谋深算的脸色,带了几分诚意:“老夫膝下有一嫡女,温婉贤淑,若殿下不嫌弃,可纳为侧妃。有我姜家助力,殿下的路,会好走得多。” 这种好事,换成任何一位皇子,那都是求之不得。 姜家的势力,几乎是半只脚踏入了储君之位。 可秦野只是淡淡一笑,略微俯身道:“多谢丞相美意,只是本王已有正妃,绝无纳妾之意。” 纳妾? 姜丞相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殿下可要想清楚,拒绝老夫,便是拒绝那条路。” “路是人走出来的。” 秦野目光沉静,语气淡漠:“本王想要的东西,会凭自己的本事去拿,而不是靠与一个女人联姻,这样,对姜小姐也不公平,您说呢?” 他要的天下,是朗朗乾坤,而非靠联姻换来的扶持。 他要的伴侣,唯有云姒。 “好,有骨气!” 姜丞相冷笑一声:“但愿殿下日后不要后悔。” 说罢,他拂袖起身,带着随从离开了王府。 秦野立在书房中央,望着窗外沉沉暮色,眼底没有丝毫动摇。 回到栖梧苑时,云姒正在修剪花枝。 见他回来,壮似不是很在意的问道:“姜丞相来做什么?” 秦野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抵在她肩头:“来给我送美人。” 云姒手一抖,剪子差点掉在地上:“然后呢?” “然后……” 秦野低笑,在她耳畔轻咬:“我说家里有只小醋猫,会挠人。” 云姒耳尖一红,转身捶他:“谁是小醋猫?” 她什么表现出吃醋了? 秦野捉住她的手,神色突然认真:“云姒,无论发生什么,我只要你一个。” “那你可要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云姒用手中轻轻戳他的胸膛:“如果……如果哪天你厌弃我了,你就一纸休书放我回侯府吧。” “没有如果。” 秦野听她这话,眼神顿时沉下来。 就好像,她马上就要离开他似的。 “不会有那天,听见没有?” “听见了。” 云姒忍住笑意:“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说完,她又正色地补充一句:“不过,若你真的违背了今日的誓言,我会离开……” “你”字还未完全出口,就被他用唇给堵了回去。 秦野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另一只手紧紧箍住她的腰肢,吻的霸道缠绵,力道之大仿佛要把她整个人蹂进自己的骨血里。 直到云姒气息不稳地推他,秦野才稍稍松开。 他额头抵着她的,声音低沉而危险:“云姒,我劝你收回刚才的那句话。” “什么?” 云姒气息微乱,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还想离开我?” 秦野眸色幽深,指腹摩挲着她微肿的唇瓣:“离开萧王府?” 他冷笑一声:“不可能!” “做梦!” “天方夜谭!” 每说一个词,他的气息就更沉一分,最后几乎是咬着她的耳垂道:“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 “我……” 云姒正要说话,外面传来牧泽的轻咳声:“殿下,兵部那边派人来催了。” 秦野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情绪,这才松开云姒:“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 听到这句话,云姒双腿不自觉的发软。 她有点后悔刚刚说的那句话了。 …… 三日后,水牢。 阴暗潮湿的水牢里,三名死士被铁链吊在半空,身下是一汪深潭。 更可怕的是,那水中有吸食人血水蛭,以及一种能食人肉的怪鱼。 短短几日,三名死士浑身被咬的鲜血淋漓,每过一个时辰,就会把他们放入水中片刻,每一次经历,都让他们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曲先生站在一旁,手中把玩着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 “各位,我劝你们还是乖乖交代吧。” 他声音温和,却让人不寒而栗:“是谁派你们刺杀殿下的?” 死士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还不说?” 曲先生招了招手,待身后的侍卫上前,他才吩咐:“既然不说,留着也无用,放下去喂鱼吧,这一次不用再拉上来。” 说完,他转身欲走。 三名死士脸色惨白。 他们不怕死,可这种死法…… 惨绝人寰。 眼见曲先生快要走出水牢,其中一名死士终于绷不住:“我说!” 当秦野踏入水牢时,曲先生正在慢条斯理的擦手:“殿下,招了。” 第73章 好心让你们一家整整齐齐上路 “你猜猜是谁?” 曲先生原本想卖卖关子,秦野一个轻飘飘的眼神扫过去,他忙道:“狄龙!” 闻言秦野脸上没有太大意外,显然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狄龙与沈谦一样,表面上是晋王的人,实则暗中的主子另有其人。 但是否与沈谦是同一个主子,还不能完全确定。 看来这次刺杀,背后牵扯的势力很广。 “证据呢?” 曲先生递上一份供词和一份名单:“这份名单,虽然没什么大用,上面的人都死了,名字用的也都是代号,但是,好歹有个窝点的地址,去查查,总能查到些蛛丝马迹。” “那你还不去查?” 秦野接过供词和名单,目光在上面扫了一声,淡淡地道:“没有铁证,仅凭这份供词,很难给狄龙定罪。” “我这不是正准备去嘛。” 曲先生抱怨道:“殿下,你赶紧再招揽个人吧,帮我管管外面的店铺也是好的,咱们萧王府家大业大,这么搞下去,迟早累死我……你说我,快三十岁了,连个媳妇都没时间找,唉!” “…我把牧澜派给你。” “得,我是让你找人给我帮忙的,不是给我添乱的,牧澜就是个莽夫,还是个破坏力极强的莽夫,你饶了我吧。” “那你想要谁?” 秦野挑眉看着他,大方地道:“王府里的人随你挑。” “咱们王府里的全是武夫。” 曲先生嫌弃的很:“我建议殿下,在今年秋闱的学子当中寻摸寻摸,肯定能碰到跟咱们当年一样遭遇的人,届时,不妨挑几个回来培养培养。” “嗯。” 秦野颇为赞同的点点头:“别说,是个办法,那这件事就交给曲先生你了,曲先生的眼光本王信得过。” 说完,没给曲先生拒绝的时间,转身快步走出水牢。 曲先生:“……” 栖梧苑。 云姒一睁眼,又是日晒三杆。 她揉着酸痛的腰爬起来,连续被那男人折腾了三个晚上。 苦不堪言。 他之前说,要把过去一年多的损失找补回来,她以为他开玩笑,结果他来真的! 今晚,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他碰她。 其实,他一直在因为她的身体而克制自己,每次都没有太过。 这三天之所以往死里折腾她,她知道问题还是出在那天的那句话。 她没想到他会那么在意。 哪怕只是一个假设,一个前提在他先违背誓言的假设。 以后再不说了。 后果她承担不起! 云姒慢慢吞吞的起床,洗漱之后强打起精神,跑步锻炼身体,一天都不能落下。 下午,她还得出门一趟。 沈谦已经死了三天,剩下的,也不能让他们等太久。 云姒去了奴隶市场后才知道,沈父与那几名庶子早已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奴隶市场这三天,简直就是他们噩梦的开始。 沈父原是沈老太爷的嫡子,虽无什么太大的作为,可也养尊处优了大半辈子。 沈老太爷在世时,能时常庇护着他,后来沈老太爷去世,沈谦长大了,也能事事给他兜着。 所以他这大半辈子,好事正事没干几件,脏事恶事却犯下不少。 贩卖娼妓和奴隶,就是他沈家见不得光的营生之一。 他大概死都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一天,手脚被粗麻绳捆着,像牲口一样扔在最肮脏的角落。 那些往日里对他阿谀奉承的牙人,此刻眼神里只剩嫌恶,鞭子没头没脑地抽下来,只因为他咳了两声扰了他们的清静。 “你们好大的狗胆!” 沈父到了此刻还认不清现实,朝那些牙人放狠话。 “我沈家只是暂时落难,知道沈家背后的人是谁吗?是皇长子晋王,晋王一定不会不管我们,等我重回沈府,定要杀了你们这些落进下石的王八羔子!” “骂吧骂吧。” 牙人们一个个撸起袖子,狠狠教他做人。 得罪了大人物,死到临头还想装大爷? 看到底是他嘴硬,还是他们的拳头硬。 挨了一整天的打,沈父才终于老实下来。 那些庶子们,更是没了往日的骄横。 他们被故意安排做最累的活,搬运沉重的货物,稍有迟缓便是一顿毒打。 夜里被塞进挤满了人的笼子,连翻身都难,蚊虫叮咬得浑身是包,伤口在污泥里泡得发炎流脓。 沈父看着一个个儿子在眼前倒下,先是那个试图反抗的被打断了腿,拖出去不知扔去了哪里。 再是那个平日里最会讨好他的,因为饿极了,去抢了一个窝窝头,被当场踢死。 这些牙人,实在太嚣张了! 难道奴隶的命就不是命? 沈父悲愤的想着,可脑海中忽然闪过去年,他亲口跟这些牙人说,奴隶就是奴隶,是不值钱的贱命,不用跟他们客气,不听话的直接打死。 反正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奴隶。 死了一批,他再送来一批就是。 万万没想到,他们沈家最后竟会沦为奴隶…… 到了第三天,沈父自己也撑不住了。 他躺在冰冷的地上,看着天上灰蒙蒙的云,最后一口气咽下去时,嘴里还含糊地骂着沈谦,骂他连累了全家。 另一边的教坊司里。 比起奴隶市场,这里看似风雅,实则更加肮脏。 雕梁画柱的前厅里,歌舞升平。 而后院却传来阵阵哭嚎声。 沈妤和那些妾室,庶女们被剥去了华服,换上了暴露的薄纱裙,一个个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教坊司的李妈妈,手里拿着根细竹鞭,啪地一声抽在旁边的柱子上,吓得众人一颤。 “别给老娘摆你们从前的架子!” 她满脸冷戾地说道:“无论你们之前是何等身份,小姐也好,夫人也罢,到了这里通通只有一个身份,就是伺候人的玩意。” “每日的任务,就是伺候好每一个踏入这教坊司的贵人!” 有个妾室受不了这般折辱,哭喊着自己是良家妇女,李妈妈冷笑一声,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随即,吩咐身后的龟奴:“把她拖去柴房,饿三天,让她好好想想自己现在是什么东西!” 那妾室的哭喊声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了呜咽。 沈妤被“安排”去伺候一个满脸油光的富商,她紧闭着嘴不肯应声,李妈妈的鞭子立刻落在了她背上,火辣辣的疼。 “犟?我看你能犟到什么时候!” 她被推倒在地,富商的手不安分地摸过来,沈妤猛地推开他,却被狠狠踹了一脚。 她蜷缩在地上,听着周围女人的哭泣和男人的浪笑,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腾。 为什么会这样? 沈家究竟是如何落到这步田地的? 沈妤一直没有想明白,自己不过是去萧王府找了云姒一次,先是进了京兆府,然后就被直接转送到了这里。 这两天她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说是他们沈家被查出了贪污,谋逆,全族上下,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已经全部被处置了。 但她不信! 哥哥那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会被抓住把柄? 况且,他们背后…… 她且耐心等着,他一定会来救她的! 沈妤忍辱负重,坚信那个人不会舍得把她留在这种地方,直到她被好几个男人凌辱,她才开始意识到严重性。 她的清白毁了……一时间,万念俱灰。 仅仅三天时间。 她看到有人被打得半死,扔在角落。 看到有人被关在黑屋里几天几夜,出来时眼神都空了,更看到有人不堪受辱,在夜里用发簪划破了脖子。 她好几次都想跟着那样做,可心里始终还存着一丝奢望。 那个人,或许只是暂时来不了,过段时间……肯定会来救她的。 今天下午,李妈妈带着一个身披斗篷的女子走进来。 沈妤抬头望去,当看清斗篷下的那张脸时,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云姒!” 她几乎咬牙切齿地盯着云姒,两眼无神的目光,瞬时变得阴冷恶毒:“是不是你?是你害的我沈家变成了这样?” “还不够明显吗?” 云姒摘下斗篷,示意让李妈妈退下,留她们单独说话。 把阿芜也留在了门外。 让李妈妈弄点好吃的给阿芜,还有,不要让她看到教坊司里那些污秽的东西。 李妈妈恭敬的一一应下。 “听说,你前两日已经开始接客了?” 等李妈妈关上房门,云姒才漫不经心的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目光看向充满怨毒的沈妤,淡笑一声。 “在沈家别院,你和你母亲想给我下药,找了几个男人来毁我清白时,有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 沈妤眸色一睁。 “怎么,很意外吗?意外我这么早就看清了你们沈家人的嘴脸。” “所以,这一切真的都是你做的?!” 沈妤目眦欲裂,恨不得立刻上前撕了云姒那张脸。 “你把我父亲和哥哥怎么样了?” “瞧你这话说的。” 云姒笑意盈盈地道:“你们沈家自己作茧自缚,怎么能怪我呢,我只不过是好心送你们一程,让你们一家人整整齐齐的上路,你不应该感谢我吗?” “贱人!” 沈妤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边咒骂一边朝云姒扑过去:“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我杀了你!” 她顺手拿起茶桌上的杯子,猛地打碎,用碎片朝云姒的脸划去。 “我今天就是死,也要拉你做垫背!” 第74章 这么快暴露出自己真实目的 云姒的头一偏,沈妤手中的碎片扑了个空。 还不等她反应,就被云姒握住手腕,一把将她整个人给拽了过来,用她手中的碎片,反手刺向她自己的脸。 一条血痕,从她下颌一直划到眉骨。 “啊!” 沈妤惨叫一声,摸自己脸摸了一手的血。 她惊恐大叫:“我的脸!” 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后院,鲜血顺着她扭曲的面容滴落在地。 云姒冷眼看着她这副模样,云淡风轻的掏出一方丝帕擦拭手指。 “别担心,李妈妈会找大夫给你医治的。毕竟……” 她俯身在沈妤耳边轻声道:“教坊司的姑娘,靠的就是这张脸吃饭。” 沈妤浑身发抖,眼中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云姒!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那你就去做鬼吧。” 云姒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过在那之前,还得让你在这里多“享受”几个月,所以,好好珍惜留在这世间最后的时光吧。” 沈妤猛地扑上来想抓住云姒的裙角,却被云姒轻巧避开。 “对了。” 云姒走到门口,突然回头:“你等的那个人不会来了,他派来灭口的人,昨晚已经被萧王府的人拿下。” 沈妤如遭雷击,瘫坐在地上。 不会的。 他不会的… 云姒看向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冷笑推门而出。 阿芜正抱着一盘点心吃得开心。 见她出来,立刻递上一块:“姐姐吃吗?好甜。” “你吃吧。” 云姒揉了揉她的头发,转向李妈妈:“好好照顾”沈小姐,别让她死了。若是有人问起……” 李妈妈会意地点头:“奴家明白,是她自己受不住打击发了疯,与旁人无关。” 离开教坊司时,夕阳正好。 云姒站在马车前,望着天边的晚霞觉得无比漂亮。 这么好看的景色,为何以前从未发现? “姐姐,回府吗?”阿芜嘴里塞满点心,含糊不清地问。 “嗯。” 云姒笑着点头:“殿下应该也快回来了。” 马车缓缓驶向萧王府,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声响。 云姒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阿芜掀开车帘往外看。 忽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姐姐!” 阿芜拉拉云姒的衣袖,示意她看外面。 云姒睁开眼,朝着阿芜的视线看去。 但是外面人来人往,她一眼看去,周围全是人,也不知道阿芜让她看什么。 “姐姐没看见吗?” 阿芜脸上闪过疑惑:“那么明显,姐姐眼神不好?” 云姒:“…不是我眼神不好,是你眼神太好。” 她以为,所有人的视力都跟她一样? “你看见了什么?” “看见……姓林的那个女人。” 自从上次,云姒跟阿芜谈论过林书妍的事后,阿芜就特别注意,在云姒面前提起林书妍时,要清楚表明自己的态度。 她跟姐姐才是最好的。 那个姓林的,想抢姐姐的男人,就算给她送过馒头,她也照打不误! “林书妍?” 云姒连忙再次朝人群看去,马车走的很慢,可人群中,她依旧没能看到林书妍的身影。 这女人还敢回来! 云姒眸底划过沉思。 在溶洞发生的事,不知道秦野还记不记得。 云姒让车夫加快速度,回到王府,等秦野回来,得抽个时间好好跟他聊聊有关林书妍的事。 这个女人不除,绝对是个很大的威胁。 只是,眼下林书妍毕竟还没做出什么不利萧王府的事,而且她与秦野有青梅竹马的情谊,加上又伺候他母亲三年,对秦野来说,确实有些为难。 云姒仔细琢磨了一下。 在她彻底控制住林书妍之前,不能让秦野对她做的太绝情,否则她狗急跳墙,转身去找秦野的政敌合作,麻烦就大了。 马车刚在萧王府门前停下,云姒看见牧泽站在门口,似乎是在专门等她。 “王妃。” 牧泽见到她,急忙上前行礼,脸色隐隐有些古怪。 “殿下让属下在此等候,说您一回来就请您去书房。” 云姒心头一紧:“出什么事了?” 牧泽抿了抿春,压低声音道:“林姑娘回来了,正在书房与殿下说话。” 她速度倒是快。 竟然比她们先到王府。 不过这女人胆子是真大,偷偷回京也就罢了,还敢来萧王府? 莫不是,她手中有什么保命的东西? 毕竟,她知道很多前世的事情。 云姒眸光一沉,转头对阿芜道:“你先回栖梧苑。” 书房外,云姒刻意放轻了脚步。 门缝中隐约传来林书妍带着哭腔的声音:“殿下,上次在溶洞的事情,是王妃姐姐误会了,你一定帮我跟她解释一下,不然王妃姐姐会杀了我的。” “她不会。” 秦野的声音十分冷淡:“只要你没做过,她又不是不讲理的人,你既回来,那便还是回城南去住吧。” “可是,有人在追杀我,我回城南就是死路一条,殿下难道真的忍心见死不救吗?” 林书妍哭得梨花带雨:“我手上有他们的把柄,这东西,可能对殿下有用。” 果然,是带着保命的东西回来的。 这般有恃无恐,那这个东西的重要性,必定不一般。 云姒正欲推门,忽听秦野道:“把东西交出来,本王保你一命。” “不。” 林书妍突然激动起来:“这是我唯一的保命符,除非……除非你答应娶我为侧妃!” 这么快就忍不住暴露出自己真实目的了? 云姒的手悬在半空,没再继续推门。 她想听听秦野的回答。 “书妍。” 秦野声音依旧冷冷淡淡,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本王只是把你当妹妹,也很感谢你精心照顾本王母亲三年……” “殿下你放心,我很清楚你跟王妃姐姐的感情,我绝对不会破坏你们,我只是要一个名分,以确保我的下半辈子能有个安身立命之所。” “不可能!” 秦野淡淡的三个字,透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本王可以宣告天下,将你认作干妹妹,再为你挑选一门好亲事,将来,你嫁过去可以做正妻嫡母,荣华富贵一世。” “我……” 林书妍满脸不甘,正欲再说些什么,云姒适时推门而入。 “林姑娘来了?” 云姒朝她露出一抹微笑,十分温柔友好地道:“上次在溶洞一别,我还一直担心你呢,平安回来就好,也省得我……们惦记。” 林书妍跪坐在地,满脸泪痕。 见到云姒,她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却又本能的害怕,随即,她楚楚可怜的道:“王妃姐姐,书妍真的只是走投无路,求王妃姐姐……” “求我没用。” 云姒打断她,声音也冷了几分:“把东西交出来,萧王府自会护你性命,否则……” 她看向秦野:“我把你的小青梅扔出去,你没有什么意见吧?” 秦野:“没有。” 林书妍猛地抬头看向秦野。 似是没想到,他会这般冷漠绝情。 秦野走到云姒身边,自然地揽住她的腰:“王妃这么做,一定有王妃的道理,书妍,乖乖听话,不然本王也帮不了你。” 云姒也抬头看向他。 亦没想到,这男人会如此偏向她。 林书妍既然自投罗网,那便别怪她不客气了。 云姒轻抚着秦野的手背,柔声道:“殿下,林姑娘既然不肯配合,不如先让她在府中住下,慢慢考虑?” 秦野看她一眼,随即朝门外唤道:“德财,带书妍去她以前住的院子,好生照顾。” “是。” 德财公公立刻带人进来,恭敬的将林书妍“请”了出去。 待房门关上,云姒转身看向秦野,神色凝重:“她手上的东西很重要?” 秦野点头:“据她所言,是狄龙与北燕细作往来的密信。不过……” “你是觉得奇怪,她一介柔弱孤女,还是在乡野长大的,是如何得知的这些,又如何拿到的?” 这件事情,若不是林书妍透露出来,云姒还真不知道。 她只知道,过不了多久,狄龙就会被判处死刑,还连累妻儿全家,全部都被斩首示众。 之后,金吾卫便落到了五皇子秦慕的手中。 竟然是通敌叛国的罪名! 狄龙背后有自己支持的人,怎么可能通敌叛国? 除非,真正与北燕有往来的人,是他背后的主子?! 那这个人可够狠的。 贪污,养私兵,调换武器,结党营私。 现在又发现,还有可能通敌叛国! 不是晋王,难道是湘王? 可湘王那个身体,怕是折腾不了这些吧。 那总不能是临王? 临王唯唯诺诺,平时看到他,总是低着头,连跟人对视的勇气都没有,这样怯弱的人,会是他们幕后的主子吗? 关键,他无权无宠,那些人为何要追随一个无权无宠的皇子。 剩下便是景王和聿王。 根据前世的记忆,这两人,都是秦野一党的。 几乎可以排除。 “没错,难道你不觉得奇怪?” 秦野反问。 云姒但笑不语。 她知道其中的缘故,又怎会觉得奇怪。 只可惜,不能跟他说。 “这么跟你说吧,你不了解林书妍,至少,你不了解现在的她,不要再用以前的眼光去看待她,人是会变的,比如……” 第75章 喜欢以前的你更喜欢现在的你 “比如什么?” 秦野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似乎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 云姒勾唇一笑:“比如我,我也不再是以前的我,就是不知道,你喜欢以前的我,还是喜欢现在的我?” “都喜欢。” 秦野不假思索地回道:“喜欢以前的你,更喜欢现在的你。” 闻言。 云姒暗暗松了口气。 她总是担心秦野会觉得现在的她……太恶毒。 “为什么更喜欢现在的我?” “这还用问?” “?!” “因为现在的你,才让我真正感觉到是属于我的……” 而以前,只是他一厢情愿,强求罢了。 这个问题,云姒只是随口一问,秦野却回答的极为认真。 她听完,书房里陷入片刻的沉默。 云姒主动依偎进他的怀里。 “怎么了?” 秦野在她头顶轻笑,嗓音低哑,带着几分慵懒的温柔:“突然这么主动,嗯?” “没事。” 云姒双手紧紧环住他结实有力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胸膛:“就想抱抱你。” 秦野一怔。 随即,唇角荡漾出一抹绝美的弧度,无边春色。 他大手轻轻抚上她的后背,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 下巴抵在她发顶,嗓音低沉温柔:“抱多久都行。” 云姒听着他有力的心跳,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松木香,只觉得无比安心。 两人就这样静静相拥,良久过去,秦野听到书房外传来轻缓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口。 “德财公公。”他朝着外面喊道。 德财公公才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殿下叫他,他脸色微惊,随即又沉稳下去:“老奴在。” “去忙你的,不用守在书房门外。” 德财公公:“…是,老奴告退。” 脚步声渐渐远去。 云姒在他怀里抬起头,眼底有一丝狐疑:“德财公公送林书妍去蔷薇园,这么快就回来了?” 秦野沉默片刻,最后也没说什么。 “秦野。” 云姒见他一直没说话,倒也没在意,轻轻叫他一声,言归正传:“林书妍这个人,能不能交给我来处理?” 秦野垂眸,眸中映着她的身影:“你想如何?” “你放心。” 云姒手指戳了戳他那张绝世无双的脸,语气认真:“我知道,她曾照顾过母亲三年,对你而言总归是不同的,我不会伤她性命,只是……有些事,我出面来做会更好一点。” 秦野握住她的手指,脸色沉了沉:“胡说什么?她对我而言,并无任何特别。” 他顿了顿,声音也正色起来。 “虽说她照顾我母亲三年,但我母亲也未曾亏待过她,今后,若她真的做出什么出格之事,你想如何处理便如何处理,不必有任何顾忌。” 说完,他又补充一句:“我信你,你做任何决定,肯定有你的道理。” 云姒心头一热,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酸软软的。 她踮起脚尖,在他唇角印下一个轻吻:“秦野,谢谢你。” 之前,云姒对林书妍确实动过杀心。 包括现在,依旧想杀了她。 林书妍知道太多前世的事,留着始终是隐患。 重生之后,她为自己的利益做打算,这没有错。 但她不应该如此不择手段,给云姒和钱嬷嬷下毒,况且钱嬷嬷还对她那么好,她却恩将仇报,心思歹毒之人,云姒岂能容她。 但想到她对秦野母亲那三年照顾,云姒突然又改变了主意,决定留她一命。 云姒有了更好的解决办法。 她记得,手札上记载过一种药。 那药不会伤人性命,却能让人在数月内渐渐遗忘过去,从最远的记忆开始,一点点剥离,最后只余下模糊的碎片。 只要林书妍忘了前世,那些不该知道的秘密,自然就没了威胁。 当然,谨防万一,她还是会派人守在林书妍身边,林书妍的一举一动,都要在掌控之中。 接下来的几天,府中依旧平静而忙碌。 云姒每天锻炼身体,跑步,练太极,练银针射击,研究各种药方,还要关注外面的消息,和侯府重新修缮的事情。 虽然,这件事苏三爷说了不用她操心,可毕竟那里是她从小长大的家,很多地方,若是能还原的话,她还是想尽量还原。 苏三爷告诉她,已经找好了京中顶好的工匠师傅,只等侯府的案子重审后,有了新的判决,解除封条,便可以立刻动工。 所以,除此之外,云姒还要提前把自己的想法整理出来,等过几日可以动工,也方便与工匠师傅沟通。 一时间,她好像变得比秦野还要忙。 秦野每次下了早朝,都会抽时间赶回来想跟她一起用膳,结果她不是正在药房忙碌,就是带着阿芜出门了。 精力如此充沛? 秦野不由暗暗反思自己,他是不是低估了云姒身体的承受能力? 前两天要的太狠,秦野到底还是舍不得,这两天一直克制自己,这倒好,现在连人影都见不着? 秦野冷笑着离开了栖梧苑。 正在药房忙碌的云姒,对于即将来临的“暴风雨”毫不知情。 她现在对配制新药,简直手到擒来。 手札上的配方又写得详尽,配齐药材后,不过两日便将药配了出来。 名为,忘忧。 这药无色无味,混在茶水点心之中,浑然不觉。 …… 蔷薇院。 林书妍紧张了两日,一直提心吊胆,生怕云姒会来找麻烦。 可两三天过去,府里风平浪静,连个传话的人都没有。 她这才渐渐放松下来。 看来,她这次赌对了。 秦野和云姒对她手中的东西很感兴趣,同时也多了几分顾忌,不会轻易把她赶出王府。 若不是收到沈家出事的消息,她还不敢铤而走险做出这个决定。 她分明记得,前世沈家是在秦野登基之后才倒台的,而这一世,不过短短几个月,沈家就覆灭了! 林书妍不知道这其中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她只知道,要是再不做点什么,她只会离那个位置越来越远。 上天既然又给了她重活一世的机会,还让她带着前世的记忆,这便说明,她与那些普通人是不同的。 这一世,她一定要做最尊贵的女人! 狄龙与北燕细作往来的密信,本是秦野迟早会查到的东西,她不过是仗着前世记忆,抢在前面拿到了而已。 只有这样,秦野才会对她刮目相看,就算不爱她,也不会再轻易将她嫁给别人。 “姑娘?” 林书妍正暗自分析,觉得自己这步险棋走对了的时候,外面传来莲心的声音:“王妃来了。” 林书妍脸上的消息瞬间僵住,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云姒来了? 是为了密信,还是……来算溶洞的旧账? 云姒带着兰辛走进蔷薇园,瞧见林书妍站在廊下,手中还捏着半朵刚摘下的蔷薇。 花瓣被她无意识掐得发皱。 这么紧张? “林姑娘倒是清闲。” 云姒唇角噙着浅淡的笑意,目光扫过庭院里开得正盛的蔷薇,语气听不出喜怒。 “我竟不知,这蔷薇院这般漂亮,林姑娘,在这里住的可还满意?” 林书妍强制镇定,缓步朝云姒走过去。 “回王妃姐姐,书妍能有一席栖身之地,就很知足了,王妃姐姐的大度收留,书妍真的感激不尽。” “是吗?” 云姒脸上的笑意不减,她走到石桌旁坐下,兰辛立刻奉上带来的食盒。 “我特意让小厨房做了些安神的甜汤,想着送过来给你补补。” 她掀开食盒,里面是一碗温润的银耳莲子羹,热气氤氲中透着清甜:“尝尝?” 林书妍看着那碗甜汤,喉间微微发紧。 如今,云姒已是今非昔比,是名正言顺的萧王妃,秦野还那么宠她,这碗汤……会是普通的甜汤吗? “多谢王妃姐姐。” 林书妍面上淡定,内心却无比慌乱:“只是,书妍才刚用过早膳,这会实在有些喝不下。” “都快午时了,怎么才用过早膳?” 云姒抬眸望过去,眼底的笑意淡了几分:“林姑娘是怕我在汤里下毒?” “当……当然不是。” “如果我想杀你,你觉得,我用得着下毒吗?” “……” “你说你,明知道我想杀你,好好在外面藏着不好吗?非要自投罗网,进了萧王府,我想杀你,易如反掌。” “王妃说笑了。” 林书妍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额角渗出细汗:“书妍这次……可是带着诚意回来的。” 闻言。 云姒轻笑一声,目光看向她淡淡地道:“我知道,所以你不必紧张。” 她慢悠悠地道:“我今日来,不是为了杀你,而是想跟你做个交易。” “交易?” 林书妍握着的拳头,缓缓松开。 她走过去坐在云姒对面的石凳上,才问:“什么交易?” 坐下后才发现,她的腿一直在打突突。 实在是这个云姒太喜怒无常,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动手。 她不得不防。 云姒转过头,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知道你手里有狄龙通敌的密信,也知道你想用它换取什么,但你要明白,有些东西握在手里太久,会烫着手的。” 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风:“把密信给我,我保你往后平安富贵,如何?” 林书妍瞳孔骤缩。 她要的,可不仅仅是平安富贵! “那你能许我侧妃之位吗?” 林书妍趁机说道:“你放心,我只要一个名分,绝不会跟你争抢殿下一丝一毫的宠爱。” 云姒看着她,眸光渐冷。 这是她给林书妍最后的机会。 “好啊。” 云姒盯着林书妍看了良久,林书妍只觉得被她看的浑身发毛,才听她忽然说道:“甜汤快凉了,林姑娘快喝吧。” 第76章 精力这么好看来还是我不够努力 “你真的没下毒?” 林书妍眼中充满怀疑。 无缘无故,云姒怎么可能如此好心,给她送甜汤? “我若是想下毒,何须用这种方式,你信不信,我有一百种更好的办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毒死你?” 云姒云淡风轻的说出这番话,林书妍却听得心底一阵阵发寒。 她完全相信,云姒可以。 不得不承认,这女人很邪门。 她斗不过。 可她,又不甘心。 她只能先假意迎合,之后再找机会…… “我喝。” 林书妍笑的真诚:“我相信王妃姐姐不会给我下毒,毕竟我手里还有王妃想要的东西,而且我保证,只要我不死,以后我还能帮殿下和王妃拿到更多的好东西。” “嗯。” 云姒点点头,一副十分认同的模样。 然后,目光一直盯着林书妍。 那意思:“既如此,喝吧。” 可别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 林书妍话虽如此,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打怵。 她端起甜汤碗,先凑上去闻了闻。 很香。 没有任何异常味道。 “王妃姐姐要一起喝点吗?” 林书妍笑着将汤碗送过去:“要不王妃姐姐先喝,书妍不嫌弃王妃姐姐喝过的。” “不了。” 云姒拒绝:“我已经喝过了,若是林姑娘如此的不信任,那交易还是作罢吧,一会我便让人将林姑娘送到城南,从此……” “王妃姐姐别生气,我这就喝。” 林书妍不再犹豫,端起甜汤小小的抿了一口。 云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不必勉强。” “怎么会。” 林书妍大口大口的喝光。 为了达到目的,她还真是豁出去了。 一碗甜汤下肚,温热的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除了莲子的清甜,并没有任何异样。 林书妍悄悄松了口气,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云姒想杀她,确实用不着这么麻烦。 “王妃姐姐,甜汤真好喝。” 她放下空碗,挤出一抹自然的笑容,眼底却藏着一丝侥幸。 云姒看着空碗,唇角的弧度深了几分:“你喜欢就好。” 她抬手看了看天色,慢悠悠地站起身:“既然汤也喝了,那密信……” “密信我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等过两日,我找个机会去拿回来,到时候亲自给……给王妃姐姐送去。” “也好。” 云姒自然能看出她的心思。 她还得再确定一下,今日的甜汤喝完,身体没有出现任何异常,是真的无毒,她才能拿出那些东西。 “对了,王妃姐姐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情。” “让殿下娶你做侧妃?” 云姒笑着说道:“放心,我忘不了,只要你别忘了就行。” “我?” 林书妍没懂她的意思:“我怎么可能忘?” 云姒没再回她,转身往院外走去。 林书妍连忙起身相送,心里却还是觉得有些奇怪:“王妃姐姐慢走。” 云姒那话什么意思? 走到院门口时,云姒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 “提醒你一下,那甜汤里确实没毒,只是加了些助眠的草药,林姑娘提心吊胆了几日,喝了这汤,可以让你睡个好觉。” 林书妍表情微微僵了一下。 她越发看不懂云姒。 这女人,究竟想干什么? 汤已经喝了,保险起见,她得赶紧去找个大夫看看,如果真的有毒,得赶紧想办法解了才是。 云姒前脚离开,林书妍后脚就票乔装出了王府。 她以为自己没有没有惊动任何人,从王府每天倒夜香的小门出去,然后便直奔京中最大的医馆。 让大夫看过之后,大夫也说她这几日没有休息好,需要喝点安神汤,除此之外,身体没有任何毛病。 林书妍还是不放心,又特意询问,自己身体有没有中毒迹象。 一连看了好几个大夫,都是同一种说法。 没有中毒。 她总算彻底放心。 云姒这个蠢货! 她假意逢迎两句,那女人就信以为真,等她在王府站稳脚跟,再慢慢报仇。 林书妍回到蔷薇院,刚往软榻上一坐,就突感困意袭来。 她摇了摇昏沉的脑袋。 若不是云姒跟她说了,甜汤里放了安神的草药,她又去各大医馆检查一番,确定没有中毒,此刻这种反应,她肯定会觉得某问题。 林书妍打了个哈欠,只当是安神草药起了作用,便吩咐莲心不必伺候,自己蜷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眼皮越来越沉,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而此时的栖梧苑里,云姒正听着阿芜的回话。 “姐姐,那姓林的确实乔装去了三家医馆,每个大夫都诊过脉,都说她并无中毒迹象。” 云姒指尖捻着一枚银针,精准射进布靶的中心。 “忘忧的药性本就隐匿,寻常大夫怎看得出来,况且,前几日不过是铺垫,真正的药效,要等她睡够三十二个时辰才会慢慢显形。” 阿芜有些担忧:“那要是她中途醒来怎么办?” 云姒将银针放回药盒:“醒了也没关系,那个时间是累计的,等她意识到不对,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这东西挺好啊。” 兰辛站在药房门口发表意见:“适合那些生活不如意,或者一直在痛苦记忆中走不出来的人,忘却烦忧。” “给你来一颗?” 云姒开个玩笑。 兰辛赶忙摇头:“奴婢的记忆都是美好的,可不需要什么忘忧。” 她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凝重起来:“主儿,今天晌午,奴婢看到殿下从栖梧苑离开,脸色可不太好,该不是主儿你又惹他生气了吧?” “今天晌午?” 云姒今天一整天都没看见秦野,还以为他没回来过。 来过栖梧苑,并且,离开的时候脸色不好? 谁惹他了? 她可没有。 这段时间,他们感情好着呢。 难道,朝中又出了什么让他烦心的事? 今晚等他回来,问问他。 云姒这么一想,也没太放在心上。 晚上原本打算等他回来一起用晚膳,但是等到很晚都没回来,云姒只好先吃完,泡完药浴就上床睡觉了。 帐幔低垂,烛火在案几上跳跃着暖黄的光晕。 云姒睡得正沉,腰间忽然一紧,一股温热的力道将她往怀里带。 她下意识地嘤咛一声,睫毛颤了颤,还没睁开眼,就被一片带着凉意的薄唇狠狠攫住。 秦野的吻来得又急又猛,带着白日里压抑的郁气和不容抗拒的强势。 舌尖蛮横地撬开她的牙关,掠夺着她口中的气息。 云姒被吻得猝不及防,鼻间满是他身上清冽又滚烫的味道。 困意瞬间被惊散。 她下意识地抬手抵在他胸前,却被他更紧地箍住腰肢,牢牢按在怀里动弹不得。 “唔……秦野……” 她含糊地叫着他的名字,眼底蒙着水汽,分不清是没睡醒的迷蒙,还是被吻得喘不过气:“干什么?” 秦野这才稍稍松了松力道,额头抵着她的。 他呼吸粗重滚烫,眸色暗沉。 像蛰伏许久的猛兽,终于逮到了猎物。 “天天都见不到你人影。” 他嗓音低哑得厉害,带着几分委屈又几分恼火,指尖摩挲着她泛红的唇角:“忙着给别人送甜汤,倒是把我忘了?” 云姒还没睡醒的脑子有点懵。 所以,他是因为这个生气? 云姒又好气又好笑,伸手勾住他的脖颈,主动凑上去啄了啄他的唇角:“没忘,就是今天忙着配药,还想着等你回来……” 话没说完就被他再次堵住嘴唇。 这次的吻褪去了刚才的急切,添了几分缠绵的灼热。 他的大手顺着她的腰侧缓缓上移,指尖划过细腻的肌肤,带起一阵战栗。 云姒被吻得浑身发软,只能攀着他的肩,任由他带着自己沉沦。 帐幔被他随手一挥落下,隔绝了外面的烛火。 秦野将她按在柔软的锦被上,滚烫的吻一路从唇角滑到颈侧,嗓音哑得像浸了蜜:“以后不准冷落我。” 他咬了咬她的耳垂,惹得她轻颤着缩了缩脖子:“精力这么好,看来是我还不够努力。” 云姒:“……” 她有种不妙的感觉。 她手指攥着他的衣襟,声音软糯:“那……那你轻点……” 秦野低笑一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肌肤传来,带着致命的蛊惑。 他抬手褪去她的外衫,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勾勒出她泛红的脸颊和微颤的睫毛。 “好,我尽量。” 他吻了吻她的眉眼,眼神温柔得不像话,可下一瞬,动作就变得凶猛起来。 骗子! 云姒的思绪被撞飞,大脑一片空白。 夜色渐浓,帐内的温度越来越高。 清冽松香与女儿香交织在一起,伴着压抑的轻吟和低沉的喘息,在寂静的夜里缠绵不休。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栖梧苑的烛火才终于暗下去,只余下相拥而眠的两人,呼吸交缠。 这一夜过去,云姒一觉睡到了下午。 再睁眼时,她感觉腰快断了。 好不容易才休整过来,可以每天多做点事情,经过昨晚…… 昨晚他真的像疯了一样,感觉每一次都在试探她身体的底限。 云姒欲哭无泪。 她艰难的爬起来,洗漱更衣之后,惊喜的发现一件事情! 第77章 男女授受不亲真是对不住 月信来了! 这是她第二次来月信。 相比第一次的激动,这一次,云姒淡定了许多。 不过,一想到接下来几天,某些人只能…… 云姒就忍不住想笑。 收拾一番,这一天什么都没干就结束了,兰辛见她终于起来,一脸坏笑地凑过来:“主儿。” 云姒看她一眼:“什么事?” 兰辛笑归笑,正事也没忘了禀报:“蔷薇院那边一切如常,只是,那个莲心对她还挺忠心的,咱们要不要想个办法把她换掉?” 陆渔把早就准备好的饭菜端来,云姒一边吃一边说道:“不着急,这段时间让阿芜多盯着她点就行,等药效彻底发作后,再寻个由头把莲心换了。” “哦,那也行。” “你先留意一下合适的人选,若是府中没有,就去奴隶市场转转,挑一个聪慧伶俐的。” 吃完饭,云姒在院子里练拳,缓解身上的酸疼。 一个人影,在院门口晃了晃。 云姒不用看也知道,一个鬼鬼祟祟,却能在王府里行动自如的人,除了暗夜还能有谁? 上次请阿芜吃饭,回来之后一直没看见他,后来听阿芜说,那顿饭貌似是别人结的帐。 云姒这阵子太忙,都忘了问到底怎么回事。 以阿芜的饭量,那顿饭钱也不是什么小数目,什么人能如此大方? “出来吧。” 正好暗夜来了,云姒打算好好问问。 别是碰到了什么别有用心之人,阿芜那么单纯,不得不防。 暗夜从院门外,缓缓露出身影。 “王妃……属下参见王妃。” “听阿芜说,上次你们吃饭,是别人帮你们结的账,那个人是谁?” 提起这件事,暗夜就一脸郁闷。 “是……聿王殿下。” “聿王?” 云姒有些吃惊。 聿王什么时候认识她家阿芜的? “具体怎么回事,属下也不是很清楚,那天属下在包厢听见阿芜和聿王在门口说话,之后属下去结账的时候,那掌柜就说已经有人付过了。” “那你怎么确定是聿王?” “属下去核实过。” 暗夜想起后来听到的消息,眼中闪过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 聿王其实很抠门。 别看他外祖是掌管国家财政大权的户部尚书,他从小耳濡目染,对经商之道很有天赋,年纪小小就把商铺发展到了全国各地。 然而,大秦有规定,皇室人员不得经商,所以聿王表面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无心朝堂争斗的闲散王爷,实则,却在暗中偷偷经商做生意。 毫不夸张的说,他现在的身价早已富可敌国。 可他这个人很奇怪,越有钱就越抠门。 但凡是他身的人,都知道这一点。 那天,他大概也是以为阿芜一个小姑娘,能吃多少东西,这才大方的吩咐伙计,那顿饭由他付钱。 后来得知,那顿饭花了将近五十两,聿王悔的肠子都青了。 关键,他连阿芜是谁,住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钱就这么花出去了,据说,因为这事他上火了好几天都没出门。 该。 暗夜暗戳戳的爽了一下。 把省下的钱,给阿芜买了一个大金镯子。 这不,想着托王妃转送一下。 他脸色微微有些发红,从身后拿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递给云姒:“王妃,劳烦你帮属下把这个交给阿芜,属下……感激不尽。” 云姒好看的眉微微挑了一下。 她接过来,打开一看。 好土,好丑,好沉。 好闪耀。 好实在。 云姒只看了一眼,又还给了他:“上次我没告诉你吗?送礼物哪有转交的,你自己给她。” “我……” 暗夜有些着急:“属下担心她不喜欢,但是王妃给的话,她一定不会拒绝。” “那是用我的名义给吗?” “……” “所以,自己给,这点勇气都没有,还送什么礼物。” 云姒回绝之后,就不再理他,还把院门给关上了。 知道阿芜不会拒绝她,就让她来转交礼物,那岂不是存了强行违背阿芜意愿的心思? 诚意是有,可这想法,错的离谱。 阿芜有拒绝的权利。 入夜。 秦野赶在晚膳前回来,果然,云姒今天什么也没做,时隔好几天,两人终于坐在一起用了个简单的晚膳。 因为秦野忙啊,都没说上几句话,吃完饭他就又离开了王府。 他现在刚刚接任兵部,正是事务最繁杂的时候。 除了每日都要处理的大量军务,还要重新整顿兵部的官员体系,和清查历年来的军械账目。 以及,应对朝堂上各方势力的试探。 兵部尚书表面配合,实则各种阳奉阴违。 递上来的账册不是缺页,就是字迹潦草,问及关键处便推说时间久远记不清。 暗地里还纵容底下人,故意拖沓军务,处处给秦野使绊子。 兵部那些老狐狸,哪肯轻易把实权交出来。 他们这么做,无非是想让秦野知难而退,让他明白,兵部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地方,他一个乡下长大的皇子,是啃不下来这块硬骨头的。 云姒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愁。 沈家虽然倒台了,可前面的路,离平坦大道似乎还远着呢。 翌日。 云姒醒来后,秦野又出门了。 昨晚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都不知道,只是一回来,就将她佣进怀里,隐约听见他说,“忙完这段时间再好好陪她”。 这不是天天都在陪吗? 云姒摇头失笑。 以前可从来不敢想,秦野会这么粘人。 温柔的时候像狗,凶狠起来像狼。 午时,阳光正烈。 陆渔从外面进来,说有聿王来了,想要求见云姒这个皇嫂。 聿王? 要求见她? 只怕,是知道了阿芜在她这里,专门来找阿芜的吧。 云姒刚歇下没多久,又只好起身,去看看到底怎么个事。 另一边。 林书妍喝了云姒给的安神汤,这两天虽然夜里睡的格外沉,但每次睡醒,都感觉精神饱满,身体没有半分不适。 先前那点疑虑,彻底散了个干净。 既然如此,她为了表达诚意,主动带着狄龙通敌的罪证,提着裙摆就去了秦野的书房。 结果发现,秦野不在。 她等了一会,才不情不愿的往云姒的栖梧苑走去。 毕竟云姒答应过,会让秦野纳她为侧妃,眼下只能先低头,等日后站稳了脚跟,再慢慢想办法除掉云姒。 林书妍刚转过回廊,迎面撞上一个身影。 是阿芜。 阿芜刚从厨房出来,手中还拿着个萝卜在啃。 看到阿芜的瞬间,林书妍心里莫名咯噔一下。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 这小姑娘明明看着干净乖巧,眼神也纯得像汪水,可不知为何,总让她觉得有些发怵。 她皱了皱眉,压下那点异样,正想绕开,手腕上系着的小巧锦囊突然剧烈地动了一下,里面的活物在疯狂冲撞。 怎么回事? 这蛊虫还是之前那个怪物给她的,她养了这几个月,每天都很安静,今天这是怎么了? 林书妍心里一慌,手忙脚乱地想去按住锦囊,一个不小心,脚在青石台阶上踩空,整个人重心不稳往前扑去。 秦砚带着侍卫走进萧王府,脑子里还在想,待会见了四皇嫂,要怎么委婉的开口,想见云芜一面。 他眼睛也尖,刚进王府没多远,就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前面的回廊下。 正是那个让他“心心念念”了好几日的罪魁祸首。 原本,他只是觉得阿芜呆萌呆萌的,很可爱,想交个朋友,但远远还没到让他费尽心思去打探寻找的程度。 但是,一顿吃了他将近五十两,这就不一样了。 他必须弄清楚,这个云芜到底是谁。 不能让他的银子,消失的不明不白。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查到,原来,云芜是四皇嫂认的干妹妹,一直住在四皇兄的府邸。 得到这个消息,他一刻也等不了,马不停蹄就赶了过来。 看到阿芜的瞬间,秦砚面色一喜,赶忙加快脚步走过去。 谁知,他还没走到地方,一道纤细的身影,不偏不倚,正好朝他扑了过来。 秦砚的第一反应,竟是后退躲开,而不是怜香惜玉的接住。 等林书妍摔倒后,他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男女……授受不亲,真是对不住。” 林书妍:“……” 锦囊的绳结松了,盖子被甩开。 一只通体绿色,指甲盖大小的虫子从里面掉了出来,顺着秦砚裤管飞快的爬了上去。 “啊!” 林书妍看到这一幕,吓得脸色发白,想抓又不敢。 秦砚忽觉腿上一阵细微的痒意,像是有什么东西钻了进去。 他猛地僵住,低头在身上摸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摸到。 没人注意到,他眼底倏然闪过一道极淡的绿光,快得如同错觉。 阿芜本来啃萝卜正啃的认真,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似乎一点也不感兴趣。 可那只蛊虫钻进秦砚的身上后,她却猛地转头,眸子缓缓朝秦砚看去。 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心里突然涌起一种极其奇怪的感觉,像是有根无形的线被扯动。 她不由自主地迈开脚步,朝秦砚走过去。 秦砚也像是被什么吸引,目光直直地落在阿芜身上,脸上的其他表情褪去,只剩了一种茫然的探究。 “阿芜?” 云姒刚走到回廊口,就看到了这诡谲的一幕。 阿芜和秦砚对视着,一个眼神怪异,一个目光发直,旁边还瘫坐着脸色惨白的林书妍。 “怎么回事?” 第78章 若他们有事我不会放过你 暗夜从另一侧的月亮门走出来。 他手里还攥着那个装着金镯子的首饰盒,纠结了一晚上,终于鼓起勇气来找阿芜。 没想到,一出来就撞见她和聿王目光相对的场景。 聿王怎么找到了这里? 看到阿芜的反应,暗夜内心徒然生出一抹危机感。 握住首饰盒的手猛地攥紧,最后,又无力的松开。 云姒疾步走过去,将阿芜拉到自己身后,目光看向秦砚,又看向地上的林书妍,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秦砚一个激灵,仿若被什么东西控制了,猛地回神。 “四……皇嫂,误会,这位姑娘突然摔倒,本王身为外男,实在不便相扶。” 云姒看着他,目光依旧带着狐疑。 刚刚这气氛,明显不对。 “阿芜,你告诉姐姐发生了什么?” 阿芜挠挠头,显然,她什么也不知道。 林书妍心虚的不敢抬头。 她不知道那个蛊具体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原本是给云姒准备的,可万万没想到,会…… 完了。 这要是把聿王给害死,她也要完蛋。 林书妍作为重生者,她很清楚聿王和秦野的关系,若聿王出事,秦野一定会彻查,一旦查到她头上…… “兰辛。” 云姒观察了一下,虽然还是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心里也猜到了一点大概。 不算发生了什么,肯定和林书妍脱不了干系。 “先送林姑娘回蔷薇院。” 林书妍身子一颤,抬头想辩解,对上云姒冷冽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只能咬着唇被兰辛半扶半带地拉走。 秦砚见状松了口气,刚想再说些什么圆场,却见云姒转头看向他,声音温和:“聿王殿下来萧王府,有事吗?” 素来听闻,四皇嫂是个病弱美人。 美则美矣,可这病弱,好似……也没传言那么严重。 什么走两步,喘三下。 胡说八道。 “那个,皇嫂,我就是想……” 他看了阿芜一眼,奇怪的很,刚刚那一瞬间,突如其来的眩晕和心悸,究竟怎么回事? 直到此刻,也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没事了,皇嫂。” 说完,他不敢再多停留,提出告辞,便带着侍卫匆忙的走了。 阿芜看着秦砚渐渐走远的身影,一向清澈的眼神,变得困惑而复杂。 “阿芜?” 云姒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姐姐。” 阿芜指着秦砚消失的方向,想说什么,云姒等了半晌,她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云姒的心,不由担忧起来。 不知道林书妍到底做了什么,这个该死的女人。 “走吧,阿芜。” 云姒牵起阿芜的手,柔声道:“姐姐带你去吃冰镇荔枝,刚从地窖取出来的,甜着呢。” 阿芜眼睛一亮,顷刻将心里那奇怪的感觉抛之脑后,跟着云姒回了栖梧苑。 云姒把阿芜带回栖梧苑后,便立刻又去了蔷薇院。 她得马上搞清楚,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林书妍回到蔷薇院,心中依旧慌乱不已。 这个聿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她摔倒的时候来。 死了也是活该! 林书妍一遍遍告诉自己,一定要淡定冷静,千万不能被人看出端倪。 虽然那只蛊不是寻常的蛊,但云姒会解蛊毒,万一看出聿王中了蛊,难免不会怀疑她。 深呼吸。 林书妍刚调整好慌乱的情绪,就听见院门被猛地推开。 云姒冷着脸大步走进来。 “王……王妃姐姐……”林书妍下意识后退两步。 “你最好老实交代。” 云姒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刚才你对聿王和阿芜做了什么?” 林书妍手腕生疼,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我真的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聿王殿下连扶都不扶我一下……” 她抬起擦破皮的手掌:“受伤的是我啊!” 云姒眯起眼睛审视着她,林书妍强作镇定,眼中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委屈。 “我原本是想来给王妃姐姐送狄龙与北燕细作往来的书信,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她越说越觉得委屈。 “王妃姐姐要是不相信我,那就把我送出去,让北燕和狄龙的人杀了我吧。” 就在这时,兰辛匆匆进来,在云姒耳边低语几句。 “你最好祈祷他们俩没事。” 云姒松开手,冷冷道:“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说完,她让林书妍把狄龙和北燕往来的书信交出来,然后才转身离开。 看着云姒离去的背影,林书妍瘫坐在椅子上,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她颤抖着倒了杯茶,茶水洒了大半。 不要慌! 只要熬过这一关,得到秦野的信任,云姒,阿芜,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云姒把书信拿回栖梧苑,放进她的药房。 简单的收拾一下,便马上往府外走去。 因为是跟秦野一起出门,她便没有带阿芜一起,而是让阿芜盯着蔷薇院,防止林书妍逃跑。 顶多一个月,她就会彻底忘了过去。 上了马车,云姒才知道,秦野是要带她去大理寺。 云姒一听,便猜到应该是侯府重启调查的判决文书下来了。 秦野握住她的手:“别紧张。” 云姒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倒是不紧张,只是有点激动。 马车抵达大理寺,云姒跟着秦野走进大堂。 当主审官宣读判决文书,宣布云家无罪时,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秦野默默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爹娘,哥哥,嫂子……” 云姒捧着文书低声呢喃:“你们终于沉冤昭雪,终于可以回家了!” 午后阳光正好,秦野亲自驾车带她来到侯府旧址。 焦黑的断壁残垣间,苏三爷一家早已等候多时。 数十名工匠整齐列队,最年长的老师傅捧着崭新的图纸上前。 “姒儿。” 苏三爷红着眼眶递上钥匙:“你来亲自起封。” 云姒的手微微发抖,接过钥匙走向斑驳的大门。 封条在风中轻轻摇曳,她深吸一口气,猛地将其撕下。 “轰!” 随着第一根朽木被移除,久违的阳光洒进荒废的院落。 云姒仿佛看见往日的欢声笑语,又在这片废墟上复苏。 “这里要复原父亲的书房。” 她指着图纸对工匠说出自己的想法:“窗棂要雕青竹纹样,这里有机关和暗室,还有这边的房间……” 秦野站在她身后,目光温柔。 云姒足足与工匠师傅商讨了一个多时辰,期间,秦野一直耐心等着,没有催促半分。 说完最后一个要求,秦野细心的递给她一个水袋。 “渴了吧,喝点水。” 云姒很久没有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今天的太阳很大,确实又热又渴,可她一点也不觉得累,满心欢喜。 “秦野。” 她喝完水,像个小女人一般,开心的扑进他怀里,暂时忘掉一切烦恼。 “会不会来不及呀?” 她抬头,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爹娘他们什么时候回来?重建侯府最快也得一两个月,不然,他们回来之后就先住在咱们王府吧,可以吗?” 秦野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眼神温柔宠溺:“你说呢,这还用问?” “那,咱们回去吧,我要马上写信给爹娘他们,让他们快点回来。” “好。” 两人坐上马车,往萧王府方向而去。 云姒问他:“你今天下午不忙吗?” “嗯,上午把事情做完了,今天不用去了。” “那正好,林书妍已经把狄龙和北燕细作往来的书信交给我了,回去之后你先看看,能不能定狄龙的罪。” “你看过了吗?” “我出来的匆忙,没看。” “那回去一起看。” 秦野这种对她没有丝毫隐瞒与防备的态度,让云姒十分受用。 马车刚到王府门前,就见牧泽在门前等着。 “殿下,宫里出事了!” “何事如此慌张?” “方才宫里来报,陛下在御花园遇刺!三名刺客突袭,当时陛下身边只有总管太监,幸得路过请安的临王殿下替陛下挡了致命一刀,如今刺客已被金吾卫拿下,但临王殿下……” “陛下如何?”云姒也跟着下车,心头一紧。 “陛下受了些皮外伤,不碍事,可临王殿下伤势过重,御医正在抢救,情况危急。” 秦野当机立断:“入宫。” 他转头看向云姒,目光沉凝:“你带着药箱随我入宫。” 云姒点头,立刻让兰辛取来药箱,两人快马加鞭赶往皇宫。 御花园内血迹未干,嘉庆帝坐在临时搬来的龙椅上,脸色铁青,见秦野和云姒赶来,沉声道:“秦野,你来得正好,务必彻查此事!”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暖阁:“临王还在里面。” 云姒没敢多言,跟着宫人走进暖阁。 只见临王躺在软榻上,胸口插着半截断刃,鲜血染红了衣襟,气息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几名御医围着他,急得满头大汗。 临王妃趴在榻边,哭得几乎肝肠寸断。 “怎么样?”云姒轻声问。 为首的御医摇头,声音发颤:“心脉受损,失血过多,已是回天乏术……” 云姒站在一旁观察片刻。 这么严重的伤,是作不得假的。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暴露自己的医术。 可临王…… 救还是不救? 正犹豫间,榻上的临王猛地呛出一口血,眼睫颤了颤便再无动静。 御医们纷纷摇头后退。 临王妃更是直接晕了过去。 第79章 早已腐朽不堪就是一个烂摊子 再不救,人就死了。 云姒终是下定决心,打开药箱,从最底层取出一个玉盒:“我这里有半朵天山雪莲,或许能一试。” 众人哗然。 “天山雪莲?那可是能起死回生的好东西,千金难求,王妃怎会有?” 云姒无暇解释,打开玉盒取出半朵晶莹剔透的雪莲,研磨成粉,混入早已备好的参汤中,动作麻利迅速,看的一众御医瞠目结舌。 萧王妃的身体……好了? “快,喂临王喝下。” 其中一名御医接过来,好在,临王还有吞咽功能,一碗药喝进了大半。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临王原本微弱的气息竟渐渐平稳,胸口的血迹也不再蔓延。 这天山雪莲,果真如此神奇。 御医们又惊又喜,连忙上前诊治:“脉息稳了!真的稳住了!” 嘉庆帝闻讯赶来,见临王转危为安,也隐隐松了口气。 帝王深不可测的眸,让人不敢直视与窥探。 威严的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 他目光落在临王胸前的起伏,半晌,才转头看向云姒,淡淡的语气不辨喜怒:“萧王妃,你这天山雪莲从何而来?此等宝物,并非我大秦所有。” 云姒垂眸答道:“回父皇,这是臣媳外祖经商时,从一商户手中偶然购得,一直珍藏着以备不时之需,今日正巧赶上,能救临王殿下实属幸运。” “嗯。” 嘉庆帝面上露出赞许,命人取来一箱珍宝赏赐给她,但眼底,却深沉的让人看不透半分。 完全分辨不出,他心底究竟是喜,还是疑。 前世,云姒很少进宫,但也知道,大秦的这位陛下是个城府极深的人,且生性多疑,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她知道,今日这一步,终究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关注。 “萧王妃,听说今日,你父亲重审的判决文书下来了,你们侯府因为沈家而含冤,你心中,可有怨恨?” 嘉庆帝问的隐晦。 并未明说,这个怨恨的对象,是沈家还是皇家。 云姒又岂能听不明白。 她内心平静淡定,抬眸时,眼底漾起一层水光,声音微微哽咽。 “父皇明鉴,臣媳怎会怨恨?父亲沉冤得雪,已是天恩浩荡,至于沈家……善恶终有报,他们也算是自食恶果,臣媳心中已无怨恨。” 前一句,回应的是皇家,受了委屈却仍感念皇恩。 后一句,才是沈家。 沈家既已受到应有的惩罚,她心中又何必执着于仇恨不放。 这个回答,近乎满分。 嘉庆帝目光在她脸上停驻片刻,忽然轻笑一声,温和地道:“萧王妃倒是个通透的人,以后可多去皇后宫里坐坐。” 他突然提到皇后,让云姒心中微微一紧。 这是在提醒她什么吗? 云姒压下心中的不安,面上恭顺应道:“臣媳遵旨。” 嘉庆帝不再多言,转身看向床榻上的临王,声音不怒自威:“好好照看临王,若他再有差池,朕唯你们是问。” “是。”众人齐齐应道。 说完,他便起身离开了暖阁。 外面,其他几位王爷也闻讯赶到。 先围着嘉庆帝,关心询问他的伤势,然后又帮着秦野与金吾卫一起审查刺客。 三名刺客很快招认。 竟是三年前,江南水患受灾的三名百姓。 他们认为嘉庆帝是个昏君,不顾百姓的死活。 这三人,原本都有幸福的家庭,过着平凡而普通的生活,可这一切,被一场洪水袭击。 大家都说当今陛下如何如何爱戴百姓,可结果,江南发生水患后,这个昏君看着百姓流离失所,每年征收那么多的赋税,到了百姓需要国家时,却毫无作为。 最终导致,他们的家没了,家人也没了! 这个昏君,根本不配当皇帝。 所以该杀! 只可惜,半路跑出来个临王,替昏君挡了一刀。 昏君没杀死,杀他一个儿子,也不算一无所获。 刺客招认后,就立刻自杀了。 这份供词,大家看完后,一致沉默。 暖阁外的廊下,气氛冷凝。 晋王将供词狠狠拍在石桌上,气的额角青筋暴起。 “沈谦!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他一脚踹翻旁边的花架,瓷盆碎裂声刺耳。 “当年江南赈灾,父皇派他去督查粮草,本王还亲自在城门口送他,千叮万嘱莫要辜负圣恩,办好这趟差事,他倒好,竟敢中饱私囊,让父皇替他背这昏君的黑锅,害百姓流离失所,连带着老二也险些送命!” 晋王越想越气。 “本王听说,沈家人前阵子都死在了奴隶市场,真是报应,活该,不过死的太便宜了!” “是啊。” 湘王轻轻咳嗽两声,也一脸气愤。 “父皇可太冤枉了,那三个刺客死得倒干净,最憋屈的是,想让他们知道真相,让他们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景王一直没说话,半晌才沉声道:“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他抬眼看向众人,眉头紧锁:“这三人能混进皇宫,背后必有人相助,而且,沈家贪污一事早已传遍京城,他们怎会毫不知情?” 秦野目光深沉地扫过几位兄弟,最后落在聿王身上:“六弟,你怎么看?” 聿王猛地回神,神色有些恍惚:“啊?四哥说什么?” “你今日怎么心不在焉的?”晋王不满地皱眉。 聿王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 秦野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转向景王。 “五弟说得对,此事疑点重重,那三人虽已自尽,但这件事还需要进一步查证。” 闻言,大家纷纷点头认同。 “没想到,一向胆小怯弱的二哥,这次会这么勇猛,替父皇挡下致命一刀,我以后再也不说他废物无能了。” 湘王突然感叹一句。 几人都沉默的看向他,无人反驳。 是啊。 确实没想到。 “幸好,萧王妃手上有天山雪莲,不然他这次就得英年早逝了。”晋王也说了句。 显然,大家对临王为嘉庆帝挡刀一事,都没有任何怀疑。 毕竟,那可是真要命的。 差点就死了。 换做他们,不一定有那个勇气。 出宫的路上,秦野问云姒:“依你看,如果没有天山雪莲,临王会死吗?” “会。” 云姒肯定地道:“没有天山雪莲,他必死无疑。” “那他运气真好。” 秦野语气淡淡地道,说完,沉思一瞬又问:“你手中有天山雪莲的事,都有谁知道?” “只有阿芜和暗夜知道,我没跟任何人说过。” 云姒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一个人。” “谁?” “就是给我天山雪莲的那个人。” 闻言,秦野沉默下来。 回到王府后,云姒独自回了栖梧苑。 秦野原本说今天所有的事情都忙完了,结果又发生了这件事,他回来后就立刻安排人去查那三名刺客的祖籍。 景王说的很对,他总觉得,这次刺杀事件的真相,有些过于简单。 甚至,荒诞。 云姒回到栖梧苑后,一时间,心中也是愁绪万千。 嘉庆帝的那句话,始终在她脑海中萦绕。 他是不是,也有意要让秦野认皇后为母? 若只是如此,倒也不要紧,可怕就怕,认皇后为母之后,紧接着就要面临与姜家联姻。 秦野可以拒绝姜晚宁,也可以拒绝皇后和姜丞相,那若是,陛下的意思呢? 云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又起身,去药房把狄龙通敌叛国的罪证拿过来,先打开看了看。 北燕一直都有细作隐藏在大秦京中,而大秦同样也在北燕安插了自己的眼线,只是,狄龙居然暗中与北燕细作有书信往来。 他们之间有何利益? 云姒一连看了几封,便渐渐明白过来。 这狄龙,竟然一直在偷偷与北燕七皇子有生意往来,之前,兵部铸造兵器的原料,基本都是由沈家垄断,狄龙与沈家果然是同一个主子。 他们将大秦每年产生的原料,一小部分留给兵部,不够就用废料代替,所以兵器的质量才一直不过关。 幸好这两年没有爆发大规模的战争,否则,以他们大秦军队的兵器质量,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剩下的大部分,高价卖给了北燕的七皇子。 除此之外,七皇子还答应他们,若有一天大秦发生内乱,他一定会鼎力相助。 可惜,这些书信,只能将狄龙一个人绳之以法。 他背后的那个人,隐藏的实在太深了。 谨慎,而狡猾。 这个人,除了沈妤知道是谁,林书妍应该也知道。 秦野忙完回来,云姒立刻把那些书信拿给他看。 “沈家倒台后,原料场由谁接手了?” “兵部尚书。” 秦野看完,眸光冷冽:“从信上的内容来看,狄龙与兵部尚书应该是产生了分歧,否则他不会告诉北燕的人,后面一段时间暂时无法提供原料。” “你的意思是,兵部尚书也牵扯其中?” “沈谦不过是个兵部侍郎,若没有兵部尚书的配合,这些年,他怎么可能做到滴水不漏,一直不被人发现,整个兵部早已腐朽不堪,如今就是一个烂摊子。” 第80章 别乱想了咱不需要那东西 云姒:“……” 她默默的心疼了秦野一小会。 对于此,她只能表示精神上全力支持。 大秦有这些蛀虫,还能如此强盛,简直就是个奇迹。 有些人为了权利,真的是什么都不顾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揭露狄龙?” “不着急。” 秦野握住云姒的手,有些好奇地问道:“你告诉我,书……林书妍到底是如何拿到这些东西的,还有上次密道的消息,她究竟是从何得知?” 怎么又开始问这个问题? 云姒无奈地看他一眼。 她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道:“因为,她是重生回来的人,前世已经经历过一次,所以,很多事情她都知道。” 秦野:“……” 他看向云姒的目光,幽怨而危险。 似乎在说,是不是把他当傻子? 云姒抿嘴轻笑。 就知道他不会信。 这种事,如果不是真实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其实她也很难相信。 原来,人生真的可以重来。 天上待她不薄。 “好了,林书妍到底怎么知道的,我也不太清楚,我只能告诉你,她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以后,你给我离她远点。” “嗯?” 秦野抓住“重点”,唇角勾起一抹邪气的弧度:“你在乎?” “当然在乎。” 云姒的“坦然”,让秦野心情大好。 他抱起云姒就要吻下去,云姒连忙拒绝:“不行。” “为何?” “不方便。”云姒理直气壮:“最近几天都不方便,你忍着吧。” “……” 秦野眼底里露出一抹怨念。 如果眼神能吃人,云姒已经被他吃的骨头都不剩。 第二天。 云姒托了“不方便”的福,睡了个好觉,秦野起床没多久,她也跟着起床。 她发现,早起锻炼,炼完会让她身体更加畅快,整个人精神满满。 秦野今天继续忙碌,云姒也忙自己的事。 用完早膳,她先带着阿芜去侯府转了一圈,确定工匠师傅们做的一切顺利,又才回到王府,提笔给父亲写信。 写完,让兰辛飞鸽传书,送到锦州。 中午秦野赶回来,跟她一起用午膳。 顺便说了一下临王的情况。 临王昨天晚上醒了一次,不过很快又再次昏睡,今天早上才彻底清醒过来。 临王妃得知是云姒拿出了天然雪莲,救了临王一命,便马上备下礼物,说是改日定当亲自登门重谢。 云姒想到昨天,看到临王妃哭的几乎断气的模样。 当时,她决定救临王一命,有一半原因是因为临王妃。 她从来没见过一个女人,哭的撕心裂肺,哭的毫无形象可言。 给她的感觉就是,如果临王死了,临王妃可能会当场便随他而去。 这份真挚的情感,让她想到前世的秦野……这才动了恻隐之心。 下午。 云姒去了一趟蔷薇院,见林书妍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看到她来,林书妍反应有些迟钝,好一会才站起来笑道:“王妃姐姐来了,那个,我说了,过两日就把狄龙的罪证交给你们……” 她说完,似乎才意识到不对,脸色微微变了变。 “我……我昨天就已经给了,王妃……姐姐,你还来干什么?哦对了,你答应我的事,什么时候兑现?” 记忆开始混乱了? 云姒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微微笑道:“放心,忙完这段时间我会跟殿下提,之前你说,你还知道许多其他事情,但口说无凭,你得证明给我看,若是你真那么有价值,到时候我才更有把握说服殿下。” 言下之意,她只是答应帮她跟秦野提这件事,至于秦野会不会答应,具体还得看她的价值,是否真的有她自己说的那么大。 “你想知道什么?” 林书妍眼底闪过一丝得意,但随即,得意又变成了防备。 “我是知道许久事情,不过,因为你的出现,那些事已经不是百分百会发生了,但你放心,还是有不少事情没有改变,足够体现我的价值。” “好,那我就只问你一个问题。” 云姒一边观察她的神色,一边试图诱哄:“狄龙与沈谦,表面是晋王的人,实则,他们背后另有主君,这事你应该知道吧?” 林书妍眸光闪了闪。 前世,她被困在内宅,除了一些轰动性的大事,她知道的比较清楚,其他事,其实也不是全都知晓。 但她不能让云姒知道。 “我当然知道。” 林书妍笼统地回道:“只不过这件事比较重大,我不能这么轻易告诉你,至少在你兑现承诺之前,我不能说,这是我的底牌。” 还挺警惕。 看来脑子依旧清醒。 或许,等她记忆彻底混乱,即将遗忘之际,会更容易问出些什么。 沈妤那边,萧王府也一直派人盯着,等到她受尽折磨,快要坚持不住时,不信她还要保护那个男人。 云姒回到栖梧苑,看到阿芜站在院中,盯着院墙外面发呆,手中拿着一个鸡腿,却一口没吃。 云姒目光询问的看向兰辛,兰辛说,都好半天了,还从来都没见过阿芜这个样子,手里拿着鸡腿竟然不吃, 昨天,聿王好像也有些反常,这两人到底什么情况? 云姒有点担忧。 她放轻脚步走近,目光顺着阿芜的视线看去。 蓝天白云,不至于藏着什么吧? “阿芜,看什么呢?” 云姒声音轻柔地询问。 阿芜转过头,眼神迷茫:“姐姐,你知道聿王住在什么地方吗?” “什么?” “我想知道秦砚住在什么地方。” “为什么?” 云姒摸摸她的额头,没发烧。 怎么突然对秦砚感兴趣了? “昨天他来过之后,我就一直在想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所以想找他问清楚。” “你……想他?” 云姒心中惊骇,面上无常:“那你能跟姐姐形容一下,具体是怎么想的,是想起他,还是想看到他?” 阿芜茫然摇头。 “我不知道。” 她不懂。 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很陌生。 也很害怕。 云姒感受到了阿芜的惶恐,伸手抱住她,轻拍她的后背:“别担心,姐姐会陪着你,你想见他,我就带你去见他。” “嗯。” 阿芜乖乖点头。 她脑子里闪过什么画面,可消失的太快,还没来得及抓住,就已了无痕迹。 云姒不禁有些发愁。 安抚好阿芜,她让兰辛先带阿芜回房休息,自己则站在院中,望着阿芜刚才看的方向,陷入沉思。 阿芜对聿王突如其来的在意,实在蹊跷。 该不会是…… 她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表情微微惊愕。 正思忖着,秦野回来了。 见她立在夕阳下,金黄色的光晕照在她身上,美的像是一幅画。 让人瞧着,不太真实。 秦野大步走过去,破坏掉这种不真实的感觉。 “想什么这么出神?” 云姒抬头看他,把阿芜的异样说了说。 秦野听完,拉着她往回走。 “秦砚好像也有些不对劲。” 昨天父皇遇刺,他都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阿芜。 “要不要我让人去查查?” 云姒摇摇头:“再看看吧,阿芜自己都理不清心绪,贸然插手,怕是会吓到她。”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怀疑一件事,明天抽时间去找他一趟,我想证实一下自己的怀疑是否准确。” “怀疑什么?” 秦野追问。 云姒示意让他低头,她贴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秦野脸色微变:“还有这种东西?” “只是怀疑,毕竟连阿芜自己都不知道,也许是我想多了,所以明天我想找他弄清楚。” “你能检查出来?” “八成把握。” 云姒说完,就见秦野轻轻凝眉,漆黑的眸底,似是在算计着什么。 “你想到了什么?” 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不会是想……用那种东西对付我吧?” 被看穿了心思,秦野丝毫不觉得心虚,反而很理直气壮:“我觉得很好啊,如果真有这种东西,我愿意用在自己身上。” 云姒:“……” 看来,他还是不信她。 “别乱想了,咱们不需要那东西。” 秦野想反驳,但最终,又点了点头。 云姒是个行动派,翌日上午,她做完自己的事,便准备带着阿芜去找秦砚。 两人刚走出栖梧苑,阿芜突然停住脚步。 “姐姐,他来了。” “谁来了?” 云姒目光往前面看了看,知道阿芜的眼睛不同寻常,但是,前面一眼能望到头,她不至于连这都看不见啊。 “秦砚。” 阿芜这次并不是用眼睛看,而是用心感受:“他在往萧王府的方向,大概一刻钟就能到,咱们不用去了。” “……” 为了验证阿芜的话。 云姒站在府门外,掐着时间等。 一刻钟很快。 不多不少,秦砚的身影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云姒又惊又疑。 若真是她所猜测的那样,可怎么办? 这不荒唐吗? “皇嫂,阿芜在吗?” 秦砚一下马,就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有事找她,能不能让我单独见见她?” “能。” 云姒答应的爽快,但是,是有条件的。 “你先跟我进去,等我给你检查一下,你们再见不迟。” “检……检查什么?” 第81章 你皇嫂眼睛不瞎对你不感兴趣 秦砚双手环胸,一脸防备的看着云姒:“我……我很正常,不用检查了吧。” “用。” 云姒朝身后招了一下手,两名侍卫上前,将秦砚给拖了进去。 秦砚今天出来的急,身边没带人,但他从来没有想过,来萧王府竟会遭遇“不测”。 他被侍卫“请”到了栖梧苑的偏厅。 阿芜站在窗户外,好奇地偷偷往里看。 原本,她是想要迫切的弄清楚怎么回事,但姐姐让她先在外面等着,她便乖乖的等着。 “皇嫂,你这是做什么?” 秦砚被迫坐到椅子上,一副敢怒……不敢言地说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本王……我配合还不行吗?” “废话少说。” 云姒声音不太客气,在药箱里翻找着什么,两名侍卫站在秦砚两边,无声的威胁。 等她找到东西,才回头看向秦砚,脸色严肃地吩咐:“把聿王殿下的上衣扒了。” “什么?” 秦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皇嫂要扒自己的衣服? 这这……成何体统! 秦砚脸色阵青阵白,情绪剧烈激动,不解与愤怒让他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莫名开始躁动。 “四皇嫂你……你别太过分,你这样做,四皇兄回来肯定……收拾你!” 良好的教养,让他说不出更难听的话。 他整个人缩在椅子上,脸色涨的通红。 站在外面的阿芜,双手微微握紧,又缓缓松开。 那状态,似乎很想冲进去。 侍卫闻言,也有些犹豫。 王妃没说错吧? 扒聿王殿下的衣服,那殿下回来不得扒了他们的皮? 云姒神色淡冷的扫过两名侍卫:“等着我亲自动手?” 两名侍卫面面相觑。 王妃来真的? 秦砚更是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没想到,四皇兄那么宝贝的女人,会是这种人! 扒男人衣服,还是自己夫君的弟弟,她一个女人是怎么说出口的? 不知羞耻! 秦砚愤怒不已。 随着他的情绪变化,他感觉胸前有什么东西在隐隐窜动。 见状,云姒立即出门去看阿芜,见阿芜也捂着胸口,情绪不受控制。 “姐姐。” 阿芜上前拉住她,从未有过的陌生感觉,让她害怕。 “我好像被控制了,我很生气……” 里面的秦砚,也莫名感到恐慌。 “滚开,让本王走!” 愤怒与恐慌,在秦砚和阿芜的身上来回交替。 到了这里,两人身上相同的状态已经十分明显。 情感牵引,无法自控。 甚至连性命,也会被牢牢锁在一起。 是羁绊,也是枷锁。 果然是情蛊! 云姒的心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若是其他蛊毒,她都可以想办法化解。 可情蛊,只有施蛊者自己才能解。 或者,人死蛊亡。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施蛊者,也就是养蛊的主人。 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阿芜自己。 可阿芜这个反应,显然她什么都不懂,或许是因为她脑子里缺失记忆,根本不记得什么蛊虫。 这种情况,无解。 云姒轻轻的叹了口气。 刚才,她故意那么做就是想让秦砚情绪激动,来试探阿芜的反应,而阿芜内心的惶恐,也显示在了秦砚的脸上。 他们两人的情绪是共通的。 “四哥!” 这时,秦野回来了。 人刚到门口,秦砚猛地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快速跑出去,躲到秦野身后告状。 “皇嫂要扒我衣服,她不知羞,你快管管她,不然以后……” 话还没说完,秦野回头,目光冷冽的看向他。 秦砚的话戛然而止。 他咽了咽口水,松开秦野的手臂,默默往后退一步,但依旧是满脸控诉与委屈。 “你身材有我好?” 秦野嫌弃的扫了一眼他干瘦的身体,嗤嘲道:“你皇嫂眼睛不瞎,对你这种……不感兴趣。” 秦砚:“……” 云姒:“……” 屋里的侍卫,赶忙捂住耳朵,从窗户跑路。 这场面,一不小心就会殃及池鱼。 “四哥,你不要……你不要看不起我……” 秦砚挺直腰板,拍了拍自己的胸肌:“我有练过,只是看着瘦,身材不差的,而且我没撒谎,不信你问你的侍……” 随着话音,他目光往厅里一扫,哪还有什么侍卫? “人呢?” 秦砚气的瞪圆了眼睛:“我算是看透了,四哥你就是重色轻弟,不信我是吧,行,我走!” 他目光看了阿芜一眼,阿芜也正盯着他,两人眼中的情绪都很复杂。 “我……我下次再来找你。” 撂下一句,他转身就走,被云姒叫住:“等等。” 秦砚和秦野同时看向她。 一个悲愤,一个幽沉。 别看刚才,秦野二话不说就选择相信云姒,还嘲笑了秦砚一番,但是心里不爽的很。 云姒忽略掉秦砚的目光,只看向秦野:“你别听他胡说,我那是故意激他,怎么可能真的让人扒他衣服。” “所以。” 秦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还真说过要扒他衣服这种话?” “……” 这是重点吗? 云姒拉着他进屋,又回头看向秦砚和阿芜:“你们也进来。” 秦砚看了阿芜一眼,见阿芜走进去,他才跟着走进去。 前厅里,有片刻的安静。 秦野挨着云姒坐下,指腹在她手背轻轻摩挲,语气听不出喜怒:“现在可以说了,到底怎么回事?” 云姒深吸一口气,视线掠过秦砚和阿芜交缠的目光,沉声道:“他们中了情蛊。” “什么?” 秦野还没说话,秦砚先惊愕出声:“什么情蛊?” “确定了?” 秦野微微挑眉。 云姒昨晚就跟他说过,怀疑秦砚和阿芜中了情蛊。 还大致跟他解释过,中了情蛊的两人会如何。 当时,秦野的反应让她哭笑不得。 他还觉得那东西挺好,若真有,他愿意用在自己身上,那样才能不出任何意外的将她牢牢锁在自己身边。 “还真有这种东西?” 秦野听后的反应,没有什么担忧,反而饶有兴致:“那他们以后……” “同生共死,情感互通。” 云姒用八个字,就说清楚了阿芜和秦砚以后要面临的后果。 说完,厅里再次安静下来。 秦砚这两天是感觉自己有点不对劲,总是控制不住的想起这个呆丫头。 那种想,和之前被她坑完一顿饭,抓心捞肝的想不太一样,有时候还莫名其妙多出一种情绪。 真的挺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控制了。 秦砚突然感到害怕,他存有一丝侥幸心理:“皇嫂,你是如何确定的?你说给我检查,但你也没有检查啊,会不会是搞错了?” 云姒沉吟片刻,说道:“看看你的胸口。” 这话一出,秦砚连忙双手环胸,后退几步。 秦野目光也朝她看去,眸色凉凉。 云姒:“…我的意思是,你自己看。” 她没好气地道,说完又转而看向秦野:“你帮他看。” 秦野静坐一瞬,骤然起身,拉着秦砚走到角落。 确定身后的人看不到一丝一毫,才伸手一把拽开秦砚的衣襟。 秦砚的胸口,果然出现了若隐若现的绿色纹路。 他脸色大骇。 “这这……这怎么办?” “又死不了人,还有了媳妇,阿芜可是你皇嫂看重的人,便宜你了。” 秦野压低声音说道:“把衣服拉好再过来。” “如何?” 云姒看向秦野问道。 秦野平静的点点头:“你的判断没错。” 阿芜把自己的手腕伸出来。 她手腕上,有着与秦砚胸口一样的绿色纹路。 这回,确定无疑。 秦砚目光看向阿芜,说不出来是个什么心情。 阿芜更加懵懂复杂。 过了许久,秦砚问道:“皇嫂,能解吗?” 他总觉得,两人的感情被一只蛊虫控制,实在是有些……儿戏。 对阿芜也很不公平。 云姒摇头。 “情蛊霸道,除非施蛊者自解,否则,唯有人死蛊亡。” 秦砚:“……施蛊者?” 云姒的目光落在阿芜身上。 阿芜似乎意识到什么,急忙摇头:“不是我,姐姐,我真的不知道……” “我知道。” 云姒握住她的手安抚道:“我当然知道不是你,可情蛊这种东西,必须是施蛊者从小用自己的心头血喂养,这或许是个意外,但聿王体内的情蛊……肯定是你的。” 阿芜听得似懂非懂。 她忽然想起什么,连忙道:“我把那些虫子都给那姓林的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她想要,我就都给她了。” “姓林的?”秦野询问的眼神看向云姒。 “林书妍。” 云姒并未多言。 之前她与钱嬷嬷都中过蛊毒,但她从未跟秦野说过,怀疑是林书妍做的。 此刻,这么一串联起来,也就不必再多言。 秦野的脸色沉了沉,眼底闪过冷意:“你为何不跟我说?” 当时,她才刚回到王府,他还没有原谅她呢。 况且,林书妍深得王府里每个人的喜欢,相反,大家又那么讨厌她,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 云姒不在意的笑了笑:“过去的事不提了,而且我已经有了安排,她今后什么也做不了。” “你们在说什么?” 秦砚听了半天,发现自己没听懂:“林书妍是谁,她跟我中的情蛊有什么关系?” 第82章 我们是夫妻又不是见不得人 “就是那天,摔倒在你脚边,你没扶的女子。” 云姒提醒了一句。 在场的都不是蠢人。 事情的真相,已经非常明了。 “我去找她!” 秦砚气的马上就要去找林书妍。 “去找她也没用。” 云姒淡淡地道:“我猜,她恐怕都不知道这是情蛊,只当是寻常害人的蛊,那天摔倒,蛊虫钻进你的身体,纯属是个意外。” 当时,林书妍隐隐表现出的心虚与害怕,应该就是这个原因。 不过,再等几天,估计她就不记得这件事了。 “那!” 秦砚语塞半晌,却越想越气:“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云姒目光看向阿芜:“施蛊者,也就是情蛊的主人是可以解的,但阿芜失忆了,如果有一天她能恢复记忆,自然就能引刃而解。” “……” 秦砚看向阿芜,阿芜立马条件反射的看向他。 对上阿芜的纯澈而凌厉的眼神,秦砚憋在嗓子里的话,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人家是女孩子,这情蛊被种在他身上,也并非她所愿,说不定,她这情蛊是为自己心上人养的,结果…… 唉。 这都是……缘分啊。 “皇嫂,那接下来,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注意你自己的安全,别受伤,别让自己陷入危险,别让阿芜操心就行。” 同生共死,秦砚若是遇到危险受伤,阿芜也会被连累。 云姒知道阿芜的实力,而秦砚,似乎并不会武。 所以,被连累的那个只会是阿芜。 “瞧皇嫂说的。” 秦砚不服:“我好歹是个王爷,谁操心谁还不一定呢。” “还有。” 云姒见状,眼底掠过浅淡的笑意,对于他的话,也不反驳,只继续嘱咐:“记得开心点,别影响阿芜的心情。” 秦砚目光又忍不住看向阿芜。 看来,皇嫂是真的很看重阿芜。 呆呆的,又纯又萌,还很凶。 不由地,秦砚薄唇笑了笑。 阿芜也转眸看向他,见他傻笑,面无表情看他一眼后,就移开了视线。 好像,被嫌弃了。 “你们俩有话要单独聊聊吗?” 云姒拉着一直安然静坐,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秦野,准备往外走:“我们先出去。” “好啊。” “没有。” 两人异口同声。 说完,又互相看向对方。 拒绝的那个,自然是阿芜。 这么没有默契? 云姒忍住笑意看向阿芜:“别怕,姐姐在外面等你。” 阿芜眼睁睁看着房门,在自己面前关上。 她转过身,防备又紧张的看着秦砚:“你要跟我说什么?” “阿芜妹妹。” 秦砚见她这幅状态,既无奈又委屈:“是我中了你情蛊,不是你中了我的情蛊,虽然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严格来说,我才是受害者,如今我们变成这样,你还是要负一丢丢责的。” “那你想如何?” “没想如何,咱们和平相处,你别太凶就行,下次我带你出去玩。” 除了吃饭。 一顿吃五十两…… 偶尔吃一顿,也行。 大不了他再省省。 “我不去。” 阿芜拒绝:“我要陪姐姐,你没事别来找我。” 说完她就往门口走去,好像身后的男人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要尽快远离。 秦砚:“……” 云姒拉着秦野离开,两人就站在门外等着。 “你今天不忙了?回来这半天,也没着急要走。” 秦野反手握住云姒的手腕,将她拉近:“怎么?嫌我待的时间长了?” 云姒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后退半步,后背抵在廊柱上。 秦野顺势欺身上前,另一只手撑在她耳侧,将她困在方寸之间。 “殿下这是做什么……” 云姒耳尖微红,余光瞥向紧闭的房门:“阿芜他们还在里面。” “我们是夫妻。” 秦野低头凑近她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颈侧:“又不是见得不人,怕什么?” “……” 好有道理。 她竟无法反驳。 “云姒。” 秦野轻咬她耳垂,声音暗哑:“我想你了。” “我不是一直在吗?” 云姒被他撩得心跳加速,又有些好笑:“你随时都能见到我啊。” “不够。” “那你……” 云姒刚要说什么,房门突然被打开。 阿芜先行出来,随后,秦砚也走了出来。 聊什么这么快? “姐姐,我们说完话了。” 阿芜径直走到云姒身边,完全无视了两人暧昧的姿势。 秦砚则目瞪口呆地看着秦野:“四哥你们……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哎呀,非礼勿视。” 秦野面不改色地直起身,顺手替云姒整理了下衣襟:“这里是萧王府,我们夫妻恩爱,关你什么事?有什么可大惊小怪。” 秦砚:“……” 他今天受到的冲击实在太多了! 云姒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阿芜,你们聊得如何?” “他说要带我出去玩。”阿芜老实回答:“我不想去。” 秦野挑眉看向秦砚:“你不是不愿意吗?” 秦砚委屈巴巴:“我这不是……顺势而为嘛。” 兄弟两人是一起出的门。 等他们走了以后,云姒又跟阿芜聊了几句。 她想听听,对于此事,阿芜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一开始,阿芜不清楚怎么回事,对这种陌生的感觉难免会觉得恐慌,现在她知道怎么回事,自然也就不再害怕。 至于其他想法。 阿芜说:“我只想待在姐姐身边,这个情蛊,等我什么时候想起来,再解了便是。” 听这意思,她对秦砚好像是真的没什么兴趣。 但云姒觉得,等时间一长,肯定会受蛊虫影响,到时候就不一定了。 只能先观察着,顺其自然。 …… 几日后。 临王伤势渐愈,嘉庆帝特许他出宫回府静养。 旨意一下,不仅赏了大批药材,补品,还有不少绫罗绸缎和古玩字画,让内务府专程送去。 阵仗之大,不少宫人都暗自咋舌。 “你这伤虽已无大碍,却也需好生将养,万不可大意。” 嘉庆帝在临行前特意召见临王,语气带着难得的温和:“今年秋猎,朕打算交给你负责安保,你养好身体,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临王又惊又疑,却还是躬身领命:“谢父皇恩典,儿臣定当竭尽所能,不负圣托。” 消息传回朝中,顿时引起不小的震动。 谁都知道临王向来不受宠,如今不仅得陛下亲自关怀养伤,还手握秋猎安保这等要紧差事。 明眼人都看得出,风向似乎变了。 原本对临王府避之不及的大臣们,态度也开始微妙起来,有一些大臣已经主动去临王府探望。 这日午后。 临王出宫的第二天,临王妃便带着礼物去萧王府。 她穿着一身半旧的湖蓝色衣裙,鬓边只簪了一支素银簪子,手里却提着两个沉甸甸的食盒。 脸上带着几分局促,又难掩真诚。 “四弟妹。” 临王妃作为皇嫂,面对云姒时,语气却带着恭敬与感激。 “前几日王爷重伤,多亏了你的天山雪莲,才捡回一条命。今日特意来道谢,这些吃食都是我亲手做的,一点心意,希望弟妹不要嫌弃。” 说着,她让人打开食盒,里面是一碟精致的糕点和一小罐蜜饯。 看得出是精心准备过的,只是用料寻常,比起萧王府的吃食,实在显得有些寒酸。 云姒心中了然。 周所周知,临王府向来拮据,不受宠的王爷王妃,府中能拿出这样的东西,想必已是尽力。 “二哥安好便好,举手之劳,二皇嫂不必挂怀。” 云姒示意兰辛接过,语气温和。 临王妃却红了脸,连忙道:“这怎么是举手之劳?那雪莲的珍贵,二嫂心里都清楚,便是把整个临王府变卖了,也抵不上这份情。”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父皇赏赐的东西,内务府还没送齐,等送到了,我再挑几样合心意的送来,弟妹千万别拒绝。” 这话若是出自旁人之口,恐怕还以为是在炫耀。 但从临王妃口中说出,充满真诚与歉疚。 云姒笑着摇头:“心意领了,礼物就不必了,你我皆是皇家媳妇,何须如此见外?” 临王妃过意不去,语气恳切:“弟妹,你放心,这份恩情,二嫂永远记在心里。往后但凡有能用得上我们的地方,哪怕是跑腿传话的小事,你一定要派人知会一声,千万别客气。” 见她如此,云姒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好,听二嫂的。” 送走临王妃,云姒看着桌上的糕点,脸上露出一抹沉思。 秦野回来的时候,正好瞧见她盯着那些糕点发呆。 “在想什么?” 他一眼就看出这些糕点与府中的不同,目光看向兰辛问道:“谁送来的?” “是临王妃。” 听到是临王妃,秦野便知云姒为何盯着那些糕点出神。 “之前我让人去查了那三名刺客的祖籍,确实是江南受灾最严重那个县的人,他们家人都死在逃难的路上。” “这么说,这次刺杀的背后,并无其他隐情?” 云姒轻轻蹙眉,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目前看是这样,但是这三年他们去了什么地方,都做了些什么,还没查清楚,事情不算完,不过,不能再明着查了,否则会引来麻烦。” 她点点头。 “别想这些了,看看这是什么。” 秦野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件递给云姒:“好消息。” 第83章 我想要女儿你给我生 “什么好消息?” 云姒狐疑的接过来,看到信封上的字迹,一下就激动起来:“是父亲的回信!” 她快速打开,看到里面的内容,惊喜不已。 “嫂子怀孕了?!” 信上说,大嫂被查出有孕,这两日害喜害的厉害,没办法尽快赶回来,只能委屈她这个宝贝女儿,再多等些时日,等大嫂的身子稍微稳定点,他们就立即启程回来。 署名是最爱她的爹爹娘亲,以及哥哥嫂嫂。 云姒看完,又感动,又好笑。 都这个时候了,他们还在担心会委屈她。 当然是嫂子的身体最重要。 这么久都等了,对她来说时隔一世啊……也不差再多等这几天。 她只要他们稳稳当当,顺顺利利的平安回来,就好。 “大嫂怀孕,这么开心?” 秦野用手支着额,看着她的眼神,泛着温柔的光。 他似是在想什么,目光从她的脸上,挪到她的腹部。 “开心啊,我要当姑姑了。” 云姒没有察觉秦野的目光,只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 她回想前世,关于大哥大嫂的事情,还是五年后,秦野登基当了皇帝,才把他们从锦州接回来。 大嫂生了个男孩,和大哥长得一模一样。 秦野只去见过他们一次,因此,她也只见过他们一次,而且并未见到母亲,她那时候千方百计想回到侯府,可秦野不去,她无论如何都去不了,再后来…… 好在,老天垂怜,又给了她们一家团聚的机会。 “秦野。” “嗯?” 云姒坐过去一点,靠近他,眼里的笑意像揉碎了星光:“有你真好。” 前世今生,都保护了她的家人。 秦野低笑一声,唇角的弧度有些按压不住:“我这么好,那你如何报答我?” “你想如何?” 云姒认真的考虑了一下这个问题。 她是应该做点什么,好好感谢一下秦野。 可她能做点什么呢? 云姒还在思考,猝不及防,秦野凑过来亲了她一下,嗓音暗哑:“我想要女儿,你给我生。” “啊?” “你不愿意?” 他似是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担心云姒会拒绝,又立即说道:“儿子也行,你生的就行。” 他不挑。 “……” 云姒压根没往这方面想,此刻听他这么说,耳根微微一红,内心泛起一抹柔软。 如今大仇得报,爹娘他们不日就能回来,她身体也调养的差不多了,若是能有个与秦野的孩子,好像……也不错。 况且,她身为秦野的正妃,要是一直没孩子,也会给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可乘之机。 见云姒迟迟不说话,秦野眼中希冀的光一点点消散,他正要直起身推开,却被云姒一把拽住衣襟给扯了回来。 “生!” 云姒学着他亲上去,大胆而直白的表达出自己的想法:“生两个,一个儿子一个闺女。” 夺嫡呢,怎么能没有儿子。 秦野呆住了。 有一种,幸福来的太突然有些不真实的错觉。 在秦野那张绝美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云姒抿嘴偷笑,反问道:“你不愿意?” “愿意!” 秦野从未有过的激动,漆黑的眸底闪过一抹受宠若惊,他忍不住抱起云姒在原地转了一圈。 “我怎么可能不愿意?但是你的身体……” “放心,我自己调理了几个月,应该没问题的。” “那今晚……” 他知道她来月信,这几天忍的那叫一个辛苦。 有些事,一旦开始,便食髓知味,难以控制。 云姒红着脸道:“那这样,算报答吗?” “算!” 秦野斩钉截铁,眼神充满侵略的看着她:“前提是,得一辈子。” “好。” 她还以为,得到过就不算了呢。 秦野的回答,让云姒心底踏实。 临王妃送来的糕点与蜜饯,云姒检查过,没有问题。 但她没吃,也没让阿芜和兰辛陆渔他们吃,只是放在了一边,等坏了再扔。 重生后,她承认自己变得有些阴暗,凡事,都喜欢往坏处想,更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尤其是如今这个局面,哪怕临王妃是真的心存感激,她也会存着一丝防备。 就自己的医术,都没有绝对的相信。 用完午膳,秦野今天没有出门,而是回了主院书房。 似乎是在准备揭露狄龙的事情。 “消息准确吗?” 秦野坐在书案后,脸上的神色已然恢复了清冷淡漠。 暗夜垂首禀报:“暗芒盯了两天,确定他们今晚会在城北的帽儿胡同面谈关于原料的事。” 相比在朝堂上揭露,不如直接人赃并获,还能抓住北燕细作,一举两得。 “做好部署,通知暗芒小心一点,不要打草惊蛇。” 秦野手指轻敲桌面,眼神冷厉:“隐藏的深也无妨,等我们一点一点斩断他所有的藤蔓,他会忍不住自己跳出来的。” 暗夜点点头,正要退出去。 秦野叫住他:“你这两日,有心事?” 暗夜面色几不可查的变了变,又立马恢复冷峻:“属下会注意,请殿下放心。” 秦野看着他,良久,又问了句:“因为阿芜?” “……” 暗夜唇角露出一抹苦涩,带了一丝丝自嘲。 “是属下起了不该有的心思,阿芜姑娘,应该拥有更好的,属下会调整好自己,绝不会再……” “绝不会如何?” 秦野打断了他的话。 “喜欢便是喜欢,有什么该不该的,只不过,阿芜这种情况比较特殊,但这并不说明,秦砚就是她更好的选择,你确实应该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秦砚有秦砚的优点,但你也不差。” 暗夜愕然的听完这番话,内心巨惊。 殿下……居然还会安慰人? 殿下今天心情这么好? 不过,听殿下这么说,他失落沉重的心情,好似一下开阔了不少。 “属下明白了。” 暗夜释然一笑,朝秦野躬身行礼,随即大步出去。 …… 与此同时。 临王府。 临王妃祝雨柔,回到王府。 刚穿过回廊,便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书房方向匆匆离去。 她的脚步微微一顿,下意识往假山后避了避。 那人背影挺拔,步履间带着一股久经权场的沉稳,只是此刻刻意放轻了脚步,连衣摆扫过青石板的声响都压得极低。 显然,是不愿意被人发现行踪。 这个人,祝雨柔一眼就认了出来。 其实。 这两天来临王府探望的大臣不少,但这个人来这里,明显不是寻常探望。 她心里什么都明白。 但她无法阻止,也不可能做任何背叛临王的事。 哪怕她知道,临王并不爱她,娶她只是迫于婳妃的打压,但她依旧心存感激,把她从祝家那个火坑拉了出来。 她心疼他,与自己有相同的遭遇,只想全心全意对他。 可当成亲两年多,她才慢慢发现,她好像无论如何也走不进他的心…… 他的心里,藏着仇恨与权利。 祝雨柔在书房门口站了一会,并没有进去。 正准备转身离开时,却听见里面传来了临王秦淮淡漠的声音:“你去哪了,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 祝雨柔闻言,又只好推门进去。 她福身行礼:“妾身做了些糕点给萧王妃送去,这次多亏了她,才救了殿下一命,妾身很感激。” 秦淮对她的态度还算温和,只是,祝雨柔总觉得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而且成亲这么久,他们只有一个女儿,他从未提过要纳妾的事情。 她主动张罗过,他也都拒绝了。 “还是王妃想的周到。” 秦淮的伤基本已经全好了,只是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还微微有些苍白。 他目光淡然的看着祝雨柔,许久才道:“不过,救命之恩,只送些糕点,会不会太过寒酸?” “妾身回头再选几样称心的礼物送去。” 祝雨柔犹豫一瞬,又才开口道:“妾身瞧那萧王妃,是个挺不错的人,能将天山雪莲如此珍贵的药,拿出来救殿下性命,想必也不会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往后,妾身多跑几趟,还了这份恩情便是。” “是啊,很慷慨。” 秦淮唇角勾唇一抹似有若无的笑,看着有几分虚幻:“王妃觉得,她为何要救本王性命?” 祝雨柔心头一跳:“自然是……心地善良。” “王妃性子还是这般单纯。” 秦淮忽然起身,缓步走到她面前。 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目光幽深如潭:“你忘了在祝家经历过的苦难吗?” “在这京城里,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他们做任何事,都带有目的。” “救了我,不是也得到了父皇的赞赏吗?” 祝雨柔看到他眼中逐渐的浮出的冰冷,惊的后退一步。 她想反驳,张了张嘴,最终说出的话却是:“妾身……明白了。” 秦淮松开手,转身望向窗外:“近日朝中不太平,你与萧王妃往来,记得多留个心眼。” “…是。” 祝雨柔福了福身,不再多说一个字:“妾身告退。” 说完,她便走出了书房。 秦淮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脸上看不出多余的表情,和平日那个怯弱不敢抬头的男人,完全判若两人。 “派人过去通知一声。” 他突然开口,朝着窗外说道:“今晚还是不要轻举妄动,让他们再耐心等等。” 第84章 这种嫁祸手段太过拙劣没人信 是夜。 城北的帽儿胡同深处,有座废弃的戏台子,地势高,适合埋伏。 暗芒提前在戏台周围,布好弓弩手。 夜风吹动。 却许久不见动静。 暗芒躲在胡同里一颗梧桐树上,屏气凝神盯着底下,不放过任何细微声响。 奇怪。 早就过了他们约定的时间,为何迟迟没有出现? 难道是走漏了风声? 不应该啊。 暗夜正在自我怀疑,想着要不要先让兄弟们撤了,结果,忽然发现,胡同的入口有一丝寒光闪过, 是刀刃发出的光芒。 有人来了。 听脚步声,非常轻盈,不用内功去听,是很难察觉的。 暗芒视线看下去,果然看到熟悉的身影的。 是狄龙的亲信。 名为老疤。 因为他脸上有一道贯穿眉骨的刀疤。 狄龙没有亲自来? 暗芒再次陷入纠结,这样,就算抓住了,恐怕也定不了狄龙的罪。 真狡猾。 暗芒又耐心的等了一会,见那个老疤来了之后,便一直在废弃的戏台子周围晃荡,但始终只有他一个人,也不见那北燕的细作出现。 可见,足够谨慎。 然而。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老疤检查了一圈,自以为很安全,却不知,萧王府的影卫个个都是隐匿高手,别说夜里,就是白日也很难被人发现。 他确定没问题,才发射信号,让狄龙与北燕的人过来。 信号发出不久,胡同入口便再次传来声音。 这次,动静显然大了许多。 “我说,你们是不是太过紧张了,这么多年都没事,有谁会注意到我们,沈家倒台,把你们一个个都弄成了惊弓之鸟。” “小心使得万年船。” “行,上次书信里说的事,我们主上可不同意,这么多年都是这样合作的,如今,你们突然变卦,让我们主上在朝中如何自处?” “不是我们突然变卦,而是形势所逼,若再像以前那般,迟早我们都会被发现,届时,就不是削减,是停止合作。” “那削减百分之六十也太多了,主上最近正需要大量兵器对付蛮人,这场仗对他来说是夺权的关键,无论如何,只要你们这次鼎力相助,那么日后,等需要我们主上的时候,主上定然也会拼尽全力。” 随着低声传来的对话音,有两人慢慢走到了戏台旁。 其中一个,正是狄龙。 而另一个,穿着黑色斗篷,将整个人都遮挡的严严实实。 声音也压的极底,听起来很粗糙沙哑。 两人谈到这里,似乎陷入了僵局。 狄龙很为难,因为他们现在的处境,确实无法弄到那么多原料。 如果要冒着暴露的风险,那么,这场交易就只能到此结束。 “这样的话,就没得谈了。” “什么意思?” 狄龙才说了一句,那人突然冷笑一声:“你们想破坏盟约?” 话音刚落,胡同深处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人撞翻了瓦罐。 狄龙瞬间拔刀:“谁?!” 黑袍人反应更快,身形猛地往后掠,斗篷下摆扫过戏台残砖,带起一阵风。 老疤已经扑向声音来源处,却只看到一只野猫从断墙后窜出,消失在夜色里。 “大惊小怪。” 老疤啐了一口,正要转身,后颈突然一凉。 暗芒的短刃已经抵在他动脉上。 “别动。” 身后传来冰冷的声音,紧接着,三十余名影卫从戏台梁上,草垛中同时现身,弓弩齐刷刷对准戏台中央。 狄龙的刀刚举到半空,就被三支箭钉在手腕上,“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看着周围突然冒出的黑影,脸色从错愕转为惊怒:“你们……你们是萧王府的人?” “有点眼力。” 暗芒轻笑一声:“既然知道我们是萧王府的人,那就老实点,束手就擒吧。” 他抬手打了个呼哨,胡同口传来马蹄声。 狄龙看见来人,顿时瘫软在地。 他没听殿下的话,今晚执意要来与这北燕人见面。 也是因为北燕那边逼的太紧,他只想赶紧解决,可没想到,自己早已被人盯上。 狄龙悔之晚矣。 翌日。 金吾卫大将军狄龙,通敌北燕细作的事便传开了。 嘉庆帝震怒。 当即下旨将狄龙押入天牢,严加审讯。 朝堂之上,众臣哗然,谁也没想到这位深受皇恩的武将竟会勾结外敌。 秦野立于殿中,神色肃穆:“父皇,儿臣已命人彻查狄龙府邸,搜出与北燕往来密信数十封,狄龙只招供是与北燕七皇子私下交易,但……”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儿臣怀疑,真正与那七皇子勾结的,是狄龙背后的人。” “你胡说!” 秦野此话一出,最先急眼的,是晋王秦宿。 这整个朝堂的人,谁不知道狄龙一直在支持晋王? 此刻秦野当众说,真正通敌的是狄龙背后的人,秦宿能不着急吗? “秦野。你可别胡乱番咬,那狄龙是说过,会支持本王,可他做的这些,本王真的一点都不知情,本王……” 秦宿话音未落,殿内已是一片哗然。 几位老臣纷纷摇头,显然对秦宿这番不打自招的辩解颇为无语。 哪有人当众说出,朝臣在暗中支持自己这种话。 这不是结党营私吗? “大皇兄。” 秦野神色平静:“本王并未指名道姓,你何必急着对号入座?” 秦宿这才意识到失言,脸色顿时涨得通红:“本王只是……” “够了。” 嘉庆帝猛地一拍龙案,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殿中众人,最后落在秦野身上:“萧王,此事交由你继续彻查。” 嘉庆帝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务必查个水落石出,但也要注意分寸。” 秦野眸光微闪,躬身领命:“儿臣明白。” 退朝后,几位与秦宿交好的大臣立即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出着主意。 秦野冷眼旁观,注意到临王秦淮独自站在廊柱旁,正用帕子捂着嘴轻咳。 “二皇兄。” 秦野走上前去:“伤势未愈,不该来上朝的。” 秦淮抬起苍白的脸,露出一抹虚弱的笑:“事关国本,为兄自知能力有限,却也不免担忧,就想着来看看。” 说完,他又感叹一句:“真没想到,狄将军居然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不过四弟,你今天之举,实在是有些冒险。” 秦野挑眉:“哦?” “大哥毕竟是皇长子,又得父皇宠爱多年。” 秦淮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远处被众星捧月的秦宿,小声道:“父皇方才那句注意分寸,四弟可要细细品味。” “多谢二哥提醒。” 秦野眸色深深的看他一眼,便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他回到兵部,兵部卷宗堆了半案。 秦野手指捻着一封火漆封口的密信,信纸边缘已泛出陈旧的黄。 信上字迹潦草,通篇都是原料交割的数量与日期,落款只有一个歪歪扭扭的“狄”字,再无旁的痕迹。 牧泽立在一旁,低声道:“殿下,所有书信,账册都查过了,确实只牵涉狄龙一人。” “那北燕细作咬碎毒牙自尽时,身上除了半块北燕玉佩,再无信物。” 秦野将密信放回卷宗,指腹在“北燕七皇子”字样上敲了敲。 狄龙经营多年,怎会把所有痕迹都留在明面上? 偏生那黑袍人死得干净,连验尸的仵作都只查出毒源是舌下藏的瓷片,再无其他线索。 正思忖间,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牧澜掀帘而入:“殿下,大理寺来报,狄龙……暴毙了。” 秦野猛地起身,玄色朝服扫过案几,带落一卷账册:“何时的事?” “半个时辰前。狱卒说午时有人送了酒菜进去,说是……晋王殿下的意思。” 牧澜语速极快:“等狱卒察觉不对,狄龙已经没气了,嘴角还留着酒渍。” “去看看。” 大理寺狱房阴冷潮湿,狄龙伏在木桌上, 右手紧攥着半只酒杯,脸上竟不见痛苦,反倒有种诡异的平静。 秦野俯身细看,手指擦过他唇角的酒渍,指尖沾了些微苦的杏仁味。 “是牵机引。” 随行的仵作低声道:“剧毒,入口即发,却不会让人立刻毙命,而是慢慢麻痹脏腑……可看狄将军的样子,像是……” “像是心甘情愿喝下去的。” 秦野接过话,目光扫过他手中捏着的东西。 是一个刀刻的小木马。 他转身问狱卒:“送酒菜的人是谁?” 狱卒瑟瑟发抖:“是……是晋王殿下身边的王公公,他说……说殿下念及旧情,想给狄将军送点酒菜,这是晋王殿下的人,卑职也不好阻拦,没成想……” 秦野冷笑一声。 秦宿再蠢,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送毒酒,这分明是有人借着晋王的名头,想故意把水搅浑。 毕竟,这种嫁祸手段太过拙劣,不会有人相信。 但是,狄龙怎会甘愿赴死? “去查狄龙的外室。” 秦野转身往外走。 狄龙并不在意自己的夫人,能威胁到他的人,只有柳氏母子三人。 或许,柳氏会知道些什么。 然而,当秦野带人赶到梧桐巷时,小院早已人去楼空。 桌上的茶还温着,炕头的小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显然走的非常匆忙。 而且什么东西都没带,足以说明是被人强制带走的。 “周围邻居说,半个时辰前,有辆青布马车来接走了人。” “动作够快的。” “殿下。” 秦野话音刚落,一名侍卫进来禀报:“王妃让阿芜姑娘前来传信,说是有急事,让您立刻回府一趟。” 第85章 不止忘掉记忆还会变得痴傻 萧王府。 两个时辰前。 云姒正在药房,准备各种保胎药与补药,以及怀孕之前可以吃的一些温补汤药。 这些配制方法,都是手札上所记录,在京中最大的医馆里都买不到,甚至闻所未闻。 她先配了一些保胎药,快马加鞭给锦州的大哥大嫂送去,然后再给自己做一些孕前准备。 时间很快,一上午在忙碌中过去。 云姒揉了揉酸软的腰。 陆渔见状,赶忙过去轻轻帮她揉捏着,脸上满是心疼。 “主儿,殿下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每次这么折腾你,也是够辛苦的。” 云姒闻言笑了笑,这种事,怎么好解释呢。 “你懂什么。” 兰辛从外面走进来,正好听见陆渔抱怨的话,她反驳道:“这才恰巧说明,殿下疼爱主儿,若像其他内宅主君,夫人妾室一堆,那主儿才会真的辛苦。” 这话。 倒也是。 见陆渔不说话,知道她心里是认同的,兰辛很得意:“主儿,你说是吧?” “是。” 云姒笑着附和一句。 “哦对了。” 兰辛这才想起自己进来,是要禀报什么。 “蔷薇院的莲心来了,说是林姑娘好像病了,她先去求了钱嬷嬷,钱嬷嬷冷淡的很,说主儿你才是这座府邸的主母,任何事情,都应该直接来栖梧苑跟主儿请示。” 看来,那件事后,钱嬷嬷虽然包庇了林书妍,但到底对她还是寒了心,不再多管她的事。 钱嬷嬷此举,也是告诉萧王府所有人,云姒才是王府的女主人,府中的事情不可再像从前那般越过她。 林书妍病了,想请大夫,或者想找季大夫给她瞧,也得先禀明云姒,得到云姒的恩准,才能去请。 莲心之前被林书妍收买,一直是向着林书妍的。 刚刚去找钱嬷嬷,听到钱嬷嬷那番话,莲心气愤不已,心里很不服气,却又不得不低头来找云姒求情。 没有云姒发话,季大夫根本叫不动。 “我去看看。” 云姒起身往外走。 别人不知道什么情况,栖梧苑的人都知道。 林书妍哪是病了,肯定是忘忧的药效在逐渐发挥作用,她的记忆变得混乱,导致莲心以为她病了。 蔷薇院。 云姒站在房门外,透过半开的窗棂,静静观察着屋内的林书妍。 她坐在梳妆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时而清醒,时而迷茫。 “我这是怎么了?” 她喃喃自语,眉间凝起一抹疑惑。 “姑娘这两日总是这样。”莲心忧心忡忡地说:“一会儿说要去见殿下,一会儿又嚷着要回江南老家。” 云姒看她一眼,她连忙低头:“姑娘无亲无故,求王妃可怜可怜她,让季大夫看给她瞧瞧吧。” “本王妃亲自给她瞧还不行?” 云姒似笑非笑道:“放心,如果本王妃治不了,会让季大夫来给看的。” 莲心听到后面这句,才稍稍放心:“多谢王妃。” 云姒推门而入,林书妍听见声音,回头看去。 看见云姒,她眼神先是迷茫,继而迸发一抹怨毒:“云姒,你这个贱人,都是你,害得我侧妃之位落空,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要挡我的路?” “姑娘!” 莲心听到这话,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扑过去捂住她的嘴:“姑娘啊,您这是真糊涂了,这种话怎么敢说?” 云姒看着一点也不在意,不紧不慢地在桌前坐下。 “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 林书妍要朝她扑过去,却被莲心死死拉住。 她歇斯底里地尖叫:“是你!一定是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脑子总是一片空白,好像……好像忘了什么。” 说着,她又陷入了自我怀疑。 “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 “姑娘!” 莲心被吓哭了,求助的看向云姒:“王妃,姑娘这是魔怔了,您看要不要给她请个巫医?” “你对她倒是忠心。” 云姒声音冷淡,却透着威严:“你先出去。” “可是……” 莲心显然不太放心,但又不敢不听:“那奴婢就在门口守着。” 说完,她安抚了一下林书妍,才快步走出房门。 莲心离开后,林书妍的状态又变了。 云姒观察了一会,发现这个忘忧,好像不止是会忘记记忆,还会让人有些痴傻的症状。 “林书妍。” 见林书妍发呆,此刻的脑子应该是空白状态,云姒试探地问道:“你还记得我吗?” 闻言,林书妍缓慢抬头,目光看向云姒,眼神变得陌生:“你是?” “那,你记得秦野吗?” “秦野?” “傅野。” 在民间时,秦野曾是跟着母亲姓的,所以叫傅野。 “傅野哥哥?” 显然,她还记得秦野。 “傅野哥哥在哪?伯母近日身体不太好,如果你知道他在哪的话,麻烦你转告他,请他尽快回家一趟。” “好。” 云姒配合的说道:“我会转告她,不过你得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 林书妍眼眸变得清透,又带有一丝防备。 想来,没有经历前世的话,其实她也是个心思单纯的姑娘。 “你还记得沈谦,记得狄龙吗?” “沈谦?狄龙?” 林书妍应该还没有忘的太干净,脑子里有模糊的印象。 这就好。 云姒立马追问:“告诉我,沈谦和狄龙是在为谁做事?” “什么啊?” 林书妍晃了晃脑袋,疑惑地看向她:“你是谁,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傅野哥哥呢?” 只记得秦野是吧? 云姒沉默的看了她片刻。 “云姒!” 她突然痛苦的捂着脑袋,记忆再次回拢:“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我头好痛,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告诉我,沈谦和狄龙背后的主人,我便让你恢复正常。” 云姒趁机询问:“如果不说也无所谓,我早晚都能查出来,但你……” “贱人!” 林书妍痛苦的骂道:“你休想从我这里得到半点有用的信息,我死都不会告诉你!” “好啊,有骨气。” 云姒不疾不徐地道:“不过,谁说你会死?你只是会忘了一切,甚至变成傻子。” “我杀了……” 林书妍一激动,人软软倒地。 晕了过去。 云姒上前查看,只是气急攻心才会晕倒,等醒来后,记忆会变得更加模糊。 不能让她睡。 正准备把她弄醒,门外忽然传来兰辛的声音:“主儿,教坊司来人传话,说沈妤出事了,让你去一趟。” 云姒神色一沉。 她略微思索,最后还是决定先去教坊司。 门一打开,莲心就着急的跑进来,看到林书妍倒在地上,气愤不已。 “王妃您……” “兰辛,叫季大夫来一趟,给林姑娘瞧瞧。” 云姒的话,瞬间将莲心的话堵了回去。 看在她如此忠心的份上,云姒便成全她。 反正季大夫来了也是白搭。 云姒赶到教坊司时,沈妤被扔在一间破旧的屋里,浓重的血腥味和腐臭气息扑面而来。 沈妤躺在冰冷的木板床上,原本清秀的脸肿得面目全非,上次被划伤的地方已经溃烂流脓。 身上的衣物破烂不堪,露出外面的皮肤全是伤痕。 有鞭痕,也有利刃划破的刀口。 这些伤,均没有得到过处理。 云姒伸手探她的脉搏,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再看她的手,手腕处一片狰狞,手筋被挑断。 嘴里更是空空如也,舌头竟被生生割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云姒的声音冷得像冰。 她从未下达过这样的命令。 哪怕,她再怎么恨沈妤,顶多是杀了她,也不会这般残忍狠辣。 教坊司的妈妈缩着脖子,支支吾吾半天,在云姒冷冽的眼神下,才总算说清缘由。 原来,沈妤那日见过云姒后,竟趁夜跑了。 她怕担责任没敢报信,只暗中派人寻找,想着如果一直找不到,再跟云姒禀报不迟。 直到今天早上,教坊司刚开门,就发现沈妤被人半死不活的被人扔在了教坊司门口。 “你为什么不早点禀报?” 云姒之所以留着沈妤一命,也是想从她口中探出他们后背的那个人,没成想…… 沈妤自己跑出来,被弄成这样,却没有杀她,这是何意? 挑衅吗? 云姒俯身,看着沈妤涣散的眼,放缓声音:“沈妤,告诉我,是谁把你弄成这样?” 沈妤的眼珠动了动,只听云姒又道:“你听着,如果是,你就点点头,不是便摇头,听懂了点头。” 她听懂了,但是过了一会,才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 还好,意识是清醒的。 “你偷跑出教坊司,是不是去找你背后的那个人?” 又是一阵沉长的等待。 “沈妤。” 云姒又轻轻叫了她一声,她才再次点头。 得到证实,云姒缓了缓,继续问:“是不是那个人,帮你伤成这样?” 沈妤闻言,睫毛轻轻的颤动了一下,却始终不肯再点头,或者摇头。 云姒沉吟片刻,干脆直言问道:“你背后的人,是晋王?” 见她没有反应,云姒又道:“湘王?” 还是没反应。 这两人,应该可以排除。 云姒知道,她可能不会那么痛快的直接告诉自己,所以才选择用这样的方式,观察她的反应,说不定能更快的得到答案。 “所以。” 把景王,聿王都问过之后,最后才问:“是临王?” 第86章 云姒被他的不要脸给惊呆了 听到临王二字时,沈妤身体猛地一颤。 云姒眸色微微一沉。 真的是临王秦淮? 那个最不起眼,最不受宠的皇子! 云姒无比意外,却又隐隐觉得,意料之中。 往往,最不可能的那个,结果却就是那个。 可下一瞬,沈妤竟又艰难地,轻轻地摇了摇头。 云姒冷笑一声:“他都把你害成这样了,你要维护他?” 听到这话,沈妤拼命的摇头。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哀鸣,眼泪混合着血水滚落,情绪激动得几乎要挣脱最后一口气。 不是他害得? 云姒看着她痛苦挣扎的模样,心头泛起一丝疑惑。 不是临王把她弄成这样的? 那会是谁? 如此狠毒的手段,倒像是在泄愤。 可惜,沈妤如今口不能言,手不能写,恐怕也问不出更多的信息。 不过,确定了临王就是沈谦和狄龙背后的人,已经是最大的收获。 到底是谁,把沈妤害成这样,不杀了她,还把她送了回来。 后面这举动,究竟是冲着沈妤本人,还是冲她? 以为这样她就问不出什么了? 却不想,沈妤受到如此伤害,情绪不稳,反而更容易暴露。 云姒给沈妤仔细检查了一下,她身体遭受过严重的虐待,损伤极大,已经活不了几天。 “给她用点止疼药,死了之后就扔出去吧。” 云姒吩咐了教坊司妈妈一句,便回了萧王府。 然后让人去找秦野,她得把这个消息马上告诉秦野,好让秦野有个防备。 这么久以来,临王躲在暗处,做了那么多坏事,还策划了那场刺杀,足见他这个人心思有多深沉,为人有多狠毒。 为了夺权,不惜一切代价。 而且早在那时候,他便开始忌惮秦野,计划了那样一场刺杀。 还真是可恶。 至于临王妃,云姒不确定她是不是跟临王夫妻一心,但至少,临王所做的一切,她不可能毫不知情。 所以无论如何,得防着她。 云姒回到栖梧苑等秦野,那边,季大夫去看了林书妍,结果与云姒料想的一样,看不出任何问题。 季大夫好奇啊,眼巴巴的跑到栖梧苑来询问云姒到底怎么回事。 云姒知道他是信得过的人,便神秘一笑:“看在你是府中为数不多,还算个明白人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 “多谢王妃的夸赞。” 季大夫一听就懂了。 云姒说的是那些被林书妍蒙骗,喜欢林书妍的人。 而他,就没有。 他从看到林书妍第一眼,就知道那是个极有野心的女人。 但那时候,他对林书妍倒也不讨厌,直到林书妍给钱嬷嬷下蛊毒,他才开始厌恶这女人的。 “我给她吃了点药,让她忘记一些记忆和欲望,这样,就不怕她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还有这种药?” 季大夫一听,顿时两眼放光:“王妃,求你了,给我药方吧,我保证绝对不会泄露给别人,也不会乱给人用。” 云姒被他逗笑。 “行,回头写个你。” “王妃真是人美心善,季某佩服。” 人美心善有什么好佩服的? 季大夫不会夸人,硬夸。 云姒起身去药房,立刻将忘忧的配方写出来拿给他。 季大夫激动的接过来:“忘忧,这名字好。” 拿到药方后,他马不停蹄的赶回去研究。 与秦野迎面撞上,也只匆忙的说了句:“殿下安好啊,这几天没事别找我,小病小痛记得自己去看大夫。” “…他怎么了?” 看到云姒出来,秦野问了一句。 “刚从我这里拿到一个新的药方。” 云姒走上前,秦野自然而然的拉住她的手。 两人一起回到屋里。 “你派人叫我回来,什么是这么着急?”秦野问道。 云姒给他倒了杯茶,坐下后,神色郑重地道:“沈谦和狄龙背后的人,是临王。” 秦野喝茶的动作一顿。 与云姒一样,他脸上并没有太多意外。 “你如何确定?” “我刚去见了沈妤,沈妤被虐的很惨,情绪不稳,我试探出来的,不过她不承认是临王伤的她,或许出面的另有其人,这女人也挺傻的。” “这么看,狄龙的外室应该也是他抓走的,以他的狠毒,只怕已经凶多吉少。” 秦野放下茶杯,握住云姒的手:“不过,既然已经确定是他,找不到狄龙的外室也不重要。” “嗯。” 云姒点点头。 从前是不确定敌人是谁,反击的时候难免束手束脚,如今确定了,那么,他们便能精准找到目标,也知道该防着谁,不会再那么容易被算计。 “明日的朝堂,只怕又热闹了。” 狄龙一死,金吾卫大将军的位置空缺下来。 不止是临王秦淮会盯着这个位置,其他人必定也会死咬着不放。 “你有应对之策了吗?” 不用秦野说的太明白,云姒便知他的意思。 秦野沉思一瞬,忽然问云姒:“你觉得,应该推荐谁?” “你心里肯定有人选了。” 云姒勾唇一笑:“这个人,得让父皇满意,还得让朝廷那帮老狐狸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最重要的是,如此重要的位置,必须得是一个永远不会背叛你的人。” “你分析的很对。” 秦野看着云姒的眼神,充满惊喜与宠溺。 “为什么以前没看出来,你这么聪明?” 这意思是,她以前蠢呗? 云姒撇撇嘴:“那是因为,你以前还不够了解我,我现在不得不怀疑你以前说喜欢我,是不是……唔。” 听到不想听的部分,秦野就直接堵住她的嘴。 一个缠绵悱恻的吻结束后,云姒差点上不来气。 “笨蛋。” 秦野笑骂:“这么久了还学不会换气?” 刚才还夸她聪明,这么一会就又成笨蛋了? 云姒眼神水润润的瞪他一眼:“你快走吧,我也要忙了。” 秦野是很忙,但听到云姒撵他走,他就不乐意了。 “这么着急赶我走?” 他一把抱起云姒,往床前走:“那我还不走了。” “……” 这怎么还耍无赖了? 云姒推他:“秦野,大白天的你别乱来。” “怕什么?” 秦野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我们是夫妻,有谁规定不能白天亲热?” 云姒被他的“不要脸”给惊呆了。 他……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无妄之灾。 云姒又被他折腾了一番,等他离开后,她下午躺在床上,什么也没干。 明明是他在耗费力气,为什么最后还那么精力满满? 可怕。 云姒感觉自己再怎么锻炼身体,也不可能与他的精力持平。 休息一下午,翌日,兰辛打探消息回来,说蔷薇院那位,一觉睡醒把什么都给忘了,连莲心也不记得了,还吵着嚷着说,放她回去。 她现在唯一记得的人,就是秦野。 这执念,还是挺深的。 “让你找的人你找好了吗?” “早就找好了。” 兰辛道:“前段时间,奴婢去奴隶市场转了转,遇到个人,主儿你猜是谁?” “谁?” 云姒被勾起好奇心,但转念一想,如果是什么特别的人,兰辛怎么可能现在才告诉她。 “就是三爷之前写信给主儿,让咱们去找的那户姓方的人家,没想到他们搬到了奴隶市场附近。” 兰辛解释道:“那天,奴婢看到一个铁匠铺,打铁的人竟然是位姑娘,奴婢好奇,就多看了眼,才发现铁匠铺的名字,叫方氏铸剑铺。” “当时,奴婢并未意识到,这个方氏,就是三爷说的那户人家,是昨天,奴婢又去转了转,那姑娘竟然主动跟奴婢说话。” “她问奴婢,奴婢的主家还好吗?” 兰辛一口气说完:“奴婢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咱们侯府,当即,奴婢来意识到,她可能就是三爷说的那户人。” “所以你找的人是她?” 云姒对这户人也挺好奇:“他们家有几个人?” “四个。” 兰辛点点头:“一对夫妻,另外两个,是那对夫妻的儿女,奴婢说的那位姑娘,正是他们的女儿。” “那你可有问过人家的意思,那姑娘愿意来王府吗?” “奴婢问过了,不止是那姑娘愿意来,那对夫妻和公子也表示,若主儿有需要,他们都可以帮忙。” “行。” 云姒听完,若有所思的道:“那我抽个时间去见他们一面。” 三舅舅介绍的人,倒不是不信任,只是,也得弄清楚才行。 “好。” “阿芜呢?” 半天没见到阿芜,云姒问道:“你们看到她了吗?” “奴婢没看到。”兰辛摇摇头。 陆渔听见声音,从外面进来:“在院子里呢,也不知道咋回事,好像很生气,池塘边那棵树都快被她踢断了。” “生气?” 好端端的生什么气。 云姒赶忙出去查看,果然看到阿芜,满脸愤怒,两脚下去,那棵两人粗的大树竟硬生生的给踢断了。 兰辛和陆渔惊呼一声。 天哪! 这得多大力气? 陆渔刚刚也只是夸张说法,没想到真的会踢断。 “阿芜。” 云姒快步走过去,把她拉过来询问:“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发这么大脾气?” 第87章 在她面前玩儿下药这一套可笑 “不是我。” 阿芜着急的解释:“姐姐,不是我要这样的!” 云姒一听,顿时明白过来。 是秦砚! 他什么情况,生这么大气? “好好。” 云姒安抚道:“你先调节一下自己,别气坏了。” 这个秦砚,都跟他说了让他注意自己的情绪,还生这么大气。 “我去找他。” 阿芜转身就要上墙,被云姒一把拽住:“等等。” “姐姐?” “你知道聿王府在哪吗?” “我不知道。”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但我知道他人在哪。” 哦对。 他们能感应到对方。 云姒还是不放心:“他在哪?我陪你去。” 阿芜微微闭眼,静静感受秦砚的位置。 再睁眼时,她目光朝着西北方向看去:“在皇宫。” “皇宫?” 云姒蹙眉。 那地方,她更不能让阿芜自己去。 阿芜是很厉害,可皇宫里高手如云,难保不会有比阿芜更厉害的人。 尤其是皇帝的魅影卫。 武功高强,神出鬼没,随便一个人拉出来,实力都极为恐怖。 而且,魅影卫只听命于皇帝一人,明着不能杀的人,最终,都会死于魅影卫之手。 朝野上下,有一大半对皇帝的“忠心”,都是来自于对魅影卫的恐惧。 这支卫队的可怕程度,据说连其他国家都十分忌惮。 “你别着急,我想个由头,正大光明的带你进宫,进了宫以后你再去找他。” “姐姐,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 阿芜已经冷静下来,云姒摸摸她的头:“你的事,不麻烦。” 上次,她用天山雪莲救了临王,陛下给了她不少赏赐,其中就有一块可以随意出入皇宫的令牌。 让她平时,多去皇后宫里坐坐。 这句话,暗含深意。 有上一世的记忆,云姒知道,皇帝已经有了给秦野铺路的打算。 云姒很抵触进宫,更不想去皇后宫里,但皇帝发了话,怎么也得做做样子。 若是一直拿身体当幌子不去,朝堂上那些人也会借此由头弹劾秦野。 现在正是争夺金吾卫将军一职的关键时期,她不能给秦野留下能让人诟病的把柄。 “等我收拾一下,这就进宫。” 云姒说动就动,回房间换件衣服,立刻动身进宫。 按照规矩,每逢初一十五,皇家命妇们都应该进宫去跟皇后请安,只是云姒身体太差,皇后怕她死在半路,给自己惹麻烦,这才免了她入宫请安的规矩。 坐上马车,云姒拿着令牌很顺利的进了宫。 “阿芜,他在哪个方向?” 进宫后,马车直接去往皇后的永安宫。 “在那边。”阿芜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云姒看过去,凝眉思索:“应该是珍妃的宫里,阿芜,宫里不比外头,你要十二分的小心,遇事要冷静,以自己的安全为主,知道吗?” 珍妃,白玲珑,是秦砚的生母。 秦砚在自己母妃宫里,能出什么事? “可是姐姐。” 阿芜犹豫道:“姐姐一个人,阿芜不放心。” “没事,姐姐会保护自己。” 马车拐入通往永安宫的大道,阿芜悄无声息的下了车。 永安宫内,姜新余的掌事嬷嬷前来禀报:“娘娘,萧王府的那位来了。” 姜新余正在与姜晚宁下棋,听闻有些惊讶:“你说谁来了?” “萧王妃。” “哦?” 姜新余与姜晚宁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闪过疑惑之色。 “姑母,您说她来干什么?” 姜晚宁脸上闪过一抹敌意:“这个病秧子,霸占着萧王妃的位置,害得我将来只能做侧妃,我不甘心。” “你呀。” 姜新余戳了一下她的额头:“沉稳一点,先想办法嫁进去再说,以你的身份与手段,还担心以后治不了她,再说,她能活多久还不知道呢。” “倒也是。” 姜晚宁不禁有些得意。 她可是丞相嫡女,当今皇后的亲侄女,谁不是想抢着要她? 秦野,他早晚都会是她的! 两人说笑间,云姒缓步走进永安宫正殿。 看到姜晚宁也在,云姒倒也不觉意外。 她慢慢走到两人面前,福身行礼:“臣媳给母后请安,愿母后圣体安康,福泽绵延。” “萧王妃,今日怎得想起进宫来了,你近日身体如何?” 姜新余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语气关切:“这样来回折腾能行吗?” “回母后的话,臣媳的身体好多了。” 云姒微微垂眸,掩去眼底的真实情绪。 “前些日子臣媳身体不适,一直未曾给母后请安,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今日精神好些,就想着来母后宫里坐坐。” 听她这么说,姜新余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 这是,想通了? 也对,为了萧王的前程,不同意也得同意。 想到这里,姜新余脸上的神色变得更为温和,展现出她的宽容大度。 “你有心了。不过你身子弱,本宫也不是那等严苛的人,往后不必如此拘礼,身子不适便好生歇着。” 一旁的姜晚宁忍不住冷冷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娇纵:“姑母就是心善,换做旁人,哪能容得下这般怠慢?” 她说着,目光扫过云姒,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像是在审视什么物件。 云姒只当没听出她话里的刺,淡淡回了句:“姜小姐说的是,母后体恤,臣媳铭记在心。” 姜新余瞥了她一眼,示意她沉稳收敛些。 不要给人留下蛮横跋扈的形象,以免落人口实。 “别站着了,快坐下说话。” “谢母后。” 云姒坐下后,姜晚宁一改先前的态度,亲自倒了杯茶给云姒送过去:“萧王妃,晚宁刚刚失礼了,这杯茶,给你赔罪。” “姜小姐言重了。” 云姒接过来,姜晚宁盯着她:“怎么不喝啊,萧王妃是嫌弃本小姐倒的茶吗?” “当然不是。” 她起身,借着姜晚宁面前的那壶茶,也倒了一杯递给姜晚宁。 “既然如此,那本王妃就借花献佛,给姜小姐倒一杯,还请姜小姐不要嫌弃。” 姜晚宁盯着云姒递来的茶杯,脸色微变。 她当然知道茶里有什么。 那可是她亲手下的泻药, 这药原本是打算用来对付庶妹的,碰到云姒,便想着让她在宫里出丑。 反正她身子弱,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说是她本身的问题。 可没想到,这女人竟会来这么一出。 是看出什么了,故意为之? 但是,她有这么厉害吗? "怎么?" 云姒浅浅一笑:“姜小姐不是要喝茶赔罪么?” 姜新余在一旁看着,眉头微蹙:“晚宁?” 她并未瞧见姜晚宁动手脚,催促道:“萧王妃给你倒的茶,快接着呀。” “姑母!” 姜晚宁咬了咬唇,最终,硬着头皮接过茶杯。 早知道,就不应该下在茶壶里,而是直接下在云姒的杯子里。 现在怎么办? “你的茶,本小姐接了,萧王妃现在可以喝了吧?” 姜晚宁目光冷冷的盯着云姒。 只要她喝了,以她那副要死不活的身体,说不定就直接拉死了,日后自己进门就是正妃,省得还得花心思对付她。 “好。” 云姒唇角勾唇一抹淡笑,端起姜晚宁给她的那杯,放在唇边,饮了一大口。 随即,换她的视线盯着姜晚宁。 那意思,该你了。 姜晚宁见她喝了那大一口,眼底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 她心一横,也轻轻的抿了一口,心里盘算着待会儿找个借口先去恭房等着,以免出丑。 "这才对嘛。" 毫不知情的姜新余,满意地点点头:“你们年轻人就该多亲近亲近。” 云姒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姜晚宁的反应。 果然,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姜晚宁就开始坐立不安。 还不走? 想先看她出完丑再走? 再等一会,可就来不及了。 “姜小姐不舒服吗?”云姒故作关切地问。 “没……没有。” 姜晚宁强撑着,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怎么回事? 云姒喝了那么多,为何还一点反应都没有? 姜晚宁肚子突然咕噜咕噜的响了几声。 不对啊,她下的虽然是泻药,但她只喝了一小口,不应该反应这么快,还这么……强烈。 不行了! 她猛地站起身:“姑母,晚宁突然想起还有事,先告退了!”说完不等回应,就急匆匆往外跑。 云姒看着她狼狈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查的嘲弄。 在她面前玩儿下药这一套? 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这孩子,怎么毛毛躁躁的。” 姜新余眼底闪过一丝狐疑,渐渐的,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心底微微一沉,面上却不得不维持温婉得体的笑容。 “还是个小姑娘心性,让萧王妃见笑了。” “没关系。” 见笑的地方,还在后面呢。 云姒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怎么回事?”姜新余不悦地问。 一个宫女慌慌张张跑进来:“娘娘,不好了!姜小姐在……在御花园……” 原来姜晚宁还没跑到恭房,药效就彻底发作了。 此刻御花园里,她正被一群宫女太监围着,挡住她裙摆上沾满的污秽。 她整个人简直快疯了,根本控制不住,情绪也陷入了崩溃。 姜新余脸色铁青:“还不快把人带回来!” 云姒适时起身:“母后,臣媳忽然觉得身子不适,想先告退了。” 姜新余哪有心思留她,挥挥手就让她退下。 害人终害己。 云姒施施然离开,往珍妃那边走。 彼时,阿芜正趴在一间偏殿的梁柱上。 第88章 忤逆陛下被陛下打了八十军棍 里面,正是被珍妃关在殿中的秦砚。 秦砚气急败坏的在房间里大吼大叫。 “母妃,您别白费心思,您就是把儿子关到死,儿子也不可能娶那个丑八怪,儿子有喜欢的人了,这辈子非她不娶!” “放我出去!” “人呢,外面的人都死那里去了!” “母妃!” “母妃,您就放我出去吧,我今晚还有事呢,再不放我出去,所有损失母妃您得赔给我!” 秦砚把嗓子都喊哑了,外面也没人搭理他。 气的他在房间里,把桌椅板凳全给踢了一遍。 桌椅板凳没没咋的,脚反而比较疼。 疼的他一抽一抽的。 阿芜身轻如燕的飞上房梁,秦砚踢桌子时,她的脚也猛地一疼,害得她差点从房梁掉下去。 下面有巡逻的禁卫经过,她强忍着,才没有痛呼出声。 托秦砚的福,阿芜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疼痛的滋味。 毕竟,她踢断一棵大树,脚都没这么疼过。 等巡逻的禁卫走远,阿芜才飞身上了房顶,揭开瓦片,从上面进入殿内的房梁。 秦砚还在里面疯狂拍门,忽然,感觉心脏莫名的开始加快跳动,情绪不受控制的激动,紧张。 “什么情况?” “哎呀,母妃!快开门,我的心好像快要跳出来了……” “聿王殿下。” 门外传来珍妃身边老嬷嬷的声音:“娘娘说了,您什么时候同意这门亲事,什么时候就放你出宫,您也别白费心思,装病这招是行不通的。” “本王没装病,是真的难受……” “娘娘还说,您不同意娶白小姐,那她就当没生过您这个儿子,若是病死了,也好过把她气死强。” 秦砚:“……” 这还是他那个善解人意,事事顺着他宠着他的母妃吗? 母爱没了呀。 秦砚正在伤心的嚎叫,身后,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别打扰本王,本王被抛弃了……” 不对。 房门在前面,身后哪来的人? 秦砚猛地回头,视线里,是阿芜那张气呼呼到可爱的脸。 “阿芜?” 他又惊喜又疑惑:“你是怎么进来的?” 阿芜生气地瞪着他:“你踢桌子,踢的我脚疼。” 秦砚一愣,这才想起情蛊的事。 他低头看了看阿芜的脚,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 “还有,你那么生气干什么?” 阿芜继续控诉:“你影响到我了,很烦。” “对不起。” 秦砚是真的很抱歉:“我以后注意,你别生气了。” 他看向她,又看了看其他地方,疑惑地道:“你到底怎么进来的?” “上面。” 阿芜指了指房顶。 秦野一抬头,才发现房顶多了个洞。 “你真厉害。” 他夸赞一句后,又问:“那你能带我走吗?” 问完才觉得荒诞。 她一个小姑娘,能进到这皇宫来,又顺利的找到他,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事了,怎么可能把他一个大男人带出去。 结果,阿芜二话不说,直接一把拽过他,把他扛起来,几个跳跃身姿矫健的上了房顶。 “啊……” 秦砚惊恐的叫声拐了几道弯,消失在天际之中。 守在门外的人听到这样销魂的惨叫声,不禁担忧起来。 “殿下叫的有点奇怪啊,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哎呀放心,殿下心眼贼多,不能上当。” “也对,娘娘这次铁了心,殿下不松口就别想出去。” 外面的人担忧了一下下,便又心安理得的放心下来。 殊不知,他们的殿下早已被人扛出了宫去。 云姒的马车,停在宫门口。 阿芜扛着秦砚从高墙出去,一眼就瞧见了等在宫外的云姒。 她把肩上的秦砚往地上一扔,便快步朝着云姒跑去。 秦砚被摔的七晕八素,整个人还没从震惊中回神。 他视线看向四周,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里居然是宫外。 就这么简单? 是阿芜把他带出来的? 那可是皇宫! 阿芜没有惊动任何人,就这样轻轻松松把他给带出来了? 秦砚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另一边,云姒见阿芜把人带出来了,便立即上马车离开。 等秦砚反应过来想去追马车,马车绝尘而去,只留下一阵滚滚尘烟。 走的这么干脆。 真无情。 秦砚看了眼皇宫,也赶紧跑路。 这回,他得走的远远的,让母妃感受一下痛失爱子的心情,谁让她逼他娶白家那个丑八怪。 况且,他现在身体里有阿芜的情蛊,怎么能娶别的女人! …… 马车抵达王府门前,云姒撩开帷帘下车。 一对身着短打劲装的年轻男女,正立在阶前。 两人身姿挺拔,眼神清亮,虽衣着朴素,却难掩一身利落之气。 见云姒下来,那女孩率先上前一步,拱手作揖,声音清脆:“姑娘可是云姒小姐?” 云姒点头,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正是,二位是?” “小女子方袖,这是舍弟方易。” 女孩侧身让出身后的男子:“听闻小姐身边需要人身,我们方家曾受过侯爷与夫人的恩惠,若小姐不嫌弃,我兄妹二人定当竭尽全力,替小姐办好差事。” “我听三舅提过你们。” 云姒细细打量二人。 方柚眼神灵动,腰间隐约露出半截软鞭。 方易身形更显沉稳,指节分明,掌心带着厚茧,一看便知是常年习武之人。 看着还算可靠。 “方袖,方易,进府再说。” 云姒将二人带回栖梧苑。 “我确定需要人,若你们方便,都可留下,若不方便,我也不会强求。” “请小姐吩咐。” 方袖当即表示,她与弟弟方易都愿意留下来。 既如此,云姒也就不推脱了。 “方袖,这段时间你先帮我盯个人,注意她的所有言行举止。” 让方袖这样的人去盯着林书妍,似乎有些大材小用。 云姒想着,等以后找到合适的人选,再把她替换下来。 “至于你。” 她目光转而看向方易,沉吟一瞬才道:“你就留在我身边,在我出行时你便充当车夫随侍左右。” “是。” 兄妹两人异口同声,谁都没有任何异议。 “今天你们先回去,明日再来府中,我会让钱嬷嬷按照正常流程把你们招进府中,这才也符合规矩。” “是,小姐。” 两人闻言,依旧爽快的应下。 等两人离开,云姒又抽时间去了一趟侯府,看了一眼工匠师傅们干活是否顺利正常。 确定无异,这才放心回到王府。 下午,秦野还没回来,消息便先传了回来。 预料之中的事。 景王秦慕,成功当上了金吾卫大将军。 他这次立下军功,回来之后,嘉庆帝一直未曾给他什么实质性的封赏,当秦野提出,让秦慕接受金吾卫时,嘉庆帝一口便答应下来。 朝中那些大臣都傻眼了。 他们甚至都没有说话的机会,事情就已经盖棺定论。 如此顺利。 云姒半是欣慰半是愁。 她总觉得,事情发展的轨迹,依旧会朝着上一世那个方向而行。 姜家不会放弃势力逐渐崛起的秦野,一定会紧盯着他不放。 这倒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陛下的心思,陛下的态度。 一连几日,云姒都有些心事重重,眼皮也一直跳。 她有种预感。 一种很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果然,这天下午,牧泽匆忙回来禀报。 “王妃,出事了!” 云姒心中一沉,面色却平静地问:“什么事?” “是殿下。” 牧泽沉沉的叹了口气,有些欲言又止。 “殿下怎么了?” 云姒平静的有些可怕:“快说。” “殿下忤逆陛下,被陛下打了八十军棍!” “……” 云姒脸色一白,脚步猛地往后退了两步。 八十军棍,那岂不是要了他的半条命? 这老皇帝,怎么能如此狠心! 秦野这段时间,做了那么多有功之事,若是犯错,就不能功过相抵? “他人在哪?” 兰辛和陆渔在云姒身后扶着她,她才勉强站稳:“带我去见他。” “在宫里,你还是别去了,陛下正在气头上,季大夫已经进宫了,宫里还有御医,你也不用太担心,属下就是回来告诉你一声,这几日,殿下可能无法挪动,要在宫中休养一阵子。” “为什么?” 云姒可不好糊弄。 “殿下都伤成那样了,身为他的王妃,为什么我不能进宫?” “……” 牧泽语塞。 “陛下在气头上,难道还会迁怒到我?” “属下求你,别再问了。” “你说实话,我就不问。” “属下说的都是实话,这段时间,王妃你就老老实实在府中待着,不要乱跑,别让殿下伤重还要担心你。” 说完,不再给云姒发问的机会,他转身就走。 云姒手指紧握成拳。 指尖微微有些发白。 牧泽不说,她也能猜到。 好端端的,秦野为何会忤逆陛下? 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秦野会不顾君臣,不顾尊卑,做出这般不理智的事情。 这样一来,他之前所做的努力,不是都白费了吗? 八十军棍。 云姒不敢想象,秦野现在会是怎样一个糟糕的状况。 牧泽说,陛下正在气头上,所以她不能进宫。 只怕,不是因为担心陛下会迁怒于她,而是…… 第89章 过继仪式结束便把她迎进门吧 而是…… 陛下的怒,本身就因她而起。 云姒怎么可能待得住, “阿芜。” 她把希冀的目光,放在阿芜身上:“你带我偷偷潜进宫去。” 阿芜正要答应,兰辛和陆渔却异口同声地反对。 “主儿,你先别急,这个时候殿下身边肯定是一大堆人,你就算去了,也无法现身,而且还容易被发现。” “是啊主儿,你再耐心等等,稍微晚点,先让阿芜自己去看看情况,确定殿下身边没人了,咱再去不迟。” 听到两人的话,云姒渐渐冷静下来。 她们说的不错。 不能自乱阵脚。 进宫,也得确保能帮上忙,而不是拖后腿。 云姒等待的这几个时辰,越发的冷静下来。 眼下所发生的事,前世完全不曾发生过。 她无法预料到后果,只能走一步看三步,见机行事。 云姒在药房待了一下午,为晚上进宫做好万全准备。 虽然,宫里有最好的药材,但没有她的配方,那些药材也无法发挥出最大的药效。 八十军棍不是小伤,普通人被打完,只怕当场就会被打死。 秦野有功夫在身,就算会好一点,恐怕也好不了太多。 云姒准备了消炎药,退热药,止血药,止疼药,还有清创伤口,帮助伤口快速恢复的药。 这些药,她足足备了好几个时辰,等全部备好,天色已晚。 兰辛和陆渔,还有阿芜都守在门口,三双眼睛担忧的望着她。 “主儿,你午膳吃的就少,晚膳怎么也得吃点啊,不然一会进了宫,身上没点力气怎么行?” 兰辛是会劝人的,她这么一说,哪怕云姒觉得没什么胃口,也会立即同意。 “好,先吃点东西再出发。” 越是这种情况,她就越得注意保重自己。 “好嘞。” 兰辛一听,顿时高兴地去把吃的拿来。 云姒强迫自己吃了不少,直到感觉有点撑了,才停下来。 随着时间,夜色渐深。 她耐心的等了又等,等到快凌晨时,才决定出发。 刚打开房门,阿芜先一步把她推了进去。 “怎么了,阿芜?” 阿芜一脸凝重,压低声音说道:“姐姐,你还得之前,咱们出门时有人在暗中跟着的事吗?” “记得,” 云姒点点头:“其中两人一起,还有一个单独的,那两个一起的,你在府中未曾见过,只见过那个单独的。” 她清楚的讲述一遍,才疑惑地道:“怎么突然提起这事,是有什么不对吗?” “那两个一起的,一开始我不确定是不是王府的影卫,后来才确定是,而那个单独的,我一直以为是,可是……” 阿芜脸上闪过一丝疑虑和不解,她似是没搞明白,这个单独的,到底是不是王府的暗卫或影卫。 如果是,那他总是神出鬼没的,经常不在府中,如果不是,从她第一天来萧王府的时候,这个人就在府中。 “可是什么?” “我也说不清楚,这个人已经很久不在府中了,但是刚才我发现,他就在栖梧苑外的大树上,在这里守了将近一个时辰,到现在都没走。” 听完阿芜的话,云姒沉默了片刻。 她迅速将房间里的烛火熄灭,靠在软榻上,呼吸一点一点调匀。 阿芜见状,也学着她,将呼吸调匀,做出快要睡着的假象。 静等许久。 阿芜耳力惊人,屋外的动静,尽在她的掌握之中。 “他走了。” “阿芜,这个人是不是要比府中其他暗卫厉害许多?” 云姒从软榻坐起来,眸中闪过厉色。 阿芜回想了一下,分析道:“是要厉害许多,他每次所隐藏的地方,都刻意避开了府中的暗卫,尤其离暗夜很远,若是靠的太近,一定也会被发现,或者说,是我们想多了,府中暗卫其实是知道他的存在。” 云姒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阿芜的分析不无道理。 萧王府的暗影卫是也不是吃素的,外面有人混进王府,他们不可能一点察觉都没有。 只不过,能引起阿芜的注意,这个人多少是有些问题的。 “阿芜,等他再来的时候,记得马上告诉我。” 想知道他究竟是不是萧王府的人,到时把暗夜引过来,一试便知。 “知道了,姐姐。”阿芜郑重点头。 确定那人已经离开,云姒赶紧收拾收拾,便让阿芜带着她,潜入皇宫。 两人都穿着夜行衣,在夜色的遮掩下,从高耸入云的宫墙而入,顺利潜入后宫。 …… 时间回到晌午。 秦野如往常一样,下了早朝后,便匆忙前往兵部。 最近,兵部正在研制新的武器,要尽快把详尽的图纸确定下来,先锻造一把,看看效果。 若是能成,便能替换掉原先那种既费原料,杀伤力还差的连弩。 只是,这件事兵部的意见两极分化,只有一部分人赞同秦野,另一部分,以兵部尚书为首,始终不同意改造连弩。 秦野改良多日,今天正准备回去试锻,结果,人还未出宫,又被嘉庆帝身边的大总管,徐公公给叫了回去。 “殿下!” 徐公公迈着小碎步,疾步追出来:“殿下请留步。” 秦野停住脚步,目光淡淡地看过去:“徐公公,何事?” 余公公脸上带着微笑,却完全看不出内心真实的情绪。 能跟在嘉庆帝身边的人,自然不是什么简单之人。 他面上的笑容加深,恭敬地道:“殿下,陛下让您去一趟御书房,是好事。” 秦野闻言,却微微蹙了蹙眉。 “有劳公公,” 到了御书房后,才发现姜丞相居然也在。 秦野不动声色的走上前,弯腰一拜:“儿臣参见父皇,父皇叫儿臣前来,是有何事吩咐?” 嘉庆帝下了朝,已经换了一身舒适的衣服。 白色里衣外,是黑色垂坠,没有锁边的龙袍,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深沉中透着几分随和与慵懒。 然。 这只是表象。 他坐在茶桌旁,姜丞相坐在另一边。 秦野也朝他微微行礼,而他,只是轻轻点头,便算作回应。 自从上次,他亲自去过萧王府一趟,被拒绝后,私下里便再没找过秦野。 在朝堂上,也从未与秦野为难。 没想到,今天他会与嘉庆帝一同在这御书房里等着他。 当即,秦野心中便有了几分了然。 “叫你来,自然是好事。” 嘉庆帝今日颇有兴趣,亲自煮了茶,给姜丞相与秦野都各倒了一杯。 “过来,尝尝朕的茶艺。” 姜丞相端起茶杯,拱手朝嘉庆帝道:“谢皇上。” 很随意的谢恩。 嘉庆帝挥挥手:“你这老家伙,今天可是沾了萧王的光,不然,你想喝朕亲自沏的茶,做梦去吧。” “皇上说的是。” 姜丞相也不反驳,端起茶杯,便不客气的喝起来。 皇帝赐茶,秦野自是不能不喝。 他沉稳上前,也将那茶杯端起来,轻啜一口。 嘉庆帝目光盯着他:“如何?” 秦野回:“好。” 嘉庆帝:“就一个字?” “…好茶。” “……” 片刻的安静后。 嘉庆帝的声音再度传来,这回,语气里多了一丝淡淡地威严。 “近日,你表现不错,朕甚感欣慰。” “谢父皇,儿臣……以后会更加努力,为父皇分忧。” “嗯。” 铺垫后,进入正题。 “对于立储,你可有什么看法?” 这话题转换的,简直让人猝不及防。 如此敏感的话题,任何人都不敢随便回答。 秦野神色未动,始终淡淡地,声音不急不躁:“父皇,您正值壮年,立储的事,儿臣觉得不急。” 闻言,嘉庆帝轻轻笑了笑。 “朕老了,身子已经大不如从前。” 这时,一直未曾开口的姜丞相才接了一句:“皇上,您不老,只是为国操劳,确实应该好好保重龙体。” 嘉庆帝叹了口气。 “朕膝下皇子不多,就六个,能担起大任的,更是……” 这话题越说越敏感,秦野面上神色不变,心中却微微发沉。 “算了,不说这个。” 嘉庆帝话锋一转,语气带着试探意味:“皇后膝下无子,一直与朕说,想过继个孩子,萧王,你可愿意?” 这话问的直接。 秦野忙跪下道:“儿臣感谢母后的厚爱,只是……” 他面露顾虑。 嘉庆帝道:“但说无妨。” “只是,母后身为国母,若是认下儿臣,儿臣变为嫡子,怕是会……” “你想的太多。” 显然。 秦野真实的反应,让嘉庆帝很满意。 换成其他皇子,肯定迫不及待就答应了。 可转念,他又蹙起了眉头:“朕知道你有野心,藏的太深也并非好事,还是得适当暴露一些才好。” “儿臣……谨遵教诲。” 见状,嘉庆帝这回才是真正的满意。 “既如此,那就这么定了,回头让皇后举办个过继仪式,这事也就成了。” “…是。” 秦野的态度一直恭顺,只偶尔流露出几分顾虑,几分惶恐,但更多的,是顺从与野心。 直到这一刻,嘉庆帝对他的表现,都是极为满意的。 “还有一事。” 他目光落在秦野身上,眼神幽深:“你母后有意将她的亲侄女指给你为侧妃,当朝丞相的嫡女,给你做侧妃,也不算委屈了你,等过继仪式结束后,你便把她迎进门吧。” 嘉庆帝的语气,不是商量,是通知。 第90章 父皇是那样的人儿臣不是 “恕儿臣不能答应。” 秦野笔直的跪在地上,没有丝毫犹豫的拒绝:“请父皇收回成命。” “什么?” 嘉庆帝脸上的笑意倏然消失,似是没想到,一直顺从听话的秦野,会拒绝的如此干脆。 “朕是为你好,姜丞相的嫡女,不是谁想娶就能娶的,嫁给你当侧妃,是便宜你了,你别不知好歹。” “父皇,让姜小姐给儿臣当侧妃,确实委屈了人家,所以还是请父皇收回成命,儿臣有一个正妃足矣。” “你!” 嘉庆帝气的脸上肌肉微微抖动了一下, “你再敢胡说?身为皇子,怎么可能只有一个正妃,你爱重自己的王妃,朕不反对,但若是这份爱重影响到自己的前途,那便万万不行!” 秦野沉默不语,但态度坚决。 嘉庆帝心底的怒意,正在快速飙升。 “怎么,为了一个女人,你连权势都不想要了?” “儿臣会用其他方式拿到。” “呵。” 他冷笑一声,只听秦野又道。 “若儿臣为了权势,选择娶姜小姐为侧妃,那对姜小姐也不公平,女人从来不是男人争夺权利的牺牲品。” “你说什么?” 这话,让嘉庆帝又惊又怒:“你再说一遍?” “儿臣不会娶姜小姐,请父皇收回成命!” “娶姜小姐为侧妃,是圣旨!” 秦野神色依旧,还是那句话:“请父皇收回成命。” “你敢忤逆朕?你敢抗旨?” “儿臣不敢!” “还说不敢?” 嘉庆帝拿起茶具便朝着秦野砸过去:“朕看你敢的很!” 秦野不躲不闪,额头顿时被砸出一抹血迹。 他这个儿子,从民间回来两年多,今天,是第一次忤逆他,第一次让他感受到了不受掌控的滋味。 整个朝野上下,无论是皇子,还是臣子,敢这般直接抗旨的,他秦野是独一份。 看着恭顺听话,倔起来让人恨的牙痒痒。 “抗旨的后果是什么,你可要想好,别让朕对你失望。” “儿臣……绝不后悔,” 嘉庆帝:“……” 他指着秦野,气的半晌没说出话来。 旁边坐着的姜丞相,终于坐不住了,收起看好戏的心里,赶忙开口打圆场。 “陛下息怒,别气坏了身体,是小女无福,依臣看,这桩婚事便作罢吧。” 他不这么说还好,这么一说,嘉庆帝的面子哪里挂的住。 “由不得他。” 嘉庆帝冷笑一声:“他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秦野眉峰紧蹙,眼底隐隐划过一丝寒芒。 “若丞相大人不介意,让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守活寡,那就娶。” “你这个逆子!” 嘉庆帝再次拿起茶杯,但这次没有砸过去,而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你是想气死朕?为了个女人,你要自毁前途?” “跟她没关系。” 秦野冷淡道:“就算没有她,我也不会娶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既然娶了,那便要负责。” 而不是睡了人家,毁了人家一生后,再扔下人家不管不顾。 “没想到,朕的儿子,居然还是个情种。” 嘉庆帝嘲讽道:“成大事者,就不能有这些儿女情长,朕再说一句,不要让朕失望!” “成大事者,若注定要辜负妻子,伤害妻子,那这大事,要来有何用?” “简直满口缪论。” “难道,父皇认为男人可以随意留情,为了所为的权势,之后一走了之,然后彻底遗忘,再心安理得的享受另一个女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秦野冷淡的语气里,已然带了几分怨气。 隐藏在心底的,浓烈的怨恨之气。 嘉庆帝听到这里,也终于听出了一丝不对劲来。 他危险的眯起了眼睛:“说了半天,你是在怪朕当年丢下你母亲?” “难道不是吗?” 秦野骤然抬眸看向他,眸色染上猩红。 “您没有为了所为的大事,扔下我们母子自生自灭?” “一个女人未婚先育,你知道她那些年是如何熬过来的吗?” “父皇是那样的人,儿臣不是!” 这番话,彻底触怒了嘉庆帝。 “好好好!” 他连说了三个好:“好的很!” 说罢,他朝门外大喊:“来人,萧王忤逆犯上,拖下去重打八十军棍!” 收到消息的晋王,一早便守在了门口。 听到动静,立刻闯进来:“父皇!” 此时此刻,正是他表现自己的好时机。 “父皇息怒!” 他快步上前,跪在嘉庆帝面前,诚恳地道:“父皇,您别生气,四弟他就是不懂事,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你来干什么,出去!” 嘉庆帝正在气头上,看到晋王擅自闯进来,没什么好脸色。 然而,晋王看不出个眉眼高低,只想表现自己,顺便为自己争取一下。 “父皇,儿臣愿意娶姜小姐为侧妃,还请父皇成全!” 嘉庆帝在原地来回走了两步,手掌按住额头,隐忍了片刻,才朝晋王说道:“马上滚,别让朕发火。” “父皇!” 晋王自是不肯放过眼前这么好的机会,与秦野这个忤逆不孝之辈,形成鲜明的对比。 让父皇知道,到底谁才是他最贴心的儿子。 “四弟到底是在乡野长大的,身上难免还有些市井野性,您犯不着跟他生气,反正,儿臣与四弟都是皇子,身份一样尊贵,姜小姐嫁谁不是嫁呢。” 说完,他还转头看向脸色越发难看的姜丞相,试图得到他的认可。 “丞相大人,您说是不是,以本王皇长子的身份,难道还配不上您的千金吗?” 姜丞相:“…陛下,联姻之事,还是作罢吧,臣告退。” 说完,拂袖而去。 嘉庆帝再次喊道:“来人,晋王无诏擅闯,也拖下去,打三十军棍以儆效尤。” 晋王:“……” 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冲进来的禁军拖走,与秦野一起挨了军棍。 御书房外,很快就响起了一阵阵惨叫声。 当然,全程只听见晋王一个人的。 而秦野,直到八十军棍打完,他昏死过去,都未曾哼过一声。 嘉庆帝传令下去,把晋王送回晋王府,秦野送到永安宫,让御医来给他治伤。 萧王府里的府医可以入宫,但王妃不可以。 秦野这段时间必须留在宫中养伤,什么时候伤好,什么时候才能回府。 …… 夜色正浓。 阿芜带着云姒潜入皇宫后,成功躲过一批又一批巡逻的禁卫与金吾卫。 在靠近御书房的方向时,阿芜还发现了许多藏在暗处的人。 这些人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听不见,若不是他们隐匿在不同的位置,说他们都是死人也不为过。 虽然阿芜能看见他们,可这些人是在太过诡异,她也不敢掉以轻心,带着云姒缓慢而艰难的往前靠近。 云姒更是屏住呼吸,静气凝神的注意着周围的一切。 然,她们现在所面临的最大困难,是不知道秦野被安排在哪个宫殿养伤。 下午牧泽回来禀报时,她应该问问的。 “姐姐。” 遇到一个分岔路口,阿芜用眼神询问,应该走哪个方向。 此刻正是夜深人静,除了巡逻和守夜的,所有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发出一点点异动,都能轻而易举的被人发现。 云姒垂眸思索片刻。 不在御书房这边,那么…… “去永安宫。” 云姒抱着试试的心态,让阿芜带她去了皇后的永安宫。 结果,秦野还真就被安排在那里。 永安宫这边,没有那些暗中守着的人,阿芜紧绷的神经总算放松了一些。 她带着云姒上了房顶,先确定了秦野所在的房间,这才朝着目标而去。 其实很好找,因为只有秦野所在的房间里还亮着烛火,并且里面有好几个人的呼吸声。 云姒听不出来去,阿芜可以。 “这里。” 窗户开着一丝缝隙,正好给了云姒下手的机会。 房间里,加上季大夫,一共有五个人。 有四个都是御医。 “这高热退不下去,可如何是好?” 几人正焦急的商量着应对之策。 “该用的药都用了,这热度一直降不下去,人也醒不过来,怕是会有生命危险!” “是啊,你们看,要不要禀明皇上?” “皇上都厌弃萧王了,否则也不会下这么重的手,禀明也无用,咱们就尽人事听天命吧。” 季大夫在一旁,用温水帮秦野擦拭降温,听到几人的话,不耐烦地道:“殿下会没事,你们……” 一抬头,发现四名御医纷纷倒地。 他一惊,听见窗外传来动静,下一瞬,两道纤细的身影破窗而入。 “谁……” “嘘,是我!” 云姒掀开头上的黑色连帽斗篷,季大夫才看清楚是谁。 他由惊变喜:“王妃?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 云姒一边问一边往床前走去:“殿下现在情况如何?” “不太好。” 季大夫眼底充满担忧:“高热不退,吃下去的药都吐了。” 来的时候,云姒已经做了心理准备。 她深知,八十军棍会是怎样的惨状,看亲眼看到的一瞬间,她还是没绷住,眼泪无法控制的从眼底流出。 “秦野……” 秦野是趴着躺的,上半身没穿衣服,整个后背一片血肉模糊,虽然已经上过药,却根本没有妥善清理,也没有任何包扎。 这种情况,很容易发炎,不高热才怪。 “季大夫,我要重新给他清理伤口,你帮我。” 云姒声音哽咽,强忍着泪水,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 她先给秦野服用了一颗自己配制的退热药,然后立即开始,重新帮他冲洗清理伤口。 季大夫看着,几次张口,最终却又什么都没说。 “季大夫,你想说什么?” 第91章 小哥哥不是沈谦是秦野吗 “这伤怕是不好处理,不如直接上药,别让他再遭二遍罪。” “不行。” 就知道这些御医不靠谱,所以云姒这次准备的非常齐全。 她带上自己用羊肠做的手套,还有根据手札上专程去定制的医疗器具。 小刀,镊子,剪子,全都有。 她拿出麻痹散,先给秦野伤口四周抹上一点。 “这个药可以暂时麻痹他的神经,在清理伤口期间,他不会有任何疼痛的感觉。这些伤口若是清理的不到位,便会发生感染,严重的话,会危及生命。” “一点都不痛?” 季大夫以前也听过麻痹散这种药,但是从未见过,原以为是传说,没想到真有。 王妃这里,到底还有多少稀奇古怪的宝藏药方? “嗯。” 云姒口中在跟季大夫解释,手中的动作也没停:“这药我已经验证过,效果非常好。” “王妃,幸好有你。” 季大夫真诚地说道:“这样严重的创面,没有你那个麻痹散,我们根本不敢下手,也无从下手。” 他喋喋不休:“刚才我还在想,若天亮后殿下的高热还不退,我就去求皇上,准你进宫来给殿下治伤。” 说到这里他才想起什么似的,一脸紧张的看着她:“这大半夜,宫门都关了,王妃你怎么进来的?” “阿芜带我从宫墙翻进来的。” 云姒快速的解释清楚:“陛下有令,不许我进宫,我没办法,只能让阿芜带我偷偷潜进来,所以我时间有限,天亮前必须得离开。” 天哪! 季大夫惊出一身冷汗。 这里可是皇宫! 王妃看着柔柔弱弱,做的事情却一点都不柔弱。 她是怎么敢的?! 还有阿芜,这般瘦小的身体,带着一个人竟还能从那么高的宫墙进来。 关键,居然无一人发现。 胆子大,本事也不小。 季大夫震惊过后,又觉得有些心酸。 殿下伤成这样,王妃想见见他,还得冒如此大的风险。 “季大夫,帮我一下。” 云姒头也没抬地说道。 季大夫连忙应声上前,目光落在秦野的背上。 纵横交错的棍痕肿得老高,边缘泛着青紫,有些地方皮肉外翻,渗着暗红的血渍,甚至能隐约看见底下的筋骨。 他喉头动了动,刚要伸手,却被云姒拦住。 “镊子。” 云姒声音冷静,戴着羊肠手套,接过季大夫递来的器具。 她先用药棉蘸了烈酒,小心翼翼地擦拭伤口周围的皮肤,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这些碎屑和污血必须清理干净,否则麻药过了,感染只会更痛。” 烛火在她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映得那双手格外沉稳。 镊子夹起一块嵌在皮肉里的布丝,稍一用力,秦野的脊背还是下意识绷紧了些,但没发出半点声息。 麻痹散起效了。 云姒松了口气,加快了动作。 镊子精准剔除异物,剪子轻巧剪掉边缘坏死的皮肉,每一下都干脆利落,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季大夫在一旁捧着药碗,看着那些狰狞的伤口,在她手下渐渐显露出干净的创面,额上渗出细汗。 他行医多年,见过无数外伤,却从未见过这般处理方式。 不似他们惯常的敷药包扎,而是先将伤口“剖开”般清理,竟有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胆魄。 “好了。” 云姒放下器具,拿起另一罐药膏,顺着伤口的纹理细细涂抹。 那药膏是她用多种草药熬制的,呈淡绿色,带着清苦的药香。 “这是生肌膏,能促进伤口愈合,记得每日换一次药,换之前用烈酒擦拭一遍,千万别碰水。” 她一边说,一边取过干净的纱布,层层叠叠的覆在伤口上,再用布条轻轻缠紧。 力道刚好能固定纱布,又不至于勒得太紧。 做完这一切,她直起身,额角沁出了薄汗。 她看向季大夫,声音里带了点微不可闻的疲惫。 “这几日,就辛苦季大夫守在他的床前,我担心,会有人趁机对他动手。” “王妃放心。” 季大夫忙点头,看着秦野原本因疼痛而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心中对云姒的敬佩又深了几分。 “我一定寸步不离的守着殿下。” 说完,他看向倒在一旁的四名御医:“他们这是……” “被我用药迷晕了,短时间内不会醒。” 云姒递给季大夫一个小药瓶。 “这个给你,等我离开后,你给他们闻一下,他们醒来后不会感到任何不适,只当是睡了一觉。” 季大夫接过来,自己先忍不住好奇闻了闻。 好臭。 不过,闻完后他竟然感觉整个人变得更精神了些。 “这什么东西?如此神奇。” “提神醒脑的。” 云姒把该交代的事交代完,才转身坐到秦野的床边,目光落在他因为高热,而微微泛红的脸上。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热度比之前稍微降下来一些,但还是没有完全降下来。 烧的太厉害,一时半会不可能回到正常体温。 “王妃,你安心陪陪殿下,我去外面给你们守着。” 季大夫转身欲走,却听云姒说:“阿芜在外面守着,你去外殿的榻上小憩片刻吧,天亮前我再叫醒你。” “好。” 季大夫一走,云姒绷着的神经一松,感觉整个人身上的力气瞬间被抽走大半。 她坐在矮凳上,把头轻轻枕在他的手边。 将自己的手,放进他滚烫的手心里。 “秦野,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她小声呢喃,鼻间是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虽然混合着血腥与药味,但还是让她觉得无比安心。 “云姒……” 忽然,她听见秦野几不可闻的声音传来。 她以为他醒了,惊喜转头,结果见他依旧紧闭双眸,只是在无意识的叫她。 “云姒……云姒……” “我在。” 云姒连忙凑近他,在他耳边温软低语:“秦野,我在。” 他额头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云姒正准备拿出手帕给他擦汗,忽然眼尖的瞧见,他压在身下的另只手中,好像攥着什么东西。 白色的……绢布? 是个手帕! 云姒拉出一个角,慢慢从他手中拽出来。 眼看就能拿到手,下一瞬,他猛地攥紧,又将那手帕给捏了回去。 云姒蹙眉。 这手帕一看就是女人的东西,连昏迷都紧紧攥着,如此在意。 难道,是他母亲的? 云姒瞧着那颜色,挺旧的了。 而且,还有那么一丝丝眼熟。 “秦野,把手帕给我看看。” 云姒试了半天,都没能把那手帕从他手中拿出来。 她干脆在他耳边,温柔地说道:“我就看一眼,好不好?” 昏迷中的秦野,似乎也能听见她的声音,原本时不时蹙的眉,彻底舒展开,他的手也缓缓松开了一些。 云姒赶忙将手帕拽出来。 这一看,脸色顿时凝住。 难怪她觉得熟悉。 这不是三年多前,她丢的那个……吗? 就是她刚开始学女工,绣的第一个手帕。 也是最后一个, 她原本想一辈子留着,做个纪念。 因为绣这玩意对自己来说真的太难了,她学不会,以后也不会再绣。 结果,丢了。 怎么会在秦野这里? 云姒想起来,上次跟他聊过这个话题,他当时还问她,确定她绣的是白天鹅吗? 她想着,反正他也没见过,就很笃定的点头说是。 这男人,藏的也太严实了。 他怎么这么腹黑? 当时,指不定在心里怎么笑话她。 云姒拿着手帕仔细瞧了瞧,看得出来,他保存的很好,很干净。 只是,大概是经常会拿出来看,颜色还是难免显得旧了些。 上面绣的白天鹅……水鸭子,绣线被摩的微微起了毛。 他这是一直贴身带着吗? 云姒心里五味陈杂。 秦野对她的感情,好像比她想象中还要深。 她到底有什么好呢,值得他从那么早就开始惦记,还一直留着她的手帕。 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她记得自己的手帕,应该是被困在山洞的时候弄丢的,怎么会被秦野捡到? 难道,他也去过那个山洞? 想到这个可能,云姒的心漏跳了一拍。 那个小哥哥,不是沈谦,那……会是秦野吗? 她不敢想。 太美好的事,她不敢深想。 万一不是,她会失望。 可她忍不住啊,这个可能性实在太大了。 经历了山洞的事件后,秦野去外祖家找过她两次。 那时候,她觉得这个秦野真的有病,无缘无故的跑来给她送礼物。 原来,那不是无缘无故。 是他们在山洞……他用自己的身体帮她取暖,用温水帮她擦身降温,虽然是迫不得已,但,那些亲密的接触却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他认为他们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他心里是想对她负责的。 毕竟那时候,他就已经把她看光了。 然而,被沈谦横插一脚,冒名顶替了他的功劳。 云姒真的气死了。 为何当初,他上门的时候不把这件事说清楚? 她那时烧的迷迷糊糊,脑子不清醒,可他是清醒的,他居然甘心?! 她让他滚,他就滚,让他别再出现,他就真的再没出现过。 直到回京以后,又才有了新的交集。 “秦野,你真的……” 云姒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对不起,” 她握住他的手,眼泪如短线的珠子,落在他的手背上:“是你救了我,我还那么骂你,你当时心里一定很难过吧,可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一句解释都没有,你说出来……” 说出来,或许她也不会信。 相比之下,那时候的她,肯定会更愿意相信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的沈谦。 而不是,从第一次见面就印象不好的秦野。 秦野大概也是深知这一点,所以才没有任何解释。 “对不起。” “别哭……” 第92章 喜欢他对其他女人不近人情的模样 云姒听见秦野的声音,立马止住哭声。 秦野好像是睁眼看了她一眼。 但是很快,又再次睡了过去。 云姒在他床前守了很久,直到他的体温恢复正常,天色渐渐露出了鱼肚白,她仍旧舍不得离开。 但她知道,她必须离开。 一旦被人发现,她和秦野的处境都会很危险。 云姒去把季大夫叫醒,又给他留了退热消炎,还有止疼的药,细心告诉他该如何服用,之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阿芜带着她刚飞上房顶,就瞧见有人朝着秦野的房间而来。 等近了些,她才看清楚。 是皇后亲自带着食物过来。 昨晚,季大夫也大概跟云姒说了一下秦野被打的原因。 但季大夫所知道的,也是听旁人说的,到底怎么回事,可能只有秦野自己最清楚。 云姒猜测,拒绝联姻只是其一,是引子。 真正触怒陛下的事,或许与她有关。 他把秦野送到永安宫来养伤,恐怕,已经跟秦野提过,要让秦野认皇后为母的事情。 秦野应该是答应了的。 他犯不着因为这件事,惹怒陛下, 况且,认皇后为母,对他夺权也是有帮助的。 之前不想认,是因为他还在蛰伏期,如今,他所做的一切已然暴露,也就没必要畏首畏尾。 姜新余带着宫人嬷嬷一大堆,走到门口时,她吩咐嬷嬷:“马上去姜家通知大小姐,让她进宫来。” 萧王在她这里养伤,这段时间,正是培养感情的好机会。 让晚宁天天守在他身边,温柔细心的照料,就不信他不感动。 让姜晚宁进宫? 可恶。 云姒气的攥紧了拳头。 看来,秦野在这里养伤期间,不但要防着有人对他暗中动手,还得防着姜晚宁和皇后,对他使些别的阴招。 她现在不能久留,等今晚,她要早点进宫来,想办法解决一下这个姜晚宁。 省得她回府以后,心里一直惦记这件事。 姜新余推开房间前,季大夫已经用药把四名御医弄醒,几人醒来后,皆是一脸疑惑。 怎么就睡着了? 大家都睡着了? 大家心里虽然疑惑,可身体并未感觉任何不舒服,反而有种睡醒之后精神饱满的状态。 “季大夫,殿下情况如何了?” 御医们有些心虚。 若是让陛下知道,殿下还发着高热,他们几个就敢睡觉,不出问题还好,要是出现任何问题,他们的脑袋也别想要了。 就在这时,皇后进来了,几名御医顿时大气不敢出一声,纷纷跪下行礼。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姜新余目光扫过床榻上的秦野,又看向几位御医,语气关切地询问:“殿下好些了吗?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季大夫上前一步,躬身回话:“回娘娘,幸不辱命,殿下后半夜已退热,只是身子还虚,需得静养。” 他说着,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御医们身前。 不能让皇后察觉到御医们的异常。 御医们见季大夫的反应,以为他是在为他们遮掩,心中感动,赶忙纷纷附和。 “季大夫说得是,臣等夜里轮流照看,殿下脉象已稳。” 只是说这话时,几人眼神都有些闪烁,毕竟他们根本不记得自己“照看”过什么。 姜新余没太在意御医们的异样,她走到床边,看着秦野苍白的侧脸,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她的愿望终于达成。 当年,姜新余看中了景王,想将景王过继到自己名下,奈何,景王有自己的母妃,但他母妃位分低微,娘家也没什么背景。 可位分再怎么低位,只要有这么个人在,她就没办法把人抢过来。 后来,姜新余设计陷害,成功将景王的母妃除掉了,可她还没来得及提出过继,年纪小小的景王却先跟嘉庆帝提出,想去军中历练。 嘉庆帝听后,立刻应允。 就这样,景王离京,一走就是好多年。 姜新余的愿望落空,其他几个皇子,母妃背后都有强大的靠山,她根本没有机会下手。 直到秦野回朝。 她立马盯上了秦野。 相比景王秦慕,秦野没母族没背景,她觉得将来扶持他上位以后,会更好拿捏。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在乡野长大的孩子,比她想象中还要有本事。 不靠任何人,就已经得到了陛下的重视。 这让姜新余更加想要这个儿子。 所幸,终于如愿以偿。 她姜新余,也有儿子了。 以后的姜家,会有新的靠山,她的母族也不会没落。 下一个皇后,必须是姜家的女儿。 姜新余对身后的嬷嬷道:“把燕窝粥端来,等殿下醒了温着给他。” 吩咐完,她才转身出去。 云姒和阿芜顺利回到王府。 昨晚熬了一宿,她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 想到今晚还要进宫,她回府后,就给自己熬了一碗安神汤,喝完强迫自己放空大脑,倒头就睡。 她必须养足精神。 一觉睡醒,已经是下午。 这样更好。 用不了多久,天就又黑了。 云姒起床,还是照往常那班锻炼一番,再吃点东西,就等着天黑立刻进宫。 正准备出发时,阿芜却告诉她,昨晚的那个人又来了。 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冲着栖梧苑来的。 这是要确定,她人在王府里? 这个人,究竟是谁派来的? 临王? 还是府中自己的人。 云姒此刻没时间去找暗夜过来,确认这个人的身份,究竟是敌是友。 但保险起见,她不能让这个人发现自己和阿芜离开过王府。 昨天晚上是等他走了之后,她们才出发的,今晚,云姒不想等。 姜晚宁已经在宫里一整天了,也不知道秦野醒了没有。 她既担心秦野,更气不过,此刻守在秦野身边的人不是她这个王妃,而是姜晚宁。 云姒思来想去。 不能打草惊蛇。 于是,她让陆渔穿上她的衣服,躺在床上装睡。 她们两个身形差不多,只要躺在床上不动,光听呼吸,再厉害的人,也不可能发现里面的人不是她。 做完这一切,两人乔装打扮一番,便顺利的出了府门。 一路疾行。 抵达永安宫附近时,夜色已经浓的化不开,只有昏黄的宫灯,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云姒伏在殿顶的琉璃瓦上,屏住呼吸往下望。 秦野所有的房间里亮着灯,窗纸上映出两道模糊的身影。 一道斜倚在床榻,另一道正端着东西,似要上前。 是姜晚宁? 云姒的心瞬间揪紧,手指死死抠住瓦片。 她看见那道床榻上的身影,微微侧过身,似乎在避让。 窗纸上的人影顿了顿,又固执地往前凑了凑。 “殿下,该喝药了。” 姜晚宁的声音隔着窗纸传出来,带着刻意放柔的娇怯:“这药臣女已经温过三次了,不烫的。” 秦野的声音低沉沙哑,透着不容置疑的冷淡:“放下。” “可……” “出去。” 短短两个字,带着凛冽的寒意。 云姒几乎能想象出姜晚宁此刻僵在原地的模样,心头那股火气忽然消了大半。 她就喜欢,秦野对别的女人那副不近人情的模样。 窗纸上,姜晚宁的身影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端着药碗退了出去。 “姑母。” 姜新余就站在廊下,姜晚宁出去后,脸上的温婉消失,代替的是满脸愤怒。 “我真的快没耐心了,不然,还是用点特殊手段吧。” “你这孩子,才一天而已,萧王刚醒,身体还虚着呢,这个时候,经不起折腾。” “那怎么办?总不能我一直要讨好他吧,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这般去讨好过别人!” “别任性,想当皇后,就得先学会隐忍。” 两人边说边走,身影很快消失在廊下。 这个女人,她果然还存有那种下作的心思。 得提醒季大夫,要多防着她才行。 “殿下,该换药了。” 季大夫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我瞧着你气色倒是好了些,只是,背上的伤也不能小觑,得好生照料着。” “她来过?”秦野问。 “是她帮我处理的伤口。” 第一句是问句,第二句,就变成了肯定的语气。 “这么危险,怎么没人拦着她?” 秦野心里是高兴的,但相比之下,他更担心她的安危。 “你立刻派人回府去告诉她,就说我很好,让她不要担心,更不要再冒险入宫,再过几天,我便能……” 他话没说完,似乎察觉到什么,猛地一抬头。 视线与屋顶上,一双映着星辉般盈盈水眸对了个正着。 是云姒! 秦野眸色震动。 他凝住呼吸,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 季大夫见他盯着屋顶,也抬头看去,却只看见一片沉沉夜色。 “殿下?” 他伸手,在秦野眼前晃了晃:“你在看什么,还用派人回去告诉王妃吗?” “没什么。” 秦野缓缓收回目光,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压的极低:“先不通知,你出去吧,本王想再睡会。” “不行。” 季大夫连忙摆手:“我答应过王妃,要寸步不离的守着你。” “你听她的,还是听本王的?” “当然是听你的。” “那就出去。” “……” 季大夫满心疑惑。 殿下非得把他赶出去干什么? 但是,他也不能强行违背殿下的意思,只得妥协:“那我守在门口,殿下有事就叫我。” 房门刚合上。 屋里就多了两道身影。 第93章 哪儿都不许去等我回来 阿芜带着云姒,如一片落叶般悄无声息地落进房间。 落地时,带起的夜风卷得烛火轻轻摇曳。 她几步冲到床边,刚要开口说话,就被秦野一把攥住了手腕。 他的掌心发热,力道重得像是要将她的骨头都捏碎。 “谁让你来的?” 他的声音里裹着怒火,眼底却藏着后怕:“知不知道这宫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这样夜闯皇宫,被抓住会直接当成刺客处死!” 云姒被他吼得一怔,随即反握住他的手,指腹抚过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我担心你。” 三个字,轻得像羽毛,瞬间抚平了秦野眼底的戾气。 他看着她脸上沾着的尘土,看着她眼底掩不住的疲惫,终究是没忍住,叹了口气,将她的手往自己身边拉了拉:“过来。” 云姒依言凑近些,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脸颊。 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味,混合着他独有的清冽气息,心头一暖,正要说话,就听他低声道:“以后不许再这样冒险了。” 他是真的在害怕。 云姒当时只顾着担心他的伤势,哪里考虑过那么多。 “你别担心,我的伤已无大碍。” 秦野目光落在她被瓦片硌红的手指上,眸色沉了沉:“姜家那边,我会处理好。你待在王府,哪儿都不许去,等我回去。” “秦野……” 云姒知道,他此刻提起这件事,是为了让她安心, 为了拒绝联姻,他都抗旨了,为此还被打了八十军棍,她还有什么可不安心的? 若是……实在逃不过这一劫…… 云姒心里很烦。 可看着他苍白却坚定的脸,她又忽然安定下来。 她伸手,替他理了理额前的碎发:“那你得快点好起来。” 秦野反手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温热的掌心。 其实,看到云姒的那一刻,没人知道他的心情。 有多开心,多激动。 可这些,与云姒的安全比起来,全都不值一提。 “你昨晚来过,知道我没事了,今晚便不该再来,” “放心吧,我们很谨慎,不会被发现,阿芜的本事你是知道的。” 听完云姒的话,秦野欲言又止。 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又没说出口。 他眼底,仍旧有着浓浓的担忧。 别人不知道,但他很清楚,嘉庆帝身边的魅影卫有多可怕。 阿芜再厉害,也有马失前蹄的可能,但凡一不小心被发现,那后果……他不敢想象,也无法接受。 云姒伸手,抚平秦野蹙起的眉峰。 “好了,你现在不宜忧思过度,快点养好伤才是最重要的,早点养好伤,你才能早点回府。” 说罢,她作势要解开他的腹前的衣带。 秦野再次捉住她的手:“别看了,很丑。” “晚了。” 云姒不听他的,强行解开:“昨晚都已经看过了,是我亲手帮你清理的,再说,我不觉得丑,只觉得……” “只觉得什么?” 秦野目光紧盯着她,视线灼热如火。 云姒沉默了一瞬,才轻轻的说了两个字:“心疼。” 这话一出口,她眼眶就有些泛红。 八十军棍,那得多疼。 “好了。” 秦野把她拉进怀中,低声安慰:“其实不疼。” “胡说。” “真的,刚开始疼,后来就麻木了,感觉不到疼,今天早晨季大夫给我吃了止疼药,说是你给的,吃完后,一直到现在都不觉得疼。” 听他这么说,云姒心里舒服了一点。 “我给季大夫的止疼药,是特效止疼,疼的厉害才能吃,不能随便乱吃,若是能忍,就尽量忍忍。” 她粉润的唇,开开合合,声音温温软软:“还有,你别担心,我不会让你留疤……” 秦野忽然凑上来,亲了她一下。 云姒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面色红了红,假装不在意的撩了撩额前的碎发。 两人有过那么多次亲热,她却还是这般容易脸红。 云姒觉得自己有点没出息。 “那个,我帮你换药。” 这次,秦野没再阻止她的动作,任由她将松松垮垮披在身上的外袍脱下来。 白色纱布,被血迹浸染。 揭开纱布时,粘连着皮肉,带着细微却清晰的拉扯感,让云姒的手不由地一阵颤抖。 她极力稳住。 暗红的血迹虽已干涸,但纱布被揭开,新的血珠又顺着伤口边缘慢慢渗出来。 一点点洇红了刚露出的创面。 触目惊心。 这伤,哪里是已无大碍。 云姒强行镇定,快速帮秦野清洗消毒,再重新包扎,然后小心翼翼的帮他把外袍穿上。 “这阵子,你都要趴着睡了,不能压着伤口。” “嗯。”秦野应道。 云姒见他勉强斜倚着床头,连个软枕都没有,看着就很难受。 还好打的是后背,不是臀部。 否则连坐都坐不了,只能趴着。 不过,这也说明,嘉庆帝是真的狠,打后背,才是重刑。 他也不怕把自己儿子打死了。 帝王之家,果然亲情寡淡,哪有什么父子情义,一个不高兴,不满意,都有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云姒陪着秦野,待到临近天亮。 期间,秦野催促她离开,催了好几次,云姒不走,他也舍不得,两人都熬了一宿。 季大夫来过一次,看到云姒在,又默默的退了出去。 离开前,他看到阿芜,一会傻笑,一会蹙眉,一会愤怒。 这小姑娘,莫不是精神不正常? 季大夫吓得,赶紧加快了脚步。 眼看天要亮了,云姒知道自己不得不离开。 府中那边盯着栖梧苑的那个人,是个什么情况还没弄清楚,绝对不能让他发现,她昨晚不在栖梧苑。 这件事,云姒暂时没有告诉秦野,她不想他在养伤期间还操心那么多。 临行前,秦野极为严肃地道:“今晚,不准再来。” 云姒正要答应,他又突然改口:“不是今晚,是以后都不准用这种方式进宫,听到没有?” “…听到了。” 为了不让他担心,云姒先一口答应下来。 秦野见状,满意点头:“我会让人毎日跟你禀报我的消息,让你安心。” “好。” 云姒想了想,又开口说了句:“你要小心皇后和姜晚宁,她们……可能会对你做点什么。” 秦野面色一怔。 随即明白过来,点点头,表示他会注意。 该说的说完,云姒又去外殿,跟季大夫交代一声。 让季大夫也帮忙防着姜晚宁,尤其她送来的食物,就算检查没问题,也不能给秦野吃,更不能让她单独和秦野待在一起。 季大夫一一点头应下。 说完,她正要让阿芜带自己走,才忽然发现,阿芜的状态不对。 “阿芜?” 第94章 正宫娘娘像个见不得光的外室 云姒见她双颊酡红,整个人好似喝醉了一般,晕晕乎乎。 完了。 肯定的秦砚喝多了。 这也……能影响到阿芜? 这个情蛊简直…… “云姒。” 内殿的秦野听到动静,担忧的声音传来:“阿芜怎么了?” “她收到秦砚的影响,怕是没办法走了。” 云姒重新回到内殿,坐回秦野身边,笑着说道:“正好,我还能多陪陪你。” 秦野还未来得及说话,门外便传来了脚步声。 有人来了。 秦野一把拉住云姒,朝外殿的说道:“季大夫,找个地方把阿芜藏起来。” 说完,他胳膊用力,一把将云姒扯到了床上,让她整个人滚到床内,他支起腿,将她藏在被中。 云姒一惊。 这男人,他是一点不顾及自己的伤。 还敢这么用力! 云姒被迫藏在被子里,听到房门被直接推开,紧接着,姜晚宁温婉的声音传来。 “殿下,臣女来伺候你洗漱。” 姜晚宁端着热水进来,脸色微微发红:“殿下行动不便,不要拒绝臣女好吗?” “……” 呸! 不要脸。 云姒好气。 她一个正宫娘娘,像个见不得光的外室藏在被子里,这是什么道理? 而姜晚宁,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擅闯男人的房间,他们姜家为了巩固权势地位,做出来的事情可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出去。” 秦野没有半句多余的废话:“本王不需要,立刻走。” “殿下!” 姜晚宁委屈的喊了他一声,眼眶顿时一红:“你知不知道,我这样主动已经用尽了所有勇气,你别这样冷漠好吗?” 云姒听着简直要气笑了。 她伸出手,在秦野腹部狠狠的掐了一下。 发泄心中的不满。 秦野几不可闻的闷哼一声。 被军棍打的时候,那么疼,他没哼过一声。 此刻,只是被云姒掐了一下,他却没忍住…… 秦野冷着脸,眼底闪过寒气:“姜小姐,是我表达的不够清楚吗?我们之间不熟,请你滚!出!去!” 最后三个字,透着极尽的厌恶与冷嘲。 姜丞相口口声声说,联姻之事就此作罢,可结果,又放任自己的女儿进宫来骚扰他。 虚伪至极。 “我不。” 姜晚宁倔强的站在原地,眼眶红的像兔子,欲哭不哭,楚楚可怜。 “我会用行动证明,臣女对殿下的一片赤诚之心。” 这女人脸皮厚的,好似没有半点羞耻心。 云姒气不过,手又摸索到了秦野的腹部,被秦野一把抓住。 “殿下?” 姜晚宁见他脸上的神色似有异常,以为他是哪里不舒服,忙关切的上前:“你想做什么,可以跟臣女说,臣女……” “本王让你滚出去!” 秦野的耐心用尽,蓦然朝她吼道:“别让本王再说第三遍,滚!” “你……” 姜晚宁脸上闪过一抹怨毒,目光变得阴戾,但只是一瞬,又立刻恢复成委屈模样。 “殿下何必如此动怒,臣女不过是心疼殿下伤势,想帮帮殿下而已,既然殿下不愿,那……那臣女告退便是。” 说完,那烦人的声音终于消失。 云姒从被子里钻出来,目光不善的瞄向秦野。 “别生气。” 不等云姒开口,秦野先低声笑道:“刚刚掐我掐的那么狠,不心疼了?” 云姒冷哼一声。 虽然这不是他的错,而且他已经果断冷漠的拒绝了,她没有理由生气。 可她,还是很不舒服。 凭什么? 她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却不能正大光明的陪着他,守着他。 反而另一个女子,可以随时出入他的房间! 云姒心里,是真的气不过。 皇家了不是,皇家就可以不讲理! “云姒。” 见云姒好像真的生气了,秦野赶忙去拉她的手,声音温柔的哄道:“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你再给我点时间,我会尽快处理好这件事。” 云姒心里再不舒服,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跟秦野闹。 “嗯。” 云姒用药把阿芜弄清醒过来。 再不走,她担心王府那边,陆渔晚上可以扮做她,可白天是要露面的,一直不出房间,也会引起那人怀疑。 “阿芜,感觉怎么样?清醒了吗?” “姐姐?” 阿芜体质比常人更为敏感,随便用点药,就能很快起效。 她有些疑惑地看向云姒:“我怎么了?” “没事。” 云姒摸摸她的头,没有告诉她真相,以免影响她的情绪。 “你只是睡着了,但是咱们该走了,回府再睡。” “哦。” 阿芜不疑有他,拉起云姒就走,却被秦野叫住。 “阿芜,天已经亮了,你要格外小心。” 他眼中,又出现了那种浓烈的担忧。 似乎,是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殿下放心,阿芜会拼死保护姐姐。” 说完,阿芜带着云姒,依旧是从房顶离开。 上了房顶后,将瓦片全部复原,确保看不出一丝痕迹,才快速朝着宫外飞掠而去。 出宫的路上,算是有惊无险。 阿芜能感觉到,有视线落在了她们身上。 应该是被发现了。 但是并未有人追出来。 况且,她们穿着夜行衣,脸被遮的严严实实,就算发现她们,顶多是把她们当做普通刺客,不会认出她们的身份。 所以,她们也算是有惊无险的回到了王府。 两人直接潜入栖梧苑的卧室。 陆渔躺在榻上,早就醒了,却不敢乱动。 生怕外面的人还没走,一动就会发现屋里的人不是主儿。 “阿芜,那个人还在吗?” 云姒回到房间,第一件事就是询问阿芜那个人还在不在。 阿芜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呼吸,白日比较吵闹,她听不真切,于是开门出去,目光往远处院外扫了一眼。 “那人不在。” 很快,她就确定下来。 “不过,德财公公好像在外面。” “德财公公?” 云姒蹙眉。 德财公公很少来栖梧苑,一般有事都是钱嬷嬷过来。 “他进来了吗?” “没有。” 阿芜摇摇头,疑惑道:“他在门口徘徊,好像暂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出去看看。” 云姒换了身衣服,和阿芜陆渔一起出去。 只要那个暗中盯着的人走了,她就不用再有任何担心跟顾忌。 “德财公公,你来栖梧苑是有什么事吗?为何不进来?” “王妃在府中?” 德财公公看到云姒,似乎有些惊讶,但这种情绪转瞬即逝,立即换上一副恭顺模样。 “老奴还以为王妃不在府中。” “本王妃不在府中,还能在哪?” 云姒觉得他这话问的奇怪,语气里多少带了些试探意味。 第95章 让她劝秦野顺了陛下的意 “没有,老奴只是路过,不知道殿下的情况如何,想问问王妃,又怕打扰到王妃休息。” 德财公公垂眸解释,声音和神态没有任何异常。 只有脸上,带了一丝对秦野的担心。 “殿下的情况,我现在也不是很清楚。” 云姒轻轻叹气,似是不解地道:“陛下不许我进宫去探望殿下,也不知,这是何道理。” “陛下,自有陛下的思虑。” 德财公公道:“既如此,王妃也没必要太过忧心,老奴先行告退。” “好,公公慢走。” 云姒看着德财公公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主儿。” 兰辛和陆渔出来,两人视线顺着云姒看去,陆渔问道:“德财公公是有什么问题吗?” “不知道。” 云姒轻轻摇头:“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他看着一切如常,可直觉告诉我,德财公公,绝对不是表面这么简单。” “主儿会不会是想多了?” 陆渔疑惑地道:“德财公公从萧王府建府就来了,对殿下很忠心的,奴婢看着,不像是有什么问题啊。” “或许吧。” 云姒转身回到栖梧苑。 接下来两日,她没再偷偷进宫。 秦野的担心不无道理,总那样冒险,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 这个时候,一定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她,等着她犯错。 她不得不谨慎再谨慎。 他的伤虽然还是很重,但是有她留下的药,和季大夫毎日的悉心照顾,只要每天按时用药,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回府。 陛下,总不能把他困在宫中一辈子。 而且,秦野每天都会暗中让人给她传递消息,把自己的情况如实告知,让她可以安心的待在府中。 这两天,云姒待在府中也没闲着。 除了锻炼身体,练太极拳,和银针射击以外,还专门给秦野研制了去除疤痕的药膏。 打算过两天,再潜入宫中一次,亲自把这药膏给他送去。 云姒已经很谨小慎微了,可有时候,在绝对的皇权压制下,真的很难两全。 有些事,也注定躲不过去。 她在府中的这两日,那个人依旧毎日都会来,只可惜,暗夜不在府中,两次机会,云姒都没能确定他到底是不是萧王府的人。 若说不是,他能在萧王府来去自如,府中这么多侍卫与暗卫,她不信,就没一人能发现他的存在。 可若是,云姒又觉得,这个人似乎只是在盯着自己,但又没有整天都盯着,在栖梧苑待上一时片刻,很快又会离开。 她之所以,一直无法确定这个人究竟是敌是友,是因为她从来没有从这个人身上感受到过任何情绪。 是打量也好,好奇也罢,或者敌意,杀气……完全没有。 这个人,就仿佛是一个毫无感情的幽魂。 若不是阿芜能看到他,恐怕也很难感知到他的存在。 “阿芜,他走了吗?” 第三天晚上,那个人又来了,只不过这次待的时间更短,好似只是来确定一下,云姒是否老实的待在府中。 “刚走。”阿芜道。 “追上去。” 云姒立刻问道:“在确保自己不被发现的前提下,看看他去了哪里。” 阿芜点头:“好。” 应下一声,她便毫不犹豫的转身追着那人而去。 云姒在院中等着。 其实,她有些担心。 阿芜虽然厉害,实力深不可测,可自从她与秦砚绑定了那个情蛊,便时常受秦砚影响,所以,让阿芜去追那个人,她多少还是不太放心。 做完这个决定,她就有些后悔了。 好在,等了一个多时辰,阿芜便安全的回来了。 “阿芜。” 云姒第一时候检查她身上,确定阿芜是否受伤,有没有跟人动过手。 “我没事,姐姐。” 阿芜原地蹦了几下,来证明自己完好无损。 见状,云姒放下心来,这才开口询问:“你追上他没,看见他去哪了吗?” “看见了。” 阿芜点头,如实说道:“他先后去了晋王府,临王府,湘王府,景王府,最后才去了聿王府,每个王府只进去转了一圈就回来了,什么都没干。” 他这是……搞什么名堂? 云姒听完,大脑一向精明的她,也不禁有些发懵。 所有王府都转了一圈,那他到底是谁的人? 陛下? 云姒浑身一震。 陛下在监视自己所有儿子? 那这个人,是魅影卫? 云姒一瞬间好像想通了,可又觉得,哪里不对。 陛下暗中监视自己的儿子,倒也说得通,毕竟,历来帝王的疑心都很重。 只是,临王从小不受宠,竟也在监视之内? 那为何,临王做的那些事,一件都没被发现? 还是说,她猜错了。 这个人不是魅影卫,更不是陛下的人。 云姒感觉有些头疼。 喝了一碗安神汤,她早早上床睡觉。 至于这个人,她决定再观察几日,等秦野回府再说。 翌日。 云姒一早便开始做准备,打算今晚进宫去给秦野送药。 一连过去好几天,秦野每天传信都说一切安好,但云姒知道,他肯定是报喜不报忧,不好的事情,会尽量隐瞒, 晌午,曲先生专程来了一趟栖梧苑。 见他步履匆匆,神色严肃, 云姒心里涌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曲先生,听说你去了外地,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 曲先生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明来意。 原来,他昨晚一回来,就听说了秦野因抗旨被打了八十军棍的事,想到这件事的严重性,便立刻过来分析给云姒听。 “王妃你有所不知,殿下娶不娶姜家小姐,陛下其实根本不会在意这件事,陛下在意的是,殿下违抗皇命,忤逆自己,这是在挑战他的皇权,更何况,还是因为……” 说到这里,曲先生顿了顿,最后还是选择直白的说出来。 “更何况还是因为王妃你,因为一个女人而忤逆陛下,陛下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把所有感情与心思,都用在一个女人身上,无论那个女人是谁,都不行!” 听完曲先生的分析,云姒的心不由地沉下来。 “所以,曲先生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想让王妃劝劝殿下,不就是娶侧妃吗?娶回来,当个摆设也好,当不存在也罢,总之,顺了陛下的意就行。” “……” 良久。 “好。” 云姒才听见自己虚无缥缈的声音响起:“曲先生放心,我会劝他。” 第96章 若不抗旨到底八十军棍白挨了 入夜。 万籁俱寂。 云姒换上夜行衣,带上所有药品,和阿芜再次潜入皇宫。 今晚她等了许久,那个人一直没来萧王府,保险起见,离开王府前,还是让陆渔躺在她的床上,正常入睡。 这一次,两人依旧顺利的进了永安宫。 躲在房顶上,正好听见底下有人在小声议论。 “你们说,这萧王殿下怎么这么傻?放着姜家嫡女不要,非要守着那个病秧子,三番两次触怒皇上,他是真的不想要命了吗?” “要我说,那病秧子就是个祸害,殿下伤的这么重,陛下不许她进宫,她竟真的一点动静都没有,也没见她来向陛下求情,让她见见殿下。” “可不,真是薄情。” “是啊,亏得殿下对她如此情深义重,昨儿个,陛下还派人过来询问,问殿下是不是非要抗旨到底。” “殿下如何回答?” “殿下说,若是不抗旨到底,那八十军棍岂非是白挨了。” “啧,殿下真这么说?” “那还有假,陛下已经下令,说是等殿下伤好了,就让他把兵部的权利交出来,滚回他的锦州去。” 听到这里,云姒心口微微一紧。 “都在这里乱嚼什么舌根?” 一道冷喝声传来,打断了几名宫人的议论:“舌头都不想要了是不是?” 是姜晚宁的声音。 她身后,还跟着姜新余和一众宫女太监。 几名议论的宫人,吓得纷纷跪地求饶。 姜新余挥了挥手,让他们以后别再乱说话,之后便当他们走了。 姜晚宁一脸不认同:“姑母,您应该严惩,就这样饶了他们,您的威严何在?” “前面就是萧王的房间,不要闹出动静,你还是想想,该怎么拿下他,这么好的机会,你要是把握不住,等他出了宫,想接近他就更难了。” 姜新余语重心长:“如果你不能嫁给他,姜家又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你觉得,你父亲是会放弃他,还是放弃你?” 听到这话,姜晚宁脸色顿时一白。 她不是傻子,听得懂皇后的意思。 姜家,肯定不会轻易放弃萧王。 而且萧王都已经同意过继到姑母名下,无论萧王娶不娶她,都不会影响姜家对他的扶持。 但下一任皇后,必须是姜家的女儿。 若她迟迟拿不下萧王,那么,姜家可不止是她一个女儿。 这话,躲在房顶的云姒,同样也听得明白。 姜家的女儿…… 云姒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 是前世,她见过的一幕。 姜家庶女,姜秀媛,差一点杀了姜晚宁。 她们之间,有何恩怨? 回头好好查查,说不定能利用一番。 “好了,姑母言尽于此,剩下的还得靠你自己去争取。” 姜新余说罢,带着一众宫人转身而去。 姜晚宁站在原地,眸色狠厉的盯着秦野的房门。 她是姜家唯一的嫡女,若是她不能嫁给萧王,其他人想都别想! 下一任的皇后之位,只能是她的。 姜晚宁似是做了什么决定,转身朝着御膳房的方向而去。 云姒正欲下去,这时,几名御医又来了。 给秦野做检查,了解一下他的伤势。 短短几天,他的伤口便愈合的差不多了,御医们都有些惊住。 纷纷夸赞,季大夫医术高明。 季大夫被夸的老脸一红,却也不能解释,只能心虚的接受夸赞。 等御医们离开,姜晚宁换了一身白色睡袍,脸上精心打扮过,拎着食盒就进了秦野的房间。 房内烛火摇曳,映得姜晚宁一身素白睡袍,添了几分刻意营造的柔弱。 她将食盒放在桌案上,缓步走向床边,秦野正闭目养神,侧脸线条在光影里显得愈发俊美冷硬。 “殿下,晚宁给您炖了些燕窝,您尝尝?” 她声音放得极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秦野睫毛微动,缓缓睁开眼,眸底却无半分温度:“出去。” 两个字像淬了冰,瞬间冻住了姜晚宁脸上的笑意。 每次她进来,都是这两个字。 姜晚宁气的咬碎银牙。 她攥紧了手中的银勺,指尖泛白,强撑着温婉:“殿下,您身子刚好,总得吃些东西补补。这燕窝是晚宁亲手炖了三个时辰的,您就当……” “本王说,出去。” 秦野打断她,语气里的不耐毫不掩饰:“本王从未见过,像姜小姐这般毫无廉耻之人,你就没点自尊心吗?” 姜晚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咬着唇,强忍着委屈:“殿下,晚宁知道您心里只有您的王妃,可陛下已经下了旨……” “陛下的旨,与本王何干?” 秦野猛地坐起身,眼神冷的该人:“姜晚宁,收起你那些肮脏的心思。立刻滚出去,下次再敢擅进本王的房间,本王让人剁了你的腿。” 他声音阴冷狠戾,让人不敢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姜晚宁一个哆嗦,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可想到皇后说的那些话,她又强行将恐惧压下去,眼底尽是疯狂与执拗。 她没有选择,没有后退的路。 只能往前走。 “殿下……” “滚!” “……” 她又惊又气,猛地将燕窝碗摔在地上。 瓷片碎裂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秦野!你别给脸不要脸!” 姜晚宁面目扭曲地道:“那云姒就是个病秧子,她凭什么占着萧王妃的位置?我姜晚宁哪里不如她?!” 秦野冷冷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你不配跟她相提并论。” “你!” 姜晚宁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的手都在颤。 “你以为你抗旨能有好下场吗?陛下已经打算收回你的兵权了,等你成了无权无势的废人,看那云姒还会不会跟着你!” 云姒实在听不下去了。 三根银针,划出破空之音。 准确无误扎进姜晚宁的身体里。 姜晚宁只觉得身上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还没答应过来,人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姐姐好厉害。” 阿芜见状,在旁边拍了拍手。 其实,她刚才忍不住想要扭断这个女人的脖子,结果姐姐反倒先出了手。 云姒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她如今的银针射击练的已炉火纯青,从房顶往屋里射,这种距离对她来说易如反掌。 “她……” 季大夫站在一旁,原本还震惊于姜晚宁一个闺阁小姐能说出这番话时,下一瞬,她就倒了下去。 发生了什么事? 秦野见状,脸上没有丝毫以外,抬头看向房顶,果然对上了那双他思念如潮的眼睛。 “赶快下来。” 云姒与阿芜进了房间,季大夫连忙拉着阿芜出去,让两人单独待一起。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秦野低沉的嗓音里,语气极为复杂。 听着像是责怪,实则,满是无奈与欣喜。 “我又没天天来。” 云姒走到床边坐下,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道:“这女人跟个狗皮膏药似的,殿下怕是甩不掉了。” 第97章 看似好转的局面实则如履薄冰 额。 这男人,怎么这么敏感? 这让她后面的话,还怎么开口。 曲先生可真是给她出了个难题。 云姒心里像是压了个巨石。 让她亲口劝说自己的夫君娶侧妃,无论是对她,还是秦野来说,都是一种伤害。 尤其,秦野为了拒绝联姻,付出了这样大的代价,她真的…… 可曲先生的话,犹在耳边。 如果秦野继续和陛下抗争,一旦彻底失去圣宠,不仅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还会将整个萧王府置于险境。 眼下的局势,秦野已然被困在里面,进退两难。 “秦野。” 云姒深吸一口气,抬眸望向秦野。 发现他正凝视着自己,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似有暗流涌动:“嗯?” 他抬手抚上她的脸颊:“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酝酿许久,才艰难开口 这温柔的触碰让云姒眼眶一热。 她垂下眼帘,长睫在烛光下投下一片阴影:“我……我有话想对你说。” 秦野眉头微蹙,拉着她往床里坐了坐:“什么事让你这般为难?” 云姒酝酿了许久,才艰难开口:“我不反对你……与姜家联姻。” “云姒。” 秦野周身的气息瞬间冷下来,声音却平静的让人感觉到压抑:“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抬眸对上他的眼睛,那里面翻涌的情绪让她心头一颤。 但她还是继续道:“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眼下局势,与陛下僵持下去,对萧王府没有好处,你也不想这些年的努力,全都化为乌有……” “你真的这么想?” 秦野脸色沉沉的打断她:“你真的如此大度,把我推给别的女人,你一点都不介意?” “我介意!” 云姒难受的紧,她扑进秦野怀中,紧紧抱住他:“谁说我大度?我一万个不同意你娶侧妃,可我们……还有的选吗?” “怎么没有?” 秦野微微推开她,看向她的目光深沉且坚定:“我争夺圣宠与权利,是为了更好的保护你,为了帮你……” 他顿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云姒听明白了。 这个傻子。 做什么从来不肯告诉她的傻子,今天终于肯说了吗? 他夺权,是为了帮她复仇,帮她替侯府洗刷冤屈,她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 可如今,他走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后退的路了。 “如果要委屈你,才能夺得那所为的权利,我要来又有何用?” 秦野重新将她揽入怀中,低沉的声音让人安心,沉醉:“云姒,以后不要再把我推给别人。” 他接受不了。 “…好。” 云姒劝说失败。 两人静静的相拥片刻,她从他怀中退出来,柔声说道:“我看看你的伤。” 秦野在床上趴好,任由她检查。 从横交错的伤疤,依旧触目惊心。 云姒给他涂抹了去除疤痕的药膏,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这个药记得毎日涂两遍,一会我会告诉季大夫,让他帮你涂。” “我想让你帮我涂。” 秦野侧过身,眸色灼灼的看着她。 云姒轻笑一声:“那你就赶快好起来,赶快回家。” “好。” 秦野应了这一声,两人默默相对,一时无言。 今后会如何,从此刻开始,云姒已无法预料。 才后半夜,秦野便催促她离开。 等到天亮再走,确实会增加风险。 云姒答应秦野,这是最后一次冒险进宫。 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几日他便能回府,所以后面几天,无论如何都不许再进宫。 回到王府,云姒尽量让自己放松,可心里始终像是笼罩着一层阴霾,一直无法真正安定下来。 “主儿,三爷那边传信说,侯府修缮的差不多了,让你去看看屋内的装饰,还需要添些什么家具?” 兰辛兴冲冲的进屋来禀报。 云姒闻言,想着总闷在府中,容易胡思乱想,不如出去走走,时间也能过的快些。 这两天,宫里很平静,陛下那边,也暂时没有什么新的旨意。 那天说要收回秦野兵部的权利,但是却迟迟没有落实,似乎,这话只不过是陛下的一时之气,并没有真的打算那么做。 朝中纷纷猜测,陛下这回算是踢到了铁板。 或许,这件事会就此作罢,陛下,也是第一次向自己的儿子妥协。 这种猜测一传开,简直是触底反弹,各种风向再次逆转。 朝堂之上,先前对秦野避之不及的官员,如今又开始不动声色地向萧王府示好。 连带着那些曾依附于其他皇子的势力,也有了几分摇摆不定的迹象。 毕竟,还从未有过陛下妥协的先例。 再者,萧王即将成为嫡子。 储君之位,在所有皇子之中,他已然成为了最炙手可热的人选。 云姒坐在前往侯府的马车里,听着阿芜转述着外面的流言,神色平静如水。 她知道,这种看似好转的局面,实则如履薄冰。 陛下的心思深沉如海,谁也猜不透,他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云姒带着阿芜跑了一整天家具市场,亲自选了侯府所有屋内的家具与各种装饰品。 这一忙起来,时间过的极快。 黄昏之际,才把所有东西运进侯府,还有一些需要定制的,得过几日才能拿到货。 做完这一切,两人才乘坐马车慢悠悠的回府去。 驾车的人是方易。 此刻正是华灯初上,热闹之际,街上行人车辆众多,他们绕道而行,选了一条偏僻小道。 “姐姐。” 马车刚行至到人烟稀少的巷子深处,阿芜忽然紧惕起来:“有人在跟着咱们。” 云姒神色未变,掀开车帘一角,朝外面看去。 夜色渐深,外面风平浪静。 她看不出任何异常。 连驾车的方易,也未曾发现有人尾随。 只有阿芜能看见,三道黑影如鬼魅般跟上来,就在巷道两侧的房顶上。 “三人,速度又轻又快,手里有家伙。” 阿芜的声音压得很低,目光锐利如鹰:“看形状是弓弩,虽没露杀气,但这架势,是冲我们来的。” 闻言,方易猛地甩响马鞭。 马儿吃痛长嘶,马车骤然加速,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急促的轱辘声。 “咻!咻!咻!” 下一瞬,三支利箭破空而来。 一支精准射中马臀,马儿痛得疯狂蹦跶,猛地栽倒在地。 另一支射穿马车轱辘,木片飞溅中轮轴瞬间卡死。 最后一支穿透车顶,马车侧翻的同时顷刻四分五裂。 “小心!” 第98章 遭遇刺杀命悬一线 阿芜一把将云姒拽向自己,借着马车侧翻的惯性,两人如狸猫般从车厢破口跃出,稳稳落在地上。 方易也飞身而起,长刀出鞘,寒光一闪护住两人身前。 还未等他们站稳,第二波箭雨已至。 暮色中,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纷纷而至,力道比刚才更胜数分。 阿芜反应极快,双手如铁钳般,精准截住两支射向云姒面门的箭。 箭矢入掌的瞬间,她腕骨猛地一拧,竟生生将箭杆折断。 “方易,带姐姐走!” 阿芜嘶吼一声,反手将断箭掷向暗处,同时抬脚踢飞另一支箭。 方易挥刀格挡,“锵锵”几声脆响,火星四溅。 那箭矢力道奇大,震得他虎口发麻。 不等他喘息,又是数箭连珠射来,箭头直指云姒。 方易咬牙横刀护在前面,可对方内力深厚,箭速快如闪电。 不过三回合,他手中的长刀便“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紧接着又是两支利箭疾射而来,这一次,明显是冲着方易。 方易手中没了武器,两支箭,一支射中他肩胛骨,另一支射中他腹部。 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襟,再无抵挡之力。 “方易!” 这一刻,云姒极为痛恨自己。 不够强大,保护不了别人,还要拖人后腿。 箭雨愈发密集,阿芜手脚并用,左臂挡开一支,右脚踢飞一支。 掌心被箭簇划破,渗出血迹,她也不敢有丝毫松懈。 很快,手中便攒了一大把折断的箭杆。 这样下去不行,她们只能被动挨打。 “姐姐,躲起来。” 阿芜拉着云姒,往巷道深处跑。 房顶上的三人蹙起眉头。 “怎么这么难杀?” “不行啊,视线受阻,看不清了。” “那小丫头,速度也太快了,可惜了。” “别那么多废话,一会人跑了,丢脸不?” 几人一边低声交谈,一边迅速追上。 那模样,轻松惬意,仿佛只是在做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哪里有半点刺杀的感觉。 只不过,一直射不中目标,三人不免也有些着急。 “杀一个弱女子怎么这么费劲?” “是她身边的那小丫头难搞,手中连个兵器都没有,我刚刚还差点被她反杀了。” 那人的语气很不可思议。 忽然,身后一股劲风袭来。 “老大来了!” “老大,你要亲自动手?” 后面来的那人,并未说话,只是拉弓,瞄准目标。 根据她们移动的速度与方向,大脑快速计算出距离与误差。 放! 嗖的一声。 传来利箭刺入血肉的声音传来。 “射中了?” “不愧是老大!” “让我再补几箭。” 巷道里,云姒背后靠近心脏的地方,被利箭穿透,血流如注。 阿芜眼瞳发出绿光,眸色该人。 “姐姐!” 她惊恐的大叫一声,看到云姒胸前的血,整个人慌乱无比:“姐姐,你别死,别吓阿芜!” “阿芜。” 云姒疼到麻木,意识渐渐混沌:“走,你快走。” 她话还没说完,两支箭再次射来,阿芜却没有躲开,全都射进她的身体。 “阿芜!” 云姒一张口,鲜血便大量的涌出来。 随即,晕了过去。 “姐姐!” 阿芜从未有过的无助,自责,愤怒。 她一把将自己身体里的箭抽出来,鲜血四溅,然后用尽力气,朝着房顶几人射去。 那几人万万没想到,阿芜都伤成那样了,竟然还有还手之力,且,又快又准。 两支箭,一支擦着黑衣人的脸过去,当即毁容。 另一支,插进旁边黑衣人的头发里。 那造型,看着格外滑稽。 虽然没受伤,但简直是奇耻大辱。 “臭丫头……” “别骂了,老大已经走了,快跟上,回去复命。” 阿芜回头朝他们看去时,最后跟上来的那个人已经走远,所以她并没有看到是谁。 而这三个人,她也从未见过。 “姐姐!” 阿芜想冲上去杀了他们,可云姒的情况紧急,不能耽搁,她不顾自己身上的伤,抱起云姒便快速往府中跑。 方易也虚弱的爬起来,艰难往回走。 三个人都受了伤,但只有云姒的伤,是最致命的。 阿芜抱着云姒回到王府,两人满身是血,已经分不清谁是谁的。 一进王府,府中的人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 下人赶紧去通知钱嬷嬷和德财公公,然后又派人进宫通知季大夫和殿下。 栖梧苑内,灯火通明。 云姒的房间门前,守着一大堆人。 阿芜血流了一身,却不肯离开一步。 云姒躺在床上,毫无生机。 若不是还能看到她胸口,有一丝丝微不可见的起伏,她现在就和一个死人没有区别。 季大夫和秦野收到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 看到眼前的一幕,秦野几乎站立不稳,从门口走到床前,几步路的距离,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走到云姒的身边。 “给她治!” 秦野声音低哑,前一句,语气轻的好似是担心会吓到云姒一般。 可紧接着,第二句便忍不住颤抖的大吼一声:“快给她止血!” 季大夫都吓傻了,这才慌忙上前。 他检查过后,心里凉了半截。 王妃怕是……无力回天。 这一箭,是擦着她的心脏,将她身体整个射穿,又流了这么多血,这箭不拔,还能挺个一时片刻,一旦拔剑,必定立即气绝身亡。 可这样残忍的结果,季大夫不敢说。 “你还愣着做什么?” 秦野眼眶猩红,极力控制着眼底的情绪,声音冷静:“给她治啊,用药,快!” “殿下……” 季大夫手脚冰冷,他从药箱里拿出止血的药,颤抖着手胡乱的撒在云姒的伤口处。 忽然,他瞧见那血的颜色不对。 “是毒!” 他大惊失色。 都这样了,还用得着下毒吗? 这是生怕王妃死不透? 秦野眼神一阵眩晕,胸前气血翻涌,只觉喉头一甜,一股鲜血顿时喷出。 “殿下!” “我没事,给她看,她不能死,季大夫,你救她,你一定要救活她!” 秦野跪在床前,脸上眼底充满恐惧与慌乱。 这种感觉,他好像经历过。 他只知道,他不能……不能再次失去云姒。 “殿下,王妃已经……” “不,她不会死,你救她!” “…好。” 季大夫不忍再说,想着死马当活马医,把所有的能治伤的药,一股脑给云姒喂下去。 兰辛和陆渔哭成了泪人,而阿芜,则是像个木头一般,站在床前不动。 都怪她。 是她没用! 她没能保护好姐姐! “阿芜?” 季大夫这才注意到,阿芜身上也有两个血洞。 “赶快,你也吃点止血药,让我看看你的伤。” “不用。” 阿芜后退一步,拒绝道:“姐姐救不活,我也死。” “你这说的什么话?” 季大夫叹气:“王妃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你要是不治,等王妃好了,你却不治而亡,王妃会伤心死。” 阿芜的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想到什么,惊道:“我有办法!” 第99章 就知道王妃不好糊弄啊 半个月后。 云姒的生命力一点一点增强。 这天早晨,终于,她缓缓睁开眼睛。 目光在房间里巡视一圈,半晌,眼神才慢慢恢复清明。 这里是……栖梧苑? 她挣扎着坐起来,兰辛正好进来,看到云姒醒了,惊的将手中的茶壶都扔了。 “主儿!” 她迅速跑过去,激动地道:“谢天谢地,主儿你总算醒了!” “我……睡了很久?” “半个月。” 这么久? 云姒目光往外面看了看,没看到想看到的人。 都过去半个月了,他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总不能天天守着她。 没看到人,很正常。 “殿下在府中吗?” “主儿,殿下他……” 兰辛眼神微微闪躲,有几分欲言又止。 “殿下怎么了?” 云姒想起来,她遇刺时,秦野还没回府,这半个月又发生了什么? 难道秦野的伤还没好? 云姒翻身下床,兰辛赶忙拦住她:“主儿不可。” 腿刚下地,她便浑身一软,栽倒下去。 当时伤的那么重,又躺了半个月,能活下来都是奇迹,现在身上能有什么力气。 在兰辛的搀扶下,云姒艰难的重新回到床上。 “主儿,你的伤才刚好一点,不要急着下床,任何事,都比不上你的身体重要。” 兰辛说着,忍不住红了眼眶。 “主儿你知不知道自己这次伤的有多严重,我们都以为你活不成了……” 她声音哽咽,一时间有些无法控制自己。 这一次,是真的太吓人了。 差点,只差一点,主儿就…… “兰辛。” 云姒拍拍她的肩膀,声音温柔的安抚道:“别哭了,我这不是好了吗?” “嗯。” 兰辛点点头,等她情绪稳定一点,云姒又才问道:“是季大夫救的我?” 那一箭,云姒其实很清楚,哪怕是她,面对这样的伤者,也没有什么把握能救活。 所以,她能活下来,一定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嗯。” 兰辛点点头,唇角扯出一抹笑意:“是啊,季大夫医术高明,这次多亏了他,才把主儿从鬼门关里抢回来。” “兰辛。” 云姒靠在床头,目光虚虚的看着她,语气微沉:“你不适合撒谎,季大夫医术再高明,也不是神仙,你跟我说实话,我的伤到底是怎么好的?” “主儿!” 这时,陆渔也听见了动静,扔下手中的东西,疾步跑进房间:“主儿,你醒了!” 陆渔趴在床边,激动的无以言表:“阿芜说主儿这两天就会醒,一开始奴婢还不信,没想到她说的是真的。” “阿芜?” 云姒目光再次朝门外看去,又问了一句:“阿芜人呢?” 她现在刚醒,感觉脑子反应有些迟钝。 这才想起来,阿芜那天也受伤了! 兰辛看了陆渔一眼,陆渔也骤然沉默下来。 “你们怎么回事?” 云姒沉下脸,气息不稳:“非要我一直追问,你们才肯说吗?” “主儿,你别生气,阿芜没事,只是暂时不在府中,那天你和她都受伤了,聿王殿下受到影响,阿芜只是去了聿王府,跟聿王殿下离的近些,据说这样伤能好的快点。”陆渔赶忙解释。 是啊,阿芜中了两箭。伤的不轻。 可是半个月过去,她都醒了,阿芜的伤还没好吗? 云姒心下不由疑惑,更多的是担心。 她坐在床上,脑袋昏昏沉沉,很快便虚弱的再次陷入昏迷。 等彻底醒来,天已经黑了。 兰辛和陆渔一直守在她的床前,除了她们,季大夫也在。 只是,依旧不见秦野和阿芜。 云姒醒了后,躺在床上没动。 季大夫给她把脉检查一番,轻轻的松了口气:“王妃这条命,总是是保住了。” 闻言,兰辛和陆渔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下来。 “太好了,主儿,你现在感觉饿不饿?季大夫说,你刚醒,只能吃点清粥,奴婢去给你端来。” 陆渔说着,不等云姒回答,转身就出了门。 季大夫在收拾药箱,收拾完,见云姒还是没动,他又担忧的上前询问。 “王妃,您是不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不疼。” 云姒轻轻开口,回了两个字。 随即,才慢慢转头看向季大夫,声音很平静。 “季大夫,我的伤到底是怎么好的,你别骗我,否则,你以后休想再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新的药方。” “别啊,王妃。” 季大夫脸色一夸,陪笑道:“我说还不成吗?又不是什么秘密。” 经过季大夫的口,云姒这才知道,当日的情况有多凶险。 她真的只剩一口气了,一只脚,不,是两只脚都已经踏入了鬼门关。 季大夫承认,以他的医术,那种情况他是没办法医治的,可以说完全束手无策。 就在他们陷入绝望之际,阿芜突然开口,说她有办法可以救王妃。 “阿芜姑娘说,有一种……一种药,可以救王妃的命,但是那种药只有南疆有,阿芜让我们想办法,帮她争取一天一宿时间,她只需要一天一宿,就可以把药拿回来。” “从南疆拿药,一天一宿?” 那怎么可能。 阿芜速度再快,也做不到从大秦到南疆,一个来回只用十二个时辰。 “王妃也觉得不可思议吧?” 季大夫到现在,说起这件事脸上的表情都是震惊的。 “可事实就是,阿芜真的一天一宿,就把药从南疆拿回来了。” “…她还受着伤啊。” “嗯,没错,她本就有伤,这么来回一奔波,就是神仙,也得倒下。” 听到季大夫的话,云姒猛地看向他。 难怪。 阿芜的伤半个月还没好。 “不过,王妃放心,先倒下的不是阿芜,是聿王,阿芜那身体啊,还真是铁打的,她其实本身没咋的,但她血流的太多了,严重影响到了聿王,她不得不离聿王近些,不然,聿王的小命就没了。” 云姒:“……” 她消化了片刻,又问:“那我,是如何挺到阿芜把药拿回来的,除了天山雪莲,还有什么药如此厉害,能把一个只剩半口气的人救回来?” 季大夫苦笑一声。 就知道,王妃不好糊弄啊。 好在,他早就提前想好了说辞。 “我虽然治不好王妃,但阿芜说,只要保住王妃一息尚存就可,我们王府有的是内力深厚的人,帮王妃吊住一口气还不简单么?” “所以,你的意思是用内力帮我挺到阿芜回来的?” “对呀。” “用谁的?” “…当然是……” 云姒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季大夫,季大夫被盯着心慌慌,结巴了好几下,才说出一个名字。 第100章 他不来看她一定有他的苦衷 “当然是殿下。” 季大夫到底没敢说是别人。 无关紧要,没有必要顶着压力撒谎。 “王妃可能不知道,整个王府,殿下的内力是最深不可测的,而且这种……身体接触的事,也只能是殿下。” 听到是秦野的时候,云姒心里莫名的松了口气。 倒不是因为什么身体接触,不知道为何,她这次受伤醒来,心里总是觉得隐隐不安。 从第一次醒来到现在,一整天了,秦野为何没来看她? 睡的太久了,她脑子还有些不清醒,一时间,感觉有很多事情都没想明白,乱的很。 “殿下在忙吗?” 云姒忍不住,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 季大夫打了个哈哈,目光看向一旁的兰辛,用眼神示意,让她来回答这个问题。 兰辛却仿佛没看见,垂眸盯着自己的脚丫子。 “怎么,这个问题这么难回答?” 看着两人的反应,云姒的心往下沉了沉。 当时,秦野的伤还没好利索,又动用内力来保她的命…… “王妃别多想,殿下好着呢,只不过他这段时间确实太忙,除了监管兵部铸造新的兵器,前些日子还被安排,与景王殿下一起去剿匪,又立了一功,如今,在朝中的势力如日中天,再过几日就是秋猎,所有皇子都要参加,殿下他……确实很忙。” 季大夫解释了一堆,兰辛在旁边跟着点头。 生怕云姒不信,又补充一句:“主儿,你别多想,殿下忙完肯定会第一时间来看你的,” “知道了。” 云姒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平静。 这让季大夫和兰辛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云姒有没有胡思乱想。 陆渔把粥端上来,云姒吃了小半碗。 几人见状,心里不由地更加担心。 这状态,反常啊。 “季大夫,我没事了,你回去吧。” 吃完东西,云姒开始赶人。 季大夫有些不放心:“王妃你……” “真没事。” 云姒好笑的看着他:“难不成因为殿下太忙,没来看我,我要不吃不喝,用自己的身体来闹脾气?” 正常情况下,季大夫以为,应该是这样。 “放心吧,我理解的,我的命是你们费尽千辛万苦才救回来,我不会不珍惜。” 相反,她还要快点好起来。 她现在脑子虽然有些混乱,一时理不清,但有一点她可以确定,那就是秦野对她的感情。 她相信秦野。 秦野不来看她,一定有他的苦衷。 “太好了。” 听到云姒这话,季大夫才算是真正放下心来。 翌日。 云姒又吃了些东西,才感觉身上终于有了些力气。 在兰辛和陆渔的伺候下,她起床,沐浴更衣,好好的梳洗打扮了一番。 坐在铜镜前,她看着自己的略微苍白的脸色,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不禁蹙了蹙眉。 得尽快养回来。 刚才换衣服时,她特意看了一下自己的伤口。 好的太快了。 连疤痕都没留下。 昨晚问季大夫,阿芜拿的药是什么,季大夫到底也没跟她说明白。 还是等阿芜回来,再问问阿芜。 这等厉害的药,手札上没有记录么? “兰辛,阿芜和聿王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今天早晨,奴婢就派人过去询问了,阿芜没什么大碍了,聿王殿下情况也稳定下来,估摸着,阿芜一会就能回来。” “那就好。” 听到这个消息,云姒感觉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殿下回来了吗?” “…没。” “等殿下回来,记得告诉我一声。” 云姒一边梳头发,一边说道:“他没有时间来找我,我便去找他。” “……” 兰辛闻言,站在一旁沉默了许久。 她脸上充满担忧与难过。 等云姒朝她看去时,她又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勉强地点点头:“好,等殿下回来奴婢立刻告诉主儿。” 陆渔站在门外,闻言都没敢进去。 这件事,怕是瞒不了太久。 主儿知道真相,怎么能接受得了! 陆渔调整好情绪,才敢迈步走进去:“主儿,你今天气色好了很多,再过一阵,就能彻底恢复往日光彩。” 云姒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似是想到什么,她连忙提醒:“对了,阿芜一会要回来,你们记得多给她准备点吃的……” “主儿,阿芜可能暂时不会回来。” 陆渔打断她:“聿王殿下还离不开她,而且这件事已经惊动了珍妃娘娘,阿芜是被珍妃娘娘给扣在了聿王府,她要是敢擅自离开,就怕事情闹大,被陛下知道了,会对阿芜不利。” “什么?” 云姒微微一惊。 “主儿,珍妃娘娘没有恶意,只不过,她好像是看上了阿芜,你别担心,这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兰辛紧跟着解释。 云姒抬手,揉了揉眉心。 是不是坏事,还得看阿芜自己的意愿。 罢了。 阿芜若是想走,谁也留不住她。 这次,她应该是心甘情愿留下的。 毕竟,是她连累了聿王。 “那你们派人去给她传个话吧,就说让她安心陪着聿王,不用着急我这边。” 兰辛和陆渔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好。” 一直等到下午,云姒才等到秦野回府的消息。 她给自己抹了点胭脂,让自己看起来,脸色没有那么苍白,再换上一套好看的衣裙,头上别着秦野送她的那支白玉簪子。 确定妆容很好,她才提步往主院书房走去。 一路上,遇到的下人奴仆,都纷纷跟她行礼问安,对她的态度一如往常,只是神色间,总觉得有几分怪异。 像是,在同情她? 不会吧,她只是受了个伤,而且已经好了,有什么可同情的? 云姒觉得奇怪,满心疑惑。 而这种疑惑,等她走到书房,很快就明白过来,是因为什么。 牧泽和德财公公一左一右站在门口,见她过来,牧泽脸色几不可查的变了一下。 德财公公神色倒是正常,笑着行礼道:“老奴给王妃请安,王妃的伤可算好了,这真是天大的好事。” “多谢公公关心,公公不必多礼。” 云姒缓步走过去,随着她的脚步越近,牧泽的反应似乎越紧张,但表面依旧维持着冷静,几乎看不出来。 “王妃请留步。” 终于,他没忍住制止道:“殿下在忙,王妃先回去吧。” 云姒一怔。 德财公公看了牧泽一眼,不太赞同地道:“瞧牧首领说的,殿下见的又不是外人,更不是什么要事,王妃都到门口了,你怎么能让王妃回去?” 牧泽脸色沉了沉,却没有反驳。 云姒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还不等她说什么,书房的门突然从里面被人打开。 一道既让她觉得意料之外,又让她觉得意料之中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第101章 压力两个人承担感情才会稳固 是姜晚宁。 看到她的一瞬间,云姒脑子里便隐隐有了一些猜测。 “王妃姐姐来了。” 姜晚宁看见云姒,脸上露出一抹胜利的笑。 “晚宁给王妃姐姐请安,听说姐姐受伤了,晚宁早该来看望姐姐的,毕竟,晚宁现在是殿下未过门的侧妃,殿下没有时间照顾姐姐,晚宁有义务跟责任替殿下分忧解难。” “姜小姐客气了。” 云姒异常平静的反应,让姜晚宁,牧泽和德财公公都十分诧异,姜晚宁眼底更是闪过一抹冷意。 装的挺大度。 等她进门了,再想办法慢慢收拾这贱人,势必要把正妃之位夺回来。 “王妃姐姐,进来吧。” 姜晚宁再次露出笑意,让开门口的位置,仿若一个女主人般的姿态,叫云姒进去。 云姒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直接迈步进入书房。 书房里。 秦野坐在书案后,确实在忙于政务。 他低着头,神色漠然的翻阅着书案上的卷轴。 似乎,对于门口发生的一切,毫不在意。 云姒目光落在他身上。 只一眼,就让她心口一震。 秦野怎么瘦了这么多? 比她瘦的还要狠。 他没有抬头,云姒还是瞧出他的脸色,很苍白。 比之前她最后一次潜入宫里去看他时的气色,还要差上几分。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用内力给她保命的原因? 可已经过了半个月,怎么会还这样虚弱? 云姒不解,她刚想开口询问,姜晚宁却先一步说道:“王妃姐姐,你快帮我劝劝殿下,再怎么忙,也得顾惜自己的身体,这是我专门为殿下炖的补汤,让殿下喝了再看吧。” “你炖的?” 云姒转眸看向她,语气淡淡:“你是殿下未过门的侧妃,亲自来给殿下送汤,哪里还需要本王妃劝,殿下自然不会辜负你的一番心意。” “王妃姐姐说的也是。” 姜晚宁很满意云姒的回答,笑意盈盈的看向秦野,语气温柔:“殿下,汤都快凉了,您就先喝吧。” 牧泽和德财公公站在门口,两人虽然没有往书房里看,但里面的声音,无比清晰的传到他们的耳里。 “姜小姐真是温婉贤良,以后嫁入王府,定能与王妃和睦相处,一起把殿下伺候好。” 德财公公面带微笑地说道,说完又看向牧泽:“牧首领,你说是吧?” 牧泽面无表情:“是。” 书房内。 姜晚宁说完,就端着汤碗上前,舀了一勺放在自己唇边轻轻吹了吹,递到秦野的嘴边:“殿下,臣女喂您喝,可好?” 秦野手中的笔一顿。 缓缓抬头,看向姜晚宁。 那一眼,冷的她手中的汤勺直接掉进了碗里。 他没有看云姒,而是继续盯着姜晚宁,良久,声音轻淡地响起:“放下吧,本王一会喝。” “好吧。” 姜晚宁抿了抿唇,心有余悸的将汤碗放下,语气尽量表现出无异。 “那殿下一定要喝哦,不许浪费臣女对殿下的一片真心。” “嗯。” 秦野声音极淡的应了一声,便再次低头,继续忙手中的事情。 全程,没有看过云姒一眼。 “王妃姐姐,殿下实在是很忙,冷落了你,你可别伤心啊。” 转而看向云姒时,姜晚宁春风得意:“不然,你还是先回去吧,孤零零的站在这里,怪可怜的。” 云姒没有理她,视线依旧盯着秦野。 “殿下。” 秦野不肯看她一眼,她也不强求,只说了句:“你先忙,我不打扰了。” 说罢,转身就往外走。 心里纵然不舒服,但她没有生气。 她不生气。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 云姒走出书房时,脚步顿了顿。 她没有回头,但能感觉到秦野落在她背上的目光,很强烈。 只是很快,便移开了视线。 姜晚宁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故意提高了声音:“王妃姐姐慢走,改日晚宁再去给王妃姐姐请安。” 云姒没应声,径直穿过回廊。 廊下的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吹得她手脚冰冷。 她想起秦野苍白的脸,想起他骤然消瘦的身形,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 闷得发慌。 若真是为了救她耗损了内力,半个月过去,不至于是这般模样。 季大夫,一定还有事情瞒着她。 至于姜晚宁,云姒暂时不想去思考关于她的事情。 不用想也知道,秦野突然答应联姻,必定是迫于某种压力。 或许,是因为她。 毕竟,他挨了八十军棍都没有妥协的事,短短半个月,怎么可能就突然答应了。 跟她被刺杀有关? 云姒走到拐角处,忽然停住脚步,侧耳听着书房方向,隐约有动静传来。 是瓷器碎裂的轻响。 紧接着,姜晚宁带着委屈的声音清晰响起:“殿下,您没事吧?” 云姒眼底闪过一丝厉色,转身就想回去,一回头,才发现牧泽跟在她身后。 “王妃,殿下吩咐过,您身子不适,该早些回院歇息。”牧泽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云姒看着他,忽然笑了笑:“牧泽,你跟着他多久了?” “十年。” “十年啊。”她轻声道:“你最好想想清楚,有些事,瞒着我对我而言或许是好的,但是对他来说,没有好处。” 说罢,她绕过牧泽,一步步往自己的院子走去,背影挺得笔直。 她知道,秦野所做的一切,都只会是为了她好,他一定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可她不想,压力要两个人承担,感情才会更加稳固。 否则,担心,歉疚,以及可能会无法及时看破的误会,长此以往,都会成为破坏感情的利器。 云姒回到栖梧苑。 眼下,她要做的,就是养好身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兰辛,在我昏迷的这半个月里,有我爹娘的消息吗?” “前几天收到过一次来信,侯爷和夫人说,少夫人胎像稳定了些,过些日子就会启程回来,当时你还没醒过来,奴婢便自作主张,给他们回信说不着急。” “用你身份回的?” “是啊,奴婢又不会模仿主儿的笔迹。” 无缘无故的,她不可能让兰辛回信, 爹娘一定会有所怀疑。 为了不让他们胡乱猜测,云姒又亲笔写了一封,让兰辛立刻飞鸽传书送出去。 “陆渔,你现在仔仔细细的告诉我。” 等兰辛不在,云姒趁机询问陆渔。 “在我昏迷的这半个月多,都发生过什么?还有,芜拿回来的药,你有没有看到过,究竟是什么药?殿下这段时间是不是受过其他什么伤?” 她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神色严肃。 “主儿。” 陆渔抿着唇,踌躇片刻,才缓缓说道:“那日,阿芜抱着奄奄一息的主儿回来,你们两人浑身是血,惊动了咱们王府所有人,殿下和季大夫也第一时间赶回来……” 第102章 仿佛是生了一场要命的大病 经过陆渔的细细讲述,几乎还原了她所知道的一切。 那日,虽然大家都不希望云姒出事,可心里却认为,云姒这次肯定必死无疑。 一时间,绝望笼罩了整个栖梧苑。 尤其是笼罩了秦野。 季大夫一股脑把能用的药都给用上,心里头没有丝毫把握,只能等着上天眷顾,有奇迹发生。 大家心里明白,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奇迹,只有秦野不肯放弃,口中一直在说,“她不能死,给她治!” 就在季大夫束手无策时,阿芜突然开口说她有办法。 但这个办法,她并没有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来,而是只告诉了秦野一人。 秦野把所有人都赶出了房间。只留下阿芜自己,两人在里面聊了许久。 聊的什么内容,无人得知。 当晚,阿芜便连夜离开了王府。 大家只知道,阿芜去了南疆,去寻找一种能救云姒性命的药。 这个消息在府中传开,其实也没几个人相信。 先不说南疆路途遥远,阿芜自己也受了伤,不知道那药几时才能拿的回来,云姒能不能等到她把药拿回来。 就说,南疆那种巫蛊盛行之地,能有什么起死回生的药? 况且,以云姒的情况,就算是天山雪莲,只怕也无济于事。 后来,大家才得知,秦野在用内力给云姒续命,仅仅只用了十二个时辰,阿芜就从南疆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浑身污泥,头发散乱,身上的血迹干成了硬块,一双眼睛里,黑瞳上布满血丝,整个人的状态,就如同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这幅模样的阿芜,把整个王府的人都惊傻了。 只用了一天一宿的时间,她真的去了南疆吗? 这个问题,不由地让人怀疑。 怀疑归怀疑,可她确实把药拿了回来, 她身上的伤,一直都没管过,她不可能为了撒一个没意义的谎,而置自己的性命于不顾。 从南疆回来后,季大夫让她洗干净,要给她治伤,她没同意,坚持要先把那“药”给云姒用上。 用药期间,除了阿芜和秦野以外,季大夫也在场。 当时,很多人都听到了季大夫强烈反对的声音,但是后来,那声音越来越弱,直到消失。 用药第二天,秦野离开了栖梧苑,之后再也没有来过。 但用完药后,云姒的伤竟真的奇迹般的平稳下来。 只不过,一直没有醒。 阿芜说,快则半个月,慢则二十天。 结果,云姒真在半个月后便醒了过来。 “你是说,从我用了阿芜的药以后,殿下就再也没来过栖梧苑?” 云姒听陆渔讲述完,沉默了许久,才开始询问自己觉得疑惑的地方。 “他离开栖梧苑时,你可有看到他,他的状态如何?” 陆渔摇摇头:“奴婢没看见,阿芜和季大夫出来后,房间里已经没有殿下的身影。” “后来,他一直不来栖梧苑看主儿,奴婢心里觉得奇怪,以殿下对主儿的感情,怎会那么多天都不出现?” “于是,奴婢和兰辛就去主院那边打探情况消息,得知的结果是,前三天,殿下一直都在府中,未曾离开过王府,但是奴婢没见到人,那三天,连钱嬷嬷都没见到人,没人知道殿下在干什么。” “第四天,殿下进了趟宫,回来之后……” 说到这里,陆渔话音顿住。 云姒替她说下去:“回来之后,便传出殿下答应与姜家联姻的消息。” “嗯。” 陆渔小声地安慰道:“主儿你……别难过,奴婢相信殿下,这么做一定不是出自殿下的本意。” “你都相信他,我有什么理由不信?” 云姒朝她安抚一笑:“放心,你主儿我没那么脆弱。” 说罢,她又继续问:“殿下从宫里回来后,也没来过栖梧苑吗?” 听到这个问题,陆渔刚放下的心,猛地又提了起来。 但她没有欺骗,还是如实摇头:“没来过。” 陆渔和兰辛不解,甚至气愤。 可她们只是奴婢,没有资格质问主子,只能替主儿默默难过。 原本,她们觉得殿下肯定是嫌弃主儿如今的这幅模样,所以才会转头就答应了娶丞相嫡女为侧妃,连看都不来看主儿一眼。 直到前几天,她们偶然看到殿下一次,那种猜测和怀疑瞬间打消了大半。 她们看到殿下时,被吓了一大跳。 简直不敢相信,她们眼睛所看到的一幕究竟是否真实。 短短几天时间,殿下竟瘦的比主儿还要厉害,眼眶都凹陷下去,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已,仿佛是生了一场要命的大病。 她们找到钱嬷嬷询问,殿下出了什么事。 钱嬷嬷掉了一通眼泪,说自己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可能是因为担心王妃,加上他自己的伤本来就没好利索,又损耗内力为王妃续命,才会变得这般憔悴。 两人听完,心中顿时感觉愧疚,觉得她们不应该怀疑殿下。 殿下现在的状态,还是钱嬷嬷花心思,各种为他补身体,而他也十分配合,这才终于补回来一些。 云姒问完最后那个问题,便沉默下来,久久没再说话。 “主儿?” 陆渔担心的看她一眼,以为她在为殿下没来栖梧苑看她的事情而难过,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下,却发现,压根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 殿下为什么不来? 这实在令人费解。 因为忙吗? 殿下以前也忙,哪怕半夜回来,都会来栖梧苑歇息。 而现在…… 陆渔实在想不通。 “我没事。” 云姒看出陆渔的担心,解释道:“刚刚只是在想问题,对了,阿芜是什么时候离开王府的,期间有没有回来过?” “回来过很多次。” 说到阿芜,陆渔脸上露出一抹欣慰与心疼。 阿芜为主儿做的一切,她和兰辛都看在眼里。 没有人,比阿芜对主儿做的更多,更好。 她和兰辛,都自愧不如。 “阿芜把药拿回来,给主儿用了,主儿的生命体征恢复平稳后,她才终于肯离开去治自己的伤。” “季大夫说她是个疯子,不过,是个铁打的疯子。” “她像是没有痛觉似的,身上两个血洞,血都快流完了,这种情况,一般人早就死了,可她没有,那些血流完后,就自动止血了,伤口也凝固了,最搞笑的是……” 陆渔现在说起这些,仍旧觉得不可思议,对她心疼之余,还有一丝丝崇拜。 阿芜太牛了。 “最搞笑的事?” 云姒蹙眉问道:“是什么?” 第103章 这一个二个的难不成都在躲她 问完,她心里就猜到了是什么。 “是不是聿王那边出事了?” “是。” 陆渔点头。 “阿芜还没倒下,聿王府就派人来传消息,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聿王殿下突然晕倒了。” “府医检查过,发现是失血过多导致,但诡异的是,府医把聿王殿下全身上下检查了个遍,一丁点儿伤口都没找到,府医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这个血究竟是如何失的。” “如此吓人的事情,府医不敢往宫里禀报,不得已之下,才想到求助咱们王府的季大夫。” “阿芜知道后,没办法,这才去了聿王府那边,这半个月阿芜有空就会回来,前天还回来过,说主儿马上会醒,但是之后就没再回来,据说是珍妃娘娘知道了些什么,把她给扣在了聿王府。” 陆渔一口气,把关于阿芜的事情全部说完。 云姒想想,确实有点好笑。 大概,这就是情蛊的威力。 若不是这个情蛊,需要从小喂养,云姒真的会怀疑,阿芜从南疆找的药…… 不对。 如果是情蛊,顶多是让对方与自己一样,两人一起受伤。 像她这样严重的伤,若是跟秦野绑定了情蛊,他们只会一起死。 想到一种可能,云姒眸色渐渐沉下来。 她必须要搞清楚,阿芜从南疆拿回来的药究竟是什么东西。 翌日。 一早云姒便带着陆渔出了门。 既然,聿王现在离不开阿芜,那她就去聿王府见阿芜一面。 驾车的人,依旧是方易。 他的伤也好了,恢复如初。 那场刺杀,三人受伤,好在都活下来了。 只是,云姒能活下来,其中的代价到底有多大,她不敢深想。 到了聿王府,方易上前禀明身份来意,才得知,他们来晚一步。 珍妃娘娘已经带着聿王和阿芜,去了南鹤山庄,据说那里的圣泉水,对疗伤有奇效,说是要带他们去住上一段时间。 云姒听闻这个消息,很是诧异。 奇怪的很。 那伤对阿芜本身并无大碍,聿王就算受到影响,半个多月过去了,就算要去那个什么山庄,为何不早点去? 现在去,还有什么意义? 该不会是故意躲着她吧? 怕她询问有关那药的事? 总之,云姒最后无功而返。 回到栖梧苑,云姒强忍着去找秦野的冲动,给自己制定了一个更为严酷的锻炼计划。 这种被动挨打的日子,她受够了。 她迫切的想要变强,而不是一味的依靠别人保护,拖别人后腿。 计划制定好,她又去找一趟季大夫,想了解一下秦野现在的身体状况, 结果,季大夫也不在,说是进山去采药了,好几天才会回来。 这一个二个的,难不成都是在躲她? 云姒不信邪,又去找了钱嬷嬷。 钱嬷嬷倒是在府中,见到她来,连忙主动过去扶她:“王妃,您身子如何了,怎么不好好休息,老奴这阵子忙府中的事,都没顾得上您。” 云姒醒来的当天,钱嬷嬷去看过她一次。 这偌大的王府,所有下人都归钱嬷嬷管,还有各种采买,人情往来,原本应该云姒这个主母来安排的事情,也落在钱嬷嬷的肩膀上。 “嬷嬷,辛苦你了。” 云姒其实有些过意不去。 可是没有办法,她对这些不擅长,况且,她根本就没有时间与精力去做那些。 “王妃客气了,这是老奴应该做的,是殿下与王妃信任老奴,才将这管家大权交给老奴,只要老奴还干的动,老奴就一直替殿下和王妃管着这个家。” 钱嬷嬷的话,云姒听得感动。 但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能含蓄地说一声:“谢谢嬷嬷。” 有她这句话,钱嬷嬷感觉自己累的也值了。 “王妃,您来找老奴,是有什么事吩咐吗?” “确实是有点事想要问嬷嬷。” 云姒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我听陆渔说,嬷嬷一直在帮殿下补身体,所以想问问嬷嬷,殿下现在的身体状况如何?” 钱嬷嬷闻言,脸色略微变了变,眼底闪过一丝担忧。 “王妃为何不自己去问殿下呢?” 最近这段时间,她就觉得奇怪。 殿下似乎许久没如果栖梧苑了,难道真是因为那个什么姜小姐,殿下对王妃厌弃了? 钱嬷嬷暗自摇头。 殿下对王妃的感情,绝对不会轻易变心,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钱嬷嬷很着急:“王妃,您关心殿下,就得让殿下知道,有什么事你们夫妻二人不要藏着掖着,把话都说出来,要时刻让对方明白自己的心意。” “我明白。” 云姒顺从点头:“谢谢嬷嬷教诲,我记住了。” 钱嬷嬷一片好心,她没有必要反驳,更没有必要解释太多,也省得让她担心。 她和秦野之间,根本不是误会的事情。 他们之间没有误会,但他们的问题,或许比误会更严重。 “嬷嬷,殿下最近在忙,等他忙完我再找他,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他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唉。” 钱嬷嬷叹了口气,才缓缓开口:“季大夫一直在帮他调理,具体什么情况,老奴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不过比起前段时间,已经好多了,王妃不必太忧心,就是多劝着他点,让他再忙,也要记得休息。” “…好。” 从钱嬷嬷那边回来,也算是,一无所获。 看来,想要知道具体情况,还是得去见他一面。 晚上,云姒特意在府门前等着秦野回来。 秦野最近出门,都是乘坐马车。 一下马车,便瞧见一道纤弱的身影,站在冷风中,朝他这边看来。 秦野脚步顿住。 两人四目相对。 云姒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没有上前,没有逼问,只有眼底隐隐闪过的心疼,与一抹带着几分了然的安抚。 她想告诉他,没关系,她信他。 秦野看她两眼后,便蓦然收回了视线。 他脚步往前,走的有些缓慢。 经过云姒身边,云姒还以为他不会跟自己说话,却听他声音沉沉地响起:“回去,没事别到处乱晃,省得病了还要麻烦季大夫。” 语气不太好,甚至能听出不耐烦的味道。 云姒:“……” 她刚要开口说点什么,他却已然加快脚步,只留给了她一个冷漠的背影。 云姒张了张嘴,最终,到了唇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府内不远的树荫下,一道身影站在那里。 等秦野走远后,他才缓缓出来,朝着云姒这边走来。 “夜里凉,殿下也是担心王妃的身体,王妃可千万别往心里去,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第104章 仿佛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云姒 德财公公声音恭顺,表情和善,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敬之意。 云姒看他一眼,眼底不着痕迹的敛下一抹厉色,神色淡淡道:“多谢公公提醒,公公放心,我明白的,不会往心里去。” 她说完,便提步往栖梧苑的方向走去。 一直走了许久,德财公公仍旧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时间很快,转眼又过了好几天。 这几天,云姒没再见到秦野,也没往主院那边去,但是关于他的消息,每天在做什么,还是多多少少传了一些到栖梧苑来。 其实,除了秦野的身体状况,其他事,云姒并不在意。 事缓则圆。 她相信,不管眼下的问题有多严重,只要不死,总有扭转局面的那天。 所以,不要着急,让箭头先飞一会。 她已经调整好心态,做好了心里准备,来面对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事件。 这几天,她毎日严格遵循自己所制定的计划,锻炼身体,加强练习银针射击。 还根据手札上的武器图,给自己做了个改良版的复合弓。 更加精致小巧,可以直接安在手腕上方。 里面装的并非普通袖箭,而是专门定制的大号银针。 虽然是小版的,但杀伤力完全不低于图纸上所描述的正常复合弓。 她做好后,立刻试了一下。 相比用手,这个小巧的复合弓射程明显更远,更精准。 最厉害的是,还能数十根一齐射出,只要对方不是什么绝世高手,随便乱射,也能击中目标。 银针用特殊药水泡过,只需击中一两根,哪怕是一头三百斤的母猪,也能瞬间倒下,失去行动力。 “主儿,真的要去吗?” 到了秋猎这天,一大早,云姒便收拾妥当,坐在梳妆台前,由兰辛为她绾发。 铜镜里映出的面容娇弱清绝,气色比前几日好了许多。 从苏醒之后,她自行调理加上锻炼,如今基本已经恢复到受伤之前的状态,甚至更佳。 不过,在人前她看着依旧很虚弱,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你身子还虚,经不起风吹日晒,夜里还冷,这万一感染了风寒可怎么办?” 兰辛一边将那支白玉簪子插进发髻,一边担忧劝道:“况且,那位姜小姐肯定也会去,咱不去,省得看见她心烦。” 云姒抬手抚了抚鬓角,神色淡漠道:“陛下下的旨意,所有正妃都得去,我怎能例外?”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铜镜中自己的眼睛上,那里映着窗外,飞的几片落叶:“再者,这么久了,总得找个机会单独见他一面。” 兰辛拗不过她,只好取了件藕荷色的披风搭在她肩上:“那奴婢给你备些暖炉,再带几条厚毯子,夜里万不能着凉了。” 云姒轻轻点头,起身往外走。 刚到王府门口,就见秦野上了马车,黑色的车帘低垂,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旁边还停着另一辆马车,车帘掀开,露出姜晚宁那张满面春风的脸。 她身上穿着一身亮眼的杏色骑装,衬得她身姿窈窕,顾盼间尽是快意。 “王妃姐姐来了。” 姜晚宁瞥见云姒,故意扬高了声音,语气亲昵得仿佛她们真是姐妹。 “姐姐身子刚好,这猎场风大,可千万仔细着些,别再受了寒。” 她说着,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云姒略显单薄的身形,眼中露出不屑。 去吧去吧,那猎场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最好是死在那里,她就可以直接以正妃的身份嫁进萧王府。 云姒没接姜晚宁的话,看到秦野的马车还停在门口没走,她心念一动,陪她一同前往的兰辛见状,立刻就要扶她上去。 结果,姜晚宁先一步跑下马车,把兰辛推开:“王妃姐姐,你坐我这辆,我们姐妹在路上也好说说话。” 她一边说,一边强行将云姒拖到自己马车上。 周围的眼睛太多,不好下手。 无奈,云姒只得坐上她的马车,兰辛气的不行,却也没办法,连忙跟上去。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声响。 云姒掀开车帘一角,看着秦野的马车动了,心里不由地微微一酸。 刚刚,他是在等她吧。 明明才几天不见,她却感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看过他了。 事实上,从她受伤以后,确实很久没有好好看过他,连一句话都没说过。 怎么一下就变成了这样? 姜晚宁目的得逞,一路上心情很好,云姒不搭理她,她倒也没再说什么,安静的抵达猎场。 皇室宗亲,与文武百官早已齐聚。 嘉庆帝高坐观礼台,身边伴着皇后与几位得宠的嫔妃。 舒贵妃,婳妃,珍妃,都在。 秦野下了马车,在原地等了片刻。 云姒知道,他们得一起去跟陛下和皇后行礼请安。 无论实际情况如何,表面上,皇家的和睦与脸面还需维持。 秦野身着玄色骑装,身姿挺拔,只是那绝美清瘦的轮廓,在猎装的勾勒下愈发明显。 隔着一段距离,云姒都能看出他眉宇间的倦色。 她按压下心中的担忧与疑惑,正要朝他走过去,忽然察觉,人群中有道强烈的视线,好似是落在了她身上。 云姒转头,环视一圈,却并未发现异常。 姜晚宁站在她旁边,疑惑道:“你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 云姒蹙了蹙眉。 刚刚她与姜晚宁站的很近,那道视线也不一定就是在看她。 “四弟,怎么这段时间瞧着总是这般憔悴?” 这时,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 是晋王秦宿。 他斜睨着秦野,脸上看似在笑,说出的话却是酸溜溜的,充满妒意:“想来,前些日子为了姜小姐,没少费心思吧?” 秦野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姜晚宁适时走上前,福了一礼,柔声道:“晋王殿下说笑了,萧王殿下是为国事操劳才日渐清减,晚宁……很是心疼。” 她说着,眼波流转,若有似无地往秦野身边靠了靠。 秦野不着痕迹地退了半步,恰好避开了她的靠近。 这一幕落在云姒眼里,神色未动。 晋王的脸色黑了黑。 几人一同上前,给嘉庆帝与皇后等人行礼。 嘉庆帝威严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漆黑的眼眸里,晦暗深邃,压迫十足。 姜新余目光看看秦野,又看看姜晚宁,笑的很是温柔:“瞧瞧这俩孩子,多般配,本宫真是越来越喜欢呢。” 这话说的,简直完全没把云姒这个正妃放在眼里。 然而。 云姒面色平静,内心更是毫无波澜。 秦野看着,似乎也没太大反应。 仿佛,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云姒。 倒是旁边的晋王妃,与刚到的临王妃二人,都默默同情的看了云姒一眼。 临王秦淮,是今日保卫整个猎场安全的负责人。 这是嘉庆帝头一次交给他的任务,他表现的极为重视,事事亲力亲为,将整个猎场围成了一个铁通。 而景王秦慕,身为金吾卫将军,也有责任保护大家的安全。 不过今天,为了不抢临王的风头,他只在暗中部署。 云姒目光看了眼坐在上方的珍妃娘娘。 阿芜和聿王还没回来? 行。 看他们要躲到什么时候。 忽然,云姒察觉有人在看她,她一抬头,就对上了一道极为森寒的目光。 第105章 我让你闭嘴那就一起死 仅一眼。 那道目光便挪开了。 仿佛那一眼只是错觉,根本没有在看她。 但云姒知道,那样冷的眼神,不会有错。 陛下对她,很不喜。 所有人行完礼,狩猎正式开始。 号角吹响,皇子们率先策马入林。 秦野翻身上马,动作利落。 云姒一直在关注他,发现他握住缰绳的手指微微泛白,似是用了极大的力气才稳住身形。 她几乎可以肯定,秦野的身体一定出了大问题,绝非仅仅是耗损内力那么简单。 云姒紧抿着唇,心情瞬间变得有些压抑。 姜晚宁牵着一匹白马走到云姒面前,笑道:“王妃姐姐不打算下场试试吗?今天的猎场很安全。”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哦对,我忘了,你身体不行,估计都不会骑马吧,那你还是在此处歇着,免得一会儿从马上摔下来,丢了萧王府的脸。” 云姒抬眸看她,眼神清冷:“你想去就去,不必特意来我这里找存在感。” 姜晚宁脸色冷了冷,见周围没人,便放下狠话:“你少得意,萧王妃的位置,迟早是我的。” 说罢,她翻身上马,扬鞭追着秦野的方向而去。 云姒望着她的背影,眸色渐沉。 她走到帐篷角落,转身对兰辛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不等兰辛反应,她也牵过一早准备好的马儿,翻身上马,循着秦野的方向追了过去。 秦野的状态不对,她必须搞清楚怎么回事。 林深草密,马蹄声惊起一片飞鸟。 云姒策马疾驰,目光在林间仔细搜寻。 忽然,前方传来一阵异动,像是有马匹受惊的声音。 她心头一紧,加快速度赶了过去。 只见,秦野的马正焦躁地刨着蹄子。 而秦野则半跪在地,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捂着胸口,剧烈地喘息着,脸色白得像纸,唇边竟隐隐溢出一丝血迹。 “秦野!” 云姒惊呼一声,立刻翻身下马,冲了过去:“你怎么样?” 秦野猛地抬头,看到是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被冰冷覆盖:“谁让你来的?回去!” “我不回去!”云姒蹲下身,想扶他,被他一把挥开。 “别碰我!”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意:“我没事,你快走!” “你都这样了还说没事?” 云姒红了眼眶,固执地看着他:“秦野,你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是不是因为我的伤……” 秦野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漠然:“与你无关。” 这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姜晚宁的声音传来:“殿下,我找了你好久……殿下您怎么了?” 她看到秦野的模样,惊呼着下马,快步跑过来,一把推开云姒,焦急地喊道:“殿下,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快让我看看!” 云姒被她推得一个趔趄,站稳后冷冷地看着她。 秦野猛地抬手,将姜晚宁也挥开,声音嘶哑:“都滚开!” 姜晚宁一脸委屈:“殿下,我可是你的未婚妻!” “什么未婚妻,是未过门的妾。” 未过门和妾,这几个字,云姒咬了重音。 这女人实在烦得很,她说完便准备动手弄晕她,却猛然听见,帐篷那边再次传来号角声。 紧接着,是有人在大喊:“有刺客,护驾!” 有刺客? 三人皆是一惊。 姜晚宁都顾不上生气,惊慌道:“殿下,临王殿下不是带人把整个猎场都围起来了吗?怎么还会有刺客混进来?” 秦野没理会她,只是一把握住云姒的手腕,把她往自己身后拽了拽。 他目光凌厉的扫向林间,好似在确认什么,随即,竟像是微微松了口气。 听到有刺客,他怎么还反倒放松了? 云姒心中闪过一丝迷惑。 还不等她想明白,不远处,几名黑衣人正极速朝这边而来, 看到他们三人,尤其是看到云姒和姜晚宁,黑衣人的目光在她们脸上来回看了又看。 “哪一个才是啊?” “笨,肯定是穿劲装的那个,另一个看着弱不经风的,怎么可能是她。” 两人低语几句,迅速上前。 姜晚宁见这些黑衣人好像是冲自己来的,害怕的往后缩了缩:“殿下……” “姑娘别怕。” 黑衣人连忙停住脚步,粗犷嗓音放的轻柔:“我们不会伤害您,只是,我们主人想见见您,还请您配合一下,跟我们走一趟。” “你胡说什么?” 姜晚宁脸色大变:“我根本不认识你们主人,别过来,我不去!” “那可由不得姑娘了。” “啊……走开!” 她惊恐大叫:“殿下,救我。” 秦野冷眼看着,丝毫没有要管她的意思。 黑衣人被她叫的心烦,说了句“得罪了”,便一手刀劈晕了她,然后其中一名黑衣人扛起她就走。 “这两人怎么办?” 剩下几个黑衣人,目光盯着秦野和云姒:“这是那狗皇帝的儿子,看他好像受了伤,杀了完事。” 说着,黑衣人举刀便朝着秦野和云姒砍去。 秦野将踉跄起身,将云姒护在身后,他正要出手抵挡,云姒猛地一把将他拽回去。 手臂一伸,数十根银针倏地从她袖中射出。 “啊!” 为首的男人,脸上顿时被扎成了刺猬。 顷刻间,便倒了下去。 “不想死就别过来!” 云姒厉声道,趁另外两名黑衣人愣怔间,她拉着秦野就跑。 刚刚得手,是因为为首的男人离她很近,而且没有防备,否则不会如此轻易就将他解决后。 “靠,黑子死了,抓住他们!” 很快,两人便反应过来,快步朝着他们追去。 “别管我了。” 秦野唇角流出黑血,脚步虚浮的厉害:“云姒,你自己跑吧。” “闭嘴!” “带着我,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我让你闭嘴!” 云姒回头吼了他一嗓子:“那就一起死。” 前面是个断崖。 没路了。 “跑啊!” 两名黑衣人见状,露出狰狞的笑:“怎么不跑了?” 云姒没有跟他们废话,再次抬手,数十根银针再次射击出去。 果然。 他们有了防备,两刀就将那些银针挡掉。 “还来?杀了他们,给黑子报仇。” 黑衣人提刀而上。 云姒看了秦野一眼,秦野也正看着她:“怕不怕?” “不怕。” 她话音落,秦野一把搂住她的腰,转身跳下断崖。 “妈的,这么陡?” “能摔死吗?要不要下去看看?” 身后,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不好,金吾卫来了,快撤。” 第106章 你不能失去我那我就能失去你吗 秦野抱着云姒跳下断崖,在半山腰的位置,有块延伸出来的大石板。 他用尽最后一丝内力,利用轻功,抱着云姒稳稳落在石板上。 云姒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他一口黑血吐出来,整个人便倒在了她身上。 “秦野!” 她惊惧不已,强制自己冷静,然后艰难的扶着他坐下来。 “秦野,醒醒!” 云姒从受伤醒来之后,此刻才终于有了接近他身体的机会。 她迅速给他把脉检查。 是中毒! 刚才看到他嘴角的血迹是黑的,她便猜到了这个结果。 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 云姒赶忙先将自己随身携带的解药拿出来,不由分说的给他喂下去。 这解药能解百毒,但秦野体内的毒十分厉害,她的解药怕是也只能压制毒性,无法解掉。 药吃下去,没过片刻,秦野的气息便稳定下来,缓缓睁开眼睛,漆黑的目光落在云姒脸上。 昏暗的视线,让云姒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只听他声音低哑地传来:“可有受伤?” “你还关心我呢?” 云姒目光涩涩的看着他:“我以为,你对我腻了,不想要我……” 话没说完,秦野骤然伸手掐住她纤细白皙的脖颈,往前一拉,吻上她的唇。 将她后面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这个吻,充满痛苦与压抑。 他强撑着毒发护住她。 生死边缘的后怕,无法言说的苦衷。 以及,深藏心底从未消减的在意,都在这个带着急切与隐忍的吻里爆发。 秦野坐在石板上,后背靠着石壁。 云姒被迫贴近他,双手撑在他的胸前,不知碰到了什么地方,忽听他闷哼一声,似乎有些痛楚。 “秦……秦野……” 她心下一惊,连忙退开:“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秦野握住她有些慌乱的手,轻轻摇头:“无妨,你别担心。” “你别骗我。” 云姒又心疼又生气:“秦野,你以为你瞒着我,就真的是为我好吗?” “不是!” “一点都不是!” “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加胡思乱想,更加难受,每天都过的痛苦不堪,秦野,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坚强。” 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云姒一股脑将自己这些天的害怕与委屈发泄出来。 让他知道,她其实一点都不好,一点都没有表面看着那么平静。 可她没有办法,总不能,什么都没弄明白,自己就先崩溃倒下。 “我……” 秦野见她这般,一激动,骤然捂住胸口,脸色变得痛苦起来。 “秦野!” 云姒见状,吓得又立马改口道:“好好,不着急,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不怀疑你就是了。” 不过,见他捂着胸口,她眼底闪过一抹狐疑。 难道,胸前有伤? 等他稍微缓和一些,云姒语气严肃地道:“让我看看你的伤。” 秦野眸色深沉地看着她,良久,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只是中毒而已,没有伤。” “那你告诉我,怎么中的毒,谁给你下的毒?” “我……我也不知道。” “秦野,你为什么不肯说实话?” 云姒伸手去扒他衣服,被他阻止:“真的没事,听话,老老实实的陪我待会。” “不行!” 她不听他的,直接跨坐到他身上,双手并用,去扯他的腰带,撕开他的衣襟。 “云姒!” 秦野的声音陡然沉了几分,带着不易察觉的慌乱:“别闹。” 可他现在虚耗过度,力气远不如从前,哪里拦得住云姒此刻的执拗。 她手指带着狠意,一把扯开他半敞的衣襟,借着崖壁渗下的微光看去。 一道狰狞的箭伤,赫然印在他左胸。 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乌黑色。 他什么时候中过箭? 这伤口,显然是箭上有毒。 最奇怪的是,他中箭的位置,不偏不倚,与她当初中箭的地方分毫不差。 擦着心脏位置,被一箭射穿。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云姒把他拉起来,又看向他的后背。 果然。 前后都有伤口。 云姒的动作猛地僵住,手指悬在半空,像是被无形的冰锥刺中,连呼吸都忘了。 “怎么会这样?” 她喃喃自语:“这世上,哪里有如此巧合的事。” “云姒!” 秦野还想试图遮掩隐瞒:“不是你想的那样,是你受伤之后,我又遇到刺杀,这伤……” “你别骗我了。” 云姒眼泪毫无预兆的落下来,手指轻轻抚上那伤口,声音充满震惊与心疼:“是阿芜想的办法对不对?把我的伤,转移到了你身上,对不对?” 秦野沉默地看着她,眼底情绪翻涌,最终化为一声轻叹。 他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指腹却沾上更多温热的湿润。 “别哭。” 云姒抓住他的手,声音发颤:“为什么要这么做?那箭伤会要命的,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 秦野打断她,眸光深邃如墨:“正因如此,我绝不能……失去你。” 崖壁上的水珠滴落,在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远处传来隐约的狼嚎,衬得这方寸之地更加孤绝。 云姒扯开自己的衣领看了一眼。 难怪,原本该留下狰狞伤口的地方,肌肤却光洁如初,连疤痕都没留下。 “阿芜用的什么办法?” 秦野轻咳一声,声音虚弱:“是南疆的移伤蛊……” 他话未说完,云姒已经扑进他怀里,又怕碰疼他的伤,只敢虚虚环着。 “你当时,是不是很疼?” 秦野低笑,胸腔震动牵扯伤口他也浑不在意:“不及见你中箭时的万分之一。” “……” “别怕。” 秦野眸色沉溺地看着她:“这伤在你身上,你会死,在我身上,我能挺过来。” 云姒心痛的眼泪砸在他苍白的脸上:“你这个疯子,箭伤要不了你的命,可是毒呢,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这是立刻毒发的剧毒又该如何?” 秦野望着她,忽然笑了。 那笑容虚弱却温柔,仿佛夜昙在将熄的烛火中绽放。 “那便替你去死。” “你死了,我怎么办?” 云姒气恼的吼道:“你不能失去我,那我呢?我就可以失去你吗?秦野,你从未相信过我对你的感情,是不是?” “不是。” 秦野神色慌乱的解释:“我跟阿芜都能确定,这伤转移给我,我不会死,你刚刚说的那只是假设,我……也不会让你失去我。” “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还对我那么冷漠?” 这个问题,云姒其实也猜到了一些,只是还不敢完全确定。 “因为……” 第107章 离真相越近她就越觉得可怕 “萧王殿下!” “四哥,四嫂!” 秦野刚开口说了两个字,断崖上便传来了金吾卫的搜救声。 来的真快。 他还没跟她待够。 “云姒。” 秦野眼神不舍地看着她,来不及再细细解释,只沉声道:“再给我点时间,配合我。” 云姒听到喊声,也明白,金吾卫的人寻到崖边,立刻就能发现崖底的他们。 虽然,她心中仍有困惑,但还是郑重的点了点头:“好。” 秦野再次吻住她,带着深深的眷恋。 直到,脚步声到了断崖边,他才恋恋不舍的松开她。 “秦野,我会帮你研制解药。” 云姒急忙说道:“还有,听说兵部新武器的研究不太顺利,回头我给你一张图纸,或许能帮到你。” 秦野颔首,目光落在她脸上,舍不得移开半分。 “四哥!” 下一瞬,头顶传来景王秦慕的声音:“待着别动,我马上下来救你们。” 两人相视一眼,似乎都有些无奈。 一刻钟后,秦慕成功将两人救上去。 秦野气息沉下来,整个人恢复了冷漠状态。 云姒极尽努力,绷着脸,不发一言。 秦慕看出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他最近刚接手金吾卫不久,一直在忙着重新整顿队伍,之前被狄龙带的,里面留下了许多毒瘤。 他接手后,该罚的罚,该杀的杀,该革职的革职,以雷霆手段迅速将整个金吾卫清理干净。 这段时间,他知道云姒遇刺,去萧王府看过一次,后来听说已经脱离危险,便专心忙自己的事了,没再关注过他们。 不知道他们之间又发生过什么,怎么看起来都不太高兴? 难道,四嫂是因为四哥答应了娶侧妃,跟四哥闹脾气? 秦慕如此猜测着,却也没时间关心这事。 “四哥,父皇遇刺受伤了,二哥为保护父皇,也受伤了,一共十二个刺客,全都是提前藏在猎场的,死了八个,跑了两个,还有两个被抓住,已经被我控制起来,等着父皇亲自审讯。” 秦慕快速将先前所发生的事情,告诉秦野,说完才询问道:“四哥觉得,这次的刺客会是谁派来的?” 秦野沉吟了片刻,深黑的眸底,闪过一抹锐利。 “刚刚有几个人过来,带走了姜晚宁,他们说话时,虽然在尽量学着大秦口音,但我还是能听出一丝北燕人特有的音色。” “北燕人?” 秦慕疑惑地蹙眉:“咱们与北燕近年并未战事,他们为何冒如此大的危险来刺杀父皇,而且是来真的,父皇的伤……” 他说着,忽然压低声音,靠近秦野的耳边说出后面的内容。 声音很小,云姒没能听见。 不过,从秦慕的表情可以看出,很凝重。 北燕人这是疯了吗? 之前,他们还暗中与临王有勾结,现在突然刺杀皇帝,他们图什么? 是受临王指使? 应该不会。 这次狩猎,是临王第一次正式接陛下给他安排的任务,他就算真的有什么想法,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 否则,现在的情况就不会只是受伤,而是……被刺杀成功。 临王也不会为了救驾,再次受伤。 这么看,是他与北燕人闹翻了,北燕人故意给他使绊子,想让他在陛下面前失宠的可能性比较大一点。 云姒这么想,秦野和秦慕的猜测,也与她大致相同。 “虽然,是二哥的疏忽,没能发现有人提前藏在了猎场,才导致父皇受伤,但他救驾有功,今日,又替父皇挡了一刀,想来,父皇也不会太怪罪于他。” 秦慕与秦野走在前面,云姒跟在秦野旁边。 身后,是一众金吾卫。 “父皇的魅影卫呢,刺客出现时,他们及时撤走了,父皇怎么还会受伤?”秦野问道。 及时撤走? 云姒眼底敛下疑惑。 皇帝的魅影卫,不是应该时时刻刻守在皇帝身边么? 撤走? 从哪里撤的? “不知道啊。” 秦慕似乎也没反应过来这个问题,疑惑地道:“魅影卫神出鬼没的,我从来没来看到过他们,不过,他们不是应该一直待在父皇身边吗?” 秦野余光下意识看了云姒一眼。 见她神色漠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收回视线,声音没什么情绪地道:“可能是吧,我也没发现他们。” 云姒静静的听着。 秦野说的这句话,她敢肯定,秦野没有说真话。 这男人,也不知道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一定是看到了魅影卫,所以才会说出“及时撤走”。 所以,魅影卫当时,是跟在他……他们身边的? 云姒心里已经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离真相越近,她就越觉得可怕。 很震惊。 简直不可置信。 说话间,几人回到了猎场场地。 秦野和秦慕进了嘉庆帝的帐篷,云姒也跟着进去。 嘉庆帝坐在一张木椅上,两名御医跪在他身前,替他包扎腿部的伤口。 而临王,则是躺在旁边的竹榻上,看上去,伤的比嘉庆帝要严重许多。 嘉庆帝只伤了小腿,临王腹部一刀,手臂一刀,伤口已经被御医处理过,此刻正躺在榻上,整个人显得有几分忐忑不安。 毕竟,是他失职。 表面上,他该是这种反应的。 临王妃站在他身后,满脸担忧紧张,眼底隐隐还有几分复杂。 后来,云姒问了兰辛才知道,原来临王身中两刀,一刀是替嘉庆帝挡的,另一刀,是为了救临王妃才受的伤。 “陛下,您的腿虽然伤的不重,但刀刃上淬了微量的寒毒,需得每日用解毒汤清洗,再辅以针灸驱寒,否则百日之后恐生顽疾。” 为首的御医一边缠绷带,一边低声回禀,额头沁着薄汗。 “临王的伤口,可有中毒迹象?” 嘉庆帝神色莫测,声音不辨喜怒:“他中了两刀,更需得注意。” “回陛下,只有手臂那刀,发现与您伤口一致的寒毒,好在,腹部那刀未曾发现,用解毒汤药清洗个几日,便无大碍。” 御医战战兢兢的回答。 “嗯。” 嘉庆帝应了一声,挥手示意御医可以退下,目光扫过帐内众人,最后落在秦野身上。 “听说,你与王妃失踪,你们去了什么地方?” 声音里,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口询问。 秦野还未回答,秦慕上前一步说道:“回父皇,儿臣是在断崖半山腰的一处小石板找到四皇兄他们,他们是被刺客追杀,跳下断崖才躲过一劫的。” “哦?” 嘉庆帝的神色深沉,看不出是信还是不信:“那可有受伤?” “回父皇,儿臣福大命大,只受了点皮外伤。”秦野回答。 嘉庆帝目光又落到云姒身上,忽然笑了笑,但那笑只在表面,丝毫未进眼底。 “你的王妃命也挺大,看起来,皮外伤都没受半分。” 说着,他视线看向临王那边,目光从临王妃的脸上一扫而过。 眼底幽深,似有不悦。 第108章 我为你报仇怎么样感不感动 云姒一直在隐晦的观察。 每一次发现,都让她一阵心惊。 “都退下吧,萧王留下。” 嘉庆帝把所有人都打发走,只将秦野留在帐内。 几人扶着临王,缓慢离开。 云姒垂眸,跟在众人身后,感觉到有人在看她,等她回头看去时,那视线却已经移开。 她知道,是秦野。 云姒心里酸酸的,明明,他们是夫妻,却连正常对视一眼都不敢。 简直可笑。 出了帐篷,兰辛焦急的在外面等候,还没说上话,突然听见旁边有人叫她:“四弟妹。” 是临王妃,祝雨柔。 她眼眶有些发红,像是哭过。 “二嫂。” 云姒朝她福了福身道:“有事吗?” 祝雨柔目光担忧的看着她,关切道:“刚才听说你和萧王坠崖了,没事吧?” “没事。” “那之前遇刺的伤呢,好了吗?” “嗯,多谢二嫂关心,已无大碍。” 云姒淡淡回答后,客气而疏离地道:“二嫂有事的话,但说无妨。” 祝雨柔被道破心思,也不尴尬,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其实,我知道弟妹的医术,比宫里的御医还要厉害,所以想着,能否给我写个驱除寒毒的方子……” “好。” 云姒没有否认,更没拒绝,一口答应下来:“承蒙二嫂信得过我,回头我写好方子,让兰辛给你送过去。” “真的吗?” 祝雨柔没想到云姒会答应的这么痛快,一时间,感动到不知该说什么好:“我……谢谢,谢谢弟妹。” “其实,御医开的药,或许比我的更好,二嫂又何必单独来找我?” 云姒壮似不解地问出心中疑惑。 祝雨柔目光四下看去一眼,确定没人,又拉着云姒往旁边走了走,压低声音说道:“弟妹,不瞒你说,这个寒毒,可没有御医所说的那么简单,一般的解药,只怕很难驱除干净。” “你怎么知道?” 云姒微惊了一下。 在她看来,祝雨柔并非是心无城府之人。 若这件事是真的,又为何会告诉她? 她不认为,她们的关系已经好到可以聊这种隐秘的话题。 祝雨柔像是看出了云姒心中的怀疑,轻笑了笑,神色真诚地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二嫂这辈子,身边没有几个值得信任的人,但是,二嫂信你。” 云姒深感诧异,但神色未动。 “父皇那边,二嫂可有……” “那自是不敢乱说。” 祝雨柔连忙打断她,声音压的极低:“父皇疑心太重,切不可在他面前多嘴,否则,轻则惹祸上身,重则连累夫君。” 听到她嘴里“夫君”两个字,云姒怔愣点头。 没看出来,他们夫妻的感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父皇那边,御医们医术高明,应该能看得出来这个寒毒的厉害,他们不敢有丝毫怠慢,可临王不同,没有几个人在意他的。” 祝雨柔提到临王时,语气里透着一丝心疼,可眼底的神色,又隐隐带着几分复杂。 云姒不确定,关于临王对秦野所做的那些事,祝雨柔是否知情。 若她知道,她还能说出信她的话么? 她们,是对立的。 注定无法像寻常百姓家妯娌那般,和平相处。 “二嫂还没告诉我,是如何得知这毒不简单的?” 被祝雨柔忽略掉的问题,云姒又追问一遍。 祝雨柔表情微不可见的僵了一下,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多少有些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算了。” 云姒见状,心里多少也明白了些。 定是跟临王有关。 若刺客真是北燕人,之前他们之间有勾结往来,所以了解这个毒的厉害,也不难理解。 只是,这样一来,祝雨柔一定是知道临王对秦野所做的那些事情,那么,她还敢主动接近求药方,就有些令人费解了。 “二嫂不愿说,我也不勉强。” 云姒说完这句话,便转身朝自己的帐篷走去。 只走了几步,身后的祝雨柔踌躇片刻,又快速追上来。 “对不起弟妹,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只是有些事,我没办法……” “我明白的二嫂。” 云姒打断她,微微一笑道:“你放心,药方我会给,只不过,我不确定我的药方是否有用,所以,我劝二嫂,不要把所有的信任与希望,都倾注在我一个人身上。” 祝雨柔闻言,表情微微凝住。 随后,苦涩的笑了笑。 都是聪明人,她听得明白。 “好。” …… 夜色朦胧。 护城河中心的一艘画舫上。 姜晚宁被蒙着眼睛,强制请到船上。 上了船,她的眼罩被拿下来。 视线里,鎏金烛台映着猩红地毯,角落里燃着的龙涎香,清晰好闻。 这是什么地方? 姜晚宁又惊又怕,目光在船上警惕的巡视一圈,最后才发现正前方,一道纱帘后,似乎斜倚着一个男人。 “我们又见面了。” 那人轻声笑了笑,心情颇好:“上次,你不肯告诉我你的名字,真是让我找的好辛苦,后来得知你受伤,我又为你查出了凶手,并且,还为你报仇,怎么样,感不感动?” “你……” 姜晚宁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受伤,什么报仇?我不认识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 纱帘后的男人听到声音,猛地坐直身体。 隔着帘子,姜晚宁都能感觉到男人的视线在死死盯着自己。 她害怕极了。 但嘴里却疾言厉色地威胁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赶紧把我放了,我可是相府嫡女,未来的萧王妃,你敢抓我,我父亲和萧王殿下都不会放过你!” “你说什么?” 男人惊诧道:“你是未来的萧王妃?” 姜晚宁以为自己暴露身份,男人开始忌惮了,瞬间变得底气十足。 “没错,我不仅是未来的萧王妃,还是当今皇后的亲侄女,你现在放了我,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则……” “蠢货!” 姜晚宁的话还没说完,男人毫无预兆的发了脾气,一脚将面前的茶几踢翻,上面的茶具碎了一地。 “你们这群蠢货,我说的那么清楚,还能把人给我抓错,赶紧的,把这女人扔出去,别脏了我的画舫!” 男人话音落,几人战战兢兢的进来,拖着一脸懵逼的姜晚宁,直接要将她往水里扔。 “啊……不要,救命!” 姜晚宁拼命挣扎,口中依旧不忘威胁:“我可是未来的萧王妃,你们好大的胆子,敢这么对我……” “等等。” 第109章 别的人没看见只看见殿下 男人忽然又改变了主意,眼底闪过一抹算计。 “你说你是未来的萧王妃,但据我所知,萧王已经有正妃了,并不是你。” 姜晚宁的谎言被拆穿,脸上闪过一抹慌乱,还是嘴硬地说道:“我最后肯定是萧王妃,那个女人要死不活的,她死了,正妃就是我的!” “你说谁死?” 男人声音骤然变冷:“你死一万次,她都不会死,萧王妃的位置,你想要就去拿,但你若是敢伤她一分一毫,我把你剁碎了喂鱼!” 姜晚宁被吓得身子一抖。 “你……你和云姒是什么关系?” “云姒是谁?” 男人反应很快,冷笑道:“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这个道理你不明白吗?回去抢你的萧王妃去吧,不该说的,把嘴巴闭紧,否则,我能抓你一次,就能抓你第二次。” “不会……不会乱说的。” 姜晚宁压下心底的疑惑,识时务地道:“我说出去,对我的名声也没好处,只要你放了我,我保证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很好。” 男人挥挥手,示意手下把她带走。 没见到想见的人,好心情瞬间没了。 这群饭桶! 还得重新找机会才行。 另一边。 终于,有人发现姜晚宁失踪的事。 丞相嫡女,皇后的亲侄女,还是萧王未过门的侧妃失踪,可不是件小事。 金吾卫全体搜山,势必要将人找出来。 皇后姜新余,把秦野叫过去询问情况。 “本宫记得当时,晚宁是追着你去的,你有没有看到晚宁?为什么最后会跟王妃一起坠崖?” “没看到。” 秦野神色冷淡,声音也很漠然:“王妃看我脸色不好,自己跟上来的,后来碰到刺客,被追到断崖边只好一起跳崖。” 他唇角勾起一丝轻嘲:“父皇已经仔细查问过,母后若是不相信,可以去找父皇求证。” “瞧瞧你这孩子,母后就是关心你,多问了两句,你别不高兴,母后不问就是了。” 姜新余面上温和的顺着他,眼底却闪过几分冷意。 强行过继来的儿子,真是轻不得,重不得。 不过,也委实有些不知好歹。 成为皇嫡子,还能娶到丞相嫡女,换成任何人做梦都会笑醒,他倒好,还得捧着求着他接受。 姜新余突然又有些后悔。 秦野这性子太难拿捏,当初不如继续选择秦慕。 秦慕如今也有了势力,或许,他不会比秦野差。 只可惜,姜新余心里很清楚,还是秦野更得陛下圣心,他们姜家再强,也得跟着圣心走,才能走的长远。 “儿臣告退。” 秦野俯身一礼,随后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姜新余脸上闪过一抹阴沉。 还好没有外人在场,否则她这个皇后的脸面就不用要了。 养不熟的白眼狼! 深夜。 云姒躺在帐篷的木床上,没有半分睡意。 山里的夜晚,似乎格外的凉。 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也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不知道,秦野的毒怎么样了。 云姒担忧的从床上坐起来。 虽然她确定自己给秦野服用的解药,是可以帮他压制毒性的,可却不清楚,能压制多久。 看来,明天她得找个理由先行回去,要尽快研究出他体内的毒究竟是什么成分,再对症下药。 忽然,云姒听到帐篷门口传来一丝动静。 “谁在外面?” 这周围全是皇家护卫和金吾卫,万不可能再有刺客混进来。 所以,只能是内部人员。 云姒心里一惊。 会是……秦野吗? 她连忙下床,刚走到帐篷门口,就听到兰辛的声音传来:“主儿,是奴婢。” 兰辛掀开门帘走进来,一脸鄙夷地道:“姜晚宁回来了。” “哦?她一个人回来的?” 云姒仔细一想,心中不由好奇:“受伤了吗?” “是一个人回来的,没受伤,不过看起来很狼狈,应该是受到了惊吓,她自己说是迷路了,好不容易才找回来。” “迷路?” 这女人为何要撒谎? 她真的跟那些刺客认识? 那些,可都是北燕人。 云姒越想越觉得,这事蹊跷。 “兰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有没有看见别的什么人?” “就刚才呀。” 兰辛眸色一闪,忽然偷笑道:“别的什么人奴婢没看见,奴婢只看见殿下,站在不远处的树下,看着主儿的帐篷,站了好久好久,可就是不过来。” 说到最后,兰辛的语气里多了一些郁闷:“后来,姜晚宁回来了,殿下就走了。” “他去看姜晚宁了?” “奴婢也以为是,便跟过去瞧了,结果,殿下是去了景王殿下的帐篷。” 听到这里,云姒沉郁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没有阿芜,她连身边是否有人盯着都不知道。 云姒很挫败,觉得自己很没用。 这一夜,她几乎没睡。 坐在床上想了一夜,最终做了决定,等天一亮,便装病先行离开。 她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兰辛,收拾东西。” 天刚蒙蒙亮,云姒便穿戴整齐,打算尽快出发。 哪成想,兰辛一脸惊讶:“主儿怎么知道咱们要走了?” “什么?” “陛下的腿不能在山里多留,会加重寒毒,已经下令,所有人立即收拾行囊,今年的秋猎到此结束。” 这样倒是更好。 云姒也不用再装病。 她现在,越低调越好。 很快。 所有人收拾好东西,队伍浩浩荡荡的离山。 回去的路上,云姒自己坐在马车里,秦野则是在前面,与秦慕二人一同骑马前行。 到了分岔路,秦野他们依旧跟随护送嘉庆帝的队伍入宫,而云姒,以及几位王府女眷和其他官员,全都各自回府。 萧王府的马车走到大街上。 热闹的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 云姒掀开车帘看出去,突然看到一个卖首饰的摊贩上,有一支与自己头上十分相似的白玉簪子。 “停车。” 她忽然心念一动,吩咐道:“兰辛,看到那个簪子了吗?去帮我买下来。” 兰辛顺着云姒指着的方向看去,不禁蹙眉,有些嫌弃:“主儿,那簪子看着多普通,你头上有一支这样的了,还要买吗?” 她嘴里虽然在发出疑问,碎碎念了一堆,但话还没说完,人就下了马车,痛快的将那簪子买回来。 “嗯,给你。” 云姒接过来,仔细看了一下。 乍一眼,看着与自己头上的簪子一模一样,但是摸上去,手感却差了很多。 还是不一样的。 云姒当即将自己头上的簪子拿下来,小心的用干净手帕包起来,然后将这刚买的这支戴上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但此时此刻,她是真没想过,这簪子会有派上用场的那天。 回到王府。 云姒片刻都没休息,先去找钱嬷嬷,让她帮忙把季大夫找回来,就说有十万火急的事要找他,关于殿下的身体。 果然,只有这样说,季大夫才会重视。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火急火燎的跑来了栖梧苑。 “王妃,什么情况,去了趟猎场,您是发现什么了吗?” 第110章 好人最终也会被折磨的半死 “所以,你还打算继续瞒着我吗?” 云姒没好气地道:“你明知道他体内的毒有多厉害,还帮着他一起瞒我,若他真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季大夫弱弱地反驳:“不会,陛下是不可能让殿下死的。” 这话刚出口,季大夫就知道,完了。 说漏嘴了。 他轻轻给了自己一嘴巴,连忙补救:“我的意思是,陛下现在还不知道殿下中毒,若是知道了,肯定会想办法给殿下解毒的,毕竟,宫里的御医医术都很高明的。” 高明? 连祝雨柔都信不过那帮御医,专门跑来找她另外要驱除寒毒的方子,能高明到哪里去? 除非,这个毒本身就是他们研究的。 “你不用再费心找理由隐瞒,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我心里也大概有数。” 云姒懒得跟他费口舌,直入正题:“殿下身上的毒,你应该有研究过,把你的发现都告诉我,我来研制解药。” “你说真的?” 季大夫眼底闪过惊愕,这个毒太复杂了,他连想都不敢想。 “王妃,不是我打击你,这个毒,比蛊还要复杂,解药不是那么好研制的,是用很多种不同种类的毒提炼而成,无法确定是哪些毒,便没办法对应炼制解药,若是弄错了,反而还会加重毒素的蔓延。” 云姒听完,神色变得凝重。 她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再复杂也得试,眼下,我只是暂时将他体内的毒压制,不确定什么时候会再次毒发,若毒素蔓延到五脏六腑,以后就算毒解了,也会影响他的寿命。” 说到后面,她声音越发坚定:“季大夫,你只需把你查到的都说清楚,哪怕只知道一味毒草,或是毒发时的细微征兆,都比现在这样耗着强。” “你是说,殿下毒发,是你帮他把毒压制下去的?” 季大夫眼底闪过一抹不可思议。 那毒,分明只能…… 王妃居然也有办法? 这样的话,殿下就可以不用再为解药的事受牵制,太好了! “王妃,我可能,还是小看了你。” 季大夫显得有些激动:“若你能压制那毒,那还真有可能研制出解药来。” 他一边说,一边从药箱底层摸出一张宣纸,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墨迹,还有几处被朱砂圈住的痕迹。 “这是我特意记下的,殿下每次毒发后,我取过他一点血查验,发现这毒会跟着时辰变。” 云姒连忙凑过去。 季大夫继续说:“子时体寒,头发上都能凝出白霜,到了卯时,又成了燥毒,掌心烫得能烙人。” “这么奇怪?” 她回想昨天,倒是没有那些症状。 “季大夫,你回头再取些殿下的血来,这次别用寻常法子存,用冰镇着,另外……” 她停顿了一下,眼底闪过睿智。 “下次拿到宫里给的解药,别急着给殿下吃,先拿给我,我要检测一下那药里究竟有哪些成分。” “……” 季大夫都听傻了。 原来,王妃说,“不该知道的,她心里也大概有数”,这句话不是诓骗他的。 她真的什么都知道! 季大夫再无犹豫,重重点头:“好,王妃放心,我一定配合。” 等季大夫一走,云姒便进了药房,准备做个实验。 那毒能随着时辰变化,肯定不单单只是用毒草炼制,倒像是掺了活物的习性。 毒虫? 可种类可就更多了。 确实是极为复杂。 她一直都知道,皇室亲情寡淡,却没想到,何止是寡淡啊,简直没有丁点感情。 一连几天过去。 云姒毎日除了锻炼,就是窝在药房做各种实验。 秦野虽然每天都会回府,但云姒和他却再没单独见过面。 每次有什么事,都是由季大夫,或者曲先生转达。 比如,那张复合弓的图纸。 云姒交给了曲先生,再由曲先生转交给秦野。 关于秦野的一些消息,云姒也能从他们口中,知道个零零总总。 他是真的忙,不过,在朝中的势力也在日益壮大。 晋王看着干着急,每次都会在朝堂上各种找他麻烦。 但每次,却又只能像个跳梁小丑,那些麻烦对他造不成任何实质伤害。 临王最近养伤,偶尔上朝,也是保持安静,私下里,似乎也没有什么动作。 只是,临王妃好像病了,听说病的很严重。 云姒心中有所怀疑,可她……自顾不暇。 但她也在犹豫,或许只需提醒一句,便能救她一名。 这天夜里,云姒正用银针挑着冰镇的血样,忽闻药房外传来轻缓的脚步声。 她没回头,只瞥见窗纸上映出个熟悉的身影。 宽肩窄腰,哪怕隔着层纸,也瞧得出是秦野惯常的站姿。 “季大夫说你三天没好好吃晚饭。” 他声音比往日低些,带着点刚从外头回来的凉气,手里提着个食盒,轻轻放在窗边。 “厨房炖了乌鸡山药汤,你尝尝。” “…好。” 云姒打开窗户,两人视线对上,沉默了一瞬,她才开口问道:“你现在过来,安全吗?” 这话问的满是心酸。 秦野轻轻点头:“我内力恢复了些,没问题。” 他从袖中摸出个小瓷瓶,递给她:“这是昨日宫里送来的解药,季大夫说先拿给你,我便没吃。” 云姒接过来,掀开瓶塞闻了闻。 “里头掺了断肠草的粉末,少量镇痛药。” 她猛地抬头看向他:“这是以毒攻毒啊,秦野,你每次吃完这个解药,会觉得难受吗?” 秦野没有立刻回答,眸色微闪。 “还好。” 他回的简单随意,可云姒又岂会不明白,断肠草……肝肠寸断。 原来如此。 秦野的气色总是不好,用这种方式压制,好人最终也会被折磨的半死。 “我的药也能压制你体内的毒性,宫里给的这药就先别吃了。” “好。” 秦野无条件信她。 他握住云姒的手,掌心温温的,盖过她指尖的凉意:“不急,你慢慢试,我等得起。” 顿了顿,又补充道:“你给我的那个复合弓图纸,明日让工匠打个样品,拿回来给你瞧瞧。” “嗯。” “云姒,我以前还是没有足够了解你,你怎么懂这么多?新的武器,我琢磨了一两个月都没能定下来,你这个复合弓,简直精妙绝伦。” 云姒闻言,受之有愧。 她低声笑了笑,如实说道:“这东西不是我设计的,我只是偶然获得,而且我这里还有其他武器的图纸,以后,咱一样一样都给它做出来。” 有了那些武器,他们大秦的军队会强大百倍。 秦野点头。 随后,又是一阵沉默。 秦野目光盯着她,像是怎么看也看不够。 她迎上他的目光,问道:“你今晚……还走吗?” 第111章 告诉我这段时间有没有想我 看着她略带期待的眼神,秦野眼底荡出一抹笑意,声音暗哑地问:“想我吗?” 云姒的脸倏地一红。 她只是想让他多留一会,可没想别的。 “嗯?” 没等到云姒的回答,秦野倾身靠近,两人之间隔着一个窗台,他的唇贴近她耳畔,气息灼热:“告诉我,这段时间有没有想我?” 他盯着云姒的眼睛,执意要得到她的回答。 难得说两句温馨暧昧的话,云姒不忍心扫他兴,“嗯”了一声之后,又轻轻地说了一个字:“有。” 秦野满意的笑了。 他低头,薄唇慢慢的凑过去,正要亲上她的唇角。 忽然,空气中有异动传来。 秦野的动作顿住,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与烦躁。 “很晚了,早点睡。” 他说完这句,目光深深的看她一眼,随即快速闪身离开。 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云姒平静的心泛起一抹苦涩,他一走,一时间竟觉得整个房间都是冰冷的。 视线看向窗外。 寂静的夜里,她只看到院中最大的那棵树,树叶开始泛黄,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掉的光秃秃。 到那时,不知那些藏在阴暗角落的脏东西,还能躲到哪里去。 不着急,她等着。 第二天。 云姒天不亮就起床,加倍训练自己。 除了跑步练拳,她还试着练了手札上所记载的内功心法。 早上练拳热身之后,便在房间练腹式呼吸,和逆腹式呼吸。 结合呼吸,意念,专注身体感受,排除杂念,将劲力运用全身。 以意领气,以气催力。 让身体内外协调,提升练习时的专注度和劲力的协调性,将以柔克刚练到极致。 这样一套心法练下来,云姒感觉比练半个月打拳还要舒畅。 静坐时,连听力都比平日好了许多。 院中的吵杂声,风吹动的树梢声,脚步声,甚至还能隐隐约约听到一些下人干力气活的喘息声。 云姒猛地睁眼。 她明明一直在房间里打坐,可刚刚竟有一种意识飘出了体外,所有听到的声音,仿若亲眼所见。 这个内功心法简直邪乎! 不知道别人练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效果。 关键,她以前从未接触,今天是第一次练,为何感觉如此顺利? 这真的太奇怪了。 不过,练完之后,她只觉身轻如燕,走路的脚步都变得轻盈许多。 早该练的。 回头,得抽个时间把手札的后半部分也看完。 这东西,简直就是个宝藏。 不知道师傅现在在什么地方,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亲口跟她说声“谢谢”和“对不起”。 “主儿!” 云姒用过午膳,平时这个时间都会小憩片刻,今日只觉得精力充沛,不觉丝毫困倦。 她刚准备去药房,继续给秦野研制解药。 陆渔匆忙走进来,一脸喜色:“侯爷来信了。” 云姒连忙接过来,展开仔细看去。 看到信中的内容,顿觉连日来心中的郁气一扫而空。 “陆渔,走,陪我出趟府。” 爹娘要回来了! 信中说,嫂嫂的胎像稳定,他们打算这两日就启程回京,只不过不能赶的太急,会走的比较慢一点。 萧王府最快的信鸽,从锦州飞回来也得两三日,按照时间来算,此时他们应该已经启程了。 正常速度,大概需要七日。 给他们算半月,回来正好赶上中秋。 这真是一个值得高兴的好消息。 相隔一世啊,终于能再次见到爹娘和哥嫂,她很难不激动。 当即,便让陆渔陪着自己,上街去置办一些东西。 她买了新的被褥,床幔,又给爹娘哥嫂他们买了新衣服,不过,不确定他们现在是胖了还是瘦了,也没敢买太多。 “陆渔,之前我让你们做的酸杏做好了吗?” “做了好多呢。” “那让你们留意的厨子呢?一定要多找几个,还不知道嫂嫂怀孕后喜欢吃酸的,还是喜欢吃辣的。” “放心吧,奴婢早就找好了,什么口味的菜都能做,侯府的下人,以前的老人能找回来的都找回来了,实在找不回来的,也买了新的丫头替上。” 不等云姒继续问,陆渔一口气将这阵子做的所有事主动说出来。 “主儿,多亏了三爷和夫人他们,其实这些东西咱们都不用买,三爷夫人想的很周到,现在的侯府焕然一新,什么都不缺,等侯爷他们回来直接就能入住。” 云姒闻言,心里十分感动。 三舅舅和三舅娘总是默默的为她,为爹娘做很多事,还有大舅舅和外祖他们,对他们一家的疼爱,从未不会宣之于口,都是用行动来证明的。 爹娘的信中说过,他们这次遭难,在锦州的时候,虽然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却完全不像是逃犯,依旧锦衣玉食。 因为,总有人惦记,担心他们过的不好,想方设法的让他们吃的丰盛,住的舒服。 云姒到了侯府,发现果真什么都准备好了,下人们也早就入了府,管家还是以前的老管家,见到云姒,激动的落了泪。 “大小姐,老奴还以为这辈子再也回不来,再也见不到侯爷夫人,和大小姐了!” “周叔。” 云姒鼻子也有些发酸,心中动容:“您还好吗?离开侯府的这段时间,有没有被人欺负为难?” “没有。” 周管家连忙说道:“托大小姐的福,老奴一切都好,就是,在侯府待久了,离开后怎么都不习惯,好在终于又回来了。” “嗯,以后就留在侯府养老。” 聊了几句,云姒在府中走了一圈,看到很多熟悉的面孔,大家纷纷上前跟她打招呼行礼,个个红着眼眶。 看得出来,周管家把侯府打理的仅仅有条,什么都不用她操心。 “大小姐,晚上留在府中用膳吧,福妈给你做你小时候最爱吃的冰烙酥。”一位胖胖的中年妇女,抹着眼泪说道。 云姒点头:“谢谢福妈。” 冰烙酥,小时候她身体不好,爹娘每次都不让她吃,福妈看她馋的可怜巴巴,就会偷偷的给她做个小的,让她过过嘴瘾。 “不过,大小姐身体不好,可不能多吃。” “放心吧福妈,主儿现在身体好得很,可以吃的,您多做点呗,顺便,把我那份也带出来,好不好?” 陆渔趁机撒娇,抱着福妈的手臂一阵晃,福妈无奈的笑了笑,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大馋丫头。” 在侯府用完晚膳,回到王府已经很晚了。 马车停在府门前,云姒下车时,回头朝身后的夜色看去一眼,狐疑地蹙了蹙眉。 “主儿,你在看什么?” 第112章 四仰八叉露出了自己的小肚子 “陆渔,你有没有感觉身后有双眼睛在盯着我们?” 今日奇怪的很。 从出门开始,云姒便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 那视线,时强时弱,不像是暗中跟随的暗卫,或者其他什么监视她的人。 若是他们,他们必不会用强烈的目光,来暴露自己,而是悄无声息的,不会让人有丝毫察觉。 陆渔闻言,定睛往后看了看。 “没有啊,这黑漆漆的,哪有什么人,主儿,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云姒没说话。 绝对不是太累了,相反,她现在状态很好。 难道是,因为练了那内功心法,感知力变得比以前灵敏了? 确实。 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眼力与耳力都变的比之前好很多。 才练了一次而已。 与其说是练,不如说,是打开了封锁那心法的一道门。 打开之后,便直接涌进了身体。 “走吧,回去。” 云姒又看了眼身后,才转身走进王府。 忽然,前方传来一阵刺耳的嚎叫。 伴随着尖利的叫声,一个不明物体朝着云姒飞奔过来。 眼瞅着就要撞在她身上,一道惊恐的提醒声传来:“王妃小心!” 然而,不等那人提起的心落下,云姒利落一侧身,顺手就将扑过来的小东西给抓住。 小东西在她手中“嗷”了两嗓子,竟奇迹般的安静下来。 “主儿!” 陆渔吓坏了,赶忙上前查看:“主儿你没事吧?” “没事。” 云姒把毛茸茸的小东西抱在怀里,轻轻抚摸它的后背,温声安抚:“不怕,不怕。” “这是什么?” 陆渔这才看见,她怀里抱着一个黑乎乎的小家伙。 “不知道,像是小猫吧。” 炸了毛的小猫。 那人惊魂未定,连忙跑过来,跪下请罪:“惊扰了王妃,奴才该死,请王妃恕罪。” “没事。” 云姒看了眼那人,是府中的一名侍卫。 牧泽手下的人。 “起来吧,说说怎么回事?” 侍卫心有余悸的起身,恭敬回道:“这只小猫在府中好几天了,总是偷吃东西,府里的鸡鸭被它咬死了好几只,实在没办法了,这才想着抓住它,结果……” 云姒闻言,看了眼在她怀中无比温顺的小家伙。 这么凶悍的吗? 倒是让她想起了刚溜进府中的阿芜。 “没事了,把它交给我。” “这……” 侍卫有些不放心:“王妃,这只小猫很凶的,奴才担心会伤到您。” “凶吗?” 云姒笑着说道:“我看它乖的很。” 侍卫不信的抬头,才看到小猫竟乖乖的窝在王妃怀里,惊的瞪大了眼睛。 刚才可不是这样的。 怎么到了王妃怀里就变了一副模样? 最关键的是,它速度那么快,王妃是怎么避开的? 还能如此轻易的抓住它! 简直不可思议。 陆渔也觉得挺可爱,刚想伸手摸一下它,结果就听见它嘴里发出“呜呜”声,吓得陆渔连忙缩回了手。 “陆渔,去给它弄点肉来。” 云姒没管两人的惊愕,抱着小猫往栖梧苑走去。 等回到房间,她把小猫放在桌上。 借着房间的烛光仔细看了看,才发现这只小猫,长得不太像普通的猫。 这花纹,还有脸型和眼神,看着就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跟可爱两个字,毫无关系。 若不是刚刚光线太暗,看不清楚,云姒恐怕都不敢抱住它。 所以,它到底是个啥? 小豹子? 还是小老虎? 太小了,长得又多多少少有些像猫,一时间还真是无法确认。 不过,既然在她面前这般温顺,云姒便打算留下它。 “小家伙。” 云姒摸摸它的胡须,它张嘴就是一口,咬住了云姒的手指。 但是没有用力,只轻轻的咬了咬,然后又用它的小脑袋拱了拱她的手,表达了它对她的喜欢与友好。 “不能随便咬人。” 云姒板着脸训道:“也不能太凶,尤其是我身边的人,你要是太凶,她们都怕你,那我就不能留你了。” 小家伙似乎听懂了,嘴里呜咽了两声,往桌上一躺,然后四仰八叉的露出了自己的小肚子。 云姒被它这幅“识时务”的模样逗笑了。 陆渔去厨房拿了煮熟的鸡肉过来,满满的一小碗,放在小家伙面前。 结果,它上前闻了闻,就嫌弃的用爪子给扒拉到一边去。 “不吃?” 陆渔瞪大眼睛:“肉都不吃?” 兰辛站在门口,好奇地往屋里看。 云姒眸光一闪,明白过来。 “给它拿生的。” “啊?” 陆渔用恐惧的眼神看向小家伙,小家伙在云姒看不见的角度,朝她龇牙吓唬她。 “主儿你看它!” 等云姒看过去时,小家伙又恢复了温顺模样,嘴里还友好的直呼噜。 “你又不是猫,怎么还呼噜上了?” 云姒好笑的摸摸它。 陆渔和兰辛相视一眼,都有些懵了。 不是猫? 难怪那么吓人,还咬死了府中的鸡鸭。 “主儿,你真的要养它?” 兰辛站在门口,才问了这么一句,小家伙立刻炸毛的朝她“呜呜”的使横。 “没有没有,你别误会,我没有阻止主儿养你的意思。”兰赶忙摆手解释,生怕被这凶狠的小家伙给记恨上。 解释完,她才愕然地反应过来:“天哪,它能听懂我的话?” 云姒也觉得有些惊奇。 她见过有灵性的小动物,却没见过如此聪敏的。 “好了,快去给它拿肉。” “哦。” 陆渔应了一声,便立刻重新去厨房给小家伙拿肉。 这回,拿了生肉回来,小家伙心满意足的吃起来,她拿了一大碗,结果它吃的舔嘴巴舌,感觉完全没吃饱。 “不是吧。” 这一大碗肉,一条大狗都能吃饱,它跟个小猫似的,居然没吃饱? 陆渔又跑了一趟,再给它拿了一大碗。 这回,它吃完满意的找了个地方睡觉去了。 云姒看着它身形矫健,三两下就窜上了房顶,没了踪影。 累了一天,云姒也洗了个澡,打算早早休息。 这一晚,她躺在床上,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夜深人静时,她竟然能听到更多声音。 脚步声,远处的交谈声,还有风声,呼吸声。 不过,还是需要凝神才能听见,很费心力。 她几乎可以确定,自己的院子里,除了兰辛和陆渔以外,还有别人。 只是不能确定有几个,在什么地方。 这些发现,让她又惊奇又激动,晚上睡不着,干脆起来继续练内功心法。 练完一遍,感觉通体舒畅。 云姒再一次感叹,为什么没有早点练。 正当她准备上床睡觉时,忽然听到有轻盈的脚步声,出现在她门口。 这么晚了,是谁? 第113章 强者气场真正的外柔内刚 云姒站在房间里,静静的听了一会。 门口的人,并没有进来的打算。 现在的萧王府,外面的人想潜入府中而不被发现,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外面的人是谁,也不难猜。 不知道在她门口站了多久,她缓缓往前走去,正犹豫要不要打开房门,就听外面的气息微微沉了沉。 似乎,是在隐忍着怒气,极度烦躁。 紧接着,脚步声倏地远去。 云姒幽幽叹气。 她一抬头,发现房梁上,那小家伙正瞪圆了眼睛,好奇地往下张望着。 想必,它也感受到了不寻常的气氛。 “你睡醒了?” “嗷呜……” 它特别轻的叫了一声,像是刚睡醒,声音哑哑的,有点撒娇的意味。 听到它的叫声,云姒感觉压抑的心情瞬间被治愈。 它在房梁上伸了个懒腰,然后换个姿势,继续睡。 有了这个小家伙的陪伴,云姒的心忽然变得踏实下来,她躺在床上,不一会便沉沉的睡过去。 一睁眼,又是新的一天。 起床仍旧是先跑步,练太极拳,最后练内功心法。 这一次练下来,动作变得更加熟练。 练完也不觉得累,不需要休息,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开始了一整天的忙碌。 她先是研究了一下秦野从宫里拿回来的解药,越看越觉得生气。 宫里那帮御医,真不是东西。 用断肠草作为压制毒性的解药,分明就是在故意折磨人。 当然,真正不是东西的,或许并不是御医。 他们也不过是听令行事。 可惜,这样一来,想通过宫里每次给的压制毒性的解药上,研制出真正的解药,是不可能了。 只能另想他法。 云姒一时间毫无头绪。 她在药房里呆坐了半晌,收起气馁的心,又重新振作起来。 从各种毒草毒虫身上,一点一点配制,淬炼出不同的毒性,再一一对比。 这是个极其漫长的过程。 因为毒虫毒草的种类实在太多了,无法确定秦野所中之毒,到底是哪几种毒草,哪几种毒虫。 她只能一种配方,一种配方的挨个去试。 关键,还有许多原材料,在各大药铺根本买不到。 这个,就只能看季大夫了。 对于炼毒,他不行,但对于弄到这些炼毒的材料,他还是很厉害的。 云姒只需要列一个单子交给他,快则一天,慢则数日,保准把她所需要的材料全部送到栖梧苑。 等材料的空闲时间里,她顺便做了一批各种滋补身体,养颜美容,以及平日里小痛小病能用到的一些药物。 什么凝神静气的香丸,专治风寒的姜茶,还有能让伤口快速愈合的生肌膏,以及女孩子常用的,能让肌肤细腻的桃花膏,和普通的跌打损伤,做了满满的一大箱子。 让兰辛和方易亲自送到苏府去。 这些药,除去药方和她的时间精力成本,光是药材就花了几千银两。 她没有什么东西能回馈舅舅和舅娘为她做的一切,他们苏家也不缺那些贵重礼物,她能送的,只有这些。 当然,这些药物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有市无价的好东西。 因为只有云姒能做的出来,市面上,纵使你家财万贯,都不可能买得到。 给苏府送完,她平时没事也会做许多各种各样的药,以备不时之需。 等忙过这阵,她还要配制出更多不同功效的药,给江南外祖家送去。 这天晌午。 云姒正与小异一起用膳。 小异是云姒给那小家伙取的名字。 她观察了好几天,还是没能认出小家伙到底是个什么物种,反正绝非普通的小动物。 于是给它取名,小异。 异类的异。 小异的胃口越来越大,短短几天,就吃了几十只鸡鸭,还好萧王府不缺钱,否则,都养不起它。 而且,几天下来,它的脸就圆了一圈,小身板看起来也长大不少。 身上的毛,摸起来越来越柔顺。 只有在云姒面前,它才会表现的无比温顺。 其他任何人,但凡表露出一丝不友善,它就会立即炸毛。 尾巴竖起来的时候像个鸡毛掸子,两颗尖利的牙齿,一口下去,感觉能直接咬断人的脖子。 而那些表现出友善,极力讨好它的,它又会瞧不起人家,眼神里充满了高傲与不屑。 比如,兰辛和陆渔。 整天伺候着它,还被它看不起。 两人简直无语。 要不是看在主儿的面上,谁稀得搭理它似的。 往往这个时候,云姒都能暂时忘却烦恼。 “王妃。” 一大一小,正安静吃着各自的食物,门外,曲先生的声音骤然传来。 话音落,人已到了门口。 他大步走进去,转身把房门关上。 小异是第一次见到曲先生,当即蹦到云姒的肩上,一脸防备的看着他。 “这是……” 曲先生一回头,瞧见云姒肩上的“小猫”,愣了一下,随即说了句:“这小东西很有攻击性啊,王妃,仔细它伤着您。” 这话,可把小异惹怒了,当即便露出了凶狠的表情,眼神里充满敌意,对着曲先生发出“呜呜”声。 “小异,不得无礼。” 云姒一开口,它瞬时如霜打的茄子,安静下来:“吃你的饭去。” 她说完,小异委屈的“呜咽”了两声,这才不情不愿的跳下去,坐在椅子上,不动声色的盯着曲先生。 “不用管它,曲先生,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曲先生被这一幕看得满脸惊奇。 不过,见这小东西如此听云姒的话,他也就放心下来。 “王妃,您给的武器图纸,兵部的工匠师傅做不出来,您看看,这是他们做的样品,远没有图纸上所说的那般威力,他们也不知道问题出在何处,是原料不对,还是某个锚点错了,您给瞧瞧。” 说到正事,曲先生把声音压低了好几个度,显然是在防着些什么。 说罢,他将手中的样品递给云姒。 云姒接过来,仔细看了看。 图纸上标注清晰,按说兵部的工匠师傅手艺都是一等一的好,不会做不出来。 “太沉了,拉力也重,原料应该没问题,是手法的问题,还有,这个地方的轴承装反了,你们没有看到图纸上的标注字吗?” 云姒一针见血。 曲先生佩服的五体投地。 第一次,从王妃一个弱女子身上,看到了只有在殿下身上才能看到的“强者气场”。 不止医术厉害,还懂武器。 真正的外柔内刚。 太不简单了。 曲先生道:“看是看见了,只是有些字体很奇怪,没办法全部弄懂它的意思,王妃懂得?” 哦对。 云姒这才想起来,武器图纸上的标注字,和手札上出现的许多字符一样,确实不属于大秦的字体。 “是我疏忽了。” 她起身走到一旁的书案,拿出一张干净的宣纸,提出便开始画起来。 不出片刻,就画了一张几乎与原图纸一模一样的复合弓武器图。 唯一不一样的是,上面所有的标注字,都换成了大家所熟识的字体。 曲先生看的呆若木鸡。 “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第114章 龟龟缩缩的跟了云姒一路 “王妃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 云姒淡淡地笑了笑。 “能得到曲先生夸奖,是我的荣幸,” “不敢不敢。” 曲先生拿着新画的图纸,又急匆匆赶回兵部。 等他一走,小异才重新回到自己的饭盆前,继续吃肉。 云姒看它一眼,无奈摇头。 这小家伙的领地意识太强,现在俨然已经把她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地盘。 谁来,都对谁都敌意。 不知道秦野和阿芜回来,它会是个什么反应。 云姒还有点好奇。 阿芜到现在都不回来,肯定是躲着她无疑了。 担心她会责怪她,用蛊将自己的伤和毒转移给秦野? 她有什么资格责怪她呢? 她只是想救她的命而已。 阿芜也好,秦野也罢,都只是无法承受失去她,她怎么可能不识好歹,去责怪那些爱她,护她的人。 忙碌的日子,过的倒也挺快。 这段时间里,云姒收获极大。 她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管是感知力,还是身手速度,或是力量,都比以前强了不止百倍。 现在随手掷出的银针,百米之外,就算看不清,也能命中目标。 那个内功心法,手札上原本是标注了名字的,只是字样变得模糊,她没办法确认。 她猜测,这个内功心法,是个武学秘籍之类的东西,并且十分霸道猛烈。 有一点她一直没想明白,就是为何她会练的如此轻松。 仿佛原本就是她的东西,只不过被她暂时遗忘,被她扔在了身体的某个角落。 如今,她又想起来了,所以练的时候感觉信手拈来,极为简单。 其实,手札上的所有东西,她都有这种感觉。 医术,武器,内功。 每一样,她学的时候都十分容易。 不费吹灰之力。 这让她不得不怀疑,她与这本手札的渊源,以及和师父之间的关系。 真的只是那短暂的几天师徒之缘吗? 这一切,大概只能等到师父再次出现,才能彻底解开。 很快,中秋佳节将至。 宫里已经开始各种布置,准备举办大型宫宴。 云姒也很期待。 但她期待的并非宫宴,而是与父母亲人的团聚。 按照时间,爹娘他们应该会在中秋节前赶回京城。 没有几天了。 这也算是,最近最值得高兴的一件事情。 “主儿,听说北燕的七皇子要来咱们大秦,想跟大秦商谈未来两国的和平条约,还有什么买卖。” 药房里,兰辛一边帮着云姒整理药材,一边将昨天出门,在街上听到的消息告诉云姒。 “北燕的七皇子?” 云姒眼底闪过凝重。 前段时间,猎场的刺杀到底是不是北燕人,最终也没放出确切的消息。 不过云姒心里很清楚,肯定是北燕人。 不单单是口音问题,还有那个寒毒,这一点,从祝雨柔那里便已然得到证实。 祝雨柔之所以知道那个寒毒不可小觑,必定是因为临王曾与北燕人勾结,她才会知道这个寒毒的厉害,从而不敢掉以轻心。 但是宫里没有确切的消息,或许是因为证据不足,无法下定论,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 北燕的七皇子既然敢来,足以说明,两国之间至少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听说了什么时候来吗?” “好像说,会在中秋之前到,赶上参加咱们大秦的中秋宫宴。” 这么快? 云姒微微诧异。 这下,可要热闹了。 兰辛继续说道:“而且,七皇子还带了一位公主来,说是有和亲的打算。” 云姒凝眉思索。 说到和亲,她想起来了。 前世也发生过这件事。 北燕的七皇子带着十四公主公主前来,后来,嫁给谁来着? 她那时候浑浑噩噩的,除了秦野和与自己有关的事,其他的,她关注的不多。 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管他呢。 反正没有嫁给秦野,嫁给谁都无所谓。 关键,北燕人狼子野心,怎么可能是真的来商谈和平,更别说把一个公主嫁到大秦来。 必定有什么阴谋。 “主儿。” 这时,陆渔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 云姒见状,还以为是爹娘写的,连忙起身过去,迫不及待的从陆渔手中拿过来。 拆开一看,才发现居然是一张拜帖。 署名,高政。 高政? 云姒看着这个名字陷入了沉思。 她并不认识这个人。 拜帖上的意思,显然是要拜访她,而不是秦野。 她绞尽脑汁想了许久,把前世今生记忆里的人全都想了一遍,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叫高政的人。 听名字,还是个男人。 “主儿,这人是谁啊?”兰辛问道。 云姒摇摇头。 “等他来了不就知道了。” 想不起来,她也懒得再想。 云姒继续忙自己的事,顺便,也没忘了找曲先生,跟他提了一嘴,关于北燕七皇子此次来京,可能不怀好意的事。 不过,听完曲先生的回答,她才知道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 她能想到的事,秦野能想不到吗? 关心则乱。 她现在应该操心的是,秦野的解药要什么时候才能试炼出来。 好在,自从上次在猎场给他吃了那颗能解百毒的药,他的毒便一直没再发作。 看来,她的百毒丸,虽然不能彻底清除他体内的毒性,但是效果还是很显著。 晚膳后,云姒把自己关在栖梧苑,关在药房太久了,打算出去走走,放松一下。 她前脚走,小异后脚就跟了上来。 云姒也没撵它,干脆带着它一起。 出去多见见人,省得它一天到晚随便见个人就炸毛。 她算是发现了,小异看着凶,其中胆子很小,炸毛也是因为害怕,没有了安全感,才会露出凶残的一面,想吓退“敌人”。 当然,攻击性还是很强的。 小异原本是跟在云姒脚边的,出了府门,它就不敢那么大摇大摆了,而是躲躲藏藏。 想回去,又舍不得放弃跟云姒一起出门。 就这样,它龟龟缩缩的,跟了云姒一路。 遇到马车和人时,立刻窜进隐蔽的地方躲起来,等人走了,又才慢慢跟上来。 云姒随意的走在大街上,此刻才刚入夜不久,街上的人还很多。 赶车的,卖货的,闲逛的,人声鼎沸。 到了最热闹的街道,云姒便再也没看到小异的身影。 她也不担心,小异很聪明,不会把她跟丢,若实在害怕,它自己能找到回萧王府的路。 云姒买了点小玩意,打算等嫂嫂生了,送给未来的小侄子。 她看到一个好精致的拨浪鼓,正准备去买,突然,眼前出现一个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萧王妃,有人想见您,请您务必去一趟。” 眼前是一个陌生人,他低垂着头,态度恭敬:“您别担心,我不是坏人。” 他指了指旁边的巷道:“人就在那边,请求您无论如何过去一趟。” 说罢,他伸出手,露出掌心里的一个小东西。 云姒目光看去一眼,立刻认出了那是谁的东西。 “带我过去。” 第115章 大秦皇室竟然出了两个情种 那是祝雨柔的香囊。 之前,就听说祝雨柔病了,她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去看看她,后来实在太忙,就把这件事给抛之了脑后。 此刻看来,祝雨柔的“病”,只怕是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地步。 云姒很好奇。 是谁,会为了祝雨柔来求她? 肯定不会是祝雨柔本人,若她还能出门,也就没有严重到来求她的地步。 看到临王的那一刻,云姒内心是有些惊讶的。 但是随后一想,他能替祝雨柔挡刀,自然也能为她做其他的。 “萧王妃。” 巷道里,秦淮从马车下来,神色被隐在昏暗的光线里,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他朝云姒抱拳,微微一揖,又重新换了个称呼:“弟妹。” “临王殿下。” 云姒回礼,语气淡漠,故作不懂地问:“不知道临王找我,所为何事?” 她表面了态度。 三番两次对秦野痛下杀手的人,大家都心知肚明了,可别套什么近乎。 秦淮沉默了片刻。 似是在下定什么决心,突然,他脊背一弯,竟笔直的朝着云姒跪了下去。 “你这是干什么?” 云姒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几步:“赶紧起来,否则,我立刻走。” 让人看见,指不定会传成什么样子。 毕竟,他现在的形象,依旧是个软弱可欺的皇子。 若是让人瞧见,作为兄长的临王,给弟妹萧王妃下跪,别说百姓的议论,朝堂上那些言官弹劾秦野的折子都得堆成山。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秦淮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迅速起身,语气里透出一丝真实的情绪,有慌乱,有无措。 “弟妹,她快不行了,求你……救救她。” 他像是,在无尽的绝望中,终于抓到了云姒这根救命稻草,可他不敢用力,怕断了,便再无希望。 “求你,看在她之前……” “我们并无交情。” 云姒打断他:“她每次来找我,都是为了你,所以,不要用什么之前的情分来绑架我,我们之间,因为有你,注定了不会有任何情分。” 这话说的直接,坦白,也冷血。 可相比他做的那些,云姒不觉得自己有任何过分之处。 秦淮哑口无言。 良久,反驳不出一个字来。 “是我的错。” 他垂下头,声音压抑着痛苦,与悔恨:“她是无辜的,是我没能早点醒悟,只活在仇恨里,忽略了她的好,可如今,她要死了……” 云姒冷眼看着他。 表面看似神色没有半分松动,实则,内心却忍不住被他触动。 因为,这个样子的他,让她想到了秦野。 秦野在得知她的死讯时,也是这样的绝望吧。 “我的确有办法可以救她,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我愿意!” 云姒打算试探他一下,没想到,他会想都不想就答应下来。 “弟妹你说,无论什么办法,哪怕让我去死,去赎罪,只要能救活她,都可以!” “你真的愿意为她去死?” “愿意。” 秦淮激动的道:“我愿意一命抵一命,弟妹是否有什么办法?” 云姒看着他,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一丝虚假的痕迹,但是没有。 他满脸着急,只一心想知道,是否真的有办法可以救他的王妃。 没想到,大秦皇室,竟然出了两个情种。 云姒在心底默默的叹了口气。 最终,还是跟着他去了临王府,决定先看一眼祝雨柔的情况再做打算。 云姒上了马车,一个小东西滋溜一下跟着钻进去,冲云姒不满“嗷呜”一声。 然后便跳到云姒的腿上,一个劲的蹭她手。 “胆子这么小。” 云姒无语地揉了揉它圆圆的脑袋:“怪我吗?” 马车很快抵达临王府。 她特意观察了一下,今晚,身后好像没人跟着,或者刚刚在人群中,把她跟丢了。 这样更好。 走进祝雨柔的房间,云姒目光落在床上。 床上的祝雨柔,面色苍白,气息微弱。 秦淮先一步冲过去,握住她的手:“雨柔,快醒醒,醒过来看看我!” 刚刚光线不好,云姒没有看见,此刻才看清楚秦淮整个人的状态。 胡子拉碴,憔悴的不像个人样。 “弟妹,我求你!” 秦淮强行压制着情绪,尽量让自己变得冷静:“我求你,只要你答应救她,让我做什么都行,我去给四弟赔罪,去跟父皇请罪!” “我再问你一遍。” 云姒站着没动,目光盯着秦淮的眼睛:“以命换命你也愿意?” “可以!” 秦淮没有丝毫犹豫:“你说吧,要怎么做才能以命换命?” “你让开一点,我先给她看看。” 云姒走到床前,秦淮紧忙退开。 她视线看向祝雨柔,这才发现,祝雨柔脸色发白,可嘴唇却是乌紫色。 “她是中毒?” 见云姒只看了眼,便知道雨柔是中毒,秦淮的眼神明显亮了亮。 他原本也只是抱着试探的心思,不确定云姒是不是真的有那个本事,可以救得了雨柔。 可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府医与京中最有名的大夫都给看了,所有人都是一个说法。 救不了。 让他准备后事。 他不信,去宫里请御医。 父皇知道后,虽然安排了御医来给看过两次,可他能感觉到,父皇因此很不高兴,对他很是不满。 派来的御医只是敷衍的看了看,说雨柔的毒,大罗神仙也解不了,都让他节哀,让他不要再白费心思。 为什么? 老天爷为什么这么狠心? 连唯一一个真心待他的人,都要从他身边带走? 秦淮不甘心,他不想放弃! 他不能失去雨柔! 死都不能。 否则,他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他想起云姒,据调查,云姒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医术,上次遭遇刺杀,听说只剩一口气,昏迷了半个月就莫名其妙的好了。 这绝非偶然。 或许,她也有办法可以救雨柔。 “果然如此。” 云姒仔细检查过后,得出结论。 祝雨柔所中之毒,与她转移给秦野的那个毒,是同一种。 “什么?” 秦淮见她好像发现了什么,紧张地看着她:“弟妹,雨柔怎么样?” 云姒没搭理他。 她从身上拿出随身携带的解毒药,给祝雨柔吃了一颗。 那药,入口即化。 “你给她吃了什么?” “算你们运气好。” 云姒转头看向他,眼神凌厉:“记住你说的话,去跟秦野赔罪,至于陛下那边,还是算了吧,为了你王妃的小命着想,以后尽量不要在人前对她太好,尤其不要在陛下面前,为她做任何事情。” “为什么?” 秦淮没懂她的意思,但好像又意识到些什么,眉头微微蹙起:“你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 云姒打断他的话:“她的毒暂时会被压制,解药我正在研究,若是研究成功,一切迎刃而解,若是失败,再用那种以命换命的方式。” 说罢,她转身欲走。 临王想叫住她,可她已经说的很清楚。 别人都说不行,她却轻轻松松一颗药就将毒性压制,这让他总觉得有几分不真实,想要再问得清楚一点。 “弟妹……” 刚开口喊了一声,门外忽然传来动静。 第116章 我抱你一下还能怎么 小异猛地从门外窜进来。 挡在了秦淮的面前,不准他再继续多问一句。 它嘴里发出警告的“呜呜”声,云姒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门,只喊了一声:“小异。” 小家伙竖起尾巴,朝他呲了下牙,才迈着小短腿,神气活现的巴巴跟上去。 秦淮盯着小家伙,眼中闪过一抹疑色。 那是个什么东西? 像猫不是猫,带着极强的攻击性, 这一打眼,云姒的身影已然消失。 好快的步伐。 好一个柔弱的病秧子,原来,都是伪装。 “殿下。” 身后,祝雨柔虚弱的声音传来:“你怎么在这里?” “雨柔!” 秦淮没想到,一个被所有大夫判了死刑的人,只是吃了一颗云姒给的药,前后不过片刻时间,人就醒了?! 他又惊又喜,疾步回到床边。 祝雨柔挣扎着坐起来,他连忙伸手去扶。 “殿下,妾身这是怎么了?” “没事,你只是太累了。” 失而复得的心情,秦淮此刻的激动,没人懂得。 他将祝雨柔拉进怀里,感受她的体温,她心脏的跳动,一颗心久久不能平静。 “殿下……” 祝雨柔从未见过这样的秦淮,有几分受宠若惊,同时也有些狐疑。 他一向冷淡,心中只有仇恨,只想争夺权利,将曾经那些欺辱他的人全部踩在脚下,替母报仇…… 虽然,她做梦都想,能有一天被他这样热烈的抱在怀中,可今日的他,似乎有些不对。 “殿下,你到底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我抱你一下,还能怎么?” 秦淮放开她,在她额头轻轻印下一吻:“我只是想明白了,夺权固然重要,可身边的人,更重要,以后,我定会保护好你和女儿,不让你们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祝雨柔闻言,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其实,他一直是这么做的。 只是,从不曾宣之于口。 今日这是怎么了? 感觉他变得格外温柔,也格外……脆弱。 “我让厨房给你炖了汤,你等会,我去拿。” 秦淮说着,起身便走,祝雨柔一把拉住他,目光温柔且认真地看着他道:“殿下,这是真的吗?” “什么?” “现在的你,此刻的你,是真的吗?” “傻瓜。” “我不就是睡了一觉吗?为什么你突然对我这么好?” 祝雨柔总觉得不真实,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就怕,真的只是一个梦,梦一醒,就会回到现实。 “我以前对你不好?” 秦淮满眼心疼的看着她,恨自己以前没有珍惜过她,直到差点失去,才明白她对自己究竟有多重要。 “我错了。” 他握住她的手,将自己的脸放进她柔软的掌心里。 “以后,我会尽量弥补你。” 想到云姒的话,秦淮的眼神骤然冷了冷。 “雨柔。” 他目光看着她,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你答应我一件事,可好?” “殿下请说。” 祝雨柔看着他满脸的憔悴,下颌的胡茬都长了出来,显然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收拾自己。 难道,自己睡了好几天? 她病了吗? 可她,怎么什么也想不起来。 “以后,在人前我们保持距离,不要让人看出我们真实的感情,好不好?” “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就答应我吧,行吗?” 祝雨柔满心不解,但对上他难得的温柔与耐心,她还是点了点头:“好。” “那你等我,我去给你拿汤。” 秦淮离开房间,她脸上的笑意淡下来。 一定发生了什么。 不然,殿下不会突然有如此转变。 自从上次,在猎场殿下替她挡刀之后,她便知道,殿下对她,并不像表面那么冷漠,他其实,是在意她的。 只是没想到,他会这般突然的将这份在意表现出来。 祝雨柔脑子还很沉重,感觉身上没什么力气,等秦淮拿汤回来,她又再一次陷入昏睡。 秦淮见状,丢下汤碗迅速过去查看情况,看到她胸口的起伏时,这才轻轻的松了口气。 他揉了揉眉心,把被子替她盖好,重新走到外面。 对着守在外面的管家说道:“明日去库房挑几样贵重礼物,还有之前从北燕人手中拿到的药材,备好,本王有用。” “是。” 管家恭声应道。 …… 萧王府。 云姒回到栖梧苑已经很晚了,兰辛和陆渔见她出门这么久没回来,担心的要死。 她一个人离开的王府,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两人正犹豫,要不要去找钱嬷嬷,禀报殿下,结果就看见她和小异一前一后的走进栖梧苑。 “主儿,你去了哪里?怎么也不说一声。” 兰辛抱怨道:“这么晚不回来,奴婢都快吓死了。” “是我的错。” 云姒本来只是打算随意逛逛,一会就回来,没想到会临王会来找她求助,是她意料之外的事。 “对不起,下次出门一定记得告诉你们。” 云姒胡乱的揉了揉兰辛的脑袋,把她的头发揉乱:“别生气了,撅着个嘴很难看的。” “主儿!” 兰辛发髻都被揉掉了,气的在原地跺脚。 陆渔见状,摇头失笑。 “你笑什么?” 兰辛瞪了陆渔一眼,伸手就要去揉陆渔的头发:“要乱一起乱,你别跑!” 两人追赶着回了房间。 云姒也朝着自己房间走去。 身后,小异走着走着,回头瞅瞅。 见云姒走远,立马快步跟上去,然后又停下来,视线四处张望,一副警惕的模样。 云姒知道,是因为小异能察觉得到,一些陌生的气味与声息。 “小异,快走吧,进屋了。” 她走到门口,正要推门,小异猛地窜到她身前,后背的毛顷刻间竖起来。 “怎么了?” 云姒疑惑地看着它。 反应怎么这么大? 它发现了什么? 房间里有人? 一门之隔,她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出来。 云姒意识到了什么,目光谨慎的看了眼身后。 夜凉如水,寂静无声。 隐约间,若有若无的气息,很浅很浅,藏在了细微的风声里。 “小异。” 云姒蹲下身,安抚的摸了摸小家伙,然后凑近它耳边低语几句。 她不确定,小异是不是能听懂她所有的话,只能试一试了, 谁知,小异听到她的话,立刻朝着远处的大树奔过去。 那速度,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嗖”的一下就从眼前飞了出去,快的让人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楚是什么。 很快,院中的气息紊乱,大树强烈的摇晃了几下,传来几声尖锐的嚎叫之后,便再无动静。 云姒勾了勾唇。 这才伸手推门而入,随后立即关好房门。 一转身。 毫不意外,她屋里果真多了个人。 要是不用眼睛看,还真是半点气息感知不到。 “回来了?” 男人语气淡淡的,声音压的很低:“这么晚,干什么去了?” 第117章 异样的感觉有点刺激 秦野穿着寝衣,靠坐在她的床头。 目光沉沉的落在云姒身上,透着几分不悦。 云姒也不生气,快步朝他走过去,猛地扑进他怀中。 难得的机会。 她得好好抓住,解解相思之苦。 以前,秦野每次折腾她折腾到半夜,她都快愁死了,这段时间,竟然还有点怀念。 怀念他的怀抱,怀念他身上的味道,以及,摸他的腹肌的那种手感。 她可是他正经百八的王妃,见个面还要偷偷摸摸。 温香软玉扑进怀,秦野眼底的神色微微震了一下。 他抬手,将她抱紧。 “暗卫说把跟你丢了,你最近……在做什么?” 云姒出门身边不带人,又这么晚才回来。 秦野虽然确定她暂时不会有危险,但还是会忍不住担心。 而且这段时间,他能感觉到她的变化。 只是,不知道她为何会变化这么大。 “我最近一直在忙着研究解药啊,顺便,配制了一些其他常用药,那解药我已经试炼了几十种,不出意外的话,再有半个月,我肯定能配出对应你体内这种毒的解药。” 云姒在他怀里抬起头,手指也没闲着,摸摸他的下巴,戳了戳他的脸。 她怕过了今晚,又会很长时间见不到他。 秦野一把握住她的手,眸色变深:“云姒。” 眼底控制不住的浮现出某种强烈的欲望。 “嗯?” 云姒声音软软的,听得人心痒难耐。 “怎么了?说话。” “…你不要太辛苦,解药不着急,若实在试不出正确的配方,也不打紧,他不会轻易让我死……嗯……” 话还没说完,她手又不老实地钻进他的寝衣。 秦野闷哼一声。 “云姒你……别乱摸,” 他想聊点正事。 “你是不是要玩火?” “没有啊。” 云姒声音无辜地道:“我只是想你了,想抱抱你。” 这话,听得秦野心头一软。 他猛地低头,不管不顾地吻住她的唇。 这个吻,像是被打开了闸门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迅速蔓延。 床幔落下,遮住一室旖旎。 云姒的主动,比某种药还要好使。 结束后,他贴近她耳边问道:“是谁把人引开的?本王要好好感谢他。” “小异。” “小异?” 秦野讶异:“你新养的那只猫?” 他知道。 只是还没见过。 “它可不是猫。” 云姒浑身酸软的趴在他怀里,香汗淋漓:“我也没看出来它具体是什么,但它真的好聪明,很有灵性。” “它有这么厉害?” 栖梧苑的人,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引开的。 “我保证,一时半会别想回来。” “难怪,今晚这么胆大热情,云姒,记得保持住,我喜欢你这样。” 秦野靠近过去,云姒的脸一片绯红。 她原本,只是单纯的想跟他……亲近亲近,真没想干别的。 被他这么一说,好像是她多迫不及待似的。 秦野见她脸红,低低的笑了:“怎么,做都做了,现在才害羞?” “……” 云姒窘迫不已。 耳病厮磨间,秦野强行收起心猿意马,想再次将她压在身下的冲动,暗哑地嗓音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今晚干什么去了,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就是最近炼药炼的有点多,想着随便走走,结果……碰到了临王。” 对于秦野,云姒自是不会有任何隐瞒。 “不是偶遇。” 她将临王专门来找她,求她去救临王妃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秦野。 “我没想到,他那样的人,竟然会为了自己的王妃而放下一切来求我,或许,是他对临王妃的那份真情触动了我,又或许,是我们有同样的遭遇……” 说到这里,云姒顿了顿。 她目光有些忐忑的看向秦野:“你会怪我出手救下临王妃吗?” “说什么傻话?” 秦野神色慵懒的看着她,将她的发丝在自己手指上一圈一圈缠绕着。 “不管临王做过什么,只要临王妃是无辜的,你们妯娌之间,不必掺和我们的争斗。” “嗯。” 她点点头。 沉默片刻,又道:“临王妃中的毒,和你是一样的,但是宫里的御医说,这毒解不了,摆明了是要她的命,现在我出手救下她,只怕是……” “怕,你还做?” 秦野将她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像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我看你,是一点都不怕。” 他嘴上这么说,眼神里却满是纵容与宠溺。 “你想做什么便做,反正,你做不做这些事,他都不想放过你。” 秦野的声音多了一丝冷意。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眼下,他暂时不会动手,咱们只需要多防着点就行。” “嗯。” 云姒没有深问。 总觉得谈论这个话题,有点悲伤与沉重。 “对了,你认识一个叫高政的人吗?” 想到那个拜贴,云姒顺便问道。 “高政?” 秦野闻言,感觉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他想了一会,才猛然想起来:“北燕七皇子,单名一个政字。” “可北燕的皇姓不是呼延吗?” “对,北燕七皇子名叫呼延政,但他母亲姓高。” 解释完,他又才问道:“你怎么知道高政的?” “我收到一个拜贴,署名就是高政。” 云姒很奇怪:“可我不认识他啊,他为什么会给我下拜贴?还是说,他搞错了,其实是给你的?” “拜贴在哪?” 秦野声音沉了沉:“给我看看。” 云姒起身下床,去旁边的案桌上,将拿拜贴拿过来递给秦野。 拜贴上确实没说是拜访谁,只说中秋过后要来萧王府拜访。 关键,送帖子的人,指名道姓的说了这帖子是给萧王妃云姒的。 “不用理会,等他来了再说。” 秦野将拜贴扔到一边,嗓音听起来云淡风轻,并不在乎,实则,眼底却闪过一丝防备与危险。 他重新将云姒揽入怀中,闻着她身上的味道,不安的心才渐渐被抚平。 “云姒,不要单独见那个七皇子。” “嗯。” 感受到他细微的情绪变化,云姒在他怀中抬头:“我都不认识他,你别多想。” 秦野没说话。 只是看她一眼后,把她重进按进自己怀里。 “很晚了,快睡。” “是不是等我睡着,你就走了?” “…嗯,天亮容易被发现,这段时间,尽量不要节外生枝。” 对于云姒的安全,他不敢有任何冒险。 毕竟,他现在没有能力与之对抗,他手底下,也没人能在魅影卫的手中护住谁。 连阿芜都做不到。 唯有暂且妥协,才能换取半分生机。 云姒:“……” 怎么感觉跟偷情似的? 云姒只觉心酸又无奈。 还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有点刺激怎么回事? 唉,苦中作乐。 “在想什么?” “秦野,咱们和离怎么样?” 第118章 骂骂咧咧它骂的好难听 “你说什么?” 秦野惊的坐起身,以为自己听错了。 “云姒,你再说一遍?” “我的意思是假装和离。” 云姒也跟着起身,赶紧解释:“这样,说不定他会放松紧惕,不会再盯那么严,我们还能有更多的见面机会。” “不行!” 秦野一口拒绝,神色幽冷:“你想都别想!” “……” 云姒没想到他会反对的这么激烈,一时无言。 “云姒,我不许你跟我撇清关系,无论如何,我不和离,死都不和离!” “好好好。” 云姒哄道:“咱不和离,我也没说要真的和离……” “你说是假的,但别人都以为是真的,那跟真的有什么区别?” 额。 他说的好像有道理,她竟无法反驳。 “行,当我没说。” 云姒拉着他重新躺下:“你也睡一会,好吗?” 秦野点点头。 云姒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安安心心的睡觉。 他身上暖暖的,夏天的时候很热,冬天就是个天然的暖炉。 现在正值深秋,被窝里开始变凉。 云姒的身体虽然没什么问题了,但身上始终凉凉的,还是有些怕冷。 被他抱在怀中,充满了安全感,云姒一觉就睡到了天亮。 只可惜,一睁眼,身边又只剩她自己一个人, 顿时,她心里变得空落落。 这跟以往不同,就算睡醒后看不到他,但每次他下了朝很快就会回来,可如今…… “嗷呜……” 小异从外面扒门进来,冲云姒一顿乱叫,发泄心中的不满。 昨晚,它明明完成了任务,却没能进去房间。 它一个劲的“嗷嗷”,云姒虽然听不懂,但能强烈的感受到,它的愤怒与委屈。 骂骂咧咧好半晌。 骂的好难听。 云姒怎么哄都哄不好,说了给它加餐也不行,直到它“骂”够了,才终于跳到椅子上坐下来。 那意思,加餐吧。 它等着吃。 云姒扶额,赶忙叫来兰辛,去给小祖宗拿肉来。 人家这回有功,又被关在了门外。 坐在椅子上等吃的模样,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兰辛看不惯它,又干不掉它,还惹不起它。 关键,再怎么伺候它,讨好它,还是被它看不起。 兰辛很郁闷。 把肉拿来,就给了陆渔,让陆渔给它送去。 陆渔倒是无所谓,稀罕它稀罕的紧。 每次趁它吃东西,都忍不住上手撸它,一开始,它嘴里发出“呜呜”的警告声,陆渔还有点害怕,会有所收敛。 随着接触的时间越长,陆渔知道它只是表面凶狠,不会真的做出伤害她的事,她的胆子也就越来越大起来。 “小异。” 陆渔拿着肉进来。 小异看见她就烦,眼神里的嫌疑明晃晃的,偏偏,陆渔就跟看不见似的。 该对它做什么,还对它做什么。 “来,吃肉了。” 陆渔把肉盆放在桌上,上手一把抱起它。 它“嗷”一嗓子,从陆渔怀中挣脱出来,跳到云姒的肩膀上。 云姒正在书案前,研究剩下没试过的毒草配方。 等写出来,再一一试炼。 “小异。” 云姒无奈的叫它一声:“别闹,赶快去吃,不然一会我拿给别人吃了。” 小异一听要把它的食物拿给别人,连忙跳到桌上,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它的东西,不可能给别人。 云姒用了半个时辰,将剩下没试过的所有毒草和毒虫,又配出了数十种配方,等着她一一试炼。 不知不觉就忙到了晌午。 吃饭时,兰辛过来禀报:“主儿,临王殿下来了,在书房里,不知道跟殿下聊什么呢。” 这是赔罪来了? 他倒是说话算话。 不过,赔罪也不代表和解。 秦野不可能原谅他,他也不可能就此放弃夺权。 其实也没多大意义。 云姒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而已。 兰辛的话音刚落,季大夫拎着几包药材过来,往她旁边的茶桌上一堆。 “王妃,这些可都是好东西,一定得给你,才能让它们发挥最大的作用。” “什么好东西?” 云姒放下碗筷,过去瞧了一眼,不由吸了口气。 好家伙。 都是跟天山雪莲差不多珍贵的药材。 整个京城的药商,估计都弄不来一种。 而这里,有不下十几种。 全是来自北燕,最极寒之地才能生长的稀有药材。 “在哪弄的?” 云姒其实已经猜到了,只觉得太过震惊,有些不敢相信。 毕竟,这些药材就算是在北燕皇室,也不见得能有多少,临王怎么可能搞到这么多? 他与北燕人勾结,北燕对他倒是出手大方。 “这不是王妃你的功劳嘛。” 季大夫都知道了。 他原本还有些不高心,觉得王妃真是多管闲事,为什么要救临王的人! 但是,在看到这些药材后,他觉得,是自己格局不够。 一条人命,换取这些药材,千值万值。 “他居然能舍得。”云姒笑道。 这也算是意外之喜。 看来,他对临王妃的情意,确实不容怀疑。 “他说,这些药留在他手中有些浪费,不如送给真正的懂药之人。” 季大夫冷哼:“算他有见识。” 这话,云姒竟听出了几分骄傲感。 季大夫是在以她为荣吗? “话说回来,王妃,我想拜你为师,跟你学毒。” 季大夫认真的道:“以后府中若是有其他人中毒,总不能人人都要依靠王妃,王妃教会我,我就能替王妃分担了。” 云姒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 “你想学,我倒是可以教你,不过拜师就算了,在医术方面,季大夫可比我厉害,我怎么当得起你师父。” “王妃谦虚了啊。” 聊了几句,季大夫就走了。 但他没有开玩笑,第二天就真的来跟云姒学炼毒了。 有了季大夫的加入,云姒轻松了许多。 一些不要紧的步骤,就全都交给了季大夫来负责。 时间过的很快。 一转眼,便到了中秋这天。 前一天晚上,北燕七皇子呼延政,和十四公主抵达了京城。 果然如他所说的那般,正好赶上参加大秦皇室的中秋宫宴。 云姒当天去城门楼等勇义侯他们,结果,反倒先把北燕使团等来了。 百姓们全都围在街道两旁,好奇地观望那些北燕人。 云姒站在人群中,也朝着使团看去。 北燕使团的车队,浩浩荡荡,除了七皇子和十四公主的马车,后面还跟着十几辆货物马车。 据消息说,七皇子此次来大秦,是带着十足的诚意,要与大秦签订和平盟约,所以,带了不少贵重礼品。 马车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滚动声。 走在前面的马车,车帘内忽然伸出一只修长如玉的手,轻轻撩开车帘。 云姒站在人群中,目光朝着马车看去。 她想看看,这个高政究竟是谁。 这么多天她都没有想起,到底什么时候见过这号人物。 然而,马车里的男人像是早就知道她在那里,云姒看过去时,他便准确无误的看了过来。 目光相对的那一刻,云姒脑海中骤然闪过一个人影。 竟然是他! 第119章 瞧瞧我们多有缘又见面了 在西郊山谷救下的那个男人! 他就是北燕的七皇子?! 云姒怎么也没想到。 可仔细一想,也对。 能随随便便拿出天山雪莲这种级别药材的人,不但非富即贵,还得是北燕人才行。 她早该想到的。 七皇子呼延政,看向云姒的目光带笑,还伸手跟她打招呼。 他嘴巴动了动,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周围太吵,实在听不清。 从口型上看。 好像是…… 终于又见到你了! 他看着阳光开朗,眉眼间全是温柔笑意,但云姒却无端觉得,这个人,最好还是离远点。 可能是她做鬼的那几年里,看到了许多阴暗的一面,所以从来不相信那些表面看着温润和善的人,比如沈谦。 而且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这个呼延政,还是少惹为妙。 云姒只看了他一眼,便移开了视线,仿若从未认识过的陌生人,毫不在意的转身离开。 呼延政见状,笑容慢慢凝在脸上。 马车摇摇晃晃,很快便驶离了那个路段。 云姒继续在城门楼等着自己爹娘。 从晌午等到下午,又从下午等到天黑,依旧不见他们的身影。 她想,毕竟嫂嫂有孕,路上难免会出现一些意外状况,随便耽搁一下,就会往后推迟。 所以,不一定会那么准时的赶在中秋节之前回来。 云姒在心里宽慰自己,再耐心等等。 只要安全回京,晚点也没关系。 但是这一晚,她一直惦记这事,睡的有些不踏实。 一晚上醒了好几次,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她迅速起床,先回了趟侯府。 万一他们昨晚回来了,只是太晚没通知自己。 结果没有。 云姒又去城门楼守着。 守到天色大亮,再到日头偏西,仍旧不见他们的马车。 暗夜不知何时,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云姒身后。 云姒知道他一直在暗中跟着。 自从上次去临王府,那两个暗卫把她看丢了,之后她再出门,便换成了暗夜亲自跟随。 以前云姒是发现不了的。 练了那个内功心法,她的感知力和敏锐力都变高了,一般人,乃至暗夜跟着她,她都能有所察觉。 而暗夜,从聿王中了阿芜的情蛊直到现在,今天是第一次在云姒面前现身。 他好像,变得比以前更冷峻。 “王妃,该回去了。” 暗夜提醒的声音传来,恭顺却不带什么感情。 “殿下说,回去准备一下,晚上得进宫参加中秋宫宴,这边属下会派人盯着,一有侯爷的消息,就立刻禀报您。” 云姒站在城墙边,视线一直看着城门外的大道上。 听到暗夜的话,良久,才缓缓说了句:“好,谢谢。” “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暗夜低头。 云姒转身,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好像有些瘦了,不过还是很结实。 想来,他已经放弃了那段还没开始就已结束的感情。 这样也好,他跟阿芜注定是不可能的。 最终,云姒并没说什么,抬腿走下城楼。 人家早就放下的事,自是不必再提。 回到府中。 兰辛和陆渔给她准备好了今晚要穿的衣服。 这个宫宴,她是真不想去。 但是作为萧王妃,又不得不去。 “主儿好像还是第一次穿王妃的宫装,真是太漂亮了。” 云姒站在铜镜前,看着镜中那个身着华贵宫装的女子,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兰辛和陆渔站在她身后,眼中满是惊艳。 云姒垂眸,指腹轻轻拂过袖口繁复的金线刺绣。 这身正妃宫装,从她嫁进萧王府的那天,就已经为她准备好了。 只是从前她厌恶秦野,一些正式场合,从未陪秦野出席过。 而宫里都知道她身体不好,也从未强求过。 然而,这次的中秋宫宴,下达的圣旨却是,不准任何人以任何借口拒绝入宫参加此次宫宴。 云姒的宫装,以深蓝色为底,金线绣着祥云与鸾凤,裙摆层层叠叠,端庄华贵不显厚重。 腰间束着一条银丝玉带,衬得她腰肢纤细,体态优美。 虽然款式没变,但料子是新的。 云姒知道,这是秦野特意让人按自己的身量定制,裙摆走起来悄无声息,正合她不喜张扬的性子。 陆渔替她整理衣领,低声道:“主儿今晚定会惊艳全场。” 云姒无奈一笑。 惊艳全场? 最好还是不要。 若不是必须要穿宫装,她一点都不想引人注意。 云姒轻轻闭了闭眼,压下心底的烦闷,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平静。 “走吧,别让殿下久等。” 她转身,迈步向外走去。 兰辛和陆渔对视一眼,连忙跟上。 王府正厅。 秦野早已换好了一身玄色亲王锦袍,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冷峻,眉宇间透着几分凌厉。 听到脚步声,他抬眸看去。 云姒缓步走来,深蓝色的宫装衬得她肌肤如雪,眉眼如画,整个人透着一股清冷又矜贵的气质。 秦野眸光微动,眼中闪过一抹幽色,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走吧。”他淡淡道,率先迈步向外走去。 云姒脚步微顿,随即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车内一片沉默。 云姒侧头看向窗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纹路。 秦野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又移开。 直到马车进了宫门,他才低声说了句:“今晚,尽量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云姒看向他,点头答应:“嗯。” “殿下,王妃。” 外面,传来德财公公的声音:“到了。” 皇宫,华灯初上。 中秋宫宴设在御花园的琼华殿,殿外挂满了彩灯,远远望去,宛如星河倾泻,璀璨夺目。 云姒跟在秦野身后,缓步走入殿内。 刚一踏入,她便察觉到许多目光投了过来。 有惊艳,有探究,有不屑一顾,也有……意味深长。 她神色不变,眸光淡淡扫过殿内众人,在某一处微微一顿。 呼延政正含笑看着她,眼中带着几分玩味。 好像在说,“瞧瞧,我们多有缘,这就又见面了。” 他身旁坐着一名体态丰腴的女子,巧笑倩兮,看着很是乖巧可人。 应该就是十四公主。 云姒收回视线,没有多看。 “殿下,王妃姐姐。” 一道娇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你们怎么才来啊,来这边坐,姑母特意把我的位置安排在你们旁边,王妃姐姐不会介意吧?” 云姒侧眸,便见一位身着粉色宫装的女子款款走来。 姜晚宁眉眼含笑,可掩不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嫉妒。 嫉妒云姒可以穿萧王正妃的宫装,更嫉妒她把这么难看的宫装,穿的如此体面漂亮。 云姒神色淡然道:“姜小姐随意。” 听到这个回答,姜晚宁感觉云姒在怕她似的,眼底好不得意。 漂亮又如何,这么软弱无能,又病病殃殃,她根本不用有忌惮。 “殿下。” 姜晚宁转眸看向秦野,秦野丝毫没搭理她的意思,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 她似乎早就习惯了秦野的冷漠,也不在意,迅速跟上去,将云姒挡在自己身后。 这时,大殿入口又走进一行人。 第120章 选择不说不过是为了自保 以晋王为首,身后是晋王妃,湘王,景王等。 他们进来不久,临王和临王妃也一起走进了大殿。 临王妃看着气色不错。 她一进来,更多视线纷纷看向她。 看她的眼神,多为疑惑,惊愕,还有好奇与担心。 前几日,很多人都听说了临王妃“病重”的事,据说已经严重到下不了床,整个京城的大夫和御医都说救不活了,让临王准备后事。 这才过去几天啊。 临王妃不是好好的吗? 怎么就传出她要死了呢? 简直胡说八道。 云姒的目光也朝他们看去一眼。 临王果真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通。 表面看去,他对临王妃冷冷淡淡,好像一点都不关心的样子。 临王妃倒是没什么变化,还和以前一样,做什么都很谨慎。 只是在看到云姒时,忍不住跟她挥手打招呼。 云姒点点头,算是回应。 “皇上驾到,皇后到,舒贵妃到,婳妃珍妃到。” 随着太监尖细的通传声响起,嘉庆帝和姜新余等人,在宫人的簇拥下缓步踏入琼华殿。 殿内众人立刻起身行礼。 云姒垂眸,余光敏锐地察觉到嘉庆帝的步伐,有些微不可察的滞涩。 她不动声色地抬眼,目光落在嘉庆帝的小腿上。 黑白叠加的龙袍下,他右腿似乎比左腿略微僵硬,行走时膝盖弯曲的幅度极小,若不细看,几乎难以察觉。 寒毒还没去除干净? 临王用了她的的药方,早就没事了。 看来,御医们只怕没太重视这个寒毒,时间一长,必定会留下隐患。 显然,临王和临王妃都知道此事,但他们夫妻都选择缄口不言,眼睁睁看着嘉庆帝被寒毒入侵。 表面上,临王为救嘉庆帝,不顾自身安危,可实际,明知这个寒毒的危害,却连提醒一句都不曾有。 皇室,还真是没有半分亲情。 当然,这也是他应得的。 其实,不难理解。 临王之所以不提醒,也是怕给自己惹麻烦。 君心难测。 他若提醒,以嘉庆帝多疑的性子,定会怀疑他与刺客有勾结。 试问,连御医都不知道的事,他怎会如此了解? 虽然,这个怀疑也不算冤枉他,毕竟他与北燕人确实有过勾结。 但猎场的刺杀,肯定不是临王指使。 所以,临王选择不说,不过是为了自保。 生在皇室,看似风光无限,其实如履薄冰,亲情对他们来说,是从不敢有的奢望。 “众卿平身。” 嘉庆帝的声音温和中透着威严,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目光扫过众人,仿佛一位仁厚的君主。 云姒能从他身上感受到莫名的寒意。 这种感觉以前也有,但那时候,很多事情还不了解,如今知道了,便越发看得清楚。 他眼底深处藏着的,是深不见底的城府与狠毒。 “今日中秋佳节,诸位不必拘礼,尽情欢饮。”嘉庆帝笑着抬手,示意众人入座。 姜新余站在他身侧,端庄温婉,眉眼含笑,尽显国母典范。 身侧,一众嫔妃也个个面带笑意,一派和睦。 众人落座后,嘉庆帝才看向右侧的七皇子,淡笑询问:“七皇子一路舟车劳顿,昨晚在大秦住的可还安好?” “回大秦皇的话,小王非常喜欢大秦,大秦水土好,民风好,人……也好,小王晚上做梦,都是香甜的。” 说到最后这句,他视线有意无意的飘向某个地方。 秦野一直安然静坐,俊美的脸上没有多少情绪,淡漠得很。 可若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眸色很冷,身上的气息似有若无的萦绕着一抹阴沉。 这细微的变化,大概只有坐在他旁边的云姒能察觉得到。 而另一边的姜晚宁,是半点没发现,还在时不时与他说话。 “如此甚好。” 嘉庆帝眸色幽幽的颔首。 殿内,气氛略显微妙。 还好,宴会开始后,歌舞升平,将这种气氛掩盖下去。 云姒一直低着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总是有各种目光,落在她身上。 呼延政的,姜新余的,姜晚宁的,甚至临王都朝她看过几眼,似乎是在观察确认什么。 最主要的,还是嘉庆帝。 带着强烈压迫的眼神,审视的打量了她好几次,眸色极为阴冷。 那晚她去临王府时,虽然确定身后无人,但这件事,嘉庆帝想查是很容易查到的。 云姒不确定,他是不是已经知道,是她救了临王妃,总之,他偶尔传递过来的眼神透露出威胁。 看向临王妃的眼神,也极为不善。 当然,这些细小的表情,不仔细观察,是很难发现的。 估计,只有知道内情的人才能看得出来。 酒过三巡,舞姬退了出去。 大殿重新恢复肃静,一时间,只剩杯盏交错,与各桌之间小声交谈声。 “王妃姐姐。” 姜晚宁的声音不大不小地传来:“我瞧着你那间的那个簪子很是别致,你经常戴着它,是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云姒还未说话,秦野眼底的神色一紧。 “没有特殊意义。” 云姒淡淡地道:“就喜欢这种素雅简单的东西。” “是吗?” 姜晚宁眼中闪过算计。 当真以为她不知道么? 有人早就告诉过她,那是萧王殿下送给云姒的东西。 说是殿下母亲的遗物,如此珍贵的东西,云姒怎么配拥有? 她必须抢过来,不能便宜了云姒。 “既然没什么特殊意义,那王妃姐姐可不可以把它送给我,就当是提前送给我与殿下的新婚之礼,好不好?” 秦野握住酒杯的手蓦地收紧。 姜晚宁当众提出索要,如此“普通”的簪子,若是云姒拒绝,一定会被人说她小气,容不下萧王有侧妃。 所以,她不能拒绝。 秦野正要开口,云姒却抢先一步道:“好啊,只要姜小姐不嫌弃是我戴过的,便送给姜小姐吧。” “怎么会嫌弃?” 姜晚宁迫不及待的走过去,朝她伸手:“多谢王妃姐姐慷慨相送,姐姐放心,我定会仔细珍藏这簪子。” “好啊。” 云姒从发间取下那白玉簪,放到她伸出来的掌心。 拿到手的瞬间,姜晚宁蹙了蹙眉。 这手感,真差。 乡野村妇的东西,果然是拿不出手的。 见她整日都别着,还以为她多稀罕宝贝,不成想竟这般轻易的给了自己。 姜晚宁忽然觉得,云姒会不会早就不想要这东西了,她今日朝她要,正好给了她机会扔掉? 她以为这样,萧王殿下就不会怪她了吗? 看到秦野的脸色变得难看,姜晚宁觉得自己这么做很对。 可以让萧王殿下看看清楚,云姒真实的嘴脸。 她一直在嫌弃他母亲的遗物呢。 “殿下,晚宁好喜欢这个簪子,今后定会日日戴着。” 她说着,正要往自己的头上别,忽然,一只手伸过来,将簪子从她手中拿走。 “这簪子不好,配不上你,还是等以后我另外买个好的送你。” “不,晚宁就喜欢这个。” 姜晚宁伸手去抢,一不小心,将簪子甩了出去,顿时摔的粉碎。 “……” 第121章 我再说一次请你离我远点 大殿骤然陷入诡异的安静。 秦野身上的气息,瞬间冷到极致。 云姒的手,在席桌下几次三番想要握住他的手,却被他躲开。 他是误会了,生气了? 云姒着急的想解释,奈何,他以为那簪子就是他送给她的那支,以为她真的毫不在意的给了姜晚宁。 现在更是直接被摔碎了,正在气头上,根本连看都不愿看她一眼。 云姒小声地叫他:“殿下。” 秦野豁然起身:“父皇,儿臣出去透透气。” 主位上的嘉庆帝眯了眯眼,脸上的神色闪过几分莫测,声音发沉,却听不出喜怒:“去吧,今晚还准备了烟花,请大家一同观赏。” 殿内的人,纷纷接话,将尴尬低沉的气氛遮掩过去。 云姒坐在席位上,看着秦野的背影消失在大殿门口,脸色很难看。 姜晚宁原本也被吓了一跳,但瞧见云姒的脸色,她顿时幸灾乐祸起来:“王妃姐姐送我的新婚礼物,就这样碎了,真是可惜。” 云姒抬眸,眼神冰冷的看她一眼。 姜晚宁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钻进身体,让她浑身一阵发冷。 云姒怎么可能有这样可怕的眼神? 她压下心底那一闪而逝的惧意,忽然察觉到什么。 她一抬头,便看见呼延政端着酒杯,那双带笑的眸子,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 他看她的眼神,有些像阴冷的毒蛇。 奇怪。 这位北燕七皇子,认识她? 为什么会用这种眼神看她? 姜晚宁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说半句。 殿内的其他人,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看似一片祥和,实则心思各异。 随着一些人,陆陆续续的离开大殿。 云姒也终于有机会起身,朝外面走去。 出了大殿,她看见德财公公守在一边。 云姒从他身上经过时,特意抬眸看向他问道:“公公,刚刚殿内发生的事,你都看见了吧,你觉得这件事,应该怪谁?” 德财公公声色一怔。 “老奴只是个下人,不敢妄言。” “公公可不是普通的下人。” 她意有所指地轻笑一声:“那簪子对殿下来说,极为重要,现在摔碎了,若是让殿下知道,始作俑者是谁,不知道殿下还能不能再忍。” “……” 德财公公低下头,敛下眼底真实的情绪。 “老奴听不懂王妃的话,还请王妃明说,是老奴做错了什么吗?” “没有。” 云姒手心凝聚了一抹气流,最终又缓缓的消散:“各为其主罢了。” 说罢,她继续往前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补充一句。 “只是,凡事不要做的太过,否则,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德财公公也有自己在乎的亲人朋友吧?” 成功看到德财公公变了脸色,云姒这才满意的离开。 当时看到那个相似的簪子,她心念一动,随手买下来,但并没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 幸好。 感谢自己的阴暗心理,事实证明,多留个心眼还是很有必要的。 云姒慢慢往前,走到暗处便猛地加快脚步,将身后的人远远甩开。 秦野去了哪里? 她在御花园里转了两圈,都没看到秦野的身影。 这男人,今晚有点反常。 按说,他不会如此不冷静。 云姒找不到他,干脆坐在假山的大石上,安静的待会。 可这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在她身后传来:“云姒姑娘。” 云姒转头看去。 是呼延政。 她蹙了蹙眉,呼延政却已朝她走了过来,不客气的在她身旁坐下来。 “想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他手中还拿着两个酒杯,递给云姒一杯:“喝一杯吗?” 云姒看他一眼,才伸手接过来。 “七皇子一直隐藏身份,藏在我大秦国,是想做什么?” 呼延政顺手,跟她的被子碰了一下,然后仰头喝下杯中酒。 喝完才回道:“如果我说,在西郊山谷那次,是我刚到大秦不久,你信吗?” “我信不信有什么关系?” 云姒好笑地看着他:“就算是,那你来大秦也有好几个月了,有什么目的?” 呼延政被云姒直接而犀利的问题,问的有些招架不住,沉默了一会,不答反问道:“云姑娘,你当真想知道?” “不想,随口问问。” 云姒喝了一小口呼延政给她的酒,意外发现,没有想象中的辛辣,反而酸酸甜甜。 呼延政听她这么说,似乎松了口气。 “怎么样,这是北燕的五味子酒,好喝不?” “还行。” 云姒淡淡地回答,目光看向远处。 有灯光隐隐在移动。 好像是有人过来了。 “七皇子,你还有事吗?” 云姒起身打算离开:“别再跟着我,让人看见容易误会。” “云姑娘。” 呼延政连忙叫住她:“我还没跟你说几句话呢,你别走啊,这里没人,再说,我们又没做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怕什么?” “你说的有道理。” 云姒点头,承认他说的对:“但是,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当初救你,只是为了你的天山雪莲,银货两讫,仅此而已。” 说完她跳下假山,正要走,呼延政也紧跟着跳下来。 而前面,脚步声已近在眼前。 “我刚刚好像看见七皇子往这边来了,公主你别急,我们一定帮你找到你哥哥。” 是姜晚宁的声音。 怎么哪都有她? 云姒稍一犹豫,人就被呼延政给拉到了假山后面去躲了起来。 “你……” “嘘,云姑娘别说话,让人看见我们在这里私会,对你名声不好。” 他身体贴过来,陌生的气息,让云姒反感。 “走开!” 云姒伸手推他一把,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我警告你,别太靠近我。” 呼延政脸上闪过一抹受伤,小声地道:“云姑娘,就这么讨厌我吗?” 有病吧他。 男女大防他不懂吗? 在这里装什么? 云姒冷冷地看着他:“我再说一次,离我远点,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云……” “请叫我萧王妃。” “……” 呼延政还想说什么,杂乱的脚步声已经到了假山外。 “奇怪,怎么没人?” “再找找看,七皇子对这里不熟,有可能是是迷路了,大家分头找找。” 呼延政目光盯着云姒,忽然坏坏一笑,压低声音道:“云姑娘,你说我这个时候出去,让他们看到咱俩藏在这假山后面,他们会怎么想?” 云姒冷眼看着他,心底掠过一抹烦躁。 “那你就尽管试试。” 她不可能受人威胁。 没想到,呼延政却是来真的:“小王在……” 声音戛然而止。 “咦,你们听见了吗?假山后面好像有人。” “过去看看。” 脚步声越来越近。 云姒用银针刺晕了呼延政,可这男人身形高大,她一时间根本拖不动。 眼瞅着那些人进来了,一只手骤然出现,拽住呼延政的小腿,一把便将他给拖走了。 云姒一惊,下一瞬,就被人捂住了嘴。 第122章 别乱摸我对你没有自制力 “是我。” 随着话音,云姒被带入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 她瞬间不再挣扎。 任由身后的人将她带离原地。 “秦野……” 一开口,湿热的吻落在她的唇上。 耳边传来烟花的炸响,鎏金的光瀑泼下来,落在两人身上,浅尝辄止的旖旎风光,犹如一副美好的画卷。 秦野吻的温柔,却也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不让她有丝毫退缩之意。 云姒脑中一片空白,只能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以及紧扣在她腰间,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的手臂。 直到她因缺氧而微微发软,秦野才稍稍退开,额头仍抵着她的,呼吸沉重,灼热地拂过她的面颊。 深邃的眼眸在明明灭灭的烟花下,紧紧锁着她,里面翻涌着一抹暗沉,像是在生气,又不像。 “你……” 云姒刚吐出一个字,声音微哑。 “喝酒了?” 秦野低哑地打断,指腹略带薄茧,轻轻摩挲过她微肿的唇瓣:“呼延政给的?” 云姒原本想解释关于簪子的事,顿时鲠在喉咙。 所以,他都看见了? 一直躲在暗处,偷偷看着她是吧? “我以为你生气了,心里烦闷,就喝了一小口,这你也能闻出来。” 云姒的语气里,多少带了点幽怨。 “我为何要生气?” 秦野垂眸看她:“你认为,我因为什么而生气?” “不是因为……簪子么?” 烟花亮起来时,云姒看到他眼中的黑沉与严肃,确定他是有些不高兴了,可又不确定是不是因为簪子的事。 难道是因为呼延政? 那没必要吧。 她跟呼延政又没什么的,而且她很烦他,要不是碍于他的身份,刚刚就不是只把他弄晕那么简单。 秦野呼吸沉了沉,随即,又有些无奈的轻叹一声:“你觉得,我娘的东西我会不认识吗?” “哦。” “人不大,心眼倒是不少。” 云姒:“……” 就当是在夸她好了。 “以后离那个呼延政远一点,跟临王暗中勾结的人就是他,上次在猎场刺杀的人,也是他,他比你想象中危险的多,你还敢喝他给的酒,你觉得我看到能不生气吗?” 秦野貌似还是第一次主动开口解释这么多,云姒怔怔的望着他。 突然,她踮起脚,在他唇上猛亲了两口。 秦野被亲懵了。 怎么是这个反应? 云姒抱住他,双手圈住他的脖子。 他下意识搂住她的腿,让她整个人挂在自己身上。 “干什么?我说错了?” 云姒摇头,又亲了他一下。 秦野:“……” “上次我去西郊山谷找你,在半路碰到呼延政,当时他受了伤,想让我救他,一开始我没想多管闲事。” “后来,他说他有天山雪莲,只要我救他,他就把天山雪莲给我,所以我就救了他,他也依言把天山雪莲给了我,就这么简单。” 云姒一口气,先交代了与呼延政的相识过往,随后才回应他的话。 “我并没想跟他有什么牵扯,一直在警告让他离我远点,至于他给的酒……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秦野听着云姒的话,唇角有些抑制不住的缓缓扬起一抹弧度。 “感觉怎么样?” 云姒问他:“亲耳听到我心里的想法,不让你胡乱猜测,然后胡乱生闷气的感觉,舒不舒坦?” 到了这里。 秦野自是明白了云姒想跟他表达什么,他眸色深了深,哑声道:“对不起,以后我会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你,不让你乱猜。” “嗯。” 云姒满意地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秦野目光落在她唇上,然后期待的看着她。 “干嘛?” “你说呢?” 云姒偏过头,要从他身上下来,却被他一把禁锢住,不让她下:“撩完就想跑?” “……” 她哪有在撩? 明明是跟他言传身教,一些夫妻之间应该如何相处的道理。 不要像个闷葫芦,误会也好,怨言也罢,都得说出来。 说出来,知道对方的想法,才能真正解决问题。 当然,一些特殊情况除外。 比如刚刚在殿内。 云姒大概也明白了,秦野不过是顺势而为,做给某些人看的。 “今晚,我来找你。” 秦野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耳朵,在她耳边暧昧地说道:“记得给我留门。” 云姒的脸一红,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其实,哪需要给他留门。 他若想进来,防都防不住。 “我们这样,不会被发现吗?”云姒还是有些担心。 若是被魅影卫看见,刚刚在大殿的那出戏就白演了。 “阿芜回来了。” 秦野放下她,将她圈在怀里:“一回府就跟你的小异打了一架,现在,在宫里遛人呢。” “啊?” 云姒反应了一下,才听懂秦野的话。 “你是说,阿芜和小异都进宫了,是她们把魅影卫引开的?” “嗯。” 秦野笑道:“她们是谁也不服谁啊,也够魅影卫好好喝一壶的。” 云姒想到那个画面,也忍不住勾了勾唇。 只不过,事后魅影卫肯定会有所怀疑。 但也无所谓了,爱怀疑不怀疑吧,这一刻,她只想安静的跟秦野待会。 秦野带着她上了房顶。 两人躺在房顶上,欣赏着一波又一波绚烂不停的烟花盛宴。 这场烟花放了半个多时辰,才总算停下来。 烟花一停,便代表她和秦野又得分开了。 两人相视一眼,在彼此的眼底都看到了一抹不舍。 “走吧,我带你下去。” 秦野起身,抱着云姒稳稳当当落地。 云姒顺手摸了摸他胸口的伤。 那晚,她看过一眼,身体里的毒性被压制下去,伤口便自然而然的开始愈合。 “别乱摸。” 秦野暗哑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我对你没有自制力,你别随意点火,会出事。” “……” 云姒听到这种直白露骨的话,羞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是怎么做到张口就来的? 不要脸。 这个时候,云姒聪明的没有接话,以免他说出更让人面红耳赤的话来。 到了地面,就要分开而行了。 秦野看着她:“你先过去,混在人群中,我等会再出现。” 云姒苦笑:“我们这样,好像是……” “是什么?” 秦野被她勾起好奇,一把将她拉回来:“好像什么?” 云姒猛地摇头:“没什么。” 那句话,她说不出口。 然而,秦野却不依不饶,一把掐住她的细腰:“快说,不然……” 他眼底闪过一抹危险的暗光,俯在她耳边威胁:“我让你明天下不了床。” “……” 云姒又羞又窘,但还是紧闭着嘴,不肯告诉他。 要是说出来,他肯定会笑她思想不纯洁。 所以,坚决不说,死都不说。 “好好好” 秦野一连说了几个好,继续放狠话:“不说是吧,那你等着。” “秦野!” 云姒气的锤他两下:“真的没什么,你别太过分。” “我还什么都没做呢,怎么就过分了?” “你……” “不要!”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啊!” 第123章 若是不听话下一个死的就是她 听起来,怎么像是临王的声音? 云姒暗中揣摩了一下,心中猛地一沉。 秦野也想到了那个可能,脸色一瞬间变得沉重起来。 “你不是提醒过他吗?” 云姒点了点头:“我先走,过去看看情况。” 希望,还来得及。 “小心点,混在人群里,别落单。” “放心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快步朝着刚刚惨叫的声音走去。 御花园靠近大殿的位置,此刻一阵混乱。 有人在大喊:“有刺客,快护驾,保护各位主子。” “御医,快传御医,临王妃中箭了!” 云姒加快脚步冲过去,扒开人群,看到临王蹲在地上,怀里抱着满身是血的临王妃。 祝雨柔伸出带血的手,抚上秦淮的脸庞,她目光温柔,只是一张口,大量的鲜血溢出来。 “别……别说话。” “不,我知道……再不说……就……就没机会了。” “别胡说。” “殿……殿下,好好照顾……我们的女儿,对……对不起,我没能给你……生个儿子,这辈子,我不……不后悔嫁给你,下……下辈子……” 话终究还是没能说完,祝雨柔的手便无力的垂了下去。 永久的闭上了眼睛。 “不!不要!” 秦淮一把握住她垂下去的手,按在自己脸上,眼底猩红一片:“雨柔,祝雨柔!你不要死,不要离开我……” “我求你,你睁开眼睛……睁开眼睛看看我。” “我错了,我不应该带你进宫。” “雨柔,是我害死了你!” “祝雨柔!” 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彻整个御花园。 云姒脚步定在原地,像是灌了铅一样的沉重,无法再往前挪动一步。 怎么会这样? 今天不是中秋节吗? 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动手…… 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没有心,没有情感,甚至没有人性! 云姒心里难受的紧,脚步踉跄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一只手,稳稳拖住她。 秦野的声音在她耳边传来:“别怕,我在。” 云姒转头看他一眼,在他平静的神色下,她捕捉到一丝后怕。 今晚,祝雨柔的死,仅仅只是因为他们自身吗? 不,不是。 云姒能感觉到,其中还隐含着对秦野的警告。 若是不听话,下一个死的就是她。 “萧王妃。” 秦淮看到云姒站在自己身后,仿佛看到了最后一丝希望,连忙扯住她的裙摆:“快救救她,我求你救救她!” 秦野一把挥开他的手,冷着脸道:“二哥是不是搞错了,你应该求御医,求她做什么,她能做什么?” 这话,是在提醒他,不要忘恩负义。 大庭广众之下,不要把云姒牵扯进去。 秦淮抱着祝雨柔,忽然阴冷的笑起来, “呵……呵呵。” 那种绝望,与浓烈的恨,毫不掩饰的在他眼底流露出来。 “逼我是吧,都逼我!” 他目光变得阴鸷,变得可怕:“不给我留活路,那就都去死。” 说完,他抱起早已断气的祝雨柔,脚步缓慢的往外走去。 嘉庆帝站在阴暗里,亲眼目睹这一幕,眸色阴沉的厉害。 “逆子!” 为了个女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一个个都这么没出息! 迟早毁在女人的手里。 “陛下息怒。” 一名身穿太监服饰的人,站在他身后,恭声劝道:“殿下们还年轻,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难免会被儿女情长所蒙蔽,您别担心,等过几年,他们自会明白您的苦心。” 正是德财公公。 “过几年?” 嘉庆帝的声音染上一抹疲惫,他揉揉眉心道:“朕老了,明显感觉力不从心,他们都这般感情用事,为个女人可以倾尽一切,红颜祸水,朕不杀难解心头之恨!” “这不是已经解决了一个吗,陛下别急,一个一个来。” “这个好解决,难弄的,是另一个。” 刚刚魅影卫来报,说是他们发现有人潜入皇宫,一直在追,每次眼看就要追上了,距离很快会被拉开,可感觉要追不上的时候,距离又会慢慢缩近。 分明就是在故意耍他们。 因此,他们把人也给看丢了。 不过,这边一出事,两人倒是又舍得出来了。 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 自作聪明。 “找个机会,动手吧,以免夜长梦多。” 嘉庆帝声音阴狠地道:“还有,魅影卫抓不到的人,只有萧王妃身边的那个小丫头,那丫头最近一直跟老六走的很近,也一并解决了吧,省得日后再生麻烦。” “老奴安排。” 德财公公回道。 顿了顿,又说道:“关于萧王妃,其实老奴还有一些其他发现。” “哦?” 嘉庆帝回头瞅了一眼,语气不咸不淡地道:“你这老东西,有什么发现,不早点禀报?” “老奴惶恐。” 德财公公慌忙要跪下,被嘉庆帝拦住:“少来,赶快说。” 他无声轻笑:“根据老奴的观察,萧王妃,可不是个简单的女子。” “怎么说?” “她会医术,殿下身上的毒,就是她用药压制下去的,临王妃也是她去救的,还有之前钱嬷嬷中的蛊毒,一开始以为是季大夫解的,老奴也是后来才知道,竟然不是,是萧王妃!” 德财公公将自己这几个月以来,所有的发现与猜测,慢悠悠的说出来。 “不知道陛下有没有察觉,自从她跟殿下闹完和离,又重新回到萧王府后,就像变了一个人。” “对府中的人,和殿下的态度,来了个彻底的大转变。” “老奴从来不知道她会医术,是她重回王府,才慢慢显露出来的,不过老奴查了,几年前,她的确跟着一名高人学过几天,可仍旧有很多疑点。” “她回到王府后,最大的变化,除了她的态度,还有她自己的身体。” “以前,那是真的病秧子,动不动就会晕倒,而现在,虽然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依旧很柔弱,可实际……” “你是说,她的身体早好了。” 嘉庆帝眯了眯眼,接过话来:“现在的柔弱只是伪装?” 德财公公点点头,继续不疾不徐缓慢地说着。 “不仅如此,老奴还发现,她在偷偷练武,并且可能已经小有所成。” “她身边,除了阿芜姑娘比较厉害,前段时间又养了一只小猫,也很厉害,哦对,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嘉庆帝听得越发感兴趣:“你能不能快点说?” “陛下别急,容老奴仔细跟您说。” 嘉庆帝抬腿想踹他,一抬起来,才发现小腿僵硬的像个木头棒子。 他蹙眉骂道:“御医院这帮废物,朕的腿被他们治了这么久,怎么还越来越严重。” “陛下,您的腿还没好吗?” “就是时常感觉发木,其他倒也没什么。” “那还是得多加注意,不如,就让萧王妃来给您瞧瞧,正好试探一二,您觉得如何?” 听到这话,嘉庆帝神色凝了凝,漆黑如墨的眸底,闪过一抹冷光。 他没说同意,也没拒绝,只道:“你先告诉朕,还发生过什么?” 第124章 好端端参加个宴会把命丢了 “就是殿下被困西郊山谷的那次,她病了很长时间,那时候,您还没有打算杀她,老奴也就没太在意,现在回想起来,老奴觉得,她当时肯定是在装病,然后暗中偷偷去了西郊山谷。” 嘉庆帝听完德财公公的话,嗤笑一声:“你以为西郊山谷是什么地方,别说是她,就是一个身强力壮的男子,也不敢随意踏入那种地方,你别告诉朕,怀疑是她赶去西郊山谷救了萧王。” 德财公公:“……” 他还真就是那么怀疑的。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萧王妃确实和普通女子不太一样,老奴还听说,兵部新研究的那个什么弓,连图纸都是她画的。” “是吗?” “是啊,魅影卫不是整天在栖梧苑盯着吗?那曲先生去找过她好几次,还把样品拿回去给她看过,陛下,这等女子……” 德财公公盯着嘉庆帝的脸色,试探性的缓缓说道:“就这么杀了,是不是有点可惜?” “一个女子罢了,有什么可惜的。” 嘉庆帝冷冷道:“若萧王不对她用情至深,为了她一味的忤逆朕,连个侧妃都不愿意娶,甚至到了用命换命的地步,朕倒是可以考虑留她性命。” “那您不考虑让她来给您瞧瞧腿?” “她要是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萧王的毒怎么没见她给解了?” 压制毒性而已,方法多的是,算不得什么真本事。 “你就不要再帮她找借口了,若是将来萧王继承大统,此等魅惑君主的红颜祸水,就算她有再大的本事,也是留不得的。” “是。” 德财公公恭顺低头,不敢再多说一句。 “退下吧,以后再有什么发现,记得及时禀报。” “老奴知道了。” 德财公公离开后,嘉庆帝又吩咐身后的大总管:“徐公公,过几日等临王妃的后事处理完,让婳妃再帮临王重新物色一个新的正妃。” “是。”徐公公垂首道:“老奴记下了。” 中秋佳节出了这等事,也没必要再进行下去,嘉庆帝摆驾回宫,其他人纷纷散去。 出宫的路上,到处都在谈论这件事。 说是刺杀,可临王妃死了后,那刺客就消失不见了,金吾卫找了几圈没找到人,据说得到命令,不必再找。 这是什么意思? 是找不到,还是另有隐情? 众人纷纷猜测,这个刺客定是直接冲着临王妃来的。 有很多人都记得,当时大家站在一起看烟花,光线时明时暗,烟花在空中绽放时,有人瞧见临王妃暗暗牵住了临王的手。 两人嘴角都带着笑意。 旁边的晋王看见这一幕,酸溜溜的嘲笑,说什么老夫老妻了,看个烟花至于笑的那么浪,还牵手,不嫌腻得慌。 临王当时看向晋王的眼神,把众人吓了一跳。 记忆里,大家对临王的印象,一向都是谦卑软弱的,还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那种凶戾的表情。 更何况,晋王作为兄长,他从前一直很尊敬,今晚不过是说了那么一句,他那个眼神生像是要活吞了晋王一般。 晋王也被吓了一跳,但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又忍不住说了几句。 临王差点动手,最终却被临王妃一个眼神给安抚下来。 之后,不知为何,两人就莫名其妙的拉开了距离。 直到烟花结束,空中嗖的一声。 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瞬间将临王妃射出了几丈之远。 “看样子,临王对临王妃用情很深啊,真没想到,好端端的来参加个宴会,把命给丢了。” “就是,也不知是谁干的,金吾卫为什么不继续搜查了?” “谁知道呢,可能是景王下的命令吧。” “不一定,我觉得有可能是陛下。” “嘘!疯了吧你,别乱说。” 云姒坐在马车里,听到周围的议论声,大概得知了当时的情况,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她和秦野没有一同出宫,而是分开走的。 但她有种直觉,他们这样,其实根本没什么用。 杀心已起,便不会再轻易放弃。 马车出了宫门,忽然有人拦住了她。 “云姑娘。” 是呼延政的声音。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 “云姑娘,你好狠的心啊,把我弄晕也就罢了,居然还把我扔在了……” 他站在云姒马车的车窗前,跟着马车的速度前行,无比气愤地说道:“把我扔在那种地方,你……你太过分了!” 云姒挑眉。 心中闪过狐疑。 是秦野把呼延政拽走的,后来秦野带着她离开假山,呼延政应该还在假山附近,能把他扔到哪里去? 估计是牧泽他们干的。 “方易,速度快点。” 云姒并没好奇,牧泽他们到底把呼延政扔到了什么地方。 她跟秦野保证过,不会跟这个人有任何牵连,此刻也没有必要跟他搭话。 而且,她现在实在没心情应付他。 方易一扬鞭子,马儿猛地提速。 很快就把呼延政甩在了身后。 呼延政气的在旁边胡乱踹了几脚,转而又瞬间诡异的平静下来。 很好。 还从未有人敢这般忽视他。 他看上的女人,就是与众不同。 “主上。” 两名护卫过来,小心翼翼地问:“咱们现在是要回皇家别院吗?” “回什么回!” 呼延政阴沉着脸色,想了想才道:“去临王府,从密道走。” 一行人前脚离开,秦野和牧泽后脚便出现了。 “传令下去,让京中所有影卫都盯着他,确保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监视之内,京都守备陆明也会配合他们。” “明白。” 牧泽沉声应道,立即去办。 …… 月光如水。 云姒一下马车,就瞧见一大一小,坐在王府门前的台阶上,看到云姒,两个一同冲上去。 小异直接扑进云姒的怀中,然后回头,得意的看着阿芜。 阿芜紧绷着脸,眼神凶狠。 云姒看到阿芜脸上有血印,而小异的毛也是乱七八糟,一撮一撮的满地都是。 看得出来,先前的战况很激烈,谁也不服谁。 所以刚刚一起坐在石阶上,是因为打累了,暂停休息一下? “姐姐。” 阿芜看向云姒,眼神立马柔和下来,眼眶有些发红:“阿芜好想你。” 说着,她撅嘴委屈巴巴的要抱抱。 小异在云姒怀中,对她龇牙咧嘴,不让她靠近一步。 “小异。” 云姒轻轻唤它一声,它顿时瞪圆了眼睛看向云姒。 “这是阿芜,是自己人,是我妹妹,你要保护她,不许凶她,听懂了没?” “嗷嗷……” 小异小声反驳。 它想说,是这个女人在凶它。 把它揍的可惨了。 小异也很委屈。 “明天给你加餐。” 云姒拍拍它的脑袋:“想吃多少都行。” 小异眼神微动,过了片刻才“嗷呜”两声,回应云姒。 “那我呢?” 第125章 没看出来还是个怜香惜玉的 阿芜抗议。 以前,姐姐只会哄她一个人,她要是再不回来,姐姐就彻底被这只心机兽给抢走了。 “你当然也有。” 云姒牵起她的手,打量了她几眼:“怎么瘦了?” “姐姐。” 阿芜瘪瘪嘴,眼泪花在眼眶里打转:“我早就想回来,是他们不让我回来,说我回来不但保护不了姐姐,还会把自己陷进去。” 说着,她便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要钱的往下流。 “我不怕把自己陷进去,可我确实没有保护住姐姐,害姐姐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差点就没命了……” “怎么会?” 云姒温柔擦去她眼角的泪,耐心地哄:“那晚如果没有你,我当时就死了,后来没有你,我也死了,总之,是你救了姐姐的命,不要哭了,姐姐以后还需要你呢。” 听到云姒说,以后还需要她,阿芜这才止住了眼泪,勉强的露出一抹笑。 云姒拉着阿芜进府。 小异在云姒怀中,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盯着阿芜。 似乎是不解,阿芜为什么会哭,刚刚明明那么凶,怎么一下子又哭的那么惨? 小异的小脑袋瓜在使劲思考。 是不是被它欺负哭的? 那以后,大不了再让着她点,多让她拔点毛就是了,反正它毛多。 哭什么哭。 女人就是麻烦。 小异用小爪子扒拉了一下云姒的手,嘴里“呜咽”两声,表了一下自己的态度。 云姒无声地勾唇。 没看出来,还是个怜香惜玉的。 不过,这么久了,她还不知道小异是公是母。 回到栖梧苑,小异轻车熟路的上了房梁,趴在了它自己的“地盘”睡觉。 阿芜跟云姒说了许久的话。 把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云姒。 原本,阿芜一直住在聿王府,想回来的时候还能偷偷溜回来,知道云姒醒了的那天,她正要回来,结果秦野找到她,跟她分析了眼下的局势。 除了不想让云姒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方式才把云姒救活以外。 最重要的是,秦野告诉阿芜,要杀云姒的人,以他们如今的实力,谁也没办法敢保证,一定能保护好云姒。 云姒被刺杀那晚,阿芜已经见识到了对方的厉害。 所以,阿芜深信秦野的话,为了云姒的安全,她不敢不听。 只是,阿芜当时不太明白,有她的保护,姐姐的处境尚且如此危险,如果她不在,那姐姐岂不是会更加危险? 秦野跟阿芜解释,眼下,想要保护云姒,只能顺从,假意妥协,打消对方非杀云姒不可的理由。 如果阿芜在,很多东西她能发现,能看到,便会忍不住出手,这样反而会触怒对方,甚至把阿芜自己也陷入危险之中。 阿芜不怕危险,她只怕自己护不住姐姐。 听完秦野的话,阿芜心中再怎么不愿,也只得跟随聿王离开京城。 “聿王对你如何?” 云姒听完阿芜的讲述,沉默了许久,才关切的询问:“听说聿王的母妃知道了你的存在,她有没有为难你?” “珍妃娘娘吗?” 提到这个女人,阿芜神色很平和:“她很好啊,还给我带好吃的,她跟我说,聿王殿下走了狗屎运,我一直没想明白什么意思,狗屎运是什么?” 云姒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姐姐,狗屎运到底什么意思?” 阿芜看到云姒的反应,懵了一下。 “珍妃娘娘是不是骂我呢,她骂我是狗屎?” “不是。” 云姒连忙摆手:“珍妃这是喜欢你,说他儿子运气好,遇到了你。” “啊?” 阿芜一脸的不理解。 原来,狗屎是好运啊。 从来没听说过。 “阿芜,你告诉姐姐,你喜欢跟聿王待在一起吗?” 云姒趁机询问。 关于这个问题,阿芜想了很久。 云姒看到她纠结的神色,心中便大概有数了。 小妮子,对聿王的感觉应该是有几分复杂的。 毕竟,他们受情蛊的影响,所以情绪都会被牵扯,时间一长,难免不会动心。 就是不知道,聿王这个人怎么样,靠不靠谱。 关键,阿芜没有任何身份背景,而聿王的婚事,只怕也由不得他自己做主。 就算珍妃娘娘同意,按照那位的性子,一定不会允许聿王娶一个自己想娶的人。 更何况,阿芜是她的人,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所以,云姒现在的心情也很矛盾。 她既希望阿芜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又担心阿芜真的喜欢上聿王,到时候会受到伤害。 阿芜想了很久,认真回答云姒的问题:“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只知道,他是除了姐姐以外,无论遇到什么危险,我都会去救的人,他不高兴,我也很烦,他高兴,我心情就很轻松,这算喜欢吗?” “如果没有情蛊的话,算。” “那……不算?” “这样吧。” 云姒思索片刻,换一个问法:“你想象一下,如果他身边有另外一个女孩子,每天追着他,想嫁给他,或者,他马上要成亲了,娶另一个女子,你会难过吗?” 阿芜按照云姒的话,想象了一下这个可能。 然后,摇头。 “不难过。” 这么肯定? 云姒有些诧异。 阿芜这是一点都没喜欢上聿王,对聿王所有的感受,完全是受情蛊影响? 云姒微微悬着的心,缓缓落地。 没有喜欢上就好。 喜欢上皇家的人,并不是什么好事。 只要没喜欢上,等将来有一天,阿芜恢复记忆,解除与聿王的情蛊,她便能恢复自由。 “好了,时间不早了,快去睡觉吧,你的房间还和原来一样,里面什么都不缺。” “嗯。” 阿芜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去。 她走后,云姒洗了个澡。 换上轻柔的寝衣,刚躺到床上,便听见窗外传来风的异动。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下一瞬,小异从房梁下来,警惕的盯着门口。 然而,小异和云姒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任何动静。 云姒有些失望的重新躺回床上。 她还以为是秦野来了。 毕竟他说过,今晚会来。 不过,盯着栖梧苑的人,还在院中。 他若来,一定会被发现。 这一天下来,云姒觉得很累。 这段时间,虽然每天都很忙碌,却没有哪天感觉有今天这么累。 她知道,跟心情有关。 临王妃的死,让她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心情很沉重。 若不是阿芜回来,这种感觉被冲淡了一些,她现在一定会更伤感。 云姒不想那么多了,她钻进被窝,闭上眼努力让自己大脑清空,很快就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与此同时。 临王府一夜缟素。 白幡在夜风中无声低垂,惨白的灯笼映照着门廊与甬道,将一切鲜艳色彩尽数吞没。 空气中弥漫着纸钱焚烧的焦糊味,与香烛的沉闷气息。 正厅灵堂中央,黑漆棺木肃穆沉重。 棺前灵案上香火缭绕,两侧白烛泪落。 巨大的“奠”字悬于帐幔之前,下方是临王妃的牌位。 两侧跪满了披麻戴孝的仆役,低低的啜泣声断续可闻。 廊下院中,下人穿梭忙碌,悬挂白绸,搬运纸扎祭品。 整个王府陷入一片冰冷而仪式化的哀伤,与低气压里。 “殿下,有客到。” 第126章 七皇子对别人的王妃这么殷勤 秦淮守在灵前,脸色苍白,身上的气息犹如一潭死水,阴气沉沉, 听到管家来报,过了许久,他眼神才微微动了动。 转眸看向管家时,眼底满是冷戾。 管家被吓的一哆嗦,连忙跪下说道:“是……是您的老朋友来了,从密道进来的,老奴没有拦住。” “他还来找本王做什么?” 秦淮脸上充满痛苦,怨恨,以及强烈的阴暗之色。 “让他滚。” “不可呀,殿下!” 管家忍着惶恐劝道:“这个人手中有太多殿下的把柄,咱现在还不能跟他彻底翻脸。” “无所谓,随便他。” 秦淮冷冷笑道:“反正,没人会在意本王了。” 见他这样,管家也悲从心来。 他正欲开口劝解,门口突然不合时宜的插进一个声音:“这可不像是本王认识的那个临王殿下,一点小小的打击,就从此一蹶不振了?” 来人正是呼延政。 秦淮冷眼看着他:“所以你专门从密道过来,就是为了来说风凉话的?” “这怎么能叫风凉话?” 呼延政上前,一把拽过秦淮的手臂,恳切地道:“好歹咱们认识这么多年,算不上什么朋友,也算盟友吧,虽然前段时间闹了些不愉快,但都过去了,我今晚来,是想跟你谈个别的交易。” “没兴趣。” 秦淮抽出自己的手,目光看向棺椁里,安静美好的女子,声音极其冷淡地道:“我已经没有了跟你交易的筹码,你去找别人吧。” “怎么没有?” 呼延政道:“你不妨先听听。” 说着,他便强行拉着秦淮离开灵堂。 走到外面,才低声开口:“难道,你不想夺权了吗?我可以帮你。” 秦淮目光看向他,并没有信他的话。 之前,他们不过是做了些“生意”上的交易,各取所需。 而此刻,呼延政的意思很明显,是想干涉他们的内政。 “你想如何帮我?” 秦淮不动声色的反问。 “告诉你一个秘密。” 呼延政靠近他,在他耳边神秘的低语几句。 秦淮闻言,猛地看向呼延政。 他面色惊愕,实则,心里并没有太大的意外。 呼延政笑道:“不用这样看着我,若你想当孝子,大可现在就让人抓了我,若你想要那个位置……” 他顿了顿,眼底满是笃定地道:“跟我合作,我保你成功。” “你想要什么?” 听到秦淮的问题,呼延政便以为,自己的话已经打动了他。 “我想要的很简单,除了继续合作原料生意,外加一个女人。” “女人?” 秦淮狐疑问道:“谁?” “放心。” 呼延政没有立刻告诉他这个女人是谁,只道:“到时候,不过是你一句话的事,并非什么难事。” 秦淮还没回答,一个侍卫匆忙跑进来,神色慌张地禀报:“殿下,不好了,萧王突然来了,人已经到了大门口。” 呼延政脸色一变。 他知道,自己这是被盯上了,得赶紧跑。 “你好好考虑,我先走了。” 说完,他迅速原路返回,从密道离开。 然而,却不曾想,在密道的出口竟然也看到秦野的人。 他若是直接出去,必定被抓个正着。 呼延政气愤不已。 好在,他们不知道密道的具体入口,只能在这里守着。 只要他不出去,看他们能守多久。 于是……呼延政被困在了密道。 前方有虎,后面有狼。 只不过这狼和虎,是同一个人。 他还真是小瞧了这个萧王。 呼延政被困到了天亮,又被困到了晚上。 秦野的人就是不肯离开。 第三天,是临王妃下葬的日子。 呼延政没办法,又只好返回了临王府。 趁着府中人最多的时候跑出去,被人看到,他就说自己也是来吊唁临王妃的,倒也没有引人怀疑。 只是他没想想到,竟还有意外收获。 他刚走到灵堂前,便瞧见了云姒,正在给临王妃上香。 “这么巧?” 一扫这两天的郁闷,他脚步轻快的走过去打招呼:“云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云姒听到他的声音就很烦。 “我再说一遍,请叫我萧王妃。” “好。” 呼延政应了一声,依旧我行我素:“云姑娘一会要去哪,我送你吧。” 云姒真是懒得理他。 这个人就跟听不懂人话似的。 跟他多说一句,都是浪费口水。 祭奠完临王妃,她转身就走。 呼延政也赶忙跟上。 只是,一出门就迎面撞上了秦野。 “七皇子殿下,对别人的王妃都这么殷勤吗?” 秦野的神色淡淡,却带着十足的压迫感。 呼延政轻咳一声,面不改色的道:“云姑娘是小王的救命恩人,小王对她的态度,自是不同,还请萧王不要介意。” “云姑娘?” “嗯,难道她不姓云?” “她自然姓云。” 秦野眸光骤寒,周身气压陡然降低。 他并未立刻发作,反而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淬着冰碴。 “她自然姓云。” 秦野缓步上前,不动声色地将云姒护在身后,目光如利刃般刮过呼延政。 “但同时,她也是萧王妃,若七皇子记性不好,本王倒是不介意,替七皇子好好调理调理。” 说罢,他一扬手:“来人,请七皇子去萧王府喝茶。” “你……你想干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呼延政完全没想到,秦野敢对他“动手”,要将他强行带回萧王府。 “萧王殿下,做事之前,你可得想清楚会有什么后果!” “后果就是,七皇子今天若是不交代清楚,什么时候来的临王府,来做什么,有谁可以作证,那你跟本王的二皇兄,可就都麻烦了。” 听闻这话的秦淮,犹如木桩一般站在临王妃的棺椁前,丁点反应都没有。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了。 秦野看他一眼:“二哥,节哀。” 说完就让人“请”呼延政,离开了临王府。 出了府门,天空下起了小雨, 很快,送葬的队伍,也抬着棺椁出来。 一名身穿孝服,五岁左右的小姑娘,眼泪汪汪的追着棺椁跑,在府门前被绊倒,正好摔在云姒的脚边。 云姒正要去扶,一名妇人先一步跑出来,一把将她抱起:“郡主,咱不哭,跟奶娘回去,奶娘陪你做泥娃娃。” 女孩拼命在她怀里挣扎,放声大哭。 “不,我要娘,我要娘亲!” 奶娘不顾她的意愿,强制将她带走。 云姒看着这一幕,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闷闷地,有些难受。 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穿透淅沥的雨丝,直直撞入云姒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她下意识上前一步,手指微动。 看着那奶娘近乎粗暴地将小女孩抱离,小小的身影在灰蒙的雨幕,和素白的丧服中挣扎,模糊,最终消失在府门内。 才这么点,就没了娘。 “姐姐。” 阿芜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担心的叫她一声:“你没事吧?” 第127章 这地下情越来越安全了呢 阿芜虽不太懂人情世故,却也能感受到云姒身上散发出的悲伤气息。 “没事。” 云姒回过神,收回目光看向阿芜,朝她弯了弯唇角:“我们走吧。” 一转身,才看到秦野也还没走,站在门前,明显是在等她。 她走过去,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谁都没有说话。 翌日。 天晴了,云姒起床时,已是日晒三杆。 昨晚,大概是看她情绪低落,秦野又冒险去了栖梧苑过夜。 暗中的人,竟没能发现秦野进了云姒的房间。 趁此机会,云姒好好给他检查了一下,意外发现,他体内的毒性越来越弱,胸口的伤,也愈合的几乎看不出来。 云姒觉得很奇怪。 解药还没研制出来,为何毒性会越来越弱? 她表情很凝重,秦野却一点也不在意,反而觉得,这是好事。 因为毒性越弱,他内力就恢复的越快,如今,已经恢复到了八成左右。 这种程度,只要不是魅影卫四大卫队的队长亲自看守,便没人能察觉到他的踪迹。 也就是说,他已经可以做到悄无声息,不惊动隐藏在暗中的人,自由出入栖梧苑。 呃。 这地下情越来越安全了呢。 确实……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只是,房间里还是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来,这一夜,秦野抱着云姒,心浮气躁,辗转难眠。 有好几次,他躁动的从床上坐起来,满脸杀气。 云姒问他:“你怎么了?” 秦野:“想杀人。” “……” 他睡不着,折腾的云姒也不能睡。 一时间,心里那点压抑与沉重消散的干干净净。 云姒困的眼睛都睁不开,每次刚要睡着,就感觉到灼热的气息喷礴在她脸上。 炽热的吻,断断续续的厮磨着她。 根本不让她睡。 云姒从来不知道,欲求不满的男人,这么烦人。 直到天快亮了,他才终于放过她,让她沉沉的睡去。 一觉睡醒,秦野早已离开。 云姒起床换衣服时,看到自己身上的皮肤,青青紫紫一片。 惨不忍睹。 云姒扶额。 还记得上次,秦野来栖梧苑过夜,她早上起来感觉心里空落落的,而今天,再也没有那种感觉。 她想到一句话,用来形容昨晚的秦野再适合不过。 磨人的小妖精。 虽然,被磨的苦不堪言,但云姒昨晚的心却是踏实的,充满安全的。 只是,想到他体内的毒,云姒还是觉得很蹊跷。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不敢太乐观,认为这一定就是好事。 解药还得继续研制,而且要加快速度。 云姒洗漱干净,随意吃了点东西,便准备继续试炼剩下的十来种解药配方。 “主儿!” 她刚进入药房,还没开始,就见兰辛连滚带爬的跑到药房门口,脸上是一片喜色。 只是因为跑的太快,累的气喘吁吁,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云姒无奈的走过去,伸手帮她顺气:“别急,歇一会再说。” “主……主儿,天大的好消息。” “什么呀?” “侯爷和夫人他们……他们回来了……” 兰辛话还没说完,云姒已经提着裙摆跑了出去。 她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爹娘盼回来了! 云姒无法不激动,她快步出去。 兰辛和陆渔立即跟上她。 阿芜见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跟了上去。 坐在门口懒洋洋晒太阳的小异,见她们一个个都跑了,一个激灵,迅速坐起来,毫不犹豫的追上去。 方易收到消息,早已准备好了马车。 等大家都上了马车,方易一甩鞭子,马车朝着侯府方向快速奔去。 兰辛说,勇义侯他们已经到了侯府,所以,云姒她们直接去侯府就行。 消息来的好突然。 时隔一世啊,终于能再次见到爹娘,云姒此刻的心情,是别人想象不到的。 马车的速度很快,但云姒心急如焚,总觉得太慢了。 平时要小半个时辰才能走到的车程,今天只用了两刻钟,就抵达了侯府大门。 马车刚一停稳,云姒甚至不等方易放下脚凳,便急不可待地掀开车帘,径直跳了下去。 裙裾拂过车辕,带起一阵微风。 侯府那熟悉的朱漆大门此刻敞开着,门前石狮威严肃穆,仿佛一下被注满了久违的生气。 下人们进进出出,脸上带着忙碌而又喜悦的神色,正从几辆停靠在旁,风尘仆仆的马车上往下搬运箱笼行李。 云姒的心跳得飞快,险些要撞出胸腔。 她顾不得仪态,快步跨过高高的门槛,冲了进去。 绕过影壁,穿过前院。 刚踏入正厅外的回廊,她便猛地顿住了脚步。 厅内,风尘未洗的勇义侯云翼,正端坐在主位上,虽面带倦色,却腰背挺直。 依旧是从前那般威严沉稳的模样。 而她的母亲苏棠悦,正侧身对着门口,低声吩咐着管家什么。 眉眼间带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却也掩不住那份温婉端庄。 还有她的兄长云少游,小心地搀扶着一位腹部明显隆起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正是她的嫂嫂顾念安。 云少游仔细地让她在铺了软垫的椅子上坐下。 那一刻,所有的声音仿佛都远去了。 云姒的视线瞬间模糊,水汽不受控制地漫上眼眶。 她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半点声音。 还是苏棠悦先注意到了门口的身影。 她下意识转头望来,当看清站在那里的云姒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中爆发出巨大的惊喜。 “姒……姒儿!” 苏棠悦的声音满是激动,猛地站起身,碰倒了手边的茶盏也浑然不觉。 这一声呼唤,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云翼霍然转头,看到女儿,威严的脸上立马柔和下来,眼底露出一抹动容。 云少游见状,也惊喜地喊了一声:“妹妹!” 顾念安扶着腰,笑着看向她。 “爹!娘!哥哥!嫂嫂!” 云姒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再也抑制不住,飞奔着扑了进去。 直直扑进苏棠悦的怀抱里。 温热的,真实的触感传来,带着母亲身上熟悉令人安心的淡淡馨香。 云姒紧紧抱住母亲,眼泪汹涌而出,浸湿了母亲的衣襟。 “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她哽咽着,语无伦次,仿佛只有通过拥抱和眼泪,才能确认这一切不是梦境。 苏棠悦也红了眼眶,紧紧回抱着女儿,一遍遍轻抚着她的后背,声音哽咽:“傻孩子,哭什么,爹娘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云翼站起身,走到妻女身边。 宽厚的手掌轻轻落在云姒的头上,动作有些笨拙,但充满了无声的安慰与疼爱。 阿芜和兰辛,陆渔跟在后面进来,看到这感人至深的一幕,都悄悄停下了脚步,不忍打扰。 小异蹲坐在门口,歪着脑袋,一双琉璃似的兽眼里,倒映着厅内团聚的景象,眼睛里闪着好奇。 好一会儿,云姒才从母亲怀里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向父亲和哥嫂,又是哭又是笑。 “爹,哥哥,嫂嫂……你们怎么才回来,我好想你们……” “我们也想你。” 云翼的声音沉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 云少游笑着上前,揉了揉妹妹的头发:“都是当王妃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都怪我。” 顾念安温柔地笑道:“是嫂嫂不好,在路上耽误了太多时间,妹妹,看在你小侄子的份上,原谅嫂嫂好不好?” 第128章 一个人和一家人没什么区别 见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云姒忍不住逗她:“嫂嫂你可是我们云家的大功臣,我哪敢。” 说完这句,厅内顿时笑声一片。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温暖而明亮,将这一幕渲染得格外温馨动人。 然而,在这份失而复得的团圆喜悦之下,云姒心底有一根弦始终紧绷着。 她无比珍惜此刻的温暖,也无比清晰地知道,其实爹娘这个时候回来,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眼下的局势,只怕会让他们同自己一样,成为秦野的负累。 同时,也会让他们陷入危险之中。 可云姒也想过,若是阻止他们回来,他们一定会追问原因。 爹娘都不是蠢笨之人,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不可能瞒的过他们。 若说出真相,他们更会义无反顾的回来,与她一起面对危险。 与其这般,还不如让他们开开心心的回来。 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在一起更为重要。 “殿下在忙什么?” 云翼目光频频看向门口,直到确认秦野是真的没有跟云姒一起来,心里难免有几分失望。 不过,他并未表现出来,以免让女儿尴尬。 “今晚,我们一家人团聚,好好吃一顿团圆饭,等殿下忙完,把他叫来,这次多亏了他,我们才能平安的回来,今晚,为父可得好好跟他喝两杯。” “哦……好啊。” 云姒迟疑了一下,勉强的答应下来。 刚见面,她实在不忍心扫父亲的兴致。 可她知道,秦野今晚怕是…… 这点失落与担心,很快就被重逢的喜悦给冲没了。 云姒一整天都待在侯府中,黏在母亲身边,难得的身心放松。 苏棠悦笑话她,嫁人快两年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撒娇。 让人瞧见,她这个萧王府的主母怕是一点威严都没有了。 话虽这么说,苏棠悦还是拉着女儿的手,上看下看,喜悅之余,眼中又藏不住担忧。 “姒儿,瞧着气色倒是比从前好了不少,只是,成亲这么久,肚子还是没有反应吗?” 苏棠悦也知道,云姒的身体极难有孕,可见她如今的身体,明显比以前康健许多,又忍不住生出一丝奢望来。 云姒的脸微微一红,却还是如实说道:“娘,你别急,我这不是才刚把身体调理好,以后……应该会有的。” “真的?” “当然,我怎么会拿这种事欺骗娘?” “那就好!” 苏棠悦激动的眼眶都红了:“那可太好了!” 云姒身子差,有可能一辈子都当不了母亲这件事,一直是苏棠悦的一桩心病。 她是真的没想到,侯府虽然遭受了一次大难,女儿的身体却反而因祸得福。 虽然,她不清楚这大半年的时间到底都发生过什么,但她做母亲的又岂会看不出,女儿的变化真的很大很大。 母亲俩说了一下午的体己话,但两人说的都是开心的,有趣的事,那些不好的,忧虑的,谁都没有提过一句。 云姒只觉得,这一刻,有娘的孩子就是幸福。 然而,幸福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转瞬就到了晚上。 厨房忙碌了一下午,做了满满一大桌丰盛的酒菜。 大家上桌后,又等了一会,还是不见秦野的身影。 苏棠悦见这情形,与云翼偷偷交换了一个眼色。 她暗暗握住云姒的手,一边安抚云姒,一边笑着说道:“大家先吃吧,殿下肯定是朝政太过繁忙,以后有的是机会。” 云姒心口一涩,面上绽开笑容:“爹,娘,殿下他近日确实被紧要公务缠住了,脱不开身,还请二老,不要多心。” “害,这有什么?” 大哥云少游接话道:“爹娘又不是不明事理,妹妹放心,我们不会多想,快吃快吃,一会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着,他站起身,夹了一块鲜嫩的鱼肉放到云姒碗里。 席间很快再次响起欢声笑语。 云姒问起二哥云少庭,怎么没跟大家一起回来,才得知他跟随二舅舅苏棠厉从军去了。 还记得小时候,二哥调皮捣蛋,经常打架斗殴,总是闯祸,可他对她却是极好的。 有什么好东西,他都会想方设法的拿回来送给她,会跟她讲有趣的故事,听不得别人说她半句不好。 后来,她才知道,二哥每次跟人打架,都是因为对方说她是病秧子,活不长,配不上沈谦之类的话,他才跟人动的手。 总之,在她心里,两个哥哥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嫂嫂也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侯府遭难,对大哥不离不弃,对爹娘孝顺有加。 她以前就说过,大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这辈子才能遇到嫂嫂这样好的人。 如今,他们也算是苦尽甘来。 宴席持续到很晚才散。 云姒亲自送微醺的父亲,和哥嫂回院休息,母亲想留她一晚,可又觉得不合规矩。 作为皇家媳妇,被很多双眼睛盯着,稍微行差踏错,都有可能被人抓住把柄,大做文章,以此来打压殿下。 苏棠悦纵有不舍,还是将云姒送上了回萧王府的马车。 “路上慢点,有空常回来。” “知道了,娘,你快回去。” “好好。” 苏棠悦一步三回头,听到马车走了,又重新跑出去,目送马车渐行渐远。 直到再也看不见,她才转身回去。 云姒走出侯府的瞬间,敏锐的五感便让她察觉到了异样。 侯府四周的暗影里,多了几道极其隐蔽的气息。 他们呼吸绵长,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为了不让母亲担心害怕,她并未表现出任何异常,镇定自若的上了马车。 马车走到侯府看不到的位置,她才出声,让方易先停下来。 兰辛和陆渔不明所以,只有阿芜知道,为什么云姒身上的气息会突然变冷。 小异受到云姒情绪的影响,嘴里也发出了“呜呜”的凶狠声。 云姒眼中划过讽刺。 还真是,一点没猜错。 整个侯府都成了牵制秦野的筹码。 或许,对于秦野来说,她一个人,和她一家人,没什么区别。 光她自己,就已经捏住了他的命门,再多几个人也无所谓。 可云姒心里憋屈。 但凡换一个人,她现在都会忍不住立刻去弄死对方! 她深深吸了口气,用了好长时间才把心情平复下去。 “走吧,回府。” 马车渐渐走远,却无人发现,高处的屋脊阴影里,秦野孤然而立。 夜风吹起他的衣袍。他远远望着侯府温暖的灯火,听着隐约传来的,早已散去的笑语余韵,眼中闪过坚定的冷芒。 再等等。 很快了。 …… 时间一晃,又过了三天。 一辆精致华丽的马车,停在了萧王府门口。 随后,一名身着月白色纱裙的女子,从车上下来。 第129章 人家是有夫之妇皇兄不道德 呼延政被秦野带走,一连几天过去,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其妹,北燕十四公主呼延玉儿,在京中等了数日,心急如焚。多方打听才知皇兄最后是被萧王带走的。 呼延玉儿来到萧王府,原以为,禀明身份来意,就能直接进去。 谁知,门房说去通传一声,这一去便没了动静。 她在朱红的大门外站了将近一个时辰,秋日的阳光虽不烈,依旧晒得她细嫩的皮肤微微发红。 侍卫像冰冷的石雕,无论她如何软语请求,甚至带着公主的骄矜命令,都只有硬邦邦的“稍等”二字。 委屈和焦虑涌上心头,眼眶渐渐红了。 她身份尊贵,在北燕何曾受过这等冷遇? 正当泪珠快要滚落时,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不远处。 车帘掀起,一位身着玄色劲装的年轻男子大步而下。 玉带束紧,宽肩窄腰。 墨发用银冠高束,几缕碎发随动作滑落鬓边,却丝毫无损那份凌厉。 他身形挺拔如松,肩背线条硬朗得像淬炼过的精铁。 外露的小臂肌骨分明,指节上还带着未消的薄茧。 那是常年握枪,驯马留下的痕迹。 正是景王秦慕。 秦慕目光扫过身着异域服饰,手足无措的少女,脚步一顿。 在宫宴上见过一次,秦慕一眼就认出了她。 那个长得圆圆润润的小公主。 他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中是武将特有的直接审视,无半分轻慢。 “十四公主。” 他走上前,声音沉稳如钟,自带一股沙场练出的底气,打破了门口的僵持:“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呼延玉儿猛地抬头,泪眼婆娑中对上一双深邃而锐利的眼睛。 那目光里没有敷衍,没有轻视。 虽带着武将的直白,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让她紧绷的心弦蓦地一松。 来大秦之前,七哥告诉她,大秦人都很狡诈,叫她不能相信任何人。 可在这个陌生的国家,她身边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七皇兄已经好几天不见人影,她好不容易打听到,他有可能在萧王府,结果却被拦在门外。 呼延玉儿顾不上再去细思,眼前这个男人是否值得信任,她维持着礼仪,勉强笑了笑。 “多谢公子。” 显然,呼延玉儿并未认出秦慕的身份。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平复自己不安的情绪:“我来寻我七皇兄,不知,公子可否代为打听一下,我七皇兄还在不在萧王府中?” “你不认识本王?” 秦慕的目光在她微红的鼻尖,和泛着水光的眼眸上停留了一瞬。 她看起来,像只受惊后强撑镇定的小鹿。 “你是……” 在大秦,能自称本王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呼延玉儿单纯,但也不傻。 从着装与气质上来看,这位应该是景王秦慕。 只有秦慕,身上才会有这种久经沙场的武将气势。 “不好意思。” 呼延玉儿脸上露出歉意的微笑:“刚刚没能认出景王殿下,是玉儿失礼了。” “无妨。” 秦慕点点头,又道:“你来找七皇子?” 呼延玉儿连忙点头,神色有一瞬间的激动:“玉儿初来贵国,不懂大秦规矩,不知道景王殿下可否帮玉儿找到七皇兄?” 秦慕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 他自然知晓呼延政被扣之事,四哥行事向来有分寸,此举必有深意。 只是看着眼前这异国小公主茫然无措,几乎要哭出来的模样,他冷硬的心,竟悄然滋生出几分保护欲来。 “你稍等片刻,本王进去帮你问问情况。” 呼延玉儿闻言,微微松了口气,抬起泪眼看向秦慕,小声道:“多谢景王殿下。” “举手之劳,公主无需客气。” 秦慕轻言说道,随即,迈步走进萧王府。 门口的侍卫,对他没有任何阻拦。 呼延玉儿目光看向他笔挺的背影。 等他走远,才敢放肆打量。 他与她见过的北燕勇士不同,没有那么粗犷外放,却更像一柄收入鞘中的利刃,沉稳内敛, 似乎,他身体的每一寸肌理都蕴含着爆发性的力量,令人不敢直视。 呼延玉儿莫名有些脸红。 她赶忙拍拍自己的脸,不禁感到几分羞耻。 七皇兄还没找到,她在这里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当初来的时候,七皇兄就严厉的跟她说过,和亲只是一个幌子,不会真的让她嫁到大秦,让她不用担心。 可其实,若是能遇到良人,她也不介意嫁到大秦和亲…… 之前侍卫让她“稍等”,她满心焦虑,而刚刚景王也说了让她“稍等片刻”,她却奇异般的安定下来。 果然,这一次没过多久,便有人出来,让她进去。 呼延玉儿被带到了正厅。 婢女为她上了茶点,不多时,门口便出现了一位女子。 呼延玉儿站起身,目光打量女子。 她穿的很随意,青丝松松挽了个发髻,仅用一支羊脂玉簪固定。 几缕碎发垂在颊边,明明是极素净的装扮,却难掩其风华。 眼尾微扬,带着几分天然的娇媚,眸光流转间,又透着一股清冷疏离,叫人不敢有半分轻视。 若不是那晚在宫宴上,呼延玉儿对她印象深刻,此刻还真不一定能把她认出来。 萧王妃。 近距离看着,呼延玉儿只觉得有些挪不开眼。 这世上怎会有像她这样的女子,和一府主母该有的形象完全不同。 看似柔弱,却又暗藏一抹强大的气场。 呼延玉儿心里想着,难怪,皇兄会对她念念不忘。 可惜,人家是有夫之妇。 皇兄不道德。 “玉儿,见过萧王妃。” 待云姒走近,呼延玉儿赶忙主动行礼,表达了自己的善意跟友好。 “公主不用客气。” 云姒朝她微笑点头:“请坐。” 她正在药房炼药,门房来报,说北燕的十四公主来了,曲先生让她去接见一下。 可当时,正是关键的一步,她走不开,这一忙就给忘了。 倒不是故意把人家拒之门外,让人家足足等了快一个时辰。 “抱歉,玉儿公主,让你等了这么久。” 云姒真诚道歉,随即安抚道:“七皇子确实是在府内做客,你别着急,很快就能见到他。” 她恩怨分明。 呼延政狼子野心,不是东西,但眼前的这个女孩子眼神干干净净,看着就很单纯,她自然不会对人家有什么偏见。 “好。” 呼延玉儿微微紧张的心情,听到云姒的话,彻底放松下来。 本来萧王府是什么龙潭虎穴之地,没想到,萧王妃竟然这般通情达理。 看来,之前是她误会了。 “你先吃东西。” 云姒看着眼前的女孩,努力回想,上一世,她最后到底嫁给了谁? 忽然,她想起什么,有了一丝印象。 不会吧? 嫁给了他?! 第130章 不早做准备只怕大秦会乱 嫁给了晋王? 好像真是晋王。 他想娶姜晚宁,没有成功,最后又把主意打到呼延玉儿身上。 毕竟,娶了呼延玉儿,也就等同于有了呼延政和整个北燕的支持。 若他以后有什么动作,他不信北燕不会支持他这个“驸马”。 云姒不知道他具体用了什么手段,只记得,成亲那日,秦野并未出席,只是吩咐牧泽给他们送了新婚礼物。 没错。 她想起来了。 秦野说,公主远道而来,一定会想念家乡的美食,所以送了个北燕厨子到晋王府,把晋王气的脸都绿了。 呼延玉儿这样干净的女孩,嫁给晋王简直糟蹋了。 云姒在心底轻叹一声, 她现在自身一堆麻烦,也无暇顾及别人的命运。 希望,这一世的呼延玉儿能躲开晋王的算计,嫁一个真正的良人。 “多谢王妃。” 呼延玉儿看着那些精致的糕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她不好意思的笑笑:“这几日担心皇兄安危,都没好好吃饭。” “公主不用客气,吃吧。” 云姒见她如此心无城府,半点不懂防备,完全不像是深宫长大的女孩。 想来,在北燕一定是位受宠的公主。 其实,被保护的太好,没有经历过风雨的花朵,一旦遇到恶劣天气,便只有死路一条。 前世的她,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呼延玉儿拿起一块糕点,正要往嘴里放,忽然,门口传来一声呵斥:“呼延玉儿,你干什么?不准吃!” 正是多日未见的呼延政。 他快步跑进来,抬手拍掉呼延玉儿手中的糕点。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皇兄我,被关在这里好几天,你还敢吃他们的东西,你是不是傻?” “怎么?” 云姒冷淡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七皇子是觉得,本王妃会谋害公主?” 呼延政身形一怔。 他眼底划过一抹复杂。 被困在萧王府的这几天,让他深深的体会到了萧王这个人的可怕之处。 跟他作对,一定没有好下场。 “我不是那个意思。” 呼延政转头看向云姒,云姒才瞧见,他此刻的样子有多狼狈。 眼底青黑一片,下巴上全是胡茬,衣服也是皱皱巴巴,像是好几天没合眼似的,整个人精神萎靡,两眼无神。 “……” 好惨。 秦野该不会一直没让他睡觉吧? “云姑娘,我先走了。” 面对云姒,呼延政有些尴尬。 云姑娘本来就不怎么待见他,这回好,看到他如此邋遢的样子,还不得更加瞧不上他? 唉。 他的一世英名啊。 呼延政有些后悔,不应该那么着急去找临王合作。 现在,不但毁了在云姑娘心中的美好形象,连他的计划也暴露了。 萧王府像个铁桶一样,他的人怎么也进不来,被困在这里这些天,他不见天日,不能合眼,还……不让出恭。 若是他还坚持不肯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就得面临……拉裤子。 简直惨绝人寰。 这个萧王就是个魔鬼。 他必须要把云姑娘救出牢笼。 想到这里,他目光坚定起来,朝云姒说道:“我知道你在萧王府过的不好,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离开这个火坑,还有……” 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 “那老东西伤了你,上次在猎场,我已经帮你报了仇,虽说折了我一些人,不过,他也好不了了,等他的寒毒蔓延到五脏六腑,就离死不远了,届时,我会想办法带你走。” “……” 云姒呆住。 呼延政的话什么意思? 在猎场的刺杀,是为了帮她报仇? “走走走。” 呼延政说完,也不等云姒的反应,拉着呼延玉儿就迫不及待的往外走去。 他是片刻都不想在这里待了。 耻辱! 丢人! “皇兄……慢点。” 呼延玉儿被拉的一个踉跄,还不忘回头跟云姒道别:“萧王妃,再见,下次有机会玉儿再来……” 话音未落,人就已经被呼延政拉出了门外。 秦野和秦慕站在外面,见两人出来,秦野神色无常,淡淡地道:“随时欢迎七皇子来萧王府,喝茶。” 听到喝茶两个字,呼延政下腹一紧。 妈的。 光让喝茶,不让尿尿。 变态! 他这辈子都不想喝茶了。 呼延玉儿目光落在秦慕身上,发现秦慕也在看自己,她脸色倏然一红。 “多谢景王殿下,玉儿才能顺利找到皇兄。” “公主不用客气。” “谢他干什么?” 呼延政挡住秦慕的目光,不让两人对视:“不用他帮,你皇兄我今日也能离开这里。” 他把什么都说了,萧王自然不会再扣着他不放。 跟这个景王有什么关系? “走,回去。” 呼延政拽着呼延玉儿的手腕离开,秦慕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有几分黯淡。 “喜欢?” 秦野见他这般,轻笑说道:“喜欢,就去争取。” “四哥别开玩笑了,呼延政是不可能同意的,他的计划败露,肯定很快就会带着她离开大秦,再说,母仇未报,我怎能……” “有些事,事在人为。” 秦野打断他,目光下意识看向前厅的方向:“呼延政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这个妹妹倒还不错,别让自己后悔。” 他和云姒的婚姻,便是他强求而来的,如今,他很满足。 “我……” 秦慕想了想,最终点头:“我知道了。” 兄弟俩去了书房。 “临王最近颓的很,整天酗酒,我的人一直盯着他,不像是作假,四哥你说,他真的会因为临王妃的死从此一蹶不振,放弃夺权吗?” 秦慕今日过来,主要就是为了找秦野聊这件事。 自临王妃下葬后,秦淮便终日泡在酒坛里,浑浑噩噩。 他几乎日日蹒跚至城郊皇陵,瘫坐在祝雨柔墓前,一遍遍摩挲着冰冷的墓碑。 时而喃喃自语,时而放声痛哭。 但多半时间都在沉默灌酒,直至烂醉如泥。被侍卫无奈抬回府中。 京城众人皆传,临王情深,遭此打击已彻底废了。 也有一些知道内情的人暗中揣测,这失势临王是否在借酒装疯,避祸躲灾? 毕竟,萧王带走北燕七皇子,被扣在府中好几日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 说不定七皇子把什么都交代了。 然而,真真假假,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伤心难过是真。” 秦野沉吟一瞬,轻笑一声道:“但放弃夺权,肯定不会,相反,他可能会更疯狂,你不能掉以轻心,看好他。” “嗯。” 秦慕郑重点头:“我明白。” 栖梧苑。 云姒从正厅回来后,心情变得有几分复杂。 她万万没想到,猎场的刺杀,是呼延政为了帮她报仇才安排的。 那可是刺杀大秦的皇帝! 他疯了吗? 所以,那个寒毒…… 云姒不敢深想。 若是不早做准备,她只担心大秦会乱。 这件事,秦野心里应该是有数的,秦淮也知道,然而他们,谁都没有任何反应。 他们,都恨他。 不得不说,当父亲当到了这个地步,也是一种悲哀。 云姒回到药房,继续之前没弄完的药方。 当最后一步完成后,她惊喜的发现,这回好像……成功了! 然而,还没等她高兴,兰辛满脸惊慌的冲进来:“主儿,出事了!” 第131章 从阎王手里硬生生把人抢回来 云姒神色一紧。 不等她问,兰辛急忙又道:“殿下吐血了,人在书房,季大夫让主儿赶紧过去。” “吐血?” 云姒脸色一白,她顾不上多问,拿着刚刚研制成功的解药,用最快的速度跑向主院。 那天晚上,她给秦野检查身体时,发现他体内的毒性越来越弱,就觉得很蹊跷。 没想到这个毒,如此狡猾。 它这是在他体内潜藏了,就等着爆发时,直接要了他的命。 万幸。 云姒的解药研制出来的及时。 若是再晚一刻,就算宫里收到消息,把解药送出来,只怕也没用了。 云姒赶到书房,德财公公站在门口,一向淡定沉稳的脸上,露出焦急和慌乱。 他张张嘴,想跟云姒说点什么,云姒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冲进书房。 秦野毒发的猝不及防,现在人已经陷入昏迷。 季大夫吓得慌了神,他不知道云姒把解药研制成功了,因为昨天试炼出来的药都还不行,这一刻,俨然到了性命攸关之际。 “暗夜去了多久,怎么还不回来?” 他在书房来回踱步,只觉时间过的太慢。 “来不及了!” 暗夜到了此刻还没出来,拿到解药也来不及了! 季大夫急的脸色煞白,骤然看到云姒,他刚要开口,被云姒一把推开。 云姒冲到床边,第一时间拿出解药给秦野吃下去。 没人知道,她看似镇定的外表下,此刻的心有多慌乱。 “秦野。” 她死死盯着秦野的喉咙,确认那枚小小的药丸被他无意识的吞咽下去,才猛地松了一口气。 整个人虚晃了一下,及时用手撑住了床沿,勉强站稳。 季大夫被推开时还愣着,看到云姒的动作。眼睛瞬间瞪大:“王妃,这……这是?!” “解药。” 云姒的声音带着心有余悸的微颤,目光一瞬也不敢从秦野脸上移开:“我刚研制成功的解药。” 她颤抖着手,搭上秦野的腕脉,屏息凝神感受着他的脉象。 脉象依旧紊乱虚弱,但似乎……那疯狂肆虐,不断侵蚀心肺的毒性,正在被一股温和而坚定的力量缓缓中和,压制。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书房内落针可闻,只剩下几人紧张的呼吸声。 云姒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全部心神都系于指腹那微弱的跳动。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盏茶的时间,又仿佛有半辈子那么长。 秦野原本灰败的脸色缓和了几分,唇上的颜色也逐渐恢复自然。 虽然仍旧昏迷,但那种令人心悸的死气正在缓缓消退。 “脉象……好像稳住了!” 云姒抬起头,眼神看向季大夫,有些不太不确定自己的诊断。 “季大夫,你快来看看,殿下的脉象是不是稳住了?” 季大夫一个箭步冲上前,手指急切地搭上秦野的另一只手腕。 仔细探查片刻后,他脸上露出了狂喜和震撼交织的神情:“是,稳住了!王妃你,你竟然真的……”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看向云姒的眼神充满了敬佩。 昨天那药失败之后,他心里就已经没抱什么希望,所以今天都没去帮忙。 老天爷啊! 这几乎是从阎王爷手里硬生生把人抢了回来! 还好王妃没有放弃,否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衣袂破风声。 下一瞬,暗夜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骤然出现在门口。 他手中紧紧攥着一个精致的玉瓶,脸色因极速奔驰而苍白,气息都尚未喘匀:“季大夫!解药拿来了!” 季大夫看他一眼。 默默接过他手中的玉瓶。 打开闻了闻,随后,又把药丸倒出来仔细瞧了瞧。 季大夫眼中露出一抹不可思议。 这解药,与昨天那个药方炼制出来的已经有八分接近。 王妃简直绝了。 这样复杂的解药,居然真的让她给试出来了! “季大夫,怎么还不给殿下服用?” 暗夜见季大夫拿着解药,左看右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不知道殿下现在的情况有多危险吗? 居然一点不急。 “季大夫,你倒是快点呀!” 季大夫把解药重新放回瓶中,不紧不慢的放进自己兜里,顺便回了他一句:“你回来晚了。” “什么……意思?” 暗夜脸色一白,脚步猛地后退两步步。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躺在床上的秦野,几乎就要跪下去。 “不,不会的,季大夫你别骗我,快把解药给殿下吃了,殿下一定会没事的!” 这个白痴。 季大夫无语的看他一眼:“你感知不到殿下的气息么,没发现他脸色已经恢复正常了吗?” 暗夜有点懵。 “我的意思是,王妃已经给他服用过解药,这宫里给的……用不上了。” 季大夫故意加大了嗓音,让外面的人都听听。 “不过话说回来,” 他看向云姒,眼神无比庆幸。 “若非王妃及时成功研制出解药,殿下今日恐怕就……王妃,是你救了殿下的命呀!” 最后这句,直接扯开了嗓门喊。 暗夜猛地看向云姒,冷硬的脸上充满了震惊,后怕,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激。 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对着云姒,极其郑重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云姒却顾不上这些,她的全部注意力仍在秦野身上。 解药虽见效,可此番毒发凶猛,对他的身体损耗极大。 “季大夫,接下来还需调理,他虽已无性命之忧,但身体必定极为虚弱。” 云姒的声音恢复了冷静,目光心疼地看着床上的男人。 若是今日,她没能研制出解药,秦野因此丢了性命,不知宫里那位,会不会感到后悔? 季大夫立刻收敛情绪,肃然道:“王妃放心,后续调理交给我吧,只需辅以汤药针灸,清除余毒,固本培元即可。” 他拍胸保证:“我可以的!” 云姒点头。 至此,她悬着的心终于缓缓落回实处,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强烈的身心疲惫。 她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秦野,轻轻握住了他微凉的手。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 云姒不敢想,如果这辈子,秦野先离开了她,她会如何。 幸好。 幸好! 门口,德财公公无言的看着这一幕,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云姒知道德财公公在门口盯着,可她现在什么都不想管了,随便他们吧。 反正,她今天会一直陪着秦野,守着秦野,谁也别想让她离开。 季大夫拉着暗夜出去,经过德财公公身边时,季大夫没什么好脸色地道:“公公,别在这里打扰了,殿下需要静养。” “好。” 德财公公笑的温和。 他最后又看了眼书房里面,便转身离开。 等德财公公走远,季大夫细心的把书房门关好,这才放心的回去准备汤药。 书房内,只剩下秦野和云姒两个人。 第132章 本王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 房间里没有别人,云姒脸上强撑的平静,终于彻底崩塌。 当房门轻轻合上的那一刻,一直紧绷的脊背瞬间松弛下来。 她无力的伏在床沿,将脸埋进秦野微凉的手掌中,肩膀控制不住的轻轻颤抖。 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此刻才真正汹涌而来,几乎将她淹没。 差一点,她就永远失去他了。 如果她再晚一刻…… 如果她的解药有一丝差错…… 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能更紧地握住他的手,仿佛这样才能确认他真的还在,真的从鬼门关被拉了回来。 温热的泪水无声涌出,浸湿了他的掌心和锦被。 她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任由情绪宣泄。 直到全部发泄出来,才感觉浑身轻松了许多。 窗外天色渐渐暗沉下来,书房内没有点灯,陷入一片朦胧的灰暗。 云姒抬起头,眼睛红肿,但眼神已经重新变得清明而坚定。 她打来温水,细细为秦野擦拭额角的虚汗和唇边干涸的血迹。 动作轻柔而专注,指腹拂过他英挺却苍白的眉眼,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 每一处都带着珍视与小心翼翼。 这个男人,无论前世还是这一世,都为她付出了太多太多。 她欠他两条命了。 感情更是几辈子都还不完。 “秦野。” 云姒低声唤他,声音沙哑而温柔:“快点好起来。” 她替他掖好被角,然后便静静坐在床边的脚踏上,握着他的手,一瞬不瞬的守着他。 黑暗中,她的目光始终落在他脸上,听着他逐渐变得平稳悠长的呼吸声,心中一片宁静。 无论外面有多少风雨,有多少双眼睛在窥探,此刻,她只想守着他。 夜渐深,万籁俱寂。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人发出一声极轻的,几不可闻的呓语,长睫微颤,似乎有转醒的迹象。 云姒立刻屏住了呼吸,凑近了些,紧张的注视着他。 秦野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掀开。 意识尚未完全回笼,视线模糊不清。 但他却本能地,极其微弱的反握住了那只,一直包裹着他手掌的柔软。 他目光在昏暗中艰难聚焦,最终落在了床边那抹模糊却无比熟悉的轮廓上。 “云姒。” 他嗓音透着一抹虚弱的沙哑,不太确定的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我在。” 云姒连忙应道:“秦野,我在这里。” 确定真的是云姒,秦野眼底划过惊喜。 “你怎么哭了?” 隐约看到她的眼睛有些发红,秦野忽然意识到什么,勾了勾唇:“是为了我吗?” 云姒没有矫情,诚实地点点头:“嗯。” 闻言,秦野脸上的笑意加深:“那我死也值了。” “不许胡说!” 云姒手指按住他的唇,鼻子发酸:“我好不容易才研制出解药,把这个毒解了,如果不是为了我,你根本不会遭这个罪……” “是我心甘情愿的。” 他话音刚落,云姒忽然起身,吻上他略带凉意的唇。 秦野躺在床上,身体微微僵住。 这个吻,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云姒就已退开。 秦野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带着几分意犹未尽。 “过来。” 他眼神逐渐加深,透出一抹明晃晃的欲念。 云姒看出他想做什么,严厉的摇头:“不行。” “云姒!” “你身体还虚……” 弱字还未出口,云姒就被他一把拉近,单手将她拎上了床,一把按进怀里。 “虚吗?” 秦野薄唇抵在她的耳边问她:“要不要试试?” 云姒惊了一下。 他才刚醒,怎么会有这么大力气? 这恢复的也太快了! “秦野,别乱来。” 云姒是真担心他的身体。 “那你别动。” 秦野声音极其暗哑,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让我抱抱。” 他并未再做更过分的举动,只是将她紧紧圈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似要将她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尽数纳入肺腑。 云姒僵直的身体慢慢软化下来,顺从地依偎在他怀中。 她能清晰的听到,他胸腔里那颗心脏稳健有力的跳动声。 这声音仿佛有什么魔力,让她无比踏实。 云姒摸上他的脉搏,又暗暗给他检查了一下。 她惊愕的发现,秦野体内的毒已经彻底驱除干净,从脉象上来看,完全不像是个刚刚毒发,差点就死了的人。 这恢复速度,简直逆天。 云姒猜测,或许是跟他自身的内功有关。 但不管怎么说,这是好事。 “怎么了?” 他低声问,大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她的后背,带着安抚的力道:“是不是吓到了?” 云姒闷闷的“嗯”了一声,手臂环住他的腰,抱得更紧了些。 秦野无声叹了口气,吻了吻她的发丝:“是我不好。” 两人静静相拥,享受着难得的宁静与温馨。 过了好一会儿,秦野忽然开口:“王妃的救命之恩,本王无以为报,看来只能以身相许了。” 云姒:“……” 她无语,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胸口:“都这样了还没个正经。” “好了,快闭眼睡觉。” 这一夜,云姒睡在秦野的怀中,又温暖又安心,一觉睡醒,秦野早就不在书房。 这人。 云姒在床上坐起来,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欣慰他的身体足够好,还是应该生气,这男人,就不能稍微多休息一下吗? 她起床回栖梧苑,路上碰到气急败坏的季大夫。 “王妃,你怎么也不劝着点殿下,昨天多凶险啊,今天居然去上早朝了!” 云姒朝他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殿下真的是我带过最不听话的病人。” 季大夫越说越气:“我昨晚熬到三更半夜,才给他弄好的汤药,他一早就跑了!” “好了季大夫,别生气了。” 云姒只好替他善后:“其实昨晚我又给殿下检查过,他应该是不用再调理了。” “不用了?” “对,他身体好,自己就恢复了,不用再调理。” “哦。” 季大夫若有所思。 看这样子,他对自家殿下的身体状况,心里还是有些数的。 云姒回到栖梧苑,天气阴沉下来,不一会,便沥沥拉拉的下起了小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温度骤然降了下来,冷的让人猝不及防。 钱嬷嬷办事利落妥帖,见天气冷的这么快,迅速吩咐下人着手准备冬日的各种物品。 汤婆子,暖手炉,银丝碳,还有厚衣服厚锦被,一天之内,便全部备齐。 只是,秦野的毒解了,日子又回到了之前那般,两天过去,云姒都没再见到他的人影。 反而,传来了一个不好,却早在意料之中的消息。 萧王府,要迎来“喜事”了。 第133章 找个日子把婚事办了吧 皇宫。 御书房里香气袅袅,却掩不住无形的压迫感。 嘉庆帝端坐于龙案后,目光盯着几名御医正在为其把脉检查的秦野。 御医们战战兢兢把脉后,跪下禀报:“启奏陛下,萧王殿下的毒确实已解,体内没有残留一丝余毒,如今的身体很康健,陛下无需担心。” “退下吧。” 嘉庆帝眼神幽黑,眸色深的令人不敢直视。 听闻御医的话,他脸上的表情也让人窥探不出丝毫真实情绪。 御医们如蒙大赦,连忙起身告退。 等御医走了,嘉庆帝的目光才再次落在秦野身上,声音威严,不辨喜怒:“当真是你王妃研制出的解药?” “回父皇。” 秦野走到龙案前,沉声回道:“是。” 其实,德财公公亲眼所见,嘉庆帝又岂会不知。 他只是,仍觉得不可思议。 萧王妃,竟然真的把解药研制出来了?! 那可是他们大秦宫中的秘药,放眼诸国,谁听到这个毒不是闻之色变。 倒是,还真有几分本事。 “朕听说,你之前把北燕七皇子扣在你府中好几日,为何而扣?” 嘉庆帝话锋一转,又问起了呼延政的事。 秦野沉稳淡定:“因为儿臣怀疑他心怀不轨。” “哦?” 嘉庆帝眯了眯眼,看不出信还是不信:“据朕所知,是他冒犯了萧王妃,你此举,不是公报私仇?” “父皇明鉴。” 秦野声音依旧冷静,没有半分起伏。 “呼延政私联亲王,其心叵测,在那之前,儿臣就将其堵在通往临王府的密道两日,儿臣所为,皆为国朝安稳。” 嘉庆帝凝视他片刻,忽而一笑。 笑容不达眼底。 “你倒是坦诚。” 他语气透着几分意味不明:“就没想过替你二哥遮掩一二,他如今这般境地,你跟朕说这些,不怕朕疑心你兄弟不睦,有意构陷你二哥?” “父皇如此英明,儿臣怎敢欺瞒?” 秦野平静淡定:“再者,清者自清,若二哥无愧于心,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君父之事,父皇自是不会冤屈了他,可若他有行差踏错,那也是他自身之过,理应承担后果。” 这番回答,近乎滴水不漏。 嘉庆帝沉默的看了他一瞬,又才开口,这次,语气微微缓和一些。 “既如此,呼延政的事,你便继续盯着。” 顿了顿,又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成亲快两年,到如今还没个子嗣,找个日子,和姜家嫡女的婚事办了吧。” 说罢,他直接吩咐:“徐公公,去告诉钦天监,让他们尽快定个好日子出来,通知内务府,就按正妃的礼制,替萧王筹备迎娶侧妃的婚事。” 秦野袖中的手骤然收紧。 嘉庆帝决定完,才看向他问道:“你可有异议?” 秦野指尖几乎嵌进掌心,面上却毫无波澜,他低头:“儿臣遵旨。” 看到他如此顺从的模样,嘉庆帝脸上终于露出一抹满意的神色。 “等你们成亲之后,你毎日便来议政厅,开始学习处理政务吧。” “是。” 秦野跪下谢恩:“谢父皇栽培信任。” “嗯,午膳时间到了,留下陪朕一起用膳。” 嘉庆帝从龙案后起身,刚站起来,感觉小腿失去知觉,又猛地栽倒回去。 徐公公吓得脸色都白了,张嘴就要喊“传御医”,被嘉庆帝扬手阻止。 “父皇,您怎么了?” 秦野赶忙要上前查看,嘉庆帝摆摆手:“无碍。” 他缓了缓,再次重新站起来。 徐公公定在原地,不敢擅自去扶。 他求救的眼神看向秦野,秦野顺水推舟,主动上前去扶住嘉庆帝,也算卖了个人情给徐公公。 “父皇,您的腿怎么了?” 秦野目光落在嘉庆帝的腿上,壮似不明地询问,眼底露出担忧。 嘉庆帝看到他眼中的担忧,微一怔愣,随即,恢复如常:“小毛病,就是坐的久了,腿有点麻,你不必忧心,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别让父皇失望。” “是。” 秦野只扶了嘉庆帝一下,便微微松开。 嘉庆帝似乎也不习惯让人扶着,秦野松开,他反而自在些,两人一前一后走向餐桌。 这还是秦野头一次,单独跟嘉庆帝用膳。 等膳食端上桌,竟然只有三菜一汤。 先帝在位时,大秦朝还没有如今这般繁华,国家是很穷的,身为皇子的嘉庆帝,从小就很节俭。 因为节俭,能入父皇的眼。 这个习惯一直保留到了现在。 “不够吃?” 见秦野没动,嘉庆帝眸色深沉的看着他:“做人不能忘本,有了富庶的生活,就开始随意践踏浪费粮食,忘了过去的艰难时刻。” “父皇教训的是。” 秦野没有半句反驳。 他端起碗筷,开始吃起来。 嘉庆帝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明明,是他要的顺从模样…… 他有些烦躁,没等秦野吃完,就忽然起身:“朕乏了,你慢慢吃。” “恭送父皇。” 看着嘉庆帝离开,秦野淡然自若继续吃,把三菜一汤全部吃光,才慢条斯理的出宫回府。 嘉庆帝收到消息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但徐公公站在他身后,只觉得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诡谲。” 他朝着一个方向命令道:“通知下去,最近把萧王府给朕盯紧点,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向朕禀报。” 回应他的,是一阵细微的破空声, 诡谲,魅影卫四大卫队之首。 之前在阿芜的保护下,射中云姒的那一箭,正是出自他的手。 后来,嘉庆帝在猎场遇刺受伤,他便一直贴身保护嘉庆帝,再没离开过半步。 除了他,其他魅影卫有一些分布在皇宫各处,剩下的几乎都在各个王府,和朝中权臣的府中。 嘉庆帝下了这道命令之后,又看向徐公公道:“告诉婳妃,十日之内,朕要看到新的临王妃人选名字,另外,若他还整日酗酒,就让人把墓碑砸了。” “是。” 徐公公应了一声,便立即去传达命令。 婳妃,祝清婳收到嘉庆帝指派的任务时,正在自己宫中,与三皇子,湘王秦枫聊天说话。 “枫儿,你最近身体看起来不错,有没有去外祖家多走动走动,如今,祝雨柔死了,他们之间的联系也断了,你应该多去走走。” “母妃。” 这话,秦枫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了,听得他很烦:“儿臣这身体,这辈子就这样了,您就别指着了,您……也多看看二哥吧,咱们欠他的。” “你闭嘴!” 婳妃气的一拍桌子,满眼的恨铁不成钢。 娘家为了自己的利益与权势,不理解她也就算了,现在,连她的亲儿子也向着那个贱种说话,真是岂有此理! “这种话,你以后切莫再提及半句,听懂了吗?” “儿臣可以不提,但母妃能不能答应儿臣,以后对二哥好点,他已经很可怜了……”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婳妃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是不是谁跟你说了什么?你为什么突然心疼那个贱……心疼你二哥了?” 第134章 不作死难受作死就成全她 秦枫苦笑一声。 是啊。 他全都知道了。 原本,他看不起二哥的胆小怯弱,处处与他作对,却不知,他竟然是那般遭遇。 而造就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的母妃。 “枫儿,你不要听信那些传言,你和淮儿都是母妃的儿子,母妃承认,你从小身体不好,所以母妃对你偏爱了一些,但绝对不是你听到的那些……” 婳妃解释的话还没说完,便瞧见在嘉庆帝身边当差的小太监来了,吓得她猛地止住话音。 “婳妃娘娘,奉陛下口谕,让您十日之内,给临王殿下重新挑选一门婚事。” 婳妃的表情僵在脸上。 不知道是心虚还是什么,她二话不说便答应下来。 “母妃。” 传话的太监离开后,秦枫只说了句:“您好自为之。” 也离开了。 婳妃瘫坐在椅子上。 脑海中,那些被封存的陈旧往事突然被唤醒。 一些,被她刻意压在角落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 那些事,明明已经没人知道,怎么会传到枫儿的耳中? 不行,绝对不能让此事败露,否则,以陛下的性子,她的下场会很惨。 婳妃稳住心神,吩咐贴身嬷嬷:“去查查,最近有谁故意接近过枫儿,在他面前胡说八道过,查出来,立刻……” 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还有,给我爹和哥哥们传个消息,枫儿的身子已经逐渐恢复,让他们想想清楚,究竟谁才能靠得住,若是下错了赌注,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娘娘,那您准备选谁家的姑娘给临王殿下?” 嬷嬷提醒她:“陛下只给了您十日,这件事,您可得仔细办好,身份上千万别引得陛下不满。” “本宫知道,枫儿的婚事还没解决,这次,就一并选了吧。” “那个北燕的和亲公主不是还没定人选吗?娘娘何不给咱们湘王殿下撮合撮合。” “你倒是提醒了本宫,若是有了北燕的支持,本宫的娘家或许就能放弃扶持那个贱种了。” “娘娘英明。” 说罢,主仆二人便开始秘密商定计划。 而另一边。 皇后姜新余和丞相府,收到钦天监定下的日子,就定在下个月初三。 距离婚期,还有十三天。 时间非常紧张,内务府与丞相府都开始紧密的张罗起来。 姜新余更是亲力亲为,不仅给秦野准备了一部分聘礼,还给姜晚宁添了丰厚的嫁妆,让她可以风风光光的嫁入萧王府。 陛下可是说了,要以正妃的礼制,娶晚宁过门,也不算是委屈了他们相府的嫡女。 姜晚宁又兴奋,又得意。 她忍了好几日,还是没忍住,带着丫鬟跑到萧王府去炫耀。 确切的说,跑去云姒面前炫耀。 乐极生悲,大概说的就是她这种人。 不作死难受。 作死,那就只好成全她了。 “这里,这里,还有那边的东西,统统撤走。” 一进府门,姜晚宁便以女主人的姿态,吩咐府中的下人,把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全都换了。 “看什么看,还不快动?” 几名下人厌烦不已,却又不得不听, 钱嬷嬷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她折腾。 “把那棵树也砍了,没瞧见树枝都伸到了鱼塘吗?每天掉这么多树叶在水里,又不及时清理,多影响美观?” 姜晚宁指着凉亭旁的一棵梧桐树说道。 树上的三个暗卫:“……” 下人们为难地看了钱嬷嬷一眼。 钱嬷嬷轻叹一声,勉强扯出一抹微笑:“姜小姐,您有所不知,萧王府中所有的树都不能砍。” “为什么?” “因为,这是殿下的意思。” 姜晚宁闻言,思索了一瞬,妥协了。 她可以不用在意任何人,但是,不能不在意殿下。 “行吧,那就别砍了,不过,这可不是我说,王妃姐姐这个主母是怎么当的,把府里搞的乱七八糟,等我嫁进来,这些地方,全都得重新布置才行。” “……” 一片静默。 没人理她。 姜晚宁还只当是这些人不敢顶撞自己,高兴的带着丫鬟往栖梧苑走去。 她今天的目标,是去找云姒的。 若是能直接把云姒气死,是再好不过的。 一进栖梧苑,姜晚宁身边的丫鬟便大声喊道:“人呢?都死哪去了?” 兰辛正在屋里打盹,被吵醒赶紧跑出去查看。 看到是姜晚宁,她心底的那个火一下子就窜了起来。 正要开口骂人,就见云姒从药房走出来。 她身边,还跟着阿芜和一脸不善的小异。 陆渔从院外进来,看到两人,也是一脸气愤。 这些天,大家收到相府嫡女即将嫁入萧王府的消息,心里全都忿忿不平,王府里一点办喜事的气氛都没有。 相比之下,云姒却十分平静,仿佛对这件事一点也不在意,每天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吃饭睡觉,练功炼药,一样不耽误。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陆渔才刚问了一句,姜晚宁身边的丫鬟便厉声呵道:“放肆,你一个贱婢,敢对我们相府小姐不敬?” 说罢,抬手就要打她。 阿芜脚步一动,正要冲过去。 小异却更快,嗖的一下,就到了丫鬟的眼前。 抬起爪子便朝着那丫鬟的脸抓去,顿时,响起了杀猪般的惨叫。 “啊!” 姜晚宁也被吓得惊叫一声:“这是什么东西,还不快抓住它!” 小异也是聪明,打完便直接窜没影儿了,不给云姒留话柄。 反正,也没人能抓得住它。 丫鬟的脸,被挠的血肉模糊。 姜晚宁一脚踹过去:“没用的东西,赶紧滚回去,把印雪叫过来接我。” 丫鬟捂着脸,仓皇离开。 全程,云姒一句话没说。 想在她栖梧苑作威作福,她栖梧苑里的两个暴脾气,可不会答应。 云姒转身欲走,姜晚宁目的还没达到,赶忙快步走过去,亲昵的挽住她。 “王妃姐姐,都是误会,你可别生气。” 云姒看了眼她的手,眼神有些冷。 姜晚宁立即松开。 “姜小姐来找本王妃,有事吗?” 云姒走进前厅,姜晚宁紧跟着进去。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提前过来,跟王妃姐姐增进一下姐妹感情,毕竟以后,我们都是殿下的女人,得和睦相处不是?” “嗯。” 云姒点点头,反应不大。 装。 姜晚宁见状,不屑的勾了勾唇,继续说道:“虽然,我是侧妃,不过陛下亲口说了,要让我以正妃的礼制嫁进来,三媒六聘,八抬大轿,王妃姐姐,你到时候可得好好见证一下我跟殿下的幸福。” 欺人太甚! 门口的兰辛和陆渔,已经气的牙痒痒。 阿芜眼底更是露出了一抹杀气。 云姒面色平静,毫无波澜,她转眸看了姜晚宁一眼,语气极淡:“一定。” 姜晚宁感觉自己的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她就不信,这女人一点都不生气? “王妃姐姐,等我与殿下洞房花烛那晚,你能提前过来,跟我传授一下经验吗?我第一次,怕伺候不好。” 第135章 妾就是妾无论什么礼制还是妾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云姒竟还笑了,只是那笑,姜晚宁看着感觉心里有些发毛。 “怎么,姐姐不愿意教导?” 她硬着头皮,继续说些惊世骇俗又能气死人的话:“还是说,姐姐不想让殿下跟妹妹入洞房?” “姜小姐的教养,真是令人自愧不如。” 云姒是真的佩服她。 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种话来。 也是,够不要脸的。 “你说什么?” 姜晚宁恼羞成怒地道:“我说的都是事实,我跟殿下即将成为夫妻,这跟教养有什么关系?” “你也说了,是即将,不是已经。” 云姒淡定反唇:“再者,正妃只有一个,你可以去问问母后,宫里的贵妃,能与父皇以夫妻相称吗?” “……” 姜晚宁气的站起身。 云姒云淡风轻:“妾就是妾,无论用什么礼制,还是妾。” “你……” “本王妃说的也是事实而已,姜小姐生气了?” “……” 姜晚宁气的都快炸了。 她所有的得意与炫耀,在那个“妾”字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是。 正妃只有一个,将来,皇后也只有一个。 原本,若她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当这个王妃,她还没打算这么快解决她,可这个贱人竟敢如此嚣张,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姜晚宁忽地转而一笑,又变了脸色:“王妃姐姐,是晚宁不对,出言冒犯了姐姐,晚宁在这里,跟王妃姐姐道歉。” 说罢,她福身一礼:“希望王妃姐姐看在我们马上成为一家人的份上,就原谅晚宁这一次吧。” “姜小姐言重了。” 云姒态度始终不咸不淡,情绪无波无澜。 姜晚宁看着,就想扑上去撕破她那张平静的脸。 她不信,这女人真的如此淡定,一点也不嫉妒她? “王妃姐姐不生晚宁的气就好。” 姜晚宁强行露出笑意,笑的有几分僵硬。 随后,便是一阵沉默。 云姒看她一眼:“姜小姐还有事吗?” 意思很明显,是在下逐客令。 姜晚宁却像是压根听不出来,坐下说道:“王妃姐姐,我都来这么久了,怎么也不给我上壶茶啊?” 说完,看向门口的兰辛和陆渔:“你们是怎么在王妃身边当差的,这点眼力见都没有吗?还不快去泡茶!” 两人站着没动。 甚至,还忍不住想翻白眼。 直到收到云姒的眼色,她们这才不情不愿的转身去泡茶。 茶泡好了,她那位贴身侍女印雪正好赶过来。 印雪一进门,云姒便瞧出了她的步伐轻盈,是个练家子。 “小姐,听说您在萧王府被欺负了,奴婢来接您回家。” 印雪一上来,不善的眼神朝着云姒看去一眼。 一身的江湖气息。 看的出来,这不是个普通侍女,身上的戾气很重。 武功,应该也不低。 “没有的事。” 姜晚宁笑着解释:“我跟王妃姐姐相处的好着呢,印雪,不得无礼。” 话虽这么说,可她给印雪所传递的眼神,却又完全是另外一个意思。 印雪收到她的眼神,嘴角几不可查的勾了一下,这才低头:“是。” 随即,走向云姒,抬袖行礼:“奴婢参见萧王妃,给萧王妃请安。” 云姒看了一下她抬袖的动作,擦着卓沿边扫过,不动声色:“不必多礼。” “王妃姐姐,喝茶。” 姜晚宁端起茶杯,无比真诚地道:“刚刚冒犯了姐姐,晚宁在这里以茶代酒,再次跟姐姐赔罪。” 云姒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又看向自己面前的那杯茶。 原来,这世上真有蠢而不自知的人。 像个跳梁小丑。 “姐姐怎么不喝?” 姜晚宁似乎又几分紧张,目光死死盯着她,脸上露出委屈的神色:“姐姐是不想原谅晚宁吗?” 站在门口的阿芜,有一种想冲过去撕了她那张嘴的冲动。 姐姐,姐姐,姐姐也是她叫的! 阿芜衣袖下的拳头,捏的嘎吱嘎吱作响。 兰辛担心她冲动坏事,赶紧和陆渔一起把她拉到了一旁去,小声说道:“主儿心里有数,你别乱来,她要是在咱们栖梧苑出事,没办法交代。” “姜小姐多虑了,本王妃从来不曾生过姜小姐的气,谈不上原谅一说。” 云姒慢条斯理的端起那杯茶,放在唇边,正要喝,又突然停下来:“不过,姜小姐还是称呼我萧王妃吧。” 姜晚宁紧紧盯着,生怕别人看不出什么似的,就等着她喝下去。 “行,萧王妃,既然没生气,那就赶紧喝了这杯茶,以后我们和睦相处便是。” 云姒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在姜晚宁紧张的目光中,最终,缓缓喝下那杯茶。 姜晚宁与印雪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闪过一抹得逞的诡笑。 “萧王妃,你能带我在府中逛逛吗?我想提前熟悉一下环境。” 担心云姒拒绝,姜晚宁语气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这害人的心思,只差直接写在了脸上。 姜晚宁认为,这是在萧王府,在云姒自己的地盘,云姒不会太过防备。 但她也不想想,她如此反复无常,换做任何人,都会怀疑她心存不良。 只有她自己,把别人都当傻子。 云姒不知道,那是因为,姜晚宁从小身份尊贵,身边的人都围着她,捧着她。 甚至陪她演戏,衬托她的“聪明才智”,才让她产生了一种自己手段高明,无论做什么都能成功的错觉。 云姒放下茶杯,纤细玉指在杯沿轻轻摩挲了一下,抬眼看向姜晚宁:“姜小姐想逛哪里?” 姜晚宁见她答应,心中一喜,忙道:“都可以,听闻王府后园景致极佳,不知王妃可否带晚宁去看看?” “可以。”云姒站起身:“姜小姐请随我来。” 她率先朝外走去,姿态从容,仿佛只是寻常待客。 姜晚宁与印雪交换了一个眼神,立刻跟上。 印雪状似无意地稍稍落后半步,挡住了兰辛和陆渔想要跟随的脚步,语气带着几分江湖人的粗粝:“我家小姐想与王妃说些体己话,你们不必跟着。” 命令式的口吻。 兰辛和陆渔面露愤怒,看向云姒。 云姒却头也未回,只淡淡说了句:“无妨,你们在此等候。” 出了栖梧苑,一路上,姜晚宁故作亲热地试图挽住云姒的手臂,都被云姒不着痕迹地避开。 她也不恼,依旧笑语嫣然,指着各处景致问东问西,心思却明显不在此处。 而是,暗暗观察云姒的状态。 云姒不经意回头,才发现印雪也并未跟随。 她神色未动,只是不知何时,在前面领路的那个,已然变成了姜晚宁。 “王妃,咱们去那边看看?” “那边?” 云姒看向越走越荒凉的方向,假装蹙眉:“那边都是废弃的院落,还是别去了吧,万一伤到你就不好了。” “没关系,我想去看看。” 姜晚宁生怕云姒不过去,强行拉着她走。 走到一处荒废的院门前,云姒忽然脚下一软,缓缓倒下去。 “萧王妃?” 第136章 你除了恶毒手段是真的低级 确定云姒晕过去了,姜晚宁观察了一下四周,见没人发现,就赶紧把云姒拖进那个废弃院子。 随意弄进一间房后,她便出去,焦急的等着印雪。 印雪办事从未让她失望,这次同样没有。 没过一会,她就带了三个浑身脏兮兮的乞丐,从后院的矮墙进来。 印雪自认功夫了得,随便带几个人进萧王府,是轻而易举的事。 殊不知,进是进来了,只不过从靠近萧王府的那一刻,就已经落在了府中暗卫的视线里。 “印雪,干的不错,事成之后本小姐重重有赏。” 姜晚宁看到那三个又丑又脏的乞丐,满意的不能再满意。 堂堂王妃,与低贱丑陋的乞丐苟合,就算知道她是被设计陷害的,殿下也会嫌弃她,厌恶她,皇家更是不可能要她这种脏了身子的女人。 这个萧王妃的位置,只能是她姜晚宁的。 “快,你把人带进去,在这里守着,我去看看殿下回来没,最好让殿下亲眼看见,若殿下没回来,那就让府中其他人看见,也是一样。” 姜晚宁恶毒的说道:“总之这次,一定要让云姒身败名裂!” “放心吧小姐。” 印雪点点头,推搡着三个满身污秽,眼神浑浊的乞丐走进院子。 “快点,今天你们可是有福气了,一会尽心点,使出你们浑身解数,好好伺候里面的贵人。” 随着话音,几人推门进屋。 一炷香后。 “钱嬷嬷,德财公公,你们快点,就是这里,我亲眼看到王妃姐姐和三个男人进了这院子,你们快一点,我担心姐姐会被欺负……” 姜晚宁带着一大群人兴师动众的过来,刚走进院中,便听见其中一间房里,传来一阵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天哪!” 姜晚宁惊的捂住了嘴:“怎么会这样?王妃姐姐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钱嬷嬷蹙了蹙眉,眼底露出担忧。 德财公公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而身后跟着的其他人,包括兰辛陆渔和阿芜三人,皆是不可置信。 里面的人是主儿? 怎么可能! 兰辛和陆渔根本不信。 只是,她们又忍不住担心,万一主儿是被这个姜晚宁算计了? 然而,当两人的目光看向阿芜,见她一脸平静,没有半点反应时,都重重的松了口气。 “钱嬷嬷,我……我不该叫你们来的,我没想到王妃姐姐会是这样的人,可她这么做……怎么对得起殿下!” “姜小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还没看到人,你怎么就能如此笃定,里面的人一定会是王妃?” 钱嬷嬷根本不信。 这简直荒唐。 王妃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姜晚宁闻言,眼底闪过一丝隐秘的笑意。 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我也不希望里面的人是王妃姐姐,究竟是不是,我们大家不妨进去看一眼,也省得冤枉了王妃姐姐。” 说着,她便大步往前。 “怎么回事?”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冷喝:“没事都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是牧泽的声音。 姜晚宁回头看去,脸上顿时闪过一抹惊喜。 殿下来了! 真是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殿下。” 姜晚宁欲言又止。 房间里的声音还在源源不断的响起,听得在场的人面上尴尬不已。 这里面的人,得有多疯狂? 秦野站在院门口,绝美的脸上,看不出半分情绪。 “把门踹开!” 牧泽也听到了里面的动静,顿时又羞又怒。 他倒要看看,青天白日的,谁胆子这么大,敢在萧王府行这种苟且之事。 几名侍卫立刻上前,一脚将房门踹开。 那声音,更为直观的传进了众人耳膜。 紧接着,不堪入目的景象也瞬间暴露在众人眼前。 屋内尘土飞扬,光线昏暗。 但依旧足以看清,地上混乱纠缠的几具白花花躯体。 那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正是从中发出。 当众人看清那几人的面孔时,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统统僵在原地。 三个男人都是陌生面孔,而那个女人…… “印雪?” 看清楚女人的面容时,姜晚宁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叫出名字。 只见,与那三个肮脏不堪的乞丐痴缠在一起,行为放浪形骸,眼神迷离,毫无理智可言的女子,不是印雪又是谁? 哪里有什么萧王妃?! “啊!” 姜晚宁无法控制发出惊恐至极的尖叫,脸色顿时难看至极,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 “不!不可能?怎么会是印雪?!” 她像是疯了一样冲进去,不顾污秽地想要扒开那几人寻找,却被那不堪的味道熏得连连后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钱嬷嬷和德财公公等人也是目瞪口呆,完全没料到会是这般景象。 兰辛和陆渔暗戳戳的看好戏,不过看到印雪和乞丐的丑态,又立刻嫌恶地别开脸。 同时,两人心中都涌起一阵后怕和愤怒。 这姜晚宁,竟恶毒至此! 还好主儿足够聪明,否则,真是不敢想象。 阿芜则冷冷地盯着失态尖叫的姜晚宁,拳头紧握。 秦野站在院门口,目光冰冷地扫过屋内荒唐的一幕,最终落在状若疯癫的姜晚宁身上。 俊美的脸上覆着一层寒霜,眸底杀意凛然。 但只是转瞬即逝,便再感受不到任何情绪。 德财公公朝他看过去时,他身上的气息已然恢复平静。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姜晚宁还在崩溃地尖叫,根本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她精心设计的陷阱,怎么会报应到自己贴身侍女身上?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平静的声音自众人身后响起:“姜小姐这是在找我吗?” 众人猛地回头,瞧见云姒好端端地站在院中另一侧的回廊下,衣裙整洁,发髻一丝不苟,神色淡漠地看着这边闹剧。 仿佛,她只是偶然路过此地。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姜晚宁如同见了鬼一般,指着云姒,声音尖利扭曲:“你明明应该在……” 她亲自把她拖进去的,她怎么可能在外面! “我明明应该在……哪里?” 云姒缓缓走上前,目光扫过洞开的房门,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姜小姐好像很失望里面的人不是我?” 她的话如同一盆凉水,浇醒了姜晚宁的理智。 上当了! 云姒根本没有中药? 她早就猜到自己想害她? “怎……怎么会。” 姜晚宁费了好大力才勉强压下心底的不甘与恨意,唇角扯出一抹笑来:“我只是担心王妃姐姐,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是吗?” 云姒走近她,倾身过去贴在她耳边说道:“跟我玩儿下药这一套?姜晚宁,你除了恶毒,手段是真的低级。” “你别得意!” “怎么,你还不打算管管你的侍女吗?” 第137章 对萧王府来说是绝对的好消息 姜晚宁别过脸。 其实,看到这样的场面,她还是很羞耻的。 尤其,在秦野面前,她一个清清白白的闺阁女子,自是应该避嫌。 “是我没有管教好自己的侍女,让大家见笑了。” 姜晚宁背过身,不再往屋内多看一眼。 “都散了散了。” 牧泽把众人赶走,这才吩咐侍卫,将里面的人处理掉。 那三个乞丐,还陷在意乱情迷之中就被一刀抹了脖子。 而印雪,似乎恢复了一些意识,惊恐的尖叫一声后,连忙抓起地上破碎的衣服遮住身体。 看到地上三具尸体,以及门口的人,她混沌的眼神,一点一点清醒过来。 “啊!” 印雪无法接受的再次惊恐尖叫。 她自己找的人,又脏又恶心,竟然糟蹋了自己! 这到底……怎么回事? 她只记得,带着那三个男人走进房间,还什么都没看见,一把药粉就朝他们迎面撒来。 等意识到不对时,她已经吸了不少药粉。 再然后……她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是萧王妃偷袭了她? 可萧王妃不是早就昏迷了吗? 那个药,普通人至少要睡上两三个时辰才会醒,她亲自下的药,也亲眼看到萧王妃喝了一大口…… 印雪完全接受不了,自己被三个乞丐糟蹋的事,她目光看向云姒,眼底露出浓烈的怨毒。 “贱人,是你害的我,我杀了你!” 印雪武功不俗,速度又快,再加上发难发的太突然,都没人察觉,听到她的声音时,她人已然冲到了云姒面前。 牧泽惊出一身冷汗。 因为距离与速度,让他们任何人都来不及出手阻止印雪。 而秦野,却站着未动。 印雪想掐住云姒的脖子,没人看见云姒是如何躲避,又是如何出的手,只看见她身形温温吞吞的动了一下,随即,便传来了印雪惨叫的声音。 “抓住她!” 牧泽气的不轻:“姜小姐,虽然她是你的人,但她敢在王府出手伤害王妃,已是死罪。” 说完,牧泽没给姜晚宁说话的机会,迅速拔剑,一剑刺穿印雪的后背。 印雪震惊的回头,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 她求救的目光看向姜晚宁,一张嘴,鲜红的血便从喉间涌出来:“小姐,奴婢替小姐办事,忠心耿耿,小姐不能不管奴婢……” 姜晚宁心虚的转了转眼珠子,担心印雪还会说出别的,暴露自己。 她把心一横,从牧泽手中抢过剑来,又补了印雪一剑。 “贱婢,你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败坏相府的名声,我也救不了你,你还是以死谢罪吧。” 印雪瞪着一双眼睛,眼底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 死不瞑目。 “对自己人都这般狠毒,姜小姐的做法,简直是令人发指。” “你懂什么?她都这样了,活着也是痛苦,我这是帮她,给她一个痛快。” 姜晚宁说完,慌乱要走。 没一个人拦她。 就连门口的德财公公,都没理她,任由她狼狈的跑走。 秦野的目光落在云姒身上,两人视线相对,什么都不用说,就已心照不宣。 一场狠毒的算计,就这么草草结束。 云姒回到栖梧苑,兰辛他们都围着她,一个个忿忿不平,问云姒到底怎么回事。 云姒没有隐瞒,把事发经过全都说出来,也正好告诫大家,若姜晚宁真的进了王府,以后一定一定紧防着她。 “奴婢有种预感。” 陆渔若有所思了片刻,忽然出声:“她进不了王府。” “你怎么知道?”兰辛惊讶。 “直觉。” “真的假的?” “不知道,反正,奴婢就是觉得,那姜晚宁肯定进不了咱们王府,心思这般歹毒的女人,殿下是不会要的。” “希望如此吧。” 云姒听着陆渔和兰辛的对话,虽然没有明确发表意见,但也没有出言反驳陆渔。 秦野,的确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 再加上这次,姜晚宁也算是触及了他的底线。 只是,云姒没想到,他会以那种方式,彻底解决这门婚事。 印雪死后,姜晚宁再没来过萧王府。 但这件事,并未影响到她什么,各种婚礼的筹备,依旧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也就是说,就算姜晚宁所做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她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婚礼,更是不会有丝毫改变。 萧王府里那些知道内情的人,一个比一个憋屈。 他们每一个都有能力去教训姜晚宁,可无法做到消无声息,不被宫里的人察觉,便不敢擅自出手。 这让他们很被动,很挫败。 他们萧王府的人,除了魅影卫,别的都不怕。 可偏偏…… 阿芜是动了心思的。 云姒在她身上感受到了杀气。 但云姒不想把她牵扯到这件事里来。 加上她跟聿王还绑定了情蛊,她若出事,聿王也会受到波及。 云姒把阿芜叫到房间,好好跟她聊了一下,这才暂时打消了她的想法。 时机未到,绝对不能冲动。 小不忍则乱大谋。 云姒在等,等一个契机。 然而,没等到她预想中的契机,反倒等来了另一个消息。 距离大婚,还有三天。 萧王府里,下人们极其敷衍的布置着府中的喜庆装饰。 红绸挂得歪歪扭扭,喜字贴得漫不经心,整个王府弥漫着一股压抑而抵触的情绪。 每个人脸上都看不到一点喜悦。 这个状况,让云姒有些哭笑不得。 尤其,大家伙看她的眼神,从最初的厌恶,到后来渐渐改观,变成尊重与喜欢。 而现在,云姒从大家的眼神里,看到了同情。 似乎,他们笃定了姜晚宁进门后,会欺负死她这个王妃。 其实,云姒的心一直很平静。 就像那种,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因为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陪着秦野一起面对。 若是因此,注定她要受到点委屈,她也不在乎。 秦野为她付出了太多,她能做的,唯有陪他一起度过这段艰难的时光。 她知道,只要她这边一切安虞,秦野就不会自乱阵脚,可以专心谋划他的大计。 云姒甚至已经说服了自己,“接受”姜晚宁这个侧妃进门。 结果,却突然传来一个对于萧王府来说…… 绝对的,好消息! 第138章 你与相府嫡女的婚事取消吧 姜晚宁失踪了! 在自己的府中,半夜被人掳劫。 一天一夜,下落不明。 没人知道是谁干的,当晚,相府里也没人发现有人潜入了姜晚宁的房间。 是天亮后,府中侍女见姜晚宁迟迟没有起床,进房查看,才发现屋中没人。 床褥还保持着昨晚入睡的模样,屋里一切如常,只有桌上,留下了一张字条。 “老匹夫,你敢主张灭我,那我就毁了你的女儿!” 这张纸条,说明了姜晚宁即将要面对的“厄运”。 相府顿时乱作一团。 姜丞相看到字条,又惊又怒,脸色铁青,立刻下令封锁消息。 同时,派出所有能动用的人手秘密搜寻,更动用了不少见不得光的力量,试图在事情传开之前找回姜晚宁。 一天一夜过去,姜晚宁如同人间蒸发,找不到半点踪迹。 纸终究包不住火。 相府嫡女在自家府邸被人掳劫的消息,还是如同插了翅膀般,迅速在京城权贵圈子里隐秘地流传开来。 各种猜测,众说纷纭。 有人说是姜丞相政敌所为,有人说是江湖仇家报复。 但猜测最多的还是,会不会跟近日在朝堂上,姜丞相和萧王殿下所争论的那件事有关? 最近城外岭南一带,来了一群有组织有纪律的山匪,专门在官道上打劫那些往来的商队,极其猖狂。 官府出兵围剿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那群山匪个个都是练家子,且有一定的侦查能力,一看就并非普通的匪徒。 这件事,弄的商人们人心惶惶,不敢再随意进出京城。 朝堂上,各大臣对此事的解决方法产生了分歧。 一半主张打,小小山匪,竟然如此嚣张,就应该灭了他们。 可另一半人却主张劝降,说这群人即有头脑,又有武力。 若能招安收编,或可为朝廷所用,也能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损耗。 主张“灭匪”一派以姜丞相为首,态度强硬,认为匪患必须根除,以儆效尤,方能彰显朝廷威严。 而主张“招安”的一方,则以近日开始参与朝政的萧王秦野为代表。 两派争执不下,已在朝堂上争论了好几日。 如今姜晚宁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掳,留下的字条又直指“灭我”之仇,很难不让人将此事与那群穷凶极恶的山匪联系起来。 若真是山匪所为,那这便是对姜丞相最强硬,最直接的报复与挑衅。 消息传到萧王府时,云姒正在窗下看书。 听完牧泽的禀报,她翻书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只淡淡应了一声:“知道了。” 府中下人听闻此讯,惊诧之余,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默。 无人欢呼,也无人叹息。 但气氛,却隐隐松快下来。 若是一直找不到人,这个亲也就不用成了。 然而,就在婚礼的头一天,姜晚宁却又突然回来了。 只不过,不是她自己回来的,也不是被找回来的,而是被人扔在了相府的大门前。 从失踪到回来,一天两夜。 她整个人,衣衫破碎不堪,仅能勉强蔽体,沾满了泥污和发暗的血渍。 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了青紫交加的掐痕,鞭痕,以及一些难以名状的暧昧红痕。 触目惊心。 头发散乱如草,脸颊高高肿起,嘴角破裂,额角还有一道已经结痂的狰狞伤口。 原本骄纵与算计的眼神,只剩下一种空洞死寂的麻木。 仿佛魂魄被生生抽离,只留下一具饱受摧残的躯壳。 她蜷缩在相府门前的冰冷石阶上,在清晨的薄雾中微微发抖。 周围传来惊呼和骚动,她也毫无反应,像一只被彻底玩坏后丢弃的破布娃娃。 众人看到她的脖颈,手腕,脚踝处,皆被粗糙绳索捆绑摩擦出深深血痕,无声地诉说着,她这两日所遭受的非人折磨与屈辱。 这般凄惨狼狈、明显已遭人凌辱的模样,瞬间引爆了整个京城。 所有关于她被山匪掳走的猜测,得到了最残酷,最直接的证实。 姜丞相闻讯踉跄奔出,看到女儿这般模样,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 羞愤,震怒,心痛交织,让他瞬间老了好几岁。 他立刻命人将姜晚宁裹紧抬回府内,严密封锁消息。 但无数双眼睛早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又怎能隐瞒得住? 消息很快,如同野火般烧遍全城。 相府嫡女被山匪糟蹋,成为了铁一般的事实。 没人发现,姜晚宁被抬进府门后,一道颀长的身影,从暗中无声撤离。 消息迅速传到宫里。 姜新余听闻这个噩耗,也差点直接昏过去。 她火急火燎的赶到御书房,就见秦野正在里面,与嘉庆帝商议此事。 嘉庆帝面色凝重,眼底闪过愠色:“这帮土匪,实在太嚣张了,萧王,你现在还要主张招安劝降吗?” “儿臣愿亲自领兵,去剿灭山匪,替姜丞相出了这口恶气。” 秦野面容沉肃,对那些山匪也是一副深恶痛绝的模样。 嘉庆帝见状,眸色微敛。 显然,对秦野的回答是满意的。 只是,他忽然面露为难之色,似乎有什么事情,让他难以抉择。 “父皇。” 秦野仿若看出他的想法,主动开口:“明日大婚,照旧吧,把人接进萧王府来养伤。” “不行!” 嘉庆帝立刻反对,说完,又沉默了一瞬才道:“这样,就太委屈你了,你堂堂亲王,怎可……” 秦野脸上的神色未动,只是唇角隐隐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 是怕委屈他? 还是怕皇室蒙羞。 “儿臣明白父皇的难处,愿为父皇分忧。” “罢了。” 嘉庆帝沉吟片刻,轻叹一声道:“你与相府嫡女的婚事取消吧,朕会用其他方式补偿姜家,等你剿匪回来,替姜小姐报了仇,也算是对得起她。” “是。” 秦野从御书房出来。 在他转身步下汉白玉石阶的刹那,垂下的眼睫遮挡了眸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冰冷与漠然。 抿紧的唇角,噙着一丝极淡的讥诮,快得如同错觉。 姜新余偷听到了两人的谈话,却并未声张。 因为她知道,一切都成埃落定了。 皇家,是绝对不可能娶一个脏了身子的女人。 无论这个女人的身份有多尊贵,都再无可能。 眼下,他们除了接受,已经别无他法。 好在,萧王还算有心,主动开口要替晚宁报仇,倒也说明姜家在他心里,还是有些分量的。 姜新余心痛之余,总算还有一丝安慰。 “诡谲。” 秦野离开后,嘉庆帝朝着身侧的某个方向问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第139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一个黑影,从屏风后面出来。 “萧王确实有动机,那日,姜小姐想陷害萧王妃,萧王是动了怒的,但手下的人一直紧盯着,若萧王府有任何动静,我们的人会立刻发现。” “有没有一种可能。” 嘉庆帝猜测道:“萧王府里,还隐藏着一位连你都无法察觉踪迹的人?” “有。” 诡谲如实道:“萧王妃身边那个叫阿芜的小姑娘,武功深不可测,且路数诡异,若是她想刻意隐藏踪迹,魅影卫只怕是无法察觉。” “哦?” “但不是她,她这些时日每天都跟在萧王妃身边,并未刻意隐藏过。” 嘉庆帝闻言,阴冷的神色渐渐舒缓下来。 “或许,是朕多虑了。” 说罢,他蹙眉思忖片刻,眼底闪过一抹冷锐:“萧王也是会武的,你可知他的武功如何?” 诡谲沉默了好一会,才不太确定地回道:“陛下,萧王从未在人前动过武功,这一点,是魅影卫的疏忽,未曾试探过他,以属下对他的感觉,应该是不低的……” “罢了。” 嘉庆帝揉了揉眉心:“这件事若真是他所为,也算他的本事。” “陛下。” 诡谲欲言又止。 嘉庆帝看他一眼:“想说什么就说。” “属下……属下是觉得,萧王妃其实也……” 诡谲的话还未说完,嘉庆帝淡淡的目光扫过去,他立刻止住了话音,恭顺而惶恐的低下头去。 嘉庆帝冷笑:“前阵子,德财为她说话,今天你也为她说话,看来,这个女人是真不简单啊。” “是因为魅影卫一直在暗中盯着她,也在观察她,她和普通的内院妇人相比,确实不太一样。” “那又如何?” “……” 诡谲不再多言。 这已经是他僭越了。 嘉庆帝起身,身形又是一晃,他极快的扶住桌面,才没有栽倒。 诡谲担忧上前:“陛下,御医说您体内的寒毒直到现在都还未驱除干净,怎么会这样,这个寒毒竟如此顽固?” “无碍。” 嘉庆帝依旧没有放在心上:“御医已经换了药方,这次的药明显比之前有用,好了很多。” 诡谲听闻,心下还是有些担忧:“陛下千万保重龙体……” 他想说什么,最终又咽了回去。 “属下告退。” 诡谲重新回到暗处,嘉庆帝目光看向窗外,眸色渐渐变得阴沉,眼底再次酝酿出一抹浓烈的杀意。 萧王府。 府中的下人正在欢快的撤掉那些红绸,仿若打了胜仗一般,沉浸在无声的雀跃之中。 栖梧苑里,云姒看似平静的心情,在听到这个消息,也重重了松了口气。 自从那天帮秦野解毒之后,他们又好多天没有单独见过面了,如今,虽然姜晚宁的事情解决了,但最根本的问题,依旧存在。 好似,除了那一个办法,这件事永远无法解决。 “主儿,听说明日殿下要启程去岭南剿匪,原本殿下是想招安的,就是因为那帮匪徒伤害了姜小姐,殿下才改变了主意,替姜小姐报仇。” 兰辛和陆渔进屋,给云姒铺床,顺便往床上放了几个汤婆子。 听到兰辛语带抱怨的话,云姒淡淡地勾了下唇。 别人不懂他,她又岂能不懂。 她猜,秦野一开始其实并不是真的想要招安,他原本想的,就是剿匪。 但他却故意让人误以为他想招安,而如今,是因为姜晚宁被那帮匪徒伤害,为了帮她报仇,他才改变的主意。 这样一来,既能成功的退婚,又能让姜家说不出来啥,甚至,还得感激他为姜家做的一切。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秦野早就预料到,姜晚宁会被那帮匪徒掳劫。 但这种事,怎么可能预料? 只能预谋。 那帮匪徒,再怎么厉害,也不敢嚣张到直接潜入相府劫人,而且还能不被任何人发现。 能做到这一点的。 除了阿芜,就只剩秦野。 云姒虽然这样猜测,可到底还是不敢确定。 秦野竟会亲自动手? 还用了那样极其狠毒的手段。 当然,这都是姜晚宁应得的。 他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夜里。 床上提前放了汤婆子,云姒一躺进去,终于不再是冷冰冰的。 她迷迷糊糊睡到半夜,忽然感觉被子被掀开一角,没等她清醒,人就被卷入了温热的怀里。 湿软的触感落在她颈肩上,酥酥麻麻,困意顿时消散。 “秦野。” 云姒在他怀里一转身,唇就被他吻住。 从最初的温柔缱绻,慢慢变得凶猛急切。 他仿佛什么都不想顾了,这一刻,只想要她。 疯狂过后。 秦野抱着她,她才终于有机会开口。 “你今晚怎么了?” 之前那般隐忍,偷偷见面也不敢制造出半点声响,今晚怎么就不管不顾了? “想你。” 秦野嗓音透着情事过后的暗哑,薄唇轻轻唇角边蹭,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云姒。”他轻声叫她。 “嗯?” 叫一声,又不说话,云姒抬头看他:“干什么?” “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秦野把她重新按进怀里。 被她盯着,他后面的话说不出口。 “谢谢你,这么信任我,配合我,无论发生什么,都安安静静,不吵不闹,给我时间去解决问题,从来没有怀疑过我。” 秦野的声音低低沉沉,像是一汪温水,就那么突如其来的漫入云姒的心田。 “真好听。” 云姒听到他这番话,又惊喜又欣慰。 他终于,愿意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给她听。 这比任何情话,都要动听一百倍。 “什么?” 秦野似是没听清云姒说了什么,或者,没听懂,没明白她的意思。 什么叫真好听? “你说的这些话,我爱听。” 云姒更直接的表达:“秦野,我也要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无论给你多少压力,你都从未想过妥协,以后,要继续保持,坚定的相信对方,不离不弃。” “好。” 秦野眉间眼底尽是笑意,他不再多言,只是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所有的苦难,对于此刻的两人来说,好似根本不算什么。 后半夜,两人耳鬓厮磨,温存耳语。 都不舍得睡。 云姒知道,今晚他们是放肆了一回,肯定是瞒不住的。 但也无所谓,如今再想杀她,也不是那么容易。 天亮前,秦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秦野离开后,云姒也立刻起床。 今日,秦野带兵前往岭南剿匪,她偷偷跟着出府,一直将他送到城外。 这次剿匪,景王秦慕也一同跟随,云姒倒也没有担心。 那些匪徒,对于京中的官兵来说很是头疼,可对于正规军队来说,不过是乌合之众。 目送他们出了城门后,云姒才转身回去。 一回头,才发现身后站了个人。 第140章 陛下病了王妃可愿进宫侍疾 “德财公公?” 云姒神色微微冷下来:“你跟着本王妃做什么?” “王妃。” 德财公公的态度一如既往,沉稳,冷静,恭顺。 “老奴有几句话,想跟王妃聊聊。” “本王妃不觉得跟你有什么好聊的,请你让开。” 云姒几乎没给他留半分情面。 说罢,便绕开他继续往前走。 德财公公站在原地,脸上的神色似有几分无奈。 他默默跟上去。 暗中,有气流涌动。 德财公公的眼神扫过去,那股气流慢慢消散。 一直跟到王府,进了大门,云姒停下脚步,等着德财公公跟上来。 “那位,是不是又想对我动手了?” 云姒如今早就和以往不同,遇到危险,她是可以感知到的。 所以,德财公公刚刚是在保护她? 为什么? 他不是宫里那位的人吗,为什么要帮她? “陛下病了,王妃可愿进宫侍疾?” 德财公公不答反问。 只是这个问题,把云姒给问笑了。 什么意思? 让她进宫去伺候那个想杀她的人? 云姒冷笑一声:“公公认为呢?” “老奴认为,王妃没有选择。” 德财公公淡淡笑道:“王妃是个聪明人,眼下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改变命运,王妃可不能放过。” “改变命运?” 云姒脑子略微转了一下,便明白了德财公公的意思。 看来,老皇帝的寒毒肯定越来越严重,严重到御医们已经束手无策,才会想到来找她。 云姒笑的有几分讽刺。 “德财公公,你太瞧得起我了,让我去侍疾,万一我治不好,你说,我能改变什么命运?” “以王妃的本事,一定可以。” “你倒是挺有信心,可我没有。” “临王都能被王妃治好,陛下所中之毒,与临王一样,或者,王妃只需交出给临王那张驱除寒毒的药方,亦是可以的。” 云姒有一瞬间的惊愕。 她没想到,德财公公竟然连这件事也知道。 那老皇帝岂不是…… 云姒简直不敢想,他们这个父皇的城府,究竟深到了何种地步 “这是他下达的圣旨吗?” “不是。” 德财公公严肃地道:“是老奴觉得,这对于您和殿下来说,可能是个机会,老奴想帮您争取一下。” 这回,是真把云姒给逗笑了。 “那就不劳公公费心了,除非有圣旨,否则,本王妃很忙,没空上赶着去救想杀我的人。” 云姒语气平淡,隐隐透着一抹微嘲:“在宫外,我尚且得小心防备,进了宫,岂不是羊入虎口?” “王妃……” “不必再说,若执意要杀我,那就请便。” 见云姒转身就走,德财公公脸上再次露出无奈。 小年轻,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陛下若动真格,谁也保不住她啊。 况且,她身后还有整个侯府,怎么就这么固执呢? 德财公公在萧王府三四年了,虽说是替嘉庆帝办事,但对这些小主子们,哪能说一点感情都没有。 他是真不想看到萧王府走向没落。 德财公公目光往府中某个方向看去一眼,给了隐藏在暗中的人一个眼神。 那意思,今日之事,谁都不许多嘴。 一个个都倔的很,看来,还得给点压力才行。 德财公公转身走出王府,速度之快,完全不像一个老太监。 云姒回到栖梧苑,越想越觉得,自己刚才是有些冲动了。 她现在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家人。 云姒烦躁的闭了闭眼。 一上午,做任何事都静不下心。 索性,她放下手里的事,去了侯府。 云姒回到侯府时,府中气氛温馨依旧。 母亲苏棠悦正拉着嫂嫂顾念安的手,在院中散步,轻声细语地说着孕期要注意的事项。 嫂嫂的肚子,好像又大了些。 父亲云翼,则在书房与大哥云少游对弈,偶尔传来棋子落盘的清脆声响,和低沉的讨论声。 看到云姒回来,众人都很是惊喜。 “姒儿,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可是王府有什么事?”苏棠悦拉着女儿的手,关切地上下打量。 “没事,娘。” 云姒笑了笑,压下心中的纷乱:“就是想你们了,回来看看。” “你这傻孩子,前两天不是刚见过吗?这么快又想家了?” “前两天见过哪够,我都恨不得天天住家里。” “那怎么行?” 苏棠悦说着不赞同的话,可眉间却尽是温婉笑意,欢喜不已。 “快,进屋里说话。” 她一手拉着云姒,另一只手也没忘了扶着儿媳。 “娘,还没那么严重呢。” 顾念安有些不好意思:“儿媳能自己走,您别一直扶着,该让妹妹笑话了。” “她敢。” 苏棠悦依旧扶着她,转眸看向云姒时,故作凶狠地道:“敢笑话你嫂嫂,娘可不饶你。” 云姒“啧”了一声,酸溜溜地道:“瞧瞧这心眼偏的,您还是不是我亲娘了?” 话音落,惹的三人一同笑出了声, 进了屋,她陪着母亲和嫂嫂说了会儿话,又去书房看了父亲和兄长。 家人的关怀和府中宁静的氛围,让她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些许。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云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膳时间,她只用了下午茶,晚膳之前就得回到王府。 “对了姒儿,王府的德财公公今天来过,还送了不少东西过来,说是殿下近日实在太忙,没有时间过来看望我们,特意让他送些补品过来,这事你知道吗?” 苏棠悦原本还有些怀疑,他们回京这么久,秦野都没来过侯府,是不是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出现了什么问题,所以才一直不肯来。 听德财公公这么一说,这才打消了她的忧虑。 “我……” 云姒心底咯噔一下。 她很清楚,秦野根本没有吩咐过这件事。 就算要吩咐,也不可能让德财公公来办。 显然,这是在威胁她。 云姒神色只微不可见的变了一下,便立刻恢复如初:“我当然知道,的确是殿下吩咐的,他真的太忙了,今天早上又去了岭南剿匪,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去剿匪?” 苏棠悦脸上露出一抹担忧:“那会不会更危险。” “放心吧娘,还有景王殿下一起,是正规军队,打一群山匪,还不轻轻松松。” 云姒心不在焉的安抚了几句,便无心再待下去。 她离开前又特意关注了一下周围,确定那些人还在,她不敢再耽误,赶忙回到府中。 把之前给临王的那个药方写出来,让兰辛给德财公公送了过去。 她不敢赌。 如今,嫂嫂的身体经不起半点风波,她不能用他们的安全去赌。 不就是要那个药方吗? 给他便是。 “主儿,宫里来人了!” 兰辛刚把药方送去回来,就看到宫里的太监,直奔栖梧苑的方向而来。 云姒一起身,感觉脑子骤然传来一阵眩晕,随即眼前一黑,缓了好一会,才慢慢缓过来。 “主儿,你怎么了?” 第141章 好大的胆子竟敢假传圣旨 “没事。” 云姒缓了一会,便恢复了正常。 她觉得可能是昨晚没睡好,今天又听到那些糟心事,有些受情绪影响才会这样,就并未在意。 天都快黑了,宫里这个时候怎么会来人? 云姒缓过来后,便离开出门查看。 不多时,两名身穿太监,身后还跟着一名宫女,一行三人走进了栖梧苑。 “萧王妃接旨。” 云姒蹙眉。 这两名太监,确实是宫里的,其中一个还是太监总管徐公公身边的人。 让他来传圣旨,倒也合乎情理。 而另外一个小太监和宫女,看着却很眼生。 云姒心中闪过怀疑,平静上前。 整个栖梧苑的人,全部跪下听旨。 “奉陛下口谕,宣萧王妃立刻进宫觐见。” “公公,请问是什么事这么着急,非要此刻让我进宫?” 云姒起身,直接将心中疑惑问出来。 那太监的神色似乎有些许怪异,他轻咳一声,没什么表情地道:“这个,奴才就不清楚了,萧王妃进宫不就知道了。” “姐姐,我陪你去。” 阿芜起身,脸上闪过坚定之色。 上一次,她没能护着姐姐,这一次,谁也别想再伤姐姐一根头发。 如果那狗皇帝,真敢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她不介意当场直接杀了他! 大不了,一命抵一命。 反正她孤家寡人一个,死就死了。 只是…… 阿芜想到聿王可能会被连累,有那么一瞬间的为难,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 云姒还未说话,另一名太监忽然开口:“陛下只传召萧王妃一人,其他闲杂人等不得随意进宫。” 阿芜正要开口反驳,云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对上云姒的眼神,阿芜立刻就明白了云姒的意思。 不让明着跟随也没关系,她想进宫,谁也阻止不了。 还有小异。 同样可以随随便便跟进去。 所以,云姒其实并不担心自己,无论如何,她还有一搏之力,可爹娘他们…… “阿芜。” 云姒把她拉到一边去,压低声音说道:“你不能跟我进宫,小异跟着我就够了,你得去侯府。” 阿芜听到云姒说,不让她跟着,她心里一急,想要反驳,可听到后面那句,又艰难的把话憋了回去。 因为她知道,侯府里的人对姐姐来说,有多重要。 阿芜眼眶瞬间红了,轻轻咬住下唇,将所有情绪压下去。 “姐姐放心。” 她重重点头,声音斩钉截铁:“我在,侯府在。” “谢谢阿芜。” 云姒摸摸她的脑袋,心里才微微踏实了一些。 “萧王妃,快走吧,让陛下等久了,降罪下来,咱们谁都承受不起。” 那太监不耐烦的催促。 云姒看他一眼,没有搭理他,只是沉默的往院门走去。 兰辛和陆渔满脸担忧:“主儿……” “在府里待着。” 云姒严肃地道:“哪都别去,等我回来。” 两人含泪点头。 “走吧。” 云姒转身,随着几人往外走,走到门口,牧澜带人匆匆赶来,拦在几人面前。 牧泽和曲先生都跟着秦野去了岭南,如今的府里,除了负责暗中保护的暗夜,就只有牧澜了。 牧澜站到云姒身前,目光看向三人:“都这么晚了,陛下传召怎么会只有口谕,没有圣旨,殿下不在府中,我等负责王妃的安全,恕我等不能让王妃跟你们走。” 云姒目光奇怪的看了牧澜一眼。 牧澜侧头,小声跟她说道:“王妃,属下怀疑这个公公假传圣旨,殿下不在府中,咱们不得不防。” “假传圣旨?这个人不是徐公公手底下的吗?” “临王最近有些异常,还有北燕七皇子,暗中与临王见过好几次,总之您信属下,不要跟他们走。” “嗯。” 云姒听牧澜这么一说,仔细的想了想,也觉得不对劲。 上午的时候,德财公公才提过,老皇帝“病了”,还说想让她进宫侍疾,但并不是老皇帝的意思,结果晚上就传召她入宫? “牧侍卫,你这是什么意思?要抗旨吗?” 另一个眼生的太监,尖着嗓子呵斥:“这可是陛下的口谕!耽误了时辰,你们担待得起吗?!” 牧澜寸步不让,手已按在了腰间的佩刀上,冷声道:“既然是陛下口谕,为何不见徐公公亲自前来?若要我等相信你们,还请拿出陛下的手谕或是令牌。” 那太监脸色一变,显然没料到牧澜如此强硬。 他强作镇定,色厉内荏地道:“放肆!陛下口谕便是旨意,何须手谕令牌?你不过一王府侍卫,竟敢质疑圣意,是想造反吗?!” “是不是圣意,尚未可知。” 牧澜声音更冷,身后的侍卫们也纷纷上前,将云姒护在中间,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云姒冷眼旁观,看这架势,越发觉得,这些人确实有问题。 明明传旨的负责人是徐公公身边的那个太监,可与牧澜争执的,却一直是那个眼生的太监。 主次不分了? “是谁派你们来的?” 云姒冷声质问,目光如冰刃般扫过那三名宫人:“假传圣旨,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徐公公身边的那个太监,脸色瞬间惨白,嘴唇微微哆嗦了一下,眼神躲闪,不敢与云姒对视。 而那个一直叫嚣的眼生太监,眼中却闪过一丝急躁。 “萧王妃!” 他忽然上前一步,朝着云姒叽咕眼睛。 见云姒不懂,他又急又恼,一气之下干脆表明了身份。 “实不相瞒。” 他把声音压的很低,用只有云姒能听到的音量说了几句:“我们是……” 云姒脸色一变:“什么?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所以,您快跟我们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他是不是有病?” 云姒惊愕又无语。 “你们简直疯了!” 没有任何犹豫,她直接吩咐:“牧澜,把他们拿下!” 牧澜虽然没明白怎么回事,但听到云姒的话,立刻拔刀,将三人围起来。 “用绳子绑起来,关进地牢,严加看管,等殿下回来审讯发落。” “是。” 牧澜没问缘由,先听令行事。 “萧王妃,你这是干什么?” 眼生的太监一脸的不可置信,愤怒地道:“我们可是来救你的,你怎么能恩将仇报,你这么做,对得起我们主子的一片情意吗?” “本王妃好端端的在自家府里,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本王妃需要你们来救了?” 云姒气极反笑:“带走!” “暗夜。” 等牧澜把人带走,云姒又把暗夜叫下来,吩咐道:“立刻进宫去查看一下情况……” 说到一半,她忽然又改变主意:“阿芜走,陪我进宫!” 第142章 等他死了我再去杀了这个蠢王 暗夜连忙阻止:“王妃,你不能去。” “我先去探查情况,你立刻给殿下飞鸽传书,有最新的消息,我也会随时传递给他。” 云姒说完,没管暗夜的阻止,带着阿芜就出了门。 小异一溜烟的窜出去,跟在了她们身后。 “对了暗夜,侯府那边,你再多安排几个影卫过去,帮我盯着点。” “好,属下这就安排,但是王妃你……” 他话没说完,云姒和阿芜的身影早已出了大门外。 牧澜赶过来:“什么情况?王妃要去哪?” 暗夜拧了拧眉道:“宫变。” “啊?” 牧澜惊道:“临王真的造反了?” 可是不对啊,他们的人一直紧盯着他,虽然是看出他有些异常,但是不可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不是临王。” 暗夜特意听了,刚刚那个太监跟云姒说的话,他声音压的很低,但暗夜用了内力去听,所以听的很清楚。 “是晋王。” “什么?” 牧澜声音拔高,更为吃惊:“怎么会是晋王那个草包?千防万防,谁也没预料到,他居然会造反!” 关键,造反也不是一般人就能造的。 他得有那个实力才行。 这不对。 晋王就是个外强中干,自以为是的蠢货,况且,他哪来的兵马? 这可不是普通的府兵就能做的事情。 至少,也得是训练有素的。 “该不会,他也跟北燕的七皇子勾结上了吧?” “猜对了。” 暗夜一边转身往主院走,一边说道:“应该就是北燕七皇子撺掇的,不过我怀疑,这其中,少不了临王在里面浑水摸鱼,或者说,这一切就是临王的计谋。” 撺掇晋王谋反,他隔岸观火。 “那现在怎么办?” 府中没别人了,牧澜只能问暗夜。 “王妃进宫了,你带人去宫外守着,我通知完殿下,也立刻进宫去接应王妃,还有,侯府那边也得时刻注意,务必保证府中人员的安全。” “我知道了。” 牧澜正要走,暗夜又叫住他:“算了,你还是带人去盯着临王,临王那边才是关键。” 暗夜眼神锐利:“晋王不过是个被推出来的傀儡,真正的黑手必定是临王和呼延政。你带精锐人手,死死盯住临王府,若有异动,立刻发信号,必要时……可特殊处理。” “明白。” 牧澜是个大大咧咧的汉子,人不笨,就是心思比牧泽和暗夜他们差点,想问题不会那么周到。 所以这个时候,听暗夜的安排,好过听自己的。 他心思不够细腻,可办事能力和执行能力,却是数一数二的。 说完就立刻行动。 另一边。 云姒和阿芜来到宫门口。 从外面看,除了看到宫门的守卫多增加了一倍,而且都是生面孔以外,其他的,看不出半点异常。 两人在黑暗中观察了许久。 最后确定,里面的一大半,几乎都是北燕人。 呼延政这个疯子。 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临王那边盯的紧,没想到,他会把主意打到晋王身上。 还想着把她从萧王府“救走”! 神经病。 “姐姐,我们要进去吗?” 阿芜轻声问道。 “要进。” 后宫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自然得进去看看。 总不能真让晋王得逞。 他要真谋反成功,同样容不下萧王府。 相比老皇帝,他会更加忌惮萧王府,从而选择彻底铲除。 所以,一定不能让他得逞。 阿芜带着云姒,从高墙翻进去。 进了宫里,发现里面果然不太寻常。 静。 死一般的沉寂。 从外表看,似乎一切如常。 但仔细观察,就会感受到,气氛是凝滞而紧张的。 两人先去各宫娘娘的住所看了一眼,发现她们都已经被软禁起来,门口多了许多陌生兵卫。 阿芜视线一扫,便知,除了大半部分跟随秦野去剿匪的金吾卫以外,其他宫廷侍卫,和禁军都被扣押起来,关在一处宫殿内。 他们似乎是中了迷药,个个都陷入了昏迷。 至于魅影卫,阿芜找了好久,只在御书房外,看到两个身影,其他的都不见了。 而那个两个人,暂时是隐蔽状态,没有动作。 想必,他们也在寻找机会,伺机而动。 从看守的状态来说,嘉庆帝应该就在御书房里。 御书房外,被围了三重兵卫。 里面亮着灯光。 隐隐,有说话的声音传来。 阿芜带着云姒上了房顶,从上方揭开瓦片,朝下看去。 “父皇。” 是晋王的声音。 晋王竟然直接坐在了御案后的龙椅上,爱不释手的摸着龙椅扶手,眼底满是对权力的欲望,极尽疯狂。 “您都当了二十几年的皇帝,也该退位让贤了,儿臣可是您的皇长子,您早就该立儿臣为太子。” 嘉庆帝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脸色阴沉,却不见多少慌乱,只有一种积威已久的冰冷。 受制于人,脊背依旧挺直,目光如刀般刮过晋王那张因野心而扭曲的脸。 看的出来。 他的腿动不了了。 而且,两鬓的发丝上,隐约可见,有一丝丝白霜。 到了此刻,晋王明明已经胜券在握,可还是不敢与嘉庆帝的眼神对视。 “若您早立儿臣为太子,儿臣又何必走这一步,明明没有嫡子,却让秦野认皇后为母,还逼着他娶丞相嫡女,您就一点都看不到儿臣吗?” 晋王越说越气愤,激动的从龙椅上站起来:“儿臣想娶姜小姐,您不同意,儿臣想娶北燕公主,您也不同意……” 他话还未说完,嘉庆帝突然呕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因为寒冷而微微发颤。 寒毒攻心。 晋王显然不知道这一点,他错愕的看过去:“父皇您……您怎么了?” 他慌忙跑过去,伸手一碰嘉庆帝,发现他浑身冰冷,吓得猛地缩回了手。 “逆子。” 嘉庆帝唇上染了一层寒霜,声音虚弱:“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看在你是被人利用的份上,朕还能对你从轻处罚。” “被人利用?” 晋王听到这话,微微怔了一下。 随即,大笑出声。 “父皇,都到这步田地了,您还是赶紧把传位诏书写了,把玉玺交出来,儿臣还能找个御医过来,给您瞧瞧,否则……”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但脸上的表情与狠意已经不言而喻。 “该。” 瞧见这一幕,阿芜拍手叫好:“活该,让他死,等他死了,我再去杀了这个蠢王。” “蠢王?” 云姒听到阿芜给晋王取的名字,勾了勾唇。 确实,很贴切。 “房间里是不是还有一个人?” 云姒隐隐约约察觉,御书房内,还有另一个人的气息。 阿芜看下去,搜寻一圈后,惊讶的看向云姒:“姐姐,我都没注意,你怎么知道的?” 第143章 该逼宫的逼宫该钓鱼的钓鱼 “是谁?” 云姒能察觉到那个人的气息,但看不到人,也无法确定具体是谁。 “我先看看。” 之前阿芜没注意,此刻特意去看,她眼睛闪过绿光,片刻后,便在御书房的房梁上,发现了一个黑影。 “是他!” 阿芜神色一冷,有些咬牙切齿地道:“就是那个最早隐藏在萧王府的人,咱们一开始还把他当成了府中的影卫,刺杀姐姐那次,本来我是可以带着姐姐安全跑回萧王府的,也是他,追上来射了姐姐一箭,害得姐姐差点丢了性命!” 说着,她撸起袖子就要下去找他报仇,被云姒一把抓住。 “淡定。” 云姒轻轻“嘘”了一声,可还是晚了,这一激动不要紧,瞬间被隐藏在房梁上的黑影发现。 不过,守在下面的兵卫和御书房里的两人,还是没有丝毫察觉。 黑影发现房顶的云姒和阿芜,并没太大的反应,只是目光朝她们看去,然后轻轻摇头。 示意她们,不要轻举妄动。 如此淡定,难道,老皇帝还留了后手? 也是。 魅影卫如此厉害,老皇帝又老谋深算,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让晋王控制? 他这是,在等后面那个真正想篡位的人,亦或者,想看看,究竟还有多少有谋逆之心的人。 等全部暴露出来,再一网打尽。 云姒心思一动,脑子骤然闪过一个念头。 或许,德财公公说得对。 以他们现在的力量,根本没办法与老皇帝抗衡,况且,若是以这种方式夺权,将来,名不正言不顺,也是个麻烦。 云姒静下心,打算再等等,静观其变。 御书房内,晋王越发疯癫,逼着嘉庆帝写传位诏书。 然而,嘉庆帝的状态越来越差。 云姒猜测,这寒毒的猛烈发作,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大概从未将这寒毒放在眼里,否则,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此刻,他仿若置身冰窟,除了双腿没有知觉,全身都被冻得瑟瑟发抖。 头发,睫毛,唇角,甚至龙袍的纹路上,都肉眼可见地凝结了一层白色的寒霜。 再这样下去,他会被活活冻死。 房梁上的黑影,呼吸明显加重了几分,显然有些急了。 可没有等到嘉庆帝的指令,他便不能擅自行动。 云姒手中摸出三根特制的银针,暗中运力。 银针细如牛毛,淬有能令人瞬间昏迷的强效药剂。 房梁上的黑影似乎有所察觉,锐利的目光朝云姒所在的方向瞥去。 见她手中银芒闪烁,黑影略一犹豫,还是轻微地点了下头,默许了她的行动。 云姒面色沉静,看准时机,手指微动。 三根银针悄无声息,从破开瓦片缝中,精准地射向下方仍在叫嚣的晋王。 晋王正沉浸在逼宫的疯狂与快意中,根本未曾察觉。 只觉得脖颈和后心处微微一麻,像是被蚊虫叮咬了几下,随即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猛地袭来。 “你……你……” 他指着嘉庆帝,还想说什么,却眼前一黑,身体晃了两晃,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软软地瘫倒下去。 彻底失去了意识。 药效快,时效短。 云姒没有犹豫,迅速用面巾蒙住脸,对阿芜低声道:“在上面等我。” 话音未落,她身影如一片轻盈的落叶,从揭开的瓦片处缓缓落入御书房内。 落地时,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这一幕,把阿芜都给看呆了。 什么……情况? 姐姐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厉害了? 黑影,也就是诡谲,立刻警惕地看向她。 看到云姒并未有任何攻击意图,而是径直走向生命垂危的嘉庆帝,想起方才房顶上的默契,他动作微微一顿,还是选择相信了她。 不得不说,这是个非常冒险的决定。 但诡谲也不知为何,就是很莫名其妙的,相信云姒。 或许,是在暗中跟过她一段时间,对她有一些了解。 知道她是个聪明而理智的女子,不会做出错误的判断与决定。 她若敢在这个时候动手,做出任何对陛下不利的事,那么,整个萧王府都会跟着陪葬。 云姒快步来到嘉庆帝身边,触手之处冰冷刺骨。 她毫不迟疑,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手法快如闪电,接连刺入嘉庆帝周身几处大穴。 内力透过银针缓缓渡入,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润之力,开始强行驱散那肆虐的霸道寒毒。 嘉庆帝身体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的呻吟。 很快,睫毛和发丝上的寒霜慢慢开始融化。 他艰难的睁开一条眼缝,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一个蒙面女子正在为他施针。 那专注的眼神,熟练的施针手法,虽然他从未亲眼见过,可他还是立刻猜到了此女子的身份。 嘉庆帝的目光落在云姒那双清冽沉静的眼眸上,心中有几分意外。 寒毒被暂时压制,一股微弱的暖流,重新在僵硬的四肢百骸中流淌开来。 他缓过一口气,嘴唇翕动,声音嘶哑微弱,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试探:“是萧王让你来的?” 正在全力运功驱毒的云姒闻言,动作丝毫未停,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嘉庆帝又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云姒还是没有回答。 她救他,是形势所逼,不代表和解。 若是可以,她很想把那一箭还给他! “朕问你话,怎么,耳朵聋了?” “把面巾摘下来!” “朕……” “闭嘴!” 云姒忍无可忍,冷冷回了两个字,不带一丝敬意。 “……” 嘉庆帝猛地一噎,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么多年,他位居九五之尊,何曾被人这般呵斥过? 还是在他如此狼狈的时刻。 诡谲额头微微一跳,没差点从房梁上摔下来,看向云姒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女人……好大的胆子! 云姒直接无视他们的反应。 她全神贯注于银针上,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嘉庆帝体内的寒毒,远比她想象的更加顽固诡异,此刻分心不得。 他沉冷的眸子盯着云姒,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那双深邃的眼底翻涌着恼怒。 但最终,却奇异地沉淀为一种深沉的审视,和难以言喻的复杂。 好在,他果然闭上了嘴,不再出声。 只是那双锐利的眼睛,始终牢牢锁在云姒身上。 云姒感觉他恢复的差不多了,转头看了眼晋王。 见晋王还没醒,就顺便给他也扎了一针,把他扎醒,好让他们继续。 该逼宫的逼宫,该钓鱼的钓鱼。 然后这个操作,把嘉庆帝都给看懵了。 她什么意思? 晋王轻哼了一声,云姒立刻闪身,躲到了屏风后面去。 下一瞬,她身后就多了一个人。 第144章 不让自己的儿子拥有真感情 准确的说,是多了一人一兽。 阿芜和小异都从房顶下来,只有跟在云姒的身边才能放心。 晋王晕晕乎乎的醒来,看着御书房,和坐在自己面前的父皇,好一阵才想起来,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奇怪。 怎么会突然睡着? 他站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脑子,目光四处看了看,没发现任何异常,又才放下心来。 视线重新落在嘉庆帝身上。 看到他原本染上寒霜的脸,居然恢复了正常,晋王心中再次闪过一丝怀疑。 有谁来过这里? 应该没有,否则,外面的人不可能没发现。 “父皇,您想好了吗?” 晋王又开始了他的表演。 “儿臣的耐心有限,您最好识相点,别逼儿臣……弑父。” 他似乎也隐隐感受到一丝不安,不想再耽误时间。 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没办法回头了。 再耽误下去,恐生变故。 所以,晋王变得愈发狠毒。 “你还想弑父?” 嘉庆帝的寒毒被压制下去,人也恢复了不少精力。 听到晋王的话,他气的浑身颤抖,额头上暴起青筋。 “你这个大逆不道的混账东西!” 他猛地一拍椅子扶手,虽因虚弱力道不大,但那积威已久的帝王气势瞬间爆发出来,震得晋王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你以为控制了皇宫,就能坐稳这龙椅?简直痴心妄想,没有传位诏书,你这便是谋朝篡位,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晋王被骂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那点因莫名昏迷而产生的不安,瞬间被恼羞成怒取代。 他梗着脖子,色厉内荏地吼道:“天下?成王败寇!只要我坐上这个位置,谁敢不服?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父皇,您老了,该歇着了!” 他眼中狠戾之色愈浓,倏地从怀中掏出一份早已拟好的诏书,摔在御案上。 又粗暴地抓起毛笔,塞向嘉庆帝的手中。 “写!立刻给我写,盖上玉玺,否则……否则别怪儿臣现在就送您去见列祖列宗!”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传来。 嘉庆帝一耳光狠狠甩在晋王的脸上,脸上的表情似愤怒似悲痛。 “舒贵妃养的好儿子,朕宠了你们母子这么多年,可真是宠出了一个白眼狼!” 晋王被打的偏过头去,嘴角缓缓流出血迹。 他猛地转头看向嘉庆帝,眼底猩红一片。 “宠我?” 他冷笑一声,笑容里满是嘲弄:“父皇你何曾真正宠过谁?表面宠我,可实际,你一点机会都不给我,我想娶的女人,你从未成全,甚至当年,珠珠是我最爱的人,可你……却杀了她!” 听到晋王最后那句,云姒双眸骤然一睁。 天哪! 原来,除了她和临王妃,老皇帝早就杀过一个! “难道,是儿臣不够听话吗?” 晋王说到后面,语气变得悲愤起来:“你让儿臣娶谁,儿臣娶了,可你还是没给儿臣机会,你杀了儿臣的心爱之人,掌控了儿臣的人生,那是不是应该把最好的都给儿臣?” 该死。 云姒竟觉得,晋王说的很有道理。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 不让自己的儿子,拥有真感情? 她闭了闭眼,有些后悔自己刚刚的理智行为。 就应该冲动一回,让他被冻死。 可云姒清楚,就算她不出手,嘉庆帝也死不了。 关键时刻,暗中的魅影卫同样有办法救他,可能只是没有她的方法快速有效,还会惊跑幕后的鱼儿。 但如此一来,她不仅错失了一个“立功”的机会,还有可能罪加一等,正好给了他一个名正言顺处理自己的由头。 因为魅影卫已经发现了她和阿芜,明明就在现场,看到他寒毒发作,却袖手旁观,视而不见,也等同于弑君。 是死罪。 所以,云姒救他,是形势所迫,也是顺势而为。 只不过此刻听到晋王的话,气的她脑子不清醒了。 连阿芜听完,都忍不住骂了一句:“心里有病。” 是啊。 这掌控欲,令人窒息。 别人谋权篡位,会遭人唾骂,遗臭万年。 他的儿子谋权篡位,云姒觉得,无论是晋王,还是临王,乃至秦野……那都是可以理解的。 谁能受得了这样的爹? “你确定?” 嘉庆帝听到晋王的锥心质问,忽然平静下来:“朕给你这诏书,你确定自己能守得住?” “如何不能?” 晋王一怔,随即大喜:“父皇你……你真的愿意传位于儿臣?” 算了。 刚刚的同情收回。 实在是蠢的让人无语。 嘉庆帝收起脸上所有的表情,没有愤怒,没有悲喜,只剩下从骨子里散发出的阴冷气息。 那感觉,像是一条不说话,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起攻击的毒蛇,让人心里发寒。 晋王没出息的咽了口唾沫。 冷汗涔涔。 “现在外面都是儿臣的人,你赶紧把玉玺拿出来,盖章!” “可以。” 嘉庆帝眸色阴冷,声音听不出情绪:“玉玺就在龙椅座位下的暗格里,你自己盖吧。” 晋王惊愕地看向他,眼底闪过狐疑之色。 如此轻易就说了? 晋王心里激动不已,可同时又觉得,像做梦一样,很不真实。 他迫不及待的走到龙椅查看,果然发现座位靠后的图腾下,隐藏着一个暗格。 玉玺真的在里面! 晋王大喜,颤抖着手将玉玺拿出来,然后展开拟好的诏书,战战兢兢的把玉玺往上一盖。 “成了!” 他近乎疯癫地道:“我当皇帝了!我真的当上皇帝了!” 嘉庆帝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不动声色的问道:“当了皇帝,你准备怎么处置朕?” 晋王抬头看他一眼,眼中闪过一抹疯狂与狠戾的暗芒。 他扬了扬手中盖好玉玺的诏书,得意又扭曲的笑道:“父皇放心,儿臣不会杀你。” 顿了顿,他声音变得冷静下来,但语气多了一抹怨恨。 “你就在这深宫里,好好“颐养天年”,就像……你当年对待珠珠那样,无声无息的病逝,如何?” 嘉庆帝冷冷勾唇。 诏书都拿到了,还给自己留个祸端,不够狠,注定成不了大事。 晋王拿到了诏书,便不再这里多待。 他要快点让人赶制龙袍,准备登基大典,省得夜长梦多。 “来人,可以昭告天下了,陛下病重,为江山社稷考虑,特颁诏退位,禅位于皇长子晋王,着钦天监速择吉日,举行登基大典!” “是。” 门外有人应声。 “把这里给我守好了,不准任何人进入。” 话落,很快便陷入了寂静。 都这个时候了,幕后的鱼怎么还没跳出水面? 御书房里的人,都在静静的等着这条鱼。 如果,这条鱼真的黄雀在后,那么一定不会让这件事被昭告天下,他会及时出手阻止。 所以,他们只需要再耐心等上一晚。 可晋王一走,这个气氛,就有点微妙了。 嘉庆帝目光看向屏风后,云姒手中再次摸出银针,好心的打算让他“睡”上一觉。 然,还没等她出手,一个小家伙忽然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第145章 不出意外那梦很快就要碎了 是枫叶。 看到这小家伙的瞬间,云姒惊喜不已。 枫叶的出现,就代表了秦野的消息。 不过,按说秦野现在应该还不知道宫里的事情,暗夜给他飞鸽传书,速度也不可能如此之快。 他怎么会这个时候给她传消息? 云姒很好奇,赶忙伸手把枫叶从肩膀拿下来,让它吐出嘴里的信纸。 当看到信纸上的内容,云姒脸上的表情微微凝住。 不知道秦野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晋王谋权篡位,的确有临王的暗示跟挑唆。 但临王根本没做任何准备,也没答应与呼延政合作,所以呼延政最后才会退而求其次,与晋王联手。 临王的目标,是复仇。 挑唆晋王夺权弑君,是替临王妃报仇。 整个皇宫被控制后,他也进了宫,而现在,正在婳妃的宫里。 下一步,临王要做的就是亲手替自己母亲报仇。 信纸上只有短短几行字,内容有限。 云姒看完,很多事她不知内情,所以一时也没想明白这到底怎么回事。 临王去了婳妃宫里,替母报仇? 婳妃不是好好的吗?他报什么仇? 云姒收起信纸,视线隔着屏风往前看去一眼。 既然临王只一心报仇,看来是真的放弃了争夺那个位置。 以嘉庆帝的手段,这个消息他很快就会收到,所以云姒并没打算多嘴。 她跟阿芜使了个眼色,阿芜会意,立刻带着她从房顶的位置离开。 小异身形矫健,三两下就窜了上去。 诡谲见状,身体刚刚动了一下,小异便朝他露出一口尖利的牙齿。 警告他,不要妄动。 诡谲的动作顿住,就这么稍一犹豫,两人一兽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姐姐,我们要去哪?” “去婳妃宫里。” 老皇帝那边,晋王的结局已毋庸置疑。 云姒现在还有一点没想明白。 那就是北燕七皇子,他非得搅和大秦的内政干什么? 对他有什么好处? 若是为了那个武器原料,只要带着足够的诚意来谈,也不是不能合作。 推翻老皇帝,扶持新帝登基……不知道晋王,答应了他什么? 走到半路,云姒又突然改变主意。 “先去舒贵妃宫里。” 晋王今晚肯定不会出宫,那么此刻,他必定在自己母妃的宫中。 到了舒贵妃宫里。 刚到门外,就听见里面传来舒贵妃和晋王的对话声。 “儿子,这是真的吗?” 舒贵妃仍旧不敢相信,她拿着那传位诏书,看了好几遍。 语气兴奋又觉得不敢置信。 “陛下就这么妥协了?母妃怎么觉得,这件事有些太过于顺利了,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哎呀母妃,您就别担心了,等天一亮,昭告天下后这件事就成定局了,您就等着当太后吧。” “真的吗?” 皇后没当成,最后居然当了太后! 听到晋王的话,舒贵妃又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多了,这传位诏书都握在了手中,她的儿子就是名正言顺的储君。 只是…… 舒贵妃想到什么,忽然又开口问道:“北燕七皇子为什么会答应帮你?本宫听说,是他主动找的你?他打的什么主意?” “放心。” 晋王嗤笑一声,笑声充满嘲讽:“他就是为了一个女人,儿臣答应他,登基之后,让他把那个女人带走,剩下的,就是谈两国合作之事,没有什么别的过分要求。” “为了个女人?” 舒贵妃蹙起眉头:“那个女人是谁?” “母妃肯定猜不到。” 晋王卖起了关子,可站在门外的云姒,却已然猜到,晋王口中的“那个女人”是谁。 呼延政他……竟然真的是冲着她来的? 云姒觉得很荒唐。 他们不过在西郊山谷见过一面而已,就算救了他,那也是等价交互,互不相欠,他为何那么执着要把她带走? 他以为,皇家容不下她,以为秦野真如表面那般,对她不喜? 所以这都是误会。 云姒没再听下去,让晋王母子再多做会美梦。 不出意外,那梦很快就要碎了。 呼延政始终没有露面,否则,连他一起撵回老家。 从舒贵妃宫里出来,往婳妃宫里走的时候,一路上的守卫明显要多一些。 大概只有舒贵妃这边,暂时还能出入自由,其他嫔妃都已经被软禁在自己宫里。 包括姜新余那边,同样被控制起来。 走到一半时,阿芜突然停下来。 云姒转头看向她,发现她脸色不对。 “怎么了?” “姐姐……” 阿芜捂着腹部,似乎有些难受。 “肚子疼?” 云姒赶忙过去查看情况,阿芜立即道:“不是我,是秦砚被人踹了一脚。” 阿芜气的直骂人:“这个废物!” “被人踹了一脚?” 云姒立刻反应过来:“他进宫了?” “嗯,在珍妃娘娘宫里。” “那你快去看看。” “可是姐姐你这边……” “没关系,还有小异呢。” 小异听到云姒提起自己,得意的朝阿芜看去一眼。尾巴要翘到天上去。 阿芜现在没空搭理它,否则,它的毛又要遭殃了。 小异打不过阿芜,又总是贱嗖嗖的去惹她,每次的结果就是,被阿芜按在地上摩擦。 不过,随着时间,小异的身形在慢慢长大,它的速度和力量也在不断增加。 以后阿芜想要收拾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姐姐,我快去快回,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嗯。” 目送阿芜的身影如同轻烟般迅速消失在宫墙之间,云姒收回目光,轻轻拍了拍小异毛茸茸的大脑袋。 “走吧,小异。” 小异低低“呜咽”一声,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心,紧紧跟在她身侧。 越靠近婳妃的宫殿,空气中的气氛越发凝滞。 这里的守卫明显更加森严,且个个面色冷硬,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他们并非晋王的人,也非北燕士兵,而是临王府的死士。 看到这些人,云姒心中越发确定,秦野给她的消息都是真的。 一人一兽,在众多死士的看守下,依旧很轻松的溜了进去。 秦淮果然在这里,而且已经控制住了局面。 她和小异绕到宫殿侧后方,寻了一处视线死角。 一人一兽上了房顶,落在宫殿的琉璃瓦上。 云姒伏低身体,小心翼翼揭开一片瓦片,向下望去。 殿内的景象让她呼吸微微一窒。 婳妃没有被捆绑或胁迫,她依旧穿着华贵的宫装,端坐在主位之上,只是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充满惊惧和难以置信。 而秦淮,就站在她面前。 他背对着云姒的方向,身形挺拔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和压抑的悲愤。 他手中并未持任何兵器,只是那样静静地站着,却比任何利刃都更具压迫感。 “是谁告诉你这件事的?” 婳妃尽力稳住心神,维持着镇定:“你不要听信外人的话,不是……本宫没有……” 她想辩解,可回想这些年所做之事,才发现居然……无从辩解。 “怎么?” 秦淮声音沙哑得厉害,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喉咙深处碾磨出来的,带着血淋淋的痛楚:“你想说,不是我想的那样?你没有杀我母妃?” 什么? 婳妃不是临王的母妃? 原来,并不是因为湘王体弱多病,婳妃才偏宠湘王,冷落临王。 可婳妃不是临王的母妃,那临王的母妃又是谁? 后宫里,记录在册的,好像根本没有这样一个妃嫔,怎么会多出一个? 云姒神思间,感觉身后一凉,一只手骤然搭在她的肩膀上。 第146章 我再不回来你就跟别人跑了 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 云姒一惊,猛地回头看去。 视线里出现的人,竟是呼延政。 “嘘。” 呼延政嘘了一声,示意她别出声。 感觉到旁边的危险,他赶忙躲在云姒的另一边去,小声地讨好道:“云姑娘,快让你的大猫别这么盯着我,我害怕。” 云姒挥开他的手,冷冷地看向他:“离我远点,它自然不会伤害你。” “别呀。” 呼延政可怜兮兮地道:“我找了你好久,你怎么跑到宫里来了,趁萧王不在,宫里大乱,你跟我走,我带你回北燕好不好?”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云姒不想跟他废话:“不想死就赶紧滚。” “不。” 呼延政仿佛听不懂人话似的,执拗地道:“我要带你一起走,他们都对你不好,你就跟我一起走吧。” “……” 云姒深呼吸一口。 平复了一下心绪,对他扯出一抹微笑:“好,你回去收拾一下,我们明天傍晚在北城护城河岸见。” “真的?” 呼延政一喜,整个人贴上来,被云姒用眼神制止。 “你若是信我,那就先照做。” 云姒表情严肃,不似玩笑。 若信她,就好好给他上一课。 呼延政开心极了,连连点头:“我信,我们一言为定,不见不散。” “嗯。” 云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中冷笑。 这北燕七皇子,时而精明时而像个傻缺,真不知是装的还是本性如此。 “那你还不快去准备?” 云姒催促道:“明日傍晚,若见不到你,那这个约定就不做数了。” “好好好,我这就去,这就去!” 呼延政喜形于色,生怕云姒反悔,连忙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然而,他刚走出两步,又像是想起什么,突然回头,眼神里带着一丝罕见的认真和执拗:“云姑娘,你一定要来!你若不来,我便一直等下去!” 说完,不等云姒回答,他便施展轻功,几个起落消失在重重宫阙的阴影之中。 看着他消失的方向,云姒脸上的假笑瞬间收敛,只剩下冰冷的嘲弄。 小异凑过来,用大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咕噜声,似乎在问,真的要跟那个讨厌的家伙走? 云姒摸了摸它的头,低声道:“放心,不会跟他走。” 不过是缓兵之计,先将这麻烦精打发走而已。 至于以后,等晋王的事情败露,就算没有抓到他的把柄,老皇帝也不可能会轻易放过他。 云姒收敛心神,目光重新投向婳妃的宫殿内。 她正准备继续探查,另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她的身边。 云姒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揽住了腰,直接带离了房顶。 小异见状,疯狂的追赶上去。 闻到熟悉的气息,才渐渐慢下来,远远的跟在后面。 两人落在一处安全且安静的地方,身前的男人,将她抵在一个角落里。 云姒抓住他的衣襟,从惊愕变为惊喜:“秦……” 刚喊出一个字,就被他以吻封缄。 秦野似乎带着情绪,这个吻并不温柔。 霸道而汹涌。 他身上,还带着一抹戾气与血腥味。 云姒被他吻的有些喘不上气来,腿一阵阵发软,只能靠着他的身体才勉强站稳。 “秦野……” 她大口呼吸,双手无力的抓着他的衣服,眼睛在黑暗中泛着一抹湿润,气息不顺的问:“你怎么会回来?” 这么远的距离,他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我回来的不是时候?” 秦野稍稍退开些许,额头仍霸道的抵着她,呼吸粗重:“我再不回来,你是不是就要跟别人跑了?” 他声音带着后怕,愤怒,以及强烈的占有欲:“北城护城河岸?不见不散?嗯?” 最后一个,尾音加重,透着一抹狠劲。 听的云姒双腿莫名一软。 原来他早就到了,还听到了她和呼延政的对话。 “我那是诓骗他的。” 知道这男人小心眼又没安全感,云姒赶紧解释:“我嫌他烦,故意那么说,把他打发走而已,你别乱吃飞醋,我怎么可能跟他不见不散。” “不可能么?” 秦野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脸看着自己,语气危险:“但我看他可是认真得很,若非我及时赶回来,你确定自己明天不会去跟他见面?” 他一想到刚才听到的话,看到呼延政那副痴缠的样子,就恨不得立刻追上去将那家伙碎尸万段。 敢惦记他的女人,该死! “我当然……” “就算明天不去,那以后呢?” “……” “他一直这么缠着你,为了你,不惜刺杀父皇为你报仇,你不会感动吗?” 云姒听出他话里的醋意和紧张,感到一阵无奈,同时,又很心疼。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对他们的感情有足够的信任? “秦野。” 云姒放柔了声音,主动靠进他怀里,环住他的腰,声音闷闷地传来:“我保证,我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离开你,你就不能坚定的相信我一次吗?” 感受到她的依赖和一丝委屈,秦野周身凌厉的气势瞬间软化下来。 他收紧手臂,将她更深地嵌入自己怀中。 “对不起。” 良久,秦野低沉的声音才在她耳边响起:“是我的问题,我不该怀疑你。” 听到他道歉,云姒在他怀中抬起头,在黑暗中找到他的唇,轻轻的吻了上去。 秦野身体微微一僵,紧接着便反客为主,继续加深这个吻。 灼热的气息交织在一起,秦野的唇落在她的耳边,声音暗哑,透着浓烈的情欲:“等回府,再好好收拾你。” 云姒听的耳根发烫。 “我先送你回去,再来解决这里的事。” “我跟你一起。” “听话。” 秦野不容拒绝,带着云姒快速出宫。 在路上,云姒大致跟他说了宫里的情况,包括她出面给嘉庆帝压制寒毒的事,全都告诉了他。 而秦野,也很云姒说了一些关于临王和婳妃之间的恩怨。 原来。 临王真的不是婳妃所生。 但这件事,迄今为止,还是个秘密。 连嘉庆帝都不知道的秘密。 云姒听完所有来龙去脉,不由在心底感叹一句,这临王的确是个可怜之人。 只是…… 第147章 他真的选择了自杀式复仇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云姒虽然感慨,但绝不会同情。 据秦野的调查,当年,婳妃刚进宫时被人暗算,身子受损,御医说她很难有孕。 为了争宠,她铤而走险,偷偷让自己的贴身宫女替自己承宠怀孕,最后再去母留子。 那宫女生下的孩子,就是临王秦淮。 原本一切都挺好,却不成想,宫女生下秦淮的第二年,她竟也意外的怀上了,继而生下了湘王秦枫。 自此后,她事事以秦枫为主,只当秦淮是养在身边的一条狗,对秦淮不闻不问。 不知真相的秦淮,一度以为是婳妃偏心,让秦淮心中渐渐生出强烈的怨恨。 后来,秦淮机缘巧合之下得知真相,才终于明白,明明都是婳妃的儿子,为何却被如此差别对待。 原来,她不但不是他的母妃,还是他的杀母仇人! 秦淮心中对婳妃母子恨之入骨,只可惜那时候他无权无势,没办法替母报仇。 但从那开始,他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不择手段地培养自己的势力。 为了快速壮大自己,他可以毫无底线。 结党营私,杀人灭口,残害兄弟,甚至勾结北燕人,通敌卖国。 除了刺杀秦野,想方设法阻止朝廷解救被困峦城的景王秦慕以外,他还暗中对湘王秦枫下了慢性毒,这才导致秦枫从小体弱多病,御医断定活不过三十,从此失去争夺皇位的资格。 而现在,又挑唆晋王秦宿谋权篡位。 这可是杀头大罪。 等待晋王的结局,已经毫无悬念。 所有兄弟里面,只有聿王秦砚,他没有动过。 因为秦砚只一门心思研究经商,而且还是私下研究,表面就是个只知吃喝玩乐,毫无威胁的闲散王爷。 再加上秦砚的母妃珍妃娘娘,在后宫中也向来是与世无争,从不参与任何争斗,对他构不成半点威胁。 因此,秦砚是唯一一个躲过秦淮算计的人。 马车在寂静的街道上轧轧前行,车厢内,云姒靠在秦野怀中,听着他低沉的声音讲述这些皇室秘辛,心中唏嘘不已。 在这金碧辉煌的宫廷之下,究竟掩埋着多少肮脏与血腥? “所以,” 云姒轻声道:“他挑唆晋王造反,并非为了皇位,只是想利用这场混乱作为掩护,趁机潜入后宫,亲手了结与婳妃的恩怨?” 秦野点了点头,眼神里暗藏了几分复杂。 “是,他深知父皇手段,从未觉得自己能成功造反,他这次的目标,只是在皇宫守卫最薄弱,注意力都被晋王吸引走的这一刻,得到一个直面仇人,亲手复仇的机会。” 云姒在心底轻叹一声。 她也曾经身负血仇,所以,她理解想要复仇的那种心情。 只是,为了报仇,他不应该残害无辜之人,犯下如此多的罪行。 这一次,更是不惜搅动风云,将整个皇宫乃至朝堂都拖入险境。 或许,是因为临王妃的死,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生命中唯一的光灭了,让他彻底被仇恨侵蚀了心智,已经到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地步。 “那……” 云姒想到方才婳妃宫中的情形,也说不出是个什么心情:“你觉得他今晚会成功吗?” “因果报应,” 秦野近乎冷漠地道:“无论成功与否,都跟我们没关系,只有不影响朝局,便随他去。” 马车抵达王府。 云姒从马车下来,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忽略了。 她又回想了一下,在婳妃宫中看到秦淮时,从他身上感受到的气息。 除了阴冷,还有一股死气。 临王妃死了的那段时间,他整日酗酒,仿佛信念崩塌,没有了活下去的念想。 若是心中没有仇恨,他可能真的会…… 不对。 若是按照这个逻辑分析,那他报了仇之后…… “秦野!” 云姒叫住准备返回皇宫的秦野,秦野也正好回头看她,两人视线相对,似乎都意识到了同一件事情的发生。 “回去!” 秦野一把将她重新拉上马车,往皇宫方向极速而去。 然而,他们还是晚了一步。 秦淮他,真的选择了自杀式复仇! 秦野和云姒站在御书房门口。 御书房内,死寂无声。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压得人喘不过气。 秦淮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胸口的剑伤仍在汩汩冒着鲜血,将他身下的华贵地毯染成一片暗红。 他眼睛望着宫殿上方,瞳孔已然涣散,但嘴角却依稀残留着一丝奇异的上扬弧度。 那是一种,终于解脱了的释然。 诡谲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手中的长剑还在滴血。 嘉庆帝端坐在龙椅上,脸色铁青,放在扶手上的手背青筋暴起。 他死死盯着地上已然气绝的儿子,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有震怒,有冰冷,或许还有一丝极其隐晦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痛楚。 晋王为了权势想要弑君,他还可以接受,而这一个,竟是为了一个女人,要杀他?! 这根本不是复仇,而是对他这个父皇的控诉与嘲讽! 可笑至极! 秦野和云姒站在门口,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两人都没有说话,心中却无比沉重。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匆匆而入,跪地禀报:“陛下,婳妃娘娘她……被临王殿下一刀毙命,御医说……已经没气了。” 嘉庆帝闭合双眼,再睁开时,里面已是一片冰冷的死寂,所有情绪都被彻底封存。 “知道了。” 他声音沙哑地吐出三个字,听不出任何情绪:“将临王……抬下去。以亲王礼制,安葬。” “那婳妃娘娘?” “突发疾病,暴毙,以妃位安葬。” “是。” 侍卫低声应道,小心翼翼地上前处理。 嘉庆帝的目光缓缓移向门口的秦野和云姒,最后落在云姒身上,停留了片刻。 “萧王。” 他开口,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威严,让人听不出他真实的情绪:“宫中的乱子都平定了,后续事宜便交由你处理,朕累了。” “儿臣遵旨。”秦野躬身领命。 嘉庆帝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秦野拉着云姒,无声地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这间充满了死亡和压抑气息的御书房。 走出殿门,深夜的冷风拂面而来,却吹不散心头的沉闷。 看到原本那些陌生的兵卫,全部被擒获,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 云姒才深深的感受到,嘉庆帝的手段和势力,究竟有多可怕。 宫变,篡位,犹如以卵击石。 “萧王殿下请留步。” 第148章 万一不是闹个大乌龙就不好了 两人回过头,一名黑影隐在暗中。 秦野周身的气息,有一瞬间的冷意, 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你在这等我。” 秦野转头对她说了一句,便朝那黑影走去。 云姒知道黑影就是之前杀她的那个魅影卫,从秦野刚刚的反应来看,他应该也是知道的。 见他走过去,那黑影不知道与他说了些什么,气氛似乎比较凝重压抑,过了许久,两人才把话说完。 天快亮了,清晨雾气蒙蒙,夹杂着凌冽的寒风,冻的人浑身冰凉。 秦野让人去取了件大氅,给云姒披上:“送你去韶华殿休息,等我忙完一起回府。” “好。” 云姒点头答应。 其他什么都没多问。 韶华殿位于东宫与养心殿之间,是专门供那些皇室贵族,入宫暂居小憩的之地。 秦野把她安全送到韶华宫的寝殿后,便立刻去忙了。 她刚在房间里坐下,小异从门缝里往进挤。 它现在体型越来越大,进来的时候些费劲。 云姒过去,把门打开,它嗖的一下就跑了进去。 屋里已经点了地垄,东西两边的都设有暖阁,温度很舒服。 小异进来就直接躺在地上打滚,露出了白色柔软的肚皮。 云姒走过去,发现它身上的毛发,也渐渐有了变化。 不再像猫,而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兽类。 虽然,没有那么可爱了,但看着,却是凶萌凶萌的。 云姒揉着它的肚皮和脑袋,目光落在窗外。 脚步声和各种恐慌压抑的低语,隐隐从四面八方传来。 那是宫变之后,必然的清理与肃杀。 但韶华殿却像是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开来,保持着一种异样的宁静。 云姒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一宿没睡,此刻她竟然没有半分困意,只是躺下后才发觉,腰膝酸软的厉害。 自从练了手札上的内功心法,她就再没有过这种感觉。 除非每次秦野折腾的太狠,第二天会觉得腰酸腿软,但是很快就会缓解。 无缘无故出现这种感觉,云姒心中闪过一丝狐疑。 难道是在房顶受了寒? 小异就在身边守着,她也没想那么多,安心的闭上眼小憩。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敲门声。 云姒被惊醒。 一抬头,才发现外面天色大量,紧闭的窗户上,映照出一片白。 像是……下雪了? 云姒从榻上起身,走到门前将房门打开。 一开门,凌冽的寒风顷刻间灌了进来。 外面果然白茫茫一片了。 今年的初雪,竟来的这么早。 “奴婢见过萧王妃。” 一名宫女站在门外,脸被冻的通红:“萧王殿下让奴婢给您送点吃的来。” “进来吧。” 云姒目光扫了一眼宫女,见她手中拎着食盒,便侧过身让她进了房间。 宫女进去后,将冒着热气的各种膳食端出来,旁边的小异闻到香味,猛然跳到桌前的椅子上。 宫女见状,吓得大叫一声,直接跌坐在地上,连连往后退。 云姒过去,把她拉起来:“不用怕,它不会随便伤人。” 宫女惊魂未定地站起身,脸色吓得苍白,怯怯地看了一眼威风凛凛的小异,颤声道:“奴……奴婢失态了……王妃请用膳。” 云姒点点头,在桌边坐下。 折腾了一夜,确实有些饿了。 她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看起来清淡爽口的翡翠水晶糕。 刚送到唇边,一股难以形容的油腻感,混合着甜味扑面而来。 “呕!” 她猛地一阵反胃,控制不住地干呕了一声,连忙放下筷子,捂住了嘴,眉头紧紧蹙起。 那宫女见状,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王妃饶命,这膳食绝无问题,是御膳房刚做好的……奴婢一路小心提着,绝不敢有丝毫怠慢啊。” 云姒强压下胃里的不适,摆了摆手:“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 话未说完,又是一阵更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头,让她忍不住再次干呕起来,脸色也微微发白。 就在这时,殿门被推开,带着一身寒气的秦野大步走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云姒不适的模样和跪地发抖的宫女,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怎么回事?” 宫女吓得话都说不全了,只顾磕头。 都是宫变闹的,弄的这些小宫女小太监人人自危,一点小事就被下破了胆。 云姒缓过一口气,连忙道:“不怪她,是我自己不知怎的,突然有些反胃,闻不得这味道。” 她说着,目光扫过那些精致的点心和荤菜,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快端走。” 小异在旁边呜呜了两声。 云姒见状,忍不住勾唇:“都归你了。” 秦野锐利的目光,在云姒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又看了看桌上的膳食,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倏地一变。 他几步上前,挥退了那名几乎要吓晕过去的宫女:“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宫女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 秦野坐到云姒身边,握住她微凉的手,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你……你是不是?” 云姒一愣,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从来月事后,几乎每个月都来,这个月……好像没来。 可能吗? 云姒不太敢想。 看着她的表情,秦野觉得自己那个猜测八九不离十,他强压下心头的激动。 “你先歇着,我这就让人去叫季大夫进宫,给你看看。” “不着急。” 云姒拉住他,摇了摇头,“或许是昨晚没休息,又受了寒,肠胃不适罢了。特殊时期,还是不要太引人注意的好。” 再说,她自己就可以确认,叫什么季大夫,万一不是,闹个大乌龙就不好了。 秦野不同意,态度坚决:“必须看。” 他顿了顿,语气放缓,带着一丝安抚:“宫中的乱子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无妨。” 他扶着云姒到软榻上靠好,这才说起正事。 “晋王被废为庶人,与舒贵妃一同圈禁宗人府,终身不得出,其党羽,按律论处。北燕涉事之人,已全部扣押,等候发落,只有呼延政……跑了。” 听到这个结果,云姒有些意外。 晋王谋反,居然是终身监禁,而非死罪。 临王弑父,也没褫夺封号,依旧是以亲王身份安葬。 还有婳妃的欺君大罪,同样没有任何处罚。 他似乎,对自己的儿子,或者说已经逝去的人,格外仁慈。 可活着的时候,他又百般逼迫,冷血到近乎没有人性。 云姒真的揣测不出,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帝王心,海底针。 永远没人能真正看懂。 见云姒沉默不语,秦野目光盯着她,眸色微微沉了沉:“怎么不说话,你在担心谁?” 第149章 不要抱太大希望我怕你失望 “没有啊。” 云姒茫然地看他一眼:“我能担心谁?” 问完,才反应过来, 他说的可能是,呼延政。 云姒气结。 “我是在想,他对临王和晋王的处置,你不觉得很仁慈吗?实在有些看不透。” 秦野神色缓了缓,沉吟一瞬才道:“弑君,也算得上皇室丑闻,他自是不可能轻易处罚临王,让天下百姓议论笑话,至于晋王……” “晋王的事,恐怕是瞒不住的。” “嗯,确实瞒不住,今日早朝,已经当众宣布了。” 秦野耐心跟她分析:“但你换个角度想,那份仁慈,对于晋王和舒贵妃这样久居高位的人来说,又何尝不是最残酷,最难以接受的处罚?” 宗人府那种地方,久了会让人生不如死。 云姒听完,认同的点点头。 “好了,你先休息,我去找季大夫来,宫里的御医最好不用。” 说完,他起身要走,被云姒一把拉住:“别去,我自己可以检查的,而且你也别……别抱太大希望,我怕会让你失望。” 秦野微怔。 这才知道,原来她在担心这个。 “不会的。” 秦野又重新坐下来,伸手抚上她娇软的脸,目光温柔:“对我来说,若是……若是能有个孩子,是锦上添花,若是没有,我也不会失望,这辈子,只要能跟你白头偕老,其他的都不重要。” 云姒心底一酸。 “这话要是让你父皇听见,估计恨不得把我……” 话没说完,就被秦野堵住了嘴。 “别胡说,我相信经过临王的事,他会有所反思,为了避免同样的事情发生,他不会再轻易对你动手。” “所以,可以放松紧惕了?” “当然不可以。” “哦。” 云姒还以为,他们以后可以不用再这么偷偷摸摸,结果还是不行。 有点失望。 秦野凑过去,吻了一下她的唇角。 “不开心了?” “没有。” “那你想吃点什么,我让人去帮你重新准备。” 两人聊了这么几句的功夫,桌上的膳食已经被小异一扫而光。 这家伙,最近都不挑食的吗? 刚开始,除了生肉,它对其他食物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最近不仅开始吃熟的食物,连糕点都开始吃了? 云姒不知道,是因为阿芜每次吃的时候,都会强迫它一起吃。 吃着吃着,小异就对人类的食物吃出了兴趣。 “现在不太想吃,你什么时候忙完,我想回家了。” 听到“回家”两个字,秦野的眼神越发柔和。 “很快,那你再睡会。” “嗯。” 秦野走了没多久,阿芜找到了这里。 “事情都解决了?” “解决了。” 阿芜有些闷闷的:“姐姐,珍妃娘娘问了我一个问题。” “问了什么?” “她问我,要不要嫁给秦砚。” “你怎么说?” 云姒早猜到了这个问题。 珍妃娘娘,倒是挺喜欢阿芜。 但老皇帝,怕是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毕竟,阿芜来历不明,没身份没背景,又是她身边的人,最重要的一点,是秦砚对阿芜的态度。 他不会允许自己儿子,娶一个已经对其产生了真感情的女子。 云姒关心的是,阿芜的想法。 “我……我拒绝了她。” 阿芜的反应,让云姒忍不住轻蹙了蹙眉。 看得出来,她内心是有些纠结的。 哪怕拒绝了,还是在想着这件事。 “好了,你还小,这件事先不着急做决定,反正你们俩现在绑在一起,有的是时间慢慢想。” 云姒拉着她坐下,轻声开解道:“珍妃娘娘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只是喜欢你,但我觉得,她不会逼迫你,你也不要有任何压力,更不要被秦砚的情绪影响,做出违背自己本意的决定。” “我明白了,姐姐。” 阿芜听完云姒的话,瞬间就想通了。 她现在所有的情绪,应该都是受到秦砚的影响。 秦砚跟她说过,只要她愿意,就娶她。 但她,不愿意。 她只想陪着姐姐,保护姐姐。 不想嫁人。 “想明白便好,去休息一会,等殿下忙完咱们就回府去。” “嗯。” “你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珍妃娘娘给我准备了好多好吃的。” 所以,阿芜其实很喜欢珍妃娘娘,才会拒绝的那么犹豫。 因为不想让珍妃娘娘失望。 她喜欢每一个真心对她好的人。 当然,这些人都得排在姐姐后面。 她最喜欢最喜欢的,永远都是姐姐。 “那你去睡会,走的时候我叫你。” “好。” 阿芜去了西侧暖阁,云姒打开门,站在门口看雪。 殿门推开,一股清冽寒气扑面而来,带着初雪特有的干净气息。 放眼望去,朱红宫墙,琉璃碧瓦尽数覆上了一层松软洁白的新雪,将昨夜的血腥与厮杀悄然掩埋。 雕梁画栋的宫殿在雪幕中静默矗立,更显庄严肃穆,却也透着一丝冰冷的孤寂。 不远处,有宫人清扫出的几条窄窄通道,蜿蜒通向各处宫殿。 云姒静静地站在廊下,呵出的气息瞬间凝成白雾。 “诶,你们听说没,北燕七皇子跑了,把那十四公主独自留在了皇家别院,不知道陛下会怎么处置她呢。” “能怎么处置,那七皇子可恶,搅动的咱们大秦皇室内乱,可惜并没有抓住他的现行,这次,我听说是萧王殿下要弄死他,他才跑的。” “啊?为什么?” “不清楚,反正我听到萧王殿下下令,说格杀勿论。” “那十四公主怎么办?” “好像被景王殿下带走了,暂时监禁在景王府中,除了限制了她的自由,没有对她做其他什么处置,毕竟是异国公主,七皇子做的事情,也跟她没有关系。” “嘘……萧王妃在那边,快别说了。” 几名宫人看到云姒的身影,立马闷头干活,不敢再多议论一句。 秦野也杀呼延政? 不会,是因为她吧? 云姒心头微微一跳,下意识地攥紧了袖口。 是因为昨晚,呼延政对她说的那些混账话,秦野才会对呼延政起杀心? 云姒眼底露出一抹担忧。 呼延政毕竟是北燕皇子,若真死在大秦,还是死在秦野手上,恐怕会引发两国之间更大的争端。 而且,老皇帝要是知道这些,只会把这一切都怪罪到她的头上,会对她更加不满。 她正兀自出神,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第150章 我不想在你嘴里听到他的名字 是秦野。 他走到云姒身边,很自然地握住她微凉的手,纳入掌心温暖着。 好像,是有些不一样了呢。 这里可是皇宫,不用再避着了? “都处理好了?”云姒抬头看他,轻声问道。 “嗯。” 秦野颔首,目光扫过远处那几个噤若寒蝉的宫人,眼神微冷,但并未多说什么。 他揽着云姒的肩膀,将她带回温暖的殿内。 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风雪和窥探的视线。 云姒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我方才听到宫人说……你对呼延政下了格杀令?” 秦野动作一顿,垂眸看她,眼神深邃:“你不想让他死?” 语气平淡,但眼底闪过的冷冽寒霜,彰显出他内心对他杀意很浓。 “我没有……” 云姒蹙眉:“只是他的身份特殊,若真死在这里,北燕那边不会善罢甘休。为了这样一个人,引发两国战事,不值得。” 秦野看着她眼中的担忧,几不可查的眯了眯眼。 良久,他语气又放缓了些许,带着一丝安抚:“放心,我自有分寸,他不会死在大秦境内。” 他这话说得意味深长。不会死在大秦境内。 那就是说,一旦呼延政离开大秦国土,追杀便会开始。 或者,还有别的安排。 云姒还想再问,秦野却轻轻按住了她的唇:“我不想在你嘴里听到他的名字。” “……” 好吧。 那她不问了。 呼延政,管他去死。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嗯。” 秦野眸光轻敛了半分,转瞬又如常,修长的手指在她袖边虚虚碰了下,似是有什么话到了嘴边,又悄然咽下。 云姒去叫醒了阿芜,简单收拾一下,便准备出宫去。 马车里铺了软垫,又提前点了暖炉。 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沉闷声响。 云姒刚刚没吃下东西,此刻感觉手脚有些发软,她转过身,没有任何遮掩自己的不舒服,直接靠在了秦野的肩膀上。 秦野将她搂进怀里。 见她闭着眼睛,也就没有开口多问什么。 到了王府,云姒才缓缓睁眼,她刚要起身,秦野按住她:“别动。” 他先下了马车,随后朝她伸手。 云姒见状,不知为何,莫名感觉鼻子发酸。 他们很久没有这般无所顾忌的相处了。 云姒走到马车口,就被秦野拦腰抱起。 并不只是抱她下马车,而是直接抱着她大步走进府门。 云姒着实不太舒服,就安安静静的靠在他怀里,什么也不想,由着他抱进府中。 一进门,便瞧见德财公公站在不远处,目光淡淡的落在两人身上。 他刚想上前说话,秦野却抱着她直接拐弯,朝着栖梧苑方向走去。 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德财公公看着两人的背影,无奈叹息。 拐过弯,云姒突然又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林书妍。 她披着白色的大氅,站在梅树底下,表情平静淡然的看着雪花飘落。 好久没看到她的身影了。 云姒都快忘了还有她这么一号人物在府中。 因为有方袖一直在盯着,加上自从给她服用了那药之后,她失去记忆,便几乎没再出过蔷薇院,云姒也就很少关注她。 若是有什么异常,方袖自会来禀报。 “看什么?” 察觉到云姒的目光,秦野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也瞧见了林书妍。 林书妍看到两人,脸上的表情并没什么变化,只是默默的看了他们一眼,就转身走开了。 云姒眸色微动。 “怎么了?”秦野问道。 “没事。” 云姒压下心底的疑惑,回到栖梧苑后,秦野惦记她的身体,也没有立即离开。 她知道,秦野虽然嘴上说不在乎,其实,又怎么可能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云姒给自己摸过脉搏,或许是自己把脉的技术不行,又或许是月份还小,总之,她没有摸出喜脉的迹象。 “兰辛,去把季大夫叫来。” 见这情形,不把这件事搞清楚,他做什么都没发安心。 无奈,云姒又治好吩咐兰辛去叫季大夫来。 秦野坐在一旁等着。 不多时,季大夫就风风火火的赶过来。 “什么事,我这忙着呢。” 季大夫每次,无论在做什么,手上的事有多重要,只要听说是栖梧苑找他,他都会放下一切,立刻过来。 秦野斜睨了他一眼:“给王妃把把脉。” “啊?” 季大夫愣了一下。 王妃医术这么厉害,用得着他来把脉? 他求证的目光看向云姒,见云姒点头,他这才过去,狐疑地道:“你们俩搞什么鬼?” 不怕被暗中监视的人看到了? “没事,有点不舒服,你先把脉看看。” “嗯。” 季大夫把手搭上云姒的手腕。 秦野表面看着淡定,但若仔细观察不难发现他是有些紧张的。 季大夫奇怪的很。 时间一点一点过,季大夫微微蹙了下眉。 “王妃的脉象显示……” 两人都盯着他。 盯的季大夫浑身一阵发毛。 “快说。”秦野催促。 “没什么大问题,你们俩今天怎么回事?” 听到这话,秦野与云姒对视一眼,朝她微微勾了一下唇。 情绪看似是没什么变化,但云姒还是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丝失望。 “她今天吃不下东西,你再好好看看,是不是受了风寒。” 秦野又道,语气里,除了对云姒身体的担忧,便再无其他。 似乎,已经接受了她“没怀孕”的结果。 “脉象是有些虚弱,气血不足,可能是没有休息好,加上思虑过重,没大事,我给你开几副安神汤,好好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 季大夫说完就急急忙忙的走了。 云姒本想拒绝,安神药她有,不需要什么安神汤。 但他走的太快,也就随他去了。 季大夫一走,房间里又只剩下秦野和云姒两个人。 “殿下……” “我没有失望。” 担心云姒多想,秦野上前抱住她,声音温柔地道:“季大夫说你思虑过重,这段时间,确实让你受了不少委屈……” 他微微顿住。 明显,后面还有话没说完。 “我知道,不委屈。” 云姒反过来安慰他:“是你别想那么多,我都理解的,况且,这不是越来越好了吗?” “嗯。” 秦野低沉的嗓音有些发闷,他抱着云姒,许久都没有松开。 房间里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云姒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时,他又才开口:“他的寒毒可能会危及生命,宫里的御医已经束手无策了……” 他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但云姒不是很确定他的意思。 “你是希望我去帮他解毒吗?” 第151章 你刚才说你一直喜欢的人是我 “不是。” 秦野毫不犹豫的否定道:“我不希望你去。” 云姒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却听他继续说道:“我只是担心,他会下旨让你去。” 听到这里,云姒明白了。 “下旨就去呗,没有什么好为难的。” 云姒语气轻松地道:“我们都走到这一步了,何必再去违抗他,如今,他已经失去了两个儿子,只会更加倚重你,所以,你不要有任何顾虑与负担。” “可是……” “秦野,我只在乎你。” 秦野怔怔的看着云姒,听到她的话,依旧有些……不敢相信。 云姒捧着他的脸,无奈又心疼地道:“秦野,你还是不相信我对你的感情么?” “我……我信。” 秦野说着信她,结果又忍不住问:“你以前那么讨厌我,为什么突然就……” 他只是没想明白。 “你想知道?” 这个问题,是应该好好跟他聊聊。 前世的很多误会,与真相,云姒是一点一点弄明白了,但秦野却还是蒙在鼓里的。 大概,他到现在为止都认为云姒突然的回心转意,只是知道了他为她做的一切,想要对他补偿罢了。 但他这个人,其实很贪心。 他要的,从来不是补偿。 “想。” 秦野很想知道,同时,又害怕知道,万一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明明,云姒在他身边,他应该知足的。 “如果我告诉你,我从始至终,喜欢的人就是你,你信吗?” “……” 秦野沉默。 显然,是不信的。 云姒苦涩的笑了笑。 “当年,在那个山洞,照顾我,把我从鬼门关里救回来的人,是你对不对?” “嗯。” 秦野神色沉闷的点点头:“这件事,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我不知道啊,我是最近才知道的。” “怎么会?” “你以为,我一直都知道?” 云姒疑惑的蹙眉。 这听起来,其中似乎还有别的什么她不知道的误会? “我以前一直以为是沈谦救的我,就是因为那件事,我才会跟沈谦定下婚约,也是因为那件事,我以为我……” “以为什么?” 秦野听到这里,紧张的手心都出了汗。 “我喜欢的那个人,是在山洞里救了我,照顾我的人,沈谦说那个人是他,我清醒后看到的人也是他,所以,我以为自己喜欢的是他,但其实不是,这么说,你听明白了吗?” “……” 秦野傻了。 云姒从来都没有看到过这样的他。 他像是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过了好久,才听到他不确定地语气问道:“所以,你从始至终喜欢的人都是我?也并没有因为我救你时,脱了你的衣服,而讨厌我?” “嗯……不对。” 云姒听到他的后半句,才听出了不对劲。 “谁跟你说的?” “我自己听到的。” “什么?” “应该是沈谦故意设的局,让我误以为你对我的厌恶,是因为在山洞里,我脱了你的衣服……” 秦野这才意识到,当初可能被沈谦摆了一道。 他本来是不信的,所以才两次拿着礼物去云姒的外祖家找她,结果被她狠狠羞辱,还摔坏了他亲手为她做的桃木簪。 这让他,彻底相信了沈谦的话,以为云姒认为他在山洞趁人之危,轻薄了她,对他恨之入骨。 从那之后,他便再也没去找过她。 直到回京,再次遇到云姒,他仍旧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选择用不光彩的手段把她从沈谦手里抢走。 他从不后悔,自己做了那样的选择。 现在看来,更是庆幸当初做了那样的选择。 “原来如此!” 云姒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所有的前因后果。 当初,沈谦不仅当着她的面,说在山洞里照顾自己的人是他,还暗中设局,让秦野误会,她恨秦野在山洞里脱了自己的衣服? 难怪,秦野从来没有跟她提过有关山洞里的事情,但凡他说一句,她也不会直到重生后,看到自己的手帕在他手中,才慢慢猜到事情的真相。 “这个卑鄙小人!” 云姒气的不行。 “当初,还是让他死的太便宜了!” 秦野轻抚她的后背,黑沉的目光紧盯着她:“你刚才说,你一直喜欢的人是我?” 他在意的,只有这一个问题。 “是。” 云姒也没什么好害羞的,直白地道:“我心里想的,念的那个人,一直是你,是山洞那个衣不解带照顾我,帮我擦拭身体降温,又用自己的身体帮我取暖,这才让我捡回一条命的小哥哥!” “……” 小哥哥三个字,让秦野的脑子嗡的一声。 他曾不止一次,在云姒的睡梦中听见她喊“小哥哥”,原来她喊的那个人竟是……他自己? 他嫉妒的那个人,也是他自己? 惊喜与幸福来的太突然,让秦野感觉像在做梦一样。 “怎么了,你还是不信我?” 云姒见他半晌没反应,不禁感到挫败。 她都说的这么清楚了,这男人怎么就…… 脑海中的念头还没转完,秦野猛地凑上来,狠狠亲了她一下。 “我信你,云姒,你再说一遍!” 秦野眼神黑沉沉的盯着她,那目光,像狼一般,恨不得把她拆吃入腹,连骨头都不剩的那种。 云姒被他的眼神吓到:“说……说什么?” “……” 秦野盯着她,就那样直勾勾的盯着她。 云姒被他盯的浑身发烫,瞬间明白过来他想听什么,虽然,有点难为情,但还是认真地道:“秦野,我……喜欢……你。” “你”字刚出口,秦野便猛地扑过来,凶猛地吻上她的唇。 这个吻,带着前所未有的炽热与狂喜,仿佛要将积压多年的爱恋,误会,痛苦与庆幸,尽数倾注其中。 他近乎贪婪地攫取着她的气息,攻城略地,不容她有丝毫退缩。 云姒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激烈情绪所淹没,只能被动地承受着,感受着他滚烫的体温和微微颤抖的身体。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这个内敛克制的男人,此刻正为她而失控。 良久,秦野才喘息着稍稍退开,额头抵着她的,灼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黑沉一片,里面似燃烧着熊熊火焰,紧紧锁着云姒泛着水光的唇,和迷离的眼神。 “再说一遍。”他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渴求。 云姒脸颊绯红,心跳如擂鼓,在他灼灼的目光下,轻声道:“秦野,我喜欢你。” 话音刚落,便又被堵住了唇。 这一次的吻不再那般凶猛,却更加缠绵深入,带着无尽的珍视缱绻。 “我也是……” 他在唇齿交缠的间隙,一遍遍地低喃,如同最郑重的誓言:“云姒,我爱你……从未变过……” 第152章 夫人大小姐的马车飞过来了 所有的隔阂与猜疑在这一刻完全消融。 两人紧紧相拥。 秦野好似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再也不分离。 窗外寒风依旧,屋内却春意盎然,暖融如春。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渐渐平复下来。 云姒靠在秦野怀里,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他的一缕墨发,心中被巨大的幸福填满。 “所以。” 她想起之前的话题,仰头看他,眼中带着笑意:“萧王殿下以后可不能再胡乱吃醋了。我心里,从头到尾,都只有你一个人。” 秦野耳根微不可察地红了一下,随即收紧手臂,将下巴搁在她发顶,闷声道:“嗯。” 语气里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和满足。 误会冰释,情意相通。 这一刻,他们才真正感受到了彼此毫无保留的爱意。 早知道他一直在意这件事,就应该早点告诉他。 省得一天到晚不信她。 “我饿了。” 云姒心情好,突然有了胃口。 秦野起身开门,让兰辛他们去传膳。 一下午,秦野都没舍得离开栖梧苑。 雪越下越大,夜里,他将云姒揽入怀中,强制压下心中的情欲,只是抱着她入睡,没做别的。 虽然没有查出喜脉,但她今天不舒服,昨晚又一宿没睡,哪里还忍心折腾她? 云姒窝在他的怀里,睡的那叫一个香甜。 她很久没有睡的如此安心,如此踏实,睡的格外沉。 秦野这一晚,压抑着激动与某种渴望,又兴奋又难耐,根本睡不着。 天还没亮,便听到牧泽敲门叫他。 秦野轻手轻脚的起床,打开门先“嘘”了一声,离开栖梧苑后,才问道:“什么事?” “殿下,陛下传召。” 牧泽神色凝重:“这么早就传召,都来不及等到早朝,怕是……出事了。” “立刻进宫。” 两人离开没多久,云姒也被强行叫醒。 “主儿,快醒醒,侯府那边来信了,说是世子夫人要生了,但是胎大难产,生不下来,母子都有危险!” 云姒睡的迷迷糊糊,听到兰辛在门外大喊,听清楚她说了什么,整个人瞬间清醒。 她快速起床,穿好衣服,随意披了件大氅就往外走。 “什么情况?” 拎着药箱出了门,她边走边问。 “按照日子来算,应该还得几日才会生啊,怎么提前了?” “说是昨日下雪路滑,摔了一跤,昨晚就开始生了,直到现在还没生下来。” “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云姒上了马车,吩咐方易用最快的速度赶到。 与此同时。 侯府内一片兵荒马乱,极致的痛吟和稳婆焦急的催促声,从内室不断传出。 “不行,胎位也不正,卡住了!” “再这样下去,大人孩子都保不住啊!” 云翼和苏棠悦守在门外,隐隐听见稳婆惊慌的声音传来,吓得脸色阵阵发白。 苏棠悦更是几乎站不稳,全靠云翼搀扶着,眼泪止不住地流。 云少游急的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拳头紧握,目光焦灼的望向产房,一副随时准备冲进去的模样。 “姒儿!管家,快去看看姒儿来了没?” 从一开始,云姒就跟他们打过招呼,嫂嫂若是有生产的迹象,一定要提前告诉她。 因为云姒一直在关注顾念安的肚子,早就察觉她腹中的胎儿发育过剩,担心生产的时候会不顺利。 原本算好的日子还得几天,谁知昨天下大雪,顾念安不小心摔了一下,动了胎气,当晚便提前发动了。 可那时候已经是大半夜,天寒地冻,苏棠悦实在不忍心立刻折腾云姒过来。 但她没想到,事情会变得如此严重,竟然严重到……危及她们母子生命。 “姒儿来了吗?” 苏棠悦担心极了,声音发颤,几乎泣不成声。 若是因为自己没有及时通知姒儿,导致她们母子有个什么好歹,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来了来了,夫人,大小姐的马车飞过来了!” 管家的老胳膊老腿跑的虎虎生风,也顾不上疼不疼,会不会摔倒。 “什么……飞过来?” 苏棠悦听闻管家的禀报,还没想明白马车是怎么“飞”的,一道身影已如同旋风般冲了进来。 “嫂嫂怎么样了?” 云姒带着一身寒气,发髻都有些散乱,显然是匆忙赶来。 她甚至来不及脱下大氅,提着药箱就直奔产房。 “姒儿!你可算来了!” 苏棠悦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嫂嫂她……她快不行了!” “别慌,有我!” 云姒语气沉静,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不会有事,别担心。” 说完,她迅速推开产房的门,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床榻上,顾念安面色灰白, 汗湿的头发黏在脸颊上,气息十分微弱,只有腹部还在无意识地抽搐。 两名稳婆和丫鬟们围在一旁,个个束手无策,面露绝望。 “让开!” 云姒厉声道,快步走到床边,放下药箱。 她脱下大氅,快速搓热手掌,手指迅速搭上顾念安的腕脉。 脉象极其微弱紊乱,显示产妇已然力竭,元气大伤。 随后,又检查了一下产道情况。 胎儿果然因摔跤导致体位不正,头颈卡住,根本无法自然娩出。 再拖下去,必定一尸两命! “有参片吗?给她含一片!” “有有。” 这情形,稳婆早已吓得六神无主,见云姒如此冷静,下意识便听从她的吩咐。 云姒一边吩咐,一边飞快地打开药箱,取出金针。 她手法如电,接连刺入顾念安周身几处大穴,强行激发她最后的生机。 丫鬟和稳婆一个个看的目瞪口呆。 云姒洗净双手,深吸一口气,对稳婆道:“按住她,无论如何不能让她乱动。” 稳婆们不敢耽误,连忙照做。 云姒神色凝重,将内力缓缓灌注于掌心,小心翼翼地探入产道,尝试着调整胎儿的位置。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且耗费心力的过程。 她需要精准的控制力,和极大的耐心,稍有不慎,便可能造成更严重的撕裂或伤及胎儿。 可眼下,已经没有别的办法。 手札上倒是记录了一种,刨腹取子,但条件苛刻,没有提前做准备,显然是来不及的。 还好她练了那个内功心法,否则,今日怕是真的会酿成惨剧。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云姒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也渐渐发白。 腹部隐隐传来痛楚,但她手上的动作却依旧稳定无比,全神贯注。 终于。 在她不懈的努力下,胎儿卡住的位置微微松动了一些。 “看到头了!” 一个稳婆惊喜出声。 “这简直就是奇迹!” 大家原本对云姒并没抱什么希望,只想着,让她接手,世子夫人和肚子里的孩子出事,就是她的责任。 没想到,如此绝境在她手中竟真的出现了转机。 “夫人,快用力!” 第153章 以为他多有骨气到底还是怕死 “嫂嫂,跟着我喊的速度缓慢用力!” 云姒立刻指导着几乎失去意识的顾念安。 或许是云姒的金针起了作用,又或许是听到了孩子的希望,顾念安凝聚起最后一丝力气,跟着云姒的指令开始用力。 “对,深呼吸,用力,马上就出来了!” 云姒不断鼓励着她,手上不敢有丝毫松懈,小心地护着,引导着。 经过一番艰难的努力。 “哇”的一声。 微弱但清晰的婴儿啼哭,终于划破了产房内凝滞的死亡气息。 “生了!生了!” 稳婆和丫鬟们喜极而泣,连忙将浑身青紫的小婴儿清理包裹起来:“是个小公子!” 云姒顾不上孩子。 她迅速处理完后续,为力竭昏迷的顾念安施针止血,喂下早就准备好的补气回元的药丸,仔细检查她的情况。 直到确认顾念安的脉象虽然虚弱,但已趋于平稳,脱离了生命危险,云姒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紧绷的神经一松懈,她整个人几乎虚脱般晃了一下,幸好及时扶住了床柱。 看着床上呼吸逐渐平稳的嫂嫂,和旁边襁褓中小声啼哭的侄儿,脸上露出一抹疲惫而欣慰的笑容。 母子平安。 门外得知消息的云家众人,激动得相拥而泣。 云姒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产房,对焦急等待的家人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没事了,嫂嫂和孩子都平安。只是嫂嫂元气大伤,需要好好静养一段时日。” 云少游红着眼眶,对着云姒深深一揖:“妹妹……谢谢!谢谢你救了你嫂嫂和孩子!” 声音哽咽,充满了无尽的感激。 云姒连忙扶住他:“大哥说的什么傻话,我们是一家人,你我之间还用说谢谢?” 云少游是被吓到了,听到云姒的话,又改口道:“对,是哥哥糊涂了,一家人说什么谢谢。” 云姒看他这又着急又激动的模样,便挥了挥手:“想进就进去吧,不过得保持安静,不能打扰嫂嫂。” “知道了!” 云少游忙点头答应,随即兴奋的跑进了产房。 “姒儿……” 苏棠悦和云翼上前,刚想跟云姒说话,云姒却突然眼前一黑,顿时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姒儿!” 夫妻两一惊,云翼手疾眼快,疾步过去一把接着云姒,才没让她摔到地上。 苏棠悦感觉自己也快吓晕了。 这一个二个的,她心脏都快受不了了。 好在,没过一会,云姒便醒了过来。 “姒儿,你这是怎么了,是刚刚帮你嫂嫂接生,累着了?” 苏棠悦守在云姒的身边,见她醒过来,这才放心。 “娘,我没事。” 云姒安慰道:“就是有些脱力,休息一下就好。” 刚才精神高度紧张,又耗费了大量心神和内力,此刻松懈下来,身体便有些支撑不住。 但她没将怀疑自己可能有孕的事告诉他们,毕竟没有查出喜脉,万一不是,也省得让他们空欢喜一场。 “你这孩子。” 苏棠悦心疼地替她擦去额角的虚汗,嗔怪道:“自己身子也要紧,快别说话了,好好躺着歇息。” 云翼也沉声道:“就在府里住下,让你母亲好好照顾你,等养好了再回王府。” 云姒心中温暖,却摇了摇头:“爹,娘,我真的没事,王府里还有事,我歇一会儿就得回去。” 她惦记着秦野一早被急召入宫,不知宫中又出了何事,心中难安。 苏棠悦还想再劝,云翼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必多说。 “那至少用了膳再走。” 苏棠悦妥协道,立刻吩咐下人去准备滋补的汤羹和易消化的食物。 云姒这次没有拒绝,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确实需要补充体力。 用膳时,那股恶心感又涌了上来。 为了不让爹娘看出异常,她强忍着想吐随便吃了两口,好在那些膳食比较清淡,这才没有吐出来。 用完膳,又小憩了半个时辰,感觉恢复了不少力气。 她去看了看依旧昏睡的嫂嫂,和襁褓中红彤彤的小侄儿,心中一片柔软。 看着那胖胖的小团子,她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腹部。 不知道她和秦野的孩子,会不会也这么可爱。 不过,可不能像嫂嫂这般,吃的太补,母子俩都发胖,还容易胎大难产。 云姒仔细跟他们说了一些产后的注意事项,不过府中有稳婆和奶娘,都是些经验丰富的,她也没必要操心太多。 离开侯府时,天色已近黄昏。 雪下了一整天,整个京城银装素裹。 马车行驶在覆雪的街道上,比来时缓慢了许多。 云姒靠在车壁上,听着车轮碾过积雪的沉闷声,思绪却飘向了皇宫。 秦野此刻还在宫中吗? 究竟发生了何事,让他天未亮就被急召而去? 正思忖间,马车忽然缓缓停了下来。 外面传来方易的声音:“王妃,好像是宫里来人了。” 宫里? 云姒掀开车帘,一眼就瞧见站在王府大门口的人。 是嘉庆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徐公公。 徐公公亲自来了? 云姒下了马车,徐公公忙上前来,语带恭顺地道:“萧王妃,大喜啊。” “喜从何来?” 云姒心底微微一紧,面上不动声色。 徐公公脸上堆着恭敬的笑意,声音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陛下今日早朝,已正式下旨,册封萧王殿下为皇太子,即日起入住东宫,监国摄政,此乃第一喜。” 册封太子? 监国摄政?! 饶是云姒早有心理准备,此刻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得心神微荡。 晋王刚倒,临王新逝,老皇帝竟如此迅速地做出决定,将秦野推上了储君之位。 也不知道,这对他们来说究竟是好还是坏。 然而,徐公公的话还没说完。 “这第二喜嘛。” 徐公公微微躬身,语气依旧恭顺:“陛下近来龙体欠安,寒毒时有反复,特下旨,宣太子妃即刻入宫侍疾。” 果然。 云姒一点都不意外。 昨晚才刚跟秦野聊过这件事,今天圣旨就来了。 她还以为,老皇帝多有骨气,宁死也不会下这道圣旨。 到底,还是怕死的。 “陛下口谕,太子与太子妃情深义重,既已册封,理当一同入住东宫,以便太子妃尽心照料陛下,太子殿下亦能安心处理国事。” 还要入住东宫? 云姒的心缓缓沉了下去。 这哪里是什么喜事,分明是想将她和秦野彻底置于眼皮底下。 “太子妃,车驾已备好,这就随老奴进宫吧,陛下和太子殿下都在宫里等着您呢。” 第154章 说不定会为太子妃做出退让 云姒抬眸,望向那白雪覆盖下,巍峨而冰冷的皇宫方向。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从此,他们将要踏入的,是比萧王府更加华丽,却也更加危险的牢笼。 她没有选择,也不能退缩。 因为,这本就是他们所求,是他们自己一步一步算计筹谋而来的。 云姒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情绪。 她脸上露出一抹得体而疏离的浅笑:“烦请徐公公稍等片刻,容我回府去收拾一下。” 徐公公看着云姒始终平静的神色,心中也不禁暗赞这位太子妃的定力。 看来,陛下这次是遇到了对手。 说不定,他会在太子妃身上做出退让…… 徐公公笑着侧身,恭顺道:“请太子妃尽快。” 云姒快步进府,德财公公也站在门口,笑着说道:“殿下得偿所愿,太子妃也算是苦尽甘来。” “苦尽甘来?” 云姒看他一眼,极尽讽刺的笑了笑。 她没多说,直接就走了。 德财公公垂首又道:“老奴会替殿下和太子妃好好守着这座府邸,以后太子妃什么时候想回来小住,随时都可以回来。” 云姒的脚步只微微顿了一下,便继续往前。 回到栖梧苑。 兰辛陆渔,还有阿芜三人,早就收到了消息,知道她们要立即搬进东宫,已经提前收拾好了必须要带走的东西。 “主儿,药房里能收拾的,奴婢和陆渔都收拾好了,还有一些不能碰的,你再去看看吧,别落下了。” “嗯。” 云姒见她们一个个还挺兴奋,只知道,自家主儿成了太子妃,却不知,她即将要面临的情况有多险峻。 伴君如伴虎。 更何况,这个君还一直都想杀她。 云姒去药房,把那些毒药也一并带走。 她仔细将那些瓶瓶罐罐分门别类,小心地装入特制的药箱暗格中。 收拾妥当,她环顾了一下这间承载了她许多心血和秘密的药房,不再留恋,转身走出。 栖梧苑外。 阿芜,小异,兰辛和陆渔提着行李,皆已等候在一旁。 门口还有季大夫和钱嬷嬷他们。 云姒的目光扫过她们,最后落在德财公公身上。 他依旧恭顺地垂首站着,仿佛只是尽忠职守地完成送行的任务。 “王妃。” 季大夫只是府医,是入不了宫的,他与曲先生只能暂且留在王府。 暗夜和暗芒手下的影卫,一部分会留下王府,一部分也会跟随进宫。 牧泽和牧澜也一样,牧泽成了大内侍卫,依旧跟随秦野办事,而牧澜则是留守,出外派或其他任务。 “进了宫,就没有那么自由和方便了,不过,王妃若是有任何需要,药材方面的,就尽管派人通知我。” “知道了。”云姒笑着点头。 季大夫简单嘱托一句,便不再多说。 云姒目光看向钱嬷嬷。 “王妃,你先去,老奴收拾一下随后就到。” “好。” 云姒答应一声,最后,目光才看向德财公公。 原以为,德财公公会跟着进宫,钱嬷嬷留守王府。 却不成想,德财公公会选择留下来。 而这样的安排,还是德财公公自己决定的。 他跟钱嬷嬷说,殿下和王妃身边,必须要有自己信任的人。 云姒有时候也挺看不懂他的,是不是老皇帝身边的人,都是这般令人难以捉摸? “走吧。” 最终,德财公公并未跟云姒说什么,只是目送她们离开王府。 出了府门,云姒看到林书妍站在大门前,视线盯着她,脸上的神色平静的有些诡异。 从失去记忆之后,林书妍时常都是不清醒的状态,对周遭的一切也不感兴趣,只一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但最近,她似乎时常会走出蔷薇院,对于这个“陌生”的环境,也开始有了探索的欲望。 云姒眼神微敛,视线看向林书妍身后的方袖。 方袖朝她几不可查的点了下头,示意让她放心,自己会时时刻刻紧盯着林书妍,有任何异常,也会及时跟她禀报。 云姒上了马车。 车帘落下,隔绝了萧王府的景象。 马车在覆雪的宫道上平稳前行,朝着那象征着无上荣光,却也暗藏无尽危机的东宫驶去。 半个时辰后。 马车停在了东宫巍峨的宫门前。 早有内侍在此等候,恭敬地引着云姒一行人入内。 东宫之内,殿宇恢宏,陈设精美。 远比萧王府更加奢华气派。 但同时,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闷和压抑。 宫人们步履轻盈,低头敛目,规矩森严。 云姒被引至主殿,秦野并不在此处。 内侍恭敬道:“太子妃,您的寝殿已收拾妥当,陛下有旨,请您先稍作歇息,晚些时候再宣您觐见侍疾。” 云姒抬眸,淡淡地看他一眼。 内侍忙低头,不敢乱看。 在这整个东宫里,除了兰辛陆渔和阿芜,以及钱嬷嬷以外,其他所有人,都不能相信。 “嗯。” 云姒微微颔首,示意知道了。 内侍退下,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冷风裹挟着雪沫吹入,带来一丝清醒。 从这里,可以遥遥望见嘉庆帝寝宫的方向。 云姒静静伫立片刻,轻声唤道:“阿芜。” 阿芜立刻上前:“姐姐?” “熟悉一下这里。” 云姒目光扫过殿内精致的布局,眼中闪过一抹凌厉:“摸清楚东宫所有的房间,确定一下是否有暗格密道,和附近有没有可疑人员在盯着。” “明白。” 阿芜点头,身影一闪,快如闪电般消失在殿宇之中。 小异感知到环境的变化,金色的瞳孔锐利地扫视着四周,喉咙里发出极低的咕噜声,慢慢探索着,巡视新的领地。 兰辛和陆渔,则是开始有条不紊地整理带来的行李。 尤其是云姒的药箱,和那些不能假手于人的物品,她们放置得格外小心。 回头再专门收拾一间房,重新布置成药房。 云姒走到书案前,案上已经备好了笔墨纸砚,皆是上品。 她指腹拂过光洁的纸面,目光沉静。 这时,殿外传来通报声:“太子殿下到。” 云姒抬眸,只见秦野大步走了进来。 他身上还穿着朝服,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沉稳与威仪。 显然,这一整日的册封,接旨,应对朝臣和病中的老皇帝,并不轻松。 门口的宫人无声行礼后退下,殿内只剩他们夫妻二人。 秦野走到云姒面前,握住她的手,第一句话便是:“委屈你了。” 他知道,将她带入这东宫,并非全然是荣耀,更是将她置于更直接的风险之下。 云姒摇摇头,反握住他的手,微微一笑:“你我之间,何谈委屈,更何况,这条路是我们一起选的。”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问道:“陛下情况如何?”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55章 有什么失误陛下自行承担 “极为凶险。” 秦野只说了四个字,便拉着她走到内阁。 “御医已束手无策,他宣你侍疾,是急需你的医术续命。” 但这需要的背后,云姒和秦野都很清楚,并非全然信任。 云姒的医术,嘉庆帝早已了如执掌,否则也不会给她下这道圣旨。 医术虽然没问题,可嘉庆帝对她这个人,是充满猜忌与戒备的。 “我明白。” 云姒点头:“不管怎么说,我会尽力。” 皇帝的生死,牵动着整个朝局,更需要谨慎对待。 她不是个不顾大局的,会尽量给秦野多争取一些时间,等他彻底掌控朝局。 到那时候,便再无人能左右他们。 秦野凝视着她,眼中充满了信任与托付:“一切小心,在这东宫,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们的言行更需万分谨慎。” “嗯。”云姒郑重应下。 正说话间,殿外传来徐公公恭敬的声音:“太子妃,陛下宣您即刻前往养心殿侍疾。” 来得真快。 云姒与秦野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闪过一丝凝重。 “我陪你过去。”秦野沉声道。 云姒摇了摇头:“殿下刚册封太子,政务繁忙,不必为我耽误,否则,只会引得他对我更加不满,侍疾之事,我自有分寸。” 她需要独自去面对那位帝王,摸清他此刻真正的状态和意图。 秦野知她心意,不再坚持,只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让阿芜和小异时刻跟着你。” “我知道。” 云姒换上得体的宫装,在兰辛的陪同下,跟着徐公公前往养心殿。 阿芜熟悉东宫还未回来,小异在暗中尾随。 养心殿内。 浓郁的药味,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阴寒气息扑面而来。 殿内灯火通明,依旧驱不散那股沉沉的死气。 嘉庆帝躺在龙榻上,身上盖着好几床锦被,还是抑制不住地浑身颤抖,牙关磕碰作响。 他脸色是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嘴唇发紫,眼窝深陷,呼吸急促而微弱。 最令人心惊的是,他那双露在被子外的手,指甲已然泛出淡淡的青黑色,显然寒毒已深入骨髓。 数名御医跪在榻前,个个面色惶惶,额头冷汗涔涔,却毫无办法。 殿内炭火烧得极旺,温暖如春,可嘉庆帝仿佛置身冰窟,感受不到丝毫暖意。 “废物……一群庸医……” 嘉庆帝从齿缝间挤出破碎的咒骂。 声音嘶哑无力,但仍旧带着帝王的威压,让那些御医抖得更厉害。 徐公公快步上前,低声禀报:“陛下,太子妃到了。” 嘉庆帝浑浊的目光,转向殿门口。 看到云姒的身影,那双几乎被寒毒冻僵的眼睛里,骤然迸发出一丝近乎疯狂的希冀,和不容错辨的强烈忌惮。 他需要云姒救他的命,却也无比清醒地知道,自己的命,如今捏在这个他屡次想要除掉的女人手里。 这种极致的矛盾与屈辱,让他此刻的表情显得格外扭曲。 “都……滚出去……”他艰难地挥了挥手,气息不稳。 御医们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 随即,殿内只剩下嘉庆帝,徐公公和云姒几人。 “太子妃……” 嘉庆帝盯着云姒,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费力:“朕……朕的性命……就交予你了……” 这话听起来是托付,实则是最沉重的压力和警告。 若治不好,她乃至整个云家,甚至刚刚册封的秦野,都可能面临灭顶之灾。 云姒瞧见嘉庆帝这幅模样,才终于明白,他为何会那么着急册封太子,又为何不惜丢下帝王的脸面,也要让她进宫侍疾。 他应该清楚,若不下旨,云姒不会主动进宫帮他解这个毒。 他已经陷入了绝境,唯有云姒,是他最后的生机。 云姒面色平静如水,上前行礼:“臣媳,必当竭尽全力。” 她走到榻边,手指搭上嘉庆帝冰冷刺骨,几乎摸不到脉搏的手腕。 当内力缓缓探入,云姒便大致清楚,情况可能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寒毒不仅侵蚀了他的双腿,更是已经蔓延至五脏六腑,心脉都已被阴寒之气包裹,岌岌可危。 能撑到现在,全凭皇宫无数珍稀药材吊着一口气。 北燕宫廷的寒毒,果然厉害。 她收回手,垂眸沉吟片刻,才开口道:“陛下寒毒入体已深,寻常针药恐难奏效,臣媳需以金针渡穴,辅以独门内力驱散寒毒,过程会极为痛苦,且……有很大风险,请陛下早做决断。” 嘉庆帝死死盯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任何一丝异样。 最终,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 他闭上眼,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准了。” 云姒半晌没动。 嘉庆帝又睁眼看去:“还有何事?” “陛下,臣媳给人治病时,旁边不能有人,请陛下清退左右。” “……” 嘉庆帝目光狠狠瞪着她,脸上闪过一丝戾气。 云姒对上他的视线,不躲不闪,声音平淡而镇静:“陛下瞪我也无用,有旁人在场,会影响臣媳发挥,若是因此而有什么失误,那就只能陛下自行承担。” 此话一出。 殿内本就阴寒的气息,骤然又降了好几度。 一旁的徐公公,后背与额头的冷汗不断,感觉双腿一阵阵发软。 没想到柔柔弱弱的太子妃,胆子竟然如此之大。 这简直就是在威胁陛下! 她不想要命了吗? 良久过去。 徐公公都不知道该如何圆场时,嘉庆帝终于松口:“都退下。” 云姒的目光落在殿内的某处,正欲再度说话,嘉庆帝先一步道:“别得寸进尺。” 闻言,她又止住了话音。 等徐公公退出房间,她让兰辛也出去。 房门关上后,她才打开随身带来的药箱,取出金针。 “陛下,臣媳开始了。” 云姒提醒一声,不等嘉庆帝有所回应,手中的金针闪过寒芒,精准刺入嘉庆帝周身大穴。 每一次落针,都伴随着嘉庆帝抑制不住的痛苦抽搐和闷哼。 紧接着,她迅速渡入内力,将他体内的寒毒慢慢击散。 其实,她还有更好,更温和的方案。 但她没用。 而是选择了这种,过程很痛苦,耗费的时间也长,且还会留下一定损伤的办法。 只是相比之下,她自己也需要费点力气和时间。 但无所谓。 她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和耐力。 相反,还得多给秦野争取一些时间。 殿内寂静无声,只有嘉庆帝痛苦压抑的喘息,和炭火偶尔的噼啪声。 时间一点点流逝,云姒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也逐渐发白。 感觉差不多了,云姒将内力慢慢撤回。 嘉庆帝剧烈的颤抖,也终于渐渐平息下来,青灰色的脸,恢复了一丝极淡的血色。 他长长地吁出一口带着寒意的浊气,艰难睁开眼,看向云姒的眼神有些许复杂。 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不得不倚仗仇敌的屈辱,更有深不见底的猜疑。 “朕,感觉好多了。” 他沙哑的声音,明显顺畅了许多。 云姒收回金针,微微后退一步,声音带着一丝疲惫:“陛下体内的寒毒暂被压制,但并未根除,需连续施针七日,辅以汤药,之后再视情况而论,期间切忌动怒劳神,需绝对静养。” 她微微顿了顿,没有任何拐弯抹角,直言道:“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