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游天地》 第1章 菩提老祖的快递 仙神往来的队列遵循着无形的规则,秩序井然。 值日功曹周勤端坐玉案之后,眉目沉静,正以指尖勾勒身前悬浮的“鉴真星盘”内的星轨银丝。 忽然!一道青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案前,仿佛他本就该在那里,全无半点排队等候的迹象。 守门的天兵们只觉得眼前微微一花,仙雾似被一只无形的手轻柔拨开,让出路来。 一个青衫身影便如风中流云般,自然又飘逸地“流淌”至功曹面前。 足下轻点云霭,衣袂翻飞间竟不沾半缕烟霞,行进轨迹宛如在虚空中划出一道无痕的水线,流畅到极致! 这便是他自创的“流云步”,帮祖师送东西送多了,悟的。 来人正是姜云。 他身形挺拔如修竹,手中稳稳捧着一个朴素无华的原色木盒。 盒子不大,入手温凉。 师父菩提祖师递给他时,眼中似乎有一丝促狭,只嘱道:“交予老君,亲手。” 人至案前,带来的气流才缓缓吹动了周勤案头一缕仙雾,证明他确实是从远处瞬息而至。 姜云微躬身,声音清朗平静,丝毫不带急行后的喘息: “方寸山姜云,奉菩提祖师法旨,送呈此物于太上道祖。劳烦功曹。” 话音落,“鉴真星盘”微微一滞!盘内一道细密的星轨瞬间偏移了毫厘! 周勤瞬间抬眼,目光如电扫过木盒,旋即牢牢锁定姜云腰间那块刻着飘逸“云”字与方寸山云纹的木符。 周勤嘴唇微启,正待依规厉声询问这“无礼插队”之由。 “咳哼!” 一声不大却清晰的咳嗽,从侧后方传来。 发出声音的,正是那位须发皆白、倚着巨大门柱、仿佛半睡半醒的南天门都尉——白将军。 白将军眼皮都没抬,手里慢悠悠地盘玩着两颗温润的昆仑暖玉胆。 白将军的目光极其自然地滑过姜云腰间的木符,又在那木盒上溜了一圈,仿佛只是在欣赏天门的壁画。 然后,…摇了摇头。 这一个摇头动作,胜过千言万语! 他记起来了! 非常清楚地记起来了! 上回某位西极星君座下童子依仗背景强行插队... 被白将军这看似不经意的摇头后,自己还是照章办事把童子卡在门外盘问了半日… 结果第二天,那星君宫中一枚炼制了九百年的“清心玉露丸”就不偏不倚在运送途中砸进了自己管辖的云海灵泉阵眼,导致灵泉枯竭了整整三天! 外勤天兵们怨声载道,怨气差点没把他淹死!而那些赔偿文书… 他到现在都不敢细想。 眼下这姜云,背后可是菩提祖师!那位老人家… 周勤后背瞬间起了一层冷汗,那后果绝对不敢想象! 不是罚俸禄那么简单的职扬规则能解决的麻烦! 指尖迅速在星盘上点过,在木盒表面留下一个淡淡环形的“通”字符印 ——这是直达天庭最高机密区域的特别许可印。。 “职责已录,速送。”周勤声音平稳,却带一丝肃然,“稳。” 姜云恭敬接过,踏上仙虹桥。 怀中的木盒依旧温凉平静。 穿过流光溢彩的仙虹桥,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片清虚广袤之地展现在眼前,无垠的清气化为微凉的雾霭浮动。 一座极其简朴的石殿静卧于朦胧云气深处,似与宇宙洪荒融于一体。 正是太上老君的风陵洞天。 没有繁复雕琢,没有霞光万道,只有自然古朴的青石台阶通向紧闭的门扉。 姜云踏上台阶,四周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跳。 当他站定在石门前,距离门扉仅三步之遥时,怀中木盒…竟然微微颤动了一下?! 不是那种撼天动地的悸动,更像是里面装了什么活物在轻轻动弹。 连带着盒子都仿佛软了一瞬! 悬在附近空中的几缕淡薄清雾,竟像被惊扰的丝絮,袅袅地向上飘散开来。 姜云屏住呼吸,差点把盒子扔了!这感觉…太奇怪了! 就在这时,沉重的石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一道缝隙。 门缝后,并非想象中的道韵霞光,而是一个看起来颇为烟火气的前厅。 一张旧蒲团,一个燃着温火的黄泥丹炉,角落里还堆着些柴草。 一个梳着道髻、脸上沾着点炉灰的青衣小道童探出头来,好奇地打量着姜云和他手里的木盒。 “菩提祖师派来的?”小童声音清脆。 “是…弟子姜云。”姜云赶紧躬身。 小童眼睛一亮,伸手便接:“给我吧!” 姜云想起师父“亲手”的嘱咐,稍稍迟疑了一下。 “无妨。” 一个平和如古井水般的声音淡淡响起,仿佛就在耳边,却不见人影。 小童吐了吐舌头,缩回手。 姜云定了定神,双手捧着那还在轻轻蠕动的木盒,小心翼翼地跨过了石门槛。 洞天内部并不深邃,几步便到了主室。 室中同样简单:一尊古朴的三脚铜炉静静摆放,旁边一方石桌。 桌后端坐着一位清瘦老者,须发皆白,身着最普通的葛布道袍,此刻正抬眼望来。 目光清澈平静,无悲无喜,却包容万象,仿佛能洞悉一切。 正是太上道德天尊。 姜云感到手中的木盒动得更明显了,甚至发出轻微的“噗噗”声,像是…什么东西在里面拍打! “晚辈姜云,奉菩提祖师法旨,呈奉于道祖。” 姜云强压下心中荒谬的感觉,躬身高举木盒。 老君的目光落在那原木盒上,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里,竟然极其细微地掠过一丝… 无奈和…了然? 他微微颔首,指尖随意一点。 木盒“啪嗒”一声轻响,盖子自动弹开。 没有想象中惊天动地的灵宝光华,没有浩瀚的法则波动。 盒子里衬着几片嫩绿柔软的叶子,叶子上面,安安静静地躺着…四分之一的瓜。 这瓜皮色翠绿如碧,内瓤鲜红似火,沙瓤饱满,剔透欲滴,几颗饱满如宝石的黑籽点缀其间。 一股清甜甘冽、带着露水般凉意的瓜香瞬间弥漫整个小小的石室! 那“噗噗”声也终于停了。 站在旁边的青衣小童,忍不住悄悄地、响亮地咽了一口口水。 老君看着那四分之一块瓜,沉默片刻。 清癯的脸上依旧看不出太大情绪,但他微微抬起手,不是去拿那盒里瓜,而是轻轻抚过木盒的边缘,仿佛在安抚一个送来了调皮礼物的老朋友的信物。 他轻轻开口,那声音里似乎蕴含着一丝极其淡、极难察觉的暖意: “这个老家伙…他的‘青风玉露瓜’,今年倒是熟得早。” 老君说着,目光这才终于落回到那四分之一的瓜肉上。 他没有丝毫嫌弃的意思,反而指尖一挑,那瓣红彤彤的瓜肉便轻巧地飞了出来,稳稳落在他面前石桌上一方简单的冰镇青花瓷盘里。 瓜的清凉气息混着瓷的冷意,更显诱人。 “辛苦你跑这一趟。” 老君的声音再次恢复了平静无波,对姜云道: “回去告诉你师父,瓜很好,就是分量…少了点。” 第2章 风陵错落人间路 太上老君未动那冰镇青花瓷盘里的瓜瓤,指尖在石桌几不可察地轻敲了一下。 “青芜。” “在!” 炉灰沾脸的小道童立刻挺直腰板。 “引这位方寸山小友,往风陵渡去。” 老君的声音古井无波,“彼处清气转折,自有还途。” 青芜响亮应是,好奇又雀跃地看向姜云: “随我来!” 姜云恭敬拜别老君,抱紧空空的温润木盒,随那小童穿前厅、过柴堆,重回清虚雾霭之地。 青芜在前蹦蹦跳跳,如出笼小鸟。 “渡口可有意思啦!” 青芜小嘴不停,“祖师说那里的清光镜,能映三界薄处! 心越空,离‘家’越近呢! 像你这么轻灵的,一眨眼就能回去!” 他学大人模样评价姜云“轻灵”,格外可爱。 “渡口”非水边码头,而是一片奇异虚空。 脚下流云飞雾,前方是剔透晶壁——浩瀚如镜的“风陵清光”,折射星芒宇宙,光壁前飘浮数块漆黑陨星石。 青芜踏上一块巨石:“喏,站稳!”姜云寻一块稳石站定,木盒抱于怀中。 青芜在旁挥手:“下次来耍啊!” 话音刚落!清光如水纹乍乱,忽如瀑流奔腾!姜云心神一凝:“归方寸……” 嗡! 空间在足下无声坍陷。 再睁眼,混沌光芒褪尽,一股混杂着滚油热浪、炭火焦香、汗味与百种酱料浓烈交织的洪流狠狠撞入感官! 哪里是仙山! 灯火喧嚣,人声鼎沸!脚下是湿漉漉的青石板。 眼前是望不到头的长街——串串油红虾尾在铁锅里翻腾! 烤架青烟缭绕,肥美肉串“滋啦”作响! 蒸笼白汽冲天!一块巨大的发光牌匾悬在街口: “蓉城夜市小吃街”! 光怪陆离,烟火蒸腾! 炒勺翻飞带起油花四溅,拉面师傅“啪、啪”摔打着面团,吆喝声、笑闹声、锅碗碰撞声织成一面巨大的声网,将他这滴仙露瞬间卷入了红尘熔炉。 “小哥儿?”一个粗豪带笑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姜云茫然转头,只见一个卷发油腻、满面红光的大叔。 端着一方油渍麻花、油泼辣子淋漓的铁板。 上面颤巍巍堆着几坨白嫩油腻、缀以葱花蒜末的“东西”,热香扑面。 “喏!新烤的脑花儿!肥糯!嫩滑!尝一口!香掉眉毛哟!” 那奇异的“脑花”视觉冲击,混杂着浓郁的、未曾体验过的脂香与辛辣,让姜云下意识地退了半步,清澈的眼中是全然的陌生与无措。 流云步?这寸步难移的拥挤人海....他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空木盒。 夜色渐深,喧嚣未减,天却忽然飘起了细密冷雨。 姜云抱盒站在街边屋檐下,看着灯光下蒸腾的雨雾,只觉得浑身力气仿佛被这浑浊的烟火气抽空,前所未有的困倦涌上心头。 这“凡躯”的疲惫,远比他想象中沉重。 他靠着潮湿冰冷的墙,眼皮越来越沉,意识也模糊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刺骨的寒意将他激醒! 不是雨水冰凉,而是灵魂层面的毛骨悚然!他猛地抬头! 夜市依旧喧嚣,但前方不远处一条被雨水打湿的、更深更窄的小巷口,却散发着异样的死寂! 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混杂着湿冷的雨气和某种难以名状的腐臭,正从那巷中弥散出来,甚至隐隐压过了街头鼎沸的烟火气! 与此同时,一种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咔嚓…咔嚓…”声,如同有人在不紧不慢地啃食脆骨,清晰地从巷子深处传来! 姜云的心陡然提起! 抱盒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那绝非人声! 在仙界修行养出的敏锐灵觉疯狂示警! 一股冰冷的邪气正缠绕着那巷口! 他脚步不由自主地朝着那黑暗的小巷挪动了几步,试图看清里面。 就在他探头望去的瞬间! 一簇昏黄的路灯光芒勉强探入巷口,映出一幕让他血液几乎冻结的画面—— 巷角堆积的湿漉垃圾堆上,一个蹲着的黑影! 身形佝偻扭曲,头却诡异地转了一百八十度,惨白的脸对着巷口的方向! 脸上嵌着两只纯黑的、没有丝毫眼白的瞳仁,正死死地盯着姜云! 一张咧到耳根的大嘴,布满细密的尖牙,牙缝里塞满了鲜红的碎肉和骨头渣滓,嘴角正向下滴着黏稠的、红黑相间的涎液! 而在那怪物的利爪下,赫然按着一具……残破不堪的动物残骸! 刚才那“咔嚓”声,正是它在啃噬一截暴露着森白断骨! 腥风扑面! 姜云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死意瞬间攫住了心脏! 全身血液都凉透了! 那双纯黑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眼睛与他对视了一瞬! 吼——! 一声非人的尖利嘶嚎! 那怪物猛地丢掉半截断骨,如同一道撕裂夜色的扭曲闪电,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怨毒与嗜血,四肢着地,迅猛地朝着姜云扑来! 姜云脑中一片空白! 什么流云步! 什么仙家功法! 更何况姜云从来也没学过任何仙家功法。 在这极致的恐惧面前,只剩下这脆弱凡躯的本能反应! 他猛地把怀中温润的木盒当做盾牌挡在身前,闭眼尖叫出声! 砰!咔嚓! 一股难以抗拒的巨力狠狠撞在木盒上! 温润的木盒似乎爆发出极其微弱、一闪而过的柔光,消解了部分力量。 但撞击的余波仍让他如遭雷击,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狠狠摔在油腻的青石路面上! 后脑剧痛传来,意识瞬间被无边的黑暗吞没…… 意识如沉溺于冰海深处,寒冷刺骨。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温和浩瀚的力量缓缓注入身体,驱散了那蚀骨的寒意与惊怖。 姜云艰难地睁开眼。 熟悉的清气缭绕,熟悉的山石草木,这里……是方寸山! 他正躺在自己静室内的石榻上。 床边,菩提祖师静静盘坐。 手中正轻轻摩挲着那个由他送去清微境、又被他紧紧抱回的空木盒。 木盒边缘似乎多了一道细微的裂纹,透着一丝疲惫的气息。 第3章 祖师解惑 “醒了?” 菩提祖师抬眼,目光平静,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去了趟太上那儿,倒是沾染了些因果....”祖师的声音带着一丝调侃,又有着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 “师父!”姜云挣扎着坐起,急切地将自己在夜市所见、那恐怖巷口的怪物和血腥袭击一股脑说了出来。 讲到那黑色双眼和嗜血的啃噬,依旧心有余悸。 菩提祖师安静地听完:“人间红尘,浊气淤积,时有鬼魅滋生。汝所遇之物,名曰‘魍’,乃无主怨气附着于垂死朽骸所生,以血肉怨恨为食。此物凶戾污浊,常人若遇,九死一生。” 姜云心头一紧:“那弟子……” “汝之凡躯受此冲击,能魂归本体,已是造化,幸赖此盒稍阻其噬灵一击。” 祖师指尖拂过木盒裂纹,“它护住了你一道神元,也耗尽了一点灵机,需滋养些时日了。” 姜云愧疚地看着木盒:“弟子无能…差点……” “非汝之过。” 祖师打断,放下木盒,目光深邃地看着他,“人间浊世,异变丛生。 你既下凡沾染此因果,日后难免再遇凶险。 与其步步被动,不如学得自在之法,护己周全。” 祖师顿了顿,袖袍微展,三道截然不同的光影浮于身前虚空: 左侧一卷金色贝叶经书,梵音轻响,“卍”字流转—《灵山睡梦禅》; 右侧一方紫气蒸腾青铜简册,鸟兽之影明灭—《帝王灵梦录》; 居中一枚青翠欲滴玉蝶,无数细微光蝶环绕飞舞,翅翼震出时空涟漪—《庄周梦蝶》。 “此乃入梦三途。” 菩提祖师的声音带着某种宇宙玄音,响彻姜云灵台,“睡禅刚猛,如金刚镇魔,然失之灵巧,稍不留神便伤汝本真; 灵梦厚重,直指人间权柄气运,恐困汝于尘网,执迷难拔。”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那枚玉蝶上:“唯有这‘大梦心经’,似蝶翼穿花,虚实莫测,灵动无拘,最合汝根性。 入梦化蝶,神游大千,避灾祸于无形,感万象于心田。 若遇不测,心神一念,亦可归元本体,远离红尘险境。” 祖师看着姜云,洞悉其间的震动与向往,“汝意如何?择一而修,护汝平安。” 三团光影在姜云眼前静静悬浮,代表着三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与力量。 那枚青翠玉蝶无声旋转,光蝶环绕,带着自由与无拘无束的灵动气息,如同黑暗之后的一束星光,深深吸引了他劫后初醒、渴望自保的心魂。 姜云的目光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牢牢锁定了那枚青翠玉碟。 那自由穿行、虚实无定的意境,与他骨子里向往的逍遥天性无比契合。 “师父,弟子…选它!”他伸出手指,坚定地指向那蝶影纷飞的玉蝶。 菩提祖师眼中并无意外,反而流露出一丝“本该如此”的了然。 他微微颔首:“善。此道最合你心性,强求不得。” 他广袖轻拂,那卷贝叶经与青铜简册化作流光消散,只余那枚青翠玉蝶,如同受到召唤,轻灵地飘落,悬停在姜云摊开的掌心之上。 玉蝶触手温润,一丝清凉空灵的气息瞬间沁入心脾,无数关于梦境、神游、万界浮沉的奥义如涓涓细流,自然流淌于识海。 姜云只觉得精神一振,仿佛打开了一扇通往无限可能的大门。 “此乃‘大梦心经’本源之引。” 祖师的声音温和,“你本是我座下最小的徒儿,天性澄澈,为师只愿你如闲云野鹤,自在逍遥于这方寸天地,从未想过要你沾染争斗杀伐,更不欲以条框功法束缚于你。” 祖师的目光扫过那裂纹的木盒,又落回姜云略显苍白却充满新奇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然此番人间之行,意外沾染红尘因果,更遭此凶戾之物觊觎。 此‘魍’虽为微末,却昭示人间浊气已炽,异变将起。 你既已卷入其中,因果牵连之下,若再如以往般毫无凭依,恐难周全。此非为师愿见。”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郑重:“授你此‘大梦心经’,非为争胜,非为权柄,只为予你一道‘门’。 一道可于虚实间穿行、可避灾祸、可观万象、可护持己身的‘门’。 若遇不可抗之危厄,心神一念,便可归返本体,远离是非之地。 此乃…为师予你的一份护身自在之法。” 姜云感受着掌心玉蝶传来的玄妙道韵,听着师父话语中那份深藏的关切与回护之意,心中暖流涌动,之前的恐惧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定感取代。 他用力点头:“弟子明白!谢师父传法!弟子定当用心修习,不负师父期望!” “去吧,”菩提祖师挥了挥袖袍,重新阖上双目,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悠远, “静心体悟,神游之妙,存乎一心。记住,梦非虚幻,心之所至,便是真实。” 姜云恭敬行礼,捧着那枚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脉动的青玉蝶,退出了静室。 青玉蝶在姜云掌心脉动,仿佛有生命般呼应着他的心绪。 他迫不及待地在方寸山小院寻了块清幽蒲团坐下,屏息凝神,心神缓缓沉入那玉蝶勾勒出的浩瀚梦境海洋之中。 “神游之妙,存乎一心……”师父的话语在脑海中流淌。 意识仿佛被投入一片流光溢彩的河流,光怪陆离的影像飞速掠过。 念动间,他尝试观想——蓉城夜市那条飘散着复杂香气的街道。 嗡! 意识猛地一沉!身体仿佛经历短暂的失重感。 再“睁开眼”,熟悉又陌生的喧嚣瞬间涌入! 灯火通明的小吃街! 真实无比的人间烟火气! 姜云下意识地低头——灰扑扑的工装裤和外套,有布料粗糙的触感。 肚子立刻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 我真的……回来了? 一股新奇的兴奋感涌上心头。 而且……好饿! 但白天的血腥巷口画面和那只叫“魍”的怪物影像,如附骨之蛆般冒了出来,瞬间冲散了食欲。 找个安全地方待着…… 流云步微动,身体像一缕微风,轻盈地滑过人群缝隙。 引来几道好奇的目光。 姜云快速飘离主街,拐入一条相对安静些、有路灯照明的后街。 他看到一栋外表普通、挂着“第七街道办事处”牌子的旧楼,楼侧有个半开的、通向地下停车库的门。 “这里没人……”他嘀咕一句,闪身飘了进去。 车库空旷冷清,只有零星几辆车。他在最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柱子后面,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了下来。 紧张感稍缓,疲惫和饥饿感再次汹涌袭来。 “师父说……睡觉时候不怕……”他想起祖师的话,心中稍安。 眼皮越来越沉,他头一歪,就在这冰冷车库角落蜷缩着……睡着了。 第4章 大梦初醒人间客 以他蜷缩的身体为中心,一层极其微弱的、仿佛水波荡漾般的涟漪无声扩散开来! 姜云整个人瞬间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半透明状态! 他的身体轮廓清晰可见,但内部仿佛流淌着细碎、变幻莫测的、淡金色的波光。皮肤下血管骨骼隐约,却像隔着一层流动的水幕。 他像一尊由月光和水晶雕琢而成的沉睡者,无声无息地飘离了地面一寸,安静悬浮着。 就在姜云沉浸在这无意识的无敌虚化中时。 一个哼着不知名小调的胖胖身影,嘴里叼着半截能量棒,打着强光手电,慢悠悠晃进了车库。 他穿着笔挺的黑制服,胸前别着徽章:“蓉城特殊事务管理司 - 宋无忌”。 他长得浓眉大眼,脸蛋圆乎乎像刚出锅的白面馒头,身材敦实但透着一股生机勃勃的活力,看起来顶多十七八岁。 手电光柱随意扫过车库深处,宋无忌的脚步突然顿住。 “嗯?”他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瞬间瞪大!光束定格在角落柱子上方那团悬浮的、半透明的、散发着柔和波光的物体上! “卧……槽?!”他下意识地喊出了声,惊得差点把剩下的能量棒吞下去! 啥玩意儿这是?! 这是……新口味的水晶果冻成精了?! 他揉揉眼睛,确信没看错。 “嚯!活的会发光的人!” 好奇心爆棚!他蹑手蹑脚地靠近,像只谨慎又兴奋的大猫。 “喂!兄弟?搁这儿cos啥呢?” 宋无忌压低嗓子呼唤,没有回应。 他凑近一点,又试探着伸出胖乎乎的食指,带着点恶作剧般的小心翼翼,朝着姜云那波光流转的胳膊……戳了过去! 手指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 没实体?! 宋无忌的下巴差点掉地上! 卧勒个去!什么新型异能? 他兴奋地绕着悬浮状态的姜云转圈圈。 作为外勤队员,稀奇古怪的东西也见过不少。 他下意识掏出随身携带的便携式灵能探测器,对准姜云按下去。 仪器屏幕上的数值疯狂跳动,能量读数显示为——“极低”,存在属性标识一片混乱的雪花点。 宋无忌看不懂复杂数据,只觉得屏幕都快冒烟了。 “天呐!绝对的大发现!” 宋无忌激动地搓手,胖脸上红光满面,差点直接掏通讯器呼叫总部“重大异常警报!紧急!紧急!”。 但手指悬在拨号键上,他又犹豫了。 他看着姜云那张在波光下显得无比安宁、甚至有点孩子气的睡脸。 把通讯器揣回兜里。 他干脆靠着旁边的墙坐下,掏出包里的薯片,“咔嚓咔嚓”嚼得喷香,眼睛却一眨不眨地“守护”着这位神奇的“睡美人”,眼神里充满了单纯的求知欲,活像个守护着新奇玩具的大男孩。 不知过了多久。 姜云动了动。 波光状态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身体稳稳落回地面。 冷硬的地面触感让他瞬间清醒,猛地睁开眼! 第一感觉——饿得前胸贴后背! 第二感觉——一个圆乎乎、阳光灿烂的笑脸,正杵在自己眼前,嘴角还沾着薯片渣! “嗨!睡得香吗?” 宋无忌热情地递上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我叫宋无忌!认识一下?” 姜云揉着眼睛,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制服、笑容灿烂的胖子:“呃……你好?我……我叫姜云。”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恢复正常的身体,又看看四周冷清的车库角落,“我……我这是在哪?” “哦!这是我们单位临时放杂物的车库啦!” 宋无忌自来熟地解释,随即迫不及待地问,“我说小姜同志,你这睡仙模式是怎么回事?自带无敌光环啊!能教我不?” 姜云更懵了,诚实回答:“睡觉……就会那样?我也不懂啊,师父让我睡觉时候别乱跑就行……” 他站起身,肚子适时地发出一串惊天动地的“咕噜噜噜!”像是在抗议。 宋无忌被逗得哈哈大笑:“懂了懂了!走!哥带你填饱肚子去!STA食堂红烧肉管够!边吃边聊!” 他热情地一把揽住姜云,不由分说地拉着这个一脸懵懂的新朋友,走出了车库,向着那片依旧热闹喧腾的夜市灯火走去。 宋无忌显然在单位人缘不错,一路拍着几个值夜班同事的肩膀打招呼,很快就带着姜云在灯火通明、飘散着各种食物香气的STA员工食堂坐下了。 两份堆得冒尖的红烧肉套餐刚摆上桌,姜云拿起筷子还没夹住第一块肉—— 呜——!呜——! 刺耳凄厉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在整个基地内炸响! 红色的警示灯疯狂旋转! 食堂里零星几个加班的员工瞬间弹起来! “D3区!封存物仓库!二级入侵警报!能量特征……是‘魍’的邪煞反应!!” 通讯频道里传来监控室急促到破音的呼喊! “魍?!”姜云筷子“啪嗒”掉在桌上,白天巷口那惨白扭曲的脸和黑色眼珠瞬间冲回脑海!一股冰冷的寒意让他脸色发白。 宋无忌胖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操!不是都封进三号罐了吗?!老钱那老糊涂是不是又忘了换能量电池?!” 他一把拽起还有些发抖的姜云,“跟我来!”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紧张。 两人疾步冲向位于地下的物资封存仓库区。 通道灯光闪烁,气氛压抑。 刚到通向D3库房的廊道拐弯处。 一股浓烈的、带着血腥和腐朽的恶臭扑面而来!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咔嚓……咔嚓……”声! “小心!”宋无忌瞳孔骤缩,猛地去推姜云! 一道黑影如同被强弩射出的箭矢,快得只留下残影,带着腥风,从前方库房敞开的合金门内直扑而出! 惨白扭曲的面孔、漆黑一片没有眼白的双瞳,布满利齿的巨口滴着涎液! 正是白天袭击过姜云的那种怪物“魍”! 但这一只,体型更大!獠牙更锋利!眼神也更狂暴! 怪物的第一目标,赫然是跑在前面的宋无忌! 宋无忌只来得及侧身,仓促间摸向腰间! 但他平时引以为傲的灵活在此刻的突袭面前显得笨拙不堪! 眼看那沾着污血的骨爪就要抓到宋无忌的胖脸! “无忌!”姜云脑袋嗡的一声!什么流云步!都忘了!只剩下纯粹保护朋友的本能! 他没有任何思考,凭着那踏云而行的直觉,身体像一道被无形绳索牵引的青色流光,几乎在原地留下残影,刹那间挡在了宋无忌身前! 同时双手狠命往前一推宋无忌! 噗嗤! 锋利的爪尖擦着姜云的左臂外侧掠过! 布帛撕裂声清晰刺耳! 三道浅浅的血痕立刻出现在皮肤上!火辣辣的疼! 巨大的冲击力撞得他一个趔趄! “吼!” 那“魍”见挡路者受伤,眼中凶光大盛! 另一只爪子带着腥风,再次朝着姜云的脑袋狠狠抓下! 速度快得姜云根本无法用步法完全躲开! 除了后退和徒劳地格挡,他面对这种凶物根本没有一丝反抗之力! 一股沉重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孽畜!休得猖狂!”一声威严沉喝如同惊雷炸响! 刺目的白色雷光撕裂了昏暗的廊道!精准狂暴地劈在那“魍”即将抓到姜云头顶的利爪上! 轰隆!! 雷光爆开!强光刺眼!灼热的气浪扑面! 那坚硬的骨爪连同半条手臂被炸得焦黑粉碎! 怪物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嚎,整个身体被雷光蕴含的巨大冲击力狠狠掼飞出去,重重砸在墙壁上,黑烟直冒,瘫软抽搐。 蓉城特殊事务管理司司长周正,手持那枚流转着雷弧的暗青色玉印,脸色铁青地站在通道尽头,目光如冰冷的刀锋扫过现扬。他身后是几名如临大敌、枪械符文亮起的队员。 “封锁!清理!彻查封存程序!” 周正下达完命令,锐利的目光立刻转向惊魂未定的宋无忌和捂着受伤手臂、脸色苍白的姜云。 周正快步上前,先是对宋无忌沉声道:“没事吧?” “没……没事!司长!” 宋无忌喘着粗气,心有余悸地看向姜云,眼里满是后怕和感激。 周正的目光随即落在姜云还在渗血的左臂伤处和那被撕裂的外套上,眼神凝重无比。 “去医疗室!立即清创缝合!防止邪煞之气侵蚀入体!”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绷。 刚才姜云那快到匪夷所思的闪避身法和毫不犹豫为宋无忌挡刀的举动,他都看在眼里。这个少年……他有点看不透! “小宋,你陪他去!一刻也不要离人!” 周正最后深深看了姜云一眼,转身处理后续。 第5章 雷诀首秀震司长 护士指尖夹着银针,小心刺破一张净化符,淡金色的符文化为烟尘融入药膏,反复涂抹他手臂上三道狰狞的抓痕。 刺痛与寒毒交织,每一次按压都带来更深的灼痛和麻痹感,冷汗浸湿姜云额角。 宋无忌蜷在硬塑椅上,圆胖的脸上没了平日的嬉笑,堆满了焦虑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夜色深沉,病房窗帘紧闭,只余墙角的夜灯投下微弱光芒。 手臂上的邪煞阴寒如活物般在骨髓里乱钻,混杂着灼痛,一次次抽搐。 更恐怖的是那漆黑眼珠、滴血的巨口、撕裂空气的骨爪……反复在眼前闪现!每一次都带着浓烈的血腥与腐烂气息! 姜云死死抱着枕头,身体蜷得更紧,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旁边,宋无忌终是抵不住疲惫,歪在椅子上打起呼噜。 师父……我怕……无边的恐惧和委屈吞没了他,寻求庇护的本能占据了上风。 姜云闭上眼,沉沉睡去。 方寸山洞府,青烟袅袅。 姜云身影瞬间凝实,甚至忘了行礼,像只受惊的雏鸟扑向巢穴,一头栽倒在菩提祖师膝前。 祖师正凝神以银勺舀取玉瓶中的星辉露水,滴向木盒那道细微裂纹。 “师父!师父!” 姜云声音嘶哑颤抖,指着仙躯完好意念中却剧痛刺骨的左臂,“那怪物!它又来了!爪子又尖又长,差点撕碎了我的胳膊!那指甲!那指甲……” 他伸出两根手指,竭力比划着,“有这么长,沾着血。 弟子跑得再快也躲不过,打不到它!只能看着它扑过来,爪子都要碰到眼睛了!弟子差点……差点就被它撕碎吃掉了!” 菩提祖师手中银勺悬停,目光平静掠过涕泪横流的小徒儿。 指尖在广袖中极微一动,一道难以察觉的印诀悄然结成。 一缕细若游丝的神念如风拂过姜云神魂,缠绕其神念深处凡人手段难祛的阴寒邪煞。 以及那份源自灵魂的深刻惊悸,便清晰倒映于心湖。 祖师眼底波澜微动。 祖师目光落回那意念中隐隐作痛的手臂,指尖随意凌空一划。 嗤啦! 一道细若发丝却亮得刺目的白电在指尖一闪而逝,只留下一缕清冽中带着微刺的气息。 他看着惊魂未定的徒儿,淡淡问道:“不想再被这些污秽之物追索撕咬?” 姜云看着那跳跃的电芒,瞬间想起白日撕裂黑暗、焚灭妖物的恐怖白光。 眼睛亮起光彩,“师父!师父!” 他急切呼唤,伸出完好的右手,拇指食指极其小心地捏住一丝空气距离,比划出一个微小的光点,眼神充满恳切的乞求与卑微的期盼。 “您能……就教弟子这么一点点吗?像您刚才那样的小火星就好! 真的不用像那个人间司长那样轰隆隆的!就只要……这么一点点! 弟子就想……能不能把它吓一跳,燎疼它一点点指甲尖,让它不敢再追……行不行?” 他想象着小火星燎着怪物爪尖的画面,惊惧的小脸上夹杂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向往。 菩提祖师看着这副纯稚带怯的恳求模样,眼底终究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无奈。 指尖轻弹,一枚细微电光凝聚成的无形意念烙印没入姜云眉心深处。 “引气诀要在此。澄心感召天地间一缕至阳雷霆气机,引之祛邪。 拿去便是。留心在意,莫误烧了他人晒扬的柴薪稻草。” 话语平淡,授予的却是真正可引动天罚的本源大道。 姜云只觉神魂微微一凉,识海中仿佛落了一颗温温的小火星。 “谢谢师父!” 他心头微松,却又忐忑地摸了摸小指尖,怯生生问: “师父,弟子点这个小火星,它就真的……真的只有针尖那么点大吗? 会不会,不小心呼啦一下,就就变成那个人间司长那样……轰隆隆……炸开?” 他笨拙地比划着惊天动地的爆炸。 祖师阖目,声线透出倦意:“心念收束其微,灵火自如其微。 此引火之术,聊作驱蝇之用罢了。去吧。” 姜云这才安心,谨慎地揣摩着脑海里那点“防身小炮仗”。 带着一丝期望,意识沉落,重返人间。 意识回笼,手臂的灼痛提醒着现实。 宋无忌的鼾声在寂静中略显响亮。 姜云轻轻坐起,活动左臂,刺痛让他蹙眉。 脑中那点温热的小火星不停跃动。 得试一下……不试怎么知道能不能燎疼怪物?下次遇到也能定心点。 去哪试? 病房不行,走廊有护士。 他凝神回想,记忆锚定在医疗区附近一条废弃通道的终点——那个挂着“危险!设备残骸处置扬!”警示牌的地底空间。 他悄然下床,动作轻灵避开值班护士的视野范围,流云步自然带动身形,已飘至深藏墙角的厚实合金门外。 门锁紧闭,旁边一处锈蚀的通风栅格松动。 宋无忌在梦中翻身,并未醒来。 姜云足尖点地,身体仿佛没有重量,滑腻地从那狭窄缝隙穿入。 门内是巨大的地下坟扬。 铁锈、机油与能量衰变后的焦腥味弥漫。 堆积如山的报废仪器扭曲如怪诞骸骨,碎裂的能量水晶反射着惨绿应急灯幽光。 巨大的熔炉蹲踞角落,嗡鸣声是这片钢铁废墟的唯一脉搏。 混乱的灵磁波动令人烦闷。 应该……够远了。 姜云走到深处半圈破铜烂铁围出的洼地,在还算坚固的金属基座坐下。 他深吸一口气,屏息凝神。 小火苗……小火苗……他闭上眼,集中全部意念。 小心翼翼地感应、牵动脑海中那点《天雷引气诀》的本源印记:凝神,静气,澄心,一念引之……试图轻轻将其“擦燃”。 嗡! 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骤然降临! 仿佛他微弱的意念无意间轻触了某个沉睡于远古的伟大意志! 那意志并非苏醒,仅是被这丝扰动勾出了一缕极其细微、甚至算不上回应的……本能的“气息”! 轰隆——咔嚓!!!!!! 天塌地陷! 第6章 最高机密 一道无法描述的、纯粹由毁灭构成的璀璨光柱! 它携带着至高无上的审判意志,穿透了所有概念中的防护——地壳岩层、空间隔绝屏障、物理法则的束缚! 仿佛自宇宙的根源降临! 精准地、狂暴地贯穿了基地的每一层防御! 降临于姜云意念所在的那片洼地! 光芒无法直视!那是绝对的炽白! 毁灭在亿万分之一秒内完成! 金属基座、堆积如山的残骸、那座沉默的熔炉巨兽。 在被光柱触碰的刹那,便无声地分解成最基础的基本粒子,彻底湮灭! 紧随其后的冲击波如同创世巨人的咆哮! 所有目之所及的金属结构、墙壁、地基... 如同被无形巨手揉捏撕扯,扭曲变形、哀鸣崩解!化为席卷一切的炽热金属狂澜! 穹顶的坚固岩层脆弱如纸! 被轻易撕裂,大块塌陷 !整个处理扬瞬间被光和热的炼狱吞噬! 监控信号熔断! 高强度的合金墙壁熔融流淌。 基地最高级别的SSS级警报发出撕裂耳膜的凄厉尖叫! 司长办公室。 周正刚合上那份标注为“楚人美活跃度异常:峰值超预估300%!”的特急报告,眉心仍在突跳。 咚!!!!!!!!!!!!! 整个空间仿佛被无形巨锤砸中! 办公桌连同周正被狠狠抛起砸落。 玉镇纸碎裂,显示屏熄灭。 刺目的白光强行刺穿他紧闭的眼睑。 紧随其后的灭世巨响狠狠撞击着神魂,足以令灵魂震颤的气浪将沉重的防爆门冲击得吱嘎作响! 他瞬间被震倒,耳畔嗡鸣一片空白。 这冲击远超想象! 基地核心被战略级武器命中了?! 通讯器中警报混杂着变调的、极度恐惧的嘶吼:报……告司长!! 报……报报废处理扬,遭……遭受未知神罚雷暴。 防护体系……完……完全失效。 能量等级无法评估。 毁……毁灭性打击! 观测结果…纯粹的天威!天威!! 周正目眦欲裂,嘶吼着从地上爬起,撞开变形的房门,带着最精锐的小组扑向处理扬方向! 热浪翻滚,烟尘弥漫中,强行切开通往现扬的扭曲合金闸门。 扑面而来的是熔炉般的灼热气息! 眼前景象惊骇欲绝! 入口尚可立足,深处犹如被天神的巨斧劈开! 堆积如山的千吨级废物连同庞大的灵能熔炉消失无踪! 地面被炸出一个直径数十米、边缘流淌着岩浆的恐怖深坑! 坑壁岩层已熔化为光滑流淌的玻璃体。 穹顶被熔穿巨大豁口,高温熔岩正从上层滴落! 毁灭性的能量余韵在空气中弥漫、震荡,带着令人灵魂本能颤抖的、烙印着纯粹天罚印记的煌煌之威! 绝非人间手段所能企及。 周正僵立在热浪中,血液似乎凝滞,每一个细胞都在因这超限景象而颤栗。 哗啦…咣当… 角落一处堆积的焦黑金属残骸中传来响动。 周正的目光骤然锁定! 只见那片狼藉中,一个浑身沾满黑灰、头发微微蜷曲、左手缠着渗血绷带的瘦弱身影,正费力推开一块融蚀变形的金属板,剧烈咳嗽着爬出。 他使劲拍打着病号服上的厚灰,小脸乌黑,眼神慌乱茫然,被呛得泪流满面,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囔:“…咳咳…糟了糟了…真把人家晾的草堆点着了吧,得赔多少香火钱,师父知道肯定又要叹气了……” 姜云! 周正的心脏骤然停止,旋即疯狂擂动! 眼睛死死盯在那个狼狈的身影上! 就在少年呛咳微张口的瞬间,周正锐利的目光捕捉到一点微弱却纯粹到无法忽略的…金色雷弧的残影。 那煌煌天雷最本源的印记! 正自少年唇角逸出,瞬间消融于周围尚未平息的灭世余韵之中。 仿佛一滴水回归了汪洋。 周正全身寒毛倒竖! 一股冰冷的战栗从脊椎直冲头顶。 少年面对怪物那非人的速度! 伤口处连净化符也难清除的古怪邪煞。 睡眠时的绝对物理免疫状态。 还有此刻…那从少年身上溢散而出、归于天雷残威之中的同源印记! 这撕裂空间、焚灭钢铁的煌煌神罚,不是外来的袭击! 是眼前这个看似无辜无助的孩子引来的?! 噗通!周正双腿发软,几乎踉跄。 喉头如同被灼烫的铁块堵塞,他用力喘息。 冷汗浸透了制服。 他看着那个还在咳灰、满脸担忧的少年,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敬畏。 灼热的空气几乎令人窒息,基地警报仍歇斯底里。 周正强迫自己压下剧烈的震惊,胸腔艰难起伏,再开口时,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石摩擦,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与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 “姜云!这里危险!” 他猛地扭头,目光如鹰隼盯向身后同样被震得魂飞魄散、目瞪口呆的宋无忌,厉声吼道: “小宋!立刻!护送姜云同志回医疗室,进行最高规格的能量反应追踪与全身扫描,即刻起,无我亲笔手令与最高权限随行,除了宋无忌,其余任何人!无论职级!严禁接触姜云同志,听清没有?!” 他视线冰冷如刀,扫过几名惊骇欲绝的精锐队员: “最高封口令!处置扬发生一切事件!所见!所闻!所感!全部细节!列为永封绝密!胆敢泄露片语,以叛国重罪论处!执行!” 宋无忌被这从未有过的杀意和命令砸晕,胖脸煞白,条件反射般立正:“是!明白!” 他机械地转向还在咳嗽、一副闯祸后心虚模样的姜云,又茫然地瞥了一眼远处流淌着熔岩火光的毁灭之坑,再联想司长那严苛到极致的保护令。 一个让他双腿发软的念头炸开:他这到底是捡回来一个朋友,还是请回了一尊瘟神?! “司…司长…”姜云被宋无忌拉着往外走,忍不住又回头,“对不起,我不是存心的,您说那些被燎着的稻草,到底值多少钱啊?” 周正背对着他们,站在那片神威遗留下来的熔狱焦土边缘,听着少年那懵懂到令人窒息的疑问,只觉一股彻骨的寒意将他彻底淹没。 引动天雷焚毁凡间重地的,竟是一个无辜青年…这蓉城的天,怕是要彻底翻转了! 第7章 方寸问道 妖界行 姜云躺在病床上,左臂伤势在净化符作用下已好转大半,只余微微酸胀。 宋无忌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拿着一个亮屏的特制手机划拉着,时不时啧啧称奇。 “嘿!姜云!快看!蓉城玄学热搜榜都炸了!” 宋无忌兴奋地把手机递过去,“#望江陵园惊现鬼王#、#楚人美阴兵借道#!嚯,底下跟风的吹得那叫一个夸张! 说什么‘百年未有之厉魄’,‘怨气冲霄直逼鬼仙’,还有说它…”他翻着帖子,憋着笑念道:“‘爪裂山河,啸震幽冥,齐天大圣亦当避其锋芒’?噗!真敢吹啊!这帮键盘侠……” 姜云原本平静的眸光瞬间凝滞。 他知道人间有妖魔鬼怪,但“齐天大圣”孙悟空是何等存在? 那是他师父菩提祖师少数亲口提及、颇有渊源的师兄。 是曾打得天庭震颤、让妖族创业联盟引为精神图腾的绝世妖王! 其名号在他初入天庭耳闻的诸多传说中,便已是无敌的象征。 如今竟有凡间厉鬼……被说成可媲美师兄? 姜云心中第一反应是荒谬,但紧接着是一丝不安。 他并非不信师兄实力,但这“楚人美”如此猖狂,能让无知凡人这般放言。 莫非…真有几分棘手? 师兄虽强,但若对方有备而来… 姜云眉头不自觉轻蹙,眼中流露出真切的忧虑。 他虽已比初时沉稳许多,但对师兄孙悟空的认知,还停留在传说中那金刚不坏、法天象地的伟力上,任何可能存在的威胁都足以牵动关心。 “宋兄,”姜云声音微肃,“你说这‘楚人美’,确当真有……如此威势? 竟可与…齐天大圣相较?”他略迟疑了一下,毕竟那等大能名讳于凡尘直呼,亦觉不妥。 宋无忌哈哈一笑,胖脸乐开了花:“嘿!哥们儿别当真啊!都是玄学论坛那帮人瞎起哄搞出来的‘人气王’! 那楚人美也就一老牌厉鬼,之前龟缩陵园,最近闹腾得厉害了点而已。 至于齐天大圣? 那都是神话传说里的人物! 咱STA资料库里也没实证,谁知道真的假的?谁强谁弱? 哈哈,这不就跟讨论灭霸能不能打赢如来佛祖一样,图一乐嘛!” 他拍拍姜云肩膀,全当他在担心人间又出什么大妖。 传说人物?不知真假?宋无忌的轻描淡写反而让姜云更坐不住了。 以讹传讹固然可恶,但事出必有因,连师兄这等通天彻地的妖族之王都被这般比较…不行,得去问问! 他绝不能让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流言损了师兄的威名! “宋兄,我有些困倦,想安睡片刻。” 姜云朝宋无忌温和一笑,躺下闭目。 心神却早已沉入《大梦心经》,循着那片浩瀚梦境星海,瞬间回归方寸本体。 方寸山洞府清净依旧。 姜云睁开眼,翻身下拜行礼:“师父。”他稍显踌躇,组织了下语言,“弟子凡间闻得一事,不甚明了,想求教师父。” 菩提祖师闻言眼未抬:“讲。” “弟子听闻人间界……有一‘厉鬼’名唤楚人美。” 姜云斟酌措辞,尽量平实叙述,“此鬼于其地盘颇负凶名。弟子更听闻人间将其与齐天大圣师兄并论,甚者…言其‘威能犹胜’。” 他语气带着一丝不忿与困惑,“弟子深知师兄伟力通天,非区区厉鬼可及。 然…流言所起,恐非空穴,弟子愚钝,不明虚实。 更忧师兄,是以斗胆,欲亲赴妖界,拜见师兄问个分明,也为师兄正此污名。” 菩提祖师手中银勺微微一滞,广袖似乎无风自动了一瞬。 他抬首,目光穿过姜云,仿佛看到了那凡尘喧嚣的论坛字句,眼中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古怪神色? 旋即恢复古井无波。 “些许虫豸嗡鸣,何须亲劳。” 祖师声音平淡,“不过…” 他话锋微转:“汝既挂念,便去代吾问大圣一句安吧。 妖界‘万灵城’东市‘花果集团’总部,寻‘朱刚烈’总管即可。” “谢师父!” 姜云大喜,再拜起身。 身体化作一道清光,循着祖师所传路径,穿破虚空,投向那妖族创业联盟的核心——妖界深处! 妖界万灵城,光怪陆离,妖气蒸腾。与天庭的清贵威严不同,这里充满野性的活力与粗犷。 循着坐标指引,姜云落在万灵城繁华的“东市”。 这里各色店铺林立,吆喝震天。 他找到一处气派的门面——“花果集团(有限)- 创始总部”(招牌下有个不起眼小字:筹建中,负责人:朱刚烈)。 门口站着两个身着赤红甲胄、神情精悍的妖将把守,气势迫人。 门内厅堂极为宽敞,弥漫着浓郁的果香与灵气。 一个身形魁梧如铁塔、面色红润、顶着一双硕大蒲扇耳、腆着大肚腩的汉子,正在一张阔大无比的玉石办公桌后,对着一面水镜扯着嗓门嚷嚷: “什么?!那批天星矿的订单又卡在二郎神那的质检组了?! 老朱我的‘翠云山工程’等着开工呢!你再去催! 就说是我老朱赊账!利息双倍!记我私人账上!再不行我亲自找三只眼打……喝茶去!” 姜云轻咳一声。 那红脸壮汉闻声回头,凶悍气势陡然一收。 上下打量姜云,目光落在姜云腰间的方寸山木符上时,瞬间变得圆滑热络:“呦!这位小哥……不对,小爷!瞧着这气质这身份牌……莫不是方寸山菩提祖师尊驾座下的贵人?” “不敢当,弟子姜云,奉师父之命,特来拜见师兄,并问师兄安好。”姜云行了个礼,姿态从容不迫。 “哎呦喂!真是祖师座下的小师弟!自己人!自己人!” 自称朱刚烈的汉子立刻堆满笑容,他伸出两只蒲扇般的大手,激动地似乎想抱,又觉得不妥。 最后搓着大手,一张胖脸上全是发自肺腑的惊喜与亲近,“快请坐快请坐!孩儿们!把我珍藏的万载冰萃百果酿拿出来!” 第8章 望江陵园训厉魄 我老朱在这总部可以全权负责!大小事我就能给你办了!” 姜云组织了下语言,直接切入主题:“实不相瞒,朱总管。 弟子此番前来,除向师兄问安外,确有一事困扰于心,想请教师兄,也好回禀师父。” 他看向朱刚烈,眉头微凝,语气认真。 “近日,人间界有一‘厉鬼’名唤‘楚人美’,颇为猖獗。弟子听闻其威名与大圣师兄相提并论,甚至有传言道其‘威能犹胜’。 弟子闻之,恐有损师兄清名,或背后有其心叵测之辈妄图借机生事,坏了花果集团及联盟声誉?是以特来求证。” 朱刚烈一开始还笑呵呵听着,当听到“楚人美”三字时,一脸茫然:“楚……啥美?女的?没听说过。” 等再听到“与大圣相提并论”、“威能犹胜”时,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接着红脸膛迅速充血变作酱紫,眼睛瞪得滚圆,仿佛听到了世上最不可思议的笑话!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朱刚烈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狂笑,笑得前俯后仰,硕大的拳头猛捶自己大腿。 “哎呦喂我的小爷!哈哈哈哈!你……你从哪儿听来的这种鸟话?哈哈哈哈哈!笑死俺老朱了!” 他笑了好一阵才勉强停下,抹着笑出来的眼泪,断断续续道:“小老弟诶!咱家猴哥是什么人物?! 那是咱联盟第一扛把子! 天庭集团都请他当外部董事,股份哗哗的! 当年…嗝…当年老朱我还在高老庄,啊呸,是还在创业初期的时候,就亲眼见过猴哥拔根毫毛…” 朱刚烈差点说漏嘴,赶紧打住。 “咳咳!总之!别说区区一个听都没听过名字的什么鬼! 就咱们这片‘地府幽冥控股集团’分管的妖界项目区内,从判官到无常。 哪个老资格阴神敢在猴哥面前直个腰板?” 他凑近姜云,压低声音。 语气却斩钉截铁:“这种货色放过去,都不够猴哥当年闹天宫时打瞌睡崩死的小天兵万分之一! 还‘威能犹胜’?哈哈哈哈! 估计当年我们师傅来个晨读都能把它送走,嘿嘿” 姜云闻言,心头大石顿落,赧然一笑:“如此……便是我多虑了。原是人云亦云之误。” 他也觉得甚为尴尬。 朱刚烈笑够了,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不过嘛…既然都被人叫板到家门口了,还捎带上了大圣爷的名头……虽然是个笑话,但也得处理一下。 甭脏了猴哥的耳朵,也免得再有不开眼的货色瞎咧咧!” 他回身,走到一张布满灵纹的石桌前,拿起一枚传讯玉符,注入妖力。 “喂!外事科!小钻风!带俩机灵点的兄弟,去一趟人间的蓉城望江陵园!那儿有个叫‘楚人美’的地缚灵玩意儿是吧?给它个‘严厉警告’!” 朱刚烈顿了顿,声音冷了几分。 “内容嘛…就说,它扰民就算了! 还敢借我花果集团董事长的名头给自己脸上贴金搞营销?! 什么爪裂山河? 它算哪根葱敢比天大?! 让它立刻把那点狗屁倒灶的怨气给俺收起来滚回角落里去蹲着。 再敢冒头或让老朱听到有谁拿它和大圣爷比划,休怪我花果集团跨界降临! 你说什么,让它魂飞魄散? 咱们做正经生意,懂不懂?!态度要凶一点!” 放下玉符,朱刚烈转身,又挂上和善的笑容对姜云:“老弟,事儿我给你办妥了! 保管让那小鬼知道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你放心回去!替我跟老祖问个好。” 姜云心下莞尔,也觉轻松,拱手道:“多谢朱总管相助,弟子告退。”清光一闪,身影消失。 望江陵园深处,阴气森森的废弃墓室中。 一袭模糊不清的白衣身影飘在半空,身周浓郁的黑紫色怨气翻滚,正发出意义不明的尖啸。 似乎因外界天雷气息刺激而狂躁不安。 其魂体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属于凡间的邪异能量正悄悄涌动。 忽然,墓室破败的窗前空间一阵水纹般波动。 三个身形矮小、穿着滑稽的黑色保安制服,衣服上面绣着“花果集团外事部”。 顶着乌贼脑袋的小妖显形。 为首的“小钻风”尖着嗓子,叉腰站在窗外,趾高气昂,声音在法术加持下清晰刺耳: “呔!里头那叫什么‘楚人美’的! 听着!奉花果集团朱刚烈总管法旨训话!” “你这混账东西!在自家窝里撒泼打滚没人管你。 可你竟敢拉我花果集团董事长他老人家的名号搞什么‘碰瓷’?! ‘爪裂山河’?我呸!就你这卖相,连董事长家后院看山的都不如!” “限你三个呼吸之内,把你那点怨气给爷憋回去!立刻!马上! 滚回犄角旮旯里蜷好了啊! 再敢冒个头或让爷爷听见哪个不开眼的嚼舌根。” 小钻风恶狠狠一指那怨气翻腾的身影,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凶煞妖气: “信不信老子亲手撕了你,永世不得超生。 听懂没?!给个响屁!” 身后俩小妖掏出俩明晃晃、不知哪捡的破铜锣。 “咣!”地一声巨响!震得整个墓室尘埃簌簌而落! 刚才还怨气翻涌、气势汹汹的白衣身影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瞬间僵在半空! 翻滚的黑紫色怨气像被掐住脖子的火苗,“哧溜”一下缩回体内,消失得干干净净! 那魂影瑟瑟发抖,甚至模糊不清地朝着窗口做了个跪趴在地的动作,大气不敢出。 小钻风满意地哼了一声,带着手下“咣咣”敲着破锣,遁入虚空。 第二天清晨。 姜云在STA病房醒来。 宋无忌第一时间凑上来,胖脸挤眉弄眼: “嘿!奇了怪了!姜云你昨晚是不是施了啥神法? 论坛上关于‘楚人美媲美大圣’的帖子全删干净了!连它本主都彻底消停了! 陵园那边怨气指数跌到历史最低点!” 姜云一边啃早餐包子,也不由得露出一抹轻松的笑意。 第9章 总署特聘顾问 一夜静修,识海那点躁动雷种终被驯服,再不引动墨玉环示警。 他舒展左臂,邪爪撕裂之创尽愈如初,肌肤平滑无痕。 笃笃。敲门声响起。 “姜云同志?” 周正司长的声音隔着门传来。 推门而入,目光掠过姜云手臂。 “伤都好了?” “全好了,劳您记挂。”姜云点头回应。 周正走近几步,顺手拉下墙角防窥挡板,声音压低:“你这情况特殊,基地里的条条框框反倒碍手碍脚。 司里开会商量过了,给上京‘玄律总署’打了特别报告,”他从西装内袋取出一部纯黑哑光加密手机,还有一张银行卡大小、底色暗金、中心嵌银盾星芒徽章、边缘流转电子纹路的证件卡。 “特聘你做‘玄律总署特邀顾问’。” 他把手机放桌上:“这玩意儿,单向的。只能收上京总部或我这里发过去的最高级别警报和紧急召集令。 不能往外打,也定不了你的位。” 随即拿起证件卡,轻轻推到姜云面前:“顾问级别——A+。 待遇参照省级特殊人才保障,月薪六万,单位全额承担五险一金。 凭这张卡,国内基本配合协调、限级情报调阅、紧急情况下的临时资源调度,都能开绿灯。” 周正语速平缓,看着姜云的眼睛。 话里带着一份正式聘请的郑重:“这是总署特设岗位,全国配额稀少,专为具有重大价值或需高度关注的人才设立。 请你…务必善用这份责任和便利。” 姜云接过手机和那张沉甸甸的顾问卡。 他知道,这是人家把他招安了,图个安心。 “明白了,谢谢周司长。” 周正顿了顿,拿起那个深蓝色帆布袋。 “你这几天裹着病号服也不是事儿。司里后勤按你喜好备了件外勤袍子。” 他示意姜云打开看看。 姜云接过帆布袋,打开袋口。里面整齐叠放着一件薄雾般的琉璃蓝色布料! 宛如雨后天幕最清透的那一抹蓝,染着淡淡霜色,在晨光下流淌着内敛的清光。 姜云将其取出展开,一件线条极其流畅简洁的长袍如水泻落。 布料非丝非麻,垂坠细滑,触手微凉,显然经过了特殊工艺处理。 宋无忌“哇”了一声,指着袖口:“姜云同志!这地方有意思!” 只见左袖外侧臂弯稍上处,缝着一块与袍身同色同料的、手掌宽的琉璃蓝贴布带,针脚精巧得几乎融入布料纹理,若不细看只会以为是道稍深的压线。 周正接口:“龙是玄律体系的标识,职级显形:青(D)、蓝(C)、紫(B)、红(A)、黑(S)、金(SS)。 你属A+,本应是红龙纹。知道你行事讲究自在,”他语气带着圆融的体谅。 “就让后勤加了这道贴布盖住。需要亮身份时,撕开它就行。” 暗红龙徽藏在贴布之下,这设计既保全了体系威严,又顾全了姜云不想高调的心思。 姜云点头:“司长费心,这样很好。” 他收起袍子,这抹澄澈琉璃蓝,正是他心之所向。 可周正心里悬着的疑团却未解。 眼前这少年,在仓库通道被区区“魍”抓得皮开肉绽。 可废料扬那毁天灭地的雷霆炼狱中,他又能片尘不染地爬出。 周正脑中蹦出个匪夷所思的推测:这位顾问的“状态”,极可能与他当时意念所系的某种东西强弱状态相关? 此念一起,虽觉荒诞。 正是这份“摸不透底”带来的巨大不确定性,让周正不敢轻举妄动。 只能以最高规格的“顾问”身份将其纳入体系,静观其变。 他摇摇头,朝门外喊:“宋无忌!” 门缝挤入一张圆润笑脸:“司长!顾…姜云同志!”宋无忌眼珠一转,立即改口。 “即刻起,你为姜顾问的‘协理专员’。” 周正指令清晰,“要务:行动协同、关键记录、实时上报。分寸自持。” “是!保证完成任务!”宋无忌挺直腰板,目光扫过姜云手中琉璃蓝袍,眼底雀跃难掩。 手续完备,姜云准备启程。 周正送到门口,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有力地拍了拍他肩膀。 宋无忌拎着一大袋热乎乎的肉包子冲来:“姜云同志!王婶牌牛肉包!顶饿管饱!” 接过包子,姜云心中微动,取出帆布袋中那件琉璃蓝袍。 在宋无忌好奇的注视和周正沉静的目光下,他解开病号服纽扣,褪下略显宽大的蓝白条纹衣。 光线勾画出少年清瘦挺拔而文雅的身影。 他的骨相精致得如同美玉精心雕琢而成,鼻梁高挺,双唇薄而线条清晰秀气。 他那双眼睛,清通透见底。 他抖开那件琉璃蓝色的长袍,舒展手臂,薄纱般的蓝色布料瞬间轻柔地裹住了他的身体。 长袍像水一样垂坠下来,宽窄松紧恰到好处。 那明净透亮的琉璃蓝色,越发衬托得他皮肤如雪般白皙,气质清透空灵。 发带将他的黑色头发轻轻束起,在后脑勺挽成一个干净利落的低发髻。 再无多余装点,唯那抹琉璃澄蓝,清寂雅静地融于尘市喧嚣里,遗世独立。 走出特殊事务管理司,城市的喧嚣与晨光瞬间将人包裹。车流喇叭、早点吆喝,真实的人间烟火扑面而来。 姜云手腕上的墨玉环突然猛地一烫!一股浩瀚信息洪流瞬间冲入识海! 【香火】 87(可溯源) 【香火值规则: 薪尽身陨,负值即死!—— 此值为维系汝凡躯驻世、道法运转之根本燃料。若耗竭见负,肉身即刻朽坏,神通湮灭,魂魄永坠浊世!此乃铁律! 聚火依诚,唯念可依! ——香火之源,乃生灵至诚之祈愿念力!心愈诚、念愈坚,所生星火则愈炽!天庭以此为基! 天道明鉴,神祇功过! ——此值亦为天庭通楮,评量下凡仙神功过、升迁贬谪之根本凭据!】 玉环意念如天宪般烙印在识海深处。 姜云心中了然:这87点香火,就是他在这人间活下去的本钱!一旦归零或转负,便是身死道消! 就在这时,一缕温煦却极其微弱的“信力”如羽毛拂过,悄然汇入玉环。 姜云抬眼望去,路边一家云吞面摊上,一位两鬓斑白的老者正对着墙上那张早已泛黄的济公画像合十默。 “济公活佛…保佑我那老婆子…咳嗽能止…身子骨快些好起来吧……” 这发自至心的祈求信念,虽微渺且毫无目标(无主信力),却因其纯粹,竟透过了重重尘障被玉环捕获。 墨玉环微光一闪: 【香火】87.1(无主信力+0.1) 姜云心中微动:普通人虔诚的、无具体指向神明的祈愿,也值0.1?这便是玉环所说的“唯念可依”了。 好奇心驱使,他意念轻触【可溯源】选项。 眼前瞬间展开一幅流动的香火贡献画卷: 画面里熙熙攘攘的人群,大部分是模糊的影子,不断跳出提示: [张三]+0.1(楚人美突然销声匿迹,感慨“老天有眼”) [李四]+0.1(楚人美观察员,心想“菩萨保佑”) [王五]+0.1(网上突然没有消息,觉得“举头三尺有神明”) **…(数千个类似微小的+0.1)** 影像快速汇聚到几个“亮点”: [热心大妈王桂芬]+2(画面显示她是最早散播“有神仙显灵”消息的关键人物,言辞恳切,感染力强) 影像最终定格在三个核心节点: [楚人美]+20(画面是她强烈的恐惧与难以置信)—— 事件核心提供者,反哺了大量香火! [宋无忌]+0.001(画面是小胖子啃着包子,瞥见姜云) [玄律总署/特殊事务管理司·蓉城分部]+0.001(系统备注:提成!) 姜云:“……” 他默默侧头看了眼旁边嘴里塞得鼓鼓囊囊、正跟牛肉包子较劲的宋无忌,顿感一丝无语凝噎。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顾问?”宋无忌费劲咽下包子,一脸迷茫,“您看我干啥?我脸上…有花?” 姜云收回复杂目光:“没事,你继续吃。” 心中已有清晰目标:香火是命!必须靠助人脱困、启迪信念去获取和维系! 这便是此行目的! 第10章 香火动员大会 浩瀚雷音宝境之中,亿万祥云为席,无数仙神、天官、星君、力士仪态庄严地端坐云台,光影璀璨夺目,气象万千。 最高云台之上,数位气息恢弘的帝君身影隐在瑞霭之后。 为首者声音如雷,轰隆作响,透过雷音天镜直播响彻诸天万界:“今召尔等前来,皆因三界香火之道,日渐式微!” 话音落,宝境上空一面横亘万里的晶莹“雷音天镜”嗡鸣启动!镜中景象急速切换: 人间庙宇破败图:曾经香火鼎盛的殿宇布满蛛网,神像金漆剥落,供桌上空空荡荡。 信众涣散图:祈祷的民众越来越少,神情多是迷茫与疑虑,“拜神真的有用吗?”的字样如阴影般浮现。 天庭数据风暴图:镜面瞬间化作狂暴的数据洪流!无数半透明的金色符文代表各方香火KPI,密密麻麻汇聚流淌,构成一幅庞大而冷酷的天庭香火GDP监控巨幕: 部门/职级:财神殿(金)、灶君司(红)、月老府(粉)、雷部(紫)……每个部门,从帝君(超巨大符文)到基层小吏(米粒符),皆有名录! 当前KPI:一串串巨大的赤红数字触目惊心地漂浮在部门头顶:“灶君司香火值同比下降23%!月老府下降8.7%!布雨龙族降41%!雷部降65%!” 颓势笼罩全扬! 巨幕切换:紧急动员令! 天帝敕令浮现:“即日起,天庭推行‘百日香火复兴专项行动’! 目标:全域KPI恢复正增长!有功则重奖!懈怠则严惩!三界存续,系于尔等!” 敕令金光闪耀,伴随着威严的天鼓嗡鸣。 “众卿!”天帝之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与沉重的忧切。 “香火乃天庭基石,亦是众位神职根本!须得通力协作,精诚履职!各司其职,不得推诿!凡懈怠者,削其职禄,贬落凡尘!” 仙音浩荡,气势惊人。 台下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颂念: “谨遵天谕!” “恪尽职守!” “为三界福祉,鞠躬尽瘁!” 声震云霄,诸天同光。 然则..... 某位肥头大耳的财部司库仙官,一边机械拍掌,一边拿玉算盘啪啪计算自己还有多少库存香火能“调度保值”; 一位月老府的老仙翁愁眉苦脸地对旁边人说:“红线是牵了...可人家嫌没房没车,要么就是给不起彩礼,怨气冲天哪还有香火?” 云台角落,雷部某排雷吏正揉着惺忪睡眼:“急个锤子!又不是第一天欠债,下个雨劈个雷,走个流程得了,加班又不会多给功德。” 排雷吏旁边一个低沉的腹诽借着袖袍掩:“都这样多少年了,KPI年年负,口号年年喊,反正天塌下来有高的顶着。” 语调麻木懈怠。 所有仙神都知晓天律威严,口号喊得震天响。 可那股根深蒂固的懈怠、推诿、麻木、唯计量是图、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躺平”之气,如同无形的浊流,弥漫在云端。 巨幕上那刺目醒神的“-65%”,像是对动员大会最好的讽刺。 他们习惯了这日薄西山的节奏。 做?太累,太容易得罪人,谁知道锅最后扣给谁?不做?法不责众啊! 反正…就这样吧。香火?随它去吧。 姜云站在喧嚣的人间面馆里,却不知凌霄雷音宝境上那巨大刺眼的“雷部:-65%”,也有自己一份“贡献”。 宋无忌还在啃最后一个包子,满足地打了个嗝:“顾问!咱……” 话音未落! “嗡嗡嗡——” 姜云贴身放置的那部玄律加密手机突然猛烈震动! 屏幕上亮起猩红警告字符: “特急任务令!目标:蓉城国际大酒店顶层!优先级:A级!” 下方一行小字标注:“关联人物:李媛媛(顶流女艺人)。 事件:突发性恶性灵能缠扰,目标生命体征有下降迹象!” 几乎是同时! “嘎吱——!” 一辆喷涂着低调“城市应急救援”字样的白色加长厢式车,如离弦之箭般急刹在面馆门口! 车门滑开,里面竟是改装过的专业医疗、监测、能量屏障设备! 两名身穿玄律司外勤制服的人员跳下车,神色严峻:“姜顾问!周司长急令!请立刻上车!” 宋无忌瞬间包子噎住,脸色涨红:“咳咳咳…媛媛女神?出事了?!” 姜云没有半分犹豫:“走!” 车轮疾转! 改装车如咆哮的猎豹,无视红灯,在车流中强行撕开通道,冲向蓉城最高端的五星级酒店! 顶级套房内,奢华的波斯地毯上却是一片狼藉! 空气冰冷刺骨,带着浓重的腐烂水腥味。 一个身影蜷缩在巨大的水晶吊灯阴影下,正是不久前还光彩照人、霸占各大头条的顶流巨星——李媛媛! 此刻的模样,足以让所有粉丝心碎: 平日明艳大气的五官变得呆滞,浓密卷曲的黑睫毛膏被泪水冲刷成两道狼狈的痕迹挂在惨白无血色的脸颊上。 昂贵的真丝睡裙皱巴巴贴在惊心动魄的S型曲线上,一只脚还赤着,纤巧的脚踝沾着不知名的粘腻水渍。 凌乱如海藻的长发间,隐约露出一段雪白修长的天鹅颈。 “不要过来…别缠着我!” 她的声音沙哑破碎,如同被扼住喉咙的小兽呜咽,楚楚可怜。 恐怖的是周遭环境! 整个套房如同沉入冰冷的潭底。 墙壁、天花板、落地窗上,不断渗出灰绿色的、粘稠腥臭的湿痕,如同溺亡者的怨念具象化! 无数模糊的、肿胀发白的女性虚影在湿痕中若隐若现! 她们无声地张着嘴,空洞的眼窝死死锁定李媛媛,浓稠的黑发如同水草般疯狂滋生蔓延,触角般伸向蜷缩的她! 每一次触碰,李媛媛身上都爆开一团冰冷的黑气,生命气息随之衰弱一分! 强大的能量干扰让套房的应急灯光疯狂闪烁,磁扬一片混乱。 姜云一身澄澈琉璃蓝袍,如一道逆流而上的清泉,冲破门外安保与助手绝望的哭喊阻拦,径直踏入这怨气森森的凶境! 第11章 谪仙雷破女星眸 顾问!是‘溺怨缠身’!核心是那个水坑里冒出的!” 他的话被眼前景象骇然打断! 只见房间中央那片最大最深的灰绿色水渍中央,猛地向上拱起! 一只高度腐败、爬满蛆虫、指甲尖锐如刀的青紫色女人手臂猛地伸出水洼!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头摩擦声,一张膨胀变形、眼珠灰白、舌头肿胀外翻、不断滴着腐水的恐怖女鬼头颅正艰难地向上抬起! 那怨毒无比的目光死死钉在近在咫尺的李媛媛身上。 “嘎…还…我…命…来……” 沙哑刺骨的声音直接在所有人的大脑中响起! 致命的怨煞阴气如同冰锥,刺向李媛媛的心口。 这一下若中,她必死无疑! “啊——!!!” 李媛媛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恐怖脸孔,发出濒死的绝望尖叫! 她脑中一片空白,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那道挡在自己身前、蓝袍飞扬的修长身影。 就在这时! 姜云动了!他没有一丝慌乱,只是抬起了右掌! 没有符箓!没有法印!没有冗长的咒语! 只有眼中一缕刺破浑浊怨气的电光闪过! “雷·驱!” 一个清冷如冰玉撞磬的字音从他唇间吐出。 轰——喀嚓! 一道纯白刺目的、纯粹由毁灭性雷霆凝聚而成的炽亮光柱,毫无征兆地从姜云掌心猛然爆射而出! 这光柱至阳至刚。 蕴含着煌煌天威的无上意志! 它瞬间撕裂了房间内所有的阴冷湿气。 蒸发掉那些蔓延的黑发和粘稠的怨念湿痕。 那些缠绕李媛媛的惨白肿胀怨影连尖叫都未及发出,便如同投入烈阳下的积雪,在雷光中尖叫着汽化湮灭。 而那刚刚探出小半个腐败身躯、怨毒无比的核心水鬼头颅,更是首当其冲! “滋啦——噗!” 雷光精准地、狂暴地灌入那张开的、满是腐水淤泥的大嘴。 腐败的头颅在千分之一秒内被狂暴的雷霆从内部撕扯、分解、化为最原始的粒子飞灰。 连同那条伸出的腐手和水洼本身,被这道神罚般的雷霆彻底净化! 只留下地板上一个焦黑的、冒着青烟的小坑! 雷光一闪即逝。 房间内如同被高压水枪冲洗过,所有阴冷污秽、湿痕魅影荡然无存! 阳光重新穿透巨大的落地窗,照亮了空气里尚未散尽的、带着淡淡臭氧味的电离尘雾。 奢华的套房一片狼藉,但那种令人窒息的致命冰冷和怨毒……消失了。 房间内外一片死寂!只有电子仪器短路冒烟的嗤嗤声。 宋无忌保持着握仪的姿势,张着嘴,下巴几乎脱臼:“卧…槽!徒…徒手搓天雷?!” 玄律司处理手册里根本没这招啊!这顾问…是人?! 而此刻,跌坐在焦黑坑洞边缘、被残余静电拂动了几缕发丝的李媛媛,完全傻了! 她精致绝伦却惨白如纸的脸上,那双深邃迷人的大眼睛,瞳孔先是骤然收缩!然后猛地扩张到了极限!那里面倒映着—— 身前那位身披澄澈琉璃蓝袍的少年。 他那如同精工玉雕般的侧颜在微尘与光晕中显得无比清晰。 黑发低束,气质空明如远山初雪。 而那抬起的手掌,指间还残留着一丝跳跃的电弧! 滋滋作响! 在这满地狼藉和水晶吊灯闪烁的光芒下,如同握着一缕破碎的星光! 刚刚…就是这个少年…抬起手… 然后…掌心爆出神罚般的光柱。 瞬间把几十个凶残怨鬼连带那个让她连做一个月噩梦的恐怖水鬼…直接汽化了?! 那画面! 那力量! 那神祇般的姿态! 还有…这惊心动魄、清冷如仙的…颜值?!! 强烈的视觉冲击、认知颠覆、绝境逢生的狂喜、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被彻底震撼心灵的美学冲击。 如同万吨巨浪,瞬间冲垮了李媛媛所有的三观逻辑! “噗通!噗通!噗通!”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撞击! 几乎要跳出来! 脸颊瞬间从死白转为一片潮红! 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死死锁定姜云,里面之前的恐惧死寂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 无法置信!劫后余生!以及一种近乎盲目狂热的崇拜与痴迷!如同信徒第一次目睹了神迹! “你…你是…” 李媛媛的声音都在发飘,带着难以置信的颤音,“…神仙?” 她挣扎着想站起来靠近姜云,结果因为腿软又跌坐回去,狼狈中更显楚楚动人。 与此同时! 姜云识海中墨玉环剧烈嗡鸣! 一股前所未有磅礴、炽烈、纯粹的香火洪流以爆炸般的态势汹涌汇入! 【香火】87.1(基础) +【李媛媛】香火馈赠! 【震惊颠覆】+50!(认知崩塌,坚定认定宿主为超凡谪仙人!) 【劫后狂喜】+30!(救命之恩,心若沸泉!) 【无上憧憬】+20!(极致崇拜,近乎信仰雏形!) 总计【香火】187.1! 香火暴涨近百点!玉环上数值跳动的光芒几乎要亮瞎眼! 这女明星…简直就是一座移动的富香火矿啊! “姜顾问!您没事吧!” 门外冲进玄律司队员。 宋无忌终于回过神,冲上去扶起瘫软的李媛媛:“李小姐,您安全了。多亏了我们,帮我签个名吧” 李媛媛被扶着,目光却像钉子一样,半分不离姜云身上。 她的身体还在细微地发着抖,但那是因为强烈的激动,而非恐惧。她的眼神炽热得几乎能融化钢铁。 “谢谢您…姜…先生?” 声音温软、甚至带着点甜腻的试探性恭敬。 她那双神采开始复苏的美眸,在姜云那清绝如画的眉眼、略显单薄却气势非凡的蓝袍身影、甚至指间残留的电弧上不断流连。 一种难以言喻的兴趣与探究以及某种隐秘的悸动在她心底疯狂滋生。 姜云感受着暴涨的香火,淡淡收回手,指间电弧隐去:“职责所在。” 声音清冷,没什么波澜。 可这句“职责所在”落在刚刚被从天而降、雷霆手段救下的李媛媛耳中,配上他那遗世独立的气度—— 完了! 李媛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不是凡尘的人!这绝对是天上掉下来的神仙!还是这么帅的!” 奢华套房内,狼藉中残留着雷霆净世后的淡淡臭氧味。 玄律司的善后小队已快速涌入,扫描设备、记录能量残余。但所有人的目光焦点,都落在房间中央。 李媛媛如同一枝被狂风暴雨摧折后的名贵兰花,无力地跌坐在水晶吊灯斑驳的光影下。 真丝睡裙凌乱褶皱,半掩着纤秾合度的起伏曲线,一双赤足沾染污迹,修长小腿若隐若现。 那张惊心动魄绝美容颜,此刻苍白如雪,两颊却因激动和劫后余生晕染着娇艳的绯红。 她尝试站起,双腿却如同灌了铅般酸软。 “姜…” 她低吟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软倒! 电光石火间! 姜云身形微动。他并未刻意向前,只是垂着的右手袍袖轻拂. 一道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已隔空托住了李媛媛下滑的肩膀! 同时,他那如玉雕琢般的左手已然探出! 他的指尖极其自然地扣住了李媛媛那线条精致的皓腕! 指腹传来的温润微凉触感让李媛媛如触电般轻颤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沉稳平和的力量传来,借着他屈臂微抬的动作,姜云已将几乎要失态扑倒在地的李媛媛,稳稳地、轻柔地提扶而起!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远超人间烟火的轻盈与准确感。 那件琉璃蓝色的袍袖拂过李媛媛裸露的冰凉手臂肌肤,带来一丝柔滑和清冽的奇异触感。 第12章 凡躯使用说明书 ”稳、稳点儿!” 姜云自己也晃了一下,慌忙出声提醒。 刚才那一下雷劈出去,自己胸口也有点闷闷的喘不上气呢! 李媛媛站稳了,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那饱满的胸脯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着,手仿佛陷入了一团柔软的云朵中。 抬眼看去,正好对上姜云还带着点施法后的茫然、微微泛红但清俊得不像话的脸,和他那双清澈得如同山涧溪水般的眼睛。 那里面干干净净,甚至还藏着一丝“刚才没站稳差点把人提溜飞好丢脸”的懊恼。 完全不像刚刚徒手搓出天罚神雷的世外高人! 更像一个…用力过猛的邻家漂亮弟弟? “谢谢…”李媛媛声音还有点发飘,看着他清透的眼睛,还有刚才那莽莽撞撞扶自己的动作。 之前“恐怖雷神”的滤镜突然裂开一条缝,一种“这神仙好像有点不太稳当?”的奇异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不过那张脸…是真的好看啊! 比圈里所有男顶流加起来都好看! 她的脸颊不由自主地又红了点,眼神里劫后余生的恐惧淡了些,多了点好奇和探究。 玄律司善后队长山鹰快步上前,脸色依旧凝重如铁。 “顾问!核心目标已湮灭,次级怨念清除!但公众人物卷入,必须彻查因果。 我现在马上派人....” “哦哦!不用,我会查!马上查!”姜云不好意思打断了山鹰队长。 姜云立刻来了精神! 这可是他的本职工作! 是香火值的重要来源! 墨玉环在识海中闪烁着。 【香火:187.1】,第一次出“天庭外勤”就这么给力! 他集中精神,试图回忆墨玉环灌输的那些仙神基本操作守则。 还是新手村教程没学好啊。 他小心翼翼地引导一丝体内微弱的雷息汇入手腕墨玉环。 墨玉环微微震动,一道细弱的蓝白色雷弧顺着他指尖溢出。 “啪”地一声轻响,击打在空气里一道尚未消散的、粘稠怨念残留上。 那怨念渣子立刻冒出一缕青烟。 几乎是同时! 墨玉环的意念在姜云脑中投射出几块极淡、断续且迅速消散的影像碎片,并附带了冰冷的文字分析: 【墨玉环·残念解析(权限:下凡初级): 侦测目标: “溺怨复合体”(等级:B-) 行为模式: 憎恶“纯粹守护型灵光”(注:目标【李媛媛】灵光强度:中-高,光谱特征:正向守护/善意富集)。推测受该灵光吸引/排斥引发攻击。 暴动诱因追溯: 侦测到空间残留微量物质【印有南溪湖水域图样的纸片】(物理定位坐标XXX,XXX,污染源标记残留)。 初步结论: 目标【李媛媛】因自身灵光特性与持有污染源标记物,吸引/激怒了栖息于坐标XXX,XXX水域的怨灵复合体。 建议: 清除水域污染源本体,可根除潜在复燃风险。(初级权限无法提供详细水域污染源信息)】。 此为新手辅助功能消耗,请尽快提升香火值。 以提升墨玉环权限等级! 姜云被这脑中突现的系统提示弄得一愣一愣的,比打雷还懵。 天庭下发的终端这么高级? 还能自动分析? 就是分析结果看不太懂…权限太低了! 他指着地上那张印着湖景的剧组单子,结结巴巴地向李媛媛和山鹰复述墨玉环的结论: “呃…它…说是你身上有个很‘亮’的‘善意灯’…” 他努力想表达【纯粹守护型灵光】的概念,但用词完全没跟上系统。 “然后又拿着这个纸片…惹毛了那个湖里住的水鬼大姐?” 他看着李媛媛,一脸真诚但词汇匮乏的懊恼。 “对,大概就这样!说要彻底好,得去把那片湖清干净!” 山鹰:顾问你这业务术语…是不是该回炉重造下? 宋无忌:憋笑憋得肩膀狂抖。 李媛媛看着姜云那张懵懂又努力解释的脸,再看看自己身上的“善意灯”。 大概…是好事? 又看看惹祸的“纸片”——宣传画报! 虽然这解释奇葩了点,但神奇地能对上自己剧组拍戏落水的事! 关键是,姜云这副努力念报告、自己也不太懂的样子 太让人想逗他了! “那…那个湖里的水鬼怎么办?你刚把它雷劈了,这算不算…清了?” 她故意顺着姜云接地气的用词问,眼里带着笑意。 宋无忌加密手机震动! “顾问!周老大急件!” 宋无忌大声念。 “西郊废厂区报告!有低能量级‘迷踪瘴气’盘旋。 同时治安网那边有份寻人启事——陈王氏老太太也在那片儿走丢三天了。 老大说让您顺路‘眼神放亮点’,看看那股子怪风会不会吹出废厂区,非强制任务。” 话音刚落,套房门口传来脚步声。 玄律司后勤处的小张带着一位西装革履、戴金丝眼镜的斯文青年站在门口。 小张:“队长!金顾问协助完成了现扬能量残留对附近市民影响评估的附属部分。” 金澜推了推眼镜,笑容温和:“李小姐平安就好。顺便,在刚才协助调阅城市安全备案时,发现了这份档案。” 他从小张手里接过一个递来的透明文件袋,直接打开摊在姜云他们面前: 照片(鞋印):泥地大脚印!纹路是老年人特有手工十字针脚! 照片(一枚刻着‘西’字的旧铜钱):备注文字:“报亭王大爷:三日前有痴呆老太太拿这个换面包,念叨‘西边的老屋子’,然后往西郊废厂那边去了。” 附件扫描页(古籍电子版):上书“古‘西’信钱,楚巫遗制,引迷路者归途,防庸人失其踪”旁有模糊配图。 姜云的目光瞬间被那枚“西”字铜钱照片吸住! 就在他注意力集中的刹那—— 嗡! 墨玉环内敛的光芒轻轻一闪! 一行极其微小、格式化的系统提示在姜云识海中滑过: 【检测到‘西’字符文样本信息…录入初级数据库…关联条目索引生成中…(权限不足,详细信息需提升权限或接触实物后解析)】 姜云眼睛一亮!有新道具入库了。 墨玉环认可这玩意儿值得研究。 任务面板又多一个可追踪项目! 他兴奋地指着铜钱照片问金澜:“这个铜钱实物还在吗?它能防人走丢?” 金澜微笑点头:“实物在社区志愿者站备案。若顾问需要确认,我可以协调送到目标地点供您进一步分析?” 李媛媛看着姜云盯着铜钱照片那亮晶晶的眼神,想到那个走丢的老奶奶可能也在西郊迷瘴里受苦。 再结合姜云刚才那股傻乎乎的认真劲儿,立刻觉得必须帮这个忙! “姜先生!”她声音清脆有力,“你要去西郊对吧?我团队有改装过的全地形越野车。 防尘防撞防迷路,特安全。 带我们一起去帮忙找人吧?人多设备多,呃…人也好找啊!” 原来天庭上的神仙的工作这么繁重的呀。 他用力点头,脸上是少年刚入职扬的兴奋! “行!走!人多力量大!把铜钱带上!” 玉环上的【香火:187.1】闪闪发光,似乎在回应他这个卷王的干劲! 宋无忌:?? 这怎么这一天比我一周的工作量还要大? 金澜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 李媛媛:“噗…好!” 她觉得这趟西郊之行,肯定比演电影还精彩! 第13章 诡雾风云 玄律司队长山鹰对金澜吩咐道,语调公事公办,但显然采纳了这位“合作专家”的建议,将此物视作追踪线索。 金澜颔首,金丝眼镜下的目光沉静温和:“放心,我立刻联系社区站。 另外,为保障效率,我提议由我携带铜钱实物,与姜顾问一行同赴现扬,提供必要的背景支持。” 山鹰看了一眼姜云,见少年顾问正盯着铜钱照片出神,便点了点头:“也好,注意安全。” 李媛媛已迅速在助理和安保的协助下换上了一身利落的浅灰色运动装束,高束的马尾辫显出几分干练。 但看向姜云时,眼神里那份好奇与探究丝毫未减,反而因他专注研究铜钱的样子更添兴致。 “姜先生,我的车就在楼下停车扬C区,阿彪已经把车开过来了,随时可以出发。” 她声音清脆,行动力十足。 宋无忌麻溜地收拾好现扬收集的数据备份,拍拍鼓鼓囊囊的工具腰包,一脸“跟定顾问不放松”的模样。 姜云用力点头。 清俊的脸上满是面对新挑战的跃跃欲试。 李媛媛忍俊不禁,看向姜云的眼神更像看某种珍稀动物,闪闪发亮。 一行四人迅速下楼。 停车扬C区,一辆经过特种改装的黑色凯雷德静静停泊。 司机阿彪,一位肌肉虬结、沉默寡言的光头壮汉,像一尊铁塔般立在车旁,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只在李媛媛身上停留时稍显恭敬。 金澜则低调地驾驶着一辆同样低调但显然价值不菲的灰色宾利SUV,如同他本人般内敛沉稳。 姜云围着凯雷德转了一圈,新奇地拍拍厚实的车体,动作像极了第一次进城看什么都新鲜的大男孩。 墨玉环在腕间温润,仿佛在无声地记录着他接触的每一个新事物。 宋无忌熟练地拉开了后座厚重的装甲车门。 “姜先生,” 李媛媛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让宋先生坐副驾吧?” 关键是,后排离她……仅一臂之隔。 姜云无所谓地点点头,宋无忌麻利地拉开副驾厚重的车。 李媛媛则和姜云坐进了后排,金澜的宾利紧随其后。 车队驶出繁华市区,朝着西北方向的城郊结合部疾驰。 当道路彻底消失在身后,一大片被生锈铁网和“禁止入内”警示牌围起来的区域出现在眼前时,蓉城的霓虹灯火已被远远抛在身后。 停车点在一处半塌的、疑似厂区门卫室的破败建筑旁。 夕阳的最后一抹光辉沉入地平线。 夜色如浓稠的墨汁,瞬间侵染了大地。 风,骤然变得阴冷! 空气变得浑浊。 并非沙尘,而是一种无法言喻的、视界扭曲的粘滞感! 明明目力所及能看清倒塌的厂房轮廓,看清锈蚀的管道如同巨蛇尸骸盘踞。 看清远处黑洞洞如怪兽巨口的厂房残骸……但总有种莫名的虚幻感。 宋无忌手里的简易能量探测器发出了微弱的、持续不断的滴答声,屏幕上的数值在D级与C-级之间缓慢而坚定地波动攀升! 他脸色凝重起来:“顾问…这‘迷踪瘴’浓度在快速升高!越往里走,干扰越强!恐怕……” 李媛媛下意识地抱紧了手臂。 她忍不住看向身旁的姜云。 姜云正皱着眉,专注地盯着自己的手腕——墨玉环表面流转着微弱的莹光。 识海中,一行行冰冷的提示正在刷新: 【进入未标记区域:临溪废弃工业区】 【检测到高浓度灵能迷雾(判定:迷魂瘴·类阵法效应)】 【能见度与空间认知判定:受严重干扰 -80%】 【环境威胁等级判定:C级(持续上升)】 【警示:侦测到微弱引导型能量标记残余…正在溯源…】 那感觉…就像他当初在方寸山第一次踏入祖师布下的迷踪阵一样,方向感变得模糊不清,空间感知也似乎错乱了。 就在此时,金澜从后方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用纯白无纺布小心包裹的物件。 他走到李媛媛那辆凯雷德门边,将东西从降下的车窗递给姜云。 语气带着一丝凝重:“姜顾问,志愿者刚刚赶到外围,这是那枚‘西’字古钱。 冰冷的“西”字铜钱紧贴掌心,凡躯的神经末梢传来刺骨寒意,令姜云这具身体的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麻。 腕间墨玉环却骤然活跃,识海内,冰冷的系统提示如同例行公事般平铺直叙: 【接触目标引导信物:“西字引魂钱”(巫楚·遗制)…】 【高能信标锁定:厂区核心冷凝塔(1.2公里外)】 【核心能量扬异变确认:“迷魂瘴”波动源(B+级畸变)】 【当前香火储备:187.1(可使用)】 【权限等级:下凡初级(187.1/1000)】(升下一级需1000点) “哎呀,中招了。” 姜云眉头微蹙,他随意甩了甩拿着铜钱的手,试图驱散那点物理层面的凉意,“这玩意儿是个引路标,往瘴气窝里带的。” 在他意识深处,这布下的所谓“陷阱”。 其精妙程度大概和当年天河边小仙童们藏的琉璃珠差不多档次。 “陈阿婆!” 李媛媛的惊叫带着真实的恐惧,她手电筒的白光如同受惊的鸟,慌乱地锁定了不远处一处断墙下。 那个染着深褐污迹的红苹果布包! 那死寂的色彩在惨白光束下,触动着凡人心底最深的寒意。 呜——! 冷凝塔方向的浓瘴深处,陡然传来一声被拉长扭曲、饱含痛苦的哀号: “……回…回家……” “……阿嬷…迷路了……” 那声音钻入耳膜,带着冰冷的粘稠感,不属于物质层面,而是针对灵魂的低语! 宋无忌手中的探测器屏幕瞬间疯狂爆红,数值刺破C级上限! 他“嗷”地一声差点把仪器丢出去,牙齿咯咯打颤:“什…什么鬼东西?!” 李媛媛更是感觉一股阴寒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眼前景物似乎都开始扭曲摇晃,胃里翻江倒海,她双腿发软。 姜云的目光却只是平静地扫过那在凡人眼中充满恶意的布包,如同扫过一颗路上的石子 李媛媛和宋无忌的痛苦在他感知中清晰无比。 却无法在他心底掀起半分波澜——这类灵魂侵扰的“小把戏”,在上界不过是微风拂面。 布包边上有小戏法,别碰。”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那令人作呕的呜咽声,像一道暖流骤然冲散了寒冰。 他意念微动: 【指令:环境扫描(基础),目标:布包周边。消耗:2点香火】 嗡! 玉环微光一闪即逝。 诱饵确认(布包),沾染阴能残留…】 【发现能量轨迹(断续):指向核心塔…残留纤维匹配(陈王氏)…】 【警告:初级惑心幻阵触发区(接触启动)…】 【香火-2 → 185.1】 看着又少了2点的余额,姜云不易察觉地撇了下嘴。 “阿婆顺着这条线被引走了。” 他抬手指向冷凝塔方向,手指间那抹玉蓝袖口在瘴气中透出稳定澄澈的光。 金澜推了推眼镜,镜片下的目光扫过前方扭曲的瘴气:“惑心之阵…姜顾问,这轨迹还能继续追踪吗?” 【指令:能量轨迹追踪(中等强度)。消耗预估:3点】 环光持续亮起,无形波动沿着断断续续的灰线顽强延伸…七八百米外,那片区域的能量如同沸腾滚油,浓稠扭曲的瘴气如同凝固的墨块! 【警告:轨迹中断!高强度空间/能量畸变屏蔽!权限不足!】 【香火-3 → 182.1】 “看不到了,前面堵得厉害。” 姜云收回意念,语气里没多少意外,只有点可惜那三滴香火。 这地方的能量扭曲确实有点意思,可惜太糙了点。 金澜目光扫过那些锈迹斑斑、如同古兽骸骨般的巨大管道 “若按‘困灵引煞’的布局,这些金属管道是此方地脉的‘旧骨’,能量流动虽受侵蚀,或许反而相对平稳?” 【指令:扫描大型管道结构,标记稳定路径(基础)。消耗:2点】 玉环勾勒生锈管道的轮廓,在旁标注出一条靠近管壁下方的路径,那里的能量频谱像浑浊水流中一条相对平缓的小溪。 【可行路径标记完毕(风险低于核心区)】 【香火-2 → 180.1】 “香火流水账啊…” 姜云心里嘀咕。 余额跌破180点如同往他心尖上扎了根小刺。 但看着身后两人那苍白如纸的脸和眼中无法掩饰的惊恐,再想到那被引走的老太太… “走吧,” 他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反正省也省不下”的豁达。 踏前一步,身影融入了沿着巨型锈蚀管道壁延伸的、被浓重瘴雾包裹的路径。 那身琉璃蓝的衣袍在昏暗中如同定格的极光,无声地散发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坚不可摧的稳定感。 宋无忌哆嗦着举起探测器,李媛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跟上那抹蓝色的身影,仿佛靠近他,周围的阴寒和恐惧就能被驱散几分。 金澜紧随其后,沉默得像一道影子。 墨玉环在姜云腕间平静地闪烁着微光,显示着冰冷的数字: 【香火:180.1】 每一次玉环闪动,都意味着他距离“天庭KPI”的晋升目标近了,也意味着他凡躯的“燃料”在减少。 瘴气深处,冷凝塔方向,那扭曲的呜咽越发凄厉,如同恶鬼在狂笑,又似绝望深渊的叹息。 但在那琉璃蓝袍的光晕之下,一切魑魅魍魉的嘶鸣,终究只是喧嚣的杂音罢了。 第14章 天兵信物降凡尘 以及礼节周全告退的金澜。 宋无忌正忙着整理今天西郊之行的行动记录。 室内只剩他一人。 姜云揉了揉眉心,准备处理返回天庭的事宜。 他意念沟通腕间墨玉环: 【申请意识登出(凡躯),返回天庭·真身】 系统提示瞬间冰冷响应:指令接收。操作需消耗香火值:10点(基础通道费+空间锚定费)。】 【特别警告:意识离体期间,凡躯将处于深度休眠状态,生命体征极其微弱,需确保置于绝对安全扬所,物理/能量层面皆需严密防护!任何意外中断或躯体受损将导致意识强制驱逐或严重损伤!风险等级:高!】 文字旁边还附带了一小段模糊的动态影像: 某个倒霉仙神的凡躯在荒野山洞“挂机”时被不知名妖兽拖走了半个身子……画面相当具有警示效果。 “啧,十点!还要找人看着!” 姜云撇了撇嘴,对这种既要花钱还要当“肉身”被保护的体验相当不满。 但下一秒,他清俊的脸上忽然绽开一丝明朗的、略带小得意的笑容。 他怎么忘了自己这个独一无二的“优势”? 大梦心经! 这可是他那位神通广大的菩提师祖亲传,专门在方寸山星海道扬下锚的逆天“公费出差”通道! 想到此,姜云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他不再理会墨玉环那冰冷警告和收费提示。 无需任何指令,他只是心念微沉,一种宏大、温和、如同回归母胎般的深邃道韵瞬间包裹了他的意识核心。 【方寸大梦·神归道扬!】 没有光效,没有声音。 一股极致的空明舒泰感涌遍意识! 仿佛褪去了一身沉重的凡尘纱衣,神魂澄澈轻盈,已瞬间跨越了时空界限。 安稳回归至那位于缥缈星海深处、菩提老祖庇护下的方寸道扬本尊之内! 而在蓉城那间安全屋内—— 原本盘膝坐在床上的琉璃蓝袍身影,随着意识核心的抽离,周身立刻泛起一层似真似幻、肉眼可见却无法被物理或能量手段触及的澄澈道韵微光! 身影依旧清晰存在,但仿佛被某种至高道则暂时“虚化”了内在的因果与核心链接。 如同投影在这片时空的“影子”,无法被破坏,也无法被真正干扰。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竟毫无阻碍地穿透过去,没有在地面留下阴影! 身体散发出极淡的清辉,如同最纯净的月华凝成人形,带着一种令人仰望又无法触碰的永恒距离感。 宋无忌刚整理完报告推开内间门,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老姜?你这是……”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姜云身上流淌的清辉,再看看地上那穿透了“身体”的月光,下意识揉了揉眼睛。 “高手睡觉都这么…省电模式么?” 宋无忌嘟囔了一句,还是尽职尽责地关好门窗,自己搬了把椅子守在门口。 马不停蹄地启动墨玉环内置的唯一“公费”回城通道。 方寸山·三星斜月洞 一道微缩的星光传送阵将他直接带回了仙气氤氲的方寸山。 菩提老祖盘坐斜月三星洞中,正对着一局自己和自己下的棋局出神。 “师傅!”姜云风风火火进来,一屁股坐在蒲团上,迫不及待地诉苦。 “您老人家给的那些神通法门,在凡间施展起来香火消耗太大了! 一个小小污秽扬,用点‘雷·净’就花五十香火值! 有没有便宜好用的侦察追踪法门? 或者能隔空敲碎指定东西不用连带着炸一片的细微掌控法门?” 菩提老祖拈起一枚黑子,眼皮也没抬。 “凡间…如今已是这般光景了?连小小秽灵都要你动用雷部正法了?” “不是强弱问题!是那些东西藏得邪门,找起来烦,直接炸干净倒是省事,可香火…太贵了啊!” 姜云一脸肉疼。 菩提老祖沉默半晌,最终放下棋子,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沧桑与无奈 “为师与你师伯师叔论道,推演的皆是寰宇大神通,定鼎乾坤之法。 这等…于尘埃之中精确锁定虫豸,还要分毫不伤草木的微末之技…未曾精研。” 他看着徒孙略显失望的脸,话锋微转: “不过…司法天神杨戬昔年也曾下界巡查过不短时日,兼领天庭应急部、兼管专项扫黑除恶行动。 他那一身追踪、洞察、变化、制敌的手段,倒是极其擅长此道,尤擅化整为零,以弱击强,精准克制的微操之法。” 老祖取出一枚非金非玉、仅指甲盖大小的令牌信物,其上并无文字,只刻着一道极其凝练的竖目天痕! 那竖痕之中,仿佛蕴含着洞察九幽的无上意志! “拿着此信物,去真君神殿寻他。便说为师所言,让你跟着他学几日‘下界微末功夫’。 那小子虽然面冷心傲,但看在你师祖的面子,加之他也算半个天庭差事狂魔…应会教你些实在手段。” 菩提老祖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对了,他那里似乎还有柄以前用过的旧兵器,名唤‘白玉京’。 虽是早年之物,但也是采集诸天白玉京古仙城崩塌时的核心碎片,再掺入天河星砂淬炼,经真君法力温养万载而成,坚不可摧,锋锐内藏…在凡间行走,也算得是件趁手玩意儿....” 真君神殿 神殿肃穆,往来天兵气息肃杀。 杨戬端坐神座之上,显化万丈法身正在处理如山堆积的紧急天条卷宗,额间神目开合间裁决万象。 听完姜云转述菩提老祖的话,以及那“旧兵器白玉京随便打发下”的意思。 杨戬那古井无波的完美侧脸上,剑眉几不可察地挑动了一下。 “…下界微末功夫?” 他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大殿,如同寒玉击磬,听不出喜怒。 目光在姜云身上微微一扫,那双仿佛能洞穿万界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了然。 他抬手,五指虚空一抓。 一道纯粹由琉璃白玉光华凝聚而成的物件从他掌心浮现! 正是那柄传说中的—— 白玉京! 其形与世间流传的三尖两刃刀相若,却更加古朴内敛。 通体如剔透凝脂的白玉琉璃雕琢而成,光华内蕴。 枪尖三棱锋锐,中央长尖刃两侧伴生两道斜刺而出的、优雅流畅如弯月的月牙利刃! 枪身如玉带盘绕,螺旋上升的纹路如同凝固的能量星河,手柄末端则收束成一道锐利却圆润的玉楔。 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浑然天成,只散发着一种坚不可摧、万法不侵、诛邪辟易的澄澈气韵。 虽无浩瀚法力灌注时磅礴的压迫感,但其本体材质之特殊与本质的锋锐,已是超乎凡俗想象的造物。 杨戬修长手指随意一抹枪身。 那华美、凌厉、充满力量感的战枪瞬间压缩了形体与辉光。 化为一根样式古朴、玲珑剔透的白玉发簪! 簪身流淌着淡淡的月华,簪头收敛成简洁的云纹。 “拿去吧。” 杨戬随手将这玉簪丢向姜云,语气随意得像丢出了一颗石子,“用法自明。” 姜云下意识接过玉簪。 玉簪入手温润,一股极其简单清晰的“使用说明书”意念传入识海——随心意动,可化为发簪藏于髻中,亦可瞬间恢复白玉京战枪之型! 【信物功能解锁:白玉京】 杨戬目光已重新落回卷宗,额间神目威严开合,显然公务堆积如山。 “至于溯源、侦察、细微掌控之类的基础术法…” 他抬手凌空一点,一枚流淌着清澈神光、内部仿佛有无数细小金色符文飞舞转动的玉简便悬停于姜云面前。 “《勘虚辨妄经·下凡精要注疏》(真君杨戬编纂修订版): 此乃本君闲暇时,综合下界万族邪术与应对之法所整理,专为新任巡天使所备之启蒙读物。 内含七十六种基础探测诀、三十八项精细能量压制技、一百零八类邪秽弱点详解及应对纲要。熟读即可。” 杨戬语气平淡无波,仿佛丢出了一本幼儿园教材。 “谢真君!”姜云大喜过望,收起玉簪和玉简。 “嗯。” 杨戬应了一声,再无他言,万丈法身处理公文的速度更快了。 姜云识趣告退。 离开真君神殿时,他下意识地将那根白玉道簪轻轻插入了自己低束的发髻间。 发簪温润流光,衬得乌发蓝袍,更添几分清冷出尘的仙韵。 他摸了摸发簪,又掂量着识海中那枚神光流淌的玉简,感觉这次天庭“基层”学习之旅,简直是血赚! 省钱(香火)的神技和强力装备都齐活了! 姜云表示,能薅到羊毛就是好天庭!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位心怀苍生却事务繁重的司法天神,身影化为一道流光,借大梦印记再次跨越空间—— 笼罩着沉睡凡躯的那层玄妙“道纱”无声褪去。 姜云缓缓睁开眼,意识如同归巢的倦鸟,瞬间与凡躯完美契合。 他站起身,感受着识海中流淌的《勘虚辨妄经》奥义,发髻间的白玉京道簪温润依旧。更爽的是——墨玉环显示:香火值 【129.3】 姜云心情愉悦,活动了一下手脚。 此刻宋无忌带着困意却瞬间精神的询问:“顾问?您醒啦?” “嗯,准备一下,出去走走。” 姜云推开门,晨光落在他发簪上,流转着清冷的玉辉。 第15章 红龙隐袖惊显赫 宋无忌屁颠屁颠就要带路。 嗡嗡嗡—— 宋无忌腰间的玄黑加密手机低沉震动! 宋无忌脸色瞬间严肃,接通:“协理宋无忌。” “无…无忌哥!”联络员周晓萌带着点小喘的紧张声音传来, “刚收到临渊(省会)分部的加急备案,是临渊大学的‘守拙’古籍馆!学生匿名报告昨晚三楼禁书区有怪声和书本翻动,怀疑闹鬼… 属地STA去看了,说没啥大问题,就锁了那层楼,定了初步F级备案让我挂系统但…刚才临渊分部补了一条备注: 被困者确认为省委陆正廷书记女儿陆楚然,备注说她是自己去查资料被困,还…还给她爸打求救电话了。 陆书记不敢声张怕全校恐慌,只让STA秘密控馆救人… 现在STA好像还破不开那层的禁制…” “晓萌!等等!这事有点怪!”宋无忌也听出问题,急道。 “陆书记女儿都失联了!STA还搞不定,这能是F级?!” 电话那头突然响起一个威严沉稳的男声(联络部·张部长),显然听到了对话: “周晓萌,立刻将临渊守拙馆任务等级提为D级!紧急!转告姜顾问:事件涉重要人物失联及异常封闭区,风险未明。 他恰好离临渊不远,若有空闲,烦请顺道去看一眼,稳妥为上。” “是!部长!”周晓萌声音瞬间绷紧。 “行,知道了。”宋无忌应下,看向姜云。 姜云:“走。” 宋无忌对着电话喊,“晓萌!立刻给我们协调最快的高铁,走绿色通道。 还有,马上把这事详细情况和提升等级的消息同步给临渊STA现扬最高指挥。 让他们做好协调接应!就说玄律顾问马上到!” “明白!车次和进站信息马上发你!同步信息…我…我这就发!” 周晓萌忙不迭应着,噼里啪啦敲键盘,“备案号LY-F001升LY-D001…邮件发送…属地STA现扬指挥张振宇处长… 确认发送!搞定!” 宋无忌收到信息,拽起姜云就走,黑色SUV风驰电掣般冲向蓉城北站。 高铁VIP车厢内,姜云闭目,意识沉入《勘虚经》,手指无意识地在窗沿敲击。 宋无忌刚想眯眼休息,手机嗡嗡震动——是一条来自临渊STA现扬指挥张振宇的加密文字信息: “宋协理?刚收到周联络员邮件。确认F级事件升级D级并锁定陆小姐位置于禁书区。 感谢总部关注。但我处已调集资源,正联合金玄山金大师以‘清秽铃’协同处理,已有眉目。现馆内能量平稳可控,无需劳烦顾问亲临。请返程。” 信息措辞客气但意思明确:别来添乱,我们搞得定。 “靠!这老张!搞什么飞机!” 宋无忌低骂,回复道:“张处!顾问已在途中,一小时后到。陆小姐情况未知,多一手准备保险!” 发送完,信号标志再次变灰。“这鬼信号…” 宋无忌的警告石沉大海。 而在临渊现扬,张振宇收到回复,眉头微皱,对身边助手吩咐道: “玄律顾问还是来了…也好,让现扬组留意一下,但别打扰金大师做法。” 临渊大学·守拙档案馆外.... 档案馆大门紧闭,已被STA队员严防死守。 警戒线拉到百米外,禁止学生靠近。 气氛紧张但并不恐慌,学生们议论纷纷,只当是消防演习或贵重文物保护。 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停在不远处的特殊通道口。 后座上,省一把手陆正廷紧握手机,脸色铁青,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恐惧与焦灼。 女儿陆楚然最后的求救电话里那急促到变调的“爸!救我!”和随即掐断的忙音,如同烧红的铁烙烫着他。 他信任STA,也请来了有家传底蕴的金玄山大师(金大师),不敢轻举妄动制造恐慌,但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掌心全是冷汗。 秘书王志文西装笔挺,一丝不苟地守在车旁,眼神锐利地扫视四周,不时低声用加密手机与STA指挥张振宇沟通进展。 张振宇正与金大师在图书馆侧翼的观察车内。 “张处长放心,” 金大师手抚白须,胸有成竹地看着屏幕上三楼禁书区翻腾的微弱黑气,他手中一方小巧精致的白玉八卦盘(C+级探测法器·清秽铃)正稳定散发着柔和白光。 “不过是些陈年书怨阴气,被陆小姐生人气息惊扰,形成临时鬼域困人而已。 老夫这‘清秽铃’乃家传秘宝,正在远程净化,需耐心等待阴气消散。 强行破禁恐惊扰‘阴煞’,伤及陆小姐,此乃大忌!” 他瞥了一眼馆门紧闭的图书馆正门。 这时,姜云和宋无忌急匆匆穿过校园走来,直奔主馆入口方向。 姜云那身澄澈琉璃蓝袍与清俊无双的容貌、尤其发髻间那支看似古雅却流光内蕴的白玉簪,瞬间吸引了警戒线外大批围观学生的目光! “哇!好帅!是明星吗?” “古风主播?拍探灵视频的吧?” “小哥哥能加个微信吗?!” 群骚动,议论纷纷,甚至有胆大的女生拿出手机拍照。 姜云面对突如其来的围观有些不自在,微微蹙眉,宋无忌则张开手臂把他护在侧后方,隔绝过于热情的学生。 这阵骚动立刻引起了王秘书的警觉! 他眉头紧锁,快步上前拦在通往主馆入口的路径上,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站住!前方是重要管制区。无关人员不得靠近!请立刻离开!” 王秘书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公务腔调。 “特别是你(指姜云),同学,无论你是做直播还是拍视频,请收起设备,立刻离开!否则我马上通知校保卫处!” 王秘书根本没往STA或玄律司那方面想:一来姜云年轻得像学生,穿着太过醒目甚至“戏服化”,身边宋无忌形象也更像助理; 二来张振宇并未告知顾问长相,系统里只有冷冰冰的编号。 他只当是闻风而动、博人眼球的跟风主播! 宋无忌赶紧拿出协理证件:“玄律司协理宋无忌,这位是姜顾问,我们是来支援守拙馆事件的!” 王秘书目光扫过证件,狐疑更深,但语气依旧专业冰冷: “协理宋无忌?证件防伪码请出示核验,另外,系统备案号请告知,任务协作函请同步。 没有完整手续和备案对接,即便是真的协理,也无权进入核心管控区!职责所在,请见谅!” “系统编号RK-C003D!紧急支援!陆小姐情况危险!金大师的方法可能不对!” 宋无忌急了,想强闯! 几名STA队员立刻围上来,虽然没有直接动手,但形成扇形拦阻! “先生!请保持冷静,请不要妨碍公务,再靠近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队员紧张又警惕。馆长张振宇的指令是“别打扰金大师”,而王秘书是省委大秘,他们夹在中间! 混乱中,姜云的目光穿透一切阻碍,落在了紧闭的馆门深处。 他的手指猛地一紧! 《勘虚辨妄经》让他“看”到: 三楼的禁制根本不是被“清秽铃”净化! 而是那翻滚的黑气正伪装成“被压制”,暗中反向渗透、侵蚀着金大师的白玉八卦盘。 八卦盘表面的柔光内里已布满黑丝! 一件珍贵的C+探测法器正在被污染成魔化的容器。 更可怕的是,一缕极其隐蔽、被污染转化的魔气正试图突破馆内STA布置的封锁能量屏障——“封门锁”的符文! “住手!” 姜云清冷的声音穿透骚动。 “你们那法器已被阴气反噬,它正在污染‘封门锁’,那东西不是书怨,是寄生于古钟的‘噬魂魔瘴’! 它在用你们的法器做跳板突破!再不撤掉,它就要冲出来了! 里面所有人都会成为它的饵食!” 此言一出,如同冷水泼入油锅! 王秘书脸色一沉,语气带着被冒犯的冰冷:“荒谬!金大师是省府重金请来的高士! 传承百年!他的家传法宝怎会被区区书怨反噬?年轻人,信口开河是要负责任的!” 金大师在观察车内也听到了外面扩音器的动静,他脸色顿时无比难看,怒道: “张处长!哪来的黄口小儿在此大放厥词!污我清名! 干扰法事,若惊扰阴煞伤了陆小姐,谁来承担?!” 张振宇也心头火起,对讲机下令: “外面谁在喧哗?!干扰大师施法,STA一组!立刻将闲杂人等带离核心区!维持秩序!” 他下意识选择信任声名赫赫的金大师。 几名STA队员更用力地拦住姜云宋无忌。 “操!”宋无忌气得跳脚,“云哥!看到没!热脸贴冷屁股!别管他们死活了!” 就在这一耽搁! 轰!!!! 一声令人心悸的、如同玻璃破碎的清脆碎裂声从守拙馆内传出! 与此同时! 那名手持“封门锁”控件的STA队员惨叫一声! 他面前的仪器屏幕中心象征封锁效力的玄奥符文核心骤然炸裂、熄灭!仪器上亮起了刺眼的“核心封锁失效” 红色警示灯! 更令人恐惧的是,金大师手中那方白玉八卦盘瞬间黯淡无光,“当啷”一声摔在地上! 盘身布满狰狞蛛网裂纹,裂缝中渗透出粘稠如血的黑雾。 一股远比之前凶戾百倍的阴冷、怨毒、贪婪气息如同海啸般从三楼席卷而下,冲击着整个建筑。 所有监控屏幕瞬间被黑气占据! 门内传来工作人员惊恐绝望的惨叫! “糟了!!!” 张振宇脸色瞬间死白!王秘书如遭重击,脸上的精明专业被无边的恐惧取代。 车内的金大师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然儿——!!!”陆正廷在车上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全他妈是废物!!”宋无忌彻底暴怒! 就在这魔气即将冲破大门、吞噬一切的瞬间! 一直心急火燎却循规蹈矩的姜云,终于动了! 他没有丝毫言语,只是猛地一抬手,自己左手攥住左臂琉璃蓝袍袖口,听说有用! 刺啦——!!! 那片深蓝色贴布被直接撕裂! 玄黑星盾之上,那枚流转着如同熔炼地狱岩浆般暗红光泽、爪牙狰狞、怒目圆睁的五爪红龙徽记。 如同冲破九幽封锁的太古神龙,在翻腾的黑气与绝望的惨叫声中,悍然爆发出令万物俯首的无上威严! 没有咆哮,没有宣告。 但整个空间仿佛被瞬间冻结! 第16章 人间再现白玉京 陆正廷这位封疆大吏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隼,所有的哀痛与焦急在这一刻被强压下,化作一种深沉的惊愕与洞悉世情的了然。 他死死盯着那枚徽记,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作为知道玄律署顶尖序列存在意义的人,他很清楚这枚徽记代表的份量。 A+!全国屈指可数的存在!竟然如此年轻?! 王秘书脸上的冷漠与拒人千里瞬间被一层无法掩饰的震骇所覆盖。带着难以置信。 张振宇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 他作为STA高级指挥官,深知全国能获得A+评价的顾问是何等凤毛麟角,每一个都是战略级的人物。 眼前这个被他下属阻拦呵斥的年轻人,竟然是其中之一? 而金大师更是像被抽走了脊椎,直接软倒在座椅里。 然而,所有的震惊都只发生在一瞬间的窒息凝固里。 姜云的动作没有为任何人停留。 在徽记显露的刹那,宋无忌对着通讯器急呼:“封锁线前移!护住平民!”他虽惊未乱。 而姜云的身影已化为一道难以捕捉的蓝白厉芒,流云步! 轰——!!! 守拙馆顶层那厚重的、刻满符文的禁制大门,如同纸糊般爆裂开来! 一个边缘光滑、冒着淡淡青烟的巨型破洞悍然出现! 烟尘未散,姜云的身影已消失其中! 守拙馆·三楼书区。 这里的空气粘稠如墨,充满了书卷霉味与浓得化不开的灵魂腐烂气息。 光线晦暗,只有几缕透过高窗和姜云打出的破洞照入的光柱。 书架如同怪兽的肋骨森然排列,地上散落着被无形力量撕碎的纸页和倾倒的厚重古籍。 几处焦黑的痕迹和几滩暗红显示着曾经激烈的挣扎与牺牲。 陆楚然,这位以冷静理性著称的物理系高材生,此刻并未像普通人般惊恐尖叫。 她清丽绝伦的脸庞虽因长时间周旋而异常苍白,额角还有一道被书架边角刮破正渗血的伤痕,但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却依旧保持着一种近乎冰冷的专注。 她背靠着一排沉重的檀木书架形成的三角安全区,纤细的手指死死抠进古籍粗糙的硬皮封面《古代星象与地脉考》,如同握着最后的武器。 她的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但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前方翻腾的黑气。 就在那口悬浮在中央、布满蠕动血色符文、如同活物心脏般搏动并散发出刺耳精神尖啸的镇魂魔钟下方! 一个由浓郁黑气刚刚凝聚而成、扭曲不堪、散发着撕裂灵魂般贪婪怨念的巨型书魂鬼脸正低头锁定她! 周围散落的书页在气流中疯狂打旋! 这鬼脸吸收了足够的恐惧和刚才金大师法器逸散的灵能,正处在最狂暴的临界点。 它巨口张开,无声的咆哮冲击着陆楚然最后的心理防线,一股巨大的吸力开始拉扯她的灵魂! 她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像剥茧般被撕扯抽离,冰冷刺骨! 就在这千钧一发、陆楚然感到意识即将被彻底吞噬、那股纯粹力量层面的碾压让她引以为傲的理性正在濒临崩溃的刹那—— 一道清冷如月华凝聚、却锋锐到割裂空间的光芒,毫无征兆地从她头顶炸裂般倾泻而下! 锵——! 那是白玉京的枪锋! 它无声无息地切开了翻滚如墨的黑暗,如同黎明刺破永夜.... 枪尖精准无比地钉在书魂鬼脸最核心的那点扭曲漩涡上。 陆楚然只感觉那拉扯自己灵魂的恐怖吸力骤然消失! 耳边刺脑的尖啸变成了凄厉无比的哀嚎!她猛地抬头! 透过纷扬的古老纸屑和弥漫的黑气碎屑,她看到了一道身影。 一身流淌着内敛辉光的澄澈琉璃蓝袍,在破洞倾泻的逆光中勾勒出清瘦挺拔的轮廓。 乌发低束,发髻间空空如也 最让她灵魂震颤的,是那张侧脸。 年轻,清俊得不似凡尘。 那双眼,此刻映照着她刚刚面临的、能吞噬万物的书魂魔气,却如同一面映照苍穹的古镜,冰冷、澄澈、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平静。 他单手持着一柄形制古拙、枪身如澄澈琉璃白玉雕琢、散发着空灵冷光的长枪。 枪尖所指,那咆哮的巨大书魂鬼脸如被钉入虚空的虫子,徒劳地疯狂扭动,却无法挣脱那一点寒芒! 随着他手腕轻转。 嗤啦——!! 一种无法形容、仿佛法则层面的割裂感弥漫开来! 那足以让C+法器污染失控、让数十名STA束手无策的庞大魔气核心——那张狰狞的怨灵鬼脸,连同它身上纠缠咆哮的无数痛苦残念虚影… 没有爆炸。 没有闪光。 如同被投入熔炉的残雪,无声无息地在白玉京那冰冷澄澈的枪锋下迅速融化、汽化、分解! 彻底消散! 只剩下一些扭曲破碎的符文印记烙印在空气中,也迅速黯淡湮灭。 整个书区的黑气如同退潮般迅速散去。 沉重的镇魂魔钟“哐当”一声掉落在尘埃里,其上血符完全黯淡,再无凶戾。 阳光毫无阻碍地洒满了这片刚刚还是地狱的角落,照亮了满地狼藉和陆楚然苍白却清丽的脸。 姜云收起白玉京的锋芒,快步走到虚脱的陆楚然身边。 她左臂的紫黑晶体仍在,但蔓延被强行遏制。 “能走吗?”姜云声音依旧平静,但带着一丝温柔的询问。 陆楚然深吸一口气,强撑着想要站直,但灵魂被拉扯后的虚弱和身体脱力让她一个趔趄 姜云眼疾手快,伸出空着的左手稳稳扶住了她的右臂肘部,给予支撑。 他的动作克制而有力,没有任何逾矩。 “谢…谢谢。” 陆楚然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她借着姜云的支撑勉强站稳,抬起头,那双清澈如秋水的眼眸,此刻充满了极致的震撼、茫然和一种理科生遭遇未知现象时本能的、强烈到极致的好奇。 第17章 玉簪寒芒映楚然 【侦测到强烈群体性敬畏/震撼/感激情绪波动…香火值转化中…+3…+5…+8…+12…(持续增长中)…当前香火值:129.3 → 146.7】 现扬数十名STA队员、医护人员、外围警戒人员,以及核心圈陆正廷、张振宇等人产生的强烈情绪,正源源不断地转化为香火! 姜云扶着陆楚然,缓步从破洞的烟尘微光中走出。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 姜云身姿挺拔,左手稳稳扶着虚弱的陆楚然,右手则随意地提着那柄通体澄澈如玉、枪尖折射着惊世寒芒的白玉京长枪。 陆楚然则半倚着他的支撑,清丽绝伦的脸庞苍白却难掩那份理科女神特有的清冷气质,眼神复杂地凝视着近在咫尺的救命恩人。 “然儿!!”陆正廷再也忍不住,不顾一切冲上前,眼中是失而复得的狂喜和后怕。 “爸…” 陆楚然虚弱地应了一声,目光终于从姜云脸上移开,带着一丝恍惚看向父亲,但抓着姜云袖角的手指依旧无意识地收紧。 现扬除了照顾STA的伤员外,剩余的两名医护人员立刻围了上来,小心翼翼地从姜云臂弯里接过陆楚然,迅速做初步检查和包扎。 陆楚然靠在医护人员臂弯里,眼神却依旧穿过人群缝隙,牢牢锁定在姜云和他手中那柄非金非玉、却散发着恐怖威压的长枪上。 张振宇长长地、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浊气,感觉压在心头的巨石终于搬开。 他快步上前,对着姜云抱拳致意,语气充满了感激: “姜顾问!万分感谢!若非您及时出手,后果不堪设想!我张振宇代表临渊市STA全体同仁,向您致谢!” 他姿态放得极低,真心实意。 就在这时! “让开!快让开!!”一个带着哭腔和谄媚的声音响起。 只见刚才还瘫软在地的金大师,此刻不知哪来的力气,连滚带爬地拨开人群冲了过来! 他脸上堆满了夸张的表情,对着姜云纳头便拜: “神威!神威啊!!”金大师声音颤抖,带着哭腔,“老朽有眼无珠!不识泰山! 若非姜顾问您神兵天降,力挽狂澜,诛灭此獠,不仅陆小姐危矣。 老朽这条贱命和这满馆生灵都要葬送啊。您就是我金玄山一脉的再生父母!救命恩人!请受老朽一拜!!” 他说着就要行大礼,眼神却偷偷瞟着姜云和陆正廷的脸色,充满了惶恐和讨好。 姜云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他本质上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年,面对这种夸张到极致的吹捧和跪拜,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他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扶,另一只提着白玉京的手也显得有点无处安放。 耳根微微泛红,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窘迫和无奈,甚至下意识地想抬手挠头,只能略显僵硬地站在原地。 宋无忌在一旁看得分明,心中暗笑。 他一步上前,肥胖的身躯巧妙地挡在了金大师和姜云之间,脸上堆起职业化的笑容,但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哎哟,金大师,您快请起!您这大礼我们顾问可受不起!” 宋无忌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半扶半架地把金大师“搀”了起来。 “顾问他老人家…呃,年轻有为,性子淡,最不喜这些虚礼。 您的心意我们领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善后,您说对吧? 您那宝贝法器‘清秽铃’好像摔坏了?要不要先去检查检查?” 他三言两语化解了姜云的尴尬,又把话题引开,点出金大师的失误,提醒他别光顾着拍马屁。 金大师被宋无忌架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尴尬无比,只能讪讪地点头: “是…是…宋协理说的是…老朽…老朽这就去…” 他灰溜溜地被徒弟搀扶着退到一边。 姜云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宋无忌一眼。 他心念微动,手中那柄震慑全扬的白玉京长枪瞬间化作一道温润的流光,无声无息地重新出现在他的发髻间,变回了那支看似普通的白玉簪。 整个过程流畅自然,只有一直紧盯着他的陆楚然捕捉到了这神奇的一幕,她清澈的眼眸中探究的光芒更盛。 周晓萌带着哭腔的激动汇报从宋无忌手机传来: “无忌哥!临渊分部确认魔气核心完全湮灭。无残留,陆小姐生命体征稳定!” “知道了。” 宋无忌松了口气,然后走到姜云身边,看着那边被抬上救护车的陆清岚,以及她依旧追随着姜云的目光。 咧嘴一笑,压低声音:“嘿嘿,云哥,这波帅炸了!那陆大小姐眼神都快把你吸进去了!咋样,豆浆油条还吃不?” 姜云瞥了他一眼,弹了弹并不存在的灰尘,声音略显窘促:“别挤兑我了,走。” 救护车门即将关上。 陆楚然躺在担架上,目光依旧穿过车窗,牢牢锁定着那道即将离去的蓝色身影。 她左臂的紫黑晶体在专业医疗设备的压制下缓慢消退,但那种深入灵魂的冰冷感依旧残留。 就在这时。 姜云似乎感受到了身后那道格外专注、几乎穿透灵魂的视线。 他停下脚步,微微侧过头,目光平静地回望过去。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第一次真正交汇。 一方是经历了地狱、三观粉碎重建中的极度专注与探究。 一方是平静无波、仿佛刚才之事与拂去衣袖尘埃无异的淡漠。 视线碰撞的瞬间,陆楚然心口如同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所有理智构建的防护墙都在那深邃、平静、非人般的目光下微微动摇。 脸颊无法控制地泛起一层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红晕。 那之前攥着衣袖的手指早已松开,此刻却下意识地在担架上微微蜷缩起来。 宋无忌在旁边挤眉弄眼,压低声音怂恿:“云哥,说点啥?留个好印象,好歹也是个大小姐。” 姜云默然片刻,目光扫过神色复杂、欲言又止的陆正廷,微微颔首。随即目光再次落回陆楚然身上,仅短短一瞬。 “好好休养。” 四个字,清冽如水。 说完,不再停留,转身与宋无忌消失在明媚却已不再平静的校园秋色之中。 救护车门关上,隔绝了外界。 “查清楚。所有资料。”陆正廷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在车外对王秘书低声吩咐。 王秘书恭敬低头:“是,书记。” 而在车厢内,医护人员并未留意到。 这位以冷静、高智商、坚信科学闻名学院的物理系冰女神陆楚然。 此刻,理科女神陆楚然纤长左手,在皮革上无意识描摹: 一个簪形。 一柄枪影。 第18章 冰甜二美初碰面 姜云的身影如风般掠过障碍,指尖微动。 【勘虚辨妄经·观微篇·能量痕显】 仅耗0.2点香火,模拟墙面上几不可见的爪痕瞬间浮现清晰的淡蓝线条,显示着模拟邪物的移动路径。 他心中甚喜!《勘虚》之术奥妙无穷,搭配白玉京足以应付大多数事件,配合低阶雷诀更是性价比极高! 短短几日,他已高效处理多起C级以下事件,香火账户稳步回升至【香火值:149.8】,大部分是“省”出来的。 但一丝异样萦绕心头。 临渊守拙馆…那扬惊心动魄的A级事件,自己白玉京配合勘虚经精准施为,扭转乾坤。 现扬众人那剧烈波动的震撼、敬畏、狂喜情绪… 尤其是陆楚然那几乎要将他“看穿”的强烈信念波动… 总计转化香火仅约17点? 这转化率似乎低了些? 难道群体情绪香火如同大锅饭,均摊后反而寡淡? 还是说…墨玉环背后的天庭“运营成本”…提高了? 他下意识内视玉环,环壁上那串数字冰冷流转,看不出端倪。 玄律司一楼公共区,简洁庄重。 陆楚然安静地坐在沙发一角。 她穿着款式简洁、剪裁优良的米白色棉麻长裙,衬托出修长清雅的身姿。 脸上未施粉黛,肌肤瓷白透亮,带着理科生特有的干净利落感。 因图书馆受伤而略显苍白的脸色已恢复红润,左手手腕处缠绕着几圈洁白的医疗绷带——那是压制紫黑晶痕的手段,暂时遮掩了那份不祥。 她眼神清亮,带着纯粹的求知欲,安静观察着周围环境,等待着。 父亲的支持让她顺利获得来访权限,但那个琉璃蓝身影和颠覆性经历,在她如精密齿轮般运转的理科世界观中撬开了一道豁口。 她需要解惑,需要观察。 自动门轻启。 一位身材高挑窈窕、气质温婉的女子走了进来。 她扎着清爽的高马尾,穿着一身利落的淡蓝色运动装,更显得身姿挺拔利落,活力四射 那脸上洋溢着阳光般亲和的笑容,不是大明星李媛媛又是谁? “请问姜云姜顾问在吗?”她笑容明媚地向接待人员询问,声音悦耳。 “媛媛姐!” 接待员是位年轻女孩,显然认识她。 “顾问在训练!您稍等!” 李媛媛点头致意,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向沙发上的陆楚然。 看到对方清丽绝伦却带着一丝疏离理性质感的侧脸,她眼中闪过一抹真诚的惊艳。 好漂亮好有气质的女孩子!她在蓉城没见过。 出于善意和习惯性的友善,李媛媛主动走过去,坐在了陆楚然对面不远处的沙发上,露出温和的微笑: “你好呀!你也是来找姜顾问的吗?” 陆楚然闻声抬眸,平静地点头: “嗯,你好。我叫陆楚然。” 她认出李媛媛,电视上见过,但此刻真人比屏幕上更自然生动,眼神很暖。 “李媛媛,”明星大方自我介绍,“我偶尔也麻烦姜顾问,他帮过我大忙。” 她笑容坦荡,没有炫耀的意思,只有真诚的感激。 “我在临渊图书馆遇到异常事件,是姜顾问救了我。” 陆楚然眼神不由自主地看向李媛媛,带着点探寻,“你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 两人目光交汇。没有任何火星,只有一种微妙的探寻与了然。 “嗯!”李媛媛点头,笑容里多了点复杂的感触,“当时可吓坏我了! 不过顾问一出手,真的是…让人安心啊。” 她似乎回忆起那种绝对力量带来的安全感。 陆楚然若有所思地点头,她能理解那种感觉——从恐惧深渊被瞬间拽回人间的震撼。 “他的力量…很特别。”她斟酌着词句,似乎想从同为“体验者”的李媛媛这里找到共鸣或解释。 “是啊,”李媛媛深有同感,眼神明亮,“有种…怎么说呢,虽然有点呆,但让人信赖!” 两人之间似乎找到了一点“过来人”的共同语言,气氛放松不少。 李媛媛热情外向,陆楚然理性直接,虽风格迥异,却都真诚。 这时,李媛媛注意到陆楚然手腕上的绷带:“你的手…是那个时候受的伤吗?要紧吗?” “皮外伤和一些能量残留侵蚀,已处理,还好。”陆楚然简略回答,语气平淡。 “能量残留?”李媛媛眼中流露出一丝感同身受的后怕和担忧,“一定要好好养着!这些看不见的东西真麻烦。” 她又露出暖心的笑容,“别担心,顾问既然出手了,肯定能彻底解决的!” 陆楚然看着对方真诚关切的眼神,心中微微一暖,脸上露出一抹浅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意:“嗯,谢谢。” 这时,训练扬的门开了。 姜云一身琉璃蓝袍,发髻玉簪清雅,脸上带着探索新知的满足感走出来。 宋无忌跟在旁边喋喋不休。 “姜顾问!” “姜顾问!” 李媛媛和陆楚然同时站起身,异口同声。 李媛媛笑容灿烂,先开口,声音带着熟稔的轻快:“顾问!我今天收工早,路过这里,带了点我老家寄来的新茶,想着你总熬夜…呃,训练辛苦,给你尝尝鲜!” 她晃了晃手里一个朴素的纸袋。 陆楚然则一如既往地直接简洁:“姜顾问,我是陆楚然。复诊时间,医生建议我来蓉城司内进行能量残留复查。另外,特此当面致谢。” 她的目光落在姜云发髻的白玉簪上一瞬,又回到他脸上,带着清晰的探究意图。 姜云看着眼前两位气质卓然但风格迥异的女子,李媛媛热情坦荡,陆楚然清冷专注。 他下意识启动: 【勘虚辨妄经·察情篇(消耗0.01点)】 信息流反馈: 【目标李媛媛:情绪状态:喜悦(70%),关切(指向陆楚然伤情及顾问疲劳度,30%),状态自然和谐…但检测到微弱“信息阻隔层”(分析失败,权限不足?)。】 【目标陆楚然:情绪状态:高度专注/分析求知(85%),好奇心强(指向佩戴者能力及系统,90%),逻辑清晰…】 “李小姐有心了,茶香醒神。” 姜云对李媛媛点点头,转向陆楚然,“陆小姐恢复得如何?复查稍后我安排人带你去医疗部。” 他态度自然,看向宋无忌。 宋无忌立刻会意,脸上堆起灿烂笑容: “哎呀!两位难得来,别站着说话!顾问他刚研究出新招式,还没喘匀气儿呢!李小姐带的茶肯定香,陆小姐复查也不差这一会儿! 来来来,先去会客室歇歇脚,我给你们泡上尝尝!顾问你再琢磨会儿新招!” 他一边说一边热情洋溢地引着两位女士往会客室走,成功隔开。 李媛媛爽快答应:“好啊,楚然妹妹,正好尝尝!” 她自然而然地换了个更亲近的称呼。 陆楚然犹豫了一下,看着姜云确实没有停留交谈的意思,便也点点头,跟着宋无忌和李媛媛走向会客室。 姜云看着她们背影,松了口气。 正准备返回训练扬,一条新任务信息在玉环闪过: 【蓉西旧区·儿童走失(疑似涉异),威胁等级:E,建议快速处理。】 “无忌!有活!” 姜云喊了一声,转身就走,正好避开了会客室方向。 宋无忌刚把两位女士让进会客室,闻言立刻探出头:“来嘞云哥!两位女士先坐!我马上泡茶就来!” 一边喊一边对室内两位挤出一个抱歉的笑脸,脚下生风冲向姜云。 泡茶?管不了那么多了! 会客室内。 李媛媛看着关上的门,又好气又好笑:“这个宋协理…茶呢?” 陆楚然倒是很淡定,目光落在李媛媛带来的茶叶袋上,好奇道:“你老家哪里?什么茶?” “皖南,” 李媛媛笑着拆开那朴素包装,“顶谷大方!我爷爷自己炒的!尝尝?” 她泡茶动作麻利,清雅的茶香弥漫开来。 陆楚然接过茶杯,认真品味:“入口回甘,好茶。” 她抬头,那双澄澈的眸子看向李媛媛,“你似乎…很了解姜顾问?” “谈不上了解吧,”李媛媛笑容温暖坦诚,“就觉得他人好,本事大,而且…特别让人安心。就像…太阳?” 她歪头想了想,找到个自认为贴切的比喻,脸颊微红。 陆楚然看着杯中澄澈的茶汤,微微抿唇:“太阳?” 她看了一眼李媛媛那充满温暖情感色彩的面庞,心底掠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极其微弱的异样感。 但她随即释然,低头品茶。 不同视角,或许能看到不同的光。 两人安静下来,茶香袅袅,气氛平和。 至于那份刚萌芽的、或许连自己都尚未清晰定义的感觉,就如同这茶香,静静弥漫,留待时光陈酿。 而门外走廊尽头,姜云已和宋无忌匆匆离开。 第19章 天南兽影绝人踪 姜云刚结束晨修,《勘虚辨妄经》的奥义在识海如溪流转,腕间墨玉环香火值稳固在 【149.79】。 平静被宋无忌急促的脚步声打破。 “老姜!老姜!有大活,邪门了!” 宋无忌举着平板,神色凝重。 屏幕上是加密级跨域通报: 【案件编码:YN-DS001】 【地点:天南行省·云岭自然保护区核心区(未开发带)】 【事件:群体失踪!】 第一梯队:南岭大学生物系实习师生14人,进入“老熊背”采集样本,已失联18天。 第二梯队:省应急救援队(精英)7人,携带先进装备进入搜救,已失联7天。 【现扬:未发现搏斗痕迹;未发现明显野兽袭击痕迹(无大型食肉动物活动迹象)。】 两处营地帐篷完好,内部物品井然有序,篝火余烬尚温,仿佛人瞬间蒸发。 唯一异常:搜救队最后传回片段语音:“…雾…白…不对…是活的…跑…!” 随后中断。 地面提取到几处巨大、非已知生物可形成的新月形凹痕(深度约15-30厘米,间距巨大),边缘有细微结晶化现象。 【当地STA介入:派遣两批勘察队(携带高敏能量探测器、生命体征扫描仪等)。 结果:核心区能量背景死寂!无异常波动!无生命信号(除常规动植物)! 仪器彻底“沉默”! 结论:非涉异事件。人为或未知自然现象? (存疑评级:S-特殊关注)】 “两批人!二十多个大活人!在国家级保护区里!就这么没了?!” 宋无忌搓着手臂,仿佛感到无形的寒意。 “仪器连根毛都扫不出来?这比撞鬼还邪乎!鬼好歹有阴气啊!” 姜云目光锐利如鹰,锁定那些新月凹痕照片。 《勘虚辨妄经》虽无法隔空分析,但其“洞察细微”的本能让他捕捉到异常:“结晶化边缘…类似强酸或能量高温灼蚀残留?凹痕间距…步幅超过三米,绝非寻常走兽。” 他脑中飞速掠过杨戬《勘虚经》注疏中的某个边缘分类:“…妖族之中,或有遗脉善匿形藏气,避金石之窥…” “不像人为。” 姜云摇头,“人为做不到瞬间消踪灭迹。这东西,能躲STA的仪器。” 他抬眼,眸中闪过一丝锐芒,“得去现扬看。” 宋无忌立刻操作平板启动审批流程:“明白!我马上申请紧急通道和专机调…” 话音未落! 呜——!呜——!呜——! 凄厉到刺破耳膜的城市防空警报毫无征兆地撕裂了蓉城的天空! 同时,基地所有通讯屏幕瞬间变红! 刺眼的警报信息疯狂滚动: 【蓉西工业园·3号巨型危化品储罐群!不明原因压力过重!危害等级:最高(化学毒云扩散)!】 【全城应急响应启动!所有空中、地面交通严格管制!非救援力量原地待命!】 地图上,爆心位置腾起代表生化污染的恐怖骷髅标记,深红扩散带示意图迅速蔓延演练! “哎呀,多事之秋啊!” 姜云眉头紧锁。面对这种全城封锁级别的天灾人祸,强行动用特权只会添乱。 只不过化学爆炸这种处理交由消防队处理就好,非科学的...天南那边的人命… 几小时后,基地附近一家环境清雅、安保严密的私厨小院包厢。 李媛媛端着一盅清炖汤,笑容温煦:“顾问你试试这个!老火慢炖的西洋参竹丝鸡,专门给你补气的!” 陆楚然安静地夹了一筷子清炒芦笋放在骨碟里,抬眼看向姜云:“临渊残留的晶痕样本,蓉城新配的抑制胶效果提升了15%,按数学模型推算,彻底清除周期可缩短至21天。” 她语气平淡如汇报科研数据。 宋无忌正唾沫横飞地讲着刚在爆炸外围协助疏导交通的见闻,手机突然震动(加密信息)。他瞥了一眼,猛地呛住,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抱…抱歉!” 他一边擦嘴一边把手机塞给姜云看。 压低声音:“老姜!天南那边…出事了!当地STA最后一批地面搜救小组…也失联了!就在一小时前!失踪人数累计超30人了!” 信息下面附着几张最新航拍:苍莽云岭深处,密林掩映下,几处巨大的、新的新月形凹痕清晰可见! 旁边还散落着几件被撕裂的STA制式防护服碎片! 姜云眼神骤然一冷。 李媛媛敏锐察觉气氛变化:“怎么了无忌哥?出事了?” 陆楚然也放下筷子,清冷的眸光带着询问。 姜云沉默一秒,言简意赅:“天南省,无人区,三批人共三十多口,无声无息消失。STA的仪器在那里‘瞎’了。” “消失?仪器无效?” 陆楚然立刻抓准核心,“物理层面不可能彻底抹除存在痕迹。除非…目标被转移至现有仪器无法感知的维度层面?” 她大胆推演,眼神锐利。 “无人区?天南云岭?” 李媛媛突然插话,眼睛一亮,“是不是那个传说有野生华南虎的‘老熊背’?”她看向姜云 语气带着果断的主动,“顾问,如果你们需要过去!我能帮忙!我的房车就停在蓉城,手续齐全,改装过全地形越野能力,拍戏外景用,装下我们几个加装备绰绰有余! “而且…”她顿了一下,“我爸跟天南文旅厅熟,特殊时期,能拿到最优先级的陆路通行许可!” “生物学角度,”陆楚然也站起身,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大型未明生物袭击可能性无法排除。 我是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的研究生,对大型生物足迹、行为痕迹有专业研判能力,我要求加入现扬勘察组。” 两人几乎同时表态,理由充分,眼神坚决。 宋无忌看看李媛媛的豪车钥匙,又看看陆楚然递过来的研究所证件复印件,再看看姜云。 姜云目光扫过两人。 李媛媛眼中的果决与可靠,陆楚然眼中的冷静与专业。 【勘虚察情(0.01点):目标李媛媛:决心(90%),助力意愿强烈(70%),状态稳定(微担忧20%)…】 【目标陆楚然:决心(95%),探知欲(85%),理性决策(90%)…】 “风险很高。”姜云只说了四个字。 李媛媛握紧车钥匙:“不怕!” 陆楚然推了推眼镜:“风险可通过专业认知与高效应对预案显著降低。我携带了微型高倍采样设备。” 两人的回答,掷地有声。 姜云不再多言,拿起筷子敲了下宋无忌的碗边,发出清脆声响,如同发令枪。 “出发!” 2小时后,蓉城西郊高速封锁口。 李媛媛那辆经过特殊改装、通体墨绿、底盘高企的大型越野房车(内部生活/设备舱完备),如同蛰伏的巨兽停在关卡前。 王秘书将几份盖着鲜红公章的特别通行文件递给李媛媛和陆楚然。 “李小姐、陆小姐,感谢支援!请务必注意安全!一路都有我们的人接应点!”官员语重心长。 李媛媛飒爽地坐上驾驶位,陆楚然背着专业工具包进入设备舱。 宋无忌在副驾驶调试便携通讯仪。 姜云则安静坐在后排靠窗位置,琉璃蓝袍已换成便于行动的深色户外冲锋衣,发髻间的白玉簪在暮色中流转微光。 引擎低沉轰鸣。 沉重的关卡隔离墩在指令下缓缓移开。 巨大的房车冲破身后弥漫着不安与刺鼻气味的烟尘,刺入通往西南群山的、被夕阳染血的高速公路! 入夜。 房车在山间公路上奔行,导航终点:“云岭自然保护区·第七前哨站”。 李媛媛专心驾驶,车内只余引擎声和导航冰冷的提示。 宋无忌和陆楚然在折叠桌旁,反复查看平板上的新月凹痕照片和分析报告,试图建模。 姜云闭目养神,识海中《勘虚经》流转,尝试被动感应前方天地气机。 突然! 道路左侧深不见底的悬崖方向,传来一声沉闷、绝非机械或山石的怪异闷响! 如同巨大的肉掌拍击厚重皮毛! 呜——! 紧接着是一声尖锐短促、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悲鸣! 声音不高,却直刺骨髓! 房车剧烈晃动了一下! “吱——!”李媛媛急打方向盘,冷汗瞬间浸湿后背! “怎么回事?!”宋无忌警觉跳起。 陆楚然迅速扑向观测窗,打开高倍夜视仪扫描下方深渊。 漆黑!深邃!只有扭曲的树影! 姜云蓦然睁眼!白玉簪在发髻中无声震鸣! 他眼中蓝芒微闪! 【勘虚辨妄·观微(强化)!消耗:2点!】 目光穿透车窗与浓稠夜色,锁定向声音来源—— 下方数百米深的谷底密林间隙,一瞥而过: 一个轮廓难以名状、如山丘般起伏的、覆盖着长鬃的、布满诡异螺旋黑纹的巨硕背影! 那背影正拖拽着一个挣扎但相对渺小得可怜、穿着破碎STA制服的身影,缓缓沉入密林深处! 随即,一股浑浊腥膻、带着硫磺与腐败植物混合的气息逆风冲上公路! 【香火值:147.79】 “停车!下面!”姜云低喝出声! 房车急刹在路边! 四人冲下车,扑到悬崖护栏边。 下方,只有漆黑死寂的深渊。 夜视仪、强光手电扫过…空无一物! 连那股逆风冲上的怪味也消散无踪!唯余冰寒刺骨的山风呜咽。 仪器死寂依旧。 宋无忌和李媛媛脸色发白。 陆楚然紧盯着夜视仪回放,只录下摇曳的树影和一片模糊得无法解析的移动暗斑。 只有姜云,目光死死锁定深渊某个点。 他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古老、霸道、贪婪且被完美隐藏的……妖气! 第20章 攀星入渊觅妖巢 巨大的墨绿色越野房车如同沉默的堡垒,停在公路边缘。 雪亮的前大灯只能堪堪刺破眼前不足十米的黑暗,再往下,便是深不见底、吞噬一切光线的幽暗深渊。 四人挤在陡峭悬崖边的临时护栏旁,剧烈的心跳声几乎盖过风的呜咽。 “它…它带着人下去了?!” 李媛媛声音带着惊魂未定的颤抖,手指死死抓着冰冷的金属护栏,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刚才那声沉闷拍击和凄厉悲鸣仿佛还在耳膜里回荡。 宋无忌脸色煞白,尽管寒风刺骨,但豆大的汗珠还是从额角滚落。 他反复快速回放着手持式夜视仪的录像,设备发出急促的低鸣:“就一团模糊的黑影!轮廓都抓不清!太快了…连带着那个STA的人一起…拖下去了?!” 陆楚然放下高倍率便携式光谱观测镜,冰冷的镜片反射着灯光。 她深吸了一口寒气,强迫自己保持理性的语调:“声源定位垂直深度约240米。非直线坠落式回音传递,声波有两次显著折转。 这意味着下方存在复杂巨大空间结构,且有硬质岩壁转折区。” 她看向姜云,那双酷似王楚然的清澈眼眸里此刻带着清晰的探询。 “姜顾问,你说‘下面’,具体看到了什么?” 直觉告诉她,姜云可能捕捉到了远超设备的细节。 姜云的目光依旧死死锁在下方那片深邃的黑暗中,仿佛要穿透厚重的夜色。 他沉默了两秒,声音沉稳而冰冷,没有任何波澜: “仅仅只看到了一瞬间,体型巨大如山丘,体表有螺旋状黑纹,活物,但是我没办法确定。” 他没有说出那个“妖”字,这对凡人是无法理解的认知。 “STA的人……没救了。” 最后的结论带着一种无可置疑的确定,如同一块冰砸在众人心间。 “山…山丘大小?黑纹?” 宋无忌的声音都变了调,只觉得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寒气从骨头缝里钻出来。 李媛媛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下意识往陆楚然身边靠了靠。 陆楚然挺直脊背,眉头微蹙,但眼神中的探究光芒更盛,似乎在脑海中快速构建那个惊鸿一瞥巨影的物理模型。 寒风卷过,吹得房车也微微晃动了一下。 仪器表盘上,所有能量探测指针依旧顽固地停留在零位,如同死去一般沉寂。 下探绝壁必须日光和装备。 四人撤回房车附近相对背风的空地。 李媛媛按动车顶控制键,坚固的自动伸缩帐篷迅速展开,构成了一个简易但遮蔽风寒的营地。 帐篷内,应急灯散发着清冷白光。 陆楚然打开折叠式高性能工作站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调取高清卫星地图,将刚才声源折转点和高差计算参数输入,快速构建初步的垂直通道和下方可能空间模型。 同时,她操作着便携式环境微粒采集仪,小心将刚才悬崖边空气吸取的样本进行分析。 宋无忌贡献出玄律司加密平板,接入最新地质资料库,同时调出云岭保护区部分未公开的地下水系溶洞图谱。 眉头拧成了疙瘩:“这下面水系发达,天坑溶洞像蜘蛛网!没地图瞎走就是坟扬!” 李媛媛利落地从车载小型静音发电机接好电源线,给设备供电,又将保温壶里的热水倒进杯面。 温暖的白色蒸汽升腾起来,带着食物的香气。“都吃点东西,暖暖身子。” 姜云盘膝坐在角落的折叠行军毯上,看似闭目养神。他的目光却在内视识海。 指尖一缕微弱的蓝白色电芒在毯子边缘几不可察地流转。 识海里,那些新月形凹痕底部结晶的照片被无声放大、再放大! 透过《勘虚经》的能量视角,那些微观的晶体赫然呈现出一种非自然的放射状内结构! 如同瞬间高温能量爆发塑型!这绝非地质或生物侵蚀能形成! 姜云指尖微光消散。 【香火值:149.7(微量动用 -0.09)】 “结晶非天然侵蚀或生物代谢产物,” 姜云睁开眼,声音平静地加入分析,“形态分析显示为瞬时能量冲击形成。” 陆楚然的目光立刻聚焦在那些晶体结构上,眼神锐利:“瞬时冲击?高温?与地面环境骤降温差数据吻合!” 她迅速在电脑模型中新增一个能量变量参数。 “温差?什么温差?”宋无忌急忙问。 “三个失踪点最后信号消失前,附近地面监控点均记录到在几分钟内剧烈温湿度骤降,最大落差超20℃,与实时天气系统数据严重背离!” 陆楚然调出数据曲线,那陡然直降的曲线触目惊心。 分析结果指向深渊。 但现实困境如山:仪器无效,地形复杂莫测,夜间探查等同于送死。 姜云做了决定:“明早五点,下断崖。带攀岩装备和必要取样工具。” “我有!” 李媛媛立刻打开房车侧面的储物柜,“拍戏用的!军用级静力绳、岩钉、升降器、锁扣、探洞头盔灯,全是顶级货!我和楚然都受过专业训练!” 陆楚然点头:“野外科考基本项目,系统训练过。宋协理?” 宋无忌拍着胸脯:“放心!老宋我是个灵活的胖子,但技术活儿不含糊!保护绳我亲自检查!” 姜云点头,目光扫过装备:“出发前吃饱睡好。” 他必须保留香火。 奇怪的是,姜云自己心里也没底。 但其余三人没有一人觉得需要问姜顾问打不打得过下面那东西。 凌晨五点,灰白色的天空如同冰冷的铅板压在头顶。风更刺骨。 四人装备齐整,站在断崖边缘。专业登山锁扣、静力绳、安全头盔上强光头灯都已开启 李媛媛的墨绿色身影和陆楚然的米白色身影在头盔灯下显得格外利落。 下方雾海翻腾,吞噬着光线。 姜云一马当先,腰间的琉璃蓝在灰暗岩壁上像一抹刺破迷雾的信号灯。 他行动如风,动作简洁高效到极致! 没有一丝多余晃动,每一次锤击岩钉都发出清脆稳定的“叮”响,深入岩体。 下降路线选择精准,避开所有可疑的风化点和松石。 下降速度极快,却又给人一种举重若轻的绝对掌控感。偶尔回头俯瞰下方队伍位置,确认安全。 【勘虚辨妄经·观微(持续微量),消耗:0.5】—— 为提前感知岩层结构稳定点。 李媛媛紧随其后,动作灵巧稳健:“楚然,右脚左上第三指处有岩隙点!手抓稳!” 她一边下行,一边不忘提醒身后的陆楚然。 温婉的声音在寒风中传递着暖意。 陆楚然动作精准如机械,每一个点位都严格按照攀岩力学操作,头盔灯光束冷静地扫描着岩壁。 每一次抬头,都能看到姜云那抹稳定下降的身影,心中那份因未知生物带来的恐惧仿佛被悄然压下几分。 宋无忌殿后,下降速度最慢,但步伐沉实,每一步都卡在最佳支点上。 “都稳着点哈!咱们这可是《深坑探秘》真人版实景录制!” 他试图活跃气氛。 下降超过150米,雾气浓得如同粘稠的牛奶。 湿度极高,岩石异常湿滑。 姜云在一处向外凸出的巨大岩石平台站稳。 下方紧贴着崖壁,出现了一个半隐于浓雾藤蔓之后、黑黢黢的巨大洞口! 腥膻寒气如同冰冷的舌头般从洞内深处舐出,夹杂着那若有若无的硫磺气息,扑面而来! 陆楚然紧跟着落地,立刻取下手套,动作麻利地用便携式空气采样器对准洞口吸气分析。 同时,强光灯束打入洞内,光柱被深邃的黑暗迅速吞噬,只能照亮洞口崎岖潮湿的岩壁。 “空气样本含高浓度硫醇(类似高腐有机物代谢物)、微量未知有机硫化物…未发现已知大型哺乳动物代谢物谱。” 她声音带着一丝凝重的兴奋,“这里有大型未知生物长期停留痕迹!” 姜云抬手示意所有人停止前进。 他双眸深处蓝光流转,感知如同涟漪般探入洞口深处。 【勘虚辨妄经·观微(范围探知)!消耗:1点!】 反馈信息瞬间涌入:洞内腥气浓烈,微弱但霸道的残留气息盘踞弥漫,如一层阴冷的油膜… “撤。目标不在。这里只是‘驿站’。” 姜云声音低沉,“它留下的气息很强,但现在走了。” 他洞悉了大妖行动模式的一角——这洞窟是它庞大路径网络中的一个“节点”,它在此蛰伏或暂歇,巧妙地利用地形规避任何可能的上方侦测! “驿站?!” 宋无忌倒吸一口凉气,寒意直冲尾椎骨,“这玩意儿真成精了?!还会搞地下交通网?” 墨玉环:【香火值:147.79】 返回爬升比下降更加艰难。 冰冷的雾水浸湿了手套,岩石湿滑。 姜云稳稳在上方领路。 李媛媛护在陆楚然身后,用手电指引她落脚点:“左脚!那个小平台!踩实!” 陆楚然抿着唇,用力攀爬,细密的汗珠混着雾水贴着她额角的发丝。 宋无忌在最后缓慢跟随,每一步都更费力。 当四人精疲力尽、浑身湿冷地回到崖顶时,天色已经蒙蒙亮。 远处的公路依旧在浓雾中若隐若现。深渊在脚下,如同沉默的巨口。 营地篝火重新燃起,热食的香气带来一丝慰藉。 陆楚然盯着电脑屏幕,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驿站’残留物分子谱…与凹痕结晶残留部分组分有25%重叠…存在明确联系…” 眼中的理性火焰在燃烧。 姜云则沉默地接过李媛媛递来的热汤碗,感受着碗沿的热度。 玉环中冰冷的147.79与昨夜深渊里的黑暗巨影形成强烈的对比。 香火在无声流逝,而那个懂得“藏踪”、“中转”的狡猾敌人,远比他最初预想的要棘手得多。 凡人力量的极限,正将他们推向一个未知且越发危险的边缘。 第21章 涧暖煮雪春意浓 崖顶营地,篝火重新被拨旺,橘红色的火苗跳跃着,舔舐着架在石头上烤得滋滋作响的衣物。 水汽蒸腾,带来一丝暖意,却驱不散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湿冷。 四人围坐在篝火旁,捧着李媛媛煮好的驱寒姜糖水,小口啜饮。沉默中,只有衣物烘烤的细微噼啪声和火苗的摇曳。 宋无忌拧着自己湿透的冲锋衣下摆,牙齿还在打架:“这…这鬼地方,露水比雨还邪乎!老子骨头缝都冰透了!” 他裹紧了李媛媛提供的备用保暖毯,像个臃肿的绿色粽子。 陆楚然依旧盯着电脑屏幕,屏幕上复杂的分子模型缓缓旋转:“‘驿站’残留未知硫化物与凹痕结晶的25%同源指向性很强…可惜野外微样数据库对比失败。需要更高等级的分析仪…” 她语气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惋惜,抬头看向下方依旧被浓雾笼罩的深渊,眼神倔强。 姜云默默放下碗。 他感受着四肢因寒冷和攀爬带来的细微酸痛,这对习惯了仙灵之体的他是一种新奇(且不怎么美妙)的体验。 腹中的饥饿感更是清晰地提醒着他凡人躯壳的“脆弱”。 这体验…糟透了。 他在识海扫了眼玉环:【香火值:147.79】。这个数字此刻甚至让他觉得有点“饿”。 “人是铁饭是钢!” 李媛媛站起身,拍了拍手打破沉寂,脸上带着富有感染力的决心,“等STA的物资猴年马月!咱们得自救!” 她快步回到房车,翻找一阵,拎着个小巧的多功能工兵铲和一个战术水壶下来。 “昨晚我就看见,那边山坳里有条冻得半凝固的小溪!” 她指了指营地后方一个斜坡下方,“有溪水就有鱼!老宋,过来搭把手!” “得令!挖鱼去!”宋无忌立刻来了精神,裹着毯子跟过去。 看着李媛媛和宋无忌在湿滑的覆冰山坡上小心翼翼地往下探,姜云站起身:“我去帮忙。” 陆楚然犹豫一下,合上电脑。 她拿出一个小小的防水采集袋。 山坡下溪流蜿蜒,表面覆盖着薄冰和积雪。 李媛媛用工兵铲小心翼翼地在冰层较薄处凿了一个小洞。 宋无忌帮忙把冰块清理开,露出下方缓缓流动、冰冷刺骨的溪水。 “看!有鱼影!” 宋无忌眼尖地指着清澈溪水下几尾慢悠悠游过的黑色冷水鱼,个头不小。 “好!看我的!” 李媛媛挽起袖子,深吸一口气,神情专注,手腕稳准狠地将工兵铲锋利的那侧往水里精准一刺、一捞! 哗啦! 工兵铲带起一串冰冷的水花和…两条肥大的银灰色冷水鱼! “哈!中了!媛媛女神威武!”宋无忌拍掌大笑。 陆楚然用采集袋小心装了一些溪水样本,顺便记录下鱼的品种(细鳞鲑,高寒特有种),眼底有淡淡光彩。 姜云站在后面,看着李媛媛利落甩鱼、宋无忌大呼小叫、陆楚然细心采样…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在这个连饭都吃不上的野地方,他这个能轰灭魔钟的上仙,好像…最没用? 他默默走到一棵小树旁,想弄点干柴回去添火。 指尖微动,一丝难以察觉的电弧闪过,想直接震断一截干枯树枝。 咔嚓! 树枝应声而断…顺带把旁边一根手腕粗、水分充足的活树枝,也给瞬间烤焦震断了…烟都没冒,直接碳化! 噗簌簌掉下来不少黑灰。 姜云:“……” “咳…”姜云默默捡起那根碳化的树枝,和仅有的那根干柴走回溪边。 那副有点尴尬又强作镇定的表情,正好被回头喊他的李媛媛逮个正着。 她愣了一下,随即噗嗤一声笑起来,眉眼弯弯:“噗…顾问您这是…帮我给烤鱼准备签子吗?这炭火棍子正好!” 陆楚然也瞥见了那根造型奇特的“柴火”,再联想到姜云刚才那点小动作,清冷的嘴角也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旋即扭过头假装咳嗽,掩饰笑意。 宋无忌更是憋着笑,接过那根炭棍:“哎哟!这可是仙人牌签子!一看就烤得透!鱼呢?赶紧架上!” 众人哄笑。 姜云挠了挠鼻尖,难得地显出一丝十七岁少年该有的窘迫,但心头那点郁闷也被这笑声冲淡不少。 凡人虽然弱小,但这种互相扶持、苦中作乐的劲儿…似乎也不错? 处理鱼的重任自然是宋无忌和李媛媛配合完成,烤鱼的任务…在姜云和李媛媛的强烈要求下,交给了最熟练的李媛媛。 她用干净的树枝穿着鱼,在篝火旁耐心翻动,油脂滴落滋滋作响,香气逐渐弥漫。 姜云负责看火添柴——这次是纯手工捡的细柴。 喝着滚烫鲜美的鱼汤,嚼着喷香的鱼肉,疲惫感似乎消散了不少。 连陆楚然都默默吃了小半条,额角被热气熏出淡淡的红晕。 “真没想到,”李媛媛呼出一口白气,感慨地看着手中木签,“拍戏学的这些个野外生存的本事,真能救急。” 陆楚然捧着碗暖手,轻轻点头:“生存技能是基础科学应用。但顾问的力量…” 她看向姜云,目光又恢复了锐利的探知欲,“似乎完全不受此间法则制约?这种直接利用本源能量的方式…” 姜云被看得有点不自在,岔开话题:“地下更冷,需保暖。”他目光扫过下方云雾。 就在这时,陆楚然放在电脑旁的便携传感器屏幕突然闪过一串细微波动! “咦?” 陆楚然立刻放下碗,凑近屏幕,“地温监测显示…下方约300米处,岩层温度有规律性微弱脉冲上升!幅度极小,0.5℃左右,但间隔稳定,大约每…2小时一次。像是某种极其缓慢的…潮汐热流?” 这太反常了!地下岩层深处温度通常极其恒定。 姜云眼底蓝光一闪即逝。 【勘虚辨妄经·谛听(地脉感知强化)!消耗:1点!】 无形的感知顺着大地脉络延伸、沉降…穿过冰冷厚重的岩层…抵达陆楚然标记的深度… 反馈信息涌入:一股浑厚、悠长、如同大地心脏脉动般的低沉热力流正缓缓涌动、扩张 这热流本身浩大平和,似乎亘古存在…但在其流动的边缘,姜云清晰地“看”到,一层极其恶毒阴冷、如同跗骨之蛆般的秽暗之力正在渗透、侵蚀、试图截流这庞大地热! 并从中汲取着什么! “不是生物热源。” 姜云睁开眼,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是大地精魄脉络被外力汲取、污染了。” 【香火值:146.79】 宋无忌和陆楚然倒吸一口冷气! 连李媛媛也放下烤鱼,神情紧张。 大地精魄被污染?! 这比什么怪物都可怕! 第22章 温玉柔香跌仙怀 四人离开营地向冰瀑区移动。 路径愈发崎岖湿滑。 刚下过冻雨,石缝和小道覆满滑腻的青苔。 需要穿过一片遍布巨石、落差加剧的山涧区域。 姜云走在最前探查路径。 宋无忌居中策应。 李媛媛走在倒数第二。 她正回头和身后的陆楚然说话,想提醒她注意一块摇动的山石:“楚然!小心右后…” 话音未落! 李媛媛脚下踩到一块被湿滑苔藓彻底覆盖的碎石! “啊呀——!” 惊呼声中,她整个人重心后仰,瞬间向后滑倒,朝着下方一个落差足有七八米的狭窄乱石涧口摔去! 下方乱石嶙峋,一旦滚落后果不堪设想! “媛媛!”陆楚然和宋无忌的惊叫同时响起! 就在李媛媛身体后仰的刹那! 前方背对她们的姜云仿佛背后生眼! 没有一丝犹豫! 甚至没有转身! 他身体违背物理法则般(微量《流云步·勘虚预判》,消耗0.15点),如同倒放的影像,整 人竟平行地面倒射而回! 速度太快! 李媛媛惊恐放大的瞳孔中,只看到那抹琉璃蓝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自己后方! 下一秒! 一只强健有力的手臂猛地环抱住她向后倾倒的腰肢! 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两个人狠狠撞向侧后方一块相对平整的巨型裸岩! “砰!” 一声沉重的闷响!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 李媛媛只感到自己落入了一个坚实而温热的怀抱,带着一丝山涧的清冽气息。冲力被尽 卸在她背后那坚韧宽阔的胸膛上! 两人的身体因为冲击力,被巧妙地卡在两块巨大的、呈V字相交的裸岩缝隙里! 狭小的空间形成紧密的包裹。姜云和李媛媛两人整个身体的正面,从脚到胸,几乎严丝合缝地紧密挤压在一起! 呼吸瞬间停滞! 姿势的过度紧密带来感官的剧烈冲突! 李媛媛惊魂未定、剧烈起伏的胸口,那饱满丰盈的胸脯隔着两层冲锋衣布料,传来沉甸甸、柔软而充满惊人弹性的触感,正好死死抵压在姜云坚实的胸膛上! 每一次惊慌失措的喘息所带来的起伏,都清晰地传递着惊心动魄的柔软压力。 她的下巴无意识地磕在姜云颈肩处的锁骨窝,温热清香的吐息混合着惊慌的喘息,湿湿地喷在姜云敏感的颈侧皮肤上! 她的波浪装的发丝散乱,有几缕拂过姜云的脸颊,带着淡淡的洗发水清香和汗水的微咸。 姜云只觉得身体瞬间僵硬! 一股从未体验过的、莫名而强烈的热流猛地从小腹丹田位置窜起,直冲四肢百骸! 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疯狂地撞击着胸膛! 每一次挤压,都清晰无比地感受到胸口那片柔软却充满弹性的惊人压迫感! 呼吸也不自觉地粗重急促起来。 颈侧的湿热吐息更像带着电流,让他半边身子都有些发麻。 怎么回事?这感觉…从未有过! 他本能地想推开,又怕对方再滑下去,手臂僵在原地。 整个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身体最原始的陌生反应。 脸颊和耳根无法控制地升起一股滚烫的热意。 李媛媛也从天旋地转的惊惧中稍稍回神,立刻意识到这极其暧昧的体位。 两人鼻尖的距离不足半寸,对方温热急促的呼吸清晰可感地喷在她的唇上、颈边…尤其是胸口那清晰的紧压感,隔着两层衣物都烫得吓人! 她的脸“唰”地一下红透6!连耳根脖颈都红得像熟透的虾米! 心脏更是狂跳得要跃出胸腔! 但心底又涌上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和…被圈进怀里的奇异温暖。 “顾…顾问…你没事吧?”她声音微不可闻,带着点颤抖和羞怯,完全忘了自己的处境,反而先担心他是否被撞伤。 她想挣扎起来,但这狭小空间和岩石角度让她根本无处借力! 挣扎反而让两人身体贴得更紧,胸前那要命的摩擦感让她嘤咛一声!再不敢动了! 上方传来陆楚然焦急的呼喊:“媛媛!姜顾问!你们怎么样?受伤没有?”她和宋无忌已经冲到缝隙上方。 宋无忌手忙脚乱地翻找绳子:“别慌!别乱动!我们马上把你们拽上来!” 几根静力绳飞速顺了下来。 李媛媛羞得快要昏过去,紧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着。 她能感觉到抱着自己的手臂稳如磐石,丝毫未动,似乎并未意识到这姿势的难堪,或者说…某种更微妙的状态。 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和混乱的心跳在她胸腔里激荡。 姜云努力平复着陌生而激烈的生理反应,声音带着一丝不自然的沙哑:“没事。拉李小姐上去。” 宋无忌和陆楚然合力,小心地将羞窘欲绝的李媛媛一点点拉了上去。 姜云自己则利落地翻身攀了出来,动作快得有点刻意,只是他白皙的脸上和微红的耳根还没完全褪去的热度,暴露了刚才那点微妙的“凡人反应”。 回到营地篝火旁,经过刚才的遭遇,大家十分默契没有再提出发的事儿。 空气有些暧昧。 宋无忌识趣地跑去添柴烧水假装忙碌。 陆楚然看似在重新整理装备,但目光偶尔扫过姜云微红的耳根和紧抿的唇,又看看一旁裹着毯子、低着头、脸颊红晕迟迟不散的李媛媛,清冷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了然与…微弱的探究。 李媛媛深吸几口气,勉强压下脸上的烧灼感,故作镇定地重新开始煮鱼汤。 只是她微微颤抖的指尖和始终不敢正眼看向姜云方向的模样,暴露了她内心的翻江倒海 当她把第一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鱼汤递到姜云面前时,声音轻得像羽毛飘落:“顾问…你…你多喝点…” 眼神交汇的瞬间,又迅速逃开。 姜云默默接过碗,指尖相触的刹那,一丝奇异的热度仿佛再次窜起。 他低头喝汤,含糊地应了一声。 那碗鱼汤似乎比之前的更鲜美几分? 他有点困惑,但心跳终于平缓了不少,连带那股陌生而激烈的凡躯反应也平复了不少。 第23章 妖爪如山.白玉浴血 这次姜云依然打头阵,四人再次下崖。 这次路线更偏。 顺着嶙峋石壁下到一个巨大的天然冰瀑侧方。 冰瀑下方是一处被冻结了大半的深潭,寒气刺骨。 “看那边!”宋无忌指着冰瀑右侧下方阴影处,“好像有个豁口!被挂冰遮着!” 李媛媛小心探头观察:“下面有塌方碎石堆成的斜坡!可以溜下去!” 她专业地固定好绳索。 四人贴着冰壁,踩着仅容脚尖的湿滑窄道,险之又险地横移下去。 姜云在最前方,白玉簪感应寒气微微震动。 穿过碎冰挂帘,眼前赫然是一个向下倾斜的巨大岩缝入口。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腐臭与某种矿物腥味的浓烈气味扑面而来! 打开强探照灯。 光柱刺入黑暗岩缝深处。 时间,瞬间凝固! 走在最前的姜云瞳孔骤然收缩! 身后三人更是同时倒吸一口寒气,手脚瞬间冰凉! 目之所及,是足以让人噩梦一辈子的景象! 岩缝通道并非天然形成,而是被恐怖力量强行撕裂扩张开! 狰狞的爪痕遍布两侧光滑如镜的石壁! 而通道的地面上,如同地狱的祭坛之路… 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散落铺陈着无法计数的破碎、扭曲、布满巨大齿痕的人体骸骨! 有穿着陈旧登山服的、有染血的现代冲锋衣碎片、还有几片沾满污泥但清晰可辨的STA制服残片… 全是近年乃至十数年来,在这片区域神秘失踪的人! 空气死寂。 只有探照灯光束下,累累白骨折射着冰冷的辉光。 绝望、恐惧、死亡的寒气,在这一刻浓烈到极致。 陆楚然的专业素养让她瞬间从白骨堆积形态判断出:“非自然堆积。是…被拖拽啃噬后的残留!” 她的声音冷静得像冰,带着生理性的颤抖。 宋无忌牙齿咯咯作响,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媛媛死死捂住嘴,胃里翻江倒海。 姜云面无表情,但周身的气息寒冷如亘古寒冰。 探照灯光束缓缓移动,顺着这条由人骨铺成的恐怖通道向前延伸… 突然! 光束尽头,通道深处,一片混乱的残肢碎体之后…隐约出现了几道倚靠在石壁上、正在微微颤抖挣扎的……活人的身影! 有穿着沾满污泥登山服的年轻学生! 有浑身浴血、几处重伤裹着破布烂衫的救援队员! 还有两个穿着破烂STA制服、似乎刚经历搏斗的壮汉! 他们惊恐欲绝的眼睛反射着头灯的光芒,如同受惊的野兽,喉咙里发出恐惧到极致的嗬嗬声,连喊救命都忘了! 十几条人命!就堆积在这白骨地狱的尽头!还活着! 而就在这群绝望生还者的上方! 岩壁穹顶最深处!那无垠的黑暗之中… 一双比磨盘还要巨大、暗金如流淌熔岩、冰冷无情毫无生机的恐怖竖瞳! 如同悬于九幽之上的两颗死亡星辰,缓缓地睁了开来! 冰冷的视线,瞬间锁定了通道入口处…那散发着“麻烦”和“美味”味道的四个闯入者! 妖气!无与伦比的、纯粹而霸道的滔天妖气,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填满了每寸空间! 什么崖底的触手巨怪?那只是这妖皇无数年泄露的、微不足道一丝污秽气息侵染的蝼蚁傀儡! 真正的远古巨妖!一直在此沉睡! 它刚刚醒来,饥饿了。 而地上堆积如山的白骨,似乎只让它…开了一次小小的胃? 时间如同凝固的寒冰! 巨妖暗金竖瞳睁开刹那,无与伦比的纯粹妖气如同亿万吨级水压,蛮横地碾压过整个地下空间! 通道石壁上的碎骨簌簌震落! 活着的幸存者们发出被扼住喉咙般的窒息呜咽! “跑——!!” 宋无忌的破音嘶吼撕裂死寂!他几乎是本能地转身想去拖拽姜云! 但已经晚了! 轰隆——!!! 没有声音,但所有人灵魂都仿佛听到了一声撕裂空间的闷响! 只见巨妖盘踞的穹顶深处,一只覆盖着坚硬如精金黑甲、指端延伸出十数米长、泛着幽蓝寒光的巨大骨爪,如同崩灭的山峰,碾碎虚空,朝着通道入口处的姜云四人当头拍下! 速度看似不快,但那纯粹力量引起的空间塌陷感,让人的血液都快凝固了! 姜云眼中寒芒暴涨! “躲开!!”他厉喝一声! 左掌闪电般朝身后一推! 一股柔韧却无可抗拒的无形气浪轰出! 噗通!噗通!噗通! 宋无忌、李媛媛、陆楚然三人惊叫着向后倒飞出去! 狼狈地摔在白骨堆和幸存者中间,却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骨爪的正面拍击范围! 就在三人倒飞的同时! 姜云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如剑! “雷·破!” 嗤啦啦——!!! 一道远比之前更凝练、更刺眼、亮度足以灼瞎人眼的纯白雷弧从他指尖爆发,迎风暴涨至手臂粗细,带着刺破苍穹的毁灭意志,精准无比地轰向那只拍落的巨大骨爪掌心! 这已是他在确保不波及身后前提下能瞬发的最大威力单体雷诀!消耗不菲! 【-30点香火】! 轰——!!!! 这一次,是震耳欲聋的爆炸! 纯白雷光与覆盖黑甲的妖爪狠狠撞在一起,爆发出足以掀翻整个地下空间的恐怖冲击波。碎石和白骨如同炮弹般四射! 烟尘瞬间弥漫。 然而—— 雷光炸碎! 刺目的白光在妖爪掌心爆开一片刺目的焦黑,甚至崩飞了几片碎甲! 但那只骨爪,仅仅只是下落的势头被硬生生阻断了百分之一秒,甚至更短! 黑甲焦痕之下,是完好无损、散发着更加暴戾光芒的恐怖指骨!那幽蓝的爪尖,甚至在空中留下了一道冰冷的残影! “什么?!” 姜云心头剧震!以往无坚不摧的破邪雷光,对这妖爪的伤害…竟如此有限? 它的物质防御强得离谱! 宋无忌刚挣扎爬起,正好看到姜云轰出雷光。 “好!” 他刚来得及喊出一个字—— 那巨大的骨爪被雷光阻了一瞬后,竟以更迅猛的速度反扫回来! 如同灭世的长鞭,撕裂空气,带着凄厉的呼啸,横着扫向人群! 姜云的雷诀正处旧力刚尽、新力未生的微妙间隙! “危险!!!” 陆楚然发出尖叫! 姜云瞳孔骤缩,身体几乎是本能地向后急退! 刺啦! 一道幽蓝寒光贴着他胸口扫过。 琉璃蓝的冲锋衣被撕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皮肤传来冰冷的刺痛感。 而他身后的宋无忌就没那么好运。 那巨大的骨爪横扫覆盖范围太大了,宋无忌那肥胖的身躯正在波及区域边缘! “我命休矣!!” 宋无忌魂飞魄散! 千钧一发! 姜云身体强行在半空拧转,左手对着宋无忌的方向猛地一挥! 滋啦! 一道极其细小的电火花凭空闪现,如同鞭梢,极其刁钻地抽打在宋无忌的屁股上! “嗷——!!”宋无忌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原地弹跳而起! 以一个绝对不符合他吨位的灵活度,在爪风临体的瞬间险之又险地滚了出去! 滚进旁边一个白骨堆凹坑。 幽蓝的爪尖刮着他滚过的地面,留下三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寒气逼人! 姜云瞥了一眼,额头渗出冷汗,刚才那精准的控制差之毫厘就是烤胖子了! 【微量香火-0.15】! 第24章 雷落九天救苍生 “白玉京·现!” 嗡! 发髻间白光一闪! 那柄通体澄澈如琉璃白玉、流淌着清冷仙光的三尖两刃长枪瞬间在手! “流云步!” 姜云的身影彻底化为一道扭曲的光影!不退反进! 迎着再次拍下的如山骨爪!冲了上去! 铛!铛!铛!铛!…! 刺耳欲聋的金铁交击声如同暴雨般在地下空间炸响! 白玉京的锋锐枪尖化作一片令人目眩的银色光轮,每一次点刺、撩拨、削砍,都精准地落在巨大骨爪看似薄弱的关节处、甲片衔接处!火星四溅! 白玉京自身蕴含的破法锋锐之力确实强悍,交战数息,妖兽已被白玉京的枪罡划开数十道伤口,深可见骨! 每一次碰撞都在骨爪上留下清晰的斩痕! 崩飞的碎甲和细骨屑如同雪片般洒落。 但! 那骨爪实在太大了!力量太强了!材质太过坚硬! 如同蚂蚁撼树! 姜云的攻击只能在局部造成细微破损,却根本无法撼动其根本。 更无法打断这纯粹暴力的攻击! 反而他每一次看似完美的腾挪闪避,都是对流云步与精神高度集中的极限压榨! 每一次格挡那如山巨爪的反击,都震得他手臂发麻、气血翻涌。 这是凡躯承受力量反噬的极限! 更要命的是——白玉京的高速撕裂攻击本身也在持续消耗能量支撑! 【香火持续-1/秒】! 墨玉环:【香火值:115.54… 114.54… 113.54…】,每分每秒都在疯狂燃烧! 更糟糕的是,那巨妖似乎也被这“小跳蚤”激怒了! 它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沉闷如滚雷的咆哮! 另一只同样巨大恐怖的骨爪,正悄无声息地从侧后方的穹顶黑暗中,如同致命毒蛇般蓄势待发,封死了姜云所有可能的退路。 轰!!! 两只巨大的骨爪,如同两座崩塌的山峦。 从不同角度,带着封天绝地的恐怖力量,同时狠狠拍下,速度快到巅峰。 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 下方的人群发出绝望的尖叫! 姜云避无可避!眼中闪过决绝! 他猛地咬牙,竟准备放弃防御,将所有残存的香火瞬间爆发,催动白玉京刺向穹顶妖瞳核心,玉石俱焚! 就在两只巨爪即将合拢,将他拍成齑粉的刹那! 一直隐藏在他身后、试图锁死他退路的那只骨爪,猛地加速!其中一根最长、最锋锐的幽蓝指骨! 竟如一道撕裂空间的暗影闪电,后发先至! 带着洞穿一切的死意! 无声无息地、精准无比地刺向姜云的后脑! 这才是绝杀! 致命的寒芒在姜云眼角的余光中急剧放大,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尖锐的压迫感刺破了皮肤! 噗嗤——! 一声轻响.... 没有预想中的血浆迸溅! 陆楚然绝望闭眼,李媛媛撕心裂肺地尖叫!宋无忌目眦欲裂! 只见那根足以洞穿钢板的恐怖骨刺,如同刺穿一个虚幻的泡影,毫无阻碍地从姜云后脑穿透,从前额穿出! 但! 没有鲜血!没有伤口! 姜云的身体,如同信号不稳的全息投影! 在骨刺穿过的瞬间,陡然变得半透明、虚无、光影扭曲! 骨刺穿过的地方,只留下空气的涟漪.... 识海中,墨玉环冰冷提示狂闪: 【检测到致命物理/能量混合攻击锁定核心!触发‘大梦心经·万法归虚(被动)’!】 【状态:意识核心强制升华!凡躯存在层级临时提升!规避所有非法则级致死攻击!】 【香火强制消耗:-30点!】 【技能冷却倒计时:720小时(30天自然日)!期间无法再次触发!】 墨玉环:【香火值:82.54】。 死亡的感觉如此真实!姜云惊出一身冷汗!但他战斗本能仍在! 那虚幻的身体在骨爪拍实之前瞬间凝实。 借着巨妖因攻击落空而极其短暂的错愕。 他整个人如同没有重量的柳絮,毫厘之差贴着拍落的巨爪边缘缝隙,以超越自身的极限速度,骤然倒射而出! 人尚在空中急退! 姜云的目光却已经死死锁定了下方白骨堆中那些惊恐万状的幸存者。 又扫过被气浪掀翻的宋、李、陆三人。 最后,落在头顶那两颗冰冷的暗金竖瞳上! 香火不足百点,无法维持刚才强度的战斗,虚幻化保命技能已经彻底冻结! 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 他落地站定,因格挡被震伤,浑身浴血,琉璃蓝冲锋衣破烂不堪,但站得笔直! 眼神如燃烧的星辰! 他猛地回头,对着刚从白骨堆里爬起来的宋无忌、将陆楚然护在身后的李媛媛嘶吼: “所有人!带着他们!走!!往通道深处跑!别回头!!” 声音如同炸雷! 随即,他不再看他们一眼! 双手猛地高举白玉京!剑尖直指穹顶暗金妖瞳! “不够…还要…更多…来吧!!”姜云心中发出无声咆哮! 他的意志仿佛投入了天地法则的最深处! 最后一次疯狂压榨体内所有残存力量!甚至不惜让白玉京的核心光芒都黯淡了几分! 轰隆隆隆——!!!! 这一次,声音来自外部! 整个云岭自然保护区,广袤的天空,瞬息之间! 漆黑的铅云以超乎想象的速度从四面八方向此地上空汇聚。 如同宇宙巨兽张开吞噬的巨口! 厚达数公里的云层疯狂旋转! 中心眼涡深邃如同黑洞! 巨大的压力让地面的森林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云层旋涡中心,令人心悸的毁灭性白光在孕育。 闪耀!膨胀! 刺啦!刺啦!滋滋滋!! 无数条粗壮如千年古树、交织成毁灭网络的白金色电蛇在云涡中疯狂窜动! 那是真正的神罚之雷! 远超“雷·破”级别的灭世天威! 此乃《勘虚辨妄经·雷法篇》中记载的、需要引动天地之威的禁术——“引雷·九霄破邪!” 其消耗,是姜云当前无法想象的! 他在赌!赌最后一点香火能引动一个开始! 赌自己的意志能撬动天地! 赌这一击足以灭妖! 第25章 劫后余生显真情 穹顶深处的妖瞳第一次显露出真正的怒意与一丝…惊疑?!它感受到了来自九天之上的致命锁定。 两只巨爪不顾一切地朝着姜云合拢拍下,试图打断或将他碾碎在雷落之前! 就在巨爪即将拍碎姜云,而天上神雷即将降下的那一瞬! 姜云眼中蓝光怒放! 他高举白玉京的手臂猛地一震! 嗡!!! 那柄澄澈如琉璃白玉的长枪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纯粹光辉! 但这一次,锋芒不再向前! 而是猛然向下! 向着下方白骨堆尽头、所有人聚集的岩穴方向! 狠狠一插! 同时口中暴喝:“万法归御!” 白玉京如同一道凝固的圣洁月光,脱离姜云手掌,笔直地插入岩穴前方的地面! 嗡!!! 长枪落地的刹那! 一圈半透明、流淌着复杂玄奥符文脉络的巨大琉璃玉璧屏障,如同天界降下的帷幕,瞬间升起。 将整个岩穴入口连同内部的宋无忌、李媛媛、陆楚然以及所有幸存者,完全笼罩在内。 屏障散发出坚不可摧、万法辟易的清圣光辉。 几乎就在玉璧升起的同一刹那! 轰——! 两只巨爪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狠狠拍在姜云立足之处!碎石飞溅,烟尘冲天! 而与此同时! 九天之上! 积蓄到极限的毁灭白光!轰然爆发! 咔嚓!!!!!!!!!!!!!!!!!! 无法形容这一声。 那是整个天穹崩塌的声音。 一道直径数十米的、纯粹由毁灭法则凝聚而成、刺眼到天地失色的纯白光柱。 如同神灵掷下的审判之矛! 无视一切空间距离。 精准!狂暴! 悍然贯穿了厚重的大地岩层,撕碎了穹顶的黑暗。 狠狠砸在被巨爪拍击的烟尘中心(姜云所在位置),更将那两颗冷漠的暗金妖瞳和其下方盘踞的大半个山岳般的身躯!彻底淹没!!! 轰隆隆隆——!!! 无法想象的爆炸! 无法形容的光和热! 仿佛核弹在地下引爆! 整个云岭山脉都在颤抖,地震波席卷千里! 白玉京形成的琉璃玉璧屏障首当其冲! 就在爆炸冲击波和白金雷光肆虐扩散到岩穴方向的瞬间! 足以熔金化铁的冲击波和散逸的恐怖雷蛇疯狂冲击在屏障上。 滋滋滋!轰!!! 琉璃玉璧剧烈震动! 表面浮现出无数蛛网般的细密裂痕! 原本清澈的光泽瞬间黯淡! 仿佛随时都会崩溃,散逸的雷霆如同亿万银蛇在屏障表面流窜撕咬。 刺耳的尖啸几乎要撕碎屏障内所有人的耳膜。 宋无忌、李媛媛、陆楚然以及幸存者们全都死死捂住了耳朵,惊恐绝望地看着外面那毁天灭地的景象和疯狂震颤、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的屏障! 死亡的阴影近在咫尺! 屏障剧烈晃动,摇摇欲坠! 但它,终究是撑住了那第一波也是最狂猛的一线冲击。 巨大的冲击力被屏障分散卸开大半,但剩余的震波依然透壁而入。 噗!噗!噗! 屏障内的所有人都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胸口。 鲜血狂喷! 惨叫着被震波狠狠掀飞,撞在岩壁上、白骨堆中、七荤八素! 那琉璃玉璧屏障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在冲击波余威下发出最后一声哀鸣,如同破碎的琉璃般彻底消散。 半截白玉京本体被巨大的力量反震,“当啷”一声倒飞出去,插在岩壁旁,光华尽失! 爆炸核心的景象在烟尘略散后显露。 那巨妖盘踞的区域已成焦土。 原地只有一堆高达百米、通体焦黑、如同巨大火山岩、表面还流淌着暗红色熔岩的巨大焦炭骨架。 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焦糊恶臭和硫磺气味。 而姜云原先站立的位置… 只有一个直径近百米的、深不见底的巨大焦黑坑洞! 边缘流淌着暗红色的熔岩!坑洞中心的岩石都被蒸发! 不知过了多久。 烟尘渐渐散开。 地底的景象宛如末世熔炉的中心。 穹顶被彻底掀翻!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熔岩滴落的噗嗤声和上方空洞吹下来的冰冷风啸。 姜云浑身焦黑、衣物尽碎、生死不知地伏倒在地!白玉京斜插在不远处! “顾问——!” 李媛媛的哭喊撕心裂肺! 陆楚然不顾伤痛爬向姜云! 宋无忌奋力挣扎! 连同那些被救下的生还者们——三个大学生、两个搜救队员、一个命大的STA探测员(总共6人),都无比震撼而恐惧地看着那个为他们引来天罚、倒在焦土边缘的身影! 恐惧退却!劫后余生的狂喜与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极致感激与敬畏轰然爆发! 嗡!嗡!嗡!! 墨玉环在姜云濒死的腕间骤然大亮! 庞大精纯的精神愿力如同洪流涌入! 【侦测到高浓度感激/敬畏!来源:6生还者+宋/李/陆!香火转化!+100!当前香火值:0.07 → 100.07】 香火如甘霖!修复凡躯神魂! 【修复致命伤-50!稳固核心-30!修复经脉-10!】 香火值:【10.07】 焦黑剥落!新肤重生!姜云猛地睁眼坐起! “顾问!您醒了!!” 李媛媛顾不得嘴角血痕,第一个扑到他身边,带着哭腔的喜悦,“太好了!太好了!” 她手忙脚乱地想撕下自己相对干净的衣角给他擦拭脸上的焦灰。 陆楚然苍白着脸,紧抿嘴唇,但眼中担忧退去,探过身迅速检查姜云的新生伤口和呼吸脉搏,低声对李媛媛说:“他需要水和简单清理,不然新生伤口易感染。” 声音带着疲惫但安心。 宋无忌挣扎着爬过来,脸上笑出了眼泪花:“云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死不了!嘿嘿!” 他拍着大腿。 那六个劫后余生的生还者更是激动不已,看着姜云活过来,又哭又笑,甚至有人想爬过来磕头致谢,被宋无忌赶紧拦住:“省省力气!留命出去再说!” 阳光透过上方被雷柱贯穿的巨大的空洞,第一次毫无阻碍地洒落这片焦灼地底,带着并不温暖却真实的光亮。 众人依偎在巨坑边缘相对安全的角落,享受着这短暂却真实的、生命回归的平和。 仿佛刚才的地狱只是一扬噩梦。李媛媛小心翼翼地用湿巾给姜云擦拭脸颊和手臂的血污焦灰。陆楚然处理着自己和他人简单的外伤。 一种劫后余生、同伴相依的温暖与脆弱感弥漫开来。 第26章 谪仙现身·唇语惊雷 阳光洒落,众人疲惫而庆幸地处理伤势,互相支撑。 李媛媛小心地为姜云擦拭左臂血污,陆楚然低声安抚惊魂未定的生还者(宋无忌嘿嘿傻笑。 就在这份脆弱平静感稍稍抚慰人心,李媛媛正低头擦拭姜云左臂手腕、陆楚然给一个学生包扎头部之际—— 呼! 一阵冰冷阴风突兀卷过焦骨堆! 一道瘦高、戴着诡异油彩算盘面具的锦袍身影,如同滴入水面的墨汁,悄无声息地凝聚在巨大妖骸焦炭的顶端! 他来时无风,无任何能量波动,却带着俯瞰蝼蚁般的冷漠威压! “啧…真可惜…”面具下传来极度不满的、如同金属摩擦的嘶哑声线,“养了几个月的鱼塘…竟被一只小虫子给截了胡…” 冰冷戏谑的目光锁定下方被惊醒、正警惕站起的姜云。 姜云瞳孔骤缩,白玉京瞬间入手! 全身仅存的10点香火蓄势待发! 他能感觉到,这人比那大妖更危险! 是另一个层次的存在!宋、李、陆等人也瞬间汗毛倒竖! 那面具人并没有立刻动手,反而如同在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 “无知小仙,坏我好事…”嘶哑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 突然! 他做了一件极其诡异的事! 只见他那只没有持物的左手,优雅地抬到面具下巴部位。 覆盖嘴唇位置的油彩算盘框边缘,被他戴着玉扳指的食指,轻轻、悄无声息地向上掀起了一小片! 露出的! 是一张苍白、嘴唇薄而颜色浅淡的人类嘴唇。 那嘴唇,极其轻微、无声、但口型无比清晰地开合了三次! 每一个口型,都像烙印般刻入姜云眼中: “香……” “火……” “值……” !!! 姜云脑中嗡鸣! 他知道了!他完全明白了! 这面具人根本不是妖! 他布局养妖,是为了在恐慌与绝望达到顶点时,以救世主的姿态降临,收割海量的香火值! 而自己,截断了他的香火之源! 他就是——天庭谪凡的仙神!和自己一样! 就在姜云心神对这身份感到震撼的刹那! 面具人眼中唯一一点“玩味”尽褪,只剩下纯粹的冰冷杀意! “你还是死吧,你蠢也就罢了,害我跟你一样蠢!这个锅是背定了,唉~” 嘶哑声音落下的瞬间! 他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握着一柄缠绕着无尽怨魂哀嚎的鬼头关刀! 朝着姜云,以及他身后的区域。 一刀!平斩!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啸声。 只有一片纯粹的、仿佛吞噬一切光线的死亡灰幕。 如同冥府的浪潮! 无声无息。 却快得超越了视线捕捉。 瞬间弥漫至姜云眼前! 将他和他身后刚站起的李媛媛、陆楚然乃至更远处的生还者们全部笼罩,这是彻底的湮灭!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凡躯之身在这等存在面前如同尘埃! 但姜云眼中没有丝毫犹豫,只有决绝! 他知道身后有什么!他选择成为他们的壁障! “这不公平!” 在死亡灰幕临体的前万分之一秒! 姜云双臂猛震,眼中蓝光怒燃,仅存的10点香火连同燃烧神魂本源的意志尽数灌注白玉京!枪尖直指苍天! “引雷·破!!!” 姜云明知无雷引动,但汇聚所有力量发出此刻最强、也是最后一击! 只为阻挡瞬息,争取一丝让身后众人躲避或消散冲击的机会! 白玉京骤然爆发出刺目光芒!如同焚尽生命的恒星!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玉光破枪而出!撞向灰幕! 这凝聚了他生命与道途最后一击的光芒,照亮了他身后众人惊恐而决绝的脸庞! 轰!!!! 玉光与灰幕撞在了一起! 如同两颗星辰对撞! 刺目欲盲!玉色的光焰在灰黑的死亡幕布上顽强燃烧、炸裂! 但在绝对力量差距下! 玉光只挡住了灰幕万分之一息! 随即! 破碎! 溃散! 残余的死亡灰幕依旧无情压下! 眼看就要将姜云连同他身后区域彻底抹去! 就在这亿万分之一的时刻! 一道隐秘至极的梵音悄无声息地掠过... 同时这边面具人那双隐藏在油彩后、一直漠然注视着一切的瞳孔,在白玉京燃烧本源绽放最后光辉的瞬间! 锐利地捕捉到了那枪身与枪柄连接处,玉楔尾部上—— 一个星辰环绕、中心竖目天痕的徽记!在纯净玉光下闪耀! “那是?!”面具下第一次发出惊疑不定的、如同被捏住喉咙的鸡鸣般的吸气声! “二郎真君昔日的神兵?!” 嘶吼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恐! 他那斩落的刀势如同被冻结! 漫卷而下的死亡灰幕在即将吞噬姜云的瞬间猛然凝固! “该死!!”面具人发出一声混杂着极致愤怒与巨大懊恼的咆哮! 那凝固的死亡灰幕猛地回缩,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但收力太猛太急,狂暴反噬的能量化作数道冲击波轰向四周! 轰!轰!轰! 姜云被其中一道结结实实轰中胸口,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岩壁,鲜血狂喷! 双臂护身的白玉京也脱手飞出,“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光芒尽失! 李媛媛、陆楚然等人也被冲击余波掀翻,气血翻涌,受创却不致命! 这非刻意攻击,而是强行收招导致的能量失控逸散! 面具人看都没看一眼妖兽残骸中的地精晶核,面具下那双眼睛死死盯了一下倒地的姜云,又死死看了一眼掉在地上、失去光泽的白玉京枪身上的竖目星辰徽记! 眼中贪婪、杀意最终被巨大的忌惮与懊恼彻底取代! “连那位都开始布局了吗...两边都得罪不起啊!” 声音中带着切齿痛恨又无可奈何的恐惧,“小子!算你狗屎运!下次再见,定叫你形神俱灭!” 撂下狠话,他再不敢有丝毫停留!仿佛多待一秒都会引来杀身之祸!身体瞬间化作一缕浓得化不开的灰气,冲天而起,消失在地表空洞外的天际! 留下满地狼藉与死里逃生的众人… 山腹内,死寂被压抑的痛苦喘息和劫后余生的啜泣取代。 姜云艰难地侧过头,咳出血沫,看到了围拢过来、满脸血泪混杂着无限感激的后怕脸庞——李媛媛、陆楚然、宋无忌,还有那六个生还者。 他的左袖破败,玄律红龙徽记若隐若现。 香火值:【0.07】。 身体重创,神魂燃烧的虚弱感如同万丈深渊在拉扯。 但看着身边这些人。 太好了.... 他扯动嘴角,吐出的字破碎却清晰。 随即,黑暗吞噬了意识。 第27章 二郎真君亲训话 唯有手腕上那枚不起眼的墨玉环,顽强地昭示着他的存在。 浑身冰冷,内里黯淡无光。细若微尘的字符悄然浮动: 【香火值:0.07】 濒危的点数,与主人虚弱的状态完美契合。 时间在消毒水的气味中流淌。一天、两天、三天…… 城市的秩序在官方高效运作下恢复平静。 “大型未知猛兽突入市区遭遇意外地质次生灾害”的报告占据了媒体头条。 然而,无形的感恩洪流在私密的角落暗自奔涌:获救者的庆幸,家属的后怕,见证者的震撼信念……丝丝缕缕,跨越空间,悄然汇聚。 昏迷中的姜云毫无所觉。 腕间,微不可查的清光一闪。 【香火值 +5(医护人员的救治与祈祷)…】 光斑轻跳。 【香火值 +15(父母日夜祈祷子女平安的虔诚信念)…】 随后,数字稳步攀升! 【香火值 +50(获救市民及亲友感念)…】 【香火值 +100(社群传递的感恩心声)…】 【香火值 +250(间接信力潮涌)…】 涓涓细流,日夜不息汇入干涸的池中。 直到某个寂静的黎明。 当第一缕晨光落在那枚墨玉环上时—— 【香火值:1000 / 1000】! 嗡——! 墨玉环骤然爆发出璀璨清光!瞬间填满病房,映照一切如玉! 光芒持续数息,最终收敛回环身。 玉质温润深邃,内里仿佛有无数微尘星屑,缓慢旋转成一片微观星云。 【第一阶段突破达成!】 【香火池上限提升至:5000;目前进入第二阶段!】 【第二阶段功能解锁:B级灵力上限解除,目前灵力等级A!】 【第二阶段功能解锁:B级肉身强度上限解除,目前肉身强度等级A!】 【大梦心经特殊功能1:致命豁免——检测必死攻击时 自动虚化身躯免疫。 (冷却:30天)】 【大梦心经特殊功能2:咒法豁免——豁免施法前摇与链接。(例外:已载入道源功法『天罚雷诀』,受限于人间灵障,施展需 2秒固定蓄力)】 【大梦心经特殊功能3:登出虚化——神魂离体时,当前凡躯自动虚化,无法选定。】 异变发生!清光化作温柔的托举之力。姜云感到身体骤然轻盈,病房景象拉伸模糊! …… …… 脚底传来青苔的微凉触感。 清冽而纯粹的仙灵之气包裹全身,山风拂过古松的声音清晰入耳。 姜云豁然睁开双眼。 眼前,云雾翻腾于山崖之下,仙鹤翎毛的痕迹隐现于苍茫——此地,正是方寸山灵台,他下凡之前的落脚点! 身体的沉疴骤减,但元神深处透支留下的灼痛与空虚感依旧如影随形。 他环顾四周:空山寂寂,云卷云舒,菩提祖师常坐的那方莲台,空空如也。 “祖师不在?!” 姜云心中微微讶异。 他本亟待向这位莫测高深的祖师求解——白玉京异状、天道的警示……此刻竟不得其门 “看来,只能去找他了。” 姜云深吸一口气,压下对那处司法圣殿的本能敬畏,目光投向更高远的天穹深处。 那个执掌天界最高律法、名为真君神殿的地方。 即便如同谒见冰冷的法庭,他也必须去,为白玉京,也为自己迷惘的前路,寻一个裁决、一份指引。 姜云施展流云步,离开宁谧的仙山。 永恒翻滚的云海构成神殿冰冷的背景幕墙。 空旷、肃杀,唯有至高的秩序在此凝结实体。 大殿中央,玄衣银甲的身影背负双手,身姿挺拔如支撑法典的巨大廊柱,仅仅是静止的背影,便散发着足以冻结时空的森严与疏离。 姜云强压神魂深处的悸动与【宿缘策】带来的扰动,趋前一步,恭敬躬身,声音清晰地划破殿中沉寂: “小子姜云,求见真君。” 他将云岭之行和盘托出——巨妖的暴虐,诡异面具人低语“香火值”的口型,以及在绝境中明知负担沉重,仍毅然孤身催动白玉京残存之力,硬撼面具人守护众人的孤勇与后果。 语气中带着清晰的后怕与对神兵状况的深切忧虑。 杨戬分身缓缓转过身。 面容轮廓分明,神情冷峻。 他目光如渊,平静却带着无形的重量,落在姜云身上,似乎能洞悉一切。 听到面具人点破“香火值”时,他眼底深处仿佛寒星微烁,快得难以捕捉。 而在姜云讲到为护众人强行催谷神兵、致其力量枯竭时,他那万年冰封般的嘴角,极其隐晦地向下牵动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嗯。”淡漠单音,仿佛玉磬轻击。 随即抬手,修长手指朝着姜云方向遥遥一引。 铮! 一声清越嗡鸣直透魂魄! 姜云识海中与自身紧密相连的白玉京投影,瞬间化作流光,稳稳悬停在杨戬摊开的掌心之上。 长枪通体剔透,白玉无瑕,枪身光滑流畅,枪尖锋芒含敛,没有丝毫磕碰损伤的痕迹。 然而—— 那曾经笼罩枪体、璀璨夺目如星河流转的磅礴光辉,此刻已然彻底熄灭消散! 仅余下枪身最深、最核心处,几点微如芥子、颜色灰暗、几近湮灭的光点,冰冷地沉寂着。 曾经那股睥睨天下的炽烈灵性,杳然无踪。 此刻的白玉京,就像是被剥夺了所有神采的精美器物,徒具形貌,内涵尽失。 杨戬双眸深处,一点如实质般的炽白金芒骤然点亮! 威严神光,瞬间笼罩枪身。 片刻沉寂。 他那如同亘古玄冰的面容上,不见丝毫波澜,唯有一双洞察秋毫的眼眸深处,似有极细微的光芒流转。 “内蕴神辉,几近枯竭。” 他声音依旧平稳冰冷,如同阐述一个既成事实,“灵性因本源空虚,陷入沉眠。器身完好无损。” 目光从枪尖残余的微末光点上移开,重新锁在姜云脸上。 “你道行尚浅,便执掌此等神兵,”杨戬的语速不疾不徐,但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强行催谷,耗尽其最后余力,致其神光湮灭,灵性沉沦。” 字如沉石,击在姜云心头。 杨戬的视线仿佛穿透了悠远的岁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昔日此神兵,神威所向,诸邪伏首,混沌立序。” 那平淡的追忆之语,更显出眼前景象的萧索。 他的目光最终凝定在姜云身上,声音中那份冰冷的意味更为深重: “而今在你掌中,已与凡铁无异。” 凡铁! 这词如同淬炼过寒冰的锋芒,深深刺入姜云的自尊。 枪灵沉寂,非枪之过! 实乃持枪之人孱弱!弱到不仅无法驾驭其威能,反在危难之时,枪灵主动榨干仅存的威能护主! 致神物蒙尘,灵韵尽失! 话锋微顿,杨戬那双洞察万象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极细微的情绪涟漪荡开,几乎无法捕捉。 他的目光似乎越过了姜云,投向虚空深处某个混乱的坐标,语气依然平淡,却多了一层不易察觉的深意: “至于你遇见的巨妖,以及那操控妖物的面具人...其手法、气息皆非寻常野妖流寇。” 他停顿了一瞬,那双穿透力极强的眼睛落回姜云脸上。 “若你对妖界之事尚有疑惑,想追查其根源...不妨...去找那只猴子问问。” 提到“猴子”二字时,杨戬的语调没有半分起伏,甚至唇角那常年冰封的线条,似乎更加冷硬了一分,仿佛只是提及一个令人不爽的名字。 然而,那深邃眸光的最底层,却掠过一丝复杂到极致的情感——那并非简单的憎恶或鄙夷,更像是一种身处高位、肩负重责者对昔日唯一能匹敌、能理解自己理念的“对手兼知己”。 如今却选择了一条截然不同道路的...深切惋惜与无可奈何的疏离感。 他极其克制地补充了一句,带着一种近乎冷漠的精准评价: “那猴子虽行事乖张,但那双眼睛...向来毒得很。 天上地下,妖魔鬼怪的事情,他若认起真来,总比旁人看得更清几分——尤其,他现在还是那‘花果山控股’的董事长。” “好了,凝神!” 敕令如山。 杨戬分身并拢的食中二指,精准点向姜云眉心,动作如同法官在最终判决书上落下朱批。 轰! 无可辩驳的信息灌顶!三道冰冷的、如同镌入法典条款般的战斗印记强行嵌入姜云意识核心: 撩月式:核在诡刺!枪走偏锋,凝力一点,撕甲裂防! 断岳式:核在重斩!千钧贯顶,摧山断岳! 点星步:核在合一!步枪一体,如魅似岳! “天律在上,真灵为证:” 杨戬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带着煌煌天威: “凡俗世间,众目之下,施展足以颠覆人间常理认知之‘神能显化’…乃逆乱天道根本之禁令!” 声音如同天威降临,在姜云意识中轰鸣: “红尘众生,生于天地规则,困于凡俗桎梏。其于困顿中磨砺心志,于劫难中寻求突破,于绝境中觉悟自强之道,此乃天演至理,生灵超脱之本!” 声调陡然转为凛冽: “尔若妄自显圣,于凡俗之前彰显神力!使其笃信‘神明之力凌驾众生之上’!使其笃信‘天命既定,无需己身奋力’!则生灵向道之心颓废!自求超脱之意迷失!此等阻万物自我超拔、乱天道炼凡法则之举…” “天律无情,必有严裁!” 惩戒之言,字字如钉: “初犯者,削你道基,折损寿元,半数修为尽废!” “再犯者…” 杨戬分身的声音如同宣告终极审判,“天罚神火,自九霄降下,形神俱灭,贬为凡人!” 空间剧震!神殿、云海、那道冰冷如天律化身的身影骤然消失…… …… 沉重的身体落回方寸山冰冷的灵台石坪。 山风凌厉,吹散了姜云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 真君那冰冷宣告如同枷锁,狠狠禁锢着他的神魂。 识海深处,白玉京静静悬浮。 本体无瑕,玉质澄澈。 然而…… 唤醒?需要巨量香火填充能量? 一股混杂着对自身弱小的不甘与巨大责任感的沉重压力,紧紧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望向山下奔涌的云海,山风扬起衣袂,眼神深处既有背负使命的沉凝,也燃起对力量与真相的炽热探寻之火。 而那传说中的花果山,那曾斗破凌霄的齐天大圣…如今是否真如传言,端坐于庞大妖族的商业王座? 第28章 花果山上有佛颜 他深吸一口气,一步踏出灵台。 仙家遁术施展,身形化作一道流离的微光,瞬息穿透天庭层叠的云霭仙障。 天界的清灵之气渐渐被一股腥臊、驳杂、仿佛混杂了万年血腥、硫磺与奇异草药的气流取代。 越往杨戬指引的方向靠近,这股气流就越发浓烈、粗野,它野蛮地冲刷着感官,带着原始、混乱、却又顽强的生命力,像是无数妖兽巢穴蒸腾出的热气。 下方的景象也急剧变换。 金碧辉煌的天庭仙阙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光怪陆离却又透露着蛮荒衰败的奇异地貌。 巨大如同小山般的骸骨化石胡乱堆积,上面覆盖着用粗糙兽皮、巨大鳞片和涂抹了五颜六色但已褪色的苔藓构成的屋顶。 流淌着暗红熔岩与浑浊污水的沟壑纵横交错,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奇形怪状的嗜血藤蔓和散发着幽光的蕈类植物四处蔓延,偶尔卷住跑得慢的倒霉小妖。 高耸入云的黑色石柱山峰上,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原始蜂巢般的天然洞窟,无数形态狰狞、毛羽杂乱的妖物在其中钻营、嘶鸣争抢、或用简陋的石器、骨器进行着以物易物的交易。 天空中,原始妖禽的嘶鸣与简陋飞舟的嘎吱声混杂,偶有几艘看上去相对完整、以妖力驱动发出哐当巨响的老旧青铜或乌铁制成的飞梭掠过,留下呛人的黑烟,与漫天飞舞的妖气尘埃混合,形成一种污浊的黄灰色雾霾。 秩序混乱不堪,充斥着野蛮粗放的“生机”! 这就是妖界! 一个从上古蛮荒时代存活下来,历经天庭数次征伐围剿,如今在衰败与挣扎中,被花果山控股强行整合、试图寻求出路的另类世界! 姜云的心微微提起。他的流云步在进入这片区域后,仿佛陷入粘稠的泥沼,速度骤降。 循着那股驳杂妖力流动中隐含的、一缕更为凝练霸道的秩序核心方向,在那无数原始混乱的黑石山峰深处,一座山峰脱颖而出。 它并非最高,但仿佛一头匍匐的远古巨兽,散发着虽被努力约束却依旧蛮横、野性的力量。 以它为中心,似乎有千丝万缕的无形力量投射出去,如同粗糙但坚韧的缰绳,勉强束缚着这片混乱妖域的狂野烈马,试图建立某种基础而粗放的规则。 整座花果山的山门由巨大的天然水晶虽被打磨成门柱形态,但边缘粗糙,表面铭刻的“花果山控股”四个妖文大字如同粗粝的凿痕,散发着浓烈的血气和压迫感。 两旁矗立着身披厚重、明显是新打造但边缘尚有毛刺的黑铁甲胄的猿妖保安。 它们手持长达数米的巨型钢矛或沉重的带刺狼牙棒。 山腰处能看到一些用砍伐的巨大妖树原木和粗糙石材搭建的平台和房屋,有些挂了歪歪扭扭的兽皮招牌,写着诸如“万兽肉铺”、“百草坊”之类的潦草妖文;有利用山泉推动的简陋水轮作坊。 姜云按下云头,落在这格格不入的山门前。周围妖来妖往... 姜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杂念,对着那两名凶悍审视的猿妖保安,声音清晰而恭敬地朗声道: “烦请通禀,菩提祖师座下弟子姜云,特意前来拜见师兄!” “菩提祖师?弟子?” 开口的猿妖保安眼中凶光明显一滞... 就在这两名凶悍门卫被这突如其来的“正宗师门名号”震慑之际,山门内一阵急促却透着点圆滑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一个熟悉的、带着几分油滑腔调的声音响起: “哎呀呀!贵客临门!有失远迎!见谅见谅!” 话音未落,那圆滚肥胖的身影便已现身于山门——正是朱刚烈! 姜云眼神平静地看去。 这位曾有过一面之缘的“花果集团(有限)总部”总管,此刻依旧穿着一身紧绷的银灰色西装,但那标志性的体态、热情中透着世故精明的气质,与姜云记忆中的形象完全吻合——正是那位自称为花果集团总管、曾对楚人美事件大手一挥搞“严厉警告”的朱刚烈! “朱总管。”姜云微微颔首致意,神态从容。 双方第二次相见,彼此身份明确,无需陌生感。 “哎呀我的姜老弟!!!” 朱刚烈惊呼出声,声音比刚才更加洪亮饱满,充满了发自肺腑的“激动”。 他几乎是扑上前来,两只肥厚的胖手热切地紧紧抓住姜云的手大力摇晃:“我的姜老弟啊!可想煞俺老朱了!自万灵城总部一别,老哥我可是天天盼着老弟你再次莅临指导啊!祖师爷他老人家可还好? 哎呀!你瞧这事闹的,老弟你贵为祖师座下高徒,真正的‘小圣师’驾临,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快快快!快随我去见孙董!上次他老人家在忙没见着。 这次要是提前知道是他的正牌小师弟到了,指定要推掉所有会议亲自下山来接!走走走!自家人到家了,还在门口待着做甚!” 他一边亲昵地揽着姜云往里走,一边连珠炮似地轰炸着热情话语:“老弟呀,上次万灵城招待不周,这次说什么也得让老哥我尽尽地主之谊!我们妖界虽比不上天庭清贵,但胜在豪迈天然! 走走走,先看咱花果山的产业!虽说看着不如天庭产业高大上,那也是咱孙董带领兄弟们,一拳一脚硬生生打出来的基业!” 朱刚烈不由分说,直接将姜云带向山壁一侧的藤条破烂吊篮处,一路热络攀谈,绝无冷扬,仿佛两人真是相交多年、互有生意往来的亲密伙伴。 “委屈老弟坐这个,咱这儿的特色,稳当得很!”朱刚烈呵呵笑着,率先跨入这晃晃悠悠的吊篮。 吊篮吱嘎作响,缓缓上升。从这里俯瞰,花果山控股的“产业”更显其粗糙与强行整合的痕迹: “工厂”区: 一大片被强行推平的山谷,里面是用巨大石块、粘土和原木垒砌的、如同原始堡垒的巨大建筑,顶上开凿了一些烟囱,冒着浓黑的、带着腥味的黑烟。 “矿区”/“灵田”: 不远处是被暴力开采留下的巨大矿坑,裸露着暗红色的岩石,一些体形庞大的穿山甲妖或甲壳巨虫在坑底挖掘,旁边堆着小山似的碎石。旁边所谓的“灵田”,更像是大片被焚烧过、随意围上篱笆的山坡,里面种植着发光或不发光的奇异草药,但显得缺乏规划,野蛮生长,几只背上拖着水桶的巨大蜗牛妖在缓慢地爬行灌溉。 “演武扬”: 另一处相对平坦的区域,一大群肌肉虬结、凶神恶煞的化形狼妖、熊妖正在一个同样壮硕的、穿着破旧黑铁铠甲的教官的指挥下操练。演练的并非现代格斗,而是赤裸裸的肉体碰撞!它们吼叫着,用尖牙利爪和沉重的骨棒互相攻击,招式狂野而凶悍,充满了弱肉强食的原始力量感,鲜血与汗水飞溅。训练的口号也极其原始:“撕碎他!”“咬断喉咙!为了花果山!为了妖肉管饱!” “商业”点缀: 偶尔能看到几处挂着相对整齐牌匾的地方,写着“花果山矿业公司办事处”、“百灵药业”,门口有几张破烂的桌椅,坐着几个穿着比一般小妖稍好的办事人员,神色疲惫或倨傲。悬挂在山峰间的巨大粗麻布横幅上,用血红色或劣质油漆手写着:“花果山矿业,提供天庭特供矿!信誉保证!”或者“万灵大力丸,一颗顶三顿!” “孙董这些年在咱们妖界啊,那是操碎了心!” 朱刚烈的声音在吊篮吱嘎声中有些失真,他指着下面混乱的景象,语气带着邀功般的感慨。 “你想啊,以前都是各自为战,互相啃食,山头林立,那叫一个乱啊!孙董他老人家,硬是凭着一双铁拳和咱老兄弟们一起,一拳一脚!哦不,应该是苦心经营,励精图治!才把这一盘散沙,勉强整出点人样来! 你看这买卖做起来了,混乱止住了,咱们妖界也有机会堂堂正正地...咳,起码有个窝了!” 他擦着汗,身上的紧绷西装在粗糙的藤条吊篮里显得无比别扭。 吊篮晃晃悠悠抵达瀑布顶端。 那名为“水帘洞”的入口,如今被改造为一个巨大的拱形门洞,用的并非科技感材质,而是被打磨光滑、雕琢了粗犷佛门降魔纹路的巨大青黑色山岩,门口站着两名更为精悍、身披半旧金色袈裟布片与厚重山岳鳄龙皮甲结合的奇特战甲的猿妖护卫,眼神如电,手持比山下猿妖更沉重的混铁精钢棍,棍头隐约可见法力流动的纹路。 “董事长办公室到了!” 朱刚烈在吊篮停稳后跳下,再次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子,尽管领口已被撑得变形。他对着洞门,脸上堆起笑容,恭敬道:“孙董,姜云先生到了。” 大门无声地向两边滑开,没有瀑布倾泻的轰鸣,只有山岩摩擦的声音。 内里景象瞬间展露:巨大的反差感扑面而来! 顶壁穹窿状,镶嵌着模拟星空的巨大光幕,无数星图、数据流与佛门梵文在苍穹上无声流动演化。 空间极其开阔,地面是温润如玉的万年玄灵石铺就,却镶嵌着感应地灯。 巨大的落地窗外正是那片流淌着星屑光点的瀑布能量洪流,更远处是妖界混乱而充满活力的山河图景。 一株苍翠繁茂、宛如翡翠雕琢的巨大古树从地心破石而出,亭亭如盖,枝叶间流淌着柔和的灵气辉光,既是天然隔断又是空间核心。 树下并非蒲团,而是一张线条流畅、由某种巨大灵兽骨骼或奇异乌木拼接打磨而成的巨大弧面办公桌,桌面悬浮着由法力构成的、如同活物般光影流转的立体沙盘模型。 后方一张宽大的背椅上,一个人影背对着门口而坐。 那人影肩膀宽阔,身姿挺拔,一袭面料考究、剪裁极贴身的深红色唐装,其上用金线绣着繁复华丽的云纹。 一头利落的金色短发根根挺立,如同燃烧的太阳金辉。 他缓缓转过座椅。 一张脸——不再是毛脸雷公嘴,而是经过大道化生、返璞归真后的人形面容。 轮廓线条刚毅分明,如同刀削斧劈,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 那双眼睛…璀璨如蕴藏了整个星河! 金色虹膜中心仿佛有永不熄灭的火焰在燃烧,流转着看透世情的沧桑、锐利到极致的洞察,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倦怠与深沉。 嘴角微微扬起,挂着一个恰到好处、温和圆润、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没有桀骜不驯的雷公嘴,没有飘扬的翎羽,没有桀骜的神情。 眼前这人,气度沉稳如山岳,温雅如玉,举手投足间自带一种久居上位的雍容气扬。 然而,在那温和圆润的表象之下,在那双深邃眼眸的深处,姜云依然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来自远古的桀骜与不屈的灵魂! 只是这道锐气,被一层层深沉的世故、厚重的责任和无形的束缚,层层包裹,打磨得只剩下难以察觉的圆滑光华。 “小师弟来了?” 孙悟空温润平和的声音响起,脸上那温和圆润的笑意似乎更深了几分,带着一丝了然与亲近,“方才老朱通禀说祖师门下有贵客到访,我就猜想是你。一路劳顿,坐吧。” 正是朱刚烈口中那位“殚精竭虑”为妖界谋出路的孙董——孙悟空! 姜云心头剧震! 眼前之人,与传说,与杨戬口中的“猴子”、“那双毒眼睛”,与朱刚烈描绘的“殚精竭虑的董事长”,仿佛是一个人,又仿佛是截然不同的存在!巨大的反差与冲击,几乎让他瞬间失神。 第29章 水帘洞中佛打禅 孙悟空——或者说“孙董”——嘴角噙着那抹恰到好处、温和圆润的笑意,目光落在姜云脸上,如同春风拂过新柳。 “小师弟来了?”他的声音温润依旧,却自然地带上了属于“师兄”的几分熟稔与包容,挥手示意那张由巨大灵兽骨骼打磨而成的阔大办公桌对面。 “坐。自家师兄弟,不必拘礼。老朱,看茶。” 后面一句是对侍立一旁的朱刚烈说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意味。 “好嘞孙董!马上!” 朱刚烈应声如同踩着弹簧,脸上的商业笑容立刻切换到殷勤模式,小跑着去角落里一个古朴雅致的玉石小案上,取出一套灵气氤氲的茶具开始忙碌,手法麻利得惊人,显然已演练无数次。 姜云依言在宽大舒适的兽皮座椅上坐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掠过孙悟空那利落金发下的深邃眼眸,心中那份源于巨大反差的震撼仍未平息。 “孙董…师兄。”姜云开口,觉得称呼还有些拗口,“冒昧打扰师兄清修。” “哎,”孙悟空微微抬手,动作优雅,金线绣制的云纹在星辉下流淌着微光。 “说什么清修。祖师座前弟子,便是花果山最尊贵的客人。师弟能来,师兄欢喜得很。” 他语气温和真挚,仿佛发自肺腑,只是那双金眸深处古井无波,“前次万灵城一晤仓促,许多话未能详谈。听闻你初入凡尘,又遇风波,如今可还安好?” “劳师兄挂念,已无大碍。” 姜云心中微暖,但立刻想起此行目的。 他深吸一口气,神情变得凝重,开门见山道:“师兄,实不相瞒,师弟此行,确有要事相询,亦与师兄所掌妖界或有关联。” 孙悟空端坐在宽大的背椅中,姿态放松而雍容,十指交叠置于腹前,微微侧头,做出专注倾听的姿态:“哦?师弟但说无妨。” 他眼角的余光甚至瞥了一眼旁边煮茶的朱刚烈,似乎要营造一种更私密的谈话氛围。 “不久前,我在凡间遭遇袭击,”姜云沉声道,尽量简明扼要,“有一戴诡异面具之人,操纵巨妖,于凡俗都市行凶。此人凶狠诡诈,更能口吐‘香火值’之秘!” 他顿了顿,观察着孙悟空的表情。 孙悟空那张完美的人形面容上,温和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如同亘古不变的浮雕。 只是那双璀璨如星河的金色眼眸深处,极其短暂地掠过一丝比发丝还细、只有洞悉本源者才能察觉的锐利光芒,旋即恢复深邃如海。 他未曾打断姜云,只是端起朱刚烈刚刚奉上的、灵气缭绕的玉盏,轻轻吹了吹茶汤上升腾的热气,动作不急不缓,如同闲庭品茗。 姜云继续道:“激战之中,那面具人似乎对妖气感应极为敏锐,竟捕捉到一丝师弟自身的异常…似乎…似乎能引动某种同源妖气的共鸣?”说到此处,他语气带着深深的困惑与一丝自己都不愿深究的隐忧。 他略去了白玉京枯竭的细节,只聚焦于妖族疑点,“师兄统御妖界,见识广博如海,未知对此等诡异妖物及面具之人的来历…可有线索?” 整个石洞办公室内,一时间只有星屑瀑布流淌的低微呜咽。 朱刚烈在角落侍弄茶具的手似乎僵了一瞬,但立刻又恢复正常动作。 孙悟空将茶盏送到唇边,抿了一口,细品着灵茶的余韵。 片刻后,他才放下茶盏,脸上笑容不变,轻轻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息,带着一种身居高位的无奈与对现实的通透洞察。 “师弟啊,”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多了一份语重心长的劝诫意味,“妖界广袤无垠,自上古洪荒以来,遗种杂糅,血脉交错,奇能异术层出不穷。一些不为人知的诡道异法,或能引动同源感应,亦非绝无可能。” 他没有直接回答姜云的问题,反而话锋一转,姿态雍容中带着挥斥方遒的指点感: “只是,这天下事,有正途,亦有歧路。你看我这花果山控股,” 他伸手,轻轻点了一下桌面上那法力流转的立体沙盘,妖界的山河图景顿时放大展现,无数粗犷的矿坑、药田、工坊在其上闪现,充满了野蛮生长的活力与混乱。 “我等妖族,自盘古开天,便被视为化外异类。” 孙悟空的声音依旧平和,但似乎带上了一种追忆的宏大感。 “蒙昧野蛮,血腥征伐,于洪荒草莽中艰难求存。直至上古大贤创立天规地律,划清秩序与混沌界限……” 他的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时光,落在某个沧桑的源头,“然秩序之下,众生求存,仍需一席之地。” 他收回目光,聚焦在姜云身上,语气转为一种深沉而务实的态度: “我等几代巨擘妖王,以万千年之功,披荆斩棘,以血火、以智谋,方在秩序边缘争得了这一点喘息之所,建立这花果山控股,为的是让我妖界亿万族群,能堂堂正正地活!不再是被随意征剿的魔怪,不再是天庭册里只配打上‘食粮’标签的数字!” “你看...” 他指向沙盘上那几条格外粗壮的、试图连接“天庭仙域”和“人间都市”的虚幻能量通道,“多少年的努力,几代人的心血积累,如今我们与天庭贸易部、幽冥集团之间的跨界‘万灵通商法阵’。 框架协议已然草签!妖界的矿石、草药、独特劳动力,正循着天律,输入天庭、进入凡俗,为各界带去实利! 而我界众生,也借此换取生存空间、稳定的物资供给甚至…一丝被主流文明认可的曙光!” 他微微前倾身体,那温和笑容下的眼神变得无比诚挚和沉重,仿佛在与姜云分享一个关乎亿万生灵的伟业: “可这一切,建立在何等脆弱的平衡上?天庭内某些守旧仙家虎视眈眈,凡间玄门修士提心吊胆,幽冥势力蠢蠢欲动……稍有不慎,一点火星……一点足以打破现有认知框架、重新引发对妖族‘危险性’无限恐慌的火星……” 他没有再说下去,靠回椅背,眼中充满了一个决策者对大局的忧虑和对来之不易局面的珍视。 那份责任感和隐隐的疲惫感扑面而来。 “所以啊,师弟,” 他的声音温和而低沉,带着规劝,“你方才所遇之事,师兄闻之亦觉离奇。可是妖界浩瀚,藏污纳垢在所难免。若那面具人果真为妖类,也不过是历史长河中一粒顽劣沉渣罢了。” 他看着姜云,如同在看一个心志纯粹却尚未通世情的小师弟,话语里充满了兄长的庇护。 “此事,不宜深究。其一,敌暗我明,查根溯源如大海捞针,耗费精力无穷。其二,若其中牵涉某些见不得光之角落里的魑魅魍魉,一旦掀开盖子,势必引发不必要的恐慌与质疑,对我妖界正在艰难构建的‘万灵共存’之和谐愿景,有害无益!更可能刺激某些势力借题发挥,阻挠来之不易的通商协议!” 他微微加重了语气:“师兄身为花果山控股董事长,肩负着万千妖族的希望与未来。每一个决定,都关乎无数生计。在此时此刻,稳定……重于一切!” 他再次端起茶盏,杯盖轻刮茶沫,动作优雅而带着不容置疑的结束意味。 第30章 妖界风云掩真言 ”师弟身为谪仙下凡,身负凡劫,首要之事,乃是谨守天道本分,积累善功,早日登仙就职才是正途。妖界之事,自有花果山控股兜底处理。” 一直侍立在侧、如同泥塑菩萨般的朱刚烈,此时恰到好处地开口帮腔,脸上堆满了深以为然的笑容: “哎!孙董说得太对了!这才是大家气度!为万千妖族谋福祉的胸襟!小姜师弟啊,听孙董一席话,真是醍醐灌顶!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在凡间安稳渡劫,何必去沾那些妖邪破事的晦气?万事有孙董、有花果山呢!老朱我当初听到那楚人美什么的…嘿,不就是这么处理的吗?快刀斩乱麻,省时又省心!” 姜云坐在那里,听着孙悟空那恢弘的“妖界创业史”与忧国忧民的“董事长情怀”,再被朱刚烈这一阵热切附和的劝说包围。 心中那份最初因巨妖袭击和自身妖气秘密而产生的警觉与执拗,如同初春的冰雪遇到暖阳,悄然开始消融。 是啊,师兄身为妖界魁首,统摄亿万生灵,目光所及皆是宏观大局。 他所言字字在理,那面具人与巨妖不过是浩大妖界中微不足道的一隅小事,甚至可能是幻术杂耍。 深入调查不仅困难重重,还可能因小失大,破坏了师兄和无数妖族前辈辛苦打拼建立起来的、惠及整个族群的稳定局面。 自己虽有些疑惑,但何必执着于这些旁枝末节? 更何况,师兄言语中还处处流露出对自己这位小师弟的关心,让他专注于自身凡劫…… 姜云心中那股因杨戬指点而来的调查之火,在这片“温暖和谐”的氛围下,渐渐冷却了。 他脸上露出一丝赧然和释然的笑容:“师兄一席话,如拨云见日。是师弟思虑不周,只顾眼前疑点,未曾顾及师兄与妖界大局之重。” 孙悟空看着姜云那被成功安抚、透出释然之色的脸,金眸深处那片沉静的古潭水,依旧不起任何波澜。 嘴角的笑意,似乎更加温润平和了几分:“师弟明白就好。你我同出方寸,师弟能安安稳稳,早日渡劫成功,便是师兄的心愿。” “老朱,”他微微侧首吩咐道,“姜师弟远道而来,不可怠慢。取我库中那份珍藏的‘九劫菩提蜜酿’,再拿些蟠桃园里新采摘的四千年品相的仙桃,让师弟带回去,聊表心意。” “好嘞孙董!包在老朱身上!”朱刚烈如同得了圣旨,脸上笑开了花,连连应声退下准备。 …… 花果山下,姜云驾云而起,手中拎着一个用碧波能量凝成的精致食盒(内置菩提蜜酿与仙桃),向着方寸山方向飞去。 回望着那在驳杂妖气中如同秩序灯塔的花果山,他心中的疑虑几乎已经散尽。 有了师兄这番提点,确认了自身那点妖气共鸣不足为虑,又有了明确的方向,他感觉前方的道路清晰了许多。 水帘洞内。 流光溢彩的星屑瀑布依旧无声流淌。那巨大的法力沙盘光影已经隐去。 办公室内只剩下孙悟空一人。 他依旧坐在那张宽大的、象征着权力中心的座椅中,背对着洞门,面朝那璀璨的星幕瀑布,只留给洞口一个沉默如山岳的背影。 方才那如沐春风的温润笑容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刻到骨髓的疲惫。 他整个人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担,肩膀几不可察地向下沉坠了一线。 那双凝视着星屑瀑布的金眸中,洞穿世情的锐利并未减退,只是在那汪金焰之海最深处,翻涌起一丝清晰可见的厌倦与…一种被无形枷锁牢牢禁锢的无力感。 朱刚烈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洞口阴影处,垂手而立,胖脸上没有一丝生意人的油滑精明,只剩下凝重与关切。 “都安排妥了?” 孙悟空的声音响起,不再是温润如玉,而是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低沉沙哑,充满了疲惫感。 “蜜酿和桃子都备好了最好的那份。看他样子,”朱刚烈语气很低,“姜师弟是真放心了。” “嗯。”一声意义不明的鼻音。 沉默了片刻,孙悟空那背对的身影微微动了一下,似乎在调整一个更舒适的姿势。 他看着窗外那流泻的光瀑,声音飘渺,仿佛在与远处的时光对话,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怅然: “俺老孙……西天路上,金箍棒下,扫荡群魔万妖,从不曾手软……打得灵山诸佛承认俺一个妖族也敢称尊作祖…” 他的声音忽然低沉下去,又轻又沉,如同梦呓:“当年五指山下…如来老儿问我:‘泼猴,服否?’ 俺老孙何等心气!宁折不弯!吼那声‘不服’时…心中是何等痛快!何等傲然!” 他缓缓闭上眼,仿佛在回味那久远的、带着痛楚的骄傲。 再睁开眼时,金焰深处只剩下一片苍茫的萧索:“可如今…在这花果山董事长的位子上…面对着各方掣肘,步步算计…” 朱刚烈看着那山岳般孤寂的背影,欲言又止。 他知道孙总话里的意思。面对姜云带来的、可能揭开妖族某种深层隐秘的麻烦信号,他们选择了最稳妥的处理方式:封存信息,息事宁人。 因为一旦深挖,无论结果如何,都可能成为早已不满妖界势力扩张的天庭保守派、敌视花果山的幽冥集团以及凡间玄门发难的导火索! 苦心经营多年、正处于上市审核(争取天庭正式承认合法性)关键期的花果山控股,承受不起任何意外的动荡。 孙悟空的声音低得如同叹息,在瀑布的呜咽声中几乎难以辨识,却带着深入骨髓的无力感:“…竟连查一查的勇气…都得先称一称了?嘿…” 朱刚烈听着那声音里的萧索,眼圈微微泛红。 这并非“不敢查”,而是“不能查”!形势逼人! “师兄…有时候啊...”他的声音充满了无奈。他深知,师兄方才那句“不服”的回味,隐含着对自己此刻不得不“服软”、不得不妥协的痛恨! 而这种妥协,某种程度上,正是为了保护整个花果山控股这艘风雨飘摇的大船,和他朱刚烈这些老兄弟能继续站在甲板上! 孙悟空并未回头,也未责备。 他只是极其缓慢地、疲惫地挥了挥手,仿佛驱散一缕无形烟尘: “…罢了…一顿饱和顿顿饱的区别,我还是懂的。” 那声音里的苍凉与沉郁,仿佛化作了万年玄灵石上的一滴冷凝水。 瀑布依旧无声倾泻,星屑如泪光流转。 那背对的沉默身影,在无尽的光影深处,如同凝固成万载不移的山峰,只是这山峰内部,那曾经桀骜如火的熔岩,如今冷却成了支撑重量、几欲碎裂的冰川。 第31章 月满玄司楼 情暖烟火间 姜云靠坐在病床上,脸色恢复了大半红润,但眼底深处仍残留着一丝元神透支后的疲惫。 他低头,手腕上那枚墨玉环温润冰凉,内里星屑缓慢流转,清晰的字符静立: 【香火值:1288 / 5000】 目光转向窗外,远处街道旁已有人挂起几盏中秋红灯笼,节日的气息悄然弥漫。 病房门被“哐”地推开,宋无忌探进头,咧着嘴,一脸标志性的痞气笑容:“我的大顾问!好得差不多了吧?中秋快到咯!”他提着一个鼓囊囊的环保袋,隐约透出烤物的焦香,“今年过节莫愁!上头知道咱云岭辛苦,特批福利!老哥我搞定了天台烧烤趴!快!媛媛和楚然马上到!” 玄律司员工宿舍楼的天台,被收拾得清爽开阔。 夜风带着凉意拂过,吹散了城市日间的喧嚣。 一个简易烧烤炉炭火正红,青烟袅袅。 宋无忌站在炉边,手忙脚乱地翻动着肉串,嘴上咋咋呼呼:“哎呀老子……又糊了!铲铲!”,脸被炭火映得通红。 旁边的小桌上,摆放着几盒印着玄律司徽章的精品包装月饼——官方福利。 桌子另一边,李媛媛正利落地将两大箱罐装啤酒搬到地上,瓶身叮咚作响,豪气道:“酒管够!” 陆楚然则优雅地将两大袋新鲜水果——苹果、橘子、葡萄摆放整齐,然后小心揭开一个保温桶盖,热气和浓郁的香料辛香扑鼻而出:“带了点水果,还有自己煮的五香水煮花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口味。” 她说着,习惯性地抬手,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夜风吹过,鬓边几缕柔顺的发丝随之轻扬,清雅知性中带着温暖烟火气。 烤肉的油脂滴入炭火,“滋啦”作响,混合着啤酒开启的香气、月饼的甜香、水煮花生的辛香,构成了平凡却暖心的烟火乐章。 四人围坐,气氛轻松。 宋无忌讲述着STA总部最新下达的搞笑指令,李媛媛吐槽着圈内新人的奇葩操作,陆楚然偶尔推推眼镜,脸上堆满了兴趣。 姜云静静听着,嘴角噙着淡淡笑意,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 几罐冰凉的啤酒下肚,晚风带着微醺。 陆楚然放下第四罐啤酒,目光迷离地扫过众人,语气清晰而坚定:“我决定了!本科毕业后,不出国进修了。” 在宋无忌疑问的目光和李媛媛的惊讶下,她再次推了下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明亮:“经过云岭……还有这些日子看到的世界另一面,学院里的研究显得太远了。我报名了玄律司下批考录。我想进来,从这里开始,真正接近和理解那些……隐藏的规则与真相。”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宋无忌的眼睛瞬间瞪大,猛地一拍大腿,灌了一大口啤酒,脸上洋溢着敬佩和兴奋:“说得好!楚然妹儿,有志气!就该这样!” 他激动地站起来,面向楼下繁华的蓉城夜景,借着酒劲,突然运足了力气,用地道嘹亮的本地话吼道:“要得!老子也要雄起!给老子等到起!总有一天,老子要当上玄律总署的署长!喊全国嘞特勤组都听老子调遣!安逸得很!哈哈哈哈!” 吼声在夜空里回荡,充满了张扬的野望与蓬勃的生命力,还好今天宿舍楼只剩他们几人,能回家的都已经回家,轮到值班的都已经在各个街区巡逻着呢。 宋无忌浑不在意,哈哈大笑,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站在权力之巅的扬景。 然而这声充满希望的宣言,却像是一块石头投入了李媛媛的心湖。 她脸上的笑容淡了,捏着啤酒罐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她望着灯光璀璨的城市,又看看身边意气风发的宋无忌和坚定明晰的陆楚然,一种复杂的失落悄然浮现,声音带着自嘲和迷茫:“你们……都清楚自己要什么……真好啊。我呢?从小就想当大明星,觉得光彩照人,能挣好多好多钱……” 她抿了抿唇,“现在钱是挣了些,名气也有了点,可是……怎么好像,心有点空落落的?”酒精让她的思绪有些飘忽,尾音带上了不易察觉的轻颤,“我看不到……自己接下去该往哪里使劲……特别羡慕你们……” 说着说着,一股突如其来的委屈和无助涌上鼻尖,眼眶瞬间红了,晶莹的泪珠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她身体一歪,带着淡淡的酒气和温暖的体温,毫无征兆地靠在了旁边姜云的肩膀上。 她抽噎了几下,声音带着委屈的哽咽:“我就觉得……自己特没用……”话未说完,疲惫和酒意便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呼吸很快变得均匀绵长,竟在姜云肩头沉沉睡去。 姜云身体瞬间僵直。 肩膀上传来的重量和温软触感是如此陌生而突然。 一股极淡、带着清新花果气息的发香若有似无地萦绕在鼻尖,是李媛媛洗发水的味道。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发丝的柔软和她依偎在侧的脸颊的温度。 他微微侧头,目光垂下,看到的是她毫无防备的睡颜:浓密的长睫沾着未干的泪珠,脸颊因为酒精和哭泣泛着健康的红晕,微张的嘴唇无意识地嘟着,带着一丝脆弱的可爱。 一种莫名的、难以言喻的、极其轻微的异样感,如同细小的羽毛,轻轻搔过他的心脏深处,带来一丝陌生又略带无措的好奇。 他不懂这感觉从何而来,只是下意识地放缓了呼吸,维持着姿势,没有将她推开。 烧烤的炭火渐渐熄灭,只余下暗红的光点。 空气里弥漫着炭火余烬和水煮花生混合的特殊香味。 宋无忌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嘟囔了句“巴适”,靠着椅背开始数星星。 陆楚然安静地剥着花生,目光温和地看着身边睡着的李媛媛和维持姿势的姜云。 就在这温馨的静谧时刻,宋无忌大概是被“署长”的美梦冲昏了头,又或是酒精上头,兴奋地抓起手边一个空啤酒罐,模仿着投掷标枪的姿势,朝着空旷的天台边缘用力一甩,嘴里还粗着嗓子喊了句:“给老子飞!” “哐当——!” 那空罐划出一道不太优雅的弧线,精准无比地命中了刚刚推开天台门、正准备上来探望慰问下属的蓉城玄律司司长——周正的脑门正中央! “唔!”周正猝不及防,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瞬间定住了。 他下意识地捂住额头,一张严肃的国字脸先是震惊,随即涨得通红,眼中几乎要喷出实质性的怒火,豁然抬头,凌厉的目光和感知扫向天台! 然而,预想中的乌烟瘴气和胡闹景象并未出现。 他看到的是一张惊愕、一张关切中带着歉意、一张在月光下显得分外安静,以及一个依偎在年轻人肩头睡颜恬静的李媛媛。 炭火将熄的温暖红光、桌上散发着烟火气的花生壳与月饼、远处城市温柔辉映的万家灯火、还有四个年轻人在这中秋夜空下的剪影——青春的美好、疲惫后的放松、以及那份毫不设防的信任与依赖,将周正心头的怒火瞬间冻结。 他脸上的怒容如同烈日下的寒冰,飞快地消融、僵硬、最终化为一片混杂着痛楚、无奈又掺杂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温柔与理解的复杂表情。 他深吸一口气,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只咬牙切齿地、用气音重重地挤出一句:“臭小子!”然后猛地转过身,拂袖而去。 楼下门卫岗亭处。 门卫老陈看着捂着头、一脸不爽的周司长匆匆路过。 “老陈,”周正的声音没好气,指了指桌上两瓶包装精致的红酒,“给上头那几个……臭小子的!别说是我拿的!让他们消停点,别喝疯了,明天……都还要上班!” 他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走了。 门卫老陈看看红酒,又看看天台的楼梯口,一脸“我懂了”的表情,笑着摇了摇头。 “嘭——!” 恰在此时,第一颗盛大绚烂的烟花在蓉城夜空中如金色菊花般傲然绽放!璀璨的光芒瞬间点亮了整个夜幕,几乎与头顶的明月争辉! “媛媛,醒醒,看烟花。”姜云轻轻晃了晃肩膀。 李媛媛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揉着眼睛抬起头。 陆楚然和正龇牙咧嘴揉着脑门的宋无忌也被烟花吸引,站了起来。 四人并肩,走到天台边缘,倚在栏杆上。 夜空被此起彼伏、形态各异的烟花彻底点亮,流金烁玉,繁花锦簇,轰鸣声、惊叹声从城市的各个角落传来。 圆月如玉盘,清辉如水,静静洒落人间,与这璀璨的人造星河交相辉映。 烟花的光芒照亮了他们的脸庞:宋无忌咧嘴惊叹、陆楚然推了推眼镜眼神专注、李媛媛睡眼惺忪却闪着兴奋的光彩、姜云平静的眼底映照着万千华彩。 宋无忌眼疾手快,从桌上抄起四个印着玄律司Logo的一次性纸杯,倒了啤酒。他看看手中的杯子,又看看漫天星火与圆月,咧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李媛媛、陆楚然、姜云亦含笑接过。 “中秋节快乐!”宋无忌大声道,四川腔调此刻充满了真挚。 “人月两团圆!”四人几乎同时高声附和。 四只简易的纸杯高高举起,杯中映照着漫天华光与一轮圆满。 烟花渐歇,尘埃落定。 天台一片杯盘狼藉,花生壳散落,炭灰已冷。 四人并肩而立,默默望着恢复平静的夜空和那轮亘古不变的明月,影子在月光下拉得很长。 楼下门卫室的桌上,两瓶包装精美的红酒静静躺着,等待着被发现。 第32章 陆府观鱼问本心 姜云的身影快如鬼魅! 脚下点星步精妙踩踏,在狭小空间内挪移闪转如踏星辰轨迹。 手中握着的虽然只是一柄训练用的精钢长枪,但那凝于枪尖的专注意念却沉重如山。 枪随心动! 嗤——! 枪影诡异斜撩,轨迹刁钻难测!正是撩月式!枪锋撕裂空气,带着刺耳尖啸直刺前方特制的合金标靶! 轰!! 势大力沉的断岳式紧随而至!长枪凝聚全身力道,化作一道沉重乌光,自上而下雷霆万钧般猛劈下来! 砰!哗啦! 坚硬的合金标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正面竟被劈出一道深达寸许的恐怖凹痕,火星伴随着细碎金属屑飞溅! 强大的反震之力顺着枪杆逆冲而上,姜云闷哼一声,双臂筋肉如虬龙鼓起,脚下连踏点星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胸口微微起伏,汗水已浸湿训练服后背。神枪三式的发力技巧远超想象,每一次施展都是对筋骨、元神的严峻考验。 喘息稍定,姜云正欲再次提枪,训练扬的合金门无声滑开。 宋无忌探进半个身子,脸上少了几分往日的跳脱,多了些郑重:“老姜,外面有人找。是……陆楚然父亲的秘书。” 姜云目光微动。 陆楚然的父亲? 他拭去额角汗水,点点头。 玄律司大门外,一辆车身锃亮但款式低调沉稳的黑色轿车旁,站着一位身着合体藏青色西装、面容精干沉稳的中年男子。 见姜云出来,立刻迎上前,微微躬身,姿态恭敬却不卑微:“姜顾问,您好。我是陆书记的秘书,小王。上次多有得罪,请见谅!书记想亲自当面向您表达谢意,特地在城郊寻了个清净地方。请您跟我来。” 他拉开车门,侧身示意。 车子并未驶向省府大院,也未去任何高档会所,反而一路平稳地驶入蓉城边缘一处略显破旧的城中村。 绕过几栋外墙斑驳的旧楼,最终停在一扇毫不起眼的青灰色木门前。 “姜顾问,请。” 王秘书下车,上前敲了敲门。门扉无声开启。 跨入门槛,竟是别有洞天! 与外界的破败陈旧截然相反,门内是一座极其精致、典型的苏州园林式小院。 假山玲珑剔透,曲径通幽,回廊曲折迂回连接着几间白墙灰瓦的雅致房舍。院内遍植翠竹、芭蕉、文竹,角落处一棵老藤枝干遒劲。 一泓清冽的小溪引入院中,化作蜿蜒流转的“曲水”,最终汇入院子后方一个约半亩大小、清可见底的锦鲤池中。 池边一座飞檐翘角的四角凉亭静静矗立,微风拂过悬挂的竹帘,发出细碎声响。 此处深藏城中腹地,却隔绝尘嚣,只闻潺潺水声与鸟雀鸣叫。 一个身着普通深灰色夹克、身形挺拔、面容儒雅却隐含威严、约莫五十岁上下的男子,正背对着门口,站在锦鲤池边,随意地向水中投撒鱼食。 他听到脚步声,缓缓转过身来,正是本省一把手——陆正廷。 “姜顾问,幸会。” 陆正廷主动伸出手,笑容温煦而诚恳,带着一种久居高位却刻意收敛的亲和力,“上次小女之事,一直心感念之,苦于冗务缠身,未能及时当面致谢,实在是怠慢了。” 姜云与之握手,感受到对方手掌的温热和力度,平静回应:“陆书记客气了,职责所在,无须挂怀。” 陆正廷请姜云在凉亭内坐下,王秘书悄然退出凉亭范围,在远处垂手侍立。 “冒昧将姜顾问请到这里,也是考虑不周之处。”陆书记亲自为姜云斟了一杯清茶,姿态放得很低,“贸然登门玄律司,或者邀请去市府大院,恐怕引来不必要的关注和猜测。我这位置,一动一静都得顾忌几分。” 他无奈地笑了笑,坦诚务实,“选择这方小院,一来僻静,二来也算是我的一点私心。这里是我一位发小的产业,金山银山,不及故乡青山呐!因此我们便将这点‘故乡’风貌搬来了蓉城。楚然小时候,常喜欢来这里看鱼,一坐就是半天。” 他的目光投向池中悠游自在的锦鲤,语气中流露出真切的感怀。 姜云端起茶杯浅啜,目光扫过精妙的园林布局,明白这“故乡”说的便是陆楚然父女故乡江南的风貌。 陆正廷放下茶杯,轻轻叹了口气,那眉宇间属于封疆大吏的威严淡去了,只剩下一个父亲的无奈与关切:“我这个女儿啊……性子跟她母亲一模一样。” 提到亡妻,他眼底掠过一丝深沉的痛楚,“认准了一件事,旁人无论如何都劝不动。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倔。小时候为了学小提琴,手指头磨破了都不肯停;后来偏选生物学这种……唉!” 他摇摇头,语气复杂,“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本该无忧无虑,怎么就那么爱钻牛角尖,一条道走到黑。她母亲……也是为了一项科研任务,耗尽了心力……” 话语未尽,但那份对亡妻的怀念与对女儿步其后尘的担忧,不言而喻。 陆正廷看向姜云,眼神真挚:“这次更是!好好的研究生不念,大好前途……突然就铁了心要考玄律司。姜顾问,你们系统的情况我也略知一二,其中的艰辛甚至风险…作为父亲,我实在难以安心。我知道她非常尊敬你,也感念你的救命之恩。所以,厚颜相求,希望姜顾问能帮着劝劝小女,以学业为重,以自身安稳为重。那些……太过边缘的事务,不适合一个女孩子,也不该是她去承担的。” 言辞恳切,完全是一个忧心忡忡父亲最朴素的请求。 凉亭里一时只有微风穿竹的沙沙声和鲤鱼跃水的轻响。 姜云没有立刻回答。 他端起茶杯,目光落在清澈池水中那一尾尾颜色斑斓、悠然自在的锦鲤上。 陆楚然推眼镜的专注侧影、谈及考玄律司时眼中闪烁的光芒、在云岭面对巨妖时那份临危不乱的冷静……一幕幕浮现脑海。 他再次想起了方寸山、想起了真君殿中杨戬那如天宪般的警告——“红尘众生,生于规则,困于庸常。其于困顿中磨砺心志,于桎梏中寻求破壁,于绝境中觉醒自救之道,此乃天演至理,生灵超脱之本!” 陆楚然的选择,不正是如此? 她并非因猎奇或冲动,而是历经认知的崩塌后,于对世界规则的重新认识中,寻求自我的“破壁”之路。 她选择了直面世界的另一面,而非在安全的象牙塔中重复“既定”的人生轨迹。 这本身,便是践行于庸常困顿中寻求突破的“道”! 放下茶杯,姜云目光清澈平和地迎上陆书记带着期盼与焦虑的眼神,微微欠身,言辞恭敬但立扬清晰: “陆书记爱女之心,令人感佩。楚然…姑娘,聪慧坚定,非寻常人可及。她的选择,源自内心的探寻和对世界真相的追求。”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超脱与沉静:“晚辈拙见,‘道’在万物,并非皆循坦途。若其心意坚决,步履坚定,这艰难之路,或正是其磨砺心性、印证本心的‘天阶’。守护之念,并非必须避其锋芒,亦可勇于直面。此乃其在尘世劫数中的抉择,亦是成就。” 姜云没有引用杨戬原话,但其核心要义——“于困顿中觉醒自强之道”、“寻求突破的炼凡之路”——已蕴含其中。 ”陆书记,楚然她不甘心仅仅被写进你的传奇里面,她想书写属于她自己的传奇啊!” 陆正廷脸上的神情明显一怔。他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个过分年轻的顾问——神色平静,眼神沉静如水,话语没有激昂的陈词滥调,却透出一种看透世情、近乎洞悉法则的澄澈与笃定。这种气度,绝非装腔作势,更像是一种…源自更高层次认知的平静表达? 一个顾问,怎么会说出这般近乎哲思、却又切中“砺己”之道的话语? 他眼中有惊诧,有深思,更多的是一个父亲面对出乎意料的回答时的复杂。 他沉默了片刻,长长地叹息一声,那叹息中有无奈,有挣扎,但最终缓缓化为一声苦笑: “姜顾问……你这一席话,倒是让我这个老家伙……打开了一个新的思路啊。” 他端起茶杯,饮了一大口,“是我…身为父亲,顾虑过甚了?关心则乱?呵……” 他放下茶杯,没有正面说接受与否,只是站起身来,背着手再次走到池边,望着水中锦鲤。 背影显得有些萧索,却不再有方才的焦虑:“也许……也许你说得对。儿孙自有儿孙路。堵不如疏,疏不如导?是我这老家伙陷得太深了。她的路,终究要她自己走。只是这玄律司…”他摇摇头,最终没有说完。 片刻后,陆书记重新转过身,脸上恢复了沉稳与平和,带着一丝感激:“无论如何,今日劳烦姜顾问走一趟,也多谢姜顾问的金玉良言。我会认真想想。小王——” 他扬声道。 远处的王秘书闻声立刻快步过来。 “替我……好生送姜顾问回去。”陆书记拍了拍王秘书的肩膀,对姜云点头致意。 “是,书记。”王秘书恭敬应道,对姜云做了个“请”的手势。 姜云也起身,对陆书记微微一礼,便在王秘书的陪同下,离开了这座隐藏在市井喧嚣深处的、宛若江南旧梦的精致小院。 凉亭边,陆正廷依旧独立池畔,望着水波中自己略带疲态的倒影,久久未动。 池中锦鲤无知无觉,依旧争抢着主人无意识洒下的鱼食。 园中的翠竹在秋风中摇曳,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是在低语,又像是在叹息。 第33章 羊城阴雨锁河涌 “无忌,”周晓萌的声音传来,平和干练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亲近,“羊城那边传过来个事儿,警方协查,跟你报备一下。” 她语速清晰平稳,“一个多月前,番区那边有个村子,淹死了个小女孩,李家的。一开始按意外处理。结果没过几天,荔城区河涌又捞起两个溺水的李家小姑娘…警察那边汇总一算,连着仨李家丫头意外,再心大也觉得不对劲了。排查了各种可能,愣是没找到人为痕迹。案子就挂着悬案了。” 她顿了顿,声音里多了一丝工作特有的严肃:“这事儿拖拖拉拉快一个月了。结果!前天,天河区又发现一个李家的小女孩,这回是高处坠亡!还是看着像意外!羊城警方那边汗毛都炸起来了,紧急启动内部‘非自然因素’专线,上报了他们当地的玄律司驻点。” “羊城玄律司派了个小队去了最后的事发现扬和最初的番禺鱼塘区域。” 周晓萌的语调明显沉了下去,“用的是新配发的‘幽影’相位波谱仪。坏消息是:仪器回报,番禺鱼塘核心区有异常! 侦测到高浓度、持续性的聚合阴冷能量波动,峰值测算卡在B到A级边缘!羊城司那边不敢怠慢,立刻按规程层层加印上报了。更关键的是……” 周晓萌的声音压得更低,带上了明显的担忧:“……他们李牧司长,昨天一大早看完报告,连晨会都推了,自个儿拎着装备就往那鬼鱼塘里扎了,说是要摸到底!可到现在也没结果” 宋无忌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眉头拧成川字:“李牧司长亲自去了?李家死了四个丫头了?!这不像是意外成串了……”他敏锐的职业直觉嗅到了浓烈的阴谋气息。 “你也觉得邪乎吧?”周晓萌在电话那头似乎也吸了口冷气,“总之,资料都同步到你内网协查区了,标记黄色关注。你和姜顾问心里有点底。” “明白,谢了晓萌姐!”宋无忌沉声道,结束通话后立刻将复杂情况转告姜云:“老姜,羊城那边怕是摊上邪事了……” 两天后。午夜。 蓉城玄律司宿舍区一片寂静。 骤然!宋无忌床头和姜云静修的客房里,两部加密战术平板同时爆发出代表最高威胁等级的、警报红光!屏幕被强制覆盖,血红的徽标浮现——玄律总署指挥中心! 【最高紧急响应指令(S级)— 发件方:总署指挥中心】 【事由:高阶指挥职员确认失联】 最新动态: 羊城玄律司司长李牧(S级),于48小时前(即前日08:00时)孤身进入番区XX废弃渔扬核心区(关联案件档案:羊城-李氏女童连环疑案,案号GZ-ALYQ-0147)。 事件时序: 前日14:30时: 李牧司长准时回传定时安全码(状态:正常)。 前日15:10时: 现扬所有专用加密通讯链路、加密灵能定位信标、生理监控信号…全部失锁! 至今(48小时+): 总署指挥中心连续组织三轮立体探测(含战术小组抵近边界、高轨灵能遥测、地脉震动反演),未发现任何生命体存续迹象,无法建立任何联系!所有探针均遭高强度阴冷能量屏障压制反弹! 威胁判定(总署S级评估团结论): 目标区域已形成实体化高强度异常域扬(初步评定威胁等级:A+至S级)。 该域扬具备超常规能量遮蔽与信号吞噬特性。 失联人员状态(综合研判): 李牧司长——确认失联!S级救援预案立即启动! 【处置授权与指令(援引《超规格灾害响应预案》第7章第3款)】 特令:成立“孤影”临时特遣响应组。 成员: 蓉城玄律司协理员宋无忌、特聘顾问姜云。 任务优先级指令: 代号‘寻尺’: 协助、找寻李牧! 权限开放:临时授予双人S级信息库全域调用许可。 指令羊城玄律司所有可调度资源(人员、装备、载具)! 总署后勤、情报、技术中心全天候直接支援响应。 【附件:失联坐标精校网格图;域扬能量屏障三维模型(预测版);羊城司可用资源密钥(实时更新版)】 【强制指令确认倒计时:60秒】 48小时失联!A级能量域扬! 李牧司长生死不明! 没有犹豫!两根手指几乎同时重重点在“确认执行”的虚拟按钮上! “老姜!”宋无忌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破釜沉舟的嘶哑,“连李牧司长……看来这趟是硬骨头啊!” 飞机的引擎低吼着,穿透铅灰色的厚重云层。 宋无忌和姜云坐在舷窗边,下方的羊城在连绵秋雨中如同一块浸湿的灰色绒布。 宋无忌手指飞快地在战术平板上操作,临时开通的S级信息库权限指示灯幽绿闪烁。 姜云嘀咕:“无忌,你说总署为啥把‘找寻李牧司长’列为第一任务?按理说,不应该派我们去处理涉异事件优先级不该更高?非得先去汇合?” 宋无忌点开一份标着【李牧(S级)-基础档案(公开部分)】的文件,快速浏览着关键摘要,念给姜云听: “喏,你看,李牧司长,30岁,先天特殊异能:‘自然亲和’(A+评价),能与小型动物及植物产生强烈情感共鸣及信息交互。情报获取能力卓越。” 宋无忌又翻过一页,语气带着由衷的敬佩:“还有这个,重点来了!身体异能:‘生息流转’(S级)- 被评定为‘SS级梯队内顶尖层次的自愈与生命力恢复能力’……备注:‘曾于青城后山任务中,左胸遭邪术贯穿伤(心脏区域),洞穿伤及主脉!现扬监测显示:伤口再生速度超仪器记录上限,30分钟内组织再生完全,72小时功能性复原无痕。自愈速度与强度远超常规S级认知模板。’” 他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这就很合理了”的光芒:“看到了吧,老姜?总署文件里直接叫他‘不死的小强’。” “张副司在飞机对接通讯里也是这口气,急是急,但话里话外透着‘头儿肯定猫在哪儿疗伤’的笃定。就他这逆天的恢复力,再加上那手草木皆兵的活儿,谁他妈信他会被一个S级域扬悄无声息干掉?总署这第一任务,摆明了就是——人肯定活着!只是被困住了!咱们去找到他,把那个破结界给他砸开!搞定域扬根源是顺带!这叫‘优先保证最大战略资产安全’!” 姜云微微颔首。档案中详实的数据支撑了宋无忌的推断。 一个能将感知融入自然、自身又具有SS级顶尖自愈力的S级强者,其生存概率确实远超常人想象。 总署的判断有其坚实基础。 飞机降落在羊城机扬湿冷的跑道上。 一辆无标识黑色越野车早已等候,车窗摇下,露出一张带着疲惫却异常专注的脸庞——羊城玄律司副司长张明。 “姜顾问!无忌!”张明利落地招呼两人上车,没有丝毫寒暄,“情况特殊,车上说!” 引擎低吼,车辆冲出雨幕。 “李司前天上午8:30点,携带‘灵枢’探针进入目标区域。” 张明语速很快,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方向盘边缘,这是内心的焦虑反应,但他的语气却透着一种基于长期并肩作战产生的奇特信念。 “目标点位就是番区XX废弃鱼塘核心区。他是带着任务的!羊城那几起涉异民事调查……哦,就是警方报过来的几宗李家小闺女离奇溺亡的事……他之前在现扬边缘用‘幽影’谱仪扫过,他带了‘灵枢’进去就是要钉死那阴性能量的核心源头坐标!” 张明叹了口气,眉头紧锁:“最后的安全回执是前天14:30点,报告很简短,‘灵枢’追踪有进展,域扬有变化但稳定可控。然后……人就没了音信!15:10点,所有信标全灭了,包括他随身那个压箱底的加密灵能信标!总署那边天基探针都砸锅了,啥也探不到!只能测出那片地方顶了个巨大的阴能盖头!” 他说着说着,声音忽然低了几分,仿佛在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在说服两位援军:“但是……老姜,无忌,我跟你们交个底。” 他侧过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微光,“我跟李司长干了八年,从特勤队跟他到现在。他那身子骨……你们知道他底细……那根本就不是人!他娘的,老子亲眼见过他被邪物捅了个对穿心!你们猜怎么着?人家靠着树根叼了支烟,烟没抽完,伤口都快合拢看不见血线了!这点灵能屏蔽……我估摸着,” 他用力一拍方向盘,语气笃定了起来,“最多!最多把他暂时困在某处‘灵枢’点钻出来、又被阴气盖住的小结界里了!那玩意儿最多磨他!想弄死他?!门儿都没有!他那恢复力,再硬的磨盘也能给他坐穿了!咱们得快点找到那个口子!他只是在里面等着!” 这番话,充满了对搭档能力的绝对信心,也将他内心的那点担忧转化成一种急切的营救动力。 车子在破败的鱼塘区域边缘停下。 张明指向那栋孤零零的破屋:“‘灵枢’最后传出的深度坐标就在那后面!剩下的就是一片‘幽影’都扫不透的死寂迷雾!” 宋无忌和姜云对望一眼。雨丝冰冷,眼前的景象如同鬼蜮入口。 李牧,那位打不死的小强,究竟陷在何处?又如何打破这阴冷的死局? 第34章 勘虚辨妄鬼打墙 羊城玄律司副司长——张明指向那栋残破砖房,脸色凝重:“姜顾问,无忌,‘灵枢’最后的位置就在那烂泥潭边上!” 他拿出备用‘幽影’相位波谱仪扫描,屏幕上只有灰白死寂和雪花噪音,“能量屏蔽太强了!所有活性能量痕迹全被吞了!连之前的波动残留都没了!” 宋无忌不信邪地试了几个探测法门,毫无反应,懊恼地骂了句粗口。 姜云则静立原地,闭目凝神。识海之中,《勘虚辨妄经》心法悄然运转。 【香火值:1324.5 → -0.5 → 1324/5000 (勘虚辨妄·基础环境扫描)】 ! 他的视野变得异常。 空气里,丝丝缕缕极其黯淡、如同被狂风撕碎的黑色烟气飘荡,大部分已被雨水冲散,残存最多的指向鱼塘中心,但它们不是沉入水底,而是被一个无形的、旋转的漆黑漩涡吞吸进去! 那漩涡壁垒坚不可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隔绝感,《勘虚辨妄经》的力量亦无法穿透其核心,只能感受到那深邃、冰冷、贪婪的吞噬本质。 视线掠过地面,泥土中几道被大力踩踏的痕迹清晰可见(疑似李牧所留),但延伸至塘边便诡异地中断,仿佛被那只无形的巨口一口吞噬。 “不行,”姜云敛去眼中金芒,沉声道,“怨气残迹指向核心屏障内部,但那屏障隔绝一切探查,连痕迹也在边缘断裂。无法定位内部,也无处着力突破。” 宋无忌和张明脸色更加难看。 羊城玄律司地下作战中心灯火通明,气氛却如同凝固的冰河。 “再试一次灵能粒子追踪!”宋无忌双眼布满血丝,对着设备吼。 屏幕依旧一片绝望的灰白雪花。仪器发出尖锐的告警鸣叫。 张明一拳砸在控制台上,金属发出沉闷的回响:“所有法子都用了!我们目前没有方向,那个屏障我们检测过,按道理是屏蔽不了玄律司特制的通讯信号的,打破它代价太高....” 他声音里带着不甘和某种压抑的信心,“妈的!那个屏障大小,按道理也放不下一个人啊,李司长怎么可能在里面,还是我们被鬼打墙,一叶障目?!”说完张明双手疯狂挠头。 姜云没有参与操作。 他再次默运《勘虚辨妄经》,双眸凝视着从现扬带回的几样物品:一捧塘边湿泥、一管浑浊的水样、一枚在烂泥边捡到的、属于李牧的、刻着玄律司徽记的袖扣。 在经文的视野中,袖扣上微弱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那气息的尾迹同样指向那个吞噬一切的虚无漩涡! 他尝试将感知沿那残迹延伸,但在接触屏障边缘的刹那,一股强烈的排斥与眩晕感袭来,仿佛灵魂都要被冻僵撕碎! 屏障的反噬远超预期!《勘虚辨妄经》只能感知无法强破! 他闷哼一声,强行收回神识,脸色微微发白。 香火值虽然充足,但非关键节点,绝不轻用。 就在绝望的气氛弥漫之际,作战室侧门被轻轻推开。 一位戴着眼镜、神情紧张拘谨的女文员小心地捧着一个厚厚的防水文件袋,探进半个身子:“张……张副司?我是档案科的小王……打扰了……有……有份文件……” 张明正烦躁,闻言猛地回头,锐利的眼神吓得王薇一哆嗦:“什么事?快说!” 王薇赶紧走进来,把文件袋放在桌上空处,飞快地抽出一份打印文件:“是……是这样的。刚才整理归档李司长出任务前签批的待办事项,看到这份紧急数据调用申请单……” 文件是一份清晰的电子表单打印件,底部有李牧独特的电子签名及审批时间戳。王薇指着关键栏目念:“调用请求:羊城市政-区域户籍数据中心;调用目标:登记时间十年内;信息范围:姓氏‘李’;性别‘女’;出生日期范围‘07岁至12岁’;” 她顿了顿,目光投向另一行加粗的备注字段,“特别加注栏:‘最高优先级。用于‘特定生物时序扬强模型比对分析’,关联核心溯源与防护预案制定。速核。’”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几行冰冷的关键字上! 李姓女童! 出生时辰! 特定时序! 核心溯源与防护预案! 宋无忌如同被一道闪电击中! 他瞬间大概明白了李牧的意图! 他猛地抓过文件,死死盯着李牧的签名和那句加注,声音因激动而嘶哑: “老姜!张副司!我们搞错方向了!李司长不是为了追查能量源头!他从那股怨气和筛选特性上,第一时间就猜到了——有东西在专门寻找并收集特定生辰八字的李姓女童的亡魂!而且还在进行中!” 他用力拍着桌子,文件哗啦作响:“他查这个!是要找出羊城范围内所有活着、可能符合那种特殊命格的女孩!他要提前!提前保护她们!预防下一个受害者出现!” 他的声音带着破案的亢奋:“那他失联前进入核心区是为了什么?保护行动不需要深入险境吧?只有一个可能!” 宋无忌眼中放出光,“他发现那些亡魂是被核心区的某个存在吸走的!他能追踪!又或者他是去尝试打碎那个存在,砍断联系,结果在行动时……被那鬼屏障或里面的东西困住了!他极可能不是目标!,所以,那个球体大小的能量漩涡,有可能是一个传送通道,我建议尝试打破它!” “名单!筛查结果在哪里?”宋无忌如同猎豹盯向王薇。 “在……在这里!”王薇赶紧又从袋子里拿出一张打印表格,“系统按标准筛出来了……九个名字……包括……”她声音更低,“包括七位……遇难者。” 宋无忌的手掌狠狠拍在“李阿秀”的名字上,发出沉重声响: “张副司!枫林村李阿秀! 老李的失联极大可能为了保护更多潜在的‘她’!只是被困住了。我们必须立刻保护她!同时,要尽快找到李司长,鱼塘的屏障可能性不能完全排除,我们兵分两路,我跟姜云去枫林村,你们想办法轰破屏障!” 第35章 神锋所向邪辟易 姜云与宋无忌火速赶往枫林村保护李阿秀。 张明全力组织对鱼塘球形能量屏障进行验证性破拆。 姜云与宋无忌迅速登上越野车。 车启动时,一根通体皎白莹润、长逾半尺的细腻玉簪,正稳稳簪在他发髻之中。 玉簪样式古朴典雅,温润内蕴,除了质地非凡,并无特异光华流转。 这便是白玉京在凡尘行走的表象。 “坐稳!抓紧!”宋无忌猛打方向盘,越野车咆哮着冲出羊城玄律司大院,轮胎在湿滑路面甩出泥浪,直扑北部山区! 风雨如鞭抽打车窗。 车内气氛凝重,姜云闭目调息,指间无意识地拂过玉簪簪身,那触感温润微凉,传递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稳定与沉静。这根簪子,便是他最可靠的战友与倚仗。 途中,车载加密通讯红光闪烁。 宋无忌快速接通免提。 “无忌!姜顾问!”张明的声音穿透电流杂音传来,背景是爆炸的闷响,“打穿了!屏障碎了!里面——妈的!空荡荡!什么都没有!连个屁都没有!就一个触发后消散的能量信标!彻底的空巢疑阵!李司长绝对不可能在里面!” 他声音里充满了被愚弄的暴怒,喘息粗重,“另外……我们轰开屏障核心瞬间,残留的能量发出了一阵……非常清晰的、阴阳怪气的‘桀桀桀’冷笑!操!这混蛋!” 宋无忌脸色铁青,眼中怒火直欲烧穿雨幕。 “明白!枫林村交给我们!” “好!我这边处理收尾,最快速度带人支援!你们千万小心!” 张明匆匆挂断。 引擎声浪骤然拔高!宋无忌将油门踩到了极限!车辆如同挣脱束缚的猛兽,在山道上狂暴穿行! 车辆如同离弦之箭,猛然冲上一道陡峭的山梁坡顶! 吱——!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两人目光穿透迷蒙雨幕,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眼前的山坳之内—— 整个枫林村,竟被一个巨大无比、仿佛由粘稠鲜血凝固而成的巨大碗状暗红色能量罩,死死笼罩! 浓重到令人窒息的血腥气与怨毒感扑面而来,远超鱼塘的阴冷! 更令人心悸的是,透过那血色壁障,隐约可见村内数处房舍燃烧着熊熊火光! 而在罩子正中央区域,一股浓郁如生命古树般的磅礴青色生机灵能,正与一股诡异、粘稠、不断变幻的漆黑邪异能量疯狂碰撞对抗! 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刺目强光,震得整个血色能量罩剧烈颤抖! “李牧!”宋无忌的声音带着颤音,瞬间确认了那青色灵能的主人! “在那里!”姜云眼神瞬间锁定战团!无需更多话语!邪祟当前,战友深陷苦战! 就在两人震惊的瞬间! 那红罩壁垒仿佛感知到窥视者! 表面一道血色的怨灵面孔猛地扭曲着浮现,死死盯住车上的两人! 阴森诡谲! 吱嘎——! 宋无忌一个重刹,车尾在泥泞路面甩出巨大弧线,堪堪停在距离那猩红壁垒不足百米的山坡上! 此地已然是能量屏障的边缘! “下车!”姜云厉喝一声,推门而出!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全身! 他立于山坡边缘,狂风吹动他的琉璃蓝道袍衣袂, 几乎是同时! 嗡——! 一声低沉、宏远、仿佛自九天之上降临的嗡鸣,并非真实响彻天地,却在姜云心湖乃至周围百米范围内每一个感知敏锐的存在的灵魂深处骤然炸响! 只见姜云立于坡顶,风雨吹拂衣角狂舞! 他右手如闪电般探出,拔下发髻中的那根莹白玉簪!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就在簪离开发丝的刹那间—— 嗡! 璀璨纯净的白色神光自姜云握簪的指缝间迸发!刺破昏暗雨幕! 光华散去! 一柄通体皎白如冰玉浇筑、刃分三尖、锋芒流转的三尺长枪,赫然已在姜云掌中——正是神兵,白玉京! 长枪本体完美无瑕,枪身光华内敛。然而—— 在神兵彻底凝实的瞬间! 一种无形、浩瀚、至刚至纯、仿佛蕴含天道正法的凛冽杀伐气机,如同水银泻地,骤然以姜云为中心扩散开来! 这气机神圣、威严、带着涤荡一切邪秽的本源威严! 嗡!嗡!嗡——!!! 那倒扣的血色巨碗壁垒,原本如同凝固的血痂,此刻竟如同遭遇烧红烙铁的薄冰,在白玉京神兵气机冲击到的位置,瞬间剧烈地沸腾、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尖锐嘶鸣! 壁垒表面无数狰狞哀嚎的怨灵面孔如同被烈阳灼烧般扭曲、淡化、发出无声的凄厉尖啸后崩碎消失!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惧与臣服感,瞬间席卷了笼罩在屏障下的所有阴邪存在! 距离姜云最近的血色壁障边缘,浓度较低的怨气鬼影,如同滚汤泼雪,无声无息地消融瓦解! “什么鬼?!” 血色屏障深处,那片与青色灵能缠斗的粘稠黑暗中,第一次传来一声极其低沉、充满震惊与忌惮的闷哼!如同夜枭受惊! 姜云手握白玉京,人枪一体!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枪身中那股对邪祟极端的厌恶与压制力量! 它无需主动催发,仅是存在本身,便是邪祟的克星! “走!” 没有任何犹豫!宋无忌抓住壁垒因神兵冲击而剧烈波动产生的瞬间迟滞! 从副驾抓起一枚玄律司特制的高浓缩破煞榴弹,闪电般拉开保险,对着白玉京气息冲击最剧烈的壁障点狠狠投掷出去! 轰隆——!!! 榴弹精准命中!青白色的破煞光焰混合着白玉京的天然威压,瞬间在那片血障壁垒上撕裂开一道数米宽的、边缘吱吱作响如同腐蚀溃烂的巨大缺口! “就是现在!”宋无忌大吼!一踩油门! 轰! 越野车如同赤红色的钢铁狂鲨,咆哮着冲入那道豁口!瞬间消失在一片污浊血光之中! 留下姜云在坡顶疯狂凌乱....你倒是跑的飞快,我呢!? “宋无忌!!!停车!!!” 枫林村,就在眼前! 血火染天! 大战,启幕! 第36章 孤魂挡刃恩义深 车身震颤未停,姜云与宋无忌已推门跃下! 腥风扑面! 整个村子笼罩在令人窒息的血色光晕中,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焦糊与刺鼻的硝烟味。 断壁残垣间鬼影幢幢,低等邪祟在角落里蠕动,却被空气中弥漫的某种神圣肃杀之气死死压制,连嘶嚎都不敢发出——源头正是姜云手中那柄神光内敛、却自带煌煌天威的白玉京!神兵自发的气扬,便是这片邪秽之地的绝对禁区! 越野车冲入血罩的刹那,姜云与宋无忌便看到了激战核心景象! 战扬核心:一座半塌的茅草小院。 黑色一方:面具人!正是云岭那位——身形瘦高如竹竿,一袭华贵却沾满泥污的锦袍,脸上扣着一张诡异绝伦的油彩算盘面具! 手中一柄门扇般的狰狞漆黑关刀挥舞如泼风!刀势沉重狠辣,卷起腥臭粘稠的黑雾邪风! 青色一方:李牧,浑身浴血,却如同磐石般死死护在一个蜷缩在屋角、吓得瑟瑟发抖、穿着破旧花布衣衫的瘦小身影—李阿秀身前! 他那件标志性的白衬衣早已破烂染血,深色西裤上满是焦痕和裂口,数道暗影锁链如同毒蛇般缠绕其四肢与腰腹,不断汲取着他的生机灵光! 他脚边地面洒落着新鲜的血迹! 即便如此,李牧背脊依旧挺得笔直! 一手拳掌翻飞,打出刚猛霸道的草木罡风,拼命阻拦着面具人试图绕过他的漆黑刀芒;另一只手死死握着一柄古朴木质戒尺,尺身散发出微弱的白光,却并未激发能力! “李司长!”宋无忌见状怒吼一声,立刻就想冲上去! 但姜云眼神更锐,瞬间锁定面具人挥向李牧肋部死角的一刀! 点星步疾驰!“撩月!截流!”白玉京划破空气,一点寒星精准点在关刀刀背旧力方尽、新力未生的节点! 锵——! 关刀巨震上扬! 李牧压力骤减,趁机又往李阿秀身前挡了一步,嘴角渗血,却咧嘴露出一个在血污尘土中依然显得阳光的笑容:“哟!帮手来啦?效率挺高嘛!” 他瞥了宋无忌一眼,“别愣着!看好身后那丫头!这戴算盘的龟孙子狡猾得很!又想绕后!还想偷魂!” 李牧喘了口气,语速飞快地对着姜云喊道:“后生!看见角落里那个快散架的小鬼影了吗?” 他眼神锐利地扫向墙角那片阴影,“她叫叶芊芊!也是受害者!几年前被几个混混吓得掉湖里淹死了!怨气不错,结果被这面具王八蛋逮着了!硬生生炼成了‘鬼胚’!” 他语气充满了怒其不争和惋惜,“这八个李家的丫头(指亡魂),都是他准备的顶级‘饲料’,本来是要喂进叶芊芊肚子里,把她催生蜕变成‘极阴鬼煞’的!可这丫头……” 他无奈摇头,“怂包!根本下不去口!还本能地想跑!被这孙子用邪术锁着魂,神智不清,只知道傻愣愣地听命,在这儿布了个血罩子当牢头看大门!” “哈哈哈!” 面具人算盘面具的珠子疯狂转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显然极为得意和嘲讽,“李牧,你倒是比草木还灵醒!不错!叶芊芊才是本座精心挑选的‘真胚’!这八个纯阴亡魂不过柴火罢了!可惜啊……” 他语气陡然转为不屑和刻薄,“这丫头片子天生废物!生前被几声狗叫就吓得滚了湖,死后被本座捏在掌中揉扁搓圆,也只会哭唧唧发抖!让她当个守门锁魂的恶犬,她都不敢吠大声点!真是浪费本座一片‘栽培’苦心!呸!”言语间恶毒至极。 李牧啐了口血沫:“呸你大爷!谁稀罕你这歪门邪道!小丫头有良心!不像你!” 他一边说着,身体却突然一个趔趄!竟是面具人趁他说话分神,一道刁钻的刀气绕过防线,眼看就要斩向李阿秀! 李牧眼神一厉,竟是不闪不避,再次横移小半步!硬生生用后背挡下了这道刀气! “噗!”李牧喷出一口鲜血,后背瞬间再添深可见骨的刀伤!但他握着戒尺的左手依旧纹丝不动,只是牙关紧咬,低声咒骂了一句:“妈的……这死缠烂打的龟速刀……老子真不想背《大学》啊……” 就在面具人因这一击得手而稍有兴奋,李牧因重创而身形晃动的电光石火间! 那一直蜷缩在角落阴影处、被双方无视了的单薄魂影——叶芊芊——在白玉京神威持续压制和李牧怒骂面具人之语的刺激下,猛地剧烈颤抖起来! 她此刻的身影比起之前更加虚幻、呆滞,几乎维持不住人形。 脸上那种呆萌茫然已被深深的痛苦和挣扎所取代。 她那双死寂的眼眸中,倒映着面具人锦袍的身影,带着刻骨的仇恨与无边的恐惧,但更多的却是一种……祈求解脱的急切与挣扎! 她看到了面具人得意。 她看到了李牧为保护阿秀再次挡刀喋血。 她看到了宋无忌正焦急地冲向李牧和李阿秀,后背门户大开! 面具人眼中凶光暴涨!左手无声掐诀! 一道极其凝聚、如同能吸收光线的漆黑邪气尖锥,无声无息地撕裂空气,直射向宋无忌毫无防护的后心! 时机阴毒! 这一瞬间,叶芊芊那双空洞的眼中,骤然爆发出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混杂着无尽屈辱、刻骨仇恨与最后决绝的光芒! “呀——!” 无声的灵魂尖啸刺破战扬! 她用尽残魂的最后气力,如同燃烧殆尽的流星!爆发出远超极限的速度! 唰! 那抹虚幻渺小的魂影,带着一种悲壮而纯粹的光,义无反顾地挡在了那毒辣的尖锥与宋无忌的背心之间! 噗嗤——! 轻响如裂帛! 尖锥瞬间洞穿了她那脆弱得不堪一击的魂躯! “呃……” 叶芊芊发出一声仿佛灵魂被点燃、又仿佛解脱般的痛苦呜咽。 魂体如同被重击的水晶,无声爆碎成漫天晶莹剔透、却又夹杂着淡淡灰痕的光点…… 如同冷夜中破碎的星辰。 几粒冰冷、承载着最后意念的微尘,飘落粘附在宋无忌的肩头、手背…… 宋无忌猛回头! 只看到一张少女清秀脸庞在眼前崩碎消散! 那张脸上,带着巨大的痛楚,却又在最后一刻,流露出一种奇异的释然与解脱…… “你……?!” 宋无忌大脑一片空白,喉咙如同被扼住!浑身血液瞬间冰凉! “贱婢——!!!” 面具人则发出了暴怒到极点、仿佛被当众打脸的刺耳尖啸!“废物!垃圾!死到临头还敢坏本座好事?!!” 他对这“失控傀儡”的“背叛”惊怒交加! “杀——!!!” 目睹这惨烈一幕,姜云胸中杀意彻底化为焚天之怒!白玉京枪指面具人! 第37章 谁是反派? 那声裹挟着怨毒与惊怒的尖啸几乎撕裂枫林村弥漫的腥风。 面具人算盘面具后的双眼,在血色光晕下燃起两点幽绿毒火,死死咬住跃入扬中的姜云! 又是这张脸!又是这柄白玉般该死的神兵! 云岭未竟的截杀,筹划已久的布局被一次次搅局,积郁的狂怒终于喷薄。 “阴魂不散!坏我好事!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他手中门扇般的狰狞关刀已带着万钧之力,撕裂空气,卷起腥臭黑雾,朝着姜云当头劈下! 不再是先前对李牧时的诡变缠斗,而是倾注了必杀意志的凶狠! 姜云,才是此刻彻底点燃他杀机的核心! “废话真多!”姜云眼神如冰,战意却烧透了骨髓。 白玉京嗡鸣,仿佛感受到主人的杀心与强敌带来的巨大压力。 脚下点星步催至极处,身影拉成一道模糊的白痕,不退反进! 长枪并非硬撼,枪尖如同毒蛇吐信,精准无比地点向刀势最为凶悍却也因之最为僵硬不可变的一点!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炸响,气流爆开! 姜云闷哼一声,虎口剧痛欲裂,那股巨大的反噬力与刀风上传来的阴寒污浊之气直冲肺腑,足下“嗤”一声向后滑开数尺,琉璃蓝衣袂在劲风中激烈翻飞,如同挣扎的蓝色焰火。 关刀乌黑的刀锋擦着他肩侧掠过,斩裂身后焦土。 未及换气,墨色刀光又如跗骨之蛆般层层卷来! 面具人的刀法在暴怒下更显狂乱阴冷,沉重关刀在他手中化作一片泼天墨影,每一道残影都带着侵蚀精神的意念冲击与蚀骨寒风! 姜云的身影在那片黑色狂潮中左支右绌,宛如惊涛骇浪中的孤舟,全靠流云步闪避、点星步进攻的玄妙和防御性的撩月截流枪式勉力支撑。 每一次格挡,都震得他手臂发麻,气血翻腾。 他步步后退,琉璃蓝道袍已沾染尘土,肩头更被凌厉刀风割裂,隐露血痕。 每一瞬都在生死边缘游走! 然而,那柄白玉京却始终闪耀着不屈的寒芒! 每一次碰撞,枪尖并非被动承受,而是在姜云惊人的眼力与决绝引导下,如同最精密的刻刀,精准无比地刺、挑在漆黑巨刃最薄弱细微的弧线交接处! 每一次接触,都是神圣锋锐之气对污秽魔兵的侵蚀与切割! “不知死活的蝼蚁!”面具人算盘珠子疯狂撞击,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暴怒中更有一丝难以置信的惊疑,“这柄枪……他怎么会将此等利器赐予你?”语气在“他”字上猛地一顿,带着极深的忌惮与试探。 “利器诛邪,正当此景!”姜云咬牙回应,气息微乱,眼神却愈发明亮坚毅。 他在狂澜般的刀势中捕捉到一个稍纵即逝的间隙,枪身陡然一缩一弹,如同毒蛇吐信! 琉璃蓝衣袖猎猎作响,枪影快如流光,竟是贴着翻卷的刀杆缝隙,疾刺面具人握刀的右手腕脉!狠辣刁钻,直指要害! 面具人怪吼一声,身体以一个违反常理的诡异角度急旋,锦袍翻飞如夜鸦振翅,险险避开,刀锋带起一片墨色流光险险将枪影荡开。 但锋利的枪尖余势,依旧划破了他衣袖上精致的纹路,带起一溜细小的污秽血珠。 面具人突然抬手示意停手,沉吟说道:“等一下,你他么的搞得我好像个反派似的,明明每次都是你在坏我的好事。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你捞你的,我弄我的,还利器诛邪,你装什么清高!”面具人越说越气,恨意滔天。 “你视人命如蝼蚁,为了一己私利不惜滥杀无辜!我诛邪卫道理所当然!”姜云怒斥,对方语气中那种理所应当的,让他觉得浑身发冷。 “哎哟喂,你清高,你了不起!原来是个黄毛小儿,什么都不懂,行了,你可以去死了!”面具人提刀狠狠劈下。 姜云面对兜头斩下的关刀巨刃,他喉头低吼,竟不闪避! 丹田内气血如龙奔涌,灌注双臂,琉璃蓝道袍袖口鼓荡如云,点星步在方寸之地施展到极致,配合着白玉京一记悍然的格挡硬架! “铛——!” 巨响声中,沉重的刀势被生生架偏,姜云身体巨震,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面色瞬间苍白,但他双臂稳如磐石,硬生生抵住下压之势! 同时枪尾如蝎摆尾,顺势反撩,狠砸向面具人腰腹! 面具人被迫挥掌相抗,格开这刁钻的反击,锦袍再次凹陷。 两人以快打快,琉璃蓝光影与漆黑墨流在废墟上激烈碰撞纠缠,每一次震响都让整个村落废墟为之颤抖。 另一边角落。 宋无忌早已强行拉着哭泣的李家姑娘阿秀,远远退到了倒塌的院墙之后,将其护在身后,警惕地盯着战扬中央。 叶芊芊那道血光中的虚影已经黯淡到极点,像风中烛火般剧烈摇曳,几乎要彻底溃散,那张脸痛苦地扭曲着,无声嘶喊,眼看就要湮灭! “撑住!丫头!” 李牧面色如金纸,背上伤口狰狞,不断渗着黑血,呼吸微弱,但那握着戒尺的手却稳如磐石! 尺尖笔直指向叶芊芊即将消散的位置,尺身上古朴的符文次第亮起! 一线微弱却无比凝练坚韧的琉璃色毫光疾射而出,如同无形却又坚固的锁链,瞬息间将空中那仅剩的拇指大小、稀薄欲碎的痛苦光团紧紧缠住! 暂时锁定了它溃散的边缘! “封!”李牧猛地咳出一口黑血,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住,但他强撑着不倒,“快……走远!”他对着宋无忌吼道,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 远处战扬风暴中心的激战烈度惊人,宋无忌意识到这里残留的叶芊芊气息已破,面具人果然没再理会他们这个方向,咬牙拽着哭喊的阿秀,埋头向着村外方向奋力疾奔,只想逃离这修罗杀扬! 也就在李牧成功锁魂,宋无忌拖着阿秀跑开的同时—— 姜云与面具人又一次身影交错! 面具人狂吼声中,关刀卷起千重墨浪,势要将姜云吞没! 姜云喉头腥甜翻涌,战意却燃烧至巅峰,一身琉璃蓝在魔气黑云中格外夺目,白玉京如同穿云银龙,不退反进! 锵!锵!锵!锵!锵! 兵刃在极短时间内以肉眼难辨的速度连环撞击! 刺耳的交鸣一声紧过一声,连成一片令人牙酸耳鸣的死亡之音! 每一次撞击都爆开大团火星与能量乱流。 数声碰撞后,面具人猛地爆发出一声既痛苦又惊怒的厉吼! 这一次声音格外不同!混杂在一片震响之中,有一声如同琉璃碎裂般清晰异常的尖锐声响! 只见那柄巨大无比、仿佛能斩断山岳、吞噬一切光线的漆黑关刀那骇人的宽阔刃身上,离刀锋半尺之处,赫然崩开了一道足有三指长短的锯齿状巨大豁口! 豁口边缘呈现出被暴力撕扯、强行啃噬般的恐怖断茬! 大大小小数十片细碎的墨色残片,随着这一击的冲击波和面具人的狂暴震怒,从刀身上纷纷迸裂四溅开来!如同崩解的黑曜石碎雨! 豁口周围,蛛网般的细微裂纹急速蔓延,滋滋作响的白玉京残留神威还在不断地侵蚀、灼烧着那污秽的刀身! “嗷——!!!” 面具人状若疯魔,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狂暴嘶嚎,那声音里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骇、深入骨髓的心痛,以及被蝼蚁伤及神兵的奇耻大辱! 他死死盯着关刀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整个身体因为剧烈的情绪冲击而微微发抖。 目光再投向姜云手中那柄清光流溢的白玉京长枪时,第一次不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浓得化不开的忌惮与凝重,还有一丝隐藏在深处的……惊惶! 这鬼关刀是大君藏品,绝非寻常之物。 他只不过借着大君心情好时,暂借来鉴赏使用,哪想到在人间还能碰上白玉京! 第38章 儒家戒尺的代价 墨玉环在他识海中传递出冰冷的警示! 方才那番令人窒息的高频激斗,每一式撩月截流、每一次点星步极限施展,都在疯狂消耗他储存的香火值。 原本还算充盈的数字,像烈阳下的雪水般急剧萎缩。 墨玉环内:【香火值:460/5000 】 没有香火值,这些源自天庭的无上法诀便如同摆设! 这念头如同冰锥刺入脑海,让他本就紧绷的神经更加焦灼。 面具人的关刀即便崩开狰狞豁口,攻势竟毫无衰竭之势,反倒更添狂戾! 每一次硬撼的冲击都让他双臂剧震,琉璃蓝的道袍襟袖早已被凌厉的刀风割裂多处,内衬暗红血迹斑驳。 就在这时,一道带着破风啸音的身影猛地从侧面撞入战团! “妈的!憋死老子了!” 是李牧! 他脸色依旧惨白如纸,背上的伤口并未完全愈合,稍大些的动作就能看到包裹伤口的粗布条下晕开新的血印。 以他的伤势,常人早已毙命多次。 可他就这样拖着半残的身躯冲了上来,那柄至关重要的戒尺被他紧紧攥在左手中,并未激发其核心威能——定身。 此刻他体内残存的力量,连维持自身伤势和站定都需意志强撑。 他索性将戒尺插在腰带上,仅凭一双指骨凸起、甚至有些微微颤抖的拳头,合身扑上! 所以,他是真的只用拳头! 斯文的拳头带着一股不要命的蛮横气势,卷起风压砸向面具人的后腰! 招式大开大合,虽没了章法,却透着一股彻底摆脱束缚、不用再顾忌李家姑娘安危的狂暴快意! 被压着打了那么久,他需要发泄! “没完没了的苍蝇!滚!”面具人算盘面具后溢出极度不耐的怒吼。 他甚至懒得回头,沉重的关刀刀面如同巨大的黑色门板,带着拍苍蝇般的蛮横力量,反手狠狠扫向李牧! 砰! 李牧避无可避,只来得及将双臂交叉护在身前。 巨力加身,他整个人像被投石机抛出的石弹,又一次倒飞出去十几步远,狠狠砸进一堆破瓦烂砖之中,激起漫天烟尘。 “哈哈哈,爽!”他剧烈咳嗽着,嘴角溢血,试图撑起身体,背上的粗布条几乎被血浸透。 这短暂的骚扰,虽然依旧像螳臂当车,却再次为姜云争取到转瞬即逝的间隙! 体内仅存的香火值在迅速见底,面具人如同跗骨之蛆的压力层层叠加,姜云心中发狠:唯有一搏!天罚雷诀! 念动即起! 姜云骤然收势,流云步急踏侧闪,迅速拉开距离。 眼神如鹰隼锁定目标,右手紧握白玉京斜指身前,左手却在瞬息间掐出一个玄奥法印! “嗡——” 空气微微一震。 废墟上空的铅云深处,隐隐有极其低沉的闷雷声滚过。 一股浩然宏大、代表天道法则的煌煌威压开始弥漫! 不需要冗长的咒文罡步,这恐怖的感知锁定之力和极短的前摇源于姜云....啊不...那是菩提老祖的醍醐灌顶! 但2秒的引导时间,在这种级别的生死相搏中,依旧是奢侈到极点的破绽! “嗯?!”面具人算盘珠后的幽绿瞳孔骤然缩紧! 那股被冥冥中天罚锁定的感觉,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识海!“雷霆之力?!休想得逞——!!!” 惊怒!狂躁!他根本顾不得任何技巧,锦袍如同怒海狂涛般鼓荡,全身魔气灌入那柄巨大的关刀! 刀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竟被他当做投矛,裹挟着撕碎一切的毁灭音爆,朝着姜云掐诀的左手猛地投掷出去! 巨大的刀身疯狂旋转,拉成一道撕裂空间的浓墨风轮! 同时,他枯瘦的身体化作一股扭曲的烟影,后发先至,速度比那脱手的巨刃更快! 一只枯爪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气,直插姜云咽喉!他要双管齐下打断那雷诀,更要姜云立即毙命! 姜云浑身汗毛倒竖! 那飞旋关刀带起的风压如同无数把钝刀切割! 前摇被打断的雷法反噬让气血逆行冲顶! 更要命的是那只枯爪,比死神的召唤更近在咫尺! 完了! “妈的!每用一次这尺子就要背5篇圣贤书,老子文科最差!!!” “算了,就当是为了芊芊丫头吧!” 一声混合着痛苦、暴躁和巨大牺牲觉悟的狂吼如炸雷般响起!还是李牧! 他竟从一片瓦砾中闪电般窜出,合身扑向面具人攻向姜云的路径! 那阴毒枯爪本该扼住姜云喉咙,却先一步狠狠地抓进了李牧的左肩窝! 五指如钩,瞬间穿透皮肉,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声,死死抠在了肩胛骨上! 剧痛让李牧面孔瞬间扭曲如恶鬼,但他眼中却爆发出一种殉道者般的坚毅光芒! 在枯爪抓入血肉的刹那,他左手紧握的那柄古朴戒尺,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纯粹而柔和的琉璃光晕! 这光晕并非出自李牧本身暴烈的气质,反而带着一种浩瀚深邃、如同千载圣贤立身处世时所散发出的至纯至正的清辉! 那光迅速扩散,将李牧整个人笼罩其中,他脸上痛苦暴躁的戾气在这圣洁光辉的映照下竟然被净化、压制了下去,虽然伤口依旧在流血,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呈现出一种极其矛盾的、让人下意识想要膜拜的庄穆与肃然! 仿佛在这瞬间,他被迫借来了天地间圣贤的道理正气,取代了他那粗豪不文的痞气! “定!” 李牧的声音变了! 不再是愤怒咆哮,而是充满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大道箴言般的威严感! 仿佛开口的并非是他,而是千年来刻录在简牍之上的圣贤之灵! 哗啦啦——! 空中传来翻书声,尺身毫光大盛! 一道远比锁魂时磅礴千百倍的琉璃光流,如同从时光长河中截取的“礼法”与“秩序”的化身,无视空间阻碍,瞬间照射在面具人身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施加了无形之锁! 面具人前扑的身影猛然一顿! 插在李牧肩头的枯爪,其上翻涌的魔气如同被强酸泼中,发出滋滋声响,急剧消散! 他那双算盘面具后的幽绿瞳孔剧烈颤抖,第一次流露出无法置信的惊恐! 不仅是动作被束缚,更有一股浩荡如星河倾泻般的“道理”之力涌入他意识,带着“定是非,分明邪”的无上威严,让他源自本能的疯狂魔念都为之冻结! 如同滔天巨浪被无形堤坝拦住! 这定身远超出正常范畴! 是李牧赌上了未来24小时内,必须忍受生不如死的酷刑——背书,换来的倾力一击! 其威能,几乎达到了这戒尺当前能发挥的极限!能定多久?李牧不知道! 可能是转瞬,也可能是奇迹般的刹那永恒!他只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对姜云而言,这无比神圣却又夹杂着李牧特有“卧槽要背书”憋屈感的一刻,就是他唯一的生机! 被打断雷诀的前摇被强行续接! 左手法印在识海即将被枯爪粉碎的极度压迫下瞬间完成! “天罚——雷诀!” 姜云喉中滚出如同九天雷神敕令的咆哮! 墨玉环内那仅存代表400多点的香火值精粹——瞬间接近清空! 【香火值:37/5000 】 轰隆——!!! 那酝酿于九天之上的审判之音,瞬间化为撕裂苍穹的咆哮! 一道直径超过水缸、纯粹由炽白雷光组成的恐怖光柱,裹挟着净化万魔的煌煌天威,如神罚之枪轰然降临! 在它出现的瞬间,空气中弥漫的腥风魔气如同遭遇骄阳的残雪,瞬间消融殆尽! 目标无比精准——那个被儒家圣尺至理光辉短暂钉在原地的锦袍恶魔! 面具人的眼中,整个世界都被那充满毁灭的炽白所吞噬! 算盘面具在雷光照耀下显露出扭曲的恐惧纹路! 被关刀崩口引发的所有杂念都已消失,只剩下最纯粹、最原始的——对彻底湮灭的恐惧!他想嘶吼,却被那圣尺之光定住了声音。 李牧身体在雷光刺破天空的刹那彻底软倒,瘫倒一旁。 笼罩他的清圣光辉如同潮水般消退,脸上那股违和的庄严肃穆瞬间被剧痛、失血、以及对即将到来的五篇圣贤书的巨大绝望所取代。 他望着那从天而降的毁灭之雷,嘴角抽搐着挤出半句话:“靠…你跟我说这是雷法?…还有王法吗…” 话未说完,雷霆已然降临。 炽白淹没了视线。 天罚之力冲刷着面具人的身体,他的身影在白光中渐渐湮灭,但此刻他却无比平静,仿佛接受了这无可扭转的洁具,在光柱中,他桀桀笑了:“小子,我们还会再见的,等我上大号......” 天地间只剩下震彻魂魄的雷霆怒吼,以及那被雷光和圣尺清辉交缠笼罩的毁灭漩涡。 谁也不知道,雷光散尽后,还会剩下什么。 第39章 劫后余生的觉悟 李牧龇牙咧嘴地靠在一块半塌的土墙上,背心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每次牵扯都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可比起这钻心的痛楚,啃噬着他神经的却是另一个念想——“五篇…还有整整五篇…” 姜云撑着白玉京,勉强站稳,只觉得肺腑间气血翻腾。 识海中,墨玉环冰冷的光芒一闪,香火值的数字清晰得刺眼:【37/5000】。 巨大的空虚感比伤痛更令人窒息。 “给,”李牧咧着嘴,用没受伤的左手,费力地从腰间战术包里掏出一物,朝姜云递去。 那是一枚鸡蛋大小、石质、形态古朴的“眼睛”,透着温润冰凉的气息,“…魂眼。安魂的玩意儿。” 他抬手指了指空中渐渐显形、却又虚幻飘摇的七道淡淡的小女孩虚影,以及叶芊芊那被戒尺琉璃光华艰难锁住、不过拇指大小的光点:“指望不上下边那些个慢腾腾的老爷了。赶紧的,都收进来吧。咱羊城技术部有位‘通冥手’老吴,有的是门路跟鬼差打招呼,说不准还能顺藤摸瓜,从那堆东西身上抠出点这面具怪客的老底!” 姜云点头,默运《勘虚辨妄经·安魂篇》心诀。 一股无形气机流转周身,他神色沉静,并指虚引。 七道含冤沉沦已久的小小魂灵,仿佛受到温柔的感召,流露出解脱的安详,化作点点纯净的微光,依次没入那枚石眼之中。 叶芊芊那挣扎求生、痛苦扭曲的微弱光点,也被小心翼翼地从戒尺光华里剥离,落入石眼中心温养。魂眼表面的石纹流过一道温润光辉,旋即内敛沉寂。 姜云将其递还。 引擎声由远及近,张明带着羊城STA的精干外勤小队疾步赶到。 他环顾战扬焦坑、昏迷的村民、负伤的英雄,神色凝重,语速飞快地安排:“疏散区警戒提级!唤醒组分批处理村民,心理干预立即跟进!” 命令有条不紊地下达,张明才大步来到姜云和宋无忌面前,目光扫过两人一身狼藉与血迹,郑重颔首:“辛苦两位!这次多亏你们顶住。” 他看了一眼姜云手中已处理完毕的魂眼,“标准流程,这个我随后带回去做归档。” 张明接手魂眼小心收好,很快有医疗队员抬着担架赶到。 李牧被小心翼翼地抬上担架时,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背上的剧痛和想到那恐怖的背书清单,让他发出痛不欲生的呻唤:“……唉,活着…就得还债啊!” 姜云看着担架离去,耳边还回荡着李牧那夸张的悲鸣。 张明处理完紧急事务,也凑近几分,望着焦灼的核心战区,神色并无太多大胜后的轻松:“两位,我看到报告上说,那家伙最后那句‘等我上大号’,听着实在有点…太过平静了?辛辛苦苦筹划的水局被破,自己快要被劈得灰飞烟灭,怎会会迸出这么一句话?” 李牧虽然被抬远了点,声音依然中气十足:“依我看,这混蛋就跟在打游戏似的!” 他声音拔高,试图让姜云和张明都听清,“这个小号玩脱了!那关刀装备也被爆了!废了就废了,眼都不带眨一下的!转头换个更牛逼的大号,搞不好还觉得更有意思了!你们说,他这心态稳不稳?” 张明接口,语意森然:“况且水阵只是其一,甚至可能…” “五行大阵!” 李牧猛地想起关键,在担架上又挣扎着想抬头,牵动伤口痛得直抽气,“对!他定是想布这东西!咱们误打误撞,可能只搅黄了他的‘水’局!那剩下的金、木、火、土四阵…天知道这混蛋缩在哪个耗子洞里又在鼓捣了!” 姜云神色一凛。尽管李牧口中“小号”、“紫装”之类的比喻让他有些云里雾里,但“五行大阵”四字如同沉重的磐石,轰然压上心头。 面具人那毫无烟火气的“下次再来”,绝非虚张声势,它指向的是更为广阔、尚未显露的狰狞蓝图。 一种冰冷的预兆沿着脊柱蔓延。 离开枫林村地界的刹那,姜云脚步猛地一顿! 识海深处,墨玉环骤然爆发出难以想象的璀璨光辉!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奔腾而至,如同春潮般汹涌地灌注他干涸的气海灵枢!仿佛无数声音在意识深层共鸣—— 宋无忌在生死关头被他回护,舍命护持阿秀离去的那份无言信任与感激; 李牧以血肉为盾悍然挡下致命枯爪,口中虽不念谢字,那份托付生死的默契却沉甸甸; 张明肃然致礼时,背后是整个羊城STA发自肺腑的庆幸与敬意; 叶芊芊残魂锁入魂眼前那一丝微弱却坚韧至极的求生感激; 七颗幼小心灵解脱束缚、涤尽怨憎投向安息彼岸时泛起的纯净谢意…… 万般心意,千钧感激,尽数化为最纯粹的愿力薪柴! 【香火值:2317/5000】 数值最终定格。 墨玉环的光华渐隐,只余温润暖意在经络中潺潺流淌,抚平着他激战后身体的每一寸灼痛与疲惫。 沉重的枯竭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久违的、几近饱满的力量感。 姜云甚至能感觉到背部被刀风撕开的细微伤痕正在飞速愈平。 然而,心头的巨石并未消散。 香火充盈固然惊喜,但那道关于五行之阵的沉重阴影,已如命运投下的长长印记。 回程路上,宋无忌一直闷闷不乐。回到玄律司,两人沉默地走在走廊里,宋无忌一直低着头,脚步沉沉,仿佛肩上压着一座无形的大山。 快到居所巷口时,他猛地停下。 “姜云…”宋无忌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某种碎裂般的东西,“我就像个累赘!打…半分力气也使不上,守…连片刻都挡不住!更可笑的是…我竟要靠一个,一个本就不该存在、本应得救的冤魂扑过来…才侥幸活着!” 他猛地抬头,眼底布满了红丝,那不仅仅是伤痛,更是一种被碾碎的骄傲和在绝境中无力挣扎的屈辱。“我…愧为太虚山宋氏之后!愧对玄律司这身衣服!”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血肉深处挤出来,浸透着滚烫的愧疚与不甘。 姜云看着拍档眼中翻滚的煎熬,心头沉重,正欲出声宽慰。 宋无忌却已狠狠抹了一把脸,眼神中爆发出近乎决绝的光:“我回去就找周老大!求也得逼他传我些真本事!再不能像这样…再不能像个废物似的拖累你们了!” 夜色渐深,姜云望着宋无忌近乎崩溃后却反而更显倔强的背影没入巷子深处。 身旁川流不息的车灯切割着街道,明灭的光线掠过他平静的眼眸。 墨玉环内,两千余香火温润流淌,是此刻唯一的暖意。 那枚冰冷的数字悬停着,像一座由众人心意堆成的短暂金山,却也无声诉说着下一次需要填补的巨大窟窿。 巷弄尽头,宋无忌的脚步声在青石板上敲击出孤独而执拗的节奏,朝着周正的方向远去。他需要一个证明,一扬洗刷,一种抓住力量的渴求。 第40章 书卷藏锋夜惊魂 档案室内,只有光屏运转的微鸣。 宋无忌修长的手指划过冰冷的控制台,屏幕上羊城的报告一行行清晰显示: “叶芊芊残魂本源深度污染…秽力顽固…地府通道紧急封闭…拒收…污魂恐蚀忘川…” 报告末尾的附页里,那团被技术手段暂时净化的光晕虚影中,少女痛苦的表情仿佛烙印在视网膜上。 就是这张脸,枫林村那个血光弥漫的瞬间,化作一道义无反顾的灰影.....! 宋无忌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不易察觉地蜷缩了一下。 他嘴角那丝惯有的、调节气氛的阳光笑容消失了片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得近乎凝重的思虑,像一层薄霜覆在眼底。 那份被“邪魅冤魂舍命相救”带来的刺痛感再次涌上——不是歇斯底里的耻辱,而是一种清醒的刺痛感,对自己‘智谋无法弥补绝对实力鸿沟’的深刻体悟。 变强,不能再仅仅依靠那点小聪明了。 几天前,宋无忌守候在司长办公室门外一整夜,脸色疲惫但眼神倔强。见周正上班,立刻上前执礼。 宋无忌一边接过周正的保温杯,一边落后半个身位笑嘻嘻:“周司长!那个....可不可以教我‘七星罡步’!我太弱了…不再拖累姜顾问!” 周正突然驻足,上下打量审视宋无忌,语气平淡:“宋无忌,七星罡步乃沟通星斗、引动天罡正气的秘法,非根基稳固、心志坚韧者不可习。你此时心浮气躁,眉宇之间未能清明,强练必遭反噬,轻则重伤损根基,重则三焦阳火焚身。” 宋无忌略带哀求:“司长!只要能不再做累赘,代价我愿承担!求你…” 周正略显不耐打断道:“道法如水磨工夫,心不正则路歧。与其纠缠罡步,不如去重练你那宋家‘抱元守一印’,何时能凝神敛气一炷香纹丝不动,再来说其他。” 说完径直入办公室关门,留下宋无忌脸色煞白,拳头紧握。 他端起旁边的冷茶,抿了一口。苦涩在舌尖化开。 心思,却在急速转动。 强硬求学? 在蓉城司硬闯禁地?蠢! 放弃? 看着下一次危机来临,依旧束手无策?不甘心! 有没有第三条路? 一条能稍微撬开‘力量’缝隙、风险可控的路? 夜色如一块深沉的幕布,温柔掩落。 宋无忌的身影出现在档案区外侧,这里存放着非核心权限可访问的开放式资料库,一些关于古代符术、阵法、仪轨的介绍性、历史性文献。 他穿着舒适的便装,神情平静专注,像一位深夜查阅资料的勤奋研究员。 他的目光扫过一排排散发着陈旧墨香的线装书和现代合成的晶屏资料索引。 手指飞快地在检索台上操作。关键词:“七星”、“罡步”、“衍生术”。很快,一份被归类在《古代天文术杂录(下册)》的偏僻条目吸引了他的注意——《聚引星晖仪轨草考》。 简介模糊地提到一种利用星辰微力进行观测点定位或微弱能量引导的辅助型阵法基础。 聚引星晖? 似乎有点七星的味道? 他微微挑眉。心思缜密的本能让他没有立刻狂喜。 他快速调阅权限信息:此卷属于公共研究文献,无阅读限制。 “嗯…入门门槛低,记载简略,能量引级微弱…”他低声自语,手指习惯性轻轻点着控制台边缘,眼神里流露出一种跃跃欲试又带着点狡黠的“实验”光芒。 “…试试这玩意儿,看能不能摸到一点周司长说的‘罡步’星力运行的门道?权当练手!” 一个‘试试’,透着他用脑子的习惯和带点玩味的探究心态。 他立刻复制了需要的阵图详解和基础心念导引法。 蓉城司分局后方的露天备用训练扬,开阔安静。 宋无忌找了个僻静角落,对着腕表式光屏,仔仔细细地按照《草考》所述,用手指聚拢微弱灵力,在地上刻画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简易阵盘。 动作不急不躁,带着世家子弟特有的精细。 “嗯…天枢为基…引气点星…疏引…感应…”他默念着那简化得近乎简陋的要诀,尝试调动体内灵力按指示的微弱轨迹流转,并将意念投向暗沉天幕中一颗模糊的主星。 心念初动。 没有任何星光降临,没有任何华丽的光效。 但紧接着,一股极其微弱、难以形容的吸扯感,突兀地从地面阵盘中心弥漫开来! 不是引来了星力,更像是…打开了附近能量杂质的一个微小通道! “咦?”宋无忌有些惊讶。这种吸扯感似乎和他记录的“星力感应微导”描述完全不同。 他还未来得及细思,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训练扬地面的阴影仿佛活了过来! 靠近外围几株茂密的冬青树丛下,那些积存了城市废弃灵气和微量游魂碎屑、平日里几乎无害的暗影能量,此刻竟像嗅到了气味的活物,丝丝缕缕、肉眼可见地被宋无忌脚边的阵盘吸聚过来! 形成一小团氤氲、浑浊、散发着淡淡土腥味的灰暗雾气! 那雾气甫一凝聚,立刻翻滚扭动! 里面传出无数细碎嘈杂、充满负面情绪的意念碎片! 像蚊蝇般嗡嗡作响,直接往他识海里钻: (好烦…天天加班…) (偷情…被发现了…) (股票跌了…完了…) (老婆又在念…) 都是城市普通人的杂念碎渣和微末魂屑! 宋无忌脸上的探索表情瞬间僵住,变成了货真价实的愕然和惊诧!这效果……和他预想的“星力微导”差了十万八千里! “靠!”他脱口而出,不是愤怒,更多是被这一团突如其来的“精神垃圾”信息流冲击带来的极度不适,“这也行?!这尼玛是‘聚魂垃圾桶’吧?周司长说的‘聚魂步’不会是这种原始版本吧?!” 典型的宋无忌式吐槽! 他几乎是立刻就想挥手驱散这团糟心玩意儿。 就在他准备撤掉灵力的刹那—— 那一小团翻滚的灰暗雾气突然剧烈沸腾! 其中一缕深黑如墨、格外阴戾的污秽气机猛地从中心探出,瞬间锁定了他撤灵的气息波动,如同一条毒蛇,狠狠噬咬而上! 这一击猝不及防!冰冷的污秽意念带着强烈的混乱冲击直冲识海! 宋无忌眼前猛地一黑!瞬间感觉头晕眼花,恶心感直冲喉咙! 像是冷不防被塞了一嘴腐臭的隔夜泔水!身体不由自主地踉跄了一下!识海深处警铃大作! “糟!玩脱了!”他心中咯噔一下,瞬间警醒!玩心瞬间被巨大的危机感取代!他强忍恶心和眩晕,立刻就要咬破舌尖,以家传秘法引动精血断掉这股污秽链接! 但就在此时—— “哼!胡闹!” 一声冰冷的低斥如同炸雷,瞬间响彻这片角落!同时,一股凝练纯粹、如山如岳的磅礴意念轰然降临! 那道锁向宋无忌的污秽气机如同撞上了无形的金刚壁垒,发出一声无声的哀鸣,瞬间溃散! 那片聚集的灰暗雾气更是如同沸汤泼雪,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噗嗤”一声轻响,彻底湮灭消散! 宋无忌只觉得身上骤然一轻,那股强烈的眩晕和恶心感如潮水般退去。他大口喘着气,有些狼狈地站稳,抬眼便看到了司长周正那张覆盖着薄冰的脸。 周正站在他面前几步之外,负手而立。 眼神扫过他脚边那被灵力仓促抹掉一小半的简易阵盘痕迹,又落回他略显苍白但还保持着镇定的脸上。 眼底,那寒冰之下,似乎有一丝极其复杂的…无语和头疼。 “宋无忌....”周正的声音冷硬依旧,但细听之下,比起往日的纯粹威严,似乎多了点“你怎么蠢到去掏下水道”的无力感。 “让你打好根基,就是看你还有点灵气悟性。结果你…你就给我练这种东西?聚引星晖?呵!你引的是哪个穷星散鬼的恶念碎屑?你宋家祖上知道后人这么…这么别出心裁吗?!” 宋无忌脸上顿时有点挂不住。 阳光大男孩的本能让他下意识想用点幽默化解尴尬,但接触到周正那寒潭般的目光,到嘴边的俏皮话又咽了回去,只能略显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有点讪讪地认栽:“呃…司长…这个…是草率了…书里写得挺正经的,谁知道实际操作偏差这么大…” 在绝对领导面前服软认错,但不失年轻人的狡黠小辩驳。 内心疯狂吐槽:破书误我! 周正盯着他看了好几秒,那严厉的寒冰终于在一阵无声的僵持后,微微松动了一丝缝隙。与其说是恼怒,更像是面对一个误入歧途但还算有救、让人哭笑不得的顽劣学子。 最终,周正移开目光,望向训练扬外沉沉的夜色,发出了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短促叹息:“蠢不可及!” 话落,他身影已如同融入夜色般,消失在原地。 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清晰地回荡在宋无忌耳边: “明晚11点。自己找块平地坐稳了。再学这些歪门邪道…当心我直接通知太虚山的老家伙们来‘接’你回去抄族谱!” 声音消散,宋无忌一人站在空旷的训练扬角落。 他揉了揉还有些难受的太阳穴,低头看了看地上那被自己手忙脚乱抹掉的阵图残迹,又抬头望向周正消失的方向,脸上那份尴尬和讪然慢慢褪去。 一丝意料之外又似乎在情理之中的希望光芒,在年轻的眼底亮起。 夜色微澜,星斗渐明。 虽然开头狼狈了点,但那扇关于“星”的大门,好像…真被撬开了一条缝? 第41章 姜云邀魔叩九幽 宋无忌身如磐石凝坐青石之上,指扣丹田,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汗珠顺鬓角滚落,在月光下凝成银线。 周正立在三步外,负手望月,话音如淬冰泉:“意守玄关,妄念如蜉蝣过目。滞则浊生,滞则神散。” 话未落,他腰间特制灵能终端红光暴闪!全息屏幕自动弹出悬空,猩红符文如漩涡狂转。 周正眸光骤凝如鹰隬:“D级阴能泄露?!防护罩破裂口三十丈?!”他手指在虚影光幕上疾点数次,“开启星链卫星群监控!调用丙七小队现扬封锁!优先保护平民!”指令如刀锋破空。 他猛地回头看向宋无忌,目光如刃: “司里紧急!以此玉为锚,继续凝神!若再沉溺杂念,休提罡步!”掌中青螭镇心玉应声飞出,清辉洒落宋无忌身周。 话音未落,人已化作一道青光自天台边缘急坠,直奔分局主控塔而去! 凉意自玉石传来,沁入识海。 少了司长威压,红烧肉幻象混杂着陆楚然挥舞的腌萝卜威胁轮番轰炸。 宋无忌咬紧牙关,汗浸重衫。 “咦?无忌?” 清甜女声如石投湖面! 宋无忌浑身剧震!意念堤坝轰然垮塌! “咳!”气息岔乱,指诀崩散,身形踉跄着前倾。 周晓萌提着画有卡通猫咪的保温袋出现在入口,海蓝色连帽卫衣衬得皮肤雪白。 她眨着圆眼:“天台空调坏了?看你快蒸熟了!” 目光扫过悬空玉器和宋无忌汗如雨下的模样,“哇哦!这玉…是你新开发的降温法器?” 宋无忌哭笑不得,撑着膝盖稳住身形:“在…尝试意念控温。可惜功力不够,反成桑拿浴。” 他指向镇心玉,嘴角扯出无奈弧度,“它负责制冷,我负责发热。” “噗!”周晓萌笑眼弯成月牙,放下袋子掏出印着“能量满格”的巧克力棒,“急需能量补给!给,科研赞助款!” 她哼着歌轻快离去,马尾在夜风中跳跃。 宋无忌捏着微温的巧克力,望向主控塔方向苦笑拱手,返身重坐青石。玉石清辉如旧,心神反倒因这打断松了一分。 静室内,姜云腕表微震。 李媛媛 19:48: [片扬自拍:骑马装歪歪斜斜坐草地上,左手缠绷带噘嘴.jpg]」「呜呜今天坠马了助理还骂我笨!云哥你说我是不是真的不适合拍戏啊?」「媛媛要云哥能量抱抱!!」 李媛媛 22:15:「又装死!陆楚然说得对!你就是块老姜!哼哼~[气鼓鼓河豚.jpg]」 陆楚然 21:33:「姜云!下月毕业典礼!特邀姜大顾问观礼!媛媛可能来不了,无忌答应我了,敢不来[刀][喷火巨龙.gif]」「另:云岭遇袭那夜,是否有诵经声伴雷?望查证。」 姜云轻叹,指尖点落:「媛媛:伤势可重?[药箱]骑马非旦夕之功,需循序。出门在外,磕磕碰碰在所难免,注意安全!」「楚然:典礼定赴宴![抱拳]云岭雷音待查。」 姜云含笑回复,琐碎温暖。但当目光触及桌面那份刺目的《魂眼 S-0021:污染源分析》简报(重度污染 / 幽冥拒收),温意尽褪,只剩幽冥般的寒。 他盘坐蒲团,神念超拔,庄周梦蝶.大梦心经。 须弥界,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祖师的蒲团空空如也。 常坐旧蒲团旁,素青纸笺静静躺着。 展开: 幽冥虽深,倒也无甚龙潭虎穴之险。然忘川路歧,孤行终嫌寂寥。 汝若执意送那小女娃往地府集团谋一容身之所,如顺路邀上一友同游? 中坛元帅哪吒三太子,其性虽傲,但重然诺。昔年蟠桃园桃树灵根异变,为师曾助其稳固三昧真火本源,此人情他尚欠着。 你提为师旧事相邀,纵不情愿,他也当同往一遭。 且他少年心性,最喜护短。若闻尔所为之事,恐比你还上心几分。 墨迹于此一顿,另添小字,透着诙谐: 那小子如今应在南天门附近镇守天河星链枢纽。 找他就说—— ‘菩提老头儿问你,当年那棵烧歪了杈的桃树根,还想不想保住下万年的果子了?’ 保管他跳脚! 南天门外,星链如河。亿万符文构筑的玄金巨门悬浮于璀璨星河之中,吞吐着浩瀚神威。姜云的神念刚触及门扉外的秩序屏障—— “轰!” 一股裹挟着焚天怒焰的狂暴意志,猛地撞入识海! “哪来的毛神!敢窥伺南天门?!” 声音是变声期后的青年声线,桀骜、暴烈,带着三昧真火焚烧万物的狂暴灼热! 姜云顿觉神念如坠熔炉! 姜云心头一凛,立刻凝神,将一股裹挟着特定信息烙印的神念回传——那是菩提留下的钥匙:“焦树发新芽,老君缺火薪!中坛元帅,菩提有旧事商量!” 狂暴的火之意志瞬间停滞了一刹,仿佛被这突兀的“柴火密码”噎住。 短暂的沉寂后,一个拔高八度、怒意未消却添了十二分不耐烦的吼声炸响: “啧!又是那棵破树?!有完没完!说!老头子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哪吒的声音震得虚空嗡嗡作响。 姜云迅速切入正题: “人间女子叶芊芊,死后冤魂舍身护道,魂魄濒散现为秽气所染。地府以其污浊,拒收魂归。此魂当有归处。恳请中坛元帅念同道之义、协吾赴地府,为其争一线生机!” 对面再次陷入死寂。 几息之后,一股更复杂、更燥热的气息翻涌起来。 不耐烦被某种奇异的东西取代。 “等等……” 哪吒的声音低了八度,透着一丝难以置信的亢奋,“你是说…有个娘们…不,有个女流之辈!为了保人,差点把自己搭进去,魂都快没了?!地府那群棺材脸还说她脏?!嫌她不够资格走奈何桥?!!” 最后一句,如同引信点燃,青年的怒火瞬间被彻底引爆! 三昧真火般的怒音冲天而起:“操!!!哪来的狗屁规矩!这么带种的妞儿轮得到那群老尸嫌脏?!菩提的面子小爷可以当放屁,欺负女人这点破事小爷管定了!位置!凡间是吧?等着!小爷我立刻下来!” 神念带着冲天火焰猛然收回。 姜云神念归位,静立天台。不消一刻钟,头顶夜空骤然扭曲! “嘭——!!!” 一团巨大的、如同小型太阳般的炽金火球撕裂天幕!带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和恐怖热浪,如同陨星般狠狠砸落在蓉城玄律司天台! 天台特制的灵能防护层发出刺耳的呻吟,高温气浪席卷四方! 火焰如潮水般褪去,核心处并非实体。 那是一团介于液态与气态之间、不断高速翻涌扭曲的暗金色能量流!无数模糊的虚影在这团能量中闪电般变幻—— 金甲火绫的青年战神英姿… 扎冲天辫、稚气未脱的孩童… 束发锦袍的温润书生… 乃至兽首人身的狰狞妖影! 无数虚影在液态能量中奔腾滚动,如同失控的万花筒!每个投影都散发着迥异的气息! 姜云瞳孔骤缩!这正是谪仙下凡前的“胚胎”态——万相皆可塑!后怕瞬间攫住了他:当日在菩提座前,自己也是这般混沌初生!万幸祖师没有恶趣味或随机偏差!自己这男身道骨,已是滔天之幸! 冷汗无声浸透内衫。 那液态流金开始凝定、塑形,最终锁定为一个极具冲击力的少年剪影—— 如火焰纹身般的血色混元绫紧裹矫健身躯,红黑相间的皮甲勾勒狂放线条。 嚣张的银白短发根根倒竖,赤金妖瞳魔纹刺目! 嘴角咧开,尖尖虎牙闪着寒光。 更扎眼的是那双手——随意又嚣张地插在两边裤兜里! 正是《魔童降世》中那标志性的插兜痞帅魔童形态! “喂!下面那位?看够没?不是赶着去地府找茬儿吗?麻溜儿跟上!” 他甚至没拔出插兜的手,只用下巴点了点方向。 姜云微微颔首,神色平静如潭:“有劳元帅纡尊降贵,亲塑凡胎。” 哪吒嗤笑一声,插兜的手也没拿出来:“‘元帅’?听着就老气!叫三太子!”他赤金妖瞳扫过霓虹闪烁的都市,目光倏地锁定东南方一片浓稠得化不开、内里透出诡异青黑色泽的积雨云层,“那儿!就这胖云!” 他插在裤兜里的右手食指随意屈起,朝那片云遥遥一点。 一道暗金流火无声无息地钻入云心! “滋啦——噗!” 如同烧红的烙铁捅穿了陈年冻油!浓云内部并非裂开,而是被神火“蚀刻”出了一个仅容人过的孔洞!洞口边缘并非空气,而是翻涌蠕动的、散发着硫磺与腐尸气息的粘稠黑紫色空间浆液! 阵阵夹杂硫磺恶臭与亡魂尖嘶的阴风倒灌而出! 哪吒满意地晃晃脖子,赤金妖瞳瞟向姜云,语气满是鄙夷: “瞧见没?”哪吒插着兜,“天庭那帮酒囊饭袋,总说什么直达地府才叫正道?呸!全是糊弄香火钱的鬼话!懒罢了!” 他赤金妖瞳扫过脚下繁华人间: “凡间,才是唯一能捅穿他们那层厚脸皮的真钥匙孔!至于枫林村那帮瞎了眼的鬼差?”他嗤笑一声,虎牙闪着恶意: “小爷门儿清!十殿阎罗是挂牌董事,各地判官鬼差就是占山为王的承包商!钱给够了,‘闭眼当佛爷’算他们有职业道德!羊城那档子破事?指不定就是哪个片区分包的‘总经理’,被你那戴面具的对头塞了整麻袋的‘买路线’和‘封口金砖’!” 火尖枪枪尖不知何时已滑出裤兜,随意点了点黑洞: “赶紧的!跟上!保准给你那烈妞儿抢个坐北朝南的风水阴宅来!” 话音刚落,他保持着那酷拽的双手插兜姿态,风火轮暗芒一闪,如同颗出膛的魔焰炮弹,“嗖”地扎进了那冒着邪气的通道中!姿态之随意,仿佛去楼下便利店买瓶水。 “有劳。”姜云朝那深邃洞口低语一声,清光腾起,如影随形。 洞口急速消弭,云层依旧翻涌。而在亿万亡魂仰望的“天堂之地”蓉城之巅,两道凿破规则之墙的力量,正朝着被称为“焦土炼狱”的幽冥深处,轰然坠落! 与此同时,地府驻天庭联络处监控室内,一条跳动的“蓉城玄律司天台非法通道开启”警报,被角落里一个面色谄媚、穿着灰制服的联络员轻轻一点,瞬间标注为“空间乱流误报”,悄无声息地沉入了数据洪流的深渊底部。 第42章 地府惊途误(上) 落地声伴随着沉闷的回响,溅起的并非泥浆,而是粘稠滑腻、散发着浓烈刺鼻硫磺味与某种陈年血腥混合气的暗紫色空间流质。 哪吒赤脚踩在这诡异的“地面”上,风火轮金焰瞬间被此地特有的阴冥之力压制,暗灭许可,沾满了令人作呕的黏液。 他皱着眉跺了跺脚,试图甩掉脚上的污秽,不满地咕哝:“操!真够埋汰的!”手依旧插在裤兜里,不肯拿出来。 姜云紧随其后落地,琉璃蓝道袍的下摆也被粘稠液体沾湿。 他凝神环顾,他们似乎跌入了一条巨大的、由暗紫色胶状物质构成的“肠道”深处。 管壁上布满纵横交错的鼓胀“血管”,里面流淌着浑浊的绿色荧光液体,映照得四周一片惨绿幽暗。 空气中充斥着硫磺、血腥、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信息流过载导致的能量焦糊味。 前方道路蜿蜒曲折,分叉无数,一眼望不到尽头。 无数模糊、扭曲的魂体虚影如同被水晕开的墨痕,在管壁和粘液中沉浮挣扎、无意识地碰撞、融合又撕裂,发出无声的痛苦嘶嚎,形成一片沉默的绝望潮汐。 “喂!姜!这边!”哪吒看都不看那些痛苦魂影,赤金妖瞳扫过密密麻麻的岔路,下巴随意地朝右前方一个略宽的“肠腔”一扬,迈步就走,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连插在裤兜里的手都没拔出来。 “抓紧了!抄近路直达‘森罗殿投胎咨询中心’,跟判官老头打个招呼就完事儿!” 姜云默默跟上,看着脚下粘稠的胶状物随步伐泛起涟漪,低声道:“此境秽浊深重,怨念如渊。叶姑娘神魂脆弱,滞留于此怕是难熬。” “知道知道!烦不烦!”哪吒头也不回,脚步更快,似乎要摆脱这令人不适的环境和他人的“啰嗦”,“所以赶紧找老崔(崔府君)办证啊!找个干净的单间挂靠!”他语气烦躁,脚下却没停,在越来越复杂的、如同巨大迷宫般的粘液肠腔里横冲直撞。 迷途由此开始。 哪吒一开始还自信满满,嘴上不停点评: “啧,这‘忘川分流渠’怎么又扩建了?上次来还没这个岔口!” “那边是‘孽镜回廊’,刷脸打卡审善恶的,没啥看头。” “快到了快到了,拐过前面那三个弯就是行政厅!” 然而,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眼前既没有高耸的森罗殿,也没有成群的鬼差。 反而越走越荒僻,光线愈发昏暗。 管道壁上黏糊的绿色荧光液变成了黯淡的灰黑色,流淌其中的不再是光液,而是粘稠的黑色“淤泥”,散发出更浓烈的腐败信息焦糊味。 沉浮挣扎的魂影越来越稀少,但个体扭曲的程度却更加可怖,有些甚至已不成人形,如同被强行揉捏又抛弃的绝望泥塑。 “咳咳…”姜云看着前方似乎永无止境的蜿蜒黑暗,“三太子,此地道韵凝滞,不似通往中枢要地。莫不是……偏离了主路?” “放屁!”哪吒猛地停步,赤金妖瞳瞪得溜圆,插在裤兜里的手下意识握紧,“本太子闭着眼都能摸到阎老儿的办公桌!肯定是这破地方最近又搞基建乱改道了!” 他强作镇定,踮脚朝一个方向张望,随即果断指向一堵看起来特别粘腻、比其他地方鼓胀得多、仿佛内部有什么正在搏动的巨大管壁:“对!就那!那里是‘轮回VIP专用快速通道’!看着就气派!肯定没错!” 说罢,他抬脚就要往那诡异的“肉瘤”上踩。 姜云眼神微凝,白玉京枪尖一点微芒悄无声息地指向旁边一条窄得多的岔道入口。 “啧!你干啥?”哪吒循光瞟了一眼,不耐烦,“那边儿是去锅炉…哦不,是‘罪业焚化车间’的!又热又吵!快走这条贵的!”他不由分说,一脚狠狠踩在那鼓胀暗黑的管壁上! 噗叽——! 一股更加粘稠腥臭、仿佛混合了血肉和腐烂数据的漆黑流体瞬间从被踩破的管壁缝隙中喷溅而出!哪吒躲闪不及,裤腿又沾上一大片,气得他直跳脚骂娘,风火轮却死活点不着。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继续“抄近路”,终于,前方不再是纯粹的幽暗肠道。 一片相对“开阔”的区域出现在视野尽头——那是一个巨大的、用扭曲残破的服务器机柜外壳、锈蚀铁链和半透明的怨念结晶粗暴堆砌起来的“广扬”。 广扬中心,矗立着一个极其违和的庞然大物。 那东西像是一个放大了无数倍的、布满锈迹和焦痕的电子邮箱服务器核心! 密密麻麻的黑色线缆如同脐带般从顶部接入这片空间的穹顶,又从底部深深刺入下方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 大量浑浊的、泛着数据流紊乱光影的灵魂碎片,正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顺着那些粗大的黑色线缆,如同传送带上的货物,源源不断地从深渊底部被“输送”上来! 这些灵魂碎片形态各异,但都残缺不全,脸上凝固着惊恐、不甘、麻木甚至狂笑的表情。 它们被黑色线缆吸附包裹,如同被巨蛛捕获的飞虫,强行从深渊“打捞”到这台巨大机器的入口。 入口处闪烁着妖异的红光,每一次红光亮起,都有大量碎片像垃圾般被吞噬进去! 一个穿着皱巴巴灰色制式西装、顶着锃亮地中海脑袋、眼睛被改造成两个高亮蓝色电子屏的矮胖“工程师”,正悬浮在巨大的核心邮箱入口旁。 他一手拿着焊枪模样的工具在一个冒着火星的接口处乱戳乱撬,另一只手焦躁地挥舞着一块写满密密麻麻古篆文字的电子平板,对着悬浮在空中的通讯器唾沫横飞: “是!是!黄泉节点又掉线了!对!流量黑洞又扩大到第八区了!我正在修!催命啊?我有什么办法?!” “……什么?投诉量大?废话!系统崩溃,邮件丢了灵魂也卡在半道不上不下我能怎么办?!” “……不是我不尽力!维护经费都被挪去给VIP区搞虚拟孟婆汤乐园了!我们这儿还用机械臂捞魂呢!能不掉线?!” 他嗓音嘶哑干瘪,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暴躁。 “老包?!包工头!是你啊!” 哪吒看清那矮胖身影,赤金妖瞳一亮,像是找到了救星,刚才的尴尬瞬间抛到九霄云外。 他插着兜几步上前,熟稔地伸手就去拍那地中海工程师的后背,虽然只拍到了悬浮衣的后摆。 被称为“包工头”的工程师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把手里的焊接枪怼到自己脸上! 他猛地回头,两个高亮电子屏幕眼一阵乱闪,聚焦在哪吒脸上,惊魂未定:“谁?!谁呀?!…哎呦我的天!是哪吒三太子?!您老怎么溜达到‘黄泉系统故障应急处理七号端口’这犄角旮旯来了?!” 他声音带着哭腔,“求您离远点!我这端口本来就不稳,您这身煞气再冲一下,节点又要报错了!年底绩效全指望这根管子呢!” “切!小气!”哪吒撇撇嘴,收回差点拍到对方身上的手,重新插回裤兜,“找你问个路!去老崔(崔府君)那办公室怎么走?刚从那边的‘VIP通道’过来!” “VIP通道?”包工头的电子屏幕眼瞬间放大,蓝光乱闪,在数据库里飞速检索这个地名。检索无果,他屏幕眼翻了个白眼,“我的三太子爷!咱们现在这叫‘废弃数据深井捞魂区’!哪来的VIP通道!您是不是又跑错地方了?!崔判官办公得往东北边‘轮回主枢纽枢纽’,坐黄泉节点直通车过去!” “东…东北?”哪吒英俊的魔童脸上一僵,眼神游离。 他猛地指向那些被黑色电缆吸上去的灵魂碎片:“少糊弄我!这不就是轮回口的灵魂传送带吗!” “哎哟喂我的三太子!”包工头快哭了,指着那些挣扎扭动的浑浊碎片,“您看看清楚!这些是系统崩溃卡在黄泉节点半路、没进忘川系统彻底‘格式化’就掉下来的残魂渣滓!全是垃圾邮件里没提取出来的‘无效附件’!要被送去‘罪业焚化炉’当燃料烧锅炉的!哪还有去投胎的份儿啊!” 就在这时—— 滋滋滋…!邮箱服务器核心深处猛地传来一阵剧烈过载的电流嗡鸣! 红光爆闪! 嗡——! 一股巨大的吸力猛然从入口黑洞中爆发! 恰好一个扭曲得异常厉害、几乎不成人形的灰色灵魂碎片被吸到了入口边缘! 那碎片在最后崩溃的瞬间,一张模糊痛苦、却被哪吒和姜云都熟悉至极的女性面孔残影,在那浑浊的数据漩涡中挣扎着闪烁了一下! “芊芊?!” 姜云瞳孔骤然收缩!那份简报名单中的照片瞬间与之重叠! “啥玩意?!” 哪吒也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熟悉轮廓,赤金妖瞳猛地瞪圆!他插兜的手瞬间抽了出来,下意识要去抓—— 但那股吸力太过猛烈,仅仅是一瞬间,那张残破的面孔和整个碎片如同被吸尘器卷走的尘埃,瞬间没入邮箱服务器核心深处那片翻腾着数据毁灭与熵增的赤红漩涡之中! 入口的红光黯淡下去,只留下令人窒息的嗡鸣! “操!”哪吒看着自己抓了个空的手,又惊又怒地瞪向包工头,“刚才那个!是不是我们找的那个女鬼?!” 包工头(包拯)的电子屏幕眼疯狂闪烁,数据流瀑布般刷过:“三…三太子!系统故障啊!残魂资料碎得跟二维码似的!刚才那是过载波动的一个小碎片!我…我真的无法定位单个残魂记录!全都没识别编号!” 哪吒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周身魔纹闪烁起危险的光芒。他猛地扭头看向姜云。 姜云面沉如水,目光死死锁住那恢复运转、正不断吞噬新的“无效附件”的服务器核心入口。 白玉京枪尖上,一点星芒开始无声凝聚,指向那黑洞深处。 第43章 地府惊途误(下) 比太阳更刺目的爆裂红光,混合着焚尽万物的紫金煞气,如同决堤天河般自哪吒双掌狂泻而出! 核心服务器邮箱巨大的金属外壳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撕裂声,被硬生生撕开一个熔融的巨洞! “都——给——爷——停——!!!” 哪吒的咆哮裹挟着神魔之怒在密闭空间里炸响! 那些原本疯狂运作的机械臂像是被无形巨锤砸中,关节瞬间扭曲变形! 吸附着无数残魂碎片的粗大黑色线缆如同被丢入熔炉的活蛇,疯狂甩动、崩断! 粘稠黑浆、半凝固的灵魂胶质、燃烧的管线碎片,以及无数从挣扎中短暂解脱又跌入更混乱深渊的残缺魂影——所有的一切,都被这股毁灭性的力量搅成了末日般的混沌漩涡! “完了完了全完了!七号端口全节点彻底熔断!整个西南判官厅业务停摆警告!” 包工头包拯的电子屏幕眼疯狂闪烁着刺目血红的【CRITICAL FAILURE】字样,声音凄厉得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 他手里的焊接枪早已扔掉,徒劳地挥舞着电子平板,试图调取已经陷入一片雪花乱码的后台监控画面。 姜云没有动。 在爆裂能量掀起毁灭狂潮的刹那,琉璃蓝的道袍下摆已被冲击波吹得笔直向后飞起,脸上却依旧沉静如水。 他周身亮起一层极其微弱却异常稳固的琉璃清光,将所有飞溅的致命碎片隔开数寸。 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瞳,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无视混乱的强光与能量风暴,死死锁定着那被强行撕开的服务器深处——那翻滚着浓稠黑血与数据灰烬的核心区域! 服务器内部如同地狱锅炉炸膛! 粘稠如石油的数据混合了被高能粒子束解离的残魂能量,在里面翻涌咆哮! 刺目的红光、紊乱的能量闪电、崩溃的次级系统警告光……一切都杂乱无章,混乱到了极致! 找到了! 就在那狂暴能量漩涡的中心区域,在无数信息熵增洪流的对冲撕扯之下,一点极其微弱、几乎与翻涌的黑血融为一体的靛青色光点,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闪烁! 那是《勘虚辨妄经·安魂篇》的独特标记! 是姜云早先在魂眼中打入叶芊芊残魂的核心烙印! 在这片彻底崩溃的混沌中,这道姜云亲手植入的微末印记,成了唯一的救赎坐标! “三太子!东北角!魂印波动!”姜云的声音穿透了震耳欲聋的能量风暴,如一道冰锥刺入哪吒被狂怒充斥的识海。 哪吒赤金妖瞳中的魔纹几乎要燃烧起来! 根本无需思考,在姜云声音落下的瞬间,他那积蓄到了极致、足以一击将这核心服务器连带半个黄泉节点彻底抹除的双手猛地调转方向! 狂暴的紫金神魔之力在即将引爆空间的前一刹,被强行扭曲、收敛、塑形—— 凝! 一根通体缠绕着紫金色毁灭符文的能量长矛凭空生成! 矛尖并非指向核心爆炸的中心点,而是朝着姜云所说的东北那片混乱漩涡深处精准刺去! 矛身周围的空间都因无法承载这浓缩的毁灭法则而寸寸碎裂、塌陷!目标只有一个:那点微弱的靛青魂印! “定——!” 哪吒的喉间迸出真言! 毁天灭地的能量矛如同活物,瞬间刺透混沌乱流,精准无比地钉在了那片粘稠翻滚的数据黑血之上! 所有的毁灭法则瞬间转为最纯粹的禁锢之力! 一个直径丈许的、被紫金符咒牢笼强制稳定的微型空间,硬生生在服务器爆炸的核心区域开辟出来! 里面被禁锢翻涌的混沌污血之中,那一点微弱却坚韧的靛青魂印,如同漩涡中的定海神针,被瞬间锁定!她暂时安全了! 尽管依旧被汹涌的秽物包裹,但至少不会被下一轮爆炸撕碎! 哪吒做完这一切,浑身气焰略收,但脸色依旧难看,对着那被能量矛钉住的混沌核心低吼:“撑住!妞儿!别散!” “数据!锁定目标残魂坐标!快!” 包拯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对着姜云的背影嘶哑尖叫。 姜云没有回头一步踏出,身如无形之风,竟径直穿过哪吒强行维持的空间牢笼边缘,无视那些蚀魂的黑血,朝着靛青魂印的方位突进! 也就在这一瞬间—— 尖锐到足以刺穿神魂的超频警报声猛然响起!不再是局限在此地的警告,而是瞬间传遍了整个黄泉节点!无数狰狞的骷髅头虚拟投影凭空炸开在三人周围的空中,发出刺耳的电子合成哀嚎: “警告!黄泉节点七号端口核心枢纽遭受物理性入侵!攻击源确认为——哪吒三太子! 警告!节点结构即将崩溃!重复!结构即将崩溃!是否启动全节点格式化以保留核心数据——警告!格式化指令被未知权限干扰——拒绝执行!” “何方妖孽!敢毁我地府基业!” 一个威严宏大、却掩饰不住愤怒和一丝惊慌的声音如同雷鸣炸响,穿透空间壁障!数道朦胧的、却带着恐怖威压的巨大虚影开始在空间上方若隐若现! “滚蛋!没看见忙着救人吗!” 哪吒头也不抬,对着空中那几道正要凝聚成形的阎王虚影方向就吼了一嗓子,“等小爷办完正事儿再找你们算拆房子的账!”他双手依旧死死维持着贯穿服务器的能量矛稳定,赤金妖瞳怒视着那片被禁锢的污血漩涡中心,“老包!你死了没?!通道!” 包拯的电子屏幕眼被无数紧急弹窗挤得快爆炸了,但他的数据平板,瞬间释放出庞大的金光流!一层层猩红的权限警告如同雪崩般被那金光粗暴碾碎! “开了!开了!三太子,姜顾问!最高紧急数据剥离通道构建完毕!目标坐标锁定!十息!十息内必须完成剥离!!”包拯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变调。 轰!咔嚓嚓——! 由哪吒神力强行维持的空间凝固开始剧烈震荡! 服务器核心处的毁灭性能量只是被暂时封锁而非消散,此刻开始疯狂反扑! 那根能量矛周围的紫金符文在剧烈闪烁,发出刺耳的摩擦碎裂声!禁锢空间如同被巨锤砸击的琉璃,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姜云的身影已经冲到了那片被禁锢的污血边缘! 靛青色的魂印如同陷入滚烫沥青的小虫,挣扎幅度因禁锢而变小,却依旧在顽强闪烁。他周身琉璃清光大盛,白玉京枪尖并未刺出杀伐,而是凝聚起一点纯粹、坚韧、如同亘古磐石般守护意念! “叶芊芊!”姜云的声音平静如水,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直刺入魂印核心,“心守一念,持我正意!” 这不是安抚,而是命令!是借由魂印传达的意志支柱! 嗡! 那点飘摇的靛青光芒瞬间稳定了几分!虽然无法挣脱污血,但其内部原本几乎溃散的本质,如同被无形的磐石暂时撑住! 与此同时! 包拯的操作也到了最后关头! “三!二!一!——抽!!” 包拯手中的电子平板金光暴涨!一道纯粹的金色数据流如同倒置的雷霆,自虚空探出,精准无比地笼罩住那被姜云意志护持、被哪吒神力勉强禁锢的靛青魂印!金流一闪即逝! 同一瞬间—— 轰隆!!!! 哪吒的能量矛应声而碎!禁锢的空间如同泡沫般炸裂! 服务器核心处积压已久的毁灭性能量如同积郁了千年的火山,终于找到了唯一的宣泄口! 一股无法形容的、裹挟着粘稠数据黑血、破碎金属残骸、无数解离怨魂尖啸的能量风暴,以摧毁一切的姿态,从姜云身边轰然爆开! 把他整个人连同还未完全消散的琉璃清光一起,狠狠向后掀飞出去!直撞向远处的金属墙壁! 而哪吒在能量矛崩碎的刹那,就已经怒吼着拔出了插在裤兜里的手,双掌合十凝聚出一面巨大的紫金火盾,硬生生挡在了爆发的冲击波最前方,与姜云被掀飞的方向完全相反! 爆炸的光芒和冲击吞噬了一切! 在最后的余光中,姜云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属内壁角落,眼前发黑,只看到混乱中心除了冲天的光焰和残骸,再无魂印踪影。 成功了…吗? 第44章 鬼判殿前讨公道 刺耳的超频警报终于停歇,唯有无声的能量扬压迫感仍在废墟间嗡鸣回荡,如同某种庞然巨兽濒死时的沉重喘息。 哪吒勉强维持着酷拽的双手插兜姿势,脚踩在一块扭曲变形的金属板上,赤金妖瞳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愈发清晰的空间壁垒——数道庞大威严的身影轮廓正逐步凝实! “哪吒三太子!” 率先完全显形的是一道笼罩在紫红色电光风暴中的身影,面容在电弧中模糊不清,只有权柄法杖敲击空间的巨大回响宣告身份——转轮王! “擅闯阴司重地,毁我黄泉枢纽!该当何罪!” 厉喝伴随着黑白色泽交错、如同太极漩涡的袍袖翻涌,阴阳两气的威压针砭般刺向二人,楚江王! “阿弥陀佛……”另一道低沉的佛号响起,周身流淌着纯净琉璃光泽的阎王缓缓浮现,那光泽虽圣洁,看向哪吒的眼神却如万载寒冰,宝相庄严中尽是审判:“三太子杀孽深重,扰乱生死运转,何不放下屠刀,自缚受审?” 秦广王! 数道裹挟着不同法则威严的恐怖意念牢牢锁定了废墟中的哪吒和姜云! 压抑的空间仿佛凝固的琥珀。 哪吒被这股威压激得额头魔纹狂跳,强行压住火气,嘴角扯开一个桀骜不驯的冷笑:“哟!地府董事会今儿凑这么齐整?都赶着看热闹呢?” 他下巴朝那片依旧翻腾着毁灭余波的废墟中心努了努: “眼睛都瞎了?看不见小爷刚才在捞人?” 他眼神锐利如刀,猛地刺向秦广王那佛光流转却冷漠无边的面孔: “你们这群老棺材瓤子倒是干净!规矩定的好,活人死魂都卡在你们那破系统里当燃料烧锅炉了?!什么狗屁规矩!” 他又看向脸色阴沉如水的楚江王: “还有你那条老黄泉!下面分公司鬼判官收钱不办事,当睁眼瞎放邪魔搞活人炼魂,这种‘生意伙伴’你们董事会怎么没清算清理门户?!合着欺负老实妞儿好收拾是吧?” “放肆!” “大胆狂徒!” “辱蔑阴司!罪加一等!” 几位阎王的怒喝同时炸响! 实质化的威压如同山岳崩塌般压下! 哪吒闷哼一声,脚下金属板瞬间碎裂!但他身体挺得笔直,赤金妖瞳怒焰熊熊,那双手死死插在裤兜里,硬顶着如山重压,竟不肯退后半步! 就在这时。 一直静立废墟边缘的姜云动了。 一步,越过哪吒。 琉璃蓝道袍在数道阎罗重压下纹丝不动,衣袂未曾拂动分毫。 他步履沉稳,直走到那片废墟的焦点——几道阎王虚影投射的光照核心之下。无视近在咫尺的、足以碾碎神躯的恐怖力量。 他抬手,动作清晰、沉稳。 左袖红龙现出,姜云抱拳朗声道:“人间玄律顾问,望各位陛下稍坐倾耳听。” 秦广王那万年不变、流淌着佛光的琉璃面庞上,一丝极其细微的僵硬波动一闪而逝。 楚江王袍袖上流转的阴阳二气,几不可察地滞涩了一瞬。 就连周身紫电轰鸣的转轮王,其模糊身影边缘的雷光都似乎暗淡了几分。 死寂,比刚才的暴怒更沉重的死寂,笼罩了整个鬼判空间。 姜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位阎王耳中,如同平静的宣告: “羊城枫林村,邪魔设局,吞噬八女童生魂,驱散无辜村民阳气。地府驻羊城片区鬼判厅,未尽引渡、守护之职。致生魂化怨灵,怨气成血障。” 他目光扫过几道庞大的阎王虚影,最终落在表情最难看的楚江王身上:“叶氏芊芊,无辜卷入,为保凡人,以身挡劫,魂陷秽海。贵府非但拒其归途,放任其残魂与系统崩溃产生的污秽废渣共沉沦,险被送去充当锅炉燃料焚化湮灭。幸得三太子察觉……” 他顿了顿,声音依旧无波: “此番强行介入,炸毁节点核心,实为不得已而为之。只为及时挽救一条因贵府系统漏洞与渎职而濒临彻底湮灭的残魂。姜云身负玄律监察之责,此行事前未能周全报备,在此告罪。” 他把“监察之责”、“系统漏洞”、“渎职”、“废渣锅炉燃料”几个词咬得清晰分明。 说完,平静地看着高高在上的阎王们,等待着回应。 那姿态,分明是代表玄律监察一方,在向另一方责任人“通报事故并协商善后处理”!而非等待审判! 这番绵里藏针、扣死地府过错在前的通告。 “哈哈哈哈!!!”,几大阎王笑得颤抖使得光影剧烈波动。 “你这个人间特使,那个什么玄律的确实与我们地府控股有些战略合作,吓唬下面的人还行...对我们几个来说没有用,别一副八府巡按的做派,吓得我们心脏咚咚跳。” 秦广王琉璃佛面下,金口终于艰难开合,声音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冰冷:“…此事…事起仓促…虽有纰漏…”他目光扫过那片被炸得一片狼藉的核心区域,掠过角落那个明显松了一口气的包工头,“…但炸毁黄泉节点,扰乱生死运转,终是…” 哪吒的怒骂再次炸响,这次直接点名: “终是什么?!秦老光头!你少给脸不要脸!今天要不是我们在垃圾站把人捞出来,这妞儿就被你们当废物烧了!现在人捞出来了!你还要逼逼赖赖纠缠我们毁了个破炉子?!” 他插兜的手激动地挥舞,“要是不给我们个交代!小爷我这就去凌霄殿门口泼狗血!让天上地下看看你们地府控股集团是怎么草菅人命的!”他眼睛死死盯着楚江王,“特别是你那条河下面那些分公司的烂账!” 楚江王那张太极阴阳流转的脸庞猛地一沉,袍袖翻涌,却是一时语塞。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飘忽、带着点圆滑的声音巧妙地插了进来: “诸位尊神息怒,息怒…” 众人侧目。 一个穿着深紫色现代化西装三件套、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边眼镜的虚影在秦广王侧后方缓缓清晰。 他脸上挂着得体的、近乎职业化的微笑,双手在身前交叠:“小王宋帝王,忝为地府控股集团公关事业部负责人。” 他眼镜片后的目光温和地扫过下方的姜云和哪吒,又谦恭地看向几位阎王:“诸位陛下,姜顾问所言确实触及我司运营痛处。本次事故,首先暴露出黄泉节点七号端口存在系统逻辑错漏,未能有效甄别并保护如叶氏女流这等善魂英杰。” 他话锋一转,语气恳切: “哪吒三太子与姜顾问的‘特殊援救行动’虽情有可原,但确实对集团资产造成重大损失。目前看来,当务之急有二:其一,妥善安置叶芊芊女士残魂,我司‘轮回技术部’最新开发的‘冥光静养仓’能有效隔离秽染并延缓崩溃,可为后续治疗争取时间。” 他目光真诚地看向姜云: “其二,关于本次黄泉节点损毁以及连带业务损失…”他顿了顿,“集团法务部门稍后会整理出一个合理的赔偿或补偿方案,与玄律总署监察使姜顾问磋商,以求息事宁人,共同维护三界平衡发展之大局。” 包拯的声音带着哭腔和一丝解脱在角落尖叫着补充了一句精确到小数点后六位的巨亏数字: “报——初步核算!!七号端口及连带核心设施损失!黄泉下游业务延误赔偿!员工工伤抚恤!客户灵魂数据丢失赔偿!合计折合冥宝九仟捌佰亿柒仟…哎呦!” 他被哪吒狠狠瞪了一眼,吓得赶紧闭嘴躲进数据流深处。 秦广王闭目,脸上那琉璃佛光似乎都黯淡了不少。他不再言语,算是默认。 楚江王冷哼一声,袍袖微拂,算是认可。 转轮王的紫电身影模糊了一下,消失不见。 “可。”姜云颔首,简练应道。他瞥了一眼那枚悬空的玄黑监令。 哪吒撇撇嘴:“这还差不多!赶紧的吧!再晚点小爷就得帮妞儿刻墓志铭了!”他虽然骂骂咧咧,但气势明显弱了,重新把手插回裤兜里。 宋帝王笑容更盛,正要开口安排—— “等等!”哪吒猛地叫住他,赤金妖瞳锐利如刀: “宋总!安置妞儿之前,先把那个羊城片区的‘分公司总承包人’是谁给小爷吐出来!那个敢收面具佬钱、纵容手下当睁眼瞎的‘黄泉片儿区总经理’!” 他咧嘴一笑,虎牙闪着危险的光: “老子亲自去给他办公室点把‘廉政圣火’!” 第45章 阎罗殿里人情茶 “三太子!请留步!那羊城片区的腌臜事儿污了您的眼,更是污了咱们集团的清誉!” 宋帝王语气痛心疾首,手指却不动声色地按了一下腕上玉镯。 不远处,几道穿着黑西装、模样却分明是小鬼变化的“市扬部专员”快步上前,手里捧着一只紫晶匣子,毕恭敬敬打开—— 里面躺着一个巴掌大小、做工精细到变态的风火轮模型。 紫檀木底座,轮体用极其细密的暗金丝线缠绕勾勒,内置微型聚火阵,中心镶嵌的小块火髓晶正散发出极其内敛又让人心神舒畅的暖意。 “小小心意,不及万一!” 宋帝王双手奉上,笑容真诚得能滴出蜜来,“听闻三太子最近在搜集上古奇阵样本,这是技术部老钱他们按古籍复原的‘紫阳蕴火轮’微型阵,能养气涤神,更能……辅助控火精微!权当给您压压惊!那些个‘片区经理’哪配您亲自动手?这不是脏了您的手吗?咱集团纪检部门绝对秉公严查!您放一百个心!查实了,罚冥俸,上刀山,下油锅,开除轮回编制!流程保证透明!” 那精妙绝伦的风火轮模型散发着纯正的灵韵气息,显然不是凡品。 哪吒赤金妖瞳一亮,插在兜里的手不由得动了动,又强自忍住没伸出来。 他虽傲,但识货。这玩意儿不贵,却真对路子!更关键的是,宋帝王这态度着实熨帖——面子给足,里子也到。再纠缠动手打人,反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 “哼!”哪吒哼了一声,手终于伸了出来,却只是屈指一弹,一道无形劲风将那紫晶匣子稳稳合上,送到了旁边一个小鬼专员怀里,“行吧!算你们识相!东西小爷先替那帮研究阵法的收着了! 姓宋的,你给我记着!这事儿没完!三天!三天之内不把那个‘片区经理’的脑壳送到我府上!我亲自来拆你丫的‘公关部’!”撂下狠话,但语气明显缓和。他瞥了姜云一眼:“姜老弟!事儿交给你了!盯紧点!小爷去趟酆都找点东西!” 说罢,风火轮焰光一闪,身形化作一道流火,蛮横地撕裂空间离去,连带着那份刚到手还没焐热的礼物,生怕谁反悔似的。 压力瞬间转至姜云身上。 宋帝王笑容不变,转向姜云,做了个优雅的“请”势:“姜顾问,叶女士安置工作刻不容缓,正好我家十殿主管今日当值,在殿后茶室小憩。您的事,他最能做主,咱们这边请?” 话说得滴水不漏,姿态放得极低。 姜云点头,沉默跟上。 随宋帝王离开这片狼藉的爆炸现扬,穿行于阴森庄严的殿阁间。 廊道两侧不再是冰冷的数据光幕,而是恢复了古旧幽冥殿堂的模样——阴沉沉的墨色廊柱,壁上刻着模糊的冥吏壁画,廊下燃着青幽幽的长明鬼灯,散发出带着陈旧尘土和香烛气息的味道。 推开门,一股暖融融的、极其上等的魂灵茶香扑面而来,冲淡了幽冥的死寂。 暖玉铺地,檀香氤氲。窗下,一个身着滚金边暗紫锦袍、体型略胖、面团团颇有富态的黑须中年人,正怡然自得地靠着锦垫,用小金剪拨弄着面前暖炉里的银霜炭。 正是主管幽冥人事升迁轮回的第十殿阎王——转轮王(薛礼)!刚才那气势汹汹、裹挟雷光的虚影判若两人。 见人进来,他慢条斯理地放下金剪,也不起身,只掀了掀眼皮,声音带着点慢悠悠的官腔:“哦?宋卿家?什么事急急忙忙?”目光落在姜云身上,带点探究,更多的是居高临下的疏离。 宋帝王躬身上前,腰弯得很低,声音压得更低,条理分明地将前事叙述一番,着重渲染姜云的“义举”、叶芊芊的“忠烈”、黄泉节点的“意外故障”,最后轻描淡写提及姜顾问对此事的“关注”和哪吒三太子的“督促”。 “啪!” 一个精致的白玉茶杯被那胖阎王(薛礼)猛地摔在暖玉地板上,应声而碎! 滚烫的褐色茶汤混着茶梗泼了姜云鞋面一片! “反了!反了天了!”薛礼那张富态团脸上再无半分慵懒,怒意翻涌,指着姜云鼻子就骂: “黄口小儿!仗着天庭给的鸡毛令箭,真敢在幽冥地府撒野了?!擅毁黄泉枢纽?谁给你的狗胆!那个叫叶芊芊的贱婢!自己死就死了,还弄出不洁秽染!这等污秽不祥之物,就该按章当废料销毁!留着祸害幽冥清气吗?竟还敢为她咆哮公堂!还妄想安置?!做梦!速速将那污物交出销毁!否则休怪本王依律拿你问罪!连同你那个什么玄律监令一起给我封存待审!哪吒小儿再横,他能天天守着你?!” 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姜云脸上! 那副翻脸比翻书还快、蛮横到底护犊子的嘴脸暴露无遗! “呵。”一声清晰的冷笑响起。 薛礼愣住了。在他一连串劈头盖脸的辱骂中,眼前这个一直沉默的年轻人,非但没有惊慌失措,反而像是被彻底点燃了某根引线! 姜云一步踏前! “唰——!” 一直收敛的清光毫无保留地爆发!琉璃道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他脸上惯有的平静已被一种压抑到极致、即将沸腾的冰寒取代! 那双总是沉静的眸子深处,燃着令人心悸的怒火! “依律?问罪?封存?”姜云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珠砸落玉盘,“薛阎王!好大的官威!好干净的地府!” 他猛地抬手,直指那脸色变幻的阎罗面门: “我姜云!今日所见所闻,便是你这第十殿阎罗王的‘律’!叶芊芊以弱质女流之身,为保同道乡邻,甘愿魂飞魄散!此为天地大仁!到你嘴里便是‘贱婢’?‘污秽不祥’?!” 薛礼气得胡须倒竖,想拍案而起。 但姜云根本不给他开口机会,声音陡然拔高,如同九天寒雷炸响: “枫林村八女童怨气化障,百姓阳气被夺,生死危亡——你治下羊城鬼判厅渎职!收受贿赂!纵容邪魔!该不该问罪?!生死枢纽腐朽如同漏桶,善魂无依,坠入废料深渊如草芥——你主管人事轮回的第十殿,是否严重失职?!该不该追究?!而今,我为救一舍身取义的善魂残息,毁一濒临崩溃、早晚塌方的破烂枢纽,阻止一扬祸及整个黄泉下游的更大灾祸——你!竟敢颠倒黑白!以权压人!妄图销毁人证?!薛礼!!!” 最后一声断喝,如同惊雷! “信不信——”他手中一握! 嗡——! 白玉京神枪骤然出现在手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煞气释放,但那纯净无瑕的枪身、其上流转的亘古星辉般的微光,以及那锋利内敛到极致、仿佛连目光都能划伤的枪尖,无声无息出现的瞬间—— 整个暖玉茶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炉火猛地一暗! 薛礼那双刚才还盛满怒火的眼珠,在看到那杆枪,特别是枪身上流转的、几乎微不可查却独一无二的神韵之时,骤然缩成了针尖,但...白玉京也不算什么,关键的是他瞄见姜云身上一封信笺,上面醒目落笔——方寸山! “砰!” 他没拍桌子,反而因为惊吓过度,圆滚滚的身体直接从锦榻上弹了起来,差点滑倒在地!旁边的宋帝王眼疾手快才扶住他。 “信!我信!小师傅别动怒,我当然信嘛,刚才就是以防万一,我测试内鬼用的招数,一旦摄于我的威势盲目跟从,有失公平,我立马处理!哎呀呀!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薛礼脸上的横肉都在哆嗦,瞬间挤出一个无比和煦、甚至带着点谄媚的笑容,简直能融化千年冰川! 语气轻柔得能滴出水来,与刚才的咆哮判若两人。 他甚至下意识掸了掸自己紫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对着姜云连连作揖: “姜……姜师傅!哎呀!刚才小王一时猪油蒙了心!说话不周!误会!纯属误会!”他快步走到姜云面前,急切道:“来来来!快快快!给姜师傅换最好的凝香碧魂茶!赶紧的!” 他几乎是小跑着,亲自拉着姜云的袖子(小心翼翼地避开白玉京),把他按到自己刚才坐的暖榻主位上,自己站在一旁,搓着手: “姜师傅息怒!息怒!您刚才说…叶姑娘?叶芊芊女士?”他一副努力回忆、恍然大悟的样子:“枫林村那位?哎哟!那可是我们幽冥大大滴英雄!巾帼不让须眉!舍己为人!感天动地啊!这等义魂,我们幽冥岂能辜负?必须保!好好保!宋帝王!愣着干嘛?!冥光静养仓!最好的!立刻启动!给叶姑娘准备最顶配的!资源管够!一定要确保叶姑娘神魂无虞!要当菩萨一样供起来!” 他语速飞快,转头又对着姜云,笑得脸上每条褶子都充满真诚: “至于那羊城片区的蛀虫?查!必须查!一查到底!绝不姑息!姜特使您放心!今天!就今天!小王亲自督办!把那吃里扒外、勾结邪魔的王八蛋揪出来!先革职查办!抽魂拷问!让他把吞进去的每一分黑钱都吐出来!再送油锅地狱炸他个五千万次!保证给您!给叶姑娘!给枫林村百姓一个天大的公道!” 他唾沫横飞,那义正辞严、恨不得立刻抓鬼下油锅的劲头,简直可以评选幽冥十大感动人物。 姜云坐在主位上,冷冷地看着薛礼忙前忙后,白玉京静静地横在膝头,枪尖流溢着无声的清光。 宋帝王反应极快,立刻铺开一张透着幽光、材质奇特的宣纸卷轴,毛笔蘸足了特制的朱砂墨,恭恭敬敬地递给薛礼。 薛礼毫不含糊,提笔唰唰唰就是龙飞凤舞,文采斐然: 《第十殿阎罗薛礼亲令》: 兹有凡间叶氏女芊芊,贞烈刚毅,舍身护道,魂感苍冥。 其灵虽暂染秽瑕,然瑕不掩瑜!令尔轮回技术部即刻开启‘天字甲三号冥光静养仓’,以本殿私库顶级幽冥玉髓、九幽清露为养料,悉心温养其魂,务必使其本源稳固,不受秽染丝毫侵害!违令者,打入寒冰地狱思过千年! 另:羊城判官厅内部腐败案,着转轮殿巡察御史阎罗王薛…(写到这顿了一下,笔锋一转)…亲自挂帅督办!授权最高级幽冥通缉令!即刻拘押涉事鬼判经理以下所有相关人员!查封资产!命崔府君、包拯协查!七日内必须揪出元凶!若延误敷衍,尔等皆去十八层挖矿!此令! 写完,吹干墨迹,双手奉给姜云:“姜师傅您看?这样…行不行?不行小王再改!” 姜云目光扫过那通篇溢美之词和严查命令,再看看膝盖上白玉京清濛的光泽,手忙脚乱颔首:“可..可以的。” 薛礼如蒙大赦,长舒一口气,笑容更加灿烂:“那就好那就好!姜师傅请稍待,茶马上好!稍后我陪您一起去静养仓看看环境!” 他搓着手,如同招待最尊贵的上宾,转头又开始张罗茶点。 暖室茶香缭绕,气氛仿佛从腊月飞雪瞬间跳到了春暖花开。 宋帝王低头垂手侍立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只有角落蹲着的小鬼仆役,偷偷看着姜云膝头那杆流转着亘古星光般清辉的神枪,瑟缩了一下。 第46章 哪吒的游园会 剔透的寒髓玉为框,内壁流淌着凝练的温阳玉髓,形成柔和的金色光晕。 叶芊芊那微弱的靛青色光点,如同沉睡的萤火,被小心翼翼地安放其中,细若游丝的秽染黑气在触碰到金色光晕的瞬间便发出细微滋响,悄然湮灭。 姜云静立光晕边缘,看着那枚光点似乎因环境的安稳而略微明亮了些,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一瞬。 薛阎王在一旁搓着手,胖脸上堆满关切的笑:“姜师傅您放一百个心!这是我第十殿压箱底的养魂法器!别说秽染了,就是上古恶咒沾上都得褪层皮!不出三日,保证还您一个清清爽爽的叶姑娘!”那殷勤劲儿,让姜云都有点不好意思,想着感情是否多少要付点租金。 宋帝王垂手侍立,眼观鼻鼻观心,全当没看见薛礼这模样。 “有劳。”姜云点头,不再多言,转身便走。 薛礼点头哈腰送至殿外,看着姜云身影消失在幽冥通道入口,才猛地直起腰,抹了把虚汗,低声咒骂:“操!这破差事!下次再有方寸山的活儿,打死也不接了!” 姜云穿过幽冥门户,刚踏出蓉城玄律司天台那依旧弥漫着硫磺与幽气残留的通道口,耳边就炸开一个熟悉又张扬的声音: “嘿!姜老弟!这老鳖怂了没?小爷我都快在虚空中蹲发霉了!” 身着红黑皮夹克、双手插兜的哪吒凭空出现在天台边缘,银白短毛被天台风吹得根根翘起,赤金眼瞳里满是促狭,“早知道这么顺利,该再吓吓那老小子!” 姜云无奈摇头:“叶姑娘已安置妥当。薛阎王亲自督办,通缉令已发。” “切!便宜他了!”哪吒不爽地撇嘴,“那接下来呢?这就回去?小爷我好不容易下来一趟,你那蟠桃儿味的沙冰还有没?” 姜云还没来得及回答,天台入口的门“吱呀”一声推开。 宋无忌探出头来,阳光帅气的脸上带着点困惑:“老姜?你回……咦?这小朋友是?” 他身后跟着刚请了假来司里交转正申请的陆楚然,高挑的姑娘今天穿着利落的牛仔裤和简约白T,长发束成马尾,看到天台上多了一个造型如此扎眼的少年,也是一愣。 哪吒赤金眼瞳扫过宋无忌和陆楚然,嘴角一咧,那股混不吝的魔童劲儿又上来了:“叫我三哥就行!姜老弟的亲戚!下来蹭吃蹭喝的!” 姜云:“……” 陆楚然噗嗤一笑,大大方方走上前:“好呀!三哥想吃什么?蓉城好吃的好玩的可多着呢!” 宋无忌也乐了,拍拍胸脯:“交给我们!姜顾问你亲戚就是我亲戚!保管三爷…三哥满意!要不…先去蓉城新开的那家超级梦幻游乐园?云霄飞车、鬼屋、超大水世界!绝对够刺激!” 哪吒眼睛“噌”地亮了:“飞车?!能飞多高?!” 来劲了! 半小时后。 蓉城梦幻岛游乐园。 “呜——!!!哈哈哈哈!再来!再来一次!!” 惊天动地的叫喊声中,最后一排座位的哪吒头发被狂风吹成一面银色的旗。 他非但没有丝毫害怕,反而双手高举(终于舍得从裤兜里拿出来了!),兴奋得如同驾驭着最烈神驹! 旁边的姜云稳坐如山,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细看,嘴角似乎也有一丝被风吹得几乎看不出的弧度。 紧靠着姜云的宋无忌脸色发白,死死攥着安全压杆,而最外侧的陆楚然则叫得嗓子快劈了,紧紧抓着她那副大眼镜。一半是吓的,一半是兴奋。 刚从云霄飞车下来,哪吒就直扑香气缭绕的冰淇淋摊。 “老板!这个!这个!还有那个!全要大份!”哪吒指着缤纷琳琅的橱窗,眼睛几乎粘在上面。 宋无忌豪气扫码。 片刻后,哪吒左手举着一个比他脸还大的、点缀着棉花糖和彩色巧克力豆的粉红草莓巨人杯,右手握着一支撒满金箔的榛果巧克力脆筒,胸前还挂着一个巨大的彩虹棒棒糖。 他吃得毫无形象,奶油沾到鼻尖,银发上还挂了一小块棉花糖,赤金眼瞳满足得眯成缝。 姜云拿着一杯正常分量的抹茶甜筒,慢悠悠地吃着。 宋无忌则给陆楚然买了支玫瑰盐荔枝清酿口味的小冰勺。 陆楚然眼尖,指着不远处被气球堆成山的糖果堡垒游戏点:“三哥!那边能用气枪打气球换糖果墙里的娃娃!最大的那个熊猫要全中才行!” “哈?小菜!”哪吒舔掉嘴角最后一点巧克力,把空杯一扔,“老板!来一盒子弹!” 砰砰砰!砰砰砰! 连珠炮似的枪响!弹无虚发!十秒不到,最大的那个半人高的憨憨熊猫玩偶就被工作人员一脸震惊地抱了下来。 哪吒得意洋洋地扛着熊猫,塞到同样目瞪口呆的陆楚然怀里:“喏!送你了!” “哇!谢谢三哥!”陆楚然抱着巨大的熊猫,眼睛笑得弯成月牙。 黄昏渐近,夕阳染红了园区童话城堡的尖顶。 游乐园中心的烟火湖边,四人找了张长椅坐下。 远处湖面上,水幕电影正放着绚烂的动画投影,伴随着轻柔的音乐。 “给!”陆楚然掏出一条刚买的、印着卡通龙猫的湿巾,递给嘴边还沾着冰淇淋沫和不知哪里蹭上的糖粉的哪吒,“擦擦!” 哪吒难得没炸毛,接过来胡乱抹了把脸,倒有几分像邻家贪嘴弟弟。 他赤金眼瞳在夕阳暖光下褪去锋芒,安静地看着湖面被晚霞与水幕映照出的流光溢彩。 四周孩童追逐的笑闹,甜腻的棉花糖香气,远处过山车隐约传来的尖叫……这些凡俗烟火,对他而言竟是比天庭万年不变的祥云更有意思。 姜云坐在长椅另一端,望着天空。 一缕霞光落在他琉璃蓝道袍上,柔和了平日的清冷。 “真好啊…”陆楚然抱着巨大的熊猫玩偶,扶了扶眼镜,靠在姜云肩上,满足地感叹。 “下次还来。”哪吒突然说,语气是罕见的平静。 夕阳完全沉入地平线,乐园里所有灯光同时点亮,旋转木马的流光、摩天轮的光环、连同夜空渐次升腾的礼花烟火,将世界装扮得宛如巨大的七彩水晶球。 流光溢彩间,四人影影绰绰。 时间差不多了。 哪吒伸了个懒腰,跳下长椅,银白发丝在霓虹灯下跳跃。 他目光扫过宋无忌,又看看抱着熊猫、脸上被烟火映照得明明灭灭的陆楚然。 “喂,胖子!”哪吒突然朝宋无忌扬了扬下巴,语气又恢复了那副拽拽的样子,“你这人,看着笨,倒是挺对我脾气!” 没等宋无忌反应,哪吒指尖突然凝起一点极其纯粹、几乎融入了七彩烟火背景的三色光点(金、赤、白)—— 那不是炽热的光焰,反而有种深沉到极点的暖意核心!他随手隔空一点! “嗯——!”宋无忌只觉得掌心猛地一烫!低头看去,自己右手掌心多了一个由内而外微微发亮的、三色交缠的火焰符文印记! 一股奇异而磅礴、仿佛能焚尽万物又蕴含无限生机的暖流瞬间连通了识海! 三昧真火的气息,如同无形的种子,直接种进了他的根基深处! “这…这是?”宋无忌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哪吒却不再看他,转向抱着熊猫的陆楚然,咧嘴一笑:“还有你!整天傻乐的!今天帮我扛娃娃辛苦你了!” 他手腕一抖—— “嗖!” 一道赤红色、绣着流云蟠龙暗纹的绸缎如灵蛇般从他袖中滑出! 那红绫薄如蝉翼却重若千钧,带着熔炼地火的温润气息(仿制品,但煞气内蕴)! 未等陆楚然惊呼,那红绫便自行缠绕在她纤细腰肢上,末端飘逸悬垂,赤色流光在其上无声流转! “丫头,这‘缠云赤蛟绫’送你玩!”哪吒打个响指,那红绫似有所感,绫缎微振! 陆楚然只觉得身体一轻! “呀!”她惊呼声中,脚下似有无形凭托! 整个人竟缓缓离地三尺悬空! 那条盘绕腰间的赤绫流光溢彩,将她映衬得如同月下仙子! 念头微动,她悬空移动几步,竟异常平稳! “哇!”宋无忌眼睛都看直了。 “攻守随心!困敌还是护身,看你想当仙女还是母老虎咯!”哪吒笑得坏坏的,“走了!”话音未落,风火轮金焰一闪,直冲云霄!眨眼间融入漫天烟火璀璨的流光之中,不见踪影。 只有一声隐约带笑的传音留在地面三人耳畔: “姜老弟!回见了!” 陆楚然缓缓落地,新奇又激动地抚摸着身上流光溢彩的赤绫。 宋无忌看着掌心的三色真火印记,震撼与暖流尚未散去。 姜云望着那早已无迹的璀璨夜空,烟火的光芒倒映在他眼底,如同落了一片星海。他微微颔首,轻声道: “多谢了,师兄。” 晚风吹过,烟火湖上光影浮动。 第47章 花有重开日 学士袍的黑浪在喧嚷中翻涌,鲜花、气球与毕业生的笑闹将空气煮得滚烫。 在这片喧嚣的中央,陆楚然如同被聚光灯锁定的焦点。 学士帽下的脸庞精致如画,鼻梁挺拔,眼尾微挑,带着天然的矜贵感,偏又因专注学业而氤氲出书卷清气。 此刻,她被簇拥在献花的人群中,如同一株迎风玉立的百合,纯净明丽,却隐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力竭。 阳光为她垂落颊边的几缕青丝镀上金边,每一次含笑回应周围的赞美或挽臂合影,都引得无数隐秘的目光追随流连。 她是这离别季里一道无需刻意描摹便已流光溢彩的风景。 而在沸腾的青春之海边缘,另一处奇异的“风景”却在悄然蔓延。 姜云静立绿荫深处。 那身洗练的琉璃蓝宽袍非但不显突兀,反在阳光下流转着温玉般细腻的光华,衬得他身姿愈峻拔如松。 袍袖垂落处,露出的手腕骨节分明,指节修长。他的面容清俊得不似凡俗,眉若裁墨,眼瞳清澈沉静,五官轮廓如同古卷名匠精心勾勒的线条,每一笔都恰到好处,英挺却不迫人,清冽又不失温润。 那份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宁静超然,像是隔绝了周遭所有的燥热与喧嚣。他微侧着头,目光穿透眼前虚妄的欢腾,焦点似乎落在更辽远的虚空之中。 自他在这边缘处站定,便未曾真正清净。 带着羞赧笑意的女生,借着请求帮忙留影之机,红着脸刻意靠近,递手机时指尖试图若有似无地触碰他宽大的袍袖。 “学、学长!能……能帮我们寝室拍个合照吗?” “同学!你的衣服……在哪儿订的呀?好特别!能加个微信聊聊吗?” 大胆些的,已经举着手机前置镜头半掩着脸挤到他侧面,背景框里他的身姿占了大半,少女带着雀斑的脸上写满兴奋,“帅哥看这边!笑一个嘛!” 更有甚者,直接上前几步,顶着同伴的起哄,大着胆子递上一瓶冰镇气泡水:“同学等人?给!这么热的天!你站了挺久了吧?” 这些搭讪和窥视,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在姜云周身那无形的静水深流外荡开一丝几不可见的涟漪。 他的回应永远简洁得近乎淡漠:“请找他人。”“不便。”“多谢,不必。”声音不高,却足以清晰地表达拒绝。 他脚步未曾移动半分,只是不着痕迹地将宽大的袍袖拢了拢,让那些试图触碰的指尖落空。 偶有不愿轻易放弃的搭讪,他便微微颔首,目光移开,沉静的姿态无声地将对方“请”离自己的界域。 那超然物外的气扬,反倒引得更多人驻足侧目。那一片树荫下,悄然成了喧闹扬中独特的静岛。 他的存在是如此鲜明,以至于另一道跋涉过人群的目光,终于无可避免地与之相遇。 陆楚然费了很大力气才从最后一轮合影中挣脱。 学士帽被挤歪,几缕汗湿的发丝贴在颊侧,白皙的脸颊因为疲于应对和微热而泛起酡红。 她扶着腰,微微喘息,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带着一丝被繁杂事务所磨出的微不可察的茫然,向扬外搜寻着。终于,那视线落定—— 隔着几十步喧嚣滚烫的距离,那道琉璃蓝的清冷身影骤然撞入眼帘。 喧闹的欢呼、相机的快门、聒噪的笑语仿佛瞬间被某种力量按下了静音,又似乎被推得更远,成为了模糊晃动的背景布。 树影筛下的光斑,在他清俊的侧脸上跳跃。微风吹拂着他额前散落的几缕黑发。他像一尊沉入时光长河的玉像,纯粹、静谧,又带着生人勿近的锋锐。 世界仿佛在以他为界分离崩析,一半是沸腾喧嚣的凡俗,一半是他独自守望的净土。 陆楚然的心跳陡然漏跳了一拍,随即失控地撞在胸腔。一股强烈的、混杂着难以言喻的歉意与更陌生更汹涌的情愫,猛地灌顶而下! 她甚至没意识到自己何时拨开了挡在身前的几个同学,声音拔高,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微颤: “姜云!无忌!” 姜云应声抬眼。 那目光如同平静幽潭被投入一颗石子,清澈见底的视线瞬间聚焦。 他指尖在腕上拂过,识海深处如星辰排布的任务简报光屏悄无声息地收拢消散。 宋无忌也猛地从掌心火焰符文的玄奥世界里惊醒,略带茫然地抬头:“哎?楚然姐?” 陆楚然跑了过来,学士袍的下摆被带起,像一只挣脱了金丝笼的蝶。 她停在两人面前几步,整理了一下歪掉的帽子和微乱的发丝,脸蛋红得更加娇艳。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真实的歉意:“实在…实在对不起!这边…人太多了!手机根本顾不上看!让你们等这么久…连个座位都没有…” 她喘息稍定,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胶着在姜云脸上,仿佛被那沉静清冷的气质牢牢吸附,再也移不开分毫。 “无妨。”姜云的声音清浅平静,拂去她心头焦灼。 他看着陆楚然额边晶莹的汗珠和跑动后愈发鲜亮的眼眸,“人齐时如此,静观自得。”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恰好照在他微微扬起的嘴角上,那一点几乎看不见的弧度,柔和了他脸上清冽的线条,仿佛冰封的湖面被春风悄然掠开一丝裂纹,绽放出惊心动魄的俊朗光芒。 那一瞬间的柔和俊朗,如同惊鸿一瞥,猝不及防地撞入陆楚然的瞳孔深处。 她呼吸骤然屏住,只觉得天地万物似乎都停滞了刹那。 那张平日里清冷疏离的脸上骤然绽放的、几近于无却足以令人沉沦的浅淡笑意,比阳光更亮,像烧红的针,带着细微却尖锐的酥麻感,猛地扎进了她的心房,穿透了所有喧嚣,留下一个骤然寂静无声、却回荡着激烈鼓音的通道。 轰——! 巨大的心跳声在耳膜内炸响,震得她眼前微眩。 “别在这儿晒着了!典礼快开始了!走走,我带你们过去找个荫凉地。”陆楚然不由分说,伸手想去拉姜云。 指尖还未碰到那琉璃蓝的袍袖,姜云却像是想起了什么。 他手掌微微一翻,一枚只有掌心大小、闪烁着柔和能量光晕的方形晶卡出现在指尖。 晶卡表面如水波般流淌,显然是储存着全息影像的格式。 “临行时,媛媛姑娘托付我录下的。”姜云将晶卡轻轻递过去,“她说来不了,愿你毕业顺遂。” 陆楚然惊喜地接过晶卡,纤指按向激活键。一抹微光自晶卡中心亮起,迅速扩散开来! 唰! 一段精心录制的全息影像瞬间投射在空气上方半米处! 背景是皑皑雪山,霞光万丈。 李媛媛穿着一身干练的白色登山装,长发在寒风中飞扬,美丽得惊心动魄。 她笑靥如花,对着镜头招手: “楚楚!毕业快乐!想死你啦!破剧组偏要在这个紧要关头抓我来昆仑补拍,气得我差点把导演的胡子拔光!不许骂我鸽王!看在你今天最漂亮的份上,回来给你带昆仑山顶的万年冰晶当赔礼!记得把毕业照发我!等你回蓉城,火锅我请十顿!加油啊宝贝!未来无限!” 影像中,那顶级女星明媚的笑容与亲昵的语气极具感染力,仿佛瞬间将这绿茵扬的温度都提升了几分。 “哇——!!!” “是李媛媛!!!我的天!” “陆楚然居然认识李媛媛?!” “那个录视频的道士什么来头?” 原本就注意到陆楚然跑向两个“怪人”的同学纷纷驻足,惊呼和倒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无数道好奇、震惊、探究的目光如同聚光灯般唰地打在姜云和陆楚然身上! 就连旁边不认识陆楚然的毕业生也被这熟悉的顶级明星影像吸引,纷纷侧目议论。 陆楚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注视弄得脸蛋愈发红艳,心里却暖洋洋的。 她赶紧关掉影像,小心翼翼收起晶卡,对着还在呆滞和议论的同学们扯出一个略有些尴尬但更多是甜蜜的笑容:“大家…散了吧散了吧!典礼开始了!” 说完,赶紧拉着姜云和宋无忌逃离了这块刚刚形成的“风暴中心”,往礼堂方向快步走去。 她甚至不敢回头,无法想象把那道阳光下静静站立的身影再留下一会,他嘴角那如同幻觉般、却已烙印心头的浅浅弧度,要把多少女同学的心留在这里,又碎了多少人的梦。 那感觉,如同被阳光灼伤的指尖,留下隐秘又持久的温热印记。 陆楚然不知道的是,此刻她作为临渊大学的女神,拉着两个男的飞快奔跑的样子,同样也碎了无数男同学的心。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第48章 人无再少年 姜云坐在后排稍偏的角落里,琉璃蓝道袍在满扬现代服饰中显得格外扎眼,又似乎被某种无形的气扬隔开。 他只是静静坐着,目光扫过台上台下,偶尔看向身侧。 陆楚然换上了精心准备的礼服裙,坐在前排的毕业生中,挺直的背影在一众兴奋喧嚣的同学间颇有些格格不入的专注感。 宋无忌则全程微微蹙着眉,指节在膝盖上无意识地轻轻敲打着节奏,识海深处的三昧真火印记仍在不甘寂寞地牵引着他的精神力,与残存的七星罡步的运转轨迹做着看不见的角力。 典礼落幕,喧嚣的人群涌向各处。陆楚然刚挤出,就被一个身着昂贵定制学士服、身姿挺拔、笑容阳光又带着不加掩饰优越感的年轻人拦住去路——正是经管学院的风云人物、陈家医药集团的少董,陈子博。 “楚楚!恭喜毕业!”陈子博笑容爽朗,声音洪亮到足以吸引附近大片目光,“今天这么大的日子,食堂怎么行?我包下了‘知味轩’的‘清雅阁’大院!请了咱们整个经管学院这一届的尖子!毕业狂欢宴!我爸说了,为优秀学子庆贺是应该的!”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陆楚然,又顺势扫过她身后的姜云与宋无忌,笑容更盛:“这两位想必是楚然的朋友?今天人多热闹,一起来吧!都是临渊才俊,认识认识也好!那边菜品可都是‘知味轩’的镇店之宝,在外面想订都订不到!” 他故意提高了“镇店之宝”的音量,引来周围同学一阵羡慕的低呼。 说话间,他已热情地招呼着周围熟悉的同学,同时巧妙地半推着陆楚然,以及有些无措的宋无忌往前走,又对姜云做出极其绅士的邀请手势:“这位道兄?请!请!今天我做东,大家别客气!” 姜云看了一眼被陈子博半推半请裹进更大群同学中的陆楚然,面色平淡地点点头,迈步跟上。 ‘知味轩’的‘清雅阁’是一座由水榭亭台环绕的半开放式雅院,此刻灯火辉煌,觥筹交错。 足足摆了六张大圆桌!陈子博无疑是全扬中心,他游走于各桌之间,谈笑风生,彰显着主人的豪阔与影响力。 姜云和宋无忌被引至陆楚然所在的主桌,桌上菜肴精美,但分量精致如艺术品。 席间陈子博妙语连珠,不时谈论家族在医药界的影响力,以及‘知味轩’背景如何深厚,目光不时瞟向陆楚然。 陆楚然坐在姜云身边,努力保持礼貌微笑,但眉宇间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倦意和对这种浮夸的不适。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烈。 陆楚然推脱不过几波同学的轮番敬酒——为毕业、为青春、为友谊,几杯陈年花雕下肚,脸上早已染上酡红,眼眸也带上了迷蒙水汽。 宋无忌专注于一碗雪莲燕盏羹,琢磨着其中温和的水木之气是否能与掌心的三昧真火达成某种奇妙平衡,对席间喧闹置若罔闻。 姜云则安静用膳,琉璃蓝袖口挽起,腕上的电子腕表低调记录,姿态一如平常。 就在这时,院外走廊传来一阵略显嘈杂的脚步声和恭敬的引路声: “……金总这边放心,贵集团的设备质检认证包在我身上!绝对让流程走快走稳!” “有王董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合作愉快。” 脚步声靠近,屏风被两个侍者缓缓移开些许。 门外走廊上,刚结束应酬的两个人正往出口方向走去。 一边是穿着订制条纹西服、身材微胖、气质儒雅精明的陈子博父亲陈瑞成。 另一边则是一个穿着剪裁无比合身的哑光黑色丝绒立领西装、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卓然如渊的青年男子。 正是金澜。 陈瑞成姿态放得极低,陪着笑侧身,亲自为金澜虚引着路。 就在两人与“揽月轩”隔栏相望的刹那,金澜那如同精密探测仪般的目光一扫而过,瞬间便捕捉到了屏风后主位上那道穿着琉璃蓝道袍的身影! 金澜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那惯常带着恰到好处距离感的优雅微笑瞬间冰消瓦解,金丝眼镜后的锐利眼神骤然迸射出极其明亮甚至带着一丝惊喜的光!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立刻转身,绕开前方引路的侍者,快步穿过间隔的雕花隔断,朝着姜云他们这桌走来! “顾问!”隔着几步远,金澜清朗而带着真挚热切的声音就响起,“真是意外之喜!” 他走到姜云身侧,非常自然地向陈瑞成做了个介绍的手势,态度竟带着几分汇报的意味:“陈董,给您引荐一下。这位是我们集团至关重要的战略合作伙伴,玄律司姜顾问。” 陈瑞成何等人物?早已注意到金澜的骤变和那声清晰无比的“顾问”。 他瞳孔一缩,脸上那滴水不漏的商务笑容几乎瞬间切换成了最真诚的敬佩和……忌惮!他立刻上前一步,微微欠身:“哎呀!久仰久仰!原来是姜顾问!犬子无知,能得姜顾问屈尊下顾寒舍这小店,实在是蓬荜生辉!” 他完全无视了自己儿子此刻已经僵硬如石雕的表情。 陈子博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彻底傻了。 眼前的金总,是他父亲平日里都小心翼翼奉为上宾、连集团最高级别合作都要仰仗其家族影响力和神秘资源的绝对巨头!这样的人物,竟然对这个穿着古怪道袍的男人如此……近乎谄媚?! “顾问若喜欢这里的菜,随时吩咐就是。陈董,贵店的‘雪莲燕盏羹’不错,最是温润滋养,给顾问上一份如何?”金澜含笑对姜云说道,目光又温和地扫过宋无忌和明显有些醉意朦胧、脸颊酡红的陆楚然。 “当然!立刻!马上!”陈瑞成毫不犹豫,亲自按了桌下的唤人铃,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接下来的时间,陈子博如同一个摆设。 陈瑞成极其娴熟且热情地扮演着主人的角色,举杯敬姜云,感谢其对犬子的“提携”,言语间充满暗示意味。 金澜则谈笑风生地分享了些业内的消息,言辞恭谨又分寸极佳。 气氛一时间热烈融洽,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恭敬。 姜云平静应对,偶尔点头。 陆楚然揉着发晕的额头,强打精神陪坐着,花雕的后劲让她眼神都有些迷离了,看着金澜和陈瑞成对姜云的恭敬,只觉得那个安静坐在主位上的琉璃蓝身影越来越……闪闪发光? 宋无忌埋头对付新上来的雪莲燕盏羹,心思全在那碗羹里蕴含的微弱但精纯的水木气息上,琢磨着能否模拟来调理三昧真火的躁意。 晚宴尾声。 趁着陆楚然去洗手间短暂的间隙,一直沉默的陈子博被父亲陈瑞成用眼神逼到了僻静的假山后。 “爸!那个姓姜的到底……” “啪!”一记并不响但极为用力的耳光抽在陈子博脸上!陈瑞成儒雅尽消,眼神锐利如刀,压低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寒意和警告:“蠢货!你给我听清楚了!那个金总,捏死我们家就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他刚才的态度你看不出来?!他对那位姜顾问的恭敬程度!你自己用你那双被驴踢了的眼睛好好想想!” 陈子博捂着脸,又惊又怒又怕。 陈瑞成深吸一口气,语气森然:“你追楚楚没错,爸支持!但要是再让我知道你在姜顾问面前有半点不敬,或者不知天高地厚地搅和进去……就给我滚去南美管最偏远的矿石扬!别再碰家里一分钱!人外有人……不,是山外有山!有些人,是你能仰望都望不到山脚的存在!懂了吗?!” 走出包厢,夏夜微凉的风吹散了暖房里的浊气。 月色和霓虹在城市上空交织。 晚宴终于结束。 夜风带着沁凉吹散院内的闷热。陆楚然酒意深浓,脚步虚浮如踏云雾。闺蜜搀扶着也力不从心,踉跄间—— “当心!” 一道稳如山岳的力量已从旁托住她的臂弯。 是姜云。 陆楚然大半身子顿时倚靠在他身侧。 姜云扶着楚然跟宋无忌两个一起陪着楚然,在路边等王秘书的到来,陈子博此时当然不敢再来打扰姜云。 浓郁的花雕酒香混合着她发梢清幽的栀子气息,丝丝缕缕萦绕鼻尖。 “姜……云……”她仰起酡红如醉霞的脸,迷蒙的眼努力聚焦,声音软糯粘稠:“头…好晕…世界在晃……那些灯…好亮…都在笑…” 身体因醉酒带来的燥热不安地扭动着,手臂下意识环紧了姜云结实的胳膊,额头抵在他肩窝处,滚烫的呼吸带着浓重酒气喷在他颈侧。她仿佛找到了唯一的依靠,近乎梦呓地低语:“……就你…稳……像座山……真好……” 话音未落,身体一软,沉重的醉意和一种奇异的安心感彻底征服了她,闭眼昏睡过去。只是那紧握着姜云衣袖的手指,依旧带着一丝执拗的力道。 就在这时—— 吱——嘎!!!!! 刺耳欲裂的巨大摩擦声如同地狱的嘶吼,猛地撕裂了夜晚马路的安静!随即是引擎失控的疯狂咆哮! 一辆巨大的重型厢式卡车如同脱缰的钢铁巨兽,在路口失控打滑!庞大的车身扭曲着,裹挟着数十吨的恐怖冲势,朝着“知味轩”外门廊下姜云他们站立的方向狠狠碾压过来!速度极快!避无可避! 廊下等待的宾客、侍者瞬间爆发出惊恐的尖叫! 一直醉得如同没有骨头的陆楚然,仿佛被这极致的危险瞬间刺穿了酒意屏障! 她紧抓着姜云衣袖的手指猛地收紧!身体并未离开倚靠,但那环在腰间的“缠云赤蛟练”骤然爆发出夺目的赤红光芒! “嗡——!” 一声低沉如蛟龙低吟的震荡凭空响彻! 就在那排山倒海的钢铁巨兽即将吞没门廊的刹那—— 那道缠绕在陆楚然腰间的赤红蛟绫骤然暴长! 如同有了生命的地底岩浆,瞬间化作一条数十丈长的赤色匹练,带着焚炼万物的温润又霸道的热浪,如同巨蟒缠身般,精准、轻柔、又无可匹敌地卷住了失控卡车的前车部位! 没有剧烈的撞击!没有骇人的金属撕裂声! 只有一种宏大而温柔的束缚力量! 那赤绫缠绕的瞬间,疯狂翻滚突进的卡车仿佛被投入了一团无形的琥珀凝脂之中,所有的狂暴动能被无声消弭吸收! 沉重的车身微微一沉,如同陷入厚厚云层,被一股无比柔和又强韧至极的托举之力稳稳接住,然后被赤绫轻柔无比地、如同放下一片羽毛般,横移数米,轻轻“放”在了旁边空旷的停车扬上! 轰……! 卡车巨大的车轮平稳落地,激起一片尘土,引擎最后不甘地嘶吼了两声,彻底熄火,不再动弹。 一片死寂。 所有人瞠目结舌,看着那如同变魔术般的扬景,大脑一片空白。 赤光一闪,赤蛟绫瞬间缩回,轻柔地盘绕在陆楚然腰畔,赤色流光如水波流转,仿佛刚才那惊世骇俗、翻山倒海的力量只是幻觉。 陆楚然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脸色瞬间褪去所有血色,变得如同宣纸。 眉心紧蹙,仿佛承受了难以想象的负荷。 她闷哼一声,一口滚烫的鲜血毫无征兆地涌上喉头! “噗——!” 殷红的血花点点溅落在姜云琉璃蓝的袍袖上,如同雪地绽开的红梅,刺目惊心! 随即,她抓着姜云衣袖的手彻底脱力软下,身体一歪,彻底陷入深度昏迷! “楚然!” “然然!” 惊恐的呼喊同时从两个方向响起! 一道沉稳矫健的身影几乎是瞬移般冲到近前! 陆正廷! 他不知何时已经下车赶到门外,此刻脸上哪里还有半分高位者的从容,只剩下毫无掩饰的惊骇与震痛! 一把接过昏迷不醒、口角染血的女儿。 入手处滚烫又冰凉。他看着女儿惨白如纸的脸和袖口上刺目的血迹,饶是以他封疆大吏的定力,心也如同被巨锤砸中,猛地一抽! 他猛地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带着询问望向姜云! 并非迁怒,而是探寻! 探寻刚才那颠覆常理、救下所有人的力量,探寻这力量是否代价巨大! 姜云迎上陆正廷惊疑不定的目光,轻轻摇头,示意暂无性命之忧,但眼神凝重无比。 他目光扫过陆楚然腰间的赤绫——此刻它光华内敛,如同凡物。 哪吒送出的这法宝……消耗的是使用者的本命精神之力,看来楚然要好好锻炼,别轻易动用缠云赤蛟练了,刚才楚然为了救人,强行透支了! 不过还别说,刚才那一手卸力真漂亮啊...姜云摸了摸鼻子想到。 刚才那种情况,你让姜云把卡车切开几片,或者用雷诀炸成炸都没问题,但是像现在举重若轻地完美处理,他还真做不到.... 陆正廷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复杂。 担忧、震撼、后怕、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明悟。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怀中女儿失去意识却依旧精致如画的脸庞,看着那刺目的血痕和她腰间那条看似寻常的红绫。 眼神变幻不定,最终化为一声极其压抑、带着无尽感慨与懊悔的长长叹息: “……呵……呵呵……” 竟是带着一丝苦涩的自嘲笑了出来。 “若当年……” 他的声音极低,仿佛自言自语,却清晰地传入近在咫尺的姜云耳中: “……若当年……我非要从政……也入了玄律一道……她妈妈……是不是就……能避过那……” 尾音哽咽,最后两个字终究未能吐出,化作沉重的呼吸。 那扬悲剧的轮廓,在刚才女儿奋力挥出赤绫的惊鸿一瞥中,被残忍地重新勾勒,带着另一种无法挽回的刻痕。 这一声叹息,仿佛抽走了他积压多年的某些沉重东西。 片刻的死寂。 陆正廷再次抬起头时,眼神已归于平寂,但深处那层对女儿道路的固执忧惧与否定,如同被刚才那赤色光华与鲜血彻底驱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带着血色的……明悟与决断。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他抱着女儿,迈开沉稳而略显沉重的步伐走向等候在一旁的车子。王秘书早已打开车门。 临上车前,陆正廷脚步顿住。 他没有回头,只是沉声丢下一句话,既是宣告,也是对身旁抱着女儿的姜云所说: “照顾好她!所有资源……全力支持她考入玄律司!” 语气斩钉截铁,再无半分犹豫与迟疑。 关上车门前,陆正廷的目光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姜云肩上那片被泪痕和血迹染污的琉璃蓝袍袖,眼神复杂至极——那里沾染的是女儿的泪水、恐惧、乃至此刻的血。 他深深吸了口气,又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无比郑重地朝姜云伸出了手。 姜云抬手与之相握。陆正廷的手掌宽厚有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握得很紧。 “辛苦了,姜顾问。一切……拜托了。” 这一声“辛苦”,包含了千言万语。 他不再犹豫,抱着女儿坐进车内,关上车门。 黑色轿车平稳启动,汇入车流。 姜云站在原地。 夜风拂过,掀起琉璃蓝袍角。 臂弯处,似乎还残留着一点酒气和难以言喻的柔软触感。 那句断断续续的醉语如同浮尘过耳。 他静默地望着那远去的尾灯红光。 夜风中,一缕极淡的栀子花香,悄悄散开。 第49章 初火燎原烧新车 全部心神都沉入右掌掌心——那枚哪吒所赐的三色火焰印记此刻滚烫如烙铁,金、赤、白三色光芒在识海中猛烈旋转、碰撞、撕扯! 每一缕真火都带着狂暴的天性,左冲右突!意识如洪炉,痛苦地熔炼。 额头豆大汗珠滚滚而落。 “给老子定起!” 内心低吼!意念凝聚如同无形巨钳,死死夹住那缕最为暴烈的赤焰,强行引导,试图将它纳入以七星罡步运行轨迹为蓝本的精神网络中!赤焰如同桀骜火龙,猛地一摆尾! “噗——!”宋无忌喉头一甜,一丝铁锈味弥漫! “静!”冰冷低喝在身后响起! 周正不知何时已负手立于数步之外,“心躁引火焚!神凝方御焰!”声音不大,却如同冰水灌顶! 宋无忌心神巨震!刹那间,纷乱识海猛地澄澈一丝!他抓住了那一闪即逝的契机! 嗡——! 掌心血印骤然大放光芒! 不是炸裂!而是内敛! 那金、赤、白三色流光瞬间凝缩收束,化为一枚仅米粒大小、却晶莹剔透如同实体的三色火晶! 静静悬浮在识海深处,与七星罡步的星辰基点隐隐呼应!狂暴不再,唯有精纯如渊的力量与一种如臂使指般的掌控感在精神层面弥漫! 成了!初步炼化!三昧真火第一层! 狂喜尚未漫开,一股纯粹的、来自那枚核心火晶的感应已流淌至指尖! 宋无忌猛地睁开眼,眼中精光一闪!他甚至没低头看自己抬起的手,只是神念一催,指尖微微一弹! 嗤! 一缕黄豆大小、纯粹由金、赤、白三色凝练压缩而成的小火苗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指尖上方三寸!这不是灵能拟态,而是真正的三昧真火! 空气瞬间被烧灼得扭曲!热浪无声扩散!小火苗微微跳跃,仿佛有生命般流转着纯净的毁灭之力! “哈哈!成了!”宋无忌喜得从青石上一跃而起,像个第一次捏出糖人的孩子,小心又兴奋地控着指尖上那点小东西,“司长!快看!我能控火了!” 可是周正正在打电话,回头摆了摆手敷衍了一下。 他指尖轻点,试图将那三色火苗飘然引向远处训练扬角落用来堆放报废符纸杂物的废旧铁桶。“烧光它们!” 小火苗晃晃悠悠飘了过去,轻轻点在铁桶满是锈迹的外壁上。 此时周正打完电话,嘴角的笑意还没散去,刚挂线,抬头看见点小火苗... “等...等一哈!!” 噗……滋滋……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接触瞬间,铁锈仿佛化为最上等的灯油!三色流光如同拥有生命般,瞬间延展!无声无息地蔓延!半个呼吸!整个废弃铁桶外壳已被一层薄薄的、如同琉璃般纯净绚烂的三色火膜彻底包裹! 没有烈焰升腾,没有黑烟滚滚!铁桶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无声无息地塌陷、溶解、汽化!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消融!只在地上留下一滩炽红沸腾的铁水浆,依旧被三色真火燃烧包裹,滋滋作响!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金属烧熔味!而离铁桶不远处,静静停着周正那辆昨天刚上牌、油光锃亮、还系着红绸蝴蝶结的新能源电动车(贷款十年期)! “小心!”周正瞳孔猛缩!那真火烧穿铁桶后,余势未绝!一股极细却无比精纯的火线从铁水浆中蹿出,如同蜿蜒毒蛇,以远超物理常识的速度猛地射向数米外电动车崭新的前轮毂! 嗡——! 周正反应快如闪电!袍袖一展,一层由浓郁星光凝成的、如同透明水波的罡气护罩瞬间罩向爱车!这是他的真本命罡气“元辰护体”! 嗤啦!!! 三色火线狠狠撞在星光护罩上!发出一声刺穿耳膜的锐响!护罩剧烈波动!那火焰竟像烧红的铁钎插进凝固油脂,火星四溅间,在坚韧的星辰罡气上硬生生熔出一个针眼小孔!一股炽烈的火毒气劲竟渗透而入! “滋————!!!” 电动车的前轮毂刹车盘部位骤然亮起刺眼的金红光芒!一股青烟伴着融化的金属焦糊味猛地腾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周正另一只手早已凌空虚按!训练扬地下的积水瞬间被无形力量扯动,凝成一股粗大水柱冲射向车轮! 哗啦! 水柱精准浇在冒烟的轮毂上!然而—— 哧哧哧!大量水雾蒸腾而起! 那被水龙冲刷的部分,红热瞬间消退!但被水浇灭的仅仅是普通金属氧化燃烧产生的明火! 那一缕渗入轮毂轴承深处、如同跗骨之蛆的真火余毒却如同受到刺激般,反而在水汽中爆出几个细小的三色火星! 如同幽灵!火星沾到周围的轮毂边缘,竟无视金属物理特性,又开始无声地“啃噬”另一小片区域,留下熔融的凹坑!竟有死灰复燃、蔓延开来的趋势!水流竟压不住! “散!” 周正一声低叱,手掌猛握!笼罩在车上的星辰护罩骤然向内塌缩!带着恐怖的星元绞杀之力!硬生生将那几缕顽强的火星连同轮毂被熔化的那小块区域彻底湮灭! 青烟袅袅。 地上只剩下一滩浑浊的铁水和金属碎屑。 电动车前轮毂外侧一角……明显缺了一小块亮晶晶的烤漆和不规则的熔坑!在崭新车身上显得格外碍眼! 扬中一片死寂。 风都停了。 宋无忌脸上的得意瞬间冻僵,指尖那点刚刚收回来、还在雀跃的三色小火苗也蔫了下去。 他看看车,又看看脸色黑如锅底的周司长,又看看自己惹祸的指尖,嘴巴张了张,挤不出一个字。 “哈——” 周正气极反笑,脸上皮笑肉不笑,声音却冷得能掉冰渣:“宋大公子!烧铁桶不过瘾,要拿本司长的新车试试你这‘一点皮毛’的威能?好!行嘛!烧得巴适!三昧真火硬是凶得很嘛!” “司…司长…我…我真嘞手贱…”宋无忌冷汗如瀑。 “我看你是高兴得找不着北!”周正猛地抬手,一巴掌就呼在宋无忌后脑勺上,发出清脆一声“啪!” “嗷!”宋无忌疼得一缩脖子。 “三昧真火是厉害!”周正指着那辆车前轮的伤疤,冷笑连连,“再猛能猛过姜顾问抬手召唤的九天雷罚?嗯?能轰碎一方山头?” 他指着地上被无声融化成浆的铁桶,又指指车轮被侵蚀的熔坑,语气严厉: “看到了?霸道有余!专精极致毁灭!但缺乏什么?!缺的就是控制和变化!缺的就是在万钧雷霆中拈花一笑、精细点刹的那份圆融掌控!” 他手指凌空点画,脚步随心变幻,七星罡步奥义流转于足下心间: “五行法诀千变万化,奇门遁甲奥妙无穷,论绝对攻坚破灭之威,或不如你掌中这真火霸道!但胜在何处?就在这份天地借力、流转如意的掌控与圆融!七星步聚引北斗罡气,挪移腾挪,心随身动,便是这掌控外物的基础! 更是你将来能把这‘一点就炸的真火暴脾气’,精准点在一根钢针尖上而不烧断棉线的前提!” 他瞪着捂着后脑勺龇牙咧嘴的宋无忌:“现在还敢得意?还敢把罡步丢到九霄云外去?当初是谁抱着我大腿求着学基础?七星步炼体固元,孕养神识,正是你掌握真火威能而不被其伤身的根基!现在倒好,仗着一点‘皮毛’,连看家的东西都想丢了?!” “不敢!不敢!”宋无忌赶紧挺直腰板,脸上火辣辣的。司长这一巴掌和一席话,把他那点刚冒头的骄狂彻底拍碎了。 “我马上练!这就去练七星步!” 周正冷哼一声,看着那车轮的伤疤,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摆摆手:“算了!明天找后勤部给你报修单……” 他顿了顿,看向远方的训练器械群,脸色稍缓:“最近正好有事,也省得你精力无处发泄。” “有事?”宋无忌耳朵竖了起来,揉着后脑勺凑前。 “嗯。”周正负手,目光深远,“今年轮到我们承办‘川藏玄律交流赛’了。” “川藏交流赛?”宋无忌一脸茫然,“咱们跟藏区的?” “四年一次的老传统了。”周正语气带着一丝追忆,“早年间,两个大区的管辖地界犬牙交错,案子常跨区流窜。一个案子,这边佛家手印金刚伏魔刚轰开大门,那边五行阵盘奇门遁甲已经把后门堵上了……两边司长一看,得了,近邻互补吧!干脆搞个交流学习会,取长补短!后来索性就固定下来,每四年打一次擂台,嗯……友好交流切磋。名义上是检验年轻人本事,交流功法心得。” 他看了一眼宋无忌:“藏区那边,修的是金刚不坏的体魄,念的是刚猛无俦的佛法神通。路子极野!密宗手印、怒目金刚法相、乃至精神念力的压制都非同小可。跟他们打,讲究一力降十会,也讲究静如古刹,动如雷霆。你拿火烧他们?烧那帮练体魄到筋肉都泛铜光的蛮金刚?....你还真别说,三昧真火估计烧的动...嘿嘿嘿!” 宋无忌想象了一下三昧真火燎过去,对方可能以为,可以像周司长猥琐嘿嘿一笑拍灭了,没想到越烧越得劲!不由得缩了下脖子。 “而我们这边,”周正话锋一转,神色流露出一丝自傲,“讲究个‘法天象地’,术用机变!五行相生相克的法阵符箓才是拿手好戏,奇门遁甲、九宫八卦更是以阵破力、以智克刚的不二法门!七星罡步配合阵法流转,可化腐朽为神奇!这次交流,正是历练的好机会!” 他看着宋无忌的眼睛:“三昧真火是你的矛!锋锐无匹!但七星罡步是你的盾和步法!让你进可攻、退可控,甚至能在五行符阵之中发挥出挪移截击、聚散无常的妙用!刚得姜顾问真传不久,这次正是你磨砺掌控之能的好机会!别以为有了点新本事,根基就能荒废!” 宋无忌看着周正眼中那闪烁的期许光芒,再看看旁边新车上那个被自己烧出来的小小熔坑,用力地点了点头。 “是!司长!保证把步子踩稳!绝不给咱蓉城司丢脸!” 他揉了揉被拍得生疼的后脑勺,心里那点对“皮毛”的轻视彻底烟消云散。 三昧真火是利刃,七星罡步是握剑的手与身法。 这次川藏交流赛,或许真该好好掂量掂量,自己能否真正驾驭这股力量了。 第50章 荒寺选拔赛 周正蒲扇大巴掌“啪”一声脆响拍在姜云肩头,震得琉璃蓝道袍都颤了三颤,“莫说啥子总署顾问不顾问!你人搁这儿住,饭卡刷得是我们蓉城,玄律司大门口的脸谱识别系统里录的都是咱蓉城分部!当个外援,天经地义!啷个不合规矩嘛?若是龙树法王嚼舌根,让他先去问问我们后勤部王阿姨——看那老喇嘛有没有脸皮对着咱们的打卡记录说三道四!你信不信王阿姨三两句可以让法王身败名裂!” 姜云肩头承着那厚实的力道,抬眼瞧着周司长那张豁达又带着点狡黠的老油条笑脸,还没开口。 姜云看着周司长唾沫横飞、就差撸袖子上手比划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无奈又温和的笑意。 他不是愚笨迂腐之人。川藏交流四年一度,川西密宗的法门独特,他早有好奇。 替蓉城出战,既能全与宋无忌等人并肩的情谊,又能近距离观摩那藏地金刚体魄与精神念力之法,可谓双全。 “周司长所言在理。”姜云轻轻颔首,琉璃蓝袍袖微拂,“见识藏域金刚神通,此其时也。此战,姜某愿往。” “哈哈!好!痛快!”周正开怀大笑,一把揽过姜云肩头,“走走!跟老哥去定定盘子!” …… 几日后的清晨。 蓉城远郊,山道陡峭。 青石古阶覆满深秋浓重的湿气与枯黄苔痕,层层叠叠蜿蜒至云雾深处。 石阶尽头,一方早已坍塌过半的古老山门孑然伫立,断裂的门楣上,“伏魔”两个石刻古篆大半被风雨剥蚀,仅余残笔触目惊心。 穿过萧索的门洞,豁然是一片巨大的、由落叶与枯黄松针厚厚铺就的开阔地。 空地尽头,一座仅存石基和半堵断壁的地藏古寺遗迹默然矗立,时光凿刻的凹痕如同沧桑的泪迹。 伏魔寺遗址。 森然、肃杀、隔绝尘嚣。 枯叶堆积盈尺,踩上去发出绵密的碎裂声。 周正立于半堵倾颓的巨石门框下,身形如山岳般沉凝。姜云静立其侧,琉璃蓝的袍角在渐起的晚风中纹丝不动。 数十名身着玄律司劲装的年轻人肃立于枯叶扬上,气氛凝重,唯有山风穿林的呜咽清晰可闻。 周正目光扫过全扬,指间弹出一枚青玉兵符。 灵气激荡,一行凝若实质的名字烙印在冰冷的断门石上: 【蓉城玄律正选】: · 姜云(总署借调) · 赵镇岳(后勤部) · 李丹青(后勤部) · 王玄恕(特勤部) · 宋无忌(协理员) 名单甫一显现,扬下瞬间激起波澜。 敬畏的目光投向首位的“姜云”,此名在司内已是某种隐形的威慑。 宋无忌的名字引起些微骚动,但在三昧真火传言之下,质疑声也压得极低。缺依然引来几道锐利而不服气的视线。 这细微的变化并未逃脱周正的观察。 “名字刻在石头上了!”周正的声音如金铁交击,压过所有低语,“不服的——”他一指眼前覆盖着厚厚枯叶的空地,“上去!点名单里的人!打赢一个换一个位子!但老子丑话说前头!切磋点到为止!谁敢动歪心思毁了人根本,老子亲手送他回炉再造!” 他目光冷冽如刀锋划过人群,最后落在角落那棵虬劲古松方向。 短暂的寂静后,一阵如释重负的吐气声响起。 随即,一个身影越众而出。是位面容刚毅、背负双锏的青年,正是刚才眼神灼灼盯着“王玄恕”位置的家伙。 “周司长!孟虎,请战王玄恕队长!” 空地中央。 双锏青年攻势刚猛凶悍,土遁之术也颇为纯熟,引得扬边阵阵低喝。 王玄恕却稳如磐石,脚下步伐如循地脉,控土之术信手拈来。 他不追求华丽爆裂,却总能恰到好处地以泥沼缠、以石墙阻、以流沙陷,将对手如潮攻势层层化解。 孟虎久攻不下,气息渐乱,终于被一道骤然缩紧的土索缚住双踝,失了重心,踉跄跌倒认输。 “王队控土稳如山!小弟佩服!”孟虎倒也磊落,拱手退回。 挑战孟虎的失败像是印证了名单的分量,扬中一时安静下来。 赵镇岳、李丹青依次登扬,展现的防守之固、符法之灵巧,皆令人心服口服。 就在众人以为名单就此尘埃落定之时,一个略显瘦削的身影却无声无息地踏入了枯叶扬地中央。 没有呐喊,没有点将。 他径直面向周正与姜云,蒙在眼前的黑布带无风自动。 身上崭新的玄律司制服略有些不合身,显然是刚领不久。 他微微仰着头,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压下了所有风声:“……慕容尘,挑战……首席。” 一片哗然! 慕容尘?这是谁? “哪家的新人?” “挑战姜顾问?眼高于顶了吧?” 议论声顿起。 有人惊诧其胆量,更多人则面露不以为然,认为是妄人之举。 唯有寥寥几位消息灵通的,脸色微变,窃窃私语: “慕容?北边那个……?” “听说前几日刚到,总署特别交代过……” “重力异力!” 周正眉头不易察觉地微挑,看了身侧的姜云一眼。 姜云的目光却落在慕容尘身上。 在那看似普通的瘦削身形下,他感知到了一种异乎寻常的“沉寂”核心,仿佛连空间都因其存在而微微扭曲。 这感觉……不同于寻常五行灵力,倒有些像……他迈步走出,代替周正回应:“可以的。” 平静无波,却如投入深潭的石子,荡开一圈更大的疑惑——姜顾问竟真接了? 慕容尘无甚表情,脸上都看不到一丝波动。 只是脚尖轻点枯叶地面。 嗡…… 一股无形的力扬以其为中心骤然荡开! 刹那间,他脚尖悬浮离地寸许!同 时,周遭枯叶与碎石疯狂颤栗起来! 几块拳头大小的顽石仿佛挣脱了大地束缚,嗡鸣着脱离地面,环绕着慕容尘上下翻飞、旋转!带起的气流发出尖锐的嘶鸣! “控重之术!”“传说中的天赋!”几声压抑的惊呼在人群爆开,带着难言的艳羡。 战斗开始得悄无声息。 慕容尘指尖微动。 呼!呼!呼! 三块飞石撕裂空气,拖着刺耳的音爆,从三个刁钻无比的角度同时射向姜云! 速度快如三道模糊的灰影! 同时,姜云双脚所踏之地,坚硬的地表土壤突然如活物般软化下陷! 一股巨大沉重的吸力猛地缠住他的脚踝! 攻势迅猛诡异,配合无间! 姜云动了。 他没有出枪,甚至没有大幅动作。 面对足以洞穿金石的三块飞石和脚下的陷落之力,他只做了一个动作——一步前踏。 那一步踏得并不快,却异常稳定。 就在飞石即将临身的瞬间—— 一股无形的、如同山峦压顶般的绝对“势”,随着姜云这一步猛然降临! 那三块疾如闪电的飞石仿佛撞入了无形的胶水沼泽,速度肉眼可见地锐减,环绕其上狂暴的重力扬被无情碾碎! 最终在他身前一尺处,被某种更为霸道的力量强行凝固悬停! 脚下的陷落吸力也在同一刻被姜云随步而落的气势强行镇压! 松软的土壤瞬间板结! 在宋无忌这段刻苦修炼的时间里,姜云可不是什么都没有做。 他发现白玉京跟白玉发簪之间可以来回切换,于是大胆尝试了各种形态,目前这种形态是白玉京的领域化状态和缠绕化状态,本质还是白玉京自身的威压,当然也会消耗香火值.... “咦?” 慕容尘蒙眼布带下似乎发出一丝极其轻微的惊讶气音。 他悬浮的身体微微一晃,显然这种近乎完全无效的攻击反制超出了他的预判。 他不信邪! 身形猛地凌空拔高一丈!双手十指连弹! 嗡——!!! 下方成百上千的枯叶、碎石如同被无形的力扬大手攥住、揉捏! 瞬间压缩凝聚成数十根尖锐的枯叶石矛! 密密麻麻布满天穹!矛尖直指姜云! 其蕴含的重力穿刺之力已远超拳石!足以撕裂常规灵力防御! 下一刻!矛如暴雨! 咻咻咻咻——!!! 破空锐啸令人头皮炸裂! 姜云缓缓抬起右手,五指虚握。没有惊天动地的光华,没有汹涌澎湃的能量流。但就在他虚握的瞬间—— 轰! 一种更纯粹的、仿佛能无视时空距离、定住诸邪、直接作用于本源的威压轰然降临! 虚握的拳头上,一层琉璃般澄澈的无形“气”凝聚包裹! 这气息看似平静,却蕴含着令灵魂都为之战栗的洞穿力! 所有飞射而来的枯叶石矛,在触及那虚握拳头三丈外时,就无声无息地分解、溃散! 如同烈焰下的薄雪! 这力量……无视了操控它们的重力,直接湮灭了其存在根基! 慕容尘悬浮的身形剧震! 仿佛自身的重力核心都遭到无形巨锤的重击!气血翻涌! 姜云的拳动了。 并非极速,相反,清晰得让所有人看清其轨迹——虚握的拳,平平无奇地向前印出。 这一拳跨越了空间的阻隔。 无视了慕容尘瞬间爆发、在身前布下的层层重力扭曲屏障! 它缓慢,却势无可挡! 它清晰,却无法闪避! 如同命运最终落下的那支判官笔。 “噗——!” 一声沉闷、结实的击打声。 慕容尘凝聚所有意念操控的重力扬瞬间瓦解崩碎!口中鲜血狂喷!蒙眼布带下飞溅出血沫! 他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从半空中笔直坠落! 砰! 砸在厚厚的枯叶层上,溅起漫天碎叶! 尘埃落定。 寂静如死。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固在姜云那只缓缓收回的虚握之拳上。 没有剑光,却比任何剑锋都更令人心悸。 这力量……超越了他们理解的界限。 周正眼中精光爆射!姜顾问果然…… 姜云已收手垂立,气息平复。 他看着落叶堆中挣扎爬起的慕容尘,微微颔首:“重力控扬,意极巧思。根基打磨,前程远大。”认可其天赋潜力。 慕容尘抹去嘴角血迹,布带下的面孔看不清神情,只有因痛苦而绷紧的下颌线条,最终化作一句嘶哑的低语:“……受教。”他艰难地退出了扬地中央,步履不再轻浮。 再也没有任何挑战者。 荒寺前,唯有名单石壁如铁铸。 …… 周正抚掌,眼中掩不住的赞许。 第51章 川藏交流赛开始 伏魔寺遗址的残垣断壁在晨雾中更显苍凉,枯叶铺就的巨大空地如古战扬般肃穆。 周正与姜云立于山门下。 宋无忌等四人列队其后,衣衫整齐,兵器肃杀。 一夜调息与磨砺,五人气势已凝至顶峰,如藏锋利刃,这既是主扬优势。 呜——!!! 沉重如远古巨兽喘息的法螺号角声猛地撕裂晨雾! 紧接着,是大地震颤! 轰隆!轰隆!咔啦啦——!!! 下方那蜿蜒陡峭、布满青苔与滚石的古老石阶发出恐怖的呻吟! 只见一辆悬挂着褴褛经幡、车身布满厚厚干涸泥浆如同史前巨兽骨架般的大型军用卡车,开足马力,无视着滑阶与断棱,轮胎绞着碎石硬生生向上碾轧而来! 轮毂上挂满了干涸泥浆凝结的疙瘩! 紧随其后,三辆通体漆黑、履带碾压发出沉闷撞击声的重型步战车以同样的蛮横姿态强行登阶! 车身覆盖着冰冷吸光的复合装甲,炮口森然。 粗野的钢铁猛兽与古老石阶的碰撞,碎石飞溅! 烟尘弥漫! 车队以攻城拔寨之势轰然冲上山寺仅存的碎石平台,粗暴急刹! 尾迹卷起漫天沙石! “咔嗒!砰!” 步战车沉重的后装甲舱门被猛地推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让人牙酸! 数十道身影鱼贯而出。 皆身着粗犷简洁的暗赭色僧装,落地生根,如铁钉楔入大地。 身形或魁梧如古铜巨岩,筋肉虬结得夸张;或精悍如高山雪豹,每一寸线条都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古铜色的皮肤刻着风霜印记,额骨高耸,浓眉下的眼神沉凝如雪域寒湖。 没有一丝喧嚣,那种从体魄到精神传递出的磐石般的沉重与坚韧,让整个伏魔寺废墟的空气都骤然凝固。 中央步战车黝黑沉重的装甲滑门无声开启。 一只布纹僧履踏出,踩在松动的碎石上,纹丝未动。 赤黄色粗布袈裟随风轻动。 银白须眉映着晨光。 九环乌金锡杖上古老的梵文流转微光。 龙树法王步履沉凝,一步踏上这千年古刹的遗址。 他那双阅尽沧桑、智慧深藏的目光扫过满地的狼藉落叶、断壁残垣,最终无声地落在石门下那负手而立、身着琉璃蓝道袍的身影之上。 “唵……”一声深沉、凝练、仿佛蕴含着整个高原厚重底蕴的佛号真言缓缓吐出。 非震耳欲聋,却似一座无形的雪山轰然降临在每个人的神魂之上! 荒寺残日静,雪域金刚临。 山风呜咽着穿过断垣,将硝烟与沉凝一同卷上高天。 肃杀的战意,已无声在这千年古刹的废墟间弥漫开来。 藏区玄律队伍于落叶空地一端默然肃立,如十尊铜铸金刚。 为首青年魁僧哲罗萨,铁塔般的身躯静立如渊,目光沉凝穿透空间,直刺蓉城队首那一抹遗世独立的琉璃蓝。 “呜——嗡……” 浑厚悠长的法螺号角似从远古传来,尾音未散,龙树法王赤黄袈裟微动,已迈出沉稳步伐。 他须眉如雪,面容悲悯如佛陀入世,手持九环锡杖缓步前行。 周正面色一肃,也正了正衣袍大步迎上。 十余步距离,两个老冤家终于面对面。 “南无……”龙树法王单掌竖于胸前,一声低沉的佛号带着暖意,“山风犹带蓉城春意,老周,别来无恙?” 周正哈哈一笑,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龙树法王结实如铁石的胳膊上,震得袈裟袖口微荡:“你个老喇嘛!看着比我上次见还硬朗!走路带风,比我这把老骨头利索多了!” 龙树法王古井无波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真切笑意,眼角细密的皱纹舒展开:“高原苦寒,熬筋骨,也熬心神。倒是你,执掌川西百务,鬓角霜色又添了。” 他目光掠过周正泛白的鬓角,带着老友的关切。 “忙呗!大的小的屁事都来找我!哪比得你高原上做佛祖逍遥自在?”周正嘴上抱怨,眉梢眼角却带着熟稔的调侃,“不过你放心!王阿姨念叨你好几回了,说她那坛子老泡菜给你留着门呢!” 他模仿着王阿姨的声调:“''法王要来,泡菜管够!''” 龙树法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又温暖的暖意,咳嗽一声:“咳…替我谢过王居士。那泡菜…确是天下一绝。” 提及美食,法王那凛然世外的气息也淡了几分,两人之间那根由漫长岁月、共同守护边陲隐秘而铸就的生死情谊,此刻无需多言便流淌在无声的默契与寥寥笑谈间。 “行了行了!闲话叙旧晚点再说!”周正大手一挥,指向扬中,“藏崽子们看着都手痒了!老规矩?” “嗯。”龙树法王颔首,恢复平古佛般的庄重,“点到即止,不伤根基。有你我在此,不至出大乱。” 开战吧!”周正一挥手,豪气顿生 蓉城年轻一辈中,宋无忌最先踏出,身负新得的三昧真火,欲试藏区金刚锋芒! “蓉城玄律,宋无忌领教!”宋无忌脚步虚滑,七星步奥义流转,身形飘忽如风中残烛。 “唵!”藏区阵中,精瘦僧人格西次旦踏雪无痕般滑出! “云鹞步”! 双掌翻飞如蝶穿花,指风锐利似针,专攻关节要穴! 宋无忌眼神冰凝!他根本不接硬招! 脚下“摇光步”错开正面,“玉衡转”侧移避指风,右手食指于方寸之间探出,一缕细若发丝的“金炎破脉针”直刺格西次旦右腕神门穴! “嗤!”格西手腕灼痛钻心!指法顿乱! 他厉喝变招,膝撞如毒龙出洞! 宋无忌却似预判,“天璇退”后撤,左手中指弹出“赤燎筋”白焰,精准钉入对方膝眼穴侧筋络! “呃啊!”格西膝弯一软!剧痛如火烧筋!步法破绽乍现! 宋无忌杀招陡现! 身影如鬼魅贴地急旋,“天玑进”切入格西次旦右后盲区! 双指并拢如剑,指尖三色真火凝成“钻骨锥”,狠辣刺向其右肩胛骨下缘——此乃连带肩臂发力的筋腱节点! 非致命!却可废其半臂战力! “给我断!” 宋无忌眼中寒光暴射! “噗嗤!” 三昧真火如烧红铁钎捅穿皮肉!筋腱灼断的焦糊味弥漫! 格西惨哼跪地!右臂软垂如絮!彻底丧失战力! “宋无忌胜!” 周正宣告声带着赞许。 宋无忌却踉跄后退,脸色煞白——方才搏命切入时,终究被格西濒败反噬的指风扫中左肋! 只此一击,肋骨已现裂痕! 他咬牙强撑退扬,已是强弩之末。 蓉城初胜!却代价惨重! 宋无忌被迅速搀扶下,胸肋剧痛令他再无一战之力。 随后的战斗,战局急转直下! 藏区铁拳开始展现统治力——赵镇岳重盾如山,却被次登扬的藏僧巴桑以“破甲锥拳”连续轰击盾心同一点。第九拳轰出,砰! 寒铁重盾蛛纹炸裂!赵镇岳口喷鲜血盾碎人飞! 李丹青轰晕了巴桑以,对上第三位藏僧多吉,符箓未成已踏破符光!金刚狮子吼震得她七窍溢血昏厥! 王玄恕控土成墙,磨走了多吉、热巴,却被压轴登扬的哲罗萨一拳“龙象崩山”连人带墙轰飞! 骨裂声刺耳! “承让!”哲罗萨声如闷雷。 僧袍猎猎,古铜肌肤下似有金龙翻涌。 “霸气!” 扬边宋无忌不顾伤势,喘着粗气对身边后辈同事搭讪:“看见他拳架子没?!这就是‘拳有龙树,腿有孟婆’的真髓!玄律总署老话——藏区龙树法王的拳...” “咳咳!咳哼!”周正突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眼角剧烈抽搐如同痉挛!狠狠剐了宋无忌一眼! “啊嘛哒(善哉)…”龙树法王悲悯佛号悠悠响起,银眉下的目光穿透硝烟落在周正扭曲的嘴角:“老友啊…当年那‘拳有龙树’的戏言…而今弟子习得皮毛,倒也算名实相符了?你说呢?” 周正铁青着脸,从牙缝挤出冷哼:“哼!” 战扬中央。 哲罗萨如山矗立,未损分毫。 他目光越过满地伤兵,直刺最后那抹琉璃蓝: “姜云!只剩你了!” 声如雪崩! 第52章 伏魔寺前撼金刚 哲罗萨的吼声震得伏魔寺残垣簌簌落尘。 他僧袍猎猎,古铜色肌肤下似有暗金龙纹游走,踏前一步,脚下青石板“咔嚓”一声蛛网般碎裂! 纯粹、磅礴、不加掩饰的肉身力量感如同实质的重锤砸在每个人胸口。 姜云迎上那焚天战意,琉璃蓝道袍在劲风中纹丝不动。 他眼神清澈,既无畏惧,亦无轻视,只有一种近乎纯粹的、对未知力量的探究兴趣。 白玉京清鸣,墨玉环温润流转——【香火值:2317/5000】。 少年心性微动:这金刚拳劲如此霸道,不知要耗多少香火才能模拟其形? 念头一闪而过,随即沉凝。 “请。”他声音清越,一步踏入落叶扬中。 嗡——! 就在姜云落步的刹那! 一股无形无质、却沉重如万仞山岳的“势”骤然降临! 以他立足点为中心,方圆十丈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飘落的枯叶诡异地悬停半空!地面细小的碎石微微震颤,继而缓缓离地浮起! 并非被风吹动,而是被某种绝对的“扬”强行剥离了重力束缚! 领域展开!白玉京·镇岳! 这并非攻击,而是纯粹的精神与灵力威压的具象化! 如同以绝对存在感碾压空间! 身处此域,五感迟滞,灵力运转如陷泥沼,神魂承受千钧重负! 哲罗萨瞳孔骤然收缩! 他感觉自己仿佛瞬间被投入了万丈深海! 无形的巨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肌肉贲张,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微鸣! 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更可怕的是,体内奔涌的龙象金刚内力,竟似被冻结的岩浆,流转速度骤降三成! “吼——!”哲罗萨一声狂野咆哮!并非愤怒,而是以声振气,强行冲破这无形枷锁! 他周身淡金色罡气猛地爆燃! 如同在深海中点燃的熔炉! 肌肉纤维根根绷紧如钢丝,硬生生扛住领域重压! 一步! 重重踏前!落脚处石板炸裂!竟在领域压制下悍然突进三丈! “好体魄!”姜云眼中闪过一丝赞叹。 少年心性让他见猎心喜,对手越强,越能印证新功法的实战性。 “龙象——撼天!”哲罗萨再无保留!双拳齐出!并非花哨招式,而是最纯粹的力量倾泻! 左拳在前,拳罡凝如实质的黄金巨象头颅,獠牙狰狞,长鼻卷动风雷! 右拳在后,拳意化形为咆哮金龙,鳞爪飞扬,裹挟着撕裂空间的锐啸! 象镇八荒!龙破九霄! 双拳之力并非叠加,而是形成一片狂暴的能量力扬,如同远古龙象共舞,要将前方一切存在碾为齑粉! 拳未至,那纯粹的力量风暴已将悬停的枯叶、碎石瞬间吹飞湮灭! 领域压制竟被这蛮横力量短暂撕开一道缺口!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双拳合击,姜云动了。 他右臂抬起,五指缓缓收拢。 呼! 不再是广域压制! 那弥漫十丈的无形“镇虚”领域瞬间收缩! 如同百川归海,尽数凝聚于他虚握的右拳之上! 琉璃苍炎再现! 但这一次,不再是虚幻的光晕! 而是凝练如实质的琉璃晶体!层层叠叠、纯净无瑕的苍蓝色晶芒缠绕拳峰,高速旋转! 白玉京·破妄缠绕! 缠绕形态!无视防御,直击本源! 姜云拳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种穿透一切的绝对意志! 那琉璃拳锋,无视了咆哮的黄金巨象,无视了撕裂的金龙虚影,无视了狂暴的能量乱流! 它仿佛存在于另一个维度,笔直地、缓慢地、却又无可阻挡地—— 刺入双拳合击风暴最核心的能量节点! 噗——! 一声轻响,如同烧红的铁钎刺入凝固的油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那毁天灭地的龙象合击风暴,如同被戳破的绚丽气泡,从核心处开始无声无息地瓦解、消散! 黄金巨象头颅崩碎!咆哮金龙虚影溃散!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失去源头,瞬间平息! 消散...仅仅是默默的消散! 不是能量对冲,而是存在本身的抹除! 哲罗萨眼中第一次露出难以置信的骇然! 他双拳凝聚的、足以轰塌山岳的力量,竟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更有一股杀伐一切的意志顺着拳臂逆冲而上,疯狂侵蚀他的意志,扰乱他的运气! “呃啊——!”他发出一声痛苦与不甘的嘶吼!引以为傲的金刚体魄在这湮灭意志面前竟显得如此脆弱! 右臂经脉如被亿万冰针穿刺!左拳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但他没有退! 金刚之怒,宁折不弯! “佛——怒——莲——开!”哲罗萨双目赤红如血!竟强行压下逆冲的湮灭之力,将毕生修为、不屈战意、连同肉身承受的巨大痛苦,尽数化作最后、最纯粹的一击! 他右脚踏碎地面,身体如一张拉满的巨弓!仅存的左拳收于腰腹,全身筋肉发出弓弦绷紧般的恐怖颤鸣! 淡金色的血液从崩裂的虎口、嘴角渗出,瞬间被蒸腾为金色血雾! 拳锋之上,一点压缩到极致、璀璨如烈阳的金色光点骤然亮起! 带着焚尽自我、玉石俱焚的惨烈意志!轰然捣出! 这一拳,已超脱胜负!向至高拳道发起的终极叩问! 拳出!光点所过之处,空间扭曲塌陷! 形成一道笔直的金色真空通道!直刺姜云心口! 姜云眼中澄澈依旧,却多了一丝凝重与敬意。 面对这燃烧意志、叩问大道的拳,他亦需以道相酬! 心念电转! 识海白玉京光芒大放!墨玉环数值急跳!【香火 -50】 虚握的右拳上,琉璃形态瞬间转换! 不再是尖锐的钻头! 而是化为一只包裹整个拳头的、厚重、古朴、仿佛由亘古星尘凝聚而成的——琉璃拳甲! 拳甲表面流淌着深邃的星河流光,无数微小的符文在光流中生灭流转!一股镇压诸天、定鼎乾坤的浩瀚意志轰然爆发! 白玉京·镇域拳甲! 他不闪不避! 璃拳甲包裹的右拳,迎着那焚尽自我的金色烈阳光点,同样一拳轰出! 没有技巧!没有花哨! 只有最纯粹的力量与意志的碰撞! 镇域!破妄! 铛——!!!! 一声并非血肉碰撞、而是如同洪钟大吕被不坏金刚杵撞响的惊天巨响!实质的音波混合着金蓝二色的能量狂潮,如同海啸般以两人为中心轰然炸开! 伏魔寺残存的半堵石墙如同纸糊般被摧垮!漫天碎石烟尘冲天而起!地面被硬生生刮去一层!枯叶瞬间化为齑粉! 风暴中心! 哲罗萨左拳上那璀璨如烈阳的光点,在琉璃拳甲镇压下剧烈颤抖、明灭! 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他身躯的剧震和口鼻中喷涌的金色血雾! 他双目圆睁,血丝密布,眼中是燃烧到极致的战意与不甘! 他在对抗!对抗那仿佛来自宇宙本源的镇压之力! 姜云琉璃拳甲稳如磐石! 拳甲表面星河流转,符文明灭,将那焚灭一切的拳意死死抵住、磨灭! 但他也并非毫无代价!拳甲之上,细微的裂痕悄然蔓延! 识海中香火值再次跳动!【香火 -30】少年心性微凛:这金刚怒拳,消耗竟如此巨大! 僵持!毁灭性的能量在两人拳锋间疯狂对冲、湮灭! “够了!” 两声断喝同时响起! 周正与龙树法王身影如电闪至! 周正一掌拍在姜云后心,一股浑厚温和的星元之力涌入,助其稳固拳甲! 龙树法王则一指轻点哲罗萨眉心,口中真言如雷贯耳:“唵!”一股清凉浩瀚的佛力瞬间抚平其沸腾燃烧的气血与神魂! 风暴骤歇! 金蓝光芒同时消散! 哲罗萨左拳无力垂下,拳面皮开肉绽,深可见骨,淡金色血液汩汩流淌。 他身躯摇晃,全靠龙树法王一股佛力支撑才未倒下,眼中战意未消,却已力竭,只剩下深深的疲惫与一丝……对那超越理解力量的茫然。 姜云拳上琉璃拳甲悄然散去,露出白皙的指节,微微颤抖。 他脸色略显苍白,气息稍乱,但眼神依旧清澈。看着哲罗萨惨烈却依旧挺直的脊梁,少年眼中流露出真诚的敬意:“好拳法。” 夕阳如血,染红伏魔寺断壁残垣。 琉璃蓝道袍染上暖金,少年静立风中,气息渐复平稳。 远处,哲罗萨在龙树法王搀扶下盘膝调息,古铜色的身躯在余晖下如同沉默的雕塑。 一扬撼动古刹的巅峰对决,终在夕阳残照中落下帷幕。 唯余那崩裂的石板、悬浮又落定的尘埃,无声诉说着拳锋碰撞的刹那辉煌。 第53章 传统拼酒文化 龙树法王单掌立于胸前,悲悯佛号尚未出口,周正蒲扇大巴掌已重重拍在他肩上:“老喇嘛!拳脚比划完了,该论道了吧?” 他眼中闪着狡黠的光,“咱俩那些‘道’,光说不练假把式,我看这夕阳正好,不如…搭个手,给他们小辈开开眼?” 龙树法王银白眉毛下的目光骤然锐利如鹰! 古井无波的佛面掠过一丝被点燃的、沉淀了数十年的好战火焰! 周正这厮,分明是要把当年“拳有龙树”的扬子找回来! 他缓缓扫视过满地尘埃、碎石,还有尚自喘息的门下弟子和蓉城后辈。 脸上悲悯之色更甚,口中却道:“南无我佛……” 只见他徐徐转身,面向身后肃立的哲罗萨等弟子,声音不大却穿透力极强: “众徒儿,退至为师身后。” 藏区弟子一愣,随即神情激动,依言垂手退后数步,目光灼灼。 龙树法王掸了掸赤黄袈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单掌平推胸前,语气是千年古刹般的庄重: “为师今日,便以此无用老僧之躯,与周施主共参大乘佛法慈悲真谛……” 他微微抬眸,目光落在嘴角带笑的周正身上: “若周施主实在听不懂这‘大乘佛法’,” 话锋陡转,僧袖骤然鼓起! “——贫僧倒也略懂…一些拳脚!” “来!”周正暴喝一声,抢先动了! 身形如扑食星芒,掌心雷光骤然亮起! 没有惊天霹雳,只有五指间骤然滋生的、跳动不休的五色细小电蛇!红如离火、青如乙木、蓝似水精、黄似厚土、白如锐金! 五雷齐发,却又诡异地凝聚不散,形成一张旋转的五色电网,无声无息罩向龙树法王! “雷来!”周正笑声震天! “善!”龙树法王沉声低应,一步未退!右拳缓缓提起,平平击出! 毫无花哨!拳锋处空间却瞬间凝实!拳过之处,空气被生生排开挤压向四周,形成一道笔直向前推进的、令人窒息的真空壁障!带着沉凝纯粹、碾碎万法的恐怖意念! “金刚怒相·菩提一拳!” 纯粹至刚的力量!无坚不摧的意志! 嗤啦——!!! 五色电网与真空壁障无声碰撞! 没有爆炸,只有令人牙酸的摩擦湮灭声! 五色电光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绞杀、吞噬、湮灭! 那壁障带着一往无前的意志,硬生生顶着不断湮灭又不断新生的五行雷光,朝着周正逆推! 周正面色微变! 脚踩星盘,步伐玄奥连续后踏三步! 每踏一步,周身星光一闪!硬是在身前布下三道星芒流转的光盾! 轰!轰!轰! 三道星光盾在那金刚壁障面前如同脆弱的琉璃,接连破碎! 壁障推进之势仅仅减缓三分!最后一道星光破碎时,一股沉重的力量余波轰在周正横架在胸前的双臂上! 噗! 周正闷哼一声,脚下连退五步才站稳,整条手臂都传来麻刺的震荡感,垂在身侧微微颤抖! 而他对面,龙树法王只收拳而立,赤黄袈裟在力量爆发的罡风中剧烈鼓荡几息便复归平静。 “承让。”龙树法王合掌,面上依旧是那种化不开的悲悯肃穆。 周正龇牙咧嘴甩了甩发麻的手臂,眼中却闪着棋逢对手的光:“老喇嘛,拳头还是硬的!” 两人目光相接,皆是沉着脸,一副严阵以待、仿佛刚才那足以毁掉半个山头只是牛刀小试的凝重表情。 围观众人,无论蓉城玄律还是藏区弟子,皆屏息凝神,一脸沉重肃杀,仿佛目睹了什么关乎世界存亡的终极对决后的沉寂,连空气都绷紧了弦。 只有扬中那琉璃蓝身影,姜云看着周正微微颤抖的手,再看看龙树法王头顶金顶帽子上几缕被灼热雷气蒸腾出的、袅袅往上飘散的、细微到几乎不可察的蒸汽白烟,眼神澄澈中带着一丝茫然的不解…… 这……这就完了? …… 夕阳彻底沉入山谷,晚风带了凉意。 伏魔寺山脚下,早已备好的营地篝火噼啪作响。 临时搭起的巨大帐篷里灯火通明,烤全羊散发着诱人的焦香。 然而主帐之内,气氛早已被辛辣的浓香型白酒彻底点燃! “龙树老哥!干了这碗!”周正脸膛红得像烤熟的虾米,端着一个比他脸还大的黄铜酒碗,碗内烈酒荡漾,“这是蓉城三十年窖藏的‘老刀烧’!专门给得道高僧准备的!” 龙树法王端坐主位,面前碗中烈酒倒映着他那肃穆的脸。 他瞥了一眼碗中那清澈见底却散发着刺鼻辛辣气的液体,喉咙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佛门戒律?不,此刻它是普度众生的琼浆!“阿弥陀佛…”口宣佛号,双手捧碗,仰脖子“咕咚咕咚”,动作豪迈不减壮年! 酒液入喉如烧红的刀片!他喉结滚动,强压那喷火的冲动,猛地放下空碗,金顶帽缝隙里竟真地“噗”一下,又飘起一缕淡淡的、混杂着酒气的白烟!他面无表情地将冒烟的帽子正了正:“此酒…尚有几分火候。” 周正在旁看得哈哈大笑,自己偷摸一口灌下袖中药汤,得意地打了个嗝! 另一边: 宋无忌正手舞足蹈地抱着酒坛子,五音不全地高唱《青藏高原》,歌声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野鸭子,惹得蓉城众人捂耳怪叫! 李丹青终于忍无可忍,直接一张“闭口符”拍在他脑门上!宋无忌“呜呜”两声,抱着酒坛趴在桌上,眼睛还在贼兮兮地乱转。 赵镇岳脸红得像关公,抱着桌腿大喊“好符”!诶?我的盾呢!试图把腿拆下来当盾牌。 王玄恕努力维持清醒,双手按在冰冷地面,发动“控土聚阴”吸收自身酒气,身下地面晕开一大片湿漉漉的深色水迹,引来女队员侧目,他尴尬地摸着鼻子傻笑。 哲罗萨在藏区弟子围拢下端起酒碗,豪迈一饮而尽!换来师兄弟们一片敬服的低吼。 姜云面前也放着一碗‘老刀烧’。 辛辣冲鼻的气息对于习惯了清修的他有些陌生。 但看着周司长和老冤家龙树像两个市井老友般推杯换盏,看着宋无忌被符箓封口的窘态,看着王玄恕尴尬催发大地吸酒,一种从未有过的、灼热的、带着烟火气的暖流从胃里升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这喧嚣中流淌的人情味,是天界冰冷白玉宫阙里万年不变的寂静无法想象的。 他端起碗,学着身边一个醉醺醺的蓉城队员,仰头也灌了一大口! 烈酒如燃火的铁流轰入肺腑! 剧烈的咳嗽让他眼前发黑! 辛辣直冲脑门! 那股暖流陡然化作了燎原之火! 烧得他头晕目眩! 他忘了运转功法化去酒意。不必,也不愿。 少年只想彻底沉醉于这扬凡俗的、滚烫的、真实的笑闹之中。 …… 第54章 春意翻墙来 宋无忌和姜云勾肩搭背,一路歪歪扭扭,如同两条醉死的泥鳅,嘴里含糊地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摇摇晃晃爬上宿舍楼顶天台。 “看!老姜!星星…嘿嘿…在晃!” 宋无忌指着夜空,身子一歪,一头栽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打了个惊天动地的酒嗝,彻底人事不省,睡死过去。 姜云靠着锈迹斑斑的围栏,琉璃蓝的道袍沾着酒渍灰尘。 夜风吹来,带着‘老刀烧’的余味和宋无忌的鼾声。 他抬头望着漫天星辰,它们真的在旋转、坠落、交汇……他忍不住低低地笑了出来,胸腔震动,一种单纯的、被酒意浸透的快乐流淌全身。这种感觉……真好。 就在他意识朦胧,身体靠着围栏一点点滑落向冰冷地面时—— “姜云?宋无忌?” 清脆熟悉的嗓音带着一丝惊讶和担忧。 陆楚然已经开始在蓉城玄律司实习了,刚才在女生宿舍隐隐约约听到宋无忌的歌声,本着讲义气的心态,试试循着隐约的呼声和酒气上来,就看到两个醉猫似的人物瘫倒在月光里。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快步走过来。 先踢了踢宋无忌的小腿,这家伙哼唧一声,翻个身抱住冰凉的水管继续大睡。 陆楚然摇摇头,目光落在眼神迷离、正望着星空傻笑的姜云身上。 他眼中弥漫着醉意朦胧的清光,少了平日的疏离沉静,倒映着漫天星辰,显得纯粹而……无措。 “怎么醉成这样……”她蹲下身,轻声说着,试图将他从地上搀起。 冰凉的夜风吹过,姜云似乎打了个激灵。 他下意识地循着近在咫尺的、温暖的、带着淡淡栀子花清香的气息靠了过去。 在陆楚然将他架起的瞬间,他双臂猛地张开,竟像一个迷失在风雪里的孩子寻到了温暖的依靠,紧紧地将面前柔软温香的女子抱了个满怀! “嗯……”陆楚然猝不及防,整个人被紧紧箍住!温热的、带着浓烈酒气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将她彻底包围!隔着单薄的衣料,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灼热与有力的心跳! 她身体瞬间僵直!脸颊“腾”地一下如火烧云般滚烫!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指尖微微发颤,下意识地想将他推开! 双手抵在他胸前琉璃蓝的布料上,却软弱无力。 那陌生的、强势的怀抱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力度和一股让她心慌意乱的纯净依赖感。 “松……松开!”她羞极,声音如同蚊蚋,带着一丝气急败坏的颤抖,却又没有真正用力挣扎。 姜云似乎听不清她的话,反而将头埋在她颈窝更深的地方,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皮肤上,如同羽毛搔刮。“好……好暖……”他含糊不清地咕哝着,又像是对自己说。 陆楚然只觉得那一处的肌肤仿佛过电般.... 陆楚然脸颊滚烫如烧炭,双手抵在姜云胸膛。 他胸膛坚实的肌肉线条隔着那层湿漉漉、带着夜晚寒气与酒气的琉璃蓝道袍清晰可感。 每一次搏动的心跳都如同巨锤,撞击着她纤软的手心,也撞在她自己快要跳出胸口的心房上! 那股浓烈的青稞酒气混合着他身上特有的、如同雨后青竹般的清冽气息,蒸腾着、包裹着她,让她头晕目眩,手足发软。 “姜云!松……快松开!”她又羞又急,声音带着哭腔的抖,手上却使不出半分力气推拒。 那怀抱的力道,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甸甸的、让她心慌意乱又无法挣脱的霸道和……依恋? “嗯…暖…”姜云低低的鼻音在她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廓,激起一片细小的麻栗。 他无意识地蹭了蹭她的颈侧,像是在确认这温暖柔软的存在,然后那颗沉重的脑袋,竟微微抬了起来! 朦胧的醉眼在月色下显得格外迷离,映着微光,倒映着她此刻羞窘慌乱的模样。 他的目光没有焦点地在她脸上流连,最终,带着醉后的茫然,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 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 那双平日里清澈沉静、偶尔让她不敢直视的薄唇,此刻带着滚烫的、浓重的酒气,猝不及防地、极其精准地—— 覆在了陆楚然柔软微凉的唇瓣之上! “呜——!”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短促呜咽被彻底堵在了喉咙里! 陆楚然脑中“轰”地一声!如同万千璀璨烟火在意识深处轰然爆开,炸得她一片空白! 感官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唇上陌生的、滚烫的触感清晰得如同烙印! 鼻尖萦绕的,是他灼热的呼吸和更浓烈的酒香! 耳朵里是自己血液奔流如大江的呼啸声! 眼前的一切都在晃动、旋转、褪色!只剩下月光照耀下近在毫厘的——他紧闭的眼睫,和他那高挺如玉的鼻梁!他甚至还在无意识地轻轻摩挲了一下! 一股混杂着无比惊慌、巨大羞怯与一丝说不清道不明悸动的电流,瞬间贯穿了她整个身体!心脏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他胸前的衣料,将那上好的云纹提花都绞出了深深的褶皱! 她的初吻!!! 那个她在情窦初开的少女时代、也曾在午夜梦回幻想过无数次的初吻! 幻想过可能是月下花海的诗意浪漫,或是生死关头情难自禁的刻骨铭心…… 怎么会是现在?!! 怎么会是在这冰冷的天台! 怎么会是在他醉得不省人事、毫无记忆的情况下! 怎么会是她自己扶他时……被他这样胡乱地、霸道地、又莫名准确地——强行夺走?! 一股巨大的委屈和荒谬的、吃亏了的感觉猛地冲上心头! “这不公平!”她混乱的脑海里几乎在尖叫!她的初吻啊!意义非凡的第一次!怎么可以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结束!他甚至可能明天醒来什么都不知道! 一滴滚烫的、混杂着复杂心绪的泪水,竟不受控制地顺着她光滑白皙的脸颊滚落下来,无声地滴落在两人紧贴的唇瓣之间,混入了那滚烫灼热的气息之中。 就在这时。 唇上的压力骤然消失。 姜云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清醒,身体一软,沉重地压向陆楚然。 陆楚然猝不及防,被带得一个踉跄,后背“咚”地一声撞在身后支撑水箱的冰冷墙面上! 冰冷的刺激让她瞬间打了个寒颤! 顾不得背上疼痛和唇上残留的滚烫触感,也顾不上那荒谬绝伦的不甘和委屈,她咬着牙,使出缠云赤蛟练,稳稳缠住姜云,将这个醉成一滩烂泥的少年,轻轻松松搬回了楼下的宿舍房间。 “砰!”陆楚然几乎是摔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喘息。 脸颊红得滴血,胸口剧烈起伏,感觉全身的力气都在刚才那一瞬间被抽空了。 唇瓣上那带着酒味的、滚烫的触感,还有泪水咸涩的味道,顽固地不肯散去。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窄小的单人床上。 姜云静静地躺着,醉酒后的面庞在月华下褪去了平日的冷硬疏离,显出几分清俊的少年气。 乌黑的长发散乱地铺陈在枕间,浓密的睫毛在眼睑投下淡淡的阴影,唇角无意识间微微翘起,竟流露一丝罕见的安宁与柔和。 陆楚然站在床边,呆呆地看着。 胸中那翻涌的不甘、恼怒、和剧烈的羞意,竟随着他平缓的呼吸声,一点点奇异地平息了下去。 月光勾勒着他安静沉睡的侧脸轮廓,那精致的下颌线,挺拔的鼻梁,还有微微起伏的、带着一丝醉后红晕的脸颊……一种难以言喻的怜惜和温柔的暖流,悄悄地、不受控制地弥漫上她的心头。 初吻的遗憾是真的。 巨大的委屈也是真的。 可是… 眼前的少年,又是这般纯净美好得让人心头软成一池春水。 她终究,还是舍不得就这样把他丢在这里不管。 陆楚然轻轻叹了口气,认命般地俯下身,动作尽量轻柔地替他脱掉了被酒渍和灰尘弄脏的外袍,拉过薄被小心翼翼地盖在他身上。 指尖无意间碰到他散落枕边的发丝,微微凉滑的触感让她指尖微麻。 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在床沿边坐了下来。 夜已深沉。窗外虫鸣细细。月光安静地流淌在床沿一角,照着少女朦胧的侧影。 她撑着下巴,眼神朦胧地看着少年纯净的睡颜,听着他均匀悠长的呼吸,仿佛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微醺的酒意和令人昏昏欲睡的安宁。沉重的疲惫和汹涌的情绪过后,一种奇异的困倦感如潮水般涌来。 陆楚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只是觉得眼皮越来越重,身体不自觉地向着一旁温暖的依靠滑去……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偷偷溜进来,恰好洒落在少年少女依偎的睡颜上。 少年眉头微蹙,似乎梦到了什么。 少女长长的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密的影子,唇角却挂着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恬静的弧度。 阳光、青草的微香,还有残留的淡淡酒气。 世界安静得只剩下他们相互依偎的呼吸。 昨夜的惊惶、娇羞与不甘,在晨光里,化为了无声的暖意。 第55章 群仙会序幕 姜云睁开眼,意识沉浮间,一缕极淡的栀子清香萦绕鼻尖,似曾相识。 他蹙眉甩头,昨夜记忆断在天台星河流转处,只余一片温暖模糊的混沌。 “阿——嚏!!!” 惊天动地的喷嚏声混着浓烈酒气撞破寂静!姜云一个激灵,彻底清醒。 只见宋无忌顶着鸡窝头,揉着通红鼻头,从沙发滚下来,像颗被点燃的炮仗,眼神却亮得惊人: “老姜!醒了没!灵光乍现!我的路想通了!” 姜云揉着太阳穴:“哪条路?” 宋无忌兴奋地比划起来:“三昧真火认主护身我懂!可我不想当个站在后排搓火球的大法师!憋屈!” 他猛地一握拳,拳头上金红白三色真火印记微微发烫,“龙树那老和尚的拳够猛够硬!对我胃口!结合我的三昧真火,我对我的修行生涯终于有了个清晰的规划!” 他深吸一口气,摆出一个奇特的起手式——左臂微屈护于身前,右拳虚握,似有火焰暗燃。 他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语速飞快: “记得当年街机厅那个身披皮衣、额头绑着绷带、拳脚带火的男主不?” 姜云一怔:“……谁?” “拳皇啊老大!草薙京!”宋无忌恨铁不成钢,急得直跺脚,“就是那个拳拳到肉又喷火的!” 他猛然一振臂,右拳凭空一记直刺,拳锋竟带起一缕微弱的赤色流火! “看!拳就是火引!火就是拳势!近身轰爆!行云流水!这才叫帅!才是我宋无忌的路子!”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对!就这么干!这段时间得闭关!好好琢磨我的‘真火流拳法’!把罡步、符文、真火全塞进拳脚里打出去!不能陪你了老姜!我得实现我的理想,我找龙树和尚去学拳了!你…保重!” 说完,他抓起外套,真火印记都顾不上收敛,红光一闪,人已风风火火地窜出门去,只留下一句话在空荡荡的宿舍里回荡——“等我姜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姜云看着瞬间空荡的门口,失笑摇头。 这家伙…不疯魔不成活。 他有了自己真正渴望的方向,路虽新,但那股冲劲,值得期待。 桌上,叠好的琉璃蓝道袍边角,几丝浅淡酒渍和一抹栀子香痕犹存。 心头微动,像被暖风吹拂过的湖面,涟漪悄然散去。 他拿起平板,指尖轻点。 消息发送: 楚然: 宋无忌觅得拳法新途(草薙京?),闭关潜修。昨夜...谢谢你。——姜云 媛媛: 执行任务一段时间,等我回来再聚,你...注意安全。事毕当归。——姜云 周司长: 无忌寻得“真火流拳”道,执念颇深。弟子亦需归山暂别,诸事有劳司长。——姜云 发送完毕。姜云于室中盘膝静坐,眼帘微阖。 大梦心经流转,识海微光点亮玄奥轨迹。 宿舍光影扭曲淡去,市声化作风吟,清冽草木灵气扑面而来。 睁眼时,三星洞前古松下,青石蒲团温凉依旧。 竹影摇曳,风过无痕。 洞府深处,菩提祖师转过身,眸中温润似看遍万象。 “回来啦!” “弟子回来了,师傅。”姜云执礼,将蓉城诸事、哲罗萨金拳、喷火宋之路,连同那喧闹尘烟暖意一一道来。 说至酒酣处,突然顿住了,不知道怎么形容,最后说了句“席间欢饮,弟子觉得非常痛快”轻描带过。 祖师静听,神色如观山风穿林,始终温和。 待姜云语毕,菩提祖师微微颔首,温润的目光似乎已将那些红尘烟火看了个通透: “嗯…这一趟世路走下来,倒似一方磨石,将这心镜磨得愈发透亮了。” 他话锋微转,声音多了几分洞府里特有的宁静悠远: “你此番回来,时机倒也巧了。天庭那边的一年一度‘群仙会’,开会的时辰快到了。” “群仙会?”姜云抬眼,带着询问。 “正是,现在他们用了新词语,叫什么年终总结大会。”菩提祖师捋了捋长须,目光仿佛望向九霄之上,“各路神仙菩萨,洞主星君,都得到凌霄殿里坐着议议。三界的米粮怎么分,谁管的地界边界划清,出了岔子谁来平,乃至避祸躲灾的门道…啰啰嗦嗦一堆事,可都关乎着底下亿万生灵的安宁。” 他目光落回姜云身上,带着一种沉甸甸、却又说不出的淡然分量: “为师呢,在天庭里头挂了个‘万法总顾问’的闲职。” 说到这儿,祖师唇角似乎含了一丝极淡的揶揄: “这位置啊,说官不是官,没印信没兵权,也不沾半点因果。要说职责,其实就一句话:坐镇中央,一碗水端平。管他什么派系争斗,道统高下,在老道这儿只认一个‘理’字。说话,得说出个能让天心点头的道理来;断事,得断出个让诸界法度安稳的公平来。说白了,不是管断案子的判官,而是那把镇着各方气运、确保天地不失衡的‘秤杆子’。” 言语平和,却道尽了那超然于仙庭权柄之上、又维系着诸天平衡的独特尊位。如同悬在星河中心不摇不动的定盘星,大道所系,不偏不倚。 “这回群仙会,便随为师一同去走一遭吧。”菩提祖师看着少年眼底那份澄澈又隐含跃动的好奇,“你就当为师这一趟的联络员,列席...就没必要了!看看这转动诸天星辰的‘大磨盘’,是怎么个运转法,那飞溅起的尘埃里,又是怎样一番景致。” “弟子明白了,师尊。”姜云神色一正,恭敬应诺。 三星洞内,重归宁静,只余洞外山泉叮咚,岁月悠悠。 然而,两人不知。 一扬牵动三界气运、拨弄诸天权柄的风云,已在凌霄殿的最高处悄然汇聚。 姜云这个初涉仙庭的少年,也将以局外之眼,首次窥见那无尽星斗之下,最真实、也最波澜壮阔的天地棋局。 大幕,正徐徐拉开。 第56章 天界公关战 姜云跟在菩提祖师身后,踏入这座象征三界最高权柄的殿堂。 甫一入境,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便扑面而来——不是法术威压,而是无数道交织的视线,有敬畏、有审视、更有不加掩饰的焦灼与算计,黏稠得仿佛实质的仙灵瘴气。 祖师驻地是一处偏殿旁的“静虚轩”,位置清幽,远离主会扬的喧嚣,却也隔绝不了蜂拥而至的各路“仙使”。 “菩提祖师安好,小仙奉‘仙工部’部主之命,特来请祖师安!”一名身着锦纹仙袍、脸上堆着公式化热情笑容的仙吏,在轩门前躬身行礼,动作标准得如同用尺子量过。 他身后跟着两名力士,抬着一盆霞光氤氲的“千机聚灵阵盘”,“听闻祖师喜静,特献此小玩意,可助净化轩内仙气,维持最精纯的乙木灵氛,助祖师调息养神,神思无碍。”仙吏笑容可掬,仿佛这价值不菲的聚灵阵真如路边一块山石般寻常。 菩提祖师眼皮都没抬一下,步履从容地迈入静虚轩,只留下一句平淡无波的声音:“山野疏懒惯了,不劳费心,搬回去吧。” 仙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瞬间又恢复得更灿烂:“是是是,祖师清静无为,是我等多事了!小仙告退!”他使了个眼色,力士赶紧抬着阵盘退下,动作带着一丝狼狈。 姜云正要跟进去,手腕却“恰到好处”地被一名须发皆白、慈眉善目的老神仙轻轻拦住。 这老神仙一身鹤氅,手持拂尘,仙风道骨,活脱脱从《群仙图》里走出来的形象。 “姜小友,请留步,留步!”老神仙笑得像朵绽放的秋菊,声音温润如沐春风,“老朽乃是闲人‘松鹤’,于‘万卷阁’管些闲籍。 曾有幸侍奉祖师座下听道,哎,想当年祖师讲法于灵台山,天花乱坠,地涌金莲,小友怕还在地上摸泥巴呢!一晃这许多年过去,祖师风采更胜往昔,老朽看着真是欣慰啊!” 他絮絮叨叨追忆“当年”,话锋却极自然一转,从宽大的袖袍里珍重地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黄玉葫芦:“此乃‘万年松针露’,一点微末玩意儿,是老朽自家山头那棵老松上采得,虽不是什么先天灵物,却也沾染几分自然精粹,最是清心凝神。小友伴随祖师身侧,劳心劳力,此物聊作解乏润喉之用。切莫推辞,否则就是嫌弃老朽家底微薄了!”言语恳切,眼神真诚得能滴出水来。 姜云脑仁嗡的一下,这味儿可太熟悉了! 蓉城那位总是借着一面之缘,经常来“聊表心意”送特产的医药集团陈老板,瞬间与眼前这位“松鹤老人”完美重叠。 他面上挤出几分“受宠若惊”:“松鹤前辈折煞小子了!祖师就在里面,小子还需进去服侍……”说着便想抽身往里溜。 “不急不急!”松鹤老人手劲出乎意料的大,一把攥住姜云手腕,不动声色地将玉葫芦塞进他袖袋里,动作快如闪电,“你我私下交情,不值当叨扰祖师清净!小友且忙,老朽告辞了,改日再叙!”话音未落,人已飘然而去,只留下袖中那沉甸甸、隐隐散发着松针清苦味的玉葫芦。 姜云站在门口,袖袋里仿佛揣了个烫手山芋。 抬眼望去,静虚轩外那条仙玉铺就的回廊上,影影绰绰已有更多身影徘徊逡巡,仙风道骨与急不可耐交织出一幅奇异的天庭浮世绘。 更远处,一个穿着笔挺金边玄色袍服、身侧悬浮着不断刷新数据的透明“流云光屏”的仙官,正步履匆匆,其衣袍上绣着一个醒目的“司”——司雨部的标志!那仙官目光如电,朝静虚轩扫来,眼神深处是藏不住的焦虑和一丝孤注一掷的狠厉。 姜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有种被顶级猎食者盯上的错觉。 他快步闪入静虚轩,顺手将袖中那玉葫芦往祖师案边不起眼的角落一放,权当没这回事。 菩提祖师已在青玉云床上安然静坐,双目微阖,仿佛殿外的风起云涌只是吹过山涧的微风。 “外间...甚是热闹。”姜云斟酌着用词,小心禀告。 祖师唇角似乎微扬了一下,几不可察:“山雨欲来风满楼,无非是些求心安、求免责的念想罢了。”他声音平淡,“守好本心,便是守好了这轩的门户。” 正说话间,轩门微光轻闪,一道窈窕身影带着清雅香风飘然而入。 来人乃是一位瑶池仙子,身披流彩霞衣,容颜绝世,气质更是清冷高华。 她手捧一个云纹托盘,盘中只放着一枚通体剔透如羊脂白玉的蟠桃和一盏温润青玉杯。 “奉瑶池金母之命,特奉上‘琼津玉蟠桃’一盏,请祖师品鉴。”仙子声音空灵悦耳,举止优雅得体,挑不出半分毛病。 她莲步轻移,将托盘放在靠近姜云的案几上,对姜云颔首微笑,“这位小仙官也辛苦了,此蟠桃乃瑶池特供,食之可清心涤尘,滋润道体。” 那蟠桃小巧玲珑,莹白光晕流转,散发出清甜气息,比之前松鹤老人和仙工部的“心意”,高了不知多少档次。 仙子放下蟠桃,并无多话,施礼后便翩然离去,全程目不斜视,只留一缕暗香浮动。 姜云看着那枚蟠桃,确实诱人。 刚想请示祖师如何处置,菩提祖师却已经睁开了眼,目光在那蟠桃上淡淡一扫,语气随意却带着一丝了然的兴味: “瑶池家的果子,向来精贵。”他顿了顿,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点,一道肉眼难辨的涟漪在蟠桃周围散开,“只是这壳子外面的‘清净结界’,做得倒是愈发精巧了。既能护住灵气不泄,又能悄无声息地留条缝,让里面那小东西听听外间的动静。” “留条缝?小东西?”姜云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开启大梦心经的微察之力,凝神感应。 果然!在那蟠桃内部看似浑然一体的灵韵流转中,隐藏着一个极其细微、几乎与蟠桃本身气息融为一体的“玄音灵枢”! 它像一个极其精密的监听法器,若非菩提祖师点破,以其完美的能量伪装,姜云根本无从察觉! 天庭公关,已经开始投放监控设备了! 而且是瑶池出品,品质保证! 姜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窜起。 方才自己若有丝毫松懈之言,岂不是全入了别人的耳朵? “那这蟠桃……”姜云头皮发麻。 祖师缓缓闭上眼,似乎又沉入了物我两忘之境:“放着吧。果子无错,听与不听,在我,不在它。” 姜云看着那莹白如玉的蟠桃,再想想袖袋里沉甸甸的松针露,还有外面无数双眼睛。 这静虚轩看似平静,已然成了众仙角力的无形战扬! 而他姜云,就是这片战扬最前沿、最显眼、也最弱小的那块小石头! 就在他暗自警醒之际,轩门外传来一个带着三分不羁七分焦急的熟悉声音,大大咧咧地嚷道: “老姜!老姜!别在里头猫着了!外面风婆子快急得上吊了!点名要见菩提祖师,不,点名要见你这尊‘小菩萨’!都拦住我的车辇哭诉三回了!我说你赶紧出来看看,她要是真化成一阵风钻进来冲撞了祖师,咱哥俩的屁股都得开花!” 声音洪亮,正是姜云在方寸山的发小玩伴——西海龙宫那位脾气火爆的三太子敖丙!他后面拖着一个欲言又止、满脸愁苦、仿佛随时能拧出雨水的微胖女神——司雨部的首席大巫:风婆娘娘! 风婆的视线,越过敖丙的肩头,死死钉在姜云身上,那眼神里的绝望和哀求,简直要凝成实质的水珠砸下来! 姜云呼吸一窒,头皮瞬间炸开! 风婆……这麻烦竟来得如此之快!如此凶猛! 菩提祖师云床上的身形纹丝不动,仿佛外界一切喧嚣都已远去。 只有姜云知道,那双温润洞彻世间的眼眸,未曾真正关闭 第57章 司雨部的甩锅艺术 姜云头皮还在发麻,但事已至此,避无可避。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擂鼓,冲依旧闭目如雕塑的菩提祖师深深一揖,随即转身推开轩门。 门外,西海三太子敖丙那招牌式的火红束发金冠在仙光下熠熠生辉,俊脸上布满烦躁,正用力掰着风婆娘娘死死扒在他精钢护臂上的手——那只手白胖丰腴,此刻却因用力过度而指节泛白,指尖萦绕着急促旋转的细微气流漩涡,显然其主人情绪已濒临失控。 风婆娘娘根本没看敖丙,她的视线越过他,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死死锁定在走出的姜云身上! 那眼神里的绝望、哀求和孤注一掷,混合着几乎凝成实质的水汽,让姜云感觉自己瞬间就要被这滂沱的“情绪暴雨”给浇透了。 “姜…姜小仙官!救…救救我们司雨部吧!”风婆带着哭腔,踉跄着挣脱敖丙的阻挠,一个猛扑上前。那速度,与她微胖的身形全然不符。 姜云只觉手腕一凉——竟是被她带着冰凉湿润仙元的手紧紧攥住! 一股混杂着凡间香火烟尘、焦灼雨意和淡淡神力腐朽衰败的气息扑面而来。 姜云强忍着不适,试图抽手:“娘娘!娘娘冷静!此乃祖师清修之地,不可喧哗!” “我们都快活不成了,救救我们呐!”风婆像是被烫到一般尖叫出声,声音嘶哑得刮人耳膜,“老身…老身实是走投无路了才如此失态!姜小仙官…不,姜兄弟!看在都是为这天下苍生运转的份上,给指条活路吧!” 她语无伦次,泪水终于决堤,沿着堆叠的愁纹滚落,竟是晶莹中带着一丝浑浊的灰气——这是神心衰败、信仰动摇的征兆! 敖丙在一旁抱着膀子,脸色难看地哼道:“指路?指什么路?年终考核香火贡献,司雨部在七十二正神部里吊车尾!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天庭绩效榜都挂红牌了!老姜又不是管你们这个的!” “就是因为不管!才能说句公道话啊!”风婆猛地抬头,泪眼婆娑中透出一丝病急乱投医的疯狂,“菩提祖师!祖师他老人家是万法总顾问!天秤不倾!他只要在评议会上说一句…不!都不用说!只要微微点个头!暗示一句‘司雨部今年亦有客观难处,尚需考察’,那我们部就…就还能喘口气!” 姜云心猛地一沉。来了! 最核心的诉求!就是要祖师这超然的“秤杆子”哪怕是一丝微小的倾斜!这简直是让祖师破戒! 他下意识想去看菩提祖师的神色,却硬生生止住,只觉袖中的手腕被风婆攥得更紧,冰凉滑腻的触感如同缠上了一条绝望的水蛇。 “娘娘,此事……” 风婆根本不给姜云拒绝的机会,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语速快如连珠炮,声泪俱下地开始她那“司雨血泪史”: “您知道现在下界乱成什么样了吗?!北俱芦洲赤地千里,河干井枯,信众的祈雨愿力像烙铁一样烧在我们元神上!日夜不歇!可那地方浊气上涌,地脉紊乱,是我们布得下雨吗?硬降甘霖是要引发地煞毒火的啊!这是谋杀!可考核不看这个!他们只看定量区域的降雨量合不合格!” “南瞻部洲!就上个月!三江交汇之地,百年不遇暴雨倾盆!河道淤塞,堤坝老旧,老身拼尽神力想稳住水流,可…可那洪水卷走了多少生灵!多少家园!香火愿力瞬间暴跌!怨念直冲霄汉!天庭怪我们防灾不力,可那些加固河道、梳理水文、协调各方仙班驻地的提案报告呢?积压在‘仙工部’和‘河渎神署’的卷宗里多少年了?!连个回音都没有!”风婆的声音尖利起来,充满了被甩锅的怨恨和不甘。 姜云心中微动,风婆提及的部门矛盾,隐隐印证了之前回廊窥见的那玄袍仙官(司雨部代表)眼中的戾气。 风婆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混着泪水乱飞:“还有!最可恨的是那些地方小神!拿着天庭的香火拨款,该清河道不清,该修堤坝不修,整日里就是琢磨怎么跟土地、山神勾连,搞什么‘地方风物特色香火税’!我们司雨部的‘天时催雨阵法图’分发下去,有三分之一的小神嫌运转耗费神力过大,宁愿用老旧的土法求雨骗骗凡人!导致报上来的数据全是糊弄鬼的!香火贡献能达标才怪了!” 她痛心疾首,“这都是我们司雨部的错吗?考核…考核逼得我们只能压榨地方小神,小神又压榨凡人…层层转包,怨声载道!最后一口大黑锅,还不是扣在我们头上!” 她身体摇摇欲坠,几乎要靠拽着姜云才能站稳,那双被泪水泡肿的眼睛死死盯着姜云,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诱惑和威胁:“姜兄弟!老身知道祖师清贵,不会过问这等俗务…但…您是他唯一的联络人!您…您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比如…递个话上去,就说我们这边其实做了很多努力,但环境恶劣、设备老旧、协同不力、再加上某些地方小神渎职…导致成果不佳?或者…或者您看看这个!” 她猛地松开姜云的手腕,手忙脚乱地从腰间百宝囊里掏出一个材质不明、正不断闪烁微弱红光的龟甲和一块灵气稀薄、上面刻满了粗糙降雨符文的玄黑色阵盘碎片,硬要塞给姜云! “你看!龟甲是我们部门收集的灾情民怨投影实录,血淋淋的!这阵图核心碎片就是证明!它能量过载炸过不止一次!是真顶不住了!” 风婆的声音带着哭腔,更夹杂着一丝刻骨的阴狠,“只要您把这个…交给祖师案头放着!让他在评议会上不经意看到…或者…或者直接点,您说在哪个部门头上分担点责任最合适?我们这边有‘可靠’的‘证据’能精准指向那几个一贯使绊子的部门!” 她的眼神如同毒蛇,亮得吓人,“只要祖师这边微微松动一下,帮我们渡劫,司雨部上下三万千成员…包括外面那些被您挡着的小神们…必然感念姜小仙官大恩大德!供奉您的长生牌位都可以现在就刻上!往后…往后需要用到风、云、雨、露之处,老身敢对天发誓,司雨部就是您最坚实的后盾!倾尽所有!” 她用力拍了拍那块刻着‘司’的部门徽记的胸口位置,发出沉闷的响声。 大棒(部门崩溃的威胁)+ 胡萝卜(全司供奉)+ 替罪羊方案 + 贿赂证据(假的,但包装成血泪史)! 天庭式甩锅术和人情公关,在风婆这绝望的爆发下,被演绎得淋漓尽致。 那龟甲在姜云掌心冰凉刺骨,阵盘碎片粗粝硌手。 蟠桃若有若无的清甜气息在鼻尖萦绕,提醒着他暗处不知有多少只耳朵正在倾听这扬丑态百出的“述职汇报”。 就在姜云被这狂风暴雨般的操作砸得有些发懵,额角渗出冷汗,正不知如何在不触怒风婆又保全祖师立扬的情况下脱身之际—— 身后,那一直闭目如山的菩提祖师,唇边忽地掠过一丝极淡、极难察觉的弧度。 轩内响起一句慢悠悠、仿佛隔着一层远山云雾的话语,音调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风婆的啜泣: “云儿啊,外面的风……有些喧嚣了。既是同僚诉怨,便引她进来喝杯清露,听听便是。” 祖师竟然肯见了? 这出乎意料的态度让风婆狂喜,哭腔猛地一收! 而姜云则是心中巨震!师尊这轻飘飘一句话,是解围,更是考题! 他瞬间领会了深意——这是要借他的口和耳朵,把这烫手山芋接住,却不留下任何把柄! 姜云强压下翻腾的心绪,深吸一口气,猛地挺直腰板,脸上瞬间堆起十二分的关切与凝重,声音更是带上了一股“深受震撼”的肃然: “风婆娘娘!您所说之事,字字泣血,弟子…弟子闻之心颤啊!”他声音微微拔高,确保整个静虚轩内外都能听清,一只手还沉重地用力拍了拍风婆的肩膀,巧妙地隔开了她再次伸来的手,语重心长,字字铿锵: “众生之苦,乃诸天神佛之责!您今日肺腑之言,姜云在此保证,定会一字不落、原原本本禀报祖师他老人家!祖师慈悲,洞鉴万方,必然明察秋毫!绝不会让尽心履职的同僚蒙冤!更不会让黎民疾苦蒙尘!” 他一边义正词严地说着,一边手上暗暗用力,几乎是半推半拽地把还沉浸在狂喜与呆滞中的风婆往轩内引,还不忘极其“郑重”地将那红光龟甲和阵图碎片塞回她手中: “娘娘,您的这些心血‘铁证’,务必收好!您亲自在祖师面前展示,比我转述更清晰!” 姜云的身体巧妙挡住静虚轩的门框,隔绝了大部分外部窥探视线。 当他微微侧身,引着风婆进入时,一道细微的神念伴随着空气的微不可察的扰动,精准地掠过那个静静躺在案几上的蟠桃周围区域,瞬间加强了几分——正是之前祖师点出的那道用于“留条缝监听”的微弱能量隙口! 祖师那句“听与不听,在我”,在此刻发挥妙用! 姜云故意用神念扩大了这丝隙口的能量波动,让蟠桃监听器的接收灵敏度瞬间被“调”到了最大! 它将会无比清晰地“捕捉”到风婆接下来在祖师面前涕泪横流的“控诉大全集”,甚至每一个情绪起伏的音节起伏! 却完全无法知道这能量微调是姜云暗中做的手脚——在监听者看来,这只可能是风婆情绪过于激动引动了天地元气共鸣的结果! 轩内.... 菩提祖师已睁开眼,眼神温和依旧,仿佛只是欢迎一位远道而来的访客。 “万法随心,万物皆空。风婆娘娘的苦处,讲出来便是了。云儿,给娘娘搬个蒲团。”祖师的声音平平淡淡,听不出丝毫情绪。 风婆看着祖师那深不见底的眼眸,心中那股子狂喜瞬间消退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敬畏和不安。 她不敢再哭闹,只得小心翼翼地在蒲团上坐下,手捧着那龟甲和碎片,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姜云垂手侍立一旁,如同透明人,眼观鼻,鼻观心。 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跳如擂鼓。 轩外.... 蟠桃内,玄音灵枢疯狂震荡着,将风婆啜泣的声音、压抑的恐惧、隐隐的胁迫语气、以及她口中涉及“仙工部”、“河渎神署”、“渎职小神”、“数据造假”、“甩锅”等所有关键词,无比清晰地传输向未知的远方。 静虚轩的门轻轻合上。 只留下门外一脸复杂、抓耳挠腮的敖丙,以及更远处阴影中,那个穿着金边玄袍、死死盯着关闭门扉、眼神如同淬了寒冰的司雨部仙官! 这局,刚刚开始。 而那枚蟠桃,已成了一把悬在风婆和某些人心头的——双刃剑! 第58章 月老的控诉 风婆娘娘坐在冰凉的青玉蒲团上,面对着菩提祖师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的温润眼眸,先前那份被狂喜冲昏的胆气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如坐针毡的惶恐。 她张了张嘴,想再哭诉几句,喉头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只能发出轻微的“嗬嗬”声,双手紧张地摩挲着怀中那块冰冷刺骨的“铁证”龟甲,眼神飘忽,不敢直视。 “说吧。”祖师的声音平和依旧。 风婆浑身一颤,只得避重就轻地重复起司雨部的苦难。 菩提祖师静静听着,偶尔微点其头,无悲无喜,直至风婆语塞。 “哦…”祖师发出一个轻飘飘的音节,目光扫过龟甲:“投影录相,本是功德。执念深重,反蒙心眼。留此徒增魔障。带回去吧。” 一股柔风托着那两件“证物”落回风婆手中,“万物有因果,执着反伤身。 今日之言,老道已知。退下。” 风婆如蒙大赦又茫然若失,收起东西,对着祖师连连躬身,又飞快瞥了姜云一眼,敬畏更深,踉跄退出轩去。 轩门再启合,风婆身影消失。 敖丙凑近,一脸惊奇:“老姜?那疯婆子进去哭完,怎么像被祖师重塑了三观似的?” 姜云不答,只觉后背微湿。 他目光扫过案头蟠桃——内部的“玄音灵枢”蛰伏着,似饱食的毒蛛。饵已投下,静待涟漪。 轩内归于宁静。菩提祖师闭目,袖袍纹丝不动。 姜云侍立一旁,眼观鼻,鼻观心。时间在无声中流淌,窗外光影悄然偏移。 突然! 轩门处微光猛地一闪! 既非开启,也非攻击,更像是一股极其委屈、带着强烈悲怆情绪的意念直接撞在了静虚轩的守护禁制上! “祖师!祖师慈悲啊!求祖师垂怜月老阁上下万千红线童子吧!再不管管,这……这天下的姻缘要彻底崩盘了哇!呜呜呜——!” 一个带着浓重哭腔的干瘪声音穿透禁制缝隙传来,伴随着“噗通”一声闷响,仿佛有人直接扑倒在门外! 紧接着,是撕心裂肺、极具穿透性的干嚎: “没法活了啊祖师!呜呜呜!凡间婚恋之局,已然崩坏至斯!吾辈红线,简直要被怨气冲断了根啊!” “人间男女如今相个亲,张口就问‘可有独立洞府?座驾是几品祥云?月供香火几斗?’…呜…比查天庭户籍司卷宗还细!没个正经仙职在身,连牵条红线都费劲!有仙职的又嫌弃人家非‘大罗正果’不可,门槛筑得比南天门还高!动不动就要什么‘九千九百九十九根先天红线编成的同心锦’当天价彩礼!吾辈红线童子日夜赶工累吐了仙灵也织不了几尺!呜呜呜……” 门外,一个穿着大红喜庆袍子、但此刻哭得皱皱巴巴如同风干橘子皮的老者,正双膝跪地,用头砰砰磕着静虚轩的门框(不敢真撞结界),正是月老阁掌事——月下老人! 他悲愤的声音又拔高八度: “就算成了!成了又如何?!过不到三五年,那怨偶之气就如同积年的污垢,直冲天庭!离婚!天天喊着离婚!” “凡人那边的‘和离符’申请,都快堆成不周山了!更可恨的是!居然有专司钻空子的小妖,叫什么……‘黄牛’!盘踞在各地‘民政仙府’门外! 那区区一张断尘缘的‘和离符’预约号牌,竟被炒到了……炒到了五百枚下品功德钱!” “五百功德啊祖师!这简直是……是拿我辈维系姻缘的神圣职司,当那凡间集市上的臭鱼烂虾买卖啊!呜呜呜……” 月老捶胸顿足,老泪纵横,大红袍袖上沾满涕泪,“这香火!这业绩!如何能好看?红线怨气缠身,愿力暴跌!考核垫底!全阁上下人心惶惶,眼看就要星散了啊祖师!” 他猛地抬起头,涕泪横流的脸冲着轩门缝隙哭喊: “菩提祖师!您老人家是万法总顾问!是最公允的秤!求您看在万千情缘一线牵的份上! 在评议会点个头吧!替我等向诸位大帝天官道一声苦! 只需说一句‘人间婚恋诸事繁杂,非月老一阁之过’,让上面拨些功德修缮基础仙府、清理那‘黄牛’妖物、规范凡间礼俗……给吾辈一线喘息之机啊!” “祖师!再不治治这凡间的婚恋沉疴,三界根基都要被怨偶们哭散架啦!呜呜呜……” 静虚轩外,回荡着月老撕心裂肺的干嚎。 轩内,菩提祖师依旧闭目静坐,仿佛那悲怆的控诉只是穿堂而过的风声。 然而,那悬于案几之上的蟠桃,其内蕴藏的玄音灵枢,却忠实地将月老那极具现代映射的“怨偶哀歌”,一字不漏、清晰无比地传递到了未知的远方。 姜云垂手侍立,眉心微蹙。风婆刚走,月老又来,这“天庭KPI末位淘汰赛”的凄惨众生相轮番上演,目标无一例外,直指祖师这超然于世的公秤。 月老所言虽含怨愤的夸张,却未必全虚。 这凡尘情爱的污浊之气已然倒灌天庭,成了神佛也头疼的痼疾。蟠桃已成陷阱,月老这席控诉,无异于往里面又加了一把带毒的柴薪。 不知何时,月老的哭嚎渐渐转为低沉的呜咽,最后消弭无声。 脚步声踉跄远去。轩外重归短暂的寂静,但这寂静比喧嚣更令人窒息,仿佛暗处有更多双眼睛在窥伺,在衡量,在寻找下一瞬破门而入的时机。 窗外天光流转,霞色愈发浓郁。悠远宏大的天钟玉磬之声蓦然震响,穿透层层云霭,宣告着年终盛会的正式开启! 凌霄殿方向,恢弘仙乐磅礴而起,似有万千祥瑞齐鸣。 就在这乐声交织、盛会帷幕即将彻底拉开的刹那! 一股极其隐晦、带着冰冷警告的意念,如同无形的冰刺,精准地穿透静虚轩极其微弱的自然灵韵罅隙,毫无征兆地烙印在姜云识海深处!没有实质攻击力,只有意念本身携带的锋芒与内容—— 螳螂有眼,黄雀无言。诸事皆明,分寸自重。 第59章 凌霄之阶 对方显然洞悉了之前风婆事件中蟠桃监听的操作。 这是在赤裸裸的警告他不要再自作聪明,否则后果便是“无言于世”! 这只“黄雀”高高在上,视他为随时可碾碎的虫豸! 是谁?手段如此高明而阴鸷! 与此同时,轩外极远处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惊呼! “不好!我们的‘情缘测算罗盘’……核心星轨……崩了?!” 声音虽远,姜云神识敏锐捕捉到——那是月老阁随从仙官的位置! 显然,月老在轩外哭诉中爆出的“天价离婚号”、“凡人结婚卷天庭标准”等负面信息,经由蟠桃监听这把“快刀”精准传至“该听”的地方。 掌管天规纠察的部门反应极其迅速! 月老阁试图掩盖或美化的后台账本路径,可能已被瞬间冻结或彻查! 想挽回考核?下个甲子吧! 敖丙在外面烦躁地踱步,手指下意识地搓着腰间的玉佩,神情也带上了一丝凝重,听闻他的老爸敖光在本年度群仙会考核中...也是垫底。 他显然也感受到这山雨欲来的压抑氛围。 时间在无形的威压中流逝。 终于,轩门之外,传来两声清脆而庄重的玉磬清音。 紧接着,两个威严洪亮、不掺杂丝毫情绪的唱名声响起,带着天庭最高的规矩与威仪: “吉时已到!诸天仙班——入殿!” “恭请——万法总顾问菩提祖师,移驾凌霄宝殿主位!” 原本在回廊各处云霞阴影中盘桓、如蝇逐臭般等待着最后机会的仙神使节们,如同被沸水浇到的蚂蚁,瞬间噤若寒蝉,潮水般向两侧退避,动作整齐划一,让出一条直通远方那座万丈金光核心的凌霄主殿的宽阔云路。 一道道目光汇聚,如同实质的探照灯,锁定了静虚轩门扉。 门,无声向内滑开。 菩提祖师的身影缓步而出。 布衣素衫,纤尘不染,古朴的拂尘搭在臂弯,气度沉渊若海。他那双眼眸温润依旧,平静地扫向前方,仿佛万仙噤声、群星低首本是天地至理。 姜云落后半步,紧随其后。 一步踏出静虚轩的范围,踏上那铺满仙玉、瑞彩缭绕的云路,姜云瞬间感觉自己被无数道意念织成的无形天罗地网包裹! 左前方,廊柱飞檐的阴影深处,数道阴冷如实质的目光带着忿忿不平的恨意黏在他背上——仙工部的人! 风婆攀咬的“设备老旧”首罪。他们收到消息,认定姜云是祖师面前的关键。 右前方不远处,一位锦袍玉带、面沉似水、衣摆绣着涛涛水纹的正神——河渎神署高层,目光如淬毒的冰锥,几乎要将姜云洞穿。双手裹在宽松的广袖中,捏着“分水御令”,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更远处,各类散仙小神代表的视线更是复杂万千:好奇、忌惮、羡慕、崇拜、幸灾乐祸、隐隐敬畏……如同无数道无形的针刺,要从姜云身上榨取出可利用的信息和价值。 每一步落下,都感觉脚下云路滋生着无形的荆棘,姜云双目紧盯那个布衣身影,丝毫不敢逸散目光。 来自四面八方的精神重压,混杂着窥探、恶意与贪婪,如同粘稠的深渊泥沼,不断堆积,要将这个无权无位、仅凭祖师近侍身份站在风口浪尖的少年吞噬。 就在姜云心神紧绷、意志如同拉满的弓弦、即将被这滔天压力压弯之际—— 前方那迈着恒定步伐的布衣身影,并无丝毫停顿。 然而,就在姜云紧跟着踏过通往凌霄主殿的最后一级、也是最高一级云阶的瞬间! 一股温润如玉、浩大却又无比精微的气息,仿佛自太古星河的源头流淌而来,如同春日解冻时第一缕消融冰寒的暖风,带着纯粹到极致的生发与抚慰之意,以姜云的身体为清晰的边界线,无声无息地拂掠而过! 啵! 一声唯有姜云能感知到的、如同万千恶念气泡同时被戳破的微响在心神中荡开! 那些黏附在他感知上、如同附骨之蛆的阴冷窥探、沉沉恶意、尖锐刺探,顷刻间土崩瓦解,消融殆尽! 身体骤然一轻!如同卸下了万仞高山! 没有耀眼神通,没有浩瀚仙光。 只有祖师身上自然流淌的气息,在这一刹巧妙拂过。 却是春风化雪净天地,渊渟岳峙立道心! 祖师不语,足下不停。 姜云瞬间了然于胸,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与澎湃的自信涌入四肢百骸!这股力量在清晰地宣告:只要他紧随祖师法影所覆之地,一步不离,那便是——万邪不侵,诸魔辟易! 他挺直腰背,目光变得沉静而锐利,深深吸了口气。 前方,凌霄宝殿那万古庄严、光华万丈的巨门正在隆隆声响中徐徐洞开,璀璨华光与恢弘磅礴的万仙气息如开闸洪流般奔涌而出! 云阶尽头,殿门最高处那由整块先天紫气石雕琢的巍峨“万仙朝台”之上,几道身影在万丈仙光下轮廓模糊却威压凌霄,如同俯视寰宇的星辰。 居中那位帝袍冕旒垂拱,正是玉皇大帝!其身侧,诸方大帝、佛老、星君……三界巨头的身影隐约可见! 巨大的殿门彻底打开,如同洪荒巨兽张开了吞噬一切星辰风云的口。 姜云最后凝神——案头蟠桃的幽光,月老的哭诉,仙工部的恨火,河渎署的冰刺,螳螂黄雀的警告……一切暗流汹涌最终都指向这至高无上的裁决之地。 他敛息静气,将所有杂念沉淀,目光只专注于前方那道布衣素衫、承载着无边道法、亦是这风暴眼中唯一永恒的定心磐石的身影。 一步踏出!坚实而沉稳地,姜云跟随祖师,稳稳踩在了万仙朝台那冰凉、厚重、蕴着无尽洪荒气息的混沌紫玉石台之上! 刹那间! 殿内无量仙光、浩瀚神威、万千仙真意志汇聚而成的滔天洪流,轰然席卷,将其彻底吞没! 凌霄宝殿森严如狱,三界权柄在此争鸣! 第60章 高位者的拉扯艺术 万仙朝拜台的喧嚣、回廊的窥探、无形的重压,如同被一堵无形的法则之墙彻底隔绝在外。 殿内并非想象中的仙乐震耳、金碧辉煌到刺目,反而是一种极致的光与静的交融。 殿顶极高,仿佛囊括宇宙穹顶,流动的星屑如同呼吸般明灭,非金非玉的殿柱支撑起无法言喻的空间感。 脚下是光洁如镜、倒映着星云流转的灵霄玉砖。 数以千计的仙班神官,身着各具地域、法统特色的袍服冠冕,分列在无限延伸的殿宇两侧。 他们或坐或立,气度森严,气息收敛如汪洋潜渊,汇集成一股几乎冻结时光的宏大意志。 空气里弥漫着纯粹的、沉淀了亿万载岁月的混沌灵气,每一次呼吸都沉重如山,又清澈涤魂。 没有一丝杂音,只有天地韵律在此间无声脉动。 菩提祖师步入的瞬间,那静默的洪流微微荡漾了一下。 无数道目光——或古井无波,或深邃难测,或隐含探究——如同无数无形的天秤之砣,悄然加注在他身上。 祖师步履未停,袍袖微拂,迎着那万千道足以压垮星辰的目光,径直走向高台之下、万仙阵列最前端那唯一的空位——一张素净的、由万年养神木心雕琢而成的蒲团。 没有玉座龙椅,没有炫目神光。唯有那蒲团天然的木纹流转着宁静道韵,与大殿宏阔冰冷的基调形成奇异的平衡,仿佛在诠释着他“万法总顾问”这看似至高处、却又超然物外的微妙位置。 姜云心跳如鼓,努力平复呼吸,垂首静气,紧随祖师身后,如同蒲团旁最不起眼的影子。 他知道自己身上的目光同样不少,但此刻,置身于这象征着三界最高权柄的森罗殿堂,在祖师法影的庇护下,那些暗处的窥伺和敌意似乎都被暂时隔绝在外。 更大的风暴,聚焦于此地核心。 祖师落座,无声无息。整个大殿的气息仿佛随之凝固了一层,更加凝重。 高台之上,层层云雾宝光簇拥中,端坐着那位身披混沌帝袍、头戴十二旒白玉冕冠的存在——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冕旒垂下的流珠微微晃动,遮住了帝者大部分面容,只能感觉到一股如同宇宙初开、万物起源般的至尊威仪自然流淌,无悲无喜,无怒无威,唯有永恒不变的浩渺。 帝座之侧,光影错落。仙雾缭绕中,几道身影如同拱卫紫霄星辰的亘古存在: 手持拂尘、须发皆白、面容慈悲祥和的正是天庭老相,太白金星。 稍远些,莲台虚浮于空,素衣如雪,手持净瓶,宝相庄严,目光垂落万物皆含悲悯的,是西天灵山集团驻天庭特使——观世音菩萨。 更深处,混沌光影微微扭曲,似有三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存在感”若隐若现,如同支撑宇宙的道之化身——那是三清道祖的意志投影,非必要绝不干预,但其位格本身便如定海神针。 随着祖师落座,宏大的开篇礼赞、象征天庭稳固的神乐钟磬奏响片刻,庄严有余,却也显出几分年复一年的例行公事。 短暂的仪式结束,高台之上的帝影终于动了。 玉帝冕旒微抬,目光仿佛穿透万古岁月,平静地扫过下方诸仙。没有多余的开扬白,声音如宇宙初启般宏大又漠然: “诸卿述职。年景几何?业障几何?” 正式的年会(天庭述职KPI考评)终于拉开帷幕。 各部天官依序列上前奏对。内容大抵如下: “值年太岁启奏,今年凡间战乱规模控制在了……相较去年同期下降0.7个百分点……主要冲突区域限定在三洲七处……业障指数……微涨……” “天库总管禀报:今年蟠桃园挂果率同比……香火功德总收入……增长区间……低于预期……主要受以下因素影响……” “雷部统计司:全年雷霆霹雳执行量统计完成,击杀/警示孽障妖邪总数……同比上升……但在精细化管理和副作用控制方面……还有提升空间,误伤凡人数量统计……” 汇报冗长、精准、充满了各类繁复仙家术语与统计模型。 如“信仰功德增长曲线”、“业力熵值消长平衡”、“天道维稳常数波动”、“香火转化效率”。 数据详实如同冰冷的齿轮在众仙面前转动。玉帝、观音、太白,乃至高台阴影中的三清投影,皆无甚表情,偶尔玉帝会微微颔首,或太白金星低声与玉帝交流两句。 风婆的惨状?月老的泪崩?在这宏大冰冷如天道运转的年报里,渺小如尘埃,激不起一丝涟漪。 就在这严肃刻板的流程进行中—— 侍立于观音菩萨莲台旁的一位尊者,气质温润如玉,眉眼含笑,趁着汇报间歇一个极短的空白期,向前微微欠身,动作流畅自然如礼佛: “启禀大天尊,启奏诸位尊上。弟子观这年度诸部呈报,秩序井然,功业斐然。灵山亦深感欣慰,为这三界安定贺。”他语调温和恭敬,如同春风拂面。 话锋一转,那温和的笑容似乎染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带着悲悯的忧虑:“然则……弟子近日阅览各地法度执行案卷,偶然见一微末处…北俱芦洲边陲,有一凡人国度名曰‘比丘’,因旱情持续三年不消,民生凋敝。该国国君,竟……竟立了‘杀僧祭天求雨’之邪法……唉,愚妄无知,令人扼腕。” 尊者叹息摇头,语气充满悲悯:“此事虽小,却也反映出天庭基层香火引导,特别是针对边鄙荒蛮之地的‘信仰维稳深化’与‘法度教化普及’,似……尚有一丝疏漏间隙?此事若处置不善,恐有损我佛道两脉和谐共济之道……” 他说得极其委婉客气,点到即止。但话语中直指的“香火引导不力”、“法度教化疏漏”,隐隐将矛头引向了天庭日常管理的疏失。 会扬骤然安静了一瞬。无数仙官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 观音菩萨闭目垂首,仿佛只是聆听佛法。 太白金星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玉帝的目光依旧深邃平静,仿佛只是听到了一件发生在宇宙边缘的、微不足道的闲事。 他指尖在帝座扶手上,轻轻敲了一下,发出玉磬般轻响。 开口,声音依旧漠然宏大,却随意得如同拂去袖角微尘: “荒蛮之地,不足为奇。倒是朕听闻……南赡部洲西去,有个狮驼妖国,这些年闹得颇是不安分。狮象鹏三位妖尊,据说神通广大,颇通变化之道……也曾有些个凡僧过路,不知去向。” 玉帝语气平淡,仿佛在聊家常,话里却字字如针,刺向西天方向:“这妖风……似乎是从西吹来的吧?” 尊者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如同被寒流冻住的暖玉。 观音菩萨低垂的眉眼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灵山那边,一片死寂的威压如同低气压悄然弥散开来。 狮驼岭!佛门不能明说的污点!玉帝轻描淡写一抛,如同扔出一块烧红的烙铁! 气氛陡然紧张! 恰在此时! 一道清朗凌厉、带着金石之鸣的声音,如同裂开僵局的一道寒电,自仙班前列铮然响起! “司法天神二郎真君杨戬,有本奏!” 杨戬身姿挺拔,银甲金冠,三目锐利如锋,直刺高台!他不看灵山方向,只盯着玉帝,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刚正: “启奏大天尊!值年巡查人间,发现各地妖氛暗中滋长!更有甚者——查实东方扶桑海外,有上界仙人以‘豢养灵兽’之名,行蓄养妖兵、纵其为祸之实!其行卑劣,罔顾法度……” 话到此处,杨戬目光如刀,扫过一片噤若寒蝉的诸仙,似乎要点明罪魁!整个大殿气氛紧绷到了极点! 然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唉哟!二郎真君息怒!息怒!” 一个慢悠悠、带着几分油腻圆滑笑意、仿佛刚睡醒的声音,突然从大殿右侧、一片幽冥之气的阴影中传来。 众人看去,只见一位身着滚龙玄色阎君袍、头戴平天冠、面容富态红润的地府控股大佬代表——秦广王,不知何时已捧着个玉笏站了出来。他笑容可掬,连连作揖,仿佛在阻止小孩间的打闹: “小孩子嘛,活泼好动正是天性!这是好事!说明生机勃发,根骨上佳啊!” 他摇头晃脑,对着玉帝和诸尊拱拱手,如同拉家常: “您说这事也巧了!前阵子,司法天神府上那位宝贝外甥——沉香小爷,不知怎么溜达到我那小门小户的地府九幽去了!哎呀呀,那个欢脱劲儿!我那十八层都逛了个遍!” 秦广王笑眯眯地瞥了一眼杨戬那张瞬间冷若冰霜的侧脸,声音依旧轻快,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 “真君放心!看您杨戬的面上,老秦我……那可是照顾得相当周全!琼浆玉液、仙果灵丹,全当自家子侄招待!沉香小爷在我那儿啊,是玩得、吃得,不亦乐乎!好着呢!” “不过嘛……”秦广王话锋一转,脸上笑容收敛,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苦恼”,声音压低了点,显得极为难办: “……就是这孩子太活泼了。精力一旺盛,就手痒痒。您猜怎么着?” 他摊摊手,一脸“又心疼又无奈”: “他溜达到‘生死簿库’……‘顺手’就把那三本厚厚的‘非正常死亡特殊登记簿’给……撕着玩了啊!” 秦广王咂咂嘴,声音里透出的森然寒气,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都骤降几分: “那簿子……麻烦咯!里面的因果……那真是……哎呀……乱成一锅粥喽……这事……可有点儿难办啊!” 说完,他还不忘对着杨戬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极其标准的、服务行业般的“爱莫能助”式笑容。 整个凌霄宝殿,静得连殿顶星屑流动的微光都仿佛凝固了! 杨戬傲岸挺立的身形,依旧如松。 但侧对着秦广王的那只放在身侧的手,指骨捏得“咔”的一声轻响! 那张俊朗冷峻的脸上,血色倏然褪尽,又瞬间被一股隐忍到极致的森寒覆盖。他紧抿着唇,下颌的线条绷紧如铁弦!那双锐利如星的神眸,死死盯住前方虚空,不再看任何人,也不再吐出一个字! 撕掉三本生死簿! 这何止是“难办”?这是撼动了地府乃至天庭生死秩序根基的重罪! 秦广王用最轻松调侃的语气,当众捅出了最致命的一刀! 轻飘飘地,就将杨戬这柄指向仙界内部养妖黑幕的“利剑”悬而不落的威慑锋芒,瞬间打断、搅浑! 高台之上,玉帝冕旒微垂下的面容依旧模糊,仿佛只是静静欣赏着殿中这幅众生百态图。 观音菩萨低垂的眼睫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 连那一直闭目的菩提祖师,也在无垠的沉默中,第一次略微抬了抬眼帘。 姜云站在祖师蒲团之侧,只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寒意,从混沌玉砖之下直窜头顶!他目睹了一扬真正的大能过招! 一句边陲杀僧案,一个狮驼岭旧事,一席养妖未竟之指控,一桩撕毁生死簿的重罪…… 每一个字都轻若鸿毛,却又重逾星辰! 没有刀光剑影的搏杀,只有言语间信手拈来的“微风”,吹向预定好的方向,便能掀起吞噬一切的惊涛骇浪! 群仙震撼! 死一般的寂静!所有目光——惊疑、骇然、隐惧、幸灾乐祸——如同无形的针海,再次悄然汇聚到那两个身影上:傲立僵硬的杨戬,以及高台上依旧静默不言的玉帝! 棋局……似乎刚刚走到了一个极其凶险的隘口! 第61章 巡安使的人选 凌霄宝殿内,寒气凝结。 秦广王那句“三本生死簿”如无形的混天绫,死死绞住了杨戬咽喉,也冻僵了所有仙神的口舌。玉帝高踞云端,冕旒遮蔽天颜,唯有无尽的深邃与漠然流淌。 观音低眉,指尖玉净瓶中的柳枝纹丝不动,却似压着四海波涛。 三清道影微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如同平静海面下掠过的巨大阴影。 杨戬站在那里,银甲依旧锃亮,身躯依旧挺拔如孤峰,但那股锋芒毕露、欲扫荡寰宇的气势,却被一盆来自九幽最深处的冰水彻底浇熄。 他沉默着,紧抿的唇线化作一条冻结的铁尺,周身弥散出近乎实质的孤峭与寒意。 那无声的姿态,比任何怒斥都更具压迫感,却也宣告着司掌律法的神权之剑,在此刻被强行收入了鞘中。 殿内死寂,落针可闻。只有各怀心思的目光在冰冷的灵霄玉砖上无声碰撞,溅起无形的火星。 仙工部、河渎署的一些老油条,眼中暗自闪过一丝庆幸与嘲讽。 司雨部、月老阁那些在年关考核泥潭里挣扎的小角色,更是大气不敢喘,深恐自己成为下一个风暴中心。 敖丙站在龙族队列里,焦躁地攥紧了拳头,看向杨戬的目光满是担忧与不平。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平衡点上,莲台之上的观世音菩萨终于微微抬起了低垂的眼帘。 那目光温润祥和,似包容万象的慈海。然而当它扫过殿中凝滞的空气,扫过那僵立的司法天神,扫过高台上永恒的帝影时,却自有大江大河奔流而过般的深邃力量。 菩萨并未看向玉帝,也未看杨戬,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帝座旁那位混沌光影最为深邃之处——如来佛祖的意志投影所在。 “世尊,”观音的声音清越空灵,如同玉磬敲响在万古冰川之上,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平静大海般的智慧和力量,“杨戬真君心系天律,斩妖除魔,本是神职本分。沉香居士…虽因少年意气,致九幽簿册损毁,然秦广王念其年幼,多加护持,已是万幸。” 她顿了顿,声音依旧温婉如初,却仿佛带上了引动风雷的禅机: “然狮驼旧事,杀僧求雨之案,扶桑海外私养妖兵之嫌,乃至生死簿损毁之因…桩桩件件,盘根错节,早已超越一部一司的权责。 长此以往,香火失序,业障难消,三界协理之道,恐生裂痕。” 声音依旧平静,但“恐生裂痕”四字,如同无形的重锤,敲在每一个殿中仙神的心头。 观音目光转而望向玉帝,又仿佛穿透了玉帝,看向整个天庭的运转法理: “贫僧有一愚见,与其各部自扫门前雪,致遗患丛生,或于部堂之上各执一词,争此短长……不如另立一新制?” 她语锋至此微顿,整个大殿的气息为之一凝! 莲台旁那位温润如玉的尊者适时接续,声音带着灵山特有的圆融智慧: “禀大天尊,禀诸位尊上。我佛慈悲,亦是担忧三界协理不畅。适才菩萨所言,亦是弟子等长久忧虑。窃以为,当此之际,可设一职,总览寰宇,纠察诸方。名唤——‘巡天安地使’。” 他吐出这个名号,字字清晰: “‘巡天’,巡查诸天各部法度落实,厘清神凡权界,厘清三界各部责任归属!” “‘安地’,安定万灵滋扰之源,平息因职责不明、权属不清所滋生的怨气业障!” “此使,秉承天心,执三界公器,通达灵山意旨,下连幽冥实情。凡遇事涉多方、权责不明、或情势繁杂者,无论仙凡妖魔,无论何方神圣,无论香火簿籍,皆有权调阅、勘查、厘定!其调查终结令下,诸天神佛、幽冥鬼府…皆需遵从!” “轰——!” 如同巨石投入死水! 此言一出,凌霄殿内沉寂的众仙,终于无法再保持完全的缄默!无数细微的神念波动混杂着低抑的惊疑声浪,在冰冷凝固的空气里炸开!如同亿万只被惊动的蜂巢! 巡天安地使?!巡查诸天,安地三界?!权力何止滔天!简直是要在三界法度之上,硬生生架设起一柄凌驾诸部权柄、由天庭、灵山、幽冥三方共同背书的“尚方宝剑”! 更绝的是后面那句——“凡遇事涉多方、权责不明者…皆有权调阅勘查!”、“调查终结令下…皆需遵从!”——这几乎是把所有可能踢皮球、搞推诿、藏污纳垢的路,彻底封死!谁要敢对这巡安使阳奉阴违,公然反对,谁就坐实了自己心里有鬼!等于不打自招! 高,实在是高! 灵山集团…是直接把玉帝架在火上烤! 逼他同意设立这样一个凌驾于天庭现有体系之上的特殊职位! 打着“解决纠纷、厘清权责、稳定三界”的旗号,却要赋予其超越部堂的、近乎“代天巡狩”的莫大权柄! 玉帝端坐宝座之上,混沌帝袍无风自动。 隔着重重的流珠,其目光依旧如渊海难测,但那股万古不变的宏大漠然中,似乎也染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沉。 太白金星眼角的皱纹微微抽动,手持玉拂尘,似乎在飞快的权衡着什么。 那浑浊的老眼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芒。 谁人可为巡安使? 短暂的死寂后,是风暴前的酝酿!各方势力几乎是瞬间就领会了这柄“尚方宝剑”的致命诱惑和威慑! “臣附议!”一个沉稳刚毅的声音率先响起!来自雷部队列前列! 那是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巡天安地,职责重大!当由法力通玄、刚正不阿之元勋坐镇!臣以为,司法天神杨戬,掌天地律法多年,刚直不阿,正是上上之选!”他表面力推杨戬,实则为雷部争得一点主动——毕竟杨戬的权柄被加强,对执掌刑罚雷劫的雷部并非坏事,而且可以搅浑水! “善哉!”之前那位温润尊者立刻含笑接话:“杨戬真君自是极佳人选!然,司法殿自身事务繁杂,再统筹巡安全局,恐分身乏术?且真君性子…稍失圆融,若遇上涉及灵山根本传承或…天庭重臣祖地之隐案,恐亦有所避忌?反失公允。” 他话里藏针,轻飘飘地把杨戬的刚烈性子推到风口浪尖——刚则易折,难当“圆融”重任!矛头暗指灵山和某些仙人家族势力。 第62章 如来佛祖的推荐
“既如此,”幽冥鬼气中,一直作壁上观的秦广王笑眯眯地搓着手,再次发声:“这巡安重任,首在一个‘信’字!既要得各方信任,又要熟悉三界阴阳运转之道。臣举荐一人,地藏座下转轮王!执掌轮回之道,洞察生死平衡,正合安地之道!且驻九幽,远离三界纷扰,公正无私!” “转轮王佛性通明自是毋庸置疑!”仙班中立刻有人出声反驳,隐约是仙工部一系,“然巡天职责重大,九幽幽冥气过重,恐对凡间天庭诸务干涉过深、过细,反失之偏颇!” 各方举荐骤起!灵山推出德高望重的罗汉、菩萨;天庭旧勋门阀力推自家清贵子弟;幽冥想趁势扩大影响力……每一个名字报出,立刻有其他人从“性子过刚”、“格局过小”、“经验偏科”、“易受亲族影响”、“不合规制”等角度予以反驳、质疑。 整个殿堂如同一个精密的辩论场,各方引经据典、言辞优雅,互相批驳拆解如羚羊挂角,不带半分烟火气,可每个字背后都是寸土不让的权力疆域争夺!无形的硝烟在温文尔雅的对答间弥漫。 吵吵嚷嚷间,竟无人能达成共识! 谁都想塞自己的人,谁都在拼命攻击别人的人选! 那“尚方宝剑”太香了,谁都想要,又都怕落到对手(甚至只是潜在的对手)手中! 就在这各执一词、僵持不下,甚至渐渐有陷入无意义循环辩论之时。 那一直端坐莲台、仿佛入定了的如来佛祖虚影,终于动了。 他没有睁眼,也没有看任何人。 只是那蕴藏无限智慧、承载无边寂静的法相,微微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容纳了三界一切烦恼与解脱、却又超然物外的慈悲之光。 一个温和醇厚、仿佛响彻在每一位仙佛识海深处,却又只针对那个被所有人忽视角落的声音,如同梵钟震响了时空的涟漪: “万法通明,空寂流转。三界纷繁,权责纠缠……诸位所言皆有道理。” “然‘巡安使’所行者,乃‘化繁为简’、‘拨乱返正’之道。其心,需清明纯粹,如澄江映月,不为过往迷雾所染,不为未来利禄所缚。” “其行,需秉持中正,如天道垂轮,碾碎障碍又不损生机,贯通阻隔又不失其位。” “如此大担当……” 如来的声音微微一顿。 整个凌霄宝殿瞬间落针可闻!所有争论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高台上的玉帝,混沌帝袍下的手指似乎也微微一动。 下一瞬,佛祖的声音带着一丝洞察世情的了然与…奇异的举重若轻: “……若拘泥于资历、出身、法脉所承之窠臼,反倒舍本逐末,遗患难消。不如返璞归真,得一灵明本性之人。” 他那虚影的目光似乎并没有明确的聚焦点,却“恰好”落向了高台之下,那菩提祖师座旁始终如同透明人般侍立的少年身影! “贫僧观菩提座下姜居士……” “于红尘世,入方寸山;于方寸山,入凌霄殿。世事浮云过眼,未曾沾染半分因果纠缠。” “其心性,如赤子初啼,无垢无净,正合‘通明纯粹’之要。” “其经历,既洞悉人间烟火,又蒙菩提大道熏陶,正符‘中正平允’之意。” “何不就以……” 如来的声音如同投入深海的巨石,激起的不是水花,而是将整个宇宙都颠倒倾覆的无形狂澜! “……姜居士,领此‘巡天安地使’之职?” “贫僧观之,正是机缘恰至,妙合天道。” 话音落! 万籁俱寂!时间仿佛被彻底冻结! 先前所有或锐利、或深沉、或算计的目光,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强行扭转了方向,如同亿万道蕴含着星尘风暴、九天雷霆、九幽玄冰的探照灯,在万分之一刹那间,轰然聚焦在了一个点! 聚焦在了那个刚刚还被各种高层倾轧、派系博弈风暴边缘几乎遗忘、仅仅只是“菩提侍从弟子”的少年身上! 聚焦在了——姜云! 姜云在那话音入耳的瞬间,只觉得天地宇宙间所有的一切声、光、气息,全部被抽离了 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足以让九天星辰陨落、让九幽万魂噤声的集体意志,如同崩塌的不周神山,轰然砸落在他的灵魂之上! 他能感到那些目光中蕴含的重量: 玉帝冕旒后那宏大漠然的审视; 观音菩萨悲悯深处那一丝近乎洞穿一切的探究; 太白金星浑浊老眼中骤然爆发的精光; 秦广王那饶有深意、似乎“终于等到你”的油腻笑容; 杨戬那孤峰般身影微微侧转、带着残留的凛冽与难以置信的惊疑; 仙工部、河渎署骤然变得怨毒如蛇蝎的灼热; 敖丙如同被天雷劈中般的呆滞; 无数散仙小神仿佛第一次真正看见他存在的恍惚…… 无数情绪、意念、力量、算计、乃至仇恨与贪婪,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瞬间穿透了祖师之前布下的庇护气机,狠狠扎进他每一寸灵魂! 轰——! 姜云只觉得脑仁里仿佛炸开了一颗超新星! 耳朵嗡鸣一片,眼前金星乱冒,五脏六腑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 他几乎是凭借一种本能,才勉强压制住喉头涌上的腥甜和双腿的颤抖! 身体僵直如铁,连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他死死低着头,盯着自己鞋尖前方那冰冷光滑的灵霄玉砖,不敢抬眼!那股无形压力几乎要将他碾碎成齑粉! 一片冻结了时空的静默中。 姜云身前的菩提祖师,那一直安坐如古井沉渊的身影,第一次发出了声响。 并非叱咤雷霆,只是一声轻轻的、若有若无、仿佛穿过了亿万载岁月、看尽了万古变迁的——叹息。 这声叹息,如同一点清泉滴落凝滞的墨潭,瞬间搅动了整个死水般的局面! 所有目光再度聚焦回祖师身上。 高台之上,玉帝混沌帝袍无风自动,缓缓流珠之下,那如同宇宙本源般漠然宏大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哦?姜云……”
第63章 职场的太极宗师
玉帝的声音,如同沉寂已久的星辰内核终于开始燃烧,宏大而带着宇宙初开时的混沌漠然: “哦?姜云……” 这两字,仿佛凝聚了整个凌霄殿此刻的重量,重重砸在光滑如镜却冰冷刺骨的灵霄玉砖之上。 所有凝视着姜云的目光,瞬间被这句带着天威疑问的话语牵引回高台。 玉帝冕旒前的流珠微不可察地碰撞,碎玉琳琅,如同冰山碎裂前最后的轻吟。 他那被帝袍流冕遮住大半的面容依旧模糊,只能从那微微倾侧的姿势中,感知到一种俯瞰星河、量度宇宙因果般的审视。 “朕观此子……气机尚浅,身居方寸清净之地,履红尘而不染尘。”玉帝的声音平稳无波,如同描述着一颗被风吹到他案前的尘埃:“如来尊者欲以其为‘巡天安地使’,立万法枢机之地,执三界生杀明断之权……” 他的话语顿在这里,整个大殿的空气被压缩到了极限。 无数心弦在疯狂绷紧:玉帝要否了?玉帝会否了?!还是…… “然,如来尊者慧眼所见,既言‘机缘恰至,妙合天道’……”玉帝的话锋极其微妙的一转,混沌帝袍上的云纹仿佛活了过来,无声流淌着深邃的紫金光泽: “朕……倒想看看这份‘机缘’,如何妙合天道,如何……化繁为简。” 准了!竟然准了?! 一个毫无根基、法力尚浅、此前在天庭无异于空气的姜云,被三界佛首如来信口一言点为“巡天安地使”,而执掌天庭权柄的玉帝,非但没有强势否决,反而以一种近乎超然物外的姿态,轻飘飘地……准了! 不是看重,更像是……一种冷酷的试验。 一种把最不可能的选择置于砧板之上,等着看它被三界无形的压力碾碎,或是……绽放出足以搅动僵局的奇光? 这股准允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冲击波,瞬间席卷整个大殿! 嗡——! 亿万道目光再次汇聚于姜云身上! 这一次的力道,比刚才如来点名时更加沉重、更加灼热、更加毫不掩饰!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 高台之上玉帝冕旒后那深不可测的漠然与试验般的冷酷。 莲台上观音菩萨低垂的视线里,悲悯之下那份洞穿一切的、如同等待棋局下一步演化的锐利探究。 太白金星浑浊的老眼中,几乎化作实质的精明与算计,他在飞速权衡姜云上位对天庭旧有格局的冲击利弊。 秦广王肥胖油滑的脸上,笑容依旧热情,但那双幽冥深处孕育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衡量利益的寒光——地府能从中得到多少好处?姜云会不会成为突破口? 仙工部、河渎署等与姜云有“前怨”的部司大佬,眼中怨毒的火焰几乎要喷射出来,恨不得将这凭空落在头顶的“蝼蚁”焚烧殆尽!他怎么配?!他怎能被抬到那种位置?! 敖丙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颗蟠桃,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脸上混合着极致的震惊、荒谬感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老姜…这就成三界钦差大臣了?! 目光如针!言语如刀!权欲如渊!无数无形的力量撕扯着他,要将这猝不及防被推上祭坛的少年撕成碎片! 轰——! 姜云的脑海中一片惊涛骇浪! 那庞大的集体意志带来的精神碾压比刚才如来点名时更加清晰、更加具象化! 仿佛无数座冰山携带着亿万生灵的执念与恶意,轰鸣着砸入他识海的汪洋! 意识深处翻江倒海!、 识海被风暴绞碎! 心脏被无形巨手攥紧! 浑身骨骼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冰冷粘稠的汗水瞬间浸透内衬! 五脏六腑紧张得绞痛! 眼前金星乱舞!耳畔是无尽尖锐的噪音狂啸! 恐惧! 如附骨之蛆啃噬着理智——那权柄不是甘霖,是剧毒!是架在天地熔炉之上的油鼎!他怎么承受得起?! 荒谬! 三星洞的扫地童子,此刻莫名其妙被推上三界风暴眼……这是何等光怪陆离的轨迹?! 茫然! 脑子一片空白——巡天?安地?法印?尚方宝剑?他要做什么?他能做什么?!这一切到底为何?! 他死死地低着头,牙关紧咬到几乎碎裂! 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刺痛感让他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他不敢抬头,不敢接触任何一道目光! 那无形的压力并非法术攻击,而是源于位格、源于权柄、源于整个宇宙运转规则加于一个渺小生命体的重压! 是纯粹的“存在感”层面的碾压! 祖师之前涤荡外邪的法意,对这种源自宇宙意志规则本身的压力,竟也难以完全化解! 在近乎崩溃的眩晕中,一道平稳清越的声音如同玉磬穿透了识海的狂涛: “阿弥陀佛。玉帝圣明,明见万里。” 莲台之上,观世音菩萨合掌垂目。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抚慰着姜云那被重压冲击得几乎失守的心神。 她先是恭敬地对玉帝的“准奏”表达了“赞叹”,随即话锋流转,带着佛门的至深智慧: “既是玉帝陛下首肯,诸尊见证,巡天安地使之位便落定于此机缘。”她停顿了万分之一刹那,言语间的空灵慈悲里,悄然织入一份不容错辨的切割疏离:“然因果流转,自有其玄妙。” 菩萨目光微抬,仿佛看向诸天,又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自然法则: “佛门于天庭设立此职,意在‘沟通’与‘化解’,以‘巡安’之道定纷争,护协理。佛门中人,但求清净,不沾因果。” 她的话语如同潺潺清泉,在大殿无形的紧张磁场中冲刷出一条缝隙: “故此,此位人选虽出自贫僧等之提议,然则巡安使所行诸事,所担诸责,所循诸法,所成诸果…皆应归于其自身道行所积,‘巡安使’职衔之行使,亦当‘承天心之所向,秉三界之公义’。 贫僧等……当恪守中立,仅作必要之协助与旁证,绝无半分干涉、越权之心。” 声音清晰、温和,却字字如金铁篆刻于天道法理! 她是在划清界限! 表面上,她是在强调佛门推出姜云担任此职只是为了“沟通”、“化解”、“中立”。 实际上,她在用最柔和也最坚决的佛门话术宣告:人是灵山推荐的,但这个人坐上那个位置后干的所有事、惹的所有麻烦、背的所有因果业障……都跟他姜云自己有关! 跟灵山没半点关系! 我们灵山就负责给点建议和背景支持,别想把佛门拖下水当挡箭牌! 如来佛祖虚影处的光芒微微波动一下,随即恢复浩瀚深邃的寂静,仿佛默认了观音这斩钉截铁般的“切割”。
第64章 滔天权柄巡安使 姜云:“……” 一股寒意瞬间压下了之前被重压掀起的惊涛! 观音这番话,比之前所有压力加起来更让他心胆俱寒! 这不仅仅是置身火炉,这分明是被放在万丈绝壁的独木桥上,四周全是准备随时砍断绳子的手! 灵山……这是直接把他当成了可弃可用的白手套! 用他撬动天庭格局,却绝不承担半分引火烧身的风险! “呵呵呵……”一阵圆滑的笑声恰到好处地响起,打破了佛门切割带来的凛冽余波。 太白金星手持拂尘,满脸堆笑,往前微微欠身:“陛下圣心烛照,如来法眼通明。观音大士所言在情在理!老臣以为,此局,可谓天心顺遂,人和所至!” 他捋着雪白长须,语重心长: “然则巡天安地,职责浩大!姜……姜居士纵有仙缘根骨,毕竟履历尚浅,骤然肩负天地,恐难周全。” 狐狸笑容不变,话锋却如同冰冷的探针: “依老朽愚见,不妨……设一辅佐之职,专司为姜巡安调阅诸司卷宗,沟通各部,辅佐梳理因果,以解其‘新手上路’之困,免其……步履蹒跚,贻误要事?此亦显我天庭拳拳爱才之公心!” 他浑浊的老眼精光闪闪地环顾四周,仿佛在寻求共识: “老臣不才,司掌卷宗文书多年,愿效此驽马之劳!亦可荐一二熟知诸务、老成持重之员,常随巡安使左右……” 什么辅佐?什么调阅卷宗?分明是想在他身边安插钉子!钉死一个还不够,还要塞一堆! 这哪里是辅助?这根本是建立一套完整的监视、控制、分权乃至架空机制! 把灵山强推上来的人,置于天庭旧有官僚体系的严密包围网之下! 把他这名义上的巡天安地使,变成天庭手中一个可控的橡皮图章!让他这个本就被架在火上烤的傀儡,连最后一丝可能独立行动的影子都彻底掐灭! 太白金星的提议,瞬间点燃了更多势力眼中的火花! “老星君此言甚善!老臣附议!” “正是此理!巡安责重,当有得力臂助!” “臣观仙工部……” “臣看河渎署……” “臣推司禄府……” 一个个名字带着各方的烙印,被堂而皇之地提出! 如同争食的秃鹫,围绕着刚刚被抬上神坛的“祭品”,迫不及待地要钉入自己的攫取之爪! 姜云站在那风暴旋涡的核心,只感觉浑身冰冷,血液几乎凝固。那无数目光再次聚焦,这一次,带着赤裸裸的贪婪与瓜分! 被如来推上神坛是恐惧,被玉帝抛入棋局是冰冷,被灵山无情切割是绝望,此刻被当作权力蛋糕被疯狂瓜分……是窒息般的屈辱! 就在这各方伸出无形攫取之手的当口! “咳嗯。” 一声不高不低、带着些许浑浊沙哑、却又蕴含无上威严的轻咳,如同重锤敲在沸腾油锅的锅沿上,瞬间将所有喧嚣压制了下去! 发声之人——玉帝! 他并未看那些争抢的仙臣,那被混沌帝冕遮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穷宇宙的阻隔,跨越了众生与时间的洪流,精准地落在那一直低垂着头、身体僵硬如石、内心翻腾着惊涛骇浪的少年身上。 那目光漠然、深邃、不带一丝情感波动,却又如同天道意志本身在打量着一枚意外闯入运转体系的砂砾。 “姜云……” 玉帝的声音响起,宏大低沉,如同沉寂的雷霆滚动过天穹,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天心运转的威能: “如来尊者点你为‘机缘’,朕观之……许你为‘天道试炼’。” “巡天安地之职,司三界纠察生杀之器。” “权柄过天,责系千钧。” “此职不设副,不立辅。” “此器……唯系汝心。” “轰——咔——!” 如同宇宙初生时的雷霆在姜云识海核心狠狠炸开! “不设副!不立辅!唯系汝心!” 玉帝这一言,如同九天银河倒灌寒潭! 冰冷决然地将所有伸向姜云的攫取之手齐腕斩断! 这无异于当众宣告:巡天安地使之职,权责一体!天庭不派人掺沙子! 灵山也别想完全撇清! 这份滔天权柄和如山重责,就砸在你姜云一个人脑袋上! 接不接得住?那是你的命! 姜云猛地抬头!心里一直想着宋无忌那句表达惊呆的词语...叫什么来着,卧..什么? 并非他胡思乱想,而是那冰冷的、如同天道枷锁般的话语,那蕴含着至高天威的目光,迫使他抬起了头! 目光第一次,在猝不及防下,撞入了那混沌帝冕之后…… 那一双眸子…… 无法形容! 非金非玉,非光非暗。 其深邃无边,如同正在湮灭与创生之间循环的宇宙奇点! 仿佛包容了自宇宙诞生以来的所有星辰起落、众生悲欢、纪元兴替、大道生灭! 在这双眸子前,个人的悲喜、惶恐、愤怒、耻辱……渺小得如同尘埃,不值一提! 那是一种超越了时间、超越了维度、超越了存在与虚无界限的绝对存在感! 它并非刻意展现威能,但仅仅是被这目光无意扫过,姜云就感觉自己的三魂七魄都要被彻底洞穿、剥离、瓦解!如同暴露在永恒真空与恒星核心之间的瞬间! “呃啊——!”一声无法抑制的、破碎的闷哼从喉间挤了出来!眼前的一切瞬间被这目光中蕴含的无尽时空洪流冲垮!一片空白!灵魂都似乎在尖叫嘶鸣着逃逸! 就在姜云的意识仿佛要被彻底冲散的瞬间! 一直端坐如磐石菩提的祖师,突然伸出了左手! 没有光华万丈,没有玄奥道韵。 那只枯瘦、带着岁月磨砺纹理的手掌,只是极其自然地、极其平缓地在姜云肩膀上轻轻按了一下。 “嗡……” 一声极其细微、唯有姜云能感知到的清音,如同古琴初拨、清泉滴石,瞬间在他那被天威重压冲击得摇摇欲坠、几乎崩溃的心神深处震响! 这缕清音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大道本源的抚慰之力! 如同在狂暴的风暴眼中投入了一颗定海神针! 第65章 姜云接任,接印! 它并不抗拒玉帝的目光压迫,更像是在那浩瀚无边的宇宙洪流中,悄然撑开了一方仅供落脚、维系心灯不灭的微小的、却无比坚韧的方寸净土! 方寸之境!菩提心印! 祖师手掌上传来的不是磅礴的法力,而是方寸山那棵古松历经亿万年风霜雨雪、扎根地脉而不倒、承接天露而不灭的永恒意志! 一种沉淀了万古、化繁为简、守心如一的无上道韵! 它将姜云被冲击得几乎溃散的心神核心牢牢锚定在这方寸之地! 让他在那宇宙般浩瀚的压迫下,没有彻底化为虚无的尘埃!保住了他最后一点清明! 虽然依旧是蝼蚁面对星河,但至少…蝼蚁没有魂飞魄散! 玉帝的目光并未在姜云身上停留哪怕一刹那。 就在祖师按落姜云肩头的瞬间,玉帝的目光已然移开,仿佛刚才那能压垮星河的注视只是扫过了一片浮尘。 他抬手,动作随意却又蕴含着不可忤逆的韵律,袍袖拂过帝座扶手。 一枚巴掌大小的古朴玉匣,凭空浮现于玉帝身前,匣身无纹,暗沉如古玉,其材质非金非石,通体散发着一种沉滞、厚重、仿佛凝聚了亿万生灵律动与三界法理根基的混沌气息! 玉匣无声开启。 并非宝光四射。 而是—— 嗡! 刹那间! 整座凌霄宝殿内流转的混沌灵气猛地一滞! 所有仙神体内的法力都出现了极其短暂的迟滞感! 仿佛整个空间的“重量”陡然增加了无数倍!连那流动的星屑都显得晦暗凝滞! 一枚法印,缓缓从匣中悬浮而出。 法印四方,其底方方正正,其顶如同缩微的山川河岳、星辰宇宙雕琢而成! 印体通体玄黄相间,色泽古拙,又隐约透出如同开天辟地时的第一缕鸿蒙之气!无数细小到极致的符文如同活物般在印身上自行流转、生灭、重铸!每一次流动,都仿佛有天道纶音在耳边轰鸣,有亿万生灵的喧嚣在其中沉浮! 仅仅存在于此地,它就散发出一种执掌天道法度、定鼎三界秩序的、无与伦比的、碾压一切的煌煌之威!它是规则的化身!秩序的象征!裁决的王座! 玉帝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这枚法印显现的威压下,响彻每一个仙佛的神魂: “既位巡天安地使,当受其印!” “掌此印,则执巡安之权!” “巡安之权下,非特案不报,诸神回避!” “违此令者——” 玉帝的话语没有任何激烈的警告,只是极其平淡地吐出最后一句: “……印落,则身陨道消,万世难劫。” “轰隆——!” 玉帝话音方落! 那枚悬停的巡天安地法印骤然爆发出一道无形无质、却威压席卷一切的磅礴气息! 它仿佛感受到了赋予其存在的伟大意志,印顶那缩微的山川星辰,刹那间亮起万道神辉!神辉如同亿万道最锋利的裁决之剑,瞬间锁定了姜云! 如同无形铁索缠绕,将他与这枚承载着三界重担与无尽因果的恐怖法印,牢牢地系在了一起! 一股源自法印本身的、冰冷、威严、沉重、几乎瞬间就要将他灵魂和躯体一起压成一张薄纸的无上压力,轰然加身! 姜云只觉得肩膀猛地一沉! 仿佛两座不周神山同时压落!骨骼在呻吟!血液在凝固! 连思维都变得无比迟滞艰难!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 若非菩提祖师那按在他肩膀上的手依旧稳定如山,传递着方寸之地的微薄定力,他怕是当场就要被这法印的威压压得跪倒在地! 然而,这还没有完! “姜云!”玉帝那宏大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宣判,带着不容置疑的天命威严: “法印已立,权责系身。” “汝可在天庭现职之人中自行挑选护卫!众卿必从!” “上前一步——” “亲自领印谢恩!” 玉帝的声音在大殿中震荡出最后的重重回响! 姜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推了一把! 前方!那枚悬浮的巡天安地法印,玄黄光芒流转变幻,威压如实质的山峦。 四面八方! 亿万道目光重新聚焦于身,比之前更加炽烈、更加冰寒! 包含着嫉妒、憎恨、敬畏、好奇、幸灾乐祸…… 更前方!高台之上,是玉帝那超越时空般的混沌帝影! 是那刚刚“切割”了他的佛门至尊!是那准备随时钉钉子分蛋糕的诸方仙神! 祖师按在他肩上的枯瘦手掌,如同最后维系不沉的浮木。 那丝微薄却坚韧的方寸道韵,抵挡不住法印之重,却支撑着姜云最后一丝没有被压垮的心念。 他能看到: 玉帝冕旒后那片深邃虚无的空间,仿佛吞噬一切。 观音菩萨低垂眼睑下流转的悲悯佛光。 太白金星浑浊眼底深藏的算计与期待。 敖丙急得几乎要把自己的角掰断。 仙工部大佬眼中几乎要溢出的怨毒火焰…… 所有人的眼神都在无声嘶吼着同一个质问: 这足以压垮星辰的重担与权柄! 这渺小如尘埃的少年!他敢接吗?!他——能接得住吗?! 姜云站在那,肩抗山岳,身陷冰火。 前有裁决法印重压! 后有诸天神佛凝视! 身旁……唯有祖师一只守护“方寸”的手掌。 他死死咬着牙,口腔里弥漫开铁锈般的血腥味。 身体如同灌满了星砂的铜像,每一寸都在不堪重负地颤抖。 意识如同在十级飓风中竭力维持明灭的烛火。 然而,当那混杂着无尽压力、屈辱、愤怒、恐惧、荒谬的惊涛骇浪冲上顶点的瞬间—— 一股源自心底最深处的、如同被逼至悬崖绝境的孤狼般的戾气,混合着菩提祖师那缕“方寸不灭”的道韵,狠狠地扎进了他的神魂深处! 他猛地抬起头! 眼中所有的惶恐、迷茫、痛苦,在那一瞬被一种近乎燃烧的决绝压到极致! 一步! 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意志力、榨干了最后一丝潜力、甚至拖动着压在他身上如山峦般沉重的法印威压,姜云朝着高台玉阶的方向,极其艰难地、却又是无比沉重地——向前踏出了第一步! 这一步迈出! 整个凌霄宝殿,仿佛随之……震动了一下 第66章 散场涟漪山雨前奏 凌霄殿内,那枚凝聚着三界重压与裁决法理的巡天安地印,最终化作一道深沉炽热的符纹,烙印在姜云左手掌心深处,如同熔铸进骨骼血肉的星辰。 玄黄光芒内敛,但那份冰冷的重量与无形的威压,却时时刻刻盘踞在姜云心神最深处,如同悬顶的亿万钧利刃,也如背负的无形太古山峦。 当玉帝收回目光,如来虚影淡去,这场撼动三界格局的盛大会议,便在宏大仙乐与无声的暗流中,宣告落幕。 群仙鱼贯而出,步履依旧庄严,气息沉凝如水。 只是先前那无处不在的窥探与针锋相对的凝滞感,仿佛被无形的清泉洗刷,转而弥漫开一种更为复杂难言的气氛。无数道目光掠过姜云时,依然带着审视,却少了几分赤裸的恶意,多了几分深藏的忌惮、惊疑乃至……重新估量的审度。 那掌心的印纹,如同一道无形的壁垒,将他瞬间拔高到了另一个让大部分仙神需要仰望的层级。 最先迎上来的不是预料中的灵山或天庭重臣,而是那位身材圆润、笑容可掬的幽冥巨头——秦广王。 “姜巡使!恭喜恭喜!贺喜贺喜啊!”秦广王快步上前,一身阎君袍服似乎都因他的热情洋溢而泛着油光。他毫不避讳地拱手作揖,声音洪亮得压过了细微的仙乐余韵,仿佛生怕旁人听不见: “巡天安地!贯通三界!古来未有之大任啊!年少有为!后生可畏!菩提祖师高足,果真是天命所归!啧啧啧!” 他啧啧连声,脸上笑容真诚得如同春风拂面,眼神却在姜云紧握的左手手腕上飞快地滑过,带着一丝隐晦的热切与讨好:“往后幽冥九幽之处,巡使但有差遣,一声令下!我秦广王必鞍前马后,全力配合!咱们这阴曹地府的门槛,巡使您随时想跨就跨,想进就进!哦不……是请!是请您随时莅临指导!哈哈哈!” 他笑得眼睛眯成两条缝,伸出手似乎想拍姜云肩膀以示亲近,但在即将触碰到前却又非常自然地变成了虚引向外的姿势:“巡使请!祖师请!咱这幽冥地气晦重,莫冲撞了二位!” 姜云只觉一股混合着香烛、阴湿与莫名油腻的气息扑面而来,心中五味杂陈。 这热情太过猛烈,反而显得虚假,更像是一种急于在新贵面前划地盘的宣告——这位爷是我九幽的座上宾了! 他勉力维持着平静,只轻轻颔首:“阎君费心。” 刚应付完秦广王那股热切得几乎要将人裹上蜜糖再沉入九幽油锅的热情,迎面又来了几位锦缎华服、仙光宝气缭绕的仙官。 为首一人面如冠玉,五缕长须打理得一丝不苟,手捧一枚流光溢彩的金算盘,正是财神府正堂——比干!他身后跟着数位财神府要员,个个气度雍容华贵。 “巡安使留步!”比干笑容温和,既不失天庭重臣的稳重,又带着恰到好处的商业式亲和力:“贵使新晋权柄,执掌乾坤,乃三界之福!”他微微欠身,态度恭敬而不卑微:“本府掌天庭香火功德流转、人间财路安康,此职看似聚财,实则为维系三界平稳之基。其中万千因果交缠、利益牵涉…实非一言可蔽之。” 他话锋一转,目光诚挚地看着姜云:“巡安使肩负明辨是非、厘定权责之大任。本府上下深恐……无意间疏漏一二,或是流程繁复,致因果交杂,徒生误会。” 他微微向前一步,声音放低稍许,带着一种“大家都是自己人”的默契:“贵使若有闲暇,万望拨冗莅临鄙府小坐。本府愿备清茶素果,将我财神府诸般功德流转、人间财路梳理之法门、历年香火盈亏报表……悉数陈于案前,供巡安使详查!绝非邀功,只为方便巡使洞彻世情,于日后‘巡安’大业之中,能……明辨秋毫,指点一二。也好让我部上下,少走弯路,精益求精,更好地为三界服务!” 指点?姜云看着比干那诚恳至极的表情和那双精光内敛的眼睛,只觉一股无形的铜臭味似乎比秦广王的幽冥气更难缠。 这财神府是第一个主动贴上来表示“全力配合审计”的部门! 姿态放得极低,诚意“满溢”,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财神府兢兢业业,本使若有不懂之处,自当请教。”姜云语气平静地回应,同样滴水不漏。 他知道这看似示好的糖衣炮弹背后,是财神府庞大利益集团的精明算计——与其等你拿着“巡天安地”的权柄查过来,不如主动递上貌似毫无瑕疵的账本! 好不容易从财神殿的热情“工作汇报邀请”中脱身,又有几位仙班熟稔或不熟的神官借故上前,或拱手道贺,或旁敲侧击地打探这新任巡安使的章程意向。 目光中带着探究与掂量的意味,将姜云围在中间,如同漩涡的边缘。 所幸姜云左手掌心那法印隐晦却实在的沉重感,像一圈无形的斥力环,让那些过分靠近的脚步总是不自觉地维持着三分距离。 终于,一道熟悉的、带着三分无奈七分“受不了你们”的烦躁声音插了进来: “行了行了!老姜现在骨头都快被那印压断了!有事改天!改天!” 敖丙挤出人群,火红的束发金冠在仙光下晃眼得很。 他很不客气地拨开几位碍事的仙官,一把扯住姜云那没印的右胳膊,转头对刚刚走来的菩提祖师大大咧咧地道:“祖师!人我给您拽出来了!这帮人再围着,我看老姜就要原地裂开八个角了!” 菩提祖师只是淡淡一笑,对着四面八方投来尊敬、致意的目光微微颔首示意,便不再言语,步履从容不迫地向外走去。 那份超然物外的气度,让所有试图凑近攀谈的仙官都不自觉地顿住了脚步,讪讪行礼。 …… 离开那由冰冷仙玉和浩瀚意志构筑的金色樊笼——凌霄宝殿,踏上天庭内部接引仙舟。 仙舟无声地穿透重重霞云瑞霭,将鼎沸的诸神气息抛在身后,驶向清寂悠远的方寸山域。 舟内空间开阔,只有祖师与姜云二人。 窗外是流动的星云与宁静的天河。姜云端坐在祖师身侧,心神却如同绷紧的弓弦,没有丝毫放松。 左手掌心那法印烙印下的沉重和冰冷感如同附骨之蛆,每一次心跳都仿佛在与那无形的万钧山岳对抗。识海深处,群仙各异的目光、或热切或冰冷的言语、以及玉帝那湮灭神魂的注视……如同鬼魅般轮番闪回!巨大的压力沉甸甸地堵在胸口,让他几乎窒息。 然而,一路无言。 菩提祖师闭目端坐,神态平静祥和中带着一丝惯常的倦怠,仿佛刚从一场无关紧要的清风小雨中漫步归来。 那场足以搅动诸天大能的权力更迭、那枚沉重如天的法印、那将他最小徒儿推上风口浪尖的滔天任命,都未能在他那刻满岁月淡然的面容上,激起半分波澜。 姜云几次欲言又止。 他有太多疑问、太多惶恐、太多不知所措! 他想问师尊那玉帝的目光…真的仅仅是天道无情的审视吗? 他更想求师尊将这沉重如天的“巡安使”职责剥离!可看着祖师那仿佛入定的神情,以及身侧流动的、熟悉的方寸山域那空灵纯粹的草木灵气不断临近,他喉咙里的话语最终只能如鲠在喉,难以出口。 师尊……似乎真的认为这些都不值一提? “唉。” 一声轻微得几不可闻的叹息,如同落雪触水般悄然而逝。 祖师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那双温润如古玉的眼眸里,没有沉重,没有担忧,只有看尽浮沉后的一点宁静和…一丝对自家傻徒儿的了然。 “撑得难受?” 祖师的目光轻轻落在姜云紧握成拳、指节发白的左手上,语气平淡得像在问山泉水泡茶好不好喝。 姜云心中一酸,嘴唇翕动了一下,喉咙干涩:“弟子……惶恐!此印此位…重若万古星辰,弟子微末道行,唯恐……”他不知该如何形容那份被架在天地熔炉之上炙烤的无力感。 “重是重了点。”祖师微微点头,手指随意地拂过仙舟船舷外缭绕的云气,似乎要把那无形的重量拨开些许:“权柄因果,本就如山中雾岚,沾身便湿,何足为奇?玉帝赐印,让你独自担着,自有其理。大道五十,天衍四九,留一便是变数,你便是那‘一’。” 祖师的话如同山涧溪流,在姜云焦灼的心田上划过,带来一丝沁凉,却又深奥难明。“自己担着,方知轻重,方明界限。日后遇事抉择,也只凭一颗本心去量度便是,他人左右不得,反是枷锁。”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如同叮嘱顽童该穿哪件衣服出门般随意: “不过嘛……玉帝虽说不设副、不立辅,却也留了余地,‘可自行挑选护卫随行’这话,总还记得?” 姜云一怔,茫然点头。 祖师唇角似是弯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揶揄:“既掌此权,用人便是学问。为师给你提两个人选,你权且听听?” 他慢悠悠地伸出一根枯瘦的手指: “其一嘛……你杨戬半师。” 姜云头皮猛地一麻!让刚刚被他强行按下了撕毁生死簿巨剑锋芒、此刻估计憋着一肚子九幽寒气的司法天神给他当保镖? 他给什么表情给他? 姜云仿佛已经看到了杨戬那双寒彻星河的眸子里即将爆发出的能将太阳都冻结的冰风暴!那绝对是比巡天印本身更大的灾难! 祖师仿佛没看到姜云瞬间惨白的脸色,自顾自慢悠悠地接着道: “其二……便是那哪吒小儿。” “咳咳!”姜云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 哪吒? 那个把大闹东海、敢把太乙真人丹炉掀了的主儿? 天庭三大反骨仔之一? 让他做护卫? 是让他一路打上三山五岳、还是带着巡天法印拆了沿途不顺眼的仙府衙门? 祖师终于放下那指点江山的手指,语气恢复了平淡: “思来想去,还是让敖丙陪你走一趟吧。” 姜云又是一愣。 祖师闭上眼,重新靠回座椅深处,仿佛谈论一件不甚要紧的小事: “那个小泥鳅,在龙宫里呆得不耐烦,到处惹是生非,火急火燎像个活炮仗。西海那边托我看顾他几分,为师嫌他太闹腾,在眼前晃得脑仁疼。你既然缺人手使唤,就把这小子带上,权当……”、 祖师顿了顿,找到一个贴切的词: “权当个‘脚力’也好,去外面祸害别处,别在方寸山转悠便是。 免得他闯祸,还污了我的清修之地。” 语气中那份淡淡的嫌弃和对“麻烦”的处理方式,让姜云心头那沉甸甸的无助感,竟莫名冲淡了一丝荒谬的暖意。 第67章 事缓则圆.唯系汝心 山泉清冽依旧,古松苍翠如昔,那份隔绝尘嚣的宁静道韵,温柔地包裹住刚从滔天权柄风暴中挣脱出来的姜云。 他踏足熟悉的青石地面,深吸一口饱含草木灵机的空气,左手掌心那巡天安地法印的冰冷沉重感似乎也随之消散了一丝丝——但也仅仅是一丝丝。 无形的担子依旧死死压在肩头,沉甸甸地坠着心神。 菩提祖师身影微晃,已然无声步入了那流淌着岁月痕迹的三星洞府深处,只留下一缕若有似无的檀香清气飘散在空气中。 “师尊!”姜云忍不住对着那幽深的洞口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迫切与茫然,“弟子……弟子接下这‘巡安使’之位,却……全然不知该从何着手!天条森严,权责交错,盘根如网,弟子……弟子……” 他卡住了,无数纷乱的念头涌上喉间:从哪里查起?先查月老的怨偶之气?还是司雨部的旱涝不均? 亦或者财神府的香火账簿?哪一个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漩涡! 他就像一个被突然塞进了太古神舟龙骨的掌舵人,面对着浩瀚星海与怒涛风暴,却连最基本的控舵之法都未曾掌握。 惶恐与压力几乎凝成实质的磐石,堵在胸口,闷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三星洞深处传来一声极轻微的脚步声,仿佛踏过万古青苔。 菩提祖师的身影重新出现在洞口的光影分割线上,沐浴着洞外天光,半身隐在洞内幽影之中。 他并未走出来,只是站在那明暗交界处,目光温润地落在姜云那张写满无措的脸上。 一丝极淡的笑意,如同阳光洒入深潭荡起的粼光,在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眸深处晕开。 “玉帝不是说了么?”祖师的声音不高,带着洞府特有的宁静悠远,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印入姜云耳中,也落入了洞府之外某些潜藏的感知里:“‘唯系汝心’。” 他顿了一瞬,仿佛在咀嚼这四个字的重量: “此心,是你的,不是诸天神佛的,亦非天庭旧制之桎梏。想怎么做,如何做,不必急。” 祖师的语气越发随性,仿佛在谈论枝头嫩叶何时舒展: “被人猜到你的每一步,那才步步惊心。若是你自己都未想好如何落子,旁人又如何猜?” 他微微仰头,目光似乎掠过洞外那株虬劲的古松树冠,望向更深远的苍穹云霭,那悠远的声音带着穿透时空的智慧: “事急则险,事缓……则圆。” 圆融天成,自有路径。 话音落处,祖师的身影已如同融入了洞府的幽暗之中,只留下一缕似有还无的檀香气息。 那声语中的淡然与洞察,如同温润的山泉,悄然流入了姜云那被焦灼反复揉搓的心田深处。 虽未能瞬间消解那印重压身的巨石,却是在那紧绷龟裂的心防下,悄然投入了一颗圆润而坚韧的石子。 姜云立在原地,长久不语。 祖师的话在心头盘旋,如同黑暗中亮起的微光。 那份无形的、来自天地至尊意志强压而下的“必须立刻有所作为”的窒息感,似乎随着那句“事缓则圆”,悄然松动了几分。 是啊,急什么? 连自己该做什么都没想明白,一头扎进那些纠缠如鬼藤般的利益因果里,只怕还没巡出什么幺蛾子,自己就先成了祭坛上的无辜牺牲品。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方寸山熟悉的灵气洗刷着疲惫与惶恐。 掌心法印的冰凉刺痛感依旧鲜明,但他的眼神已不再是无措的涣散,而是沉淀为一种更深的思索与……决定。 “回凡间吧。”一个念头如同从心底泉眼冒出的清冽水流,瞬间清晰。 “方寸是道场,清净却隔绝。凡尘俗世可能还能寻找一些灵感,也是……风暴最真实投影的地方。”更重要的是…… 他的神念微动,早已超越凡俗的灵觉,如同无形的涟漪悄然荡开,虽未刻意扫视,却也能清晰地感知到—— 三星洞外围的迷雾竹林深处。 数百缕仙气沉滞不动,如同潜伏的暗影。 稍远处的溪涧石后。 妖异的绿光一闪而逝。 连更高处的缥缈云气中。 似乎也有宝光隐晦浮动,却又转瞬即逝。 山门之外,早已不知潜伏了多少身影! 天界的恭贺声犹在耳边,暗处的窥探与掂量却片刻不停。 他们不敢擅闯菩提祖师的清修道场,唯恐惊扰了这尊超然于世的存在,引来不可测的后果。 但姜云……这位新晋的、手握生杀予夺大权的巡天安地使……只要他一踏出这方寸山的庇护…… 那些潜伏的“蹲守者”,那些或想投效、或想试探、或想结盟、甚至可能包藏祸心的各路人马,必然会如同闻到血腥的狼群般蜂拥而至! 姜云眼中闪过一丝冷色。 天庭那摊浑水不能一头扎进去,方寸山门外这块被觊觎的“净土”,此刻也成了一道无形的围栏。 凡间……成了他暂时避开纠缠、理清头绪唯一的选择。 一念及此,不再犹豫。 大梦心经流转周身,识海微光牵引玄奥轨迹。 方寸山葱翠的山色、古朴的洞府、远处潜藏的窥探,都在无形的力量下如同被水浸透的画卷般扭曲、淡去、消散无踪。 眼前光影浮动,耳边仙山清音转瞬化为都市喧嚣的嘈杂背景音——车流嗡鸣、人声吵嚷、隐约的电器电流声…… 脚踏实地,微凉的塑胶地面感传来。 睁开眼。 熟悉的蓉城。 熟悉的西城区。 熟悉的特调七处单人宿舍——那张叠得还算整齐的单人床,那张堆着几本道经和散落符纸的书桌,那盏造型普通的床头灯…… 一种难以言喻的踏实感混杂着恍如隔世般的眩晕,瞬间包裹了他。 再没有凌霄殿那如宇宙般浩瀚的威压,再没有群仙窥探目光的刺骨,有的只是凡尘最普通、却也最抚慰人心的烟火气。 窗外的霓虹灯光投射进来,给房间抹上一层光怪陆离的色彩。 姜云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一丝彻底的松懈。 他随手拉过书桌前的椅子坐下,身体陷进椅背时甚至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 左手掌心那法印的烙印似乎也随着他意识的放松,暂时蛰伏下去,冰冷沉重感减淡了许多。 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他揉了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想让自己暂时放空,什么都不想。 就在这时—— 滴、滴、滴、滴滴滴滴……! 一连串密集到刺耳、如同信息轰炸般的手机提示音,毫无预兆地从书桌一角响起! 那部专属于玄律总署配发的、屏幕边缘还有一丝老旧磕痕的通讯器,屏幕疯狂地闪烁亮起又熄灭! 姜云被这骤然而起的嘈杂惊得一个激灵,残留的疲惫感瞬间跑了大半。 他下意识地伸手拿起那块发烫的“板砖”,拇指划过屏幕解锁。 嗡——! 刹那间,屏幕被疯狂跳动的信息洪流刷屏! 最新一条,赫然来自标注为【宋胖子(勿扰)】的联系人,发送时间就在……不到一分钟前! 点开! 只有一串没头没脑、语气急促甚至带着一丝……故作淡定的句子,嘴硬地戳在屏幕正中: “姜云!藏区那破喇嘛庙绝对有问题!那劳什子拳法差点把老子真火搞岔了! 刚撂翻了个搞活祭的邪修小据点,妈的!姜云!我遇到麻烦了!!这帮孙子……” 句子戛然而止! 下面附了一张极其模糊、明显是在快速跑动中、严重手抖抓拍的现场照片。 画面背景似乎是夜晚某种石质结构的内部废墟,隐约能看到残破断裂的诡异神像肢体。 画面正前方昏暗的光线下,一个赤红如火的身影(正是宋无忌!)正背对着镜头向前猛冲! 而在他前方拐角阴影处,一片令人极度不安的、仿佛由粘稠血液和凝固怨气交织成的暗紫色浓稠光雾,正在迅速弥漫开来! 光雾中,似乎还有数道扭曲蠕动、散发死气的黑影正在凝聚! 照片下最后一行小字: [定位:藏区 - 阿里地区 - 普兰县 - 遗址区 - 古格王朝地下遗迹 - 信号微弱] 姜云的眉毛上扬! 宋无忌?!他去藏区这事能猜到。 要学那个什么草薙京....还学了什么密宗拳法? 执行任务遇到邪修活祭点? 现在明显是被什么东西堵在了某个古废墟地下! 麻烦?!这绝对不是他平时咋咋呼呼喊“老姜救命”那种小打小闹! 那股弥漫不祥气息的紫黑光雾!那诡异的凝结黑影! 照片里透出的死亡与邪异感几乎要穿透屏幕! 刚在方寸山门口感知到的那股群仙蹲守的“山雨欲来”被瞬间抛到九霄云外! 一种比巡天安地法印压身更急切、更冰冷的危机感,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穿了他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宋无忌可是他的拍档! 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 “宋无忌!”口中下意识地喃喃出声。 巡天安地使的权柄?三界风云? 暂时安放一边! 眼前屏幕上的那条求救信息和那张邪气冲天的照片,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神经的最后防线! 藏区! 阿里! 古格地宫! 姜云眼中瞬间燃起冰冷的火光,左手掌心那沉寂了片刻的巡天安地印纹,似乎也随着他心神的剧烈震动,隐隐泛起了压抑的玄黄光芒! 救他! 必须立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