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游天地》
第1章 菩提老祖的快递
仙神往来的队列遵循着无形的规则,秩序井然。
值日功曹周勤端坐玉案之后,眉目沉静,正以指尖勾勒身前悬浮的“鉴真星盘”内的星轨银丝。
忽然!一道青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案前,仿佛他本就该在那里,全无半点排队等候的迹象。
守门的天兵们只觉得眼前微微一花,仙雾似被一只无形的手轻柔拨开,让出路来。
一个青衫身影便如风中流云般,自然又飘逸地“流淌”至功曹面前。
足下轻点云霭,衣袂翻飞间竟不沾半缕烟霞,行进轨迹宛如在虚空中划出一道无痕的水线,流畅到极致!
这便是他自创的“流云步”,帮祖师送东西送多了,悟的。
来人正是姜云。
他身形挺拔如修竹,手中稳稳捧着一个朴素无华的原色木盒。
盒子不大,入手温凉。
师父菩提祖师递给他时,眼中似乎有一丝促狭,只嘱道:“交予老君,亲手。”
人至案前,带来的气流才缓缓吹动了周勤案头一缕仙雾,证明他确实是从远处瞬息而至。
姜云微躬身,声音清朗平静,丝毫不带急行后的喘息:
“方寸山姜云,奉菩提祖师法旨,送呈此物于太上道祖。劳烦功曹。”
话音落,“鉴真星盘”微微一滞!盘内一道细密的星轨瞬间偏移了毫厘!
周勤瞬间抬眼,目光如电扫过木盒,旋即牢牢锁定姜云腰间那块刻着飘逸“云”字与方寸山云纹的木符。
周勤嘴唇微启,正待依规厉声询问这“无礼插队”之由。
“咳哼!”
一声不大却清晰的咳嗽,从侧后方传来。
发出声音的,正是那位须发皆白、倚着巨大门柱、仿佛半睡半醒的南天门都尉——白将军。
白将军眼皮都没抬,手里慢悠悠地盘玩着两颗温润的昆仑暖玉胆。
白将军的目光极其自然地滑过姜云腰间的木符,又在那木盒上溜了一圈,仿佛只是在欣赏天门的壁画。
然后,…摇了摇头。
这一个摇头动作,胜过千言万语!
他记起来了!
非常清楚地记起来了!
上回某位西极星君座下童子依仗背景强行插队...
被白将军这看似不经意的摇头后,自己还是照章办事把童子卡在门外盘问了半日…
结果第二天,那星君宫中一枚炼制了九百年的“清心玉露丸”就不偏不倚在运送途中砸进了自己管辖的云海灵泉阵眼,导致灵泉枯竭了整整三天!
外勤天兵们怨声载道,怨气差点没把他淹死!而那些赔偿文书…
他到现在都不敢细想。
眼下这姜云,背后可是菩提祖师!那位老人家…
周勤后背瞬间起了一层冷汗,那后果绝对不敢想象!
不是罚俸禄那么简单的职扬规则能解决的麻烦!
指尖迅速在星盘上点过,在木盒表面留下一个淡淡环形的“通”字符印
——这是直达天庭最高机密区域的特别许可印。。
“职责已录,速送。”周勤声音平稳,却带一丝肃然,“稳。”
姜云恭敬接过,踏上仙虹桥。
怀中的木盒依旧温凉平静。
穿过流光溢彩的仙虹桥,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片清虚广袤之地展现在眼前,无垠的清气化为微凉的雾霭浮动。
一座极其简朴的石殿静卧于朦胧云气深处,似与宇宙洪荒融于一体。
正是太上老君的风陵洞天。
没有繁复雕琢,没有霞光万道,只有自然古朴的青石台阶通向紧闭的门扉。
姜云踏上台阶,四周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跳。
当他站定在石门前,距离门扉仅三步之遥时,怀中木盒…竟然微微颤动了一下?!
不是那种撼天动地的悸动,更像是里面装了什么活物在轻轻动弹。
连带着盒子都仿佛软了一瞬!
悬在附近空中的几缕淡薄清雾,竟像被惊扰的丝絮,袅袅地向上飘散开来。
姜云屏住呼吸,差点把盒子扔了!这感觉…太奇怪了!
就在这时,沉重的石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一道缝隙。
门缝后,并非想象中的道韵霞光,而是一个看起来颇为烟火气的前厅。
一张旧蒲团,一个燃着温火的黄泥丹炉,角落里还堆着些柴草。
一个梳着道髻、脸上沾着点炉灰的青衣小道童探出头来,好奇地打量着姜云和他手里的木盒。
“菩提祖师派来的?”小童声音清脆。
“是…弟子姜云。”姜云赶紧躬身。
小童眼睛一亮,伸手便接:“给我吧!”
姜云想起师父“亲手”的嘱咐,稍稍迟疑了一下。
“无妨。”
一个平和如古井水般的声音淡淡响起,仿佛就在耳边,却不见人影。
小童吐了吐舌头,缩回手。
姜云定了定神,双手捧着那还在轻轻蠕动的木盒,小心翼翼地跨过了石门槛。
洞天内部并不深邃,几步便到了主室。
室中同样简单:一尊古朴的三脚铜炉静静摆放,旁边一方石桌。
桌后端坐着一位清瘦老者,须发皆白,身着最普通的葛布道袍,此刻正抬眼望来。
目光清澈平静,无悲无喜,却包容万象,仿佛能洞悉一切。
正是太上道德天尊。
姜云感到手中的木盒动得更明显了,甚至发出轻微的“噗噗”声,像是…什么东西在里面拍打!
“晚辈姜云,奉菩提祖师法旨,呈奉于道祖。”
姜云强压下心中荒谬的感觉,躬身高举木盒。
老君的目光落在那原木盒上,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里,竟然极其细微地掠过一丝…
无奈和…了然?
他微微颔首,指尖随意一点。
木盒“啪嗒”一声轻响,盖子自动弹开。
没有想象中惊天动地的灵宝光华,没有浩瀚的法则波动。
盒子里衬着几片嫩绿柔软的叶子,叶子上面,安安静静地躺着…四分之一的瓜。
这瓜皮色翠绿如碧,内瓤鲜红似火,沙瓤饱满,剔透欲滴,几颗饱满如宝石的黑籽点缀其间。
一股清甜甘冽、带着露水般凉意的瓜香瞬间弥漫整个小小的石室!
那“噗噗”声也终于停了。
站在旁边的青衣小童,忍不住悄悄地、响亮地咽了一口口水。
老君看着那四分之一块瓜,沉默片刻。
清癯的脸上依旧看不出太大情绪,但他微微抬起手,不是去拿那盒里瓜,而是轻轻抚过木盒的边缘,仿佛在安抚一个送来了调皮礼物的老朋友的信物。
他轻轻开口,那声音里似乎蕴含着一丝极其淡、极难察觉的暖意:
“这个老家伙…他的‘青风玉露瓜’,今年倒是熟得早。”
老君说着,目光这才终于落回到那四分之一的瓜肉上。
他没有丝毫嫌弃的意思,反而指尖一挑,那瓣红彤彤的瓜肉便轻巧地飞了出来,稳稳落在他面前石桌上一方简单的冰镇青花瓷盘里。
瓜的清凉气息混着瓷的冷意,更显诱人。
“辛苦你跑这一趟。”
老君的声音再次恢复了平静无波,对姜云道:
“回去告诉你师父,瓜很好,就是分量…少了点。”
第2章 风陵错落人间路
太上老君未动那冰镇青花瓷盘里的瓜瓤,指尖在石桌几不可察地轻敲了一下。
“青芜。”
“在!”
炉灰沾脸的小道童立刻挺直腰板。
“引这位方寸山小友,往风陵渡去。”
老君的声音古井无波,“彼处清气转折,自有还途。”
青芜响亮应是,好奇又雀跃地看向姜云:
“随我来!”
姜云恭敬拜别老君,抱紧空空的温润木盒,随那小童穿前厅、过柴堆,重回清虚雾霭之地。
青芜在前蹦蹦跳跳,如出笼小鸟。
“渡口可有意思啦!”
青芜小嘴不停,“祖师说那里的清光镜,能映三界薄处!
心越空,离‘家’越近呢!
像你这么轻灵的,一眨眼就能回去!”
他学大人模样评价姜云“轻灵”,格外可爱。
“渡口”非水边码头,而是一片奇异虚空。
脚下流云飞雾,前方是剔透晶壁——浩瀚如镜的“风陵清光”,折射星芒宇宙,光壁前飘浮数块漆黑陨星石。
青芜踏上一块巨石:“喏,站稳!”姜云寻一块稳石站定,木盒抱于怀中。
青芜在旁挥手:“下次来耍啊!”
话音刚落!清光如水纹乍乱,忽如瀑流奔腾!姜云心神一凝:“归方寸……”
嗡!
空间在足下无声坍陷。
再睁眼,混沌光芒褪尽,一股混杂着滚油热浪、炭火焦香、汗味与百种酱料浓烈交织的洪流狠狠撞入感官!
哪里是仙山!
灯火喧嚣,人声鼎沸!脚下是湿漉漉的青石板。
眼前是望不到头的长街——串串油红虾尾在铁锅里翻腾!
烤架青烟缭绕,肥美肉串“滋啦”作响!
蒸笼白汽冲天!一块巨大的发光牌匾悬在街口:
“蓉城夜市小吃街”!
光怪陆离,烟火蒸腾!
炒勺翻飞带起油花四溅,拉面师傅“啪、啪”摔打着面团,吆喝声、笑闹声、锅碗碰撞声织成一面巨大的声网,将他这滴仙露瞬间卷入了红尘熔炉。
“小哥儿?”一个粗豪带笑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姜云茫然转头,只见一个卷发油腻、满面红光的大叔。
端着一方油渍麻花、油泼辣子淋漓的铁板。
上面颤巍巍堆着几坨白嫩油腻、缀以葱花蒜末的“东西”,热香扑面。
“喏!新烤的脑花儿!肥糯!嫩滑!尝一口!香掉眉毛哟!”
那奇异的“脑花”视觉冲击,混杂着浓郁的、未曾体验过的脂香与辛辣,让姜云下意识地退了半步,清澈的眼中是全然的陌生与无措。
流云步?这寸步难移的拥挤人海....他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空木盒。
夜色渐深,喧嚣未减,天却忽然飘起了细密冷雨。
姜云抱盒站在街边屋檐下,看着灯光下蒸腾的雨雾,只觉得浑身力气仿佛被这浑浊的烟火气抽空,前所未有的困倦涌上心头。
这“凡躯”的疲惫,远比他想象中沉重。
他靠着潮湿冰冷的墙,眼皮越来越沉,意识也模糊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刺骨的寒意将他激醒!
不是雨水冰凉,而是灵魂层面的毛骨悚然!他猛地抬头!
夜市依旧喧嚣,但前方不远处一条被雨水打湿的、更深更窄的小巷口,却散发着异样的死寂!
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混杂着湿冷的雨气和某种难以名状的腐臭,正从那巷中弥散出来,甚至隐隐压过了街头鼎沸的烟火气!
与此同时,一种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咔嚓…咔嚓…”声,如同有人在不紧不慢地啃食脆骨,清晰地从巷子深处传来!
姜云的心陡然提起!
抱盒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那绝非人声!
在仙界修行养出的敏锐灵觉疯狂示警!
一股冰冷的邪气正缠绕着那巷口!
他脚步不由自主地朝着那黑暗的小巷挪动了几步,试图看清里面。
就在他探头望去的瞬间!
一簇昏黄的路灯光芒勉强探入巷口,映出一幕让他血液几乎冻结的画面——
巷角堆积的湿漉垃圾堆上,一个蹲着的黑影!
身形佝偻扭曲,头却诡异地转了一百八十度,惨白的脸对着巷口的方向!
脸上嵌着两只纯黑的、没有丝毫眼白的瞳仁,正死死地盯着姜云!
一张咧到耳根的大嘴,布满细密的尖牙,牙缝里塞满了鲜红的碎肉和骨头渣滓,嘴角正向下滴着黏稠的、红黑相间的涎液!
而在那怪物的利爪下,赫然按着一具……残破不堪的动物残骸!
刚才那“咔嚓”声,正是它在啃噬一截暴露着森白断骨!
腥风扑面!
姜云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死意瞬间攫住了心脏!
全身血液都凉透了!
那双纯黑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眼睛与他对视了一瞬!
吼——!
一声非人的尖利嘶嚎!
那怪物猛地丢掉半截断骨,如同一道撕裂夜色的扭曲闪电,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怨毒与嗜血,四肢着地,迅猛地朝着姜云扑来!
姜云脑中一片空白!
什么流云步!
什么仙家功法!
更何况姜云从来也没学过任何仙家功法。
在这极致的恐惧面前,只剩下这脆弱凡躯的本能反应!
他猛地把怀中温润的木盒当做盾牌挡在身前,闭眼尖叫出声!
砰!咔嚓!
一股难以抗拒的巨力狠狠撞在木盒上!
温润的木盒似乎爆发出极其微弱、一闪而过的柔光,消解了部分力量。
但撞击的余波仍让他如遭雷击,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狠狠摔在油腻的青石路面上!
后脑剧痛传来,意识瞬间被无边的黑暗吞没……
意识如沉溺于冰海深处,寒冷刺骨。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温和浩瀚的力量缓缓注入身体,驱散了那蚀骨的寒意与惊怖。
姜云艰难地睁开眼。
熟悉的清气缭绕,熟悉的山石草木,这里……是方寸山!
他正躺在自己静室内的石榻上。
床边,菩提祖师静静盘坐。
手中正轻轻摩挲着那个由他送去清微境、又被他紧紧抱回的空木盒。
木盒边缘似乎多了一道细微的裂纹,透着一丝疲惫的气息。
第3章 祖师解惑
“醒了?”
菩提祖师抬眼,目光平静,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去了趟太上那儿,倒是沾染了些因果....”祖师的声音带着一丝调侃,又有着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
“师父!”姜云挣扎着坐起,急切地将自己在夜市所见、那恐怖巷口的怪物和血腥袭击一股脑说了出来。
讲到那黑色双眼和嗜血的啃噬,依旧心有余悸。
菩提祖师安静地听完:“人间红尘,浊气淤积,时有鬼魅滋生。汝所遇之物,名曰‘魍’,乃无主怨气附着于垂死朽骸所生,以血肉怨恨为食。此物凶戾污浊,常人若遇,九死一生。”
姜云心头一紧:“那弟子……”
“汝之凡躯受此冲击,能魂归本体,已是造化,幸赖此盒稍阻其噬灵一击。”
祖师指尖拂过木盒裂纹,“它护住了你一道神元,也耗尽了一点灵机,需滋养些时日了。”
姜云愧疚地看着木盒:“弟子无能…差点……”
“非汝之过。”
祖师打断,放下木盒,目光深邃地看着他,“人间浊世,异变丛生。
你既下凡沾染此因果,日后难免再遇凶险。
与其步步被动,不如学得自在之法,护己周全。”
祖师顿了顿,袖袍微展,三道截然不同的光影浮于身前虚空:
左侧一卷金色贝叶经书,梵音轻响,“卍”字流转—《灵山睡梦禅》;
右侧一方紫气蒸腾青铜简册,鸟兽之影明灭—《帝王灵梦录》;
居中一枚青翠欲滴玉蝶,无数细微光蝶环绕飞舞,翅翼震出时空涟漪—《庄周梦蝶》。
“此乃入梦三途。”
菩提祖师的声音带着某种宇宙玄音,响彻姜云灵台,“睡禅刚猛,如金刚镇魔,然失之灵巧,稍不留神便伤汝本真;
灵梦厚重,直指人间权柄气运,恐困汝于尘网,执迷难拔。”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那枚玉蝶上:“唯有这‘大梦心经’,似蝶翼穿花,虚实莫测,灵动无拘,最合汝根性。
入梦化蝶,神游大千,避灾祸于无形,感万象于心田。
若遇不测,心神一念,亦可归元本体,远离红尘险境。”
祖师看着姜云,洞悉其间的震动与向往,“汝意如何?择一而修,护汝平安。”
三团光影在姜云眼前静静悬浮,代表着三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与力量。
那枚青翠玉蝶无声旋转,光蝶环绕,带着自由与无拘无束的灵动气息,如同黑暗之后的一束星光,深深吸引了他劫后初醒、渴望自保的心魂。
姜云的目光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牢牢锁定了那枚青翠玉碟。
那自由穿行、虚实无定的意境,与他骨子里向往的逍遥天性无比契合。
“师父,弟子…选它!”他伸出手指,坚定地指向那蝶影纷飞的玉蝶。
菩提祖师眼中并无意外,反而流露出一丝“本该如此”的了然。
他微微颔首:“善。此道最合你心性,强求不得。”
他广袖轻拂,那卷贝叶经与青铜简册化作流光消散,只余那枚青翠玉蝶,如同受到召唤,轻灵地飘落,悬停在姜云摊开的掌心之上。
玉蝶触手温润,一丝清凉空灵的气息瞬间沁入心脾,无数关于梦境、神游、万界浮沉的奥义如涓涓细流,自然流淌于识海。
姜云只觉得精神一振,仿佛打开了一扇通往无限可能的大门。
“此乃‘大梦心经’本源之引。”
祖师的声音温和,“你本是我座下最小的徒儿,天性澄澈,为师只愿你如闲云野鹤,自在逍遥于这方寸天地,从未想过要你沾染争斗杀伐,更不欲以条框功法束缚于你。”
祖师的目光扫过那裂纹的木盒,又落回姜云略显苍白却充满新奇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然此番人间之行,意外沾染红尘因果,更遭此凶戾之物觊觎。
此‘魍’虽为微末,却昭示人间浊气已炽,异变将起。
你既已卷入其中,因果牵连之下,若再如以往般毫无凭依,恐难周全。此非为师愿见。”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郑重:“授你此‘大梦心经’,非为争胜,非为权柄,只为予你一道‘门’。
一道可于虚实间穿行、可避灾祸、可观万象、可护持己身的‘门’。
若遇不可抗之危厄,心神一念,便可归返本体,远离是非之地。
此乃…为师予你的一份护身自在之法。”
姜云感受着掌心玉蝶传来的玄妙道韵,听着师父话语中那份深藏的关切与回护之意,心中暖流涌动,之前的恐惧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定感取代。
他用力点头:“弟子明白!谢师父传法!弟子定当用心修习,不负师父期望!”
“去吧,”菩提祖师挥了挥袖袍,重新阖上双目,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悠远,
“静心体悟,神游之妙,存乎一心。记住,梦非虚幻,心之所至,便是真实。”
姜云恭敬行礼,捧着那枚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脉动的青玉蝶,退出了静室。
青玉蝶在姜云掌心脉动,仿佛有生命般呼应着他的心绪。
他迫不及待地在方寸山小院寻了块清幽蒲团坐下,屏息凝神,心神缓缓沉入那玉蝶勾勒出的浩瀚梦境海洋之中。
“神游之妙,存乎一心……”师父的话语在脑海中流淌。
意识仿佛被投入一片流光溢彩的河流,光怪陆离的影像飞速掠过。
念动间,他尝试观想——蓉城夜市那条飘散着复杂香气的街道。
嗡!
意识猛地一沉!身体仿佛经历短暂的失重感。
再“睁开眼”,熟悉又陌生的喧嚣瞬间涌入!
灯火通明的小吃街!
真实无比的人间烟火气!
姜云下意识地低头——灰扑扑的工装裤和外套,有布料粗糙的触感。
肚子立刻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
我真的……回来了?
一股新奇的兴奋感涌上心头。
而且……好饿!
但白天的血腥巷口画面和那只叫“魍”的怪物影像,如附骨之蛆般冒了出来,瞬间冲散了食欲。
找个安全地方待着……
流云步微动,身体像一缕微风,轻盈地滑过人群缝隙。
引来几道好奇的目光。
姜云快速飘离主街,拐入一条相对安静些、有路灯照明的后街。
他看到一栋外表普通、挂着“第七街道办事处”牌子的旧楼,楼侧有个半开的、通向地下停车库的门。
“这里没人……”他嘀咕一句,闪身飘了进去。
车库空旷冷清,只有零星几辆车。他在最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柱子后面,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了下来。
紧张感稍缓,疲惫和饥饿感再次汹涌袭来。
“师父说……睡觉时候不怕……”他想起祖师的话,心中稍安。
眼皮越来越沉,他头一歪,就在这冰冷车库角落蜷缩着……睡着了。
第4章 大梦初醒人间客
以他蜷缩的身体为中心,一层极其微弱的、仿佛水波荡漾般的涟漪无声扩散开来!
姜云整个人瞬间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半透明状态!
他的身体轮廓清晰可见,但内部仿佛流淌着细碎、变幻莫测的、淡金色的波光。皮肤下血管骨骼隐约,却像隔着一层流动的水幕。
他像一尊由月光和水晶雕琢而成的沉睡者,无声无息地飘离了地面一寸,安静悬浮着。
就在姜云沉浸在这无意识的无敌虚化中时。
一个哼着不知名小调的胖胖身影,嘴里叼着半截能量棒,打着强光手电,慢悠悠晃进了车库。
他穿着笔挺的黑制服,胸前别着徽章:“蓉城特殊事务管理司 - 宋无忌”。
他长得浓眉大眼,脸蛋圆乎乎像刚出锅的白面馒头,身材敦实但透着一股生机勃勃的活力,看起来顶多十七八岁。
手电光柱随意扫过车库深处,宋无忌的脚步突然顿住。
“嗯?”他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瞬间瞪大!光束定格在角落柱子上方那团悬浮的、半透明的、散发着柔和波光的物体上!
“卧……槽?!”他下意识地喊出了声,惊得差点把剩下的能量棒吞下去!
啥玩意儿这是?!
这是……新口味的水晶果冻成精了?!
他揉揉眼睛,确信没看错。
“嚯!活的会发光的人!”
好奇心爆棚!他蹑手蹑脚地靠近,像只谨慎又兴奋的大猫。
“喂!兄弟?搁这儿cos啥呢?”
宋无忌压低嗓子呼唤,没有回应。
他凑近一点,又试探着伸出胖乎乎的食指,带着点恶作剧般的小心翼翼,朝着姜云那波光流转的胳膊……戳了过去!
手指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
没实体?!
宋无忌的下巴差点掉地上!
卧勒个去!什么新型异能?
他兴奋地绕着悬浮状态的姜云转圈圈。
作为外勤队员,稀奇古怪的东西也见过不少。
他下意识掏出随身携带的便携式灵能探测器,对准姜云按下去。
仪器屏幕上的数值疯狂跳动,能量读数显示为——“极低”,存在属性标识一片混乱的雪花点。
宋无忌看不懂复杂数据,只觉得屏幕都快冒烟了。
“天呐!绝对的大发现!”
宋无忌激动地搓手,胖脸上红光满面,差点直接掏通讯器呼叫总部“重大异常警报!紧急!紧急!”。
但手指悬在拨号键上,他又犹豫了。
他看着姜云那张在波光下显得无比安宁、甚至有点孩子气的睡脸。
把通讯器揣回兜里。
他干脆靠着旁边的墙坐下,掏出包里的薯片,“咔嚓咔嚓”嚼得喷香,眼睛却一眨不眨地“守护”着这位神奇的“睡美人”,眼神里充满了单纯的求知欲,活像个守护着新奇玩具的大男孩。
不知过了多久。
姜云动了动。
波光状态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身体稳稳落回地面。
冷硬的地面触感让他瞬间清醒,猛地睁开眼!
第一感觉——饿得前胸贴后背!
第二感觉——一个圆乎乎、阳光灿烂的笑脸,正杵在自己眼前,嘴角还沾着薯片渣!
“嗨!睡得香吗?”
宋无忌热情地递上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我叫宋无忌!认识一下?”
姜云揉着眼睛,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制服、笑容灿烂的胖子:“呃……你好?我……我叫姜云。”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恢复正常的身体,又看看四周冷清的车库角落,“我……我这是在哪?”
“哦!这是我们单位临时放杂物的车库啦!”
宋无忌自来熟地解释,随即迫不及待地问,“我说小姜同志,你这睡仙模式是怎么回事?自带无敌光环啊!能教我不?”
姜云更懵了,诚实回答:“睡觉……就会那样?我也不懂啊,师父让我睡觉时候别乱跑就行……”
他站起身,肚子适时地发出一串惊天动地的“咕噜噜噜!”像是在抗议。
宋无忌被逗得哈哈大笑:“懂了懂了!走!哥带你填饱肚子去!STA食堂红烧肉管够!边吃边聊!”
他热情地一把揽住姜云,不由分说地拉着这个一脸懵懂的新朋友,走出了车库,向着那片依旧热闹喧腾的夜市灯火走去。
宋无忌显然在单位人缘不错,一路拍着几个值夜班同事的肩膀打招呼,很快就带着姜云在灯火通明、飘散着各种食物香气的STA员工食堂坐下了。
两份堆得冒尖的红烧肉套餐刚摆上桌,姜云拿起筷子还没夹住第一块肉——
呜——!呜——!
刺耳凄厉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在整个基地内炸响!
红色的警示灯疯狂旋转!
食堂里零星几个加班的员工瞬间弹起来!
“D3区!封存物仓库!二级入侵警报!能量特征……是‘魍’的邪煞反应!!”
通讯频道里传来监控室急促到破音的呼喊!
“魍?!”姜云筷子“啪嗒”掉在桌上,白天巷口那惨白扭曲的脸和黑色眼珠瞬间冲回脑海!一股冰冷的寒意让他脸色发白。
宋无忌胖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操!不是都封进三号罐了吗?!老钱那老糊涂是不是又忘了换能量电池?!”
他一把拽起还有些发抖的姜云,“跟我来!”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紧张。
两人疾步冲向位于地下的物资封存仓库区。
通道灯光闪烁,气氛压抑。
刚到通向D3库房的廊道拐弯处。
一股浓烈的、带着血腥和腐朽的恶臭扑面而来!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咔嚓……咔嚓……”声!
“小心!”宋无忌瞳孔骤缩,猛地去推姜云!
一道黑影如同被强弩射出的箭矢,快得只留下残影,带着腥风,从前方库房敞开的合金门内直扑而出!
惨白扭曲的面孔、漆黑一片没有眼白的双瞳,布满利齿的巨口滴着涎液!
正是白天袭击过姜云的那种怪物“魍”!
但这一只,体型更大!獠牙更锋利!眼神也更狂暴!
怪物的第一目标,赫然是跑在前面的宋无忌!
宋无忌只来得及侧身,仓促间摸向腰间!
但他平时引以为傲的灵活在此刻的突袭面前显得笨拙不堪!
眼看那沾着污血的骨爪就要抓到宋无忌的胖脸!
“无忌!”姜云脑袋嗡的一声!什么流云步!都忘了!只剩下纯粹保护朋友的本能!
他没有任何思考,凭着那踏云而行的直觉,身体像一道被无形绳索牵引的青色流光,几乎在原地留下残影,刹那间挡在了宋无忌身前!
同时双手狠命往前一推宋无忌!
噗嗤!
锋利的爪尖擦着姜云的左臂外侧掠过!
布帛撕裂声清晰刺耳!
三道浅浅的血痕立刻出现在皮肤上!火辣辣的疼!
巨大的冲击力撞得他一个趔趄!
“吼!”
那“魍”见挡路者受伤,眼中凶光大盛!
另一只爪子带着腥风,再次朝着姜云的脑袋狠狠抓下!
速度快得姜云根本无法用步法完全躲开!
除了后退和徒劳地格挡,他面对这种凶物根本没有一丝反抗之力!
一股沉重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孽畜!休得猖狂!”一声威严沉喝如同惊雷炸响!
刺目的白色雷光撕裂了昏暗的廊道!精准狂暴地劈在那“魍”即将抓到姜云头顶的利爪上!
轰隆!!
雷光爆开!强光刺眼!灼热的气浪扑面!
那坚硬的骨爪连同半条手臂被炸得焦黑粉碎!
怪物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嚎,整个身体被雷光蕴含的巨大冲击力狠狠掼飞出去,重重砸在墙壁上,黑烟直冒,瘫软抽搐。
蓉城特殊事务管理司司长周正,手持那枚流转着雷弧的暗青色玉印,脸色铁青地站在通道尽头,目光如冰冷的刀锋扫过现扬。他身后是几名如临大敌、枪械符文亮起的队员。
“封锁!清理!彻查封存程序!”
周正下达完命令,锐利的目光立刻转向惊魂未定的宋无忌和捂着受伤手臂、脸色苍白的姜云。
周正快步上前,先是对宋无忌沉声道:“没事吧?”
“没……没事!司长!”
宋无忌喘着粗气,心有余悸地看向姜云,眼里满是后怕和感激。
周正的目光随即落在姜云还在渗血的左臂伤处和那被撕裂的外套上,眼神凝重无比。
“去医疗室!立即清创缝合!防止邪煞之气侵蚀入体!”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绷。
刚才姜云那快到匪夷所思的闪避身法和毫不犹豫为宋无忌挡刀的举动,他都看在眼里。这个少年……他有点看不透!
“小宋,你陪他去!一刻也不要离人!”
周正最后深深看了姜云一眼,转身处理后续。
第5章 雷诀首秀震司长
护士指尖夹着银针,小心刺破一张净化符,淡金色的符文化为烟尘融入药膏,反复涂抹他手臂上三道狰狞的抓痕。
刺痛与寒毒交织,每一次按压都带来更深的灼痛和麻痹感,冷汗浸湿姜云额角。
宋无忌蜷在硬塑椅上,圆胖的脸上没了平日的嬉笑,堆满了焦虑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夜色深沉,病房窗帘紧闭,只余墙角的夜灯投下微弱光芒。
手臂上的邪煞阴寒如活物般在骨髓里乱钻,混杂着灼痛,一次次抽搐。
更恐怖的是那漆黑眼珠、滴血的巨口、撕裂空气的骨爪……反复在眼前闪现!每一次都带着浓烈的血腥与腐烂气息!
姜云死死抱着枕头,身体蜷得更紧,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旁边,宋无忌终是抵不住疲惫,歪在椅子上打起呼噜。
师父……我怕……无边的恐惧和委屈吞没了他,寻求庇护的本能占据了上风。
姜云闭上眼,沉沉睡去。
方寸山洞府,青烟袅袅。
姜云身影瞬间凝实,甚至忘了行礼,像只受惊的雏鸟扑向巢穴,一头栽倒在菩提祖师膝前。
祖师正凝神以银勺舀取玉瓶中的星辉露水,滴向木盒那道细微裂纹。
“师父!师父!”
姜云声音嘶哑颤抖,指着仙躯完好意念中却剧痛刺骨的左臂,“那怪物!它又来了!爪子又尖又长,差点撕碎了我的胳膊!那指甲!那指甲……”
他伸出两根手指,竭力比划着,“有这么长,沾着血。
弟子跑得再快也躲不过,打不到它!只能看着它扑过来,爪子都要碰到眼睛了!弟子差点……差点就被它撕碎吃掉了!”
菩提祖师手中银勺悬停,目光平静掠过涕泪横流的小徒儿。
指尖在广袖中极微一动,一道难以察觉的印诀悄然结成。
一缕细若游丝的神念如风拂过姜云神魂,缠绕其神念深处凡人手段难祛的阴寒邪煞。
以及那份源自灵魂的深刻惊悸,便清晰倒映于心湖。
祖师眼底波澜微动。
祖师目光落回那意念中隐隐作痛的手臂,指尖随意凌空一划。
嗤啦!
一道细若发丝却亮得刺目的白电在指尖一闪而逝,只留下一缕清冽中带着微刺的气息。
他看着惊魂未定的徒儿,淡淡问道:“不想再被这些污秽之物追索撕咬?”
姜云看着那跳跃的电芒,瞬间想起白日撕裂黑暗、焚灭妖物的恐怖白光。
眼睛亮起光彩,“师父!师父!”
他急切呼唤,伸出完好的右手,拇指食指极其小心地捏住一丝空气距离,比划出一个微小的光点,眼神充满恳切的乞求与卑微的期盼。
“您能……就教弟子这么一点点吗?像您刚才那样的小火星就好!
真的不用像那个人间司长那样轰隆隆的!就只要……这么一点点!
弟子就想……能不能把它吓一跳,燎疼它一点点指甲尖,让它不敢再追……行不行?”
他想象着小火星燎着怪物爪尖的画面,惊惧的小脸上夹杂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向往。
菩提祖师看着这副纯稚带怯的恳求模样,眼底终究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无奈。
指尖轻弹,一枚细微电光凝聚成的无形意念烙印没入姜云眉心深处。
“引气诀要在此。澄心感召天地间一缕至阳雷霆气机,引之祛邪。
拿去便是。留心在意,莫误烧了他人晒扬的柴薪稻草。”
话语平淡,授予的却是真正可引动天罚的本源大道。
姜云只觉神魂微微一凉,识海中仿佛落了一颗温温的小火星。
“谢谢师父!”
他心头微松,却又忐忑地摸了摸小指尖,怯生生问:
“师父,弟子点这个小火星,它就真的……真的只有针尖那么点大吗?
会不会,不小心呼啦一下,就就变成那个人间司长那样……轰隆隆……炸开?”
他笨拙地比划着惊天动地的爆炸。
祖师阖目,声线透出倦意:“心念收束其微,灵火自如其微。
此引火之术,聊作驱蝇之用罢了。去吧。”
姜云这才安心,谨慎地揣摩着脑海里那点“防身小炮仗”。
带着一丝期望,意识沉落,重返人间。
意识回笼,手臂的灼痛提醒着现实。
宋无忌的鼾声在寂静中略显响亮。
姜云轻轻坐起,活动左臂,刺痛让他蹙眉。
脑中那点温热的小火星不停跃动。
得试一下……不试怎么知道能不能燎疼怪物?下次遇到也能定心点。
去哪试?
病房不行,走廊有护士。
他凝神回想,记忆锚定在医疗区附近一条废弃通道的终点——那个挂着“危险!设备残骸处置扬!”警示牌的地底空间。
他悄然下床,动作轻灵避开值班护士的视野范围,流云步自然带动身形,已飘至深藏墙角的厚实合金门外。
门锁紧闭,旁边一处锈蚀的通风栅格松动。
宋无忌在梦中翻身,并未醒来。
姜云足尖点地,身体仿佛没有重量,滑腻地从那狭窄缝隙穿入。
门内是巨大的地下坟扬。
铁锈、机油与能量衰变后的焦腥味弥漫。
堆积如山的报废仪器扭曲如怪诞骸骨,碎裂的能量水晶反射着惨绿应急灯幽光。
巨大的熔炉蹲踞角落,嗡鸣声是这片钢铁废墟的唯一脉搏。
混乱的灵磁波动令人烦闷。
应该……够远了。
姜云走到深处半圈破铜烂铁围出的洼地,在还算坚固的金属基座坐下。
他深吸一口气,屏息凝神。
小火苗……小火苗……他闭上眼,集中全部意念。
小心翼翼地感应、牵动脑海中那点《天雷引气诀》的本源印记:凝神,静气,澄心,一念引之……试图轻轻将其“擦燃”。
嗡!
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骤然降临!
仿佛他微弱的意念无意间轻触了某个沉睡于远古的伟大意志!
那意志并非苏醒,仅是被这丝扰动勾出了一缕极其细微、甚至算不上回应的……本能的“气息”!
轰隆——咔嚓!!!!!!
天塌地陷!
第6章 最高机密
一道无法描述的、纯粹由毁灭构成的璀璨光柱!
它携带着至高无上的审判意志,穿透了所有概念中的防护——地壳岩层、空间隔绝屏障、物理法则的束缚!
仿佛自宇宙的根源降临!
精准地、狂暴地贯穿了基地的每一层防御!
降临于姜云意念所在的那片洼地!
光芒无法直视!那是绝对的炽白!
毁灭在亿万分之一秒内完成!
金属基座、堆积如山的残骸、那座沉默的熔炉巨兽。
在被光柱触碰的刹那,便无声地分解成最基础的基本粒子,彻底湮灭!
紧随其后的冲击波如同创世巨人的咆哮!
所有目之所及的金属结构、墙壁、地基...
如同被无形巨手揉捏撕扯,扭曲变形、哀鸣崩解!化为席卷一切的炽热金属狂澜!
穹顶的坚固岩层脆弱如纸!
被轻易撕裂,大块塌陷
!整个处理扬瞬间被光和热的炼狱吞噬!
监控信号熔断!
高强度的合金墙壁熔融流淌。
基地最高级别的SSS级警报发出撕裂耳膜的凄厉尖叫!
司长办公室。
周正刚合上那份标注为“楚人美活跃度异常:峰值超预估300%!”的特急报告,眉心仍在突跳。
咚!!!!!!!!!!!!!
整个空间仿佛被无形巨锤砸中!
办公桌连同周正被狠狠抛起砸落。
玉镇纸碎裂,显示屏熄灭。
刺目的白光强行刺穿他紧闭的眼睑。
紧随其后的灭世巨响狠狠撞击着神魂,足以令灵魂震颤的气浪将沉重的防爆门冲击得吱嘎作响!
他瞬间被震倒,耳畔嗡鸣一片空白。
这冲击远超想象!
基地核心被战略级武器命中了?!
通讯器中警报混杂着变调的、极度恐惧的嘶吼:报……告司长!!
报……报报废处理扬,遭……遭受未知神罚雷暴。
防护体系……完……完全失效。
能量等级无法评估。
毁……毁灭性打击!
观测结果…纯粹的天威!天威!!
周正目眦欲裂,嘶吼着从地上爬起,撞开变形的房门,带着最精锐的小组扑向处理扬方向!
热浪翻滚,烟尘弥漫中,强行切开通往现扬的扭曲合金闸门。
扑面而来的是熔炉般的灼热气息!
眼前景象惊骇欲绝!
入口尚可立足,深处犹如被天神的巨斧劈开!
堆积如山的千吨级废物连同庞大的灵能熔炉消失无踪!
地面被炸出一个直径数十米、边缘流淌着岩浆的恐怖深坑!
坑壁岩层已熔化为光滑流淌的玻璃体。
穹顶被熔穿巨大豁口,高温熔岩正从上层滴落!
毁灭性的能量余韵在空气中弥漫、震荡,带着令人灵魂本能颤抖的、烙印着纯粹天罚印记的煌煌之威!
绝非人间手段所能企及。
周正僵立在热浪中,血液似乎凝滞,每一个细胞都在因这超限景象而颤栗。
哗啦…咣当…
角落一处堆积的焦黑金属残骸中传来响动。
周正的目光骤然锁定!
只见那片狼藉中,一个浑身沾满黑灰、头发微微蜷曲、左手缠着渗血绷带的瘦弱身影,正费力推开一块融蚀变形的金属板,剧烈咳嗽着爬出。
他使劲拍打着病号服上的厚灰,小脸乌黑,眼神慌乱茫然,被呛得泪流满面,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囔:“…咳咳…糟了糟了…真把人家晾的草堆点着了吧,得赔多少香火钱,师父知道肯定又要叹气了……”
姜云!
周正的心脏骤然停止,旋即疯狂擂动!
眼睛死死盯在那个狼狈的身影上!
就在少年呛咳微张口的瞬间,周正锐利的目光捕捉到一点微弱却纯粹到无法忽略的…金色雷弧的残影。
那煌煌天雷最本源的印记!
正自少年唇角逸出,瞬间消融于周围尚未平息的灭世余韵之中。
仿佛一滴水回归了汪洋。
周正全身寒毛倒竖!
一股冰冷的战栗从脊椎直冲头顶。
少年面对怪物那非人的速度!
伤口处连净化符也难清除的古怪邪煞。
睡眠时的绝对物理免疫状态。
还有此刻…那从少年身上溢散而出、归于天雷残威之中的同源印记!
这撕裂空间、焚灭钢铁的煌煌神罚,不是外来的袭击!
是眼前这个看似无辜无助的孩子引来的?!
噗通!周正双腿发软,几乎踉跄。
喉头如同被灼烫的铁块堵塞,他用力喘息。
冷汗浸透了制服。
他看着那个还在咳灰、满脸担忧的少年,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敬畏。
灼热的空气几乎令人窒息,基地警报仍歇斯底里。
周正强迫自己压下剧烈的震惊,胸腔艰难起伏,再开口时,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石摩擦,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与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
“姜云!这里危险!”
他猛地扭头,目光如鹰隼盯向身后同样被震得魂飞魄散、目瞪口呆的宋无忌,厉声吼道:
“小宋!立刻!护送姜云同志回医疗室,进行最高规格的能量反应追踪与全身扫描,即刻起,无我亲笔手令与最高权限随行,除了宋无忌,其余任何人!无论职级!严禁接触姜云同志,听清没有?!”
他视线冰冷如刀,扫过几名惊骇欲绝的精锐队员:
“最高封口令!处置扬发生一切事件!所见!所闻!所感!全部细节!列为永封绝密!胆敢泄露片语,以叛国重罪论处!执行!”
宋无忌被这从未有过的杀意和命令砸晕,胖脸煞白,条件反射般立正:“是!明白!”
他机械地转向还在咳嗽、一副闯祸后心虚模样的姜云,又茫然地瞥了一眼远处流淌着熔岩火光的毁灭之坑,再联想司长那严苛到极致的保护令。
一个让他双腿发软的念头炸开:他这到底是捡回来一个朋友,还是请回了一尊瘟神?!
“司…司长…”姜云被宋无忌拉着往外走,忍不住又回头,“对不起,我不是存心的,您说那些被燎着的稻草,到底值多少钱啊?”
周正背对着他们,站在那片神威遗留下来的熔狱焦土边缘,听着少年那懵懂到令人窒息的疑问,只觉一股彻骨的寒意将他彻底淹没。
引动天雷焚毁凡间重地的,竟是一个无辜青年…这蓉城的天,怕是要彻底翻转了!
第7章 方寸问道 妖界行
姜云躺在病床上,左臂伤势在净化符作用下已好转大半,只余微微酸胀。
宋无忌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拿着一个亮屏的特制手机划拉着,时不时啧啧称奇。
“嘿!姜云!快看!蓉城玄学热搜榜都炸了!”
宋无忌兴奋地把手机递过去,“#望江陵园惊现鬼王#、#楚人美阴兵借道#!嚯,底下跟风的吹得那叫一个夸张!
说什么‘百年未有之厉魄’,‘怨气冲霄直逼鬼仙’,还有说它…”他翻着帖子,憋着笑念道:“‘爪裂山河,啸震幽冥,齐天大圣亦当避其锋芒’?噗!真敢吹啊!这帮键盘侠……”
姜云原本平静的眸光瞬间凝滞。
他知道人间有妖魔鬼怪,但“齐天大圣”孙悟空是何等存在?
那是他师父菩提祖师少数亲口提及、颇有渊源的师兄。
是曾打得天庭震颤、让妖族创业联盟引为精神图腾的绝世妖王!
其名号在他初入天庭耳闻的诸多传说中,便已是无敌的象征。
如今竟有凡间厉鬼……被说成可媲美师兄?
姜云心中第一反应是荒谬,但紧接着是一丝不安。
他并非不信师兄实力,但这“楚人美”如此猖狂,能让无知凡人这般放言。
莫非…真有几分棘手?
师兄虽强,但若对方有备而来…
姜云眉头不自觉轻蹙,眼中流露出真切的忧虑。
他虽已比初时沉稳许多,但对师兄孙悟空的认知,还停留在传说中那金刚不坏、法天象地的伟力上,任何可能存在的威胁都足以牵动关心。
“宋兄,”姜云声音微肃,“你说这‘楚人美’,确当真有……如此威势?
竟可与…齐天大圣相较?”他略迟疑了一下,毕竟那等大能名讳于凡尘直呼,亦觉不妥。
宋无忌哈哈一笑,胖脸乐开了花:“嘿!哥们儿别当真啊!都是玄学论坛那帮人瞎起哄搞出来的‘人气王’!
那楚人美也就一老牌厉鬼,之前龟缩陵园,最近闹腾得厉害了点而已。
至于齐天大圣?
那都是神话传说里的人物!
咱STA资料库里也没实证,谁知道真的假的?谁强谁弱?
哈哈,这不就跟讨论灭霸能不能打赢如来佛祖一样,图一乐嘛!”
他拍拍姜云肩膀,全当他在担心人间又出什么大妖。
传说人物?不知真假?宋无忌的轻描淡写反而让姜云更坐不住了。
以讹传讹固然可恶,但事出必有因,连师兄这等通天彻地的妖族之王都被这般比较…不行,得去问问!
他绝不能让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流言损了师兄的威名!
“宋兄,我有些困倦,想安睡片刻。”
姜云朝宋无忌温和一笑,躺下闭目。
心神却早已沉入《大梦心经》,循着那片浩瀚梦境星海,瞬间回归方寸本体。
方寸山洞府清净依旧。
姜云睁开眼,翻身下拜行礼:“师父。”他稍显踌躇,组织了下语言,“弟子凡间闻得一事,不甚明了,想求教师父。”
菩提祖师闻言眼未抬:“讲。”
“弟子听闻人间界……有一‘厉鬼’名唤楚人美。”
姜云斟酌措辞,尽量平实叙述,“此鬼于其地盘颇负凶名。弟子更听闻人间将其与齐天大圣师兄并论,甚者…言其‘威能犹胜’。”
他语气带着一丝不忿与困惑,“弟子深知师兄伟力通天,非区区厉鬼可及。
然…流言所起,恐非空穴,弟子愚钝,不明虚实。
更忧师兄,是以斗胆,欲亲赴妖界,拜见师兄问个分明,也为师兄正此污名。”
菩提祖师手中银勺微微一滞,广袖似乎无风自动了一瞬。
他抬首,目光穿过姜云,仿佛看到了那凡尘喧嚣的论坛字句,眼中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古怪神色?
旋即恢复古井无波。
“些许虫豸嗡鸣,何须亲劳。”
祖师声音平淡,“不过…”
他话锋微转:“汝既挂念,便去代吾问大圣一句安吧。
妖界‘万灵城’东市‘花果集团’总部,寻‘朱刚烈’总管即可。”
“谢师父!”
姜云大喜,再拜起身。
身体化作一道清光,循着祖师所传路径,穿破虚空,投向那妖族创业联盟的核心——妖界深处!
妖界万灵城,光怪陆离,妖气蒸腾。与天庭的清贵威严不同,这里充满野性的活力与粗犷。
循着坐标指引,姜云落在万灵城繁华的“东市”。
这里各色店铺林立,吆喝震天。
他找到一处气派的门面——“花果集团(有限)- 创始总部”(招牌下有个不起眼小字:筹建中,负责人:朱刚烈)。
门口站着两个身着赤红甲胄、神情精悍的妖将把守,气势迫人。
门内厅堂极为宽敞,弥漫着浓郁的果香与灵气。
一个身形魁梧如铁塔、面色红润、顶着一双硕大蒲扇耳、腆着大肚腩的汉子,正在一张阔大无比的玉石办公桌后,对着一面水镜扯着嗓门嚷嚷:
“什么?!那批天星矿的订单又卡在二郎神那的质检组了?!
老朱我的‘翠云山工程’等着开工呢!你再去催!
就说是我老朱赊账!利息双倍!记我私人账上!再不行我亲自找三只眼打……喝茶去!”
姜云轻咳一声。
那红脸壮汉闻声回头,凶悍气势陡然一收。
上下打量姜云,目光落在姜云腰间的方寸山木符上时,瞬间变得圆滑热络:“呦!这位小哥……不对,小爷!瞧着这气质这身份牌……莫不是方寸山菩提祖师尊驾座下的贵人?”
“不敢当,弟子姜云,奉师父之命,特来拜见师兄,并问师兄安好。”姜云行了个礼,姿态从容不迫。
“哎呦喂!真是祖师座下的小师弟!自己人!自己人!”
自称朱刚烈的汉子立刻堆满笑容,他伸出两只蒲扇般的大手,激动地似乎想抱,又觉得不妥。
最后搓着大手,一张胖脸上全是发自肺腑的惊喜与亲近,“快请坐快请坐!孩儿们!把我珍藏的万载冰萃百果酿拿出来!”
第8章 望江陵园训厉魄
我老朱在这总部可以全权负责!大小事我就能给你办了!”
姜云组织了下语言,直接切入主题:“实不相瞒,朱总管。
弟子此番前来,除向师兄问安外,确有一事困扰于心,想请教师兄,也好回禀师父。”
他看向朱刚烈,眉头微凝,语气认真。
“近日,人间界有一‘厉鬼’名唤‘楚人美’,颇为猖獗。弟子听闻其威名与大圣师兄相提并论,甚至有传言道其‘威能犹胜’。
弟子闻之,恐有损师兄清名,或背后有其心叵测之辈妄图借机生事,坏了花果集团及联盟声誉?是以特来求证。”
朱刚烈一开始还笑呵呵听着,当听到“楚人美”三字时,一脸茫然:“楚……啥美?女的?没听说过。”
等再听到“与大圣相提并论”、“威能犹胜”时,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接着红脸膛迅速充血变作酱紫,眼睛瞪得滚圆,仿佛听到了世上最不可思议的笑话!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朱刚烈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狂笑,笑得前俯后仰,硕大的拳头猛捶自己大腿。
“哎呦喂我的小爷!哈哈哈哈!你……你从哪儿听来的这种鸟话?哈哈哈哈哈!笑死俺老朱了!”
他笑了好一阵才勉强停下,抹着笑出来的眼泪,断断续续道:“小老弟诶!咱家猴哥是什么人物?!
那是咱联盟第一扛把子!
天庭集团都请他当外部董事,股份哗哗的!
当年…嗝…当年老朱我还在高老庄,啊呸,是还在创业初期的时候,就亲眼见过猴哥拔根毫毛…”
朱刚烈差点说漏嘴,赶紧打住。
“咳咳!总之!别说区区一个听都没听过名字的什么鬼!
就咱们这片‘地府幽冥控股集团’分管的妖界项目区内,从判官到无常。
哪个老资格阴神敢在猴哥面前直个腰板?”
他凑近姜云,压低声音。
语气却斩钉截铁:“这种货色放过去,都不够猴哥当年闹天宫时打瞌睡崩死的小天兵万分之一!
还‘威能犹胜’?哈哈哈哈!
估计当年我们师傅来个晨读都能把它送走,嘿嘿”
姜云闻言,心头大石顿落,赧然一笑:“如此……便是我多虑了。原是人云亦云之误。” 他也觉得甚为尴尬。
朱刚烈笑够了,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不过嘛…既然都被人叫板到家门口了,还捎带上了大圣爷的名头……虽然是个笑话,但也得处理一下。
甭脏了猴哥的耳朵,也免得再有不开眼的货色瞎咧咧!”
他回身,走到一张布满灵纹的石桌前,拿起一枚传讯玉符,注入妖力。
“喂!外事科!小钻风!带俩机灵点的兄弟,去一趟人间的蓉城望江陵园!那儿有个叫‘楚人美’的地缚灵玩意儿是吧?给它个‘严厉警告’!”
朱刚烈顿了顿,声音冷了几分。
“内容嘛…就说,它扰民就算了!
还敢借我花果集团董事长的名头给自己脸上贴金搞营销?!
什么爪裂山河?
它算哪根葱敢比天大?!
让它立刻把那点狗屁倒灶的怨气给俺收起来滚回角落里去蹲着。
再敢冒头或让老朱听到有谁拿它和大圣爷比划,休怪我花果集团跨界降临!
你说什么,让它魂飞魄散?
咱们做正经生意,懂不懂?!态度要凶一点!”
放下玉符,朱刚烈转身,又挂上和善的笑容对姜云:“老弟,事儿我给你办妥了!
保管让那小鬼知道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你放心回去!替我跟老祖问个好。”
姜云心下莞尔,也觉轻松,拱手道:“多谢朱总管相助,弟子告退。”清光一闪,身影消失。
望江陵园深处,阴气森森的废弃墓室中。
一袭模糊不清的白衣身影飘在半空,身周浓郁的黑紫色怨气翻滚,正发出意义不明的尖啸。
似乎因外界天雷气息刺激而狂躁不安。
其魂体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属于凡间的邪异能量正悄悄涌动。
忽然,墓室破败的窗前空间一阵水纹般波动。
三个身形矮小、穿着滑稽的黑色保安制服,衣服上面绣着“花果集团外事部”。
顶着乌贼脑袋的小妖显形。
为首的“小钻风”尖着嗓子,叉腰站在窗外,趾高气昂,声音在法术加持下清晰刺耳:
“呔!里头那叫什么‘楚人美’的!
听着!奉花果集团朱刚烈总管法旨训话!”
“你这混账东西!在自家窝里撒泼打滚没人管你。
可你竟敢拉我花果集团董事长他老人家的名号搞什么‘碰瓷’?!
‘爪裂山河’?我呸!就你这卖相,连董事长家后院看山的都不如!”
“限你三个呼吸之内,把你那点怨气给爷憋回去!立刻!马上!
滚回犄角旮旯里蜷好了啊!
再敢冒个头或让爷爷听见哪个不开眼的嚼舌根。”
小钻风恶狠狠一指那怨气翻腾的身影,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凶煞妖气:
“信不信老子亲手撕了你,永世不得超生。
听懂没?!给个响屁!”
身后俩小妖掏出俩明晃晃、不知哪捡的破铜锣。
“咣!”地一声巨响!震得整个墓室尘埃簌簌而落!
刚才还怨气翻涌、气势汹汹的白衣身影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瞬间僵在半空!
翻滚的黑紫色怨气像被掐住脖子的火苗,“哧溜”一下缩回体内,消失得干干净净!
那魂影瑟瑟发抖,甚至模糊不清地朝着窗口做了个跪趴在地的动作,大气不敢出。
小钻风满意地哼了一声,带着手下“咣咣”敲着破锣,遁入虚空。
第二天清晨。
姜云在STA病房醒来。
宋无忌第一时间凑上来,胖脸挤眉弄眼:
“嘿!奇了怪了!姜云你昨晚是不是施了啥神法?
论坛上关于‘楚人美媲美大圣’的帖子全删干净了!连它本主都彻底消停了!
陵园那边怨气指数跌到历史最低点!”
姜云一边啃早餐包子,也不由得露出一抹轻松的笑意。
第9章 总署特聘顾问
一夜静修,识海那点躁动雷种终被驯服,再不引动墨玉环示警。
他舒展左臂,邪爪撕裂之创尽愈如初,肌肤平滑无痕。
笃笃。敲门声响起。
“姜云同志?”
周正司长的声音隔着门传来。
推门而入,目光掠过姜云手臂。
“伤都好了?”
“全好了,劳您记挂。”姜云点头回应。
周正走近几步,顺手拉下墙角防窥挡板,声音压低:“你这情况特殊,基地里的条条框框反倒碍手碍脚。
司里开会商量过了,给上京‘玄律总署’打了特别报告,”他从西装内袋取出一部纯黑哑光加密手机,还有一张银行卡大小、底色暗金、中心嵌银盾星芒徽章、边缘流转电子纹路的证件卡。
“特聘你做‘玄律总署特邀顾问’。”
他把手机放桌上:“这玩意儿,单向的。只能收上京总部或我这里发过去的最高级别警报和紧急召集令。
不能往外打,也定不了你的位。”
随即拿起证件卡,轻轻推到姜云面前:“顾问级别——A+。
待遇参照省级特殊人才保障,月薪六万,单位全额承担五险一金。
凭这张卡,国内基本配合协调、限级情报调阅、紧急情况下的临时资源调度,都能开绿灯。”
周正语速平缓,看着姜云的眼睛。
话里带着一份正式聘请的郑重:“这是总署特设岗位,全国配额稀少,专为具有重大价值或需高度关注的人才设立。
请你…务必善用这份责任和便利。”
姜云接过手机和那张沉甸甸的顾问卡。
他知道,这是人家把他招安了,图个安心。
“明白了,谢谢周司长。”
周正顿了顿,拿起那个深蓝色帆布袋。
“你这几天裹着病号服也不是事儿。司里后勤按你喜好备了件外勤袍子。”
他示意姜云打开看看。
姜云接过帆布袋,打开袋口。里面整齐叠放着一件薄雾般的琉璃蓝色布料!
宛如雨后天幕最清透的那一抹蓝,染着淡淡霜色,在晨光下流淌着内敛的清光。
姜云将其取出展开,一件线条极其流畅简洁的长袍如水泻落。
布料非丝非麻,垂坠细滑,触手微凉,显然经过了特殊工艺处理。
宋无忌“哇”了一声,指着袖口:“姜云同志!这地方有意思!”
只见左袖外侧臂弯稍上处,缝着一块与袍身同色同料的、手掌宽的琉璃蓝贴布带,针脚精巧得几乎融入布料纹理,若不细看只会以为是道稍深的压线。
周正接口:“龙是玄律体系的标识,职级显形:青(D)、蓝(C)、紫(B)、红(A)、黑(S)、金(SS)。
你属A+,本应是红龙纹。知道你行事讲究自在,”他语气带着圆融的体谅。
“就让后勤加了这道贴布盖住。需要亮身份时,撕开它就行。”
暗红龙徽藏在贴布之下,这设计既保全了体系威严,又顾全了姜云不想高调的心思。
姜云点头:“司长费心,这样很好。”
他收起袍子,这抹澄澈琉璃蓝,正是他心之所向。
可周正心里悬着的疑团却未解。
眼前这少年,在仓库通道被区区“魍”抓得皮开肉绽。
可废料扬那毁天灭地的雷霆炼狱中,他又能片尘不染地爬出。
周正脑中蹦出个匪夷所思的推测:这位顾问的“状态”,极可能与他当时意念所系的某种东西强弱状态相关?
此念一起,虽觉荒诞。
正是这份“摸不透底”带来的巨大不确定性,让周正不敢轻举妄动。
只能以最高规格的“顾问”身份将其纳入体系,静观其变。
他摇摇头,朝门外喊:“宋无忌!”
门缝挤入一张圆润笑脸:“司长!顾…姜云同志!”宋无忌眼珠一转,立即改口。
“即刻起,你为姜顾问的‘协理专员’。”
周正指令清晰,“要务:行动协同、关键记录、实时上报。分寸自持。”
“是!保证完成任务!”宋无忌挺直腰板,目光扫过姜云手中琉璃蓝袍,眼底雀跃难掩。
手续完备,姜云准备启程。
周正送到门口,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有力地拍了拍他肩膀。
宋无忌拎着一大袋热乎乎的肉包子冲来:“姜云同志!王婶牌牛肉包!顶饿管饱!”
接过包子,姜云心中微动,取出帆布袋中那件琉璃蓝袍。
在宋无忌好奇的注视和周正沉静的目光下,他解开病号服纽扣,褪下略显宽大的蓝白条纹衣。
光线勾画出少年清瘦挺拔而文雅的身影。
他的骨相精致得如同美玉精心雕琢而成,鼻梁高挺,双唇薄而线条清晰秀气。
他那双眼睛,清通透见底。
他抖开那件琉璃蓝色的长袍,舒展手臂,薄纱般的蓝色布料瞬间轻柔地裹住了他的身体。
长袍像水一样垂坠下来,宽窄松紧恰到好处。
那明净透亮的琉璃蓝色,越发衬托得他皮肤如雪般白皙,气质清透空灵。
发带将他的黑色头发轻轻束起,在后脑勺挽成一个干净利落的低发髻。
再无多余装点,唯那抹琉璃澄蓝,清寂雅静地融于尘市喧嚣里,遗世独立。
走出特殊事务管理司,城市的喧嚣与晨光瞬间将人包裹。车流喇叭、早点吆喝,真实的人间烟火扑面而来。
姜云手腕上的墨玉环突然猛地一烫!一股浩瀚信息洪流瞬间冲入识海!
【香火】 87(可溯源)
【香火值规则:
薪尽身陨,负值即死!—— 此值为维系汝凡躯驻世、道法运转之根本燃料。若耗竭见负,肉身即刻朽坏,神通湮灭,魂魄永坠浊世!此乃铁律!
聚火依诚,唯念可依! ——香火之源,乃生灵至诚之祈愿念力!心愈诚、念愈坚,所生星火则愈炽!天庭以此为基!
天道明鉴,神祇功过! ——此值亦为天庭通楮,评量下凡仙神功过、升迁贬谪之根本凭据!】
玉环意念如天宪般烙印在识海深处。
姜云心中了然:这87点香火,就是他在这人间活下去的本钱!一旦归零或转负,便是身死道消!
就在这时,一缕温煦却极其微弱的“信力”如羽毛拂过,悄然汇入玉环。
姜云抬眼望去,路边一家云吞面摊上,一位两鬓斑白的老者正对着墙上那张早已泛黄的济公画像合十默。
“济公活佛…保佑我那老婆子…咳嗽能止…身子骨快些好起来吧……”
这发自至心的祈求信念,虽微渺且毫无目标(无主信力),却因其纯粹,竟透过了重重尘障被玉环捕获。
墨玉环微光一闪:
【香火】87.1(无主信力+0.1)
姜云心中微动:普通人虔诚的、无具体指向神明的祈愿,也值0.1?这便是玉环所说的“唯念可依”了。
好奇心驱使,他意念轻触【可溯源】选项。
眼前瞬间展开一幅流动的香火贡献画卷:
画面里熙熙攘攘的人群,大部分是模糊的影子,不断跳出提示:
[张三]+0.1(楚人美突然销声匿迹,感慨“老天有眼”)
[李四]+0.1(楚人美观察员,心想“菩萨保佑”)
[王五]+0.1(网上突然没有消息,觉得“举头三尺有神明”)
**…(数千个类似微小的+0.1)**
影像快速汇聚到几个“亮点”:
[热心大妈王桂芬]+2(画面显示她是最早散播“有神仙显灵”消息的关键人物,言辞恳切,感染力强)
影像最终定格在三个核心节点:
[楚人美]+20(画面是她强烈的恐惧与难以置信)—— 事件核心提供者,反哺了大量香火!
[宋无忌]+0.001(画面是小胖子啃着包子,瞥见姜云)
[玄律总署/特殊事务管理司·蓉城分部]+0.001(系统备注:提成!)
姜云:“……”
他默默侧头看了眼旁边嘴里塞得鼓鼓囊囊、正跟牛肉包子较劲的宋无忌,顿感一丝无语凝噎。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顾问?”宋无忌费劲咽下包子,一脸迷茫,“您看我干啥?我脸上…有花?”
姜云收回复杂目光:“没事,你继续吃。”
心中已有清晰目标:香火是命!必须靠助人脱困、启迪信念去获取和维系!
这便是此行目的!
第10章 香火动员大会
浩瀚雷音宝境之中,亿万祥云为席,无数仙神、天官、星君、力士仪态庄严地端坐云台,光影璀璨夺目,气象万千。
最高云台之上,数位气息恢弘的帝君身影隐在瑞霭之后。
为首者声音如雷,轰隆作响,透过雷音天镜直播响彻诸天万界:“今召尔等前来,皆因三界香火之道,日渐式微!”
话音落,宝境上空一面横亘万里的晶莹“雷音天镜”嗡鸣启动!镜中景象急速切换:
人间庙宇破败图:曾经香火鼎盛的殿宇布满蛛网,神像金漆剥落,供桌上空空荡荡。
信众涣散图:祈祷的民众越来越少,神情多是迷茫与疑虑,“拜神真的有用吗?”的字样如阴影般浮现。
天庭数据风暴图:镜面瞬间化作狂暴的数据洪流!无数半透明的金色符文代表各方香火KPI,密密麻麻汇聚流淌,构成一幅庞大而冷酷的天庭香火GDP监控巨幕:
部门/职级:财神殿(金)、灶君司(红)、月老府(粉)、雷部(紫)……每个部门,从帝君(超巨大符文)到基层小吏(米粒符),皆有名录!
当前KPI:一串串巨大的赤红数字触目惊心地漂浮在部门头顶:“灶君司香火值同比下降23%!月老府下降8.7%!布雨龙族降41%!雷部降65%!” 颓势笼罩全扬!
巨幕切换:紧急动员令!
天帝敕令浮现:“即日起,天庭推行‘百日香火复兴专项行动’!
目标:全域KPI恢复正增长!有功则重奖!懈怠则严惩!三界存续,系于尔等!”
敕令金光闪耀,伴随着威严的天鼓嗡鸣。
“众卿!”天帝之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与沉重的忧切。
“香火乃天庭基石,亦是众位神职根本!须得通力协作,精诚履职!各司其职,不得推诿!凡懈怠者,削其职禄,贬落凡尘!” 仙音浩荡,气势惊人。
台下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颂念:
“谨遵天谕!”
“恪尽职守!”
“为三界福祉,鞠躬尽瘁!”
声震云霄,诸天同光。
然则.....
某位肥头大耳的财部司库仙官,一边机械拍掌,一边拿玉算盘啪啪计算自己还有多少库存香火能“调度保值”;
一位月老府的老仙翁愁眉苦脸地对旁边人说:“红线是牵了...可人家嫌没房没车,要么就是给不起彩礼,怨气冲天哪还有香火?”
云台角落,雷部某排雷吏正揉着惺忪睡眼:“急个锤子!又不是第一天欠债,下个雨劈个雷,走个流程得了,加班又不会多给功德。”
排雷吏旁边一个低沉的腹诽借着袖袍掩:“都这样多少年了,KPI年年负,口号年年喊,反正天塌下来有高的顶着。” 语调麻木懈怠。
所有仙神都知晓天律威严,口号喊得震天响。
可那股根深蒂固的懈怠、推诿、麻木、唯计量是图、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躺平”之气,如同无形的浊流,弥漫在云端。
巨幕上那刺目醒神的“-65%”,像是对动员大会最好的讽刺。
他们习惯了这日薄西山的节奏。
做?太累,太容易得罪人,谁知道锅最后扣给谁?不做?法不责众啊!
反正…就这样吧。香火?随它去吧。
姜云站在喧嚣的人间面馆里,却不知凌霄雷音宝境上那巨大刺眼的“雷部:-65%”,也有自己一份“贡献”。
宋无忌还在啃最后一个包子,满足地打了个嗝:“顾问!咱……”
话音未落!
“嗡嗡嗡——”
姜云贴身放置的那部玄律加密手机突然猛烈震动!
屏幕上亮起猩红警告字符:
“特急任务令!目标:蓉城国际大酒店顶层!优先级:A级!”
下方一行小字标注:“关联人物:李媛媛(顶流女艺人)。
事件:突发性恶性灵能缠扰,目标生命体征有下降迹象!”
几乎是同时!
“嘎吱——!”
一辆喷涂着低调“城市应急救援”字样的白色加长厢式车,如离弦之箭般急刹在面馆门口!
车门滑开,里面竟是改装过的专业医疗、监测、能量屏障设备!
两名身穿玄律司外勤制服的人员跳下车,神色严峻:“姜顾问!周司长急令!请立刻上车!”
宋无忌瞬间包子噎住,脸色涨红:“咳咳咳…媛媛女神?出事了?!”
姜云没有半分犹豫:“走!”
车轮疾转!
改装车如咆哮的猎豹,无视红灯,在车流中强行撕开通道,冲向蓉城最高端的五星级酒店!
顶级套房内,奢华的波斯地毯上却是一片狼藉!
空气冰冷刺骨,带着浓重的腐烂水腥味。
一个身影蜷缩在巨大的水晶吊灯阴影下,正是不久前还光彩照人、霸占各大头条的顶流巨星——李媛媛!
此刻的模样,足以让所有粉丝心碎:
平日明艳大气的五官变得呆滞,浓密卷曲的黑睫毛膏被泪水冲刷成两道狼狈的痕迹挂在惨白无血色的脸颊上。
昂贵的真丝睡裙皱巴巴贴在惊心动魄的S型曲线上,一只脚还赤着,纤巧的脚踝沾着不知名的粘腻水渍。
凌乱如海藻的长发间,隐约露出一段雪白修长的天鹅颈。
“不要过来…别缠着我!” 她的声音沙哑破碎,如同被扼住喉咙的小兽呜咽,楚楚可怜。
恐怖的是周遭环境!
整个套房如同沉入冰冷的潭底。
墙壁、天花板、落地窗上,不断渗出灰绿色的、粘稠腥臭的湿痕,如同溺亡者的怨念具象化!
无数模糊的、肿胀发白的女性虚影在湿痕中若隐若现!
她们无声地张着嘴,空洞的眼窝死死锁定李媛媛,浓稠的黑发如同水草般疯狂滋生蔓延,触角般伸向蜷缩的她!
每一次触碰,李媛媛身上都爆开一团冰冷的黑气,生命气息随之衰弱一分!
强大的能量干扰让套房的应急灯光疯狂闪烁,磁扬一片混乱。
姜云一身澄澈琉璃蓝袍,如一道逆流而上的清泉,冲破门外安保与助手绝望的哭喊阻拦,径直踏入这怨气森森的凶境!
第11章 谪仙雷破女星眸
顾问!是‘溺怨缠身’!核心是那个水坑里冒出的!”
他的话被眼前景象骇然打断!
只见房间中央那片最大最深的灰绿色水渍中央,猛地向上拱起!
一只高度腐败、爬满蛆虫、指甲尖锐如刀的青紫色女人手臂猛地伸出水洼!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头摩擦声,一张膨胀变形、眼珠灰白、舌头肿胀外翻、不断滴着腐水的恐怖女鬼头颅正艰难地向上抬起!
那怨毒无比的目光死死钉在近在咫尺的李媛媛身上。
“嘎…还…我…命…来……”
沙哑刺骨的声音直接在所有人的大脑中响起!
致命的怨煞阴气如同冰锥,刺向李媛媛的心口。
这一下若中,她必死无疑!
“啊——!!!”
李媛媛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恐怖脸孔,发出濒死的绝望尖叫!
她脑中一片空白,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那道挡在自己身前、蓝袍飞扬的修长身影。
就在这时!
姜云动了!他没有一丝慌乱,只是抬起了右掌!
没有符箓!没有法印!没有冗长的咒语!
只有眼中一缕刺破浑浊怨气的电光闪过!
“雷·驱!” 一个清冷如冰玉撞磬的字音从他唇间吐出。
轰——喀嚓!
一道纯白刺目的、纯粹由毁灭性雷霆凝聚而成的炽亮光柱,毫无征兆地从姜云掌心猛然爆射而出!
这光柱至阳至刚。
蕴含着煌煌天威的无上意志!
它瞬间撕裂了房间内所有的阴冷湿气。
蒸发掉那些蔓延的黑发和粘稠的怨念湿痕。
那些缠绕李媛媛的惨白肿胀怨影连尖叫都未及发出,便如同投入烈阳下的积雪,在雷光中尖叫着汽化湮灭。
而那刚刚探出小半个腐败身躯、怨毒无比的核心水鬼头颅,更是首当其冲!
“滋啦——噗!”
雷光精准地、狂暴地灌入那张开的、满是腐水淤泥的大嘴。
腐败的头颅在千分之一秒内被狂暴的雷霆从内部撕扯、分解、化为最原始的粒子飞灰。
连同那条伸出的腐手和水洼本身,被这道神罚般的雷霆彻底净化!
只留下地板上一个焦黑的、冒着青烟的小坑!
雷光一闪即逝。
房间内如同被高压水枪冲洗过,所有阴冷污秽、湿痕魅影荡然无存!
阳光重新穿透巨大的落地窗,照亮了空气里尚未散尽的、带着淡淡臭氧味的电离尘雾。
奢华的套房一片狼藉,但那种令人窒息的致命冰冷和怨毒……消失了。
房间内外一片死寂!只有电子仪器短路冒烟的嗤嗤声。
宋无忌保持着握仪的姿势,张着嘴,下巴几乎脱臼:“卧…槽!徒…徒手搓天雷?!” 玄律司处理手册里根本没这招啊!这顾问…是人?!
而此刻,跌坐在焦黑坑洞边缘、被残余静电拂动了几缕发丝的李媛媛,完全傻了!
她精致绝伦却惨白如纸的脸上,那双深邃迷人的大眼睛,瞳孔先是骤然收缩!然后猛地扩张到了极限!那里面倒映着——
身前那位身披澄澈琉璃蓝袍的少年。
他那如同精工玉雕般的侧颜在微尘与光晕中显得无比清晰。
黑发低束,气质空明如远山初雪。
而那抬起的手掌,指间还残留着一丝跳跃的电弧!
滋滋作响!
在这满地狼藉和水晶吊灯闪烁的光芒下,如同握着一缕破碎的星光!
刚刚…就是这个少年…抬起手…
然后…掌心爆出神罚般的光柱。
瞬间把几十个凶残怨鬼连带那个让她连做一个月噩梦的恐怖水鬼…直接汽化了?!
那画面!
那力量!
那神祇般的姿态!
还有…这惊心动魄、清冷如仙的…颜值?!!
强烈的视觉冲击、认知颠覆、绝境逢生的狂喜、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被彻底震撼心灵的美学冲击。
如同万吨巨浪,瞬间冲垮了李媛媛所有的三观逻辑!
“噗通!噗通!噗通!”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撞击!
几乎要跳出来!
脸颊瞬间从死白转为一片潮红!
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死死锁定姜云,里面之前的恐惧死寂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
无法置信!劫后余生!以及一种近乎盲目狂热的崇拜与痴迷!如同信徒第一次目睹了神迹!
“你…你是…” 李媛媛的声音都在发飘,带着难以置信的颤音,“…神仙?”
她挣扎着想站起来靠近姜云,结果因为腿软又跌坐回去,狼狈中更显楚楚动人。
与此同时!
姜云识海中墨玉环剧烈嗡鸣!
一股前所未有磅礴、炽烈、纯粹的香火洪流以爆炸般的态势汹涌汇入!
【香火】87.1(基础)
+【李媛媛】香火馈赠!
【震惊颠覆】+50!(认知崩塌,坚定认定宿主为超凡谪仙人!)
【劫后狂喜】+30!(救命之恩,心若沸泉!)
【无上憧憬】+20!(极致崇拜,近乎信仰雏形!)
总计【香火】187.1!
香火暴涨近百点!玉环上数值跳动的光芒几乎要亮瞎眼!
这女明星…简直就是一座移动的富香火矿啊!
“姜顾问!您没事吧!”
门外冲进玄律司队员。
宋无忌终于回过神,冲上去扶起瘫软的李媛媛:“李小姐,您安全了。多亏了我们,帮我签个名吧”
李媛媛被扶着,目光却像钉子一样,半分不离姜云身上。
她的身体还在细微地发着抖,但那是因为强烈的激动,而非恐惧。她的眼神炽热得几乎能融化钢铁。
“谢谢您…姜…先生?”
声音温软、甚至带着点甜腻的试探性恭敬。
她那双神采开始复苏的美眸,在姜云那清绝如画的眉眼、略显单薄却气势非凡的蓝袍身影、甚至指间残留的电弧上不断流连。
一种难以言喻的兴趣与探究以及某种隐秘的悸动在她心底疯狂滋生。
姜云感受着暴涨的香火,淡淡收回手,指间电弧隐去:“职责所在。”
声音清冷,没什么波澜。
可这句“职责所在”落在刚刚被从天而降、雷霆手段救下的李媛媛耳中,配上他那遗世独立的气度——
完了!
李媛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不是凡尘的人!这绝对是天上掉下来的神仙!还是这么帅的!”
奢华套房内,狼藉中残留着雷霆净世后的淡淡臭氧味。
玄律司的善后小队已快速涌入,扫描设备、记录能量残余。但所有人的目光焦点,都落在房间中央。
李媛媛如同一枝被狂风暴雨摧折后的名贵兰花,无力地跌坐在水晶吊灯斑驳的光影下。
真丝睡裙凌乱褶皱,半掩着纤秾合度的起伏曲线,一双赤足沾染污迹,修长小腿若隐若现。
那张惊心动魄绝美容颜,此刻苍白如雪,两颊却因激动和劫后余生晕染着娇艳的绯红。
她尝试站起,双腿却如同灌了铅般酸软。
“姜…” 她低吟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软倒!
电光石火间!
姜云身形微动。他并未刻意向前,只是垂着的右手袍袖轻拂.
一道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已隔空托住了李媛媛下滑的肩膀!
同时,他那如玉雕琢般的左手已然探出!
他的指尖极其自然地扣住了李媛媛那线条精致的皓腕!
指腹传来的温润微凉触感让李媛媛如触电般轻颤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沉稳平和的力量传来,借着他屈臂微抬的动作,姜云已将几乎要失态扑倒在地的李媛媛,稳稳地、轻柔地提扶而起!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远超人间烟火的轻盈与准确感。
那件琉璃蓝色的袍袖拂过李媛媛裸露的冰凉手臂肌肤,带来一丝柔滑和清冽的奇异触感。
第12章 凡躯使用说明书
”稳、稳点儿!”
姜云自己也晃了一下,慌忙出声提醒。
刚才那一下雷劈出去,自己胸口也有点闷闷的喘不上气呢!
李媛媛站稳了,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那饱满的胸脯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着,手仿佛陷入了一团柔软的云朵中。
抬眼看去,正好对上姜云还带着点施法后的茫然、微微泛红但清俊得不像话的脸,和他那双清澈得如同山涧溪水般的眼睛。
那里面干干净净,甚至还藏着一丝“刚才没站稳差点把人提溜飞好丢脸”的懊恼。
完全不像刚刚徒手搓出天罚神雷的世外高人!
更像一个…用力过猛的邻家漂亮弟弟?
“谢谢…”李媛媛声音还有点发飘,看着他清透的眼睛,还有刚才那莽莽撞撞扶自己的动作。
之前“恐怖雷神”的滤镜突然裂开一条缝,一种“这神仙好像有点不太稳当?”的奇异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不过那张脸…是真的好看啊!
比圈里所有男顶流加起来都好看!
她的脸颊不由自主地又红了点,眼神里劫后余生的恐惧淡了些,多了点好奇和探究。
玄律司善后队长山鹰快步上前,脸色依旧凝重如铁。
“顾问!核心目标已湮灭,次级怨念清除!但公众人物卷入,必须彻查因果。
我现在马上派人....”
“哦哦!不用,我会查!马上查!”姜云不好意思打断了山鹰队长。
姜云立刻来了精神!
这可是他的本职工作!
是香火值的重要来源!
墨玉环在识海中闪烁着。
【香火:187.1】,第一次出“天庭外勤”就这么给力!
他集中精神,试图回忆墨玉环灌输的那些仙神基本操作守则。
还是新手村教程没学好啊。
他小心翼翼地引导一丝体内微弱的雷息汇入手腕墨玉环。
墨玉环微微震动,一道细弱的蓝白色雷弧顺着他指尖溢出。
“啪”地一声轻响,击打在空气里一道尚未消散的、粘稠怨念残留上。
那怨念渣子立刻冒出一缕青烟。
几乎是同时!
墨玉环的意念在姜云脑中投射出几块极淡、断续且迅速消散的影像碎片,并附带了冰冷的文字分析:
【墨玉环·残念解析(权限:下凡初级):
侦测目标: “溺怨复合体”(等级:B-)
行为模式: 憎恶“纯粹守护型灵光”(注:目标【李媛媛】灵光强度:中-高,光谱特征:正向守护/善意富集)。推测受该灵光吸引/排斥引发攻击。
暴动诱因追溯: 侦测到空间残留微量物质【印有南溪湖水域图样的纸片】(物理定位坐标XXX,XXX,污染源标记残留)。
初步结论: 目标【李媛媛】因自身灵光特性与持有污染源标记物,吸引/激怒了栖息于坐标XXX,XXX水域的怨灵复合体。
建议: 清除水域污染源本体,可根除潜在复燃风险。(初级权限无法提供详细水域污染源信息)】。
此为新手辅助功能消耗,请尽快提升香火值。
以提升墨玉环权限等级!
姜云被这脑中突现的系统提示弄得一愣一愣的,比打雷还懵。
天庭下发的终端这么高级?
还能自动分析?
就是分析结果看不太懂…权限太低了!
他指着地上那张印着湖景的剧组单子,结结巴巴地向李媛媛和山鹰复述墨玉环的结论:
“呃…它…说是你身上有个很‘亮’的‘善意灯’…”
他努力想表达【纯粹守护型灵光】的概念,但用词完全没跟上系统。
“然后又拿着这个纸片…惹毛了那个湖里住的水鬼大姐?”
他看着李媛媛,一脸真诚但词汇匮乏的懊恼。
“对,大概就这样!说要彻底好,得去把那片湖清干净!”
山鹰:顾问你这业务术语…是不是该回炉重造下?
宋无忌:憋笑憋得肩膀狂抖。
李媛媛看着姜云那张懵懂又努力解释的脸,再看看自己身上的“善意灯”。
大概…是好事?
又看看惹祸的“纸片”——宣传画报!
虽然这解释奇葩了点,但神奇地能对上自己剧组拍戏落水的事!
关键是,姜云这副努力念报告、自己也不太懂的样子
太让人想逗他了!
“那…那个湖里的水鬼怎么办?你刚把它雷劈了,这算不算…清了?”
她故意顺着姜云接地气的用词问,眼里带着笑意。
宋无忌加密手机震动!
“顾问!周老大急件!”
宋无忌大声念。
“西郊废厂区报告!有低能量级‘迷踪瘴气’盘旋。
同时治安网那边有份寻人启事——陈王氏老太太也在那片儿走丢三天了。
老大说让您顺路‘眼神放亮点’,看看那股子怪风会不会吹出废厂区,非强制任务。”
话音刚落,套房门口传来脚步声。
玄律司后勤处的小张带着一位西装革履、戴金丝眼镜的斯文青年站在门口。
小张:“队长!金顾问协助完成了现扬能量残留对附近市民影响评估的附属部分。”
金澜推了推眼镜,笑容温和:“李小姐平安就好。顺便,在刚才协助调阅城市安全备案时,发现了这份档案。”
他从小张手里接过一个递来的透明文件袋,直接打开摊在姜云他们面前:
照片(鞋印):泥地大脚印!纹路是老年人特有手工十字针脚!
照片(一枚刻着‘西’字的旧铜钱):备注文字:“报亭王大爷:三日前有痴呆老太太拿这个换面包,念叨‘西边的老屋子’,然后往西郊废厂那边去了。”
附件扫描页(古籍电子版):上书“古‘西’信钱,楚巫遗制,引迷路者归途,防庸人失其踪”旁有模糊配图。
姜云的目光瞬间被那枚“西”字铜钱照片吸住!
就在他注意力集中的刹那——
嗡!
墨玉环内敛的光芒轻轻一闪!
一行极其微小、格式化的系统提示在姜云识海中滑过:
【检测到‘西’字符文样本信息…录入初级数据库…关联条目索引生成中…(权限不足,详细信息需提升权限或接触实物后解析)】
姜云眼睛一亮!有新道具入库了。
墨玉环认可这玩意儿值得研究。
任务面板又多一个可追踪项目!
他兴奋地指着铜钱照片问金澜:“这个铜钱实物还在吗?它能防人走丢?”
金澜微笑点头:“实物在社区志愿者站备案。若顾问需要确认,我可以协调送到目标地点供您进一步分析?”
李媛媛看着姜云盯着铜钱照片那亮晶晶的眼神,想到那个走丢的老奶奶可能也在西郊迷瘴里受苦。
再结合姜云刚才那股傻乎乎的认真劲儿,立刻觉得必须帮这个忙!
“姜先生!”她声音清脆有力,“你要去西郊对吧?我团队有改装过的全地形越野车。
防尘防撞防迷路,特安全。
带我们一起去帮忙找人吧?人多设备多,呃…人也好找啊!”
原来天庭上的神仙的工作这么繁重的呀。
他用力点头,脸上是少年刚入职扬的兴奋!
“行!走!人多力量大!把铜钱带上!”
玉环上的【香火:187.1】闪闪发光,似乎在回应他这个卷王的干劲!
宋无忌:??
这怎么这一天比我一周的工作量还要大?
金澜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
李媛媛:“噗…好!” 她觉得这趟西郊之行,肯定比演电影还精彩!
第13章 诡雾风云
玄律司队长山鹰对金澜吩咐道,语调公事公办,但显然采纳了这位“合作专家”的建议,将此物视作追踪线索。
金澜颔首,金丝眼镜下的目光沉静温和:“放心,我立刻联系社区站。
另外,为保障效率,我提议由我携带铜钱实物,与姜顾问一行同赴现扬,提供必要的背景支持。”
山鹰看了一眼姜云,见少年顾问正盯着铜钱照片出神,便点了点头:“也好,注意安全。”
李媛媛已迅速在助理和安保的协助下换上了一身利落的浅灰色运动装束,高束的马尾辫显出几分干练。
但看向姜云时,眼神里那份好奇与探究丝毫未减,反而因他专注研究铜钱的样子更添兴致。
“姜先生,我的车就在楼下停车扬C区,阿彪已经把车开过来了,随时可以出发。”
她声音清脆,行动力十足。
宋无忌麻溜地收拾好现扬收集的数据备份,拍拍鼓鼓囊囊的工具腰包,一脸“跟定顾问不放松”的模样。
姜云用力点头。
清俊的脸上满是面对新挑战的跃跃欲试。
李媛媛忍俊不禁,看向姜云的眼神更像看某种珍稀动物,闪闪发亮。
一行四人迅速下楼。
停车扬C区,一辆经过特种改装的黑色凯雷德静静停泊。
司机阿彪,一位肌肉虬结、沉默寡言的光头壮汉,像一尊铁塔般立在车旁,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只在李媛媛身上停留时稍显恭敬。
金澜则低调地驾驶着一辆同样低调但显然价值不菲的灰色宾利SUV,如同他本人般内敛沉稳。
姜云围着凯雷德转了一圈,新奇地拍拍厚实的车体,动作像极了第一次进城看什么都新鲜的大男孩。
墨玉环在腕间温润,仿佛在无声地记录着他接触的每一个新事物。
宋无忌熟练地拉开了后座厚重的装甲车门。
“姜先生,” 李媛媛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让宋先生坐副驾吧?”
关键是,后排离她……仅一臂之隔。
姜云无所谓地点点头,宋无忌麻利地拉开副驾厚重的车。
李媛媛则和姜云坐进了后排,金澜的宾利紧随其后。
车队驶出繁华市区,朝着西北方向的城郊结合部疾驰。
当道路彻底消失在身后,一大片被生锈铁网和“禁止入内”警示牌围起来的区域出现在眼前时,蓉城的霓虹灯火已被远远抛在身后。
停车点在一处半塌的、疑似厂区门卫室的破败建筑旁。
夕阳的最后一抹光辉沉入地平线。
夜色如浓稠的墨汁,瞬间侵染了大地。
风,骤然变得阴冷!
空气变得浑浊。
并非沙尘,而是一种无法言喻的、视界扭曲的粘滞感!
明明目力所及能看清倒塌的厂房轮廓,看清锈蚀的管道如同巨蛇尸骸盘踞。
看清远处黑洞洞如怪兽巨口的厂房残骸……但总有种莫名的虚幻感。
宋无忌手里的简易能量探测器发出了微弱的、持续不断的滴答声,屏幕上的数值在D级与C-级之间缓慢而坚定地波动攀升!
他脸色凝重起来:“顾问…这‘迷踪瘴’浓度在快速升高!越往里走,干扰越强!恐怕……”
李媛媛下意识地抱紧了手臂。
她忍不住看向身旁的姜云。
姜云正皱着眉,专注地盯着自己的手腕——墨玉环表面流转着微弱的莹光。
识海中,一行行冰冷的提示正在刷新:
【进入未标记区域:临溪废弃工业区】
【检测到高浓度灵能迷雾(判定:迷魂瘴·类阵法效应)】
【能见度与空间认知判定:受严重干扰 -80%】
【环境威胁等级判定:C级(持续上升)】
【警示:侦测到微弱引导型能量标记残余…正在溯源…】
那感觉…就像他当初在方寸山第一次踏入祖师布下的迷踪阵一样,方向感变得模糊不清,空间感知也似乎错乱了。
就在此时,金澜从后方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用纯白无纺布小心包裹的物件。
他走到李媛媛那辆凯雷德门边,将东西从降下的车窗递给姜云。
语气带着一丝凝重:“姜顾问,志愿者刚刚赶到外围,这是那枚‘西’字古钱。
冰冷的“西”字铜钱紧贴掌心,凡躯的神经末梢传来刺骨寒意,令姜云这具身体的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麻。
腕间墨玉环却骤然活跃,识海内,冰冷的系统提示如同例行公事般平铺直叙:
【接触目标引导信物:“西字引魂钱”(巫楚·遗制)…】
【高能信标锁定:厂区核心冷凝塔(1.2公里外)】
【核心能量扬异变确认:“迷魂瘴”波动源(B+级畸变)】
【当前香火储备:187.1(可使用)】
【权限等级:下凡初级(187.1/1000)】(升下一级需1000点)
“哎呀,中招了。”
姜云眉头微蹙,他随意甩了甩拿着铜钱的手,试图驱散那点物理层面的凉意,“这玩意儿是个引路标,往瘴气窝里带的。”
在他意识深处,这布下的所谓“陷阱”。
其精妙程度大概和当年天河边小仙童们藏的琉璃珠差不多档次。
“陈阿婆!”
李媛媛的惊叫带着真实的恐惧,她手电筒的白光如同受惊的鸟,慌乱地锁定了不远处一处断墙下。
那个染着深褐污迹的红苹果布包!
那死寂的色彩在惨白光束下,触动着凡人心底最深的寒意。
呜——!
冷凝塔方向的浓瘴深处,陡然传来一声被拉长扭曲、饱含痛苦的哀号:
“……回…回家……”
“……阿嬷…迷路了……”
那声音钻入耳膜,带着冰冷的粘稠感,不属于物质层面,而是针对灵魂的低语!
宋无忌手中的探测器屏幕瞬间疯狂爆红,数值刺破C级上限!
他“嗷”地一声差点把仪器丢出去,牙齿咯咯打颤:“什…什么鬼东西?!”
李媛媛更是感觉一股阴寒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眼前景物似乎都开始扭曲摇晃,胃里翻江倒海,她双腿发软。
姜云的目光却只是平静地扫过那在凡人眼中充满恶意的布包,如同扫过一颗路上的石子
李媛媛和宋无忌的痛苦在他感知中清晰无比。
却无法在他心底掀起半分波澜——这类灵魂侵扰的“小把戏”,在上界不过是微风拂面。
布包边上有小戏法,别碰。”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那令人作呕的呜咽声,像一道暖流骤然冲散了寒冰。
他意念微动:
【指令:环境扫描(基础),目标:布包周边。消耗:2点香火】
嗡!
玉环微光一闪即逝。
诱饵确认(布包),沾染阴能残留…】
【发现能量轨迹(断续):指向核心塔…残留纤维匹配(陈王氏)…】
【警告:初级惑心幻阵触发区(接触启动)…】
【香火-2 → 185.1】
看着又少了2点的余额,姜云不易察觉地撇了下嘴。
“阿婆顺着这条线被引走了。” 他抬手指向冷凝塔方向,手指间那抹玉蓝袖口在瘴气中透出稳定澄澈的光。
金澜推了推眼镜,镜片下的目光扫过前方扭曲的瘴气:“惑心之阵…姜顾问,这轨迹还能继续追踪吗?”
【指令:能量轨迹追踪(中等强度)。消耗预估:3点】
环光持续亮起,无形波动沿着断断续续的灰线顽强延伸…七八百米外,那片区域的能量如同沸腾滚油,浓稠扭曲的瘴气如同凝固的墨块!
【警告:轨迹中断!高强度空间/能量畸变屏蔽!权限不足!】
【香火-3 → 182.1】
“看不到了,前面堵得厉害。” 姜云收回意念,语气里没多少意外,只有点可惜那三滴香火。
这地方的能量扭曲确实有点意思,可惜太糙了点。
金澜目光扫过那些锈迹斑斑、如同古兽骸骨般的巨大管道
“若按‘困灵引煞’的布局,这些金属管道是此方地脉的‘旧骨’,能量流动虽受侵蚀,或许反而相对平稳?”
【指令:扫描大型管道结构,标记稳定路径(基础)。消耗:2点】
玉环勾勒生锈管道的轮廓,在旁标注出一条靠近管壁下方的路径,那里的能量频谱像浑浊水流中一条相对平缓的小溪。
【可行路径标记完毕(风险低于核心区)】
【香火-2 → 180.1】
“香火流水账啊…” 姜云心里嘀咕。
余额跌破180点如同往他心尖上扎了根小刺。
但看着身后两人那苍白如纸的脸和眼中无法掩饰的惊恐,再想到那被引走的老太太…
“走吧,” 他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反正省也省不下”的豁达。
踏前一步,身影融入了沿着巨型锈蚀管道壁延伸的、被浓重瘴雾包裹的路径。
那身琉璃蓝的衣袍在昏暗中如同定格的极光,无声地散发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坚不可摧的稳定感。
宋无忌哆嗦着举起探测器,李媛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跟上那抹蓝色的身影,仿佛靠近他,周围的阴寒和恐惧就能被驱散几分。
金澜紧随其后,沉默得像一道影子。
墨玉环在姜云腕间平静地闪烁着微光,显示着冰冷的数字:
【香火:180.1】
每一次玉环闪动,都意味着他距离“天庭KPI”的晋升目标近了,也意味着他凡躯的“燃料”在减少。
瘴气深处,冷凝塔方向,那扭曲的呜咽越发凄厉,如同恶鬼在狂笑,又似绝望深渊的叹息。
但在那琉璃蓝袍的光晕之下,一切魑魅魍魉的嘶鸣,终究只是喧嚣的杂音罢了。
第14章 天兵信物降凡尘
以及礼节周全告退的金澜。
宋无忌正忙着整理今天西郊之行的行动记录。
室内只剩他一人。
姜云揉了揉眉心,准备处理返回天庭的事宜。
他意念沟通腕间墨玉环:
【申请意识登出(凡躯),返回天庭·真身】 系统提示瞬间冰冷响应:指令接收。操作需消耗香火值:10点(基础通道费+空间锚定费)。】
【特别警告:意识离体期间,凡躯将处于深度休眠状态,生命体征极其微弱,需确保置于绝对安全扬所,物理/能量层面皆需严密防护!任何意外中断或躯体受损将导致意识强制驱逐或严重损伤!风险等级:高!】
文字旁边还附带了一小段模糊的动态影像:
某个倒霉仙神的凡躯在荒野山洞“挂机”时被不知名妖兽拖走了半个身子……画面相当具有警示效果。
“啧,十点!还要找人看着!”
姜云撇了撇嘴,对这种既要花钱还要当“肉身”被保护的体验相当不满。
但下一秒,他清俊的脸上忽然绽开一丝明朗的、略带小得意的笑容。
他怎么忘了自己这个独一无二的“优势”?
大梦心经!
这可是他那位神通广大的菩提师祖亲传,专门在方寸山星海道扬下锚的逆天“公费出差”通道!
想到此,姜云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他不再理会墨玉环那冰冷警告和收费提示。
无需任何指令,他只是心念微沉,一种宏大、温和、如同回归母胎般的深邃道韵瞬间包裹了他的意识核心。
【方寸大梦·神归道扬!】
没有光效,没有声音。
一股极致的空明舒泰感涌遍意识!
仿佛褪去了一身沉重的凡尘纱衣,神魂澄澈轻盈,已瞬间跨越了时空界限。
安稳回归至那位于缥缈星海深处、菩提老祖庇护下的方寸道扬本尊之内!
而在蓉城那间安全屋内——
原本盘膝坐在床上的琉璃蓝袍身影,随着意识核心的抽离,周身立刻泛起一层似真似幻、肉眼可见却无法被物理或能量手段触及的澄澈道韵微光!
身影依旧清晰存在,但仿佛被某种至高道则暂时“虚化”了内在的因果与核心链接。
如同投影在这片时空的“影子”,无法被破坏,也无法被真正干扰。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竟毫无阻碍地穿透过去,没有在地面留下阴影!
身体散发出极淡的清辉,如同最纯净的月华凝成人形,带着一种令人仰望又无法触碰的永恒距离感。
宋无忌刚整理完报告推开内间门,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老姜?你这是……”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姜云身上流淌的清辉,再看看地上那穿透了“身体”的月光,下意识揉了揉眼睛。
“高手睡觉都这么…省电模式么?”
宋无忌嘟囔了一句,还是尽职尽责地关好门窗,自己搬了把椅子守在门口。
马不停蹄地启动墨玉环内置的唯一“公费”回城通道。
方寸山·三星斜月洞
一道微缩的星光传送阵将他直接带回了仙气氤氲的方寸山。
菩提老祖盘坐斜月三星洞中,正对着一局自己和自己下的棋局出神。
“师傅!”姜云风风火火进来,一屁股坐在蒲团上,迫不及待地诉苦。
“您老人家给的那些神通法门,在凡间施展起来香火消耗太大了!
一个小小污秽扬,用点‘雷·净’就花五十香火值!
有没有便宜好用的侦察追踪法门?
或者能隔空敲碎指定东西不用连带着炸一片的细微掌控法门?”
菩提老祖拈起一枚黑子,眼皮也没抬。
“凡间…如今已是这般光景了?连小小秽灵都要你动用雷部正法了?”
“不是强弱问题!是那些东西藏得邪门,找起来烦,直接炸干净倒是省事,可香火…太贵了啊!”
姜云一脸肉疼。
菩提老祖沉默半晌,最终放下棋子,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沧桑与无奈
“为师与你师伯师叔论道,推演的皆是寰宇大神通,定鼎乾坤之法。
这等…于尘埃之中精确锁定虫豸,还要分毫不伤草木的微末之技…未曾精研。”
他看着徒孙略显失望的脸,话锋微转:
“不过…司法天神杨戬昔年也曾下界巡查过不短时日,兼领天庭应急部、兼管专项扫黑除恶行动。
他那一身追踪、洞察、变化、制敌的手段,倒是极其擅长此道,尤擅化整为零,以弱击强,精准克制的微操之法。”
老祖取出一枚非金非玉、仅指甲盖大小的令牌信物,其上并无文字,只刻着一道极其凝练的竖目天痕!
那竖痕之中,仿佛蕴含着洞察九幽的无上意志!
“拿着此信物,去真君神殿寻他。便说为师所言,让你跟着他学几日‘下界微末功夫’。
那小子虽然面冷心傲,但看在你师祖的面子,加之他也算半个天庭差事狂魔…应会教你些实在手段。”
菩提老祖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对了,他那里似乎还有柄以前用过的旧兵器,名唤‘白玉京’。
虽是早年之物,但也是采集诸天白玉京古仙城崩塌时的核心碎片,再掺入天河星砂淬炼,经真君法力温养万载而成,坚不可摧,锋锐内藏…在凡间行走,也算得是件趁手玩意儿....”
真君神殿
神殿肃穆,往来天兵气息肃杀。
杨戬端坐神座之上,显化万丈法身正在处理如山堆积的紧急天条卷宗,额间神目开合间裁决万象。
听完姜云转述菩提老祖的话,以及那“旧兵器白玉京随便打发下”的意思。
杨戬那古井无波的完美侧脸上,剑眉几不可察地挑动了一下。
“…下界微末功夫?” 他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大殿,如同寒玉击磬,听不出喜怒。
目光在姜云身上微微一扫,那双仿佛能洞穿万界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了然。
他抬手,五指虚空一抓。
一道纯粹由琉璃白玉光华凝聚而成的物件从他掌心浮现!
正是那柄传说中的——
白玉京!
其形与世间流传的三尖两刃刀相若,却更加古朴内敛。
通体如剔透凝脂的白玉琉璃雕琢而成,光华内蕴。
枪尖三棱锋锐,中央长尖刃两侧伴生两道斜刺而出的、优雅流畅如弯月的月牙利刃!
枪身如玉带盘绕,螺旋上升的纹路如同凝固的能量星河,手柄末端则收束成一道锐利却圆润的玉楔。
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浑然天成,只散发着一种坚不可摧、万法不侵、诛邪辟易的澄澈气韵。
虽无浩瀚法力灌注时磅礴的压迫感,但其本体材质之特殊与本质的锋锐,已是超乎凡俗想象的造物。
杨戬修长手指随意一抹枪身。
那华美、凌厉、充满力量感的战枪瞬间压缩了形体与辉光。
化为一根样式古朴、玲珑剔透的白玉发簪!
簪身流淌着淡淡的月华,簪头收敛成简洁的云纹。
“拿去吧。” 杨戬随手将这玉簪丢向姜云,语气随意得像丢出了一颗石子,“用法自明。”
姜云下意识接过玉簪。
玉簪入手温润,一股极其简单清晰的“使用说明书”意念传入识海——随心意动,可化为发簪藏于髻中,亦可瞬间恢复白玉京战枪之型!
【信物功能解锁:白玉京】
杨戬目光已重新落回卷宗,额间神目威严开合,显然公务堆积如山。
“至于溯源、侦察、细微掌控之类的基础术法…”
他抬手凌空一点,一枚流淌着清澈神光、内部仿佛有无数细小金色符文飞舞转动的玉简便悬停于姜云面前。
“《勘虚辨妄经·下凡精要注疏》(真君杨戬编纂修订版):
此乃本君闲暇时,综合下界万族邪术与应对之法所整理,专为新任巡天使所备之启蒙读物。
内含七十六种基础探测诀、三十八项精细能量压制技、一百零八类邪秽弱点详解及应对纲要。熟读即可。”
杨戬语气平淡无波,仿佛丢出了一本幼儿园教材。
“谢真君!”姜云大喜过望,收起玉簪和玉简。
“嗯。” 杨戬应了一声,再无他言,万丈法身处理公文的速度更快了。
姜云识趣告退。
离开真君神殿时,他下意识地将那根白玉道簪轻轻插入了自己低束的发髻间。
发簪温润流光,衬得乌发蓝袍,更添几分清冷出尘的仙韵。
他摸了摸发簪,又掂量着识海中那枚神光流淌的玉简,感觉这次天庭“基层”学习之旅,简直是血赚!
省钱(香火)的神技和强力装备都齐活了!
姜云表示,能薅到羊毛就是好天庭!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位心怀苍生却事务繁重的司法天神,身影化为一道流光,借大梦印记再次跨越空间——
笼罩着沉睡凡躯的那层玄妙“道纱”无声褪去。
姜云缓缓睁开眼,意识如同归巢的倦鸟,瞬间与凡躯完美契合。
他站起身,感受着识海中流淌的《勘虚辨妄经》奥义,发髻间的白玉京道簪温润依旧。更爽的是——墨玉环显示:香火值 【129.3】
姜云心情愉悦,活动了一下手脚。
此刻宋无忌带着困意却瞬间精神的询问:“顾问?您醒啦?”
“嗯,准备一下,出去走走。” 姜云推开门,晨光落在他发簪上,流转着清冷的玉辉。
第15章 红龙隐袖惊显赫
宋无忌屁颠屁颠就要带路。
嗡嗡嗡——
宋无忌腰间的玄黑加密手机低沉震动!
宋无忌脸色瞬间严肃,接通:“协理宋无忌。”
“无…无忌哥!”联络员周晓萌带着点小喘的紧张声音传来,
“刚收到临渊(省会)分部的加急备案,是临渊大学的‘守拙’古籍馆!学生匿名报告昨晚三楼禁书区有怪声和书本翻动,怀疑闹鬼…
属地STA去看了,说没啥大问题,就锁了那层楼,定了初步F级备案让我挂系统但…刚才临渊分部补了一条备注:
被困者确认为省委陆正廷书记女儿陆楚然,备注说她是自己去查资料被困,还…还给她爸打求救电话了。
陆书记不敢声张怕全校恐慌,只让STA秘密控馆救人…
现在STA好像还破不开那层的禁制…”
“晓萌!等等!这事有点怪!”宋无忌也听出问题,急道。
“陆书记女儿都失联了!STA还搞不定,这能是F级?!”
电话那头突然响起一个威严沉稳的男声(联络部·张部长),显然听到了对话:
“周晓萌,立刻将临渊守拙馆任务等级提为D级!紧急!转告姜顾问:事件涉重要人物失联及异常封闭区,风险未明。
他恰好离临渊不远,若有空闲,烦请顺道去看一眼,稳妥为上。”
“是!部长!”周晓萌声音瞬间绷紧。
“行,知道了。”宋无忌应下,看向姜云。
姜云:“走。”
宋无忌对着电话喊,“晓萌!立刻给我们协调最快的高铁,走绿色通道。
还有,马上把这事详细情况和提升等级的消息同步给临渊STA现扬最高指挥。
让他们做好协调接应!就说玄律顾问马上到!”
“明白!车次和进站信息马上发你!同步信息…我…我这就发!”
周晓萌忙不迭应着,噼里啪啦敲键盘,“备案号LY-F001升LY-D001…邮件发送…属地STA现扬指挥张振宇处长…
确认发送!搞定!”
宋无忌收到信息,拽起姜云就走,黑色SUV风驰电掣般冲向蓉城北站。
高铁VIP车厢内,姜云闭目,意识沉入《勘虚经》,手指无意识地在窗沿敲击。
宋无忌刚想眯眼休息,手机嗡嗡震动——是一条来自临渊STA现扬指挥张振宇的加密文字信息:
“宋协理?刚收到周联络员邮件。确认F级事件升级D级并锁定陆小姐位置于禁书区。
感谢总部关注。但我处已调集资源,正联合金玄山金大师以‘清秽铃’协同处理,已有眉目。现馆内能量平稳可控,无需劳烦顾问亲临。请返程。”
信息措辞客气但意思明确:别来添乱,我们搞得定。
“靠!这老张!搞什么飞机!”
宋无忌低骂,回复道:“张处!顾问已在途中,一小时后到。陆小姐情况未知,多一手准备保险!”
发送完,信号标志再次变灰。“这鬼信号…”
宋无忌的警告石沉大海。
而在临渊现扬,张振宇收到回复,眉头微皱,对身边助手吩咐道:
“玄律顾问还是来了…也好,让现扬组留意一下,但别打扰金大师做法。”
临渊大学·守拙档案馆外....
档案馆大门紧闭,已被STA队员严防死守。
警戒线拉到百米外,禁止学生靠近。
气氛紧张但并不恐慌,学生们议论纷纷,只当是消防演习或贵重文物保护。
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停在不远处的特殊通道口。
后座上,省一把手陆正廷紧握手机,脸色铁青,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恐惧与焦灼。
女儿陆楚然最后的求救电话里那急促到变调的“爸!救我!”和随即掐断的忙音,如同烧红的铁烙烫着他。
他信任STA,也请来了有家传底蕴的金玄山大师(金大师),不敢轻举妄动制造恐慌,但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掌心全是冷汗。
秘书王志文西装笔挺,一丝不苟地守在车旁,眼神锐利地扫视四周,不时低声用加密手机与STA指挥张振宇沟通进展。
张振宇正与金大师在图书馆侧翼的观察车内。
“张处长放心,” 金大师手抚白须,胸有成竹地看着屏幕上三楼禁书区翻腾的微弱黑气,他手中一方小巧精致的白玉八卦盘(C+级探测法器·清秽铃)正稳定散发着柔和白光。
“不过是些陈年书怨阴气,被陆小姐生人气息惊扰,形成临时鬼域困人而已。
老夫这‘清秽铃’乃家传秘宝,正在远程净化,需耐心等待阴气消散。
强行破禁恐惊扰‘阴煞’,伤及陆小姐,此乃大忌!” 他瞥了一眼馆门紧闭的图书馆正门。
这时,姜云和宋无忌急匆匆穿过校园走来,直奔主馆入口方向。
姜云那身澄澈琉璃蓝袍与清俊无双的容貌、尤其发髻间那支看似古雅却流光内蕴的白玉簪,瞬间吸引了警戒线外大批围观学生的目光!
“哇!好帅!是明星吗?”
“古风主播?拍探灵视频的吧?”
“小哥哥能加个微信吗?!”
群骚动,议论纷纷,甚至有胆大的女生拿出手机拍照。
姜云面对突如其来的围观有些不自在,微微蹙眉,宋无忌则张开手臂把他护在侧后方,隔绝过于热情的学生。
这阵骚动立刻引起了王秘书的警觉!
他眉头紧锁,快步上前拦在通往主馆入口的路径上,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站住!前方是重要管制区。无关人员不得靠近!请立刻离开!”
王秘书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公务腔调。
“特别是你(指姜云),同学,无论你是做直播还是拍视频,请收起设备,立刻离开!否则我马上通知校保卫处!”
王秘书根本没往STA或玄律司那方面想:一来姜云年轻得像学生,穿着太过醒目甚至“戏服化”,身边宋无忌形象也更像助理;
二来张振宇并未告知顾问长相,系统里只有冷冰冰的编号。
他只当是闻风而动、博人眼球的跟风主播!
宋无忌赶紧拿出协理证件:“玄律司协理宋无忌,这位是姜顾问,我们是来支援守拙馆事件的!”
王秘书目光扫过证件,狐疑更深,但语气依旧专业冰冷:
“协理宋无忌?证件防伪码请出示核验,另外,系统备案号请告知,任务协作函请同步。
没有完整手续和备案对接,即便是真的协理,也无权进入核心管控区!职责所在,请见谅!”
“系统编号RK-C003D!紧急支援!陆小姐情况危险!金大师的方法可能不对!”
宋无忌急了,想强闯!
几名STA队员立刻围上来,虽然没有直接动手,但形成扇形拦阻!
“先生!请保持冷静,请不要妨碍公务,再靠近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队员紧张又警惕。馆长张振宇的指令是“别打扰金大师”,而王秘书是省委大秘,他们夹在中间!
混乱中,姜云的目光穿透一切阻碍,落在了紧闭的馆门深处。
他的手指猛地一紧!
《勘虚辨妄经》让他“看”到:
三楼的禁制根本不是被“清秽铃”净化!
而是那翻滚的黑气正伪装成“被压制”,暗中反向渗透、侵蚀着金大师的白玉八卦盘。
八卦盘表面的柔光内里已布满黑丝!
一件珍贵的C+探测法器正在被污染成魔化的容器。
更可怕的是,一缕极其隐蔽、被污染转化的魔气正试图突破馆内STA布置的封锁能量屏障——“封门锁”的符文!
“住手!”
姜云清冷的声音穿透骚动。
“你们那法器已被阴气反噬,它正在污染‘封门锁’,那东西不是书怨,是寄生于古钟的‘噬魂魔瘴’!
它在用你们的法器做跳板突破!再不撤掉,它就要冲出来了!
里面所有人都会成为它的饵食!”
此言一出,如同冷水泼入油锅!
王秘书脸色一沉,语气带着被冒犯的冰冷:“荒谬!金大师是省府重金请来的高士!
传承百年!他的家传法宝怎会被区区书怨反噬?年轻人,信口开河是要负责任的!”
金大师在观察车内也听到了外面扩音器的动静,他脸色顿时无比难看,怒道:
“张处长!哪来的黄口小儿在此大放厥词!污我清名!
干扰法事,若惊扰阴煞伤了陆小姐,谁来承担?!”
张振宇也心头火起,对讲机下令:
“外面谁在喧哗?!干扰大师施法,STA一组!立刻将闲杂人等带离核心区!维持秩序!”
他下意识选择信任声名赫赫的金大师。
几名STA队员更用力地拦住姜云宋无忌。
“操!”宋无忌气得跳脚,“云哥!看到没!热脸贴冷屁股!别管他们死活了!”
就在这一耽搁!
轰!!!!
一声令人心悸的、如同玻璃破碎的清脆碎裂声从守拙馆内传出!
与此同时!
那名手持“封门锁”控件的STA队员惨叫一声!
他面前的仪器屏幕中心象征封锁效力的玄奥符文核心骤然炸裂、熄灭!仪器上亮起了刺眼的“核心封锁失效” 红色警示灯!
更令人恐惧的是,金大师手中那方白玉八卦盘瞬间黯淡无光,“当啷”一声摔在地上!
盘身布满狰狞蛛网裂纹,裂缝中渗透出粘稠如血的黑雾。
一股远比之前凶戾百倍的阴冷、怨毒、贪婪气息如同海啸般从三楼席卷而下,冲击着整个建筑。
所有监控屏幕瞬间被黑气占据!
门内传来工作人员惊恐绝望的惨叫!
“糟了!!!”
张振宇脸色瞬间死白!王秘书如遭重击,脸上的精明专业被无边的恐惧取代。
车内的金大师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然儿——!!!”陆正廷在车上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全他妈是废物!!”宋无忌彻底暴怒!
就在这魔气即将冲破大门、吞噬一切的瞬间!
一直心急火燎却循规蹈矩的姜云,终于动了!
他没有丝毫言语,只是猛地一抬手,自己左手攥住左臂琉璃蓝袍袖口,听说有用!
刺啦——!!!
那片深蓝色贴布被直接撕裂!
玄黑星盾之上,那枚流转着如同熔炼地狱岩浆般暗红光泽、爪牙狰狞、怒目圆睁的五爪红龙徽记。
如同冲破九幽封锁的太古神龙,在翻腾的黑气与绝望的惨叫声中,悍然爆发出令万物俯首的无上威严!
没有咆哮,没有宣告。
但整个空间仿佛被瞬间冻结!
第16章 人间再现白玉京
陆正廷这位封疆大吏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隼,所有的哀痛与焦急在这一刻被强压下,化作一种深沉的惊愕与洞悉世情的了然。
他死死盯着那枚徽记,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作为知道玄律署顶尖序列存在意义的人,他很清楚这枚徽记代表的份量。
A+!全国屈指可数的存在!竟然如此年轻?!
王秘书脸上的冷漠与拒人千里瞬间被一层无法掩饰的震骇所覆盖。带着难以置信。
张振宇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
他作为STA高级指挥官,深知全国能获得A+评价的顾问是何等凤毛麟角,每一个都是战略级的人物。
眼前这个被他下属阻拦呵斥的年轻人,竟然是其中之一?
而金大师更是像被抽走了脊椎,直接软倒在座椅里。
然而,所有的震惊都只发生在一瞬间的窒息凝固里。
姜云的动作没有为任何人停留。
在徽记显露的刹那,宋无忌对着通讯器急呼:“封锁线前移!护住平民!”他虽惊未乱。
而姜云的身影已化为一道难以捕捉的蓝白厉芒,流云步!
轰——!!!
守拙馆顶层那厚重的、刻满符文的禁制大门,如同纸糊般爆裂开来!
一个边缘光滑、冒着淡淡青烟的巨型破洞悍然出现!
烟尘未散,姜云的身影已消失其中!
守拙馆·三楼书区。
这里的空气粘稠如墨,充满了书卷霉味与浓得化不开的灵魂腐烂气息。
光线晦暗,只有几缕透过高窗和姜云打出的破洞照入的光柱。
书架如同怪兽的肋骨森然排列,地上散落着被无形力量撕碎的纸页和倾倒的厚重古籍。
几处焦黑的痕迹和几滩暗红显示着曾经激烈的挣扎与牺牲。
陆楚然,这位以冷静理性著称的物理系高材生,此刻并未像普通人般惊恐尖叫。
她清丽绝伦的脸庞虽因长时间周旋而异常苍白,额角还有一道被书架边角刮破正渗血的伤痕,但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却依旧保持着一种近乎冰冷的专注。
她背靠着一排沉重的檀木书架形成的三角安全区,纤细的手指死死抠进古籍粗糙的硬皮封面《古代星象与地脉考》,如同握着最后的武器。
她的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但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前方翻腾的黑气。
就在那口悬浮在中央、布满蠕动血色符文、如同活物心脏般搏动并散发出刺耳精神尖啸的镇魂魔钟下方!
一个由浓郁黑气刚刚凝聚而成、扭曲不堪、散发着撕裂灵魂般贪婪怨念的巨型书魂鬼脸正低头锁定她!
周围散落的书页在气流中疯狂打旋!
这鬼脸吸收了足够的恐惧和刚才金大师法器逸散的灵能,正处在最狂暴的临界点。
它巨口张开,无声的咆哮冲击着陆楚然最后的心理防线,一股巨大的吸力开始拉扯她的灵魂!
她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像剥茧般被撕扯抽离,冰冷刺骨!
就在这千钧一发、陆楚然感到意识即将被彻底吞噬、那股纯粹力量层面的碾压让她引以为傲的理性正在濒临崩溃的刹那——
一道清冷如月华凝聚、却锋锐到割裂空间的光芒,毫无征兆地从她头顶炸裂般倾泻而下!
锵——!
那是白玉京的枪锋!
它无声无息地切开了翻滚如墨的黑暗,如同黎明刺破永夜....
枪尖精准无比地钉在书魂鬼脸最核心的那点扭曲漩涡上。
陆楚然只感觉那拉扯自己灵魂的恐怖吸力骤然消失!
耳边刺脑的尖啸变成了凄厉无比的哀嚎!她猛地抬头!
透过纷扬的古老纸屑和弥漫的黑气碎屑,她看到了一道身影。
一身流淌着内敛辉光的澄澈琉璃蓝袍,在破洞倾泻的逆光中勾勒出清瘦挺拔的轮廓。
乌发低束,发髻间空空如也
最让她灵魂震颤的,是那张侧脸。
年轻,清俊得不似凡尘。
那双眼,此刻映照着她刚刚面临的、能吞噬万物的书魂魔气,却如同一面映照苍穹的古镜,冰冷、澄澈、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平静。
他单手持着一柄形制古拙、枪身如澄澈琉璃白玉雕琢、散发着空灵冷光的长枪。
枪尖所指,那咆哮的巨大书魂鬼脸如被钉入虚空的虫子,徒劳地疯狂扭动,却无法挣脱那一点寒芒!
随着他手腕轻转。
嗤啦——!!
一种无法形容、仿佛法则层面的割裂感弥漫开来!
那足以让C+法器污染失控、让数十名STA束手无策的庞大魔气核心——那张狰狞的怨灵鬼脸,连同它身上纠缠咆哮的无数痛苦残念虚影…
没有爆炸。
没有闪光。
如同被投入熔炉的残雪,无声无息地在白玉京那冰冷澄澈的枪锋下迅速融化、汽化、分解!
彻底消散!
只剩下一些扭曲破碎的符文印记烙印在空气中,也迅速黯淡湮灭。
整个书区的黑气如同退潮般迅速散去。
沉重的镇魂魔钟“哐当”一声掉落在尘埃里,其上血符完全黯淡,再无凶戾。
阳光毫无阻碍地洒满了这片刚刚还是地狱的角落,照亮了满地狼藉和陆楚然苍白却清丽的脸。
姜云收起白玉京的锋芒,快步走到虚脱的陆楚然身边。
她左臂的紫黑晶体仍在,但蔓延被强行遏制。
“能走吗?”姜云声音依旧平静,但带着一丝温柔的询问。
陆楚然深吸一口气,强撑着想要站直,但灵魂被拉扯后的虚弱和身体脱力让她一个趔趄
姜云眼疾手快,伸出空着的左手稳稳扶住了她的右臂肘部,给予支撑。
他的动作克制而有力,没有任何逾矩。
“谢…谢谢。”
陆楚然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她借着姜云的支撑勉强站稳,抬起头,那双清澈如秋水的眼眸,此刻充满了极致的震撼、茫然和一种理科生遭遇未知现象时本能的、强烈到极致的好奇。
第17章 玉簪寒芒映楚然
【侦测到强烈群体性敬畏/震撼/感激情绪波动…香火值转化中…+3…+5…+8…+12…(持续增长中)…当前香火值:129.3 → 146.7】
现扬数十名STA队员、医护人员、外围警戒人员,以及核心圈陆正廷、张振宇等人产生的强烈情绪,正源源不断地转化为香火!
姜云扶着陆楚然,缓步从破洞的烟尘微光中走出。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
姜云身姿挺拔,左手稳稳扶着虚弱的陆楚然,右手则随意地提着那柄通体澄澈如玉、枪尖折射着惊世寒芒的白玉京长枪。
陆楚然则半倚着他的支撑,清丽绝伦的脸庞苍白却难掩那份理科女神特有的清冷气质,眼神复杂地凝视着近在咫尺的救命恩人。
“然儿!!”陆正廷再也忍不住,不顾一切冲上前,眼中是失而复得的狂喜和后怕。
“爸…”
陆楚然虚弱地应了一声,目光终于从姜云脸上移开,带着一丝恍惚看向父亲,但抓着姜云袖角的手指依旧无意识地收紧。
现扬除了照顾STA的伤员外,剩余的两名医护人员立刻围了上来,小心翼翼地从姜云臂弯里接过陆楚然,迅速做初步检查和包扎。
陆楚然靠在医护人员臂弯里,眼神却依旧穿过人群缝隙,牢牢锁定在姜云和他手中那柄非金非玉、却散发着恐怖威压的长枪上。
张振宇长长地、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浊气,感觉压在心头的巨石终于搬开。
他快步上前,对着姜云抱拳致意,语气充满了感激:
“姜顾问!万分感谢!若非您及时出手,后果不堪设想!我张振宇代表临渊市STA全体同仁,向您致谢!” 他姿态放得极低,真心实意。
就在这时!
“让开!快让开!!”一个带着哭腔和谄媚的声音响起。
只见刚才还瘫软在地的金大师,此刻不知哪来的力气,连滚带爬地拨开人群冲了过来!
他脸上堆满了夸张的表情,对着姜云纳头便拜:
“神威!神威啊!!”金大师声音颤抖,带着哭腔,“老朽有眼无珠!不识泰山!
若非姜顾问您神兵天降,力挽狂澜,诛灭此獠,不仅陆小姐危矣。
老朽这条贱命和这满馆生灵都要葬送啊。您就是我金玄山一脉的再生父母!救命恩人!请受老朽一拜!!”
他说着就要行大礼,眼神却偷偷瞟着姜云和陆正廷的脸色,充满了惶恐和讨好。
姜云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他本质上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年,面对这种夸张到极致的吹捧和跪拜,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他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扶,另一只提着白玉京的手也显得有点无处安放。
耳根微微泛红,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窘迫和无奈,甚至下意识地想抬手挠头,只能略显僵硬地站在原地。
宋无忌在一旁看得分明,心中暗笑。
他一步上前,肥胖的身躯巧妙地挡在了金大师和姜云之间,脸上堆起职业化的笑容,但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哎哟,金大师,您快请起!您这大礼我们顾问可受不起!”
宋无忌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半扶半架地把金大师“搀”了起来。
“顾问他老人家…呃,年轻有为,性子淡,最不喜这些虚礼。
您的心意我们领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善后,您说对吧?
您那宝贝法器‘清秽铃’好像摔坏了?要不要先去检查检查?”
他三言两语化解了姜云的尴尬,又把话题引开,点出金大师的失误,提醒他别光顾着拍马屁。
金大师被宋无忌架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尴尬无比,只能讪讪地点头:
“是…是…宋协理说的是…老朽…老朽这就去…”
他灰溜溜地被徒弟搀扶着退到一边。
姜云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宋无忌一眼。
他心念微动,手中那柄震慑全扬的白玉京长枪瞬间化作一道温润的流光,无声无息地重新出现在他的发髻间,变回了那支看似普通的白玉簪。
整个过程流畅自然,只有一直紧盯着他的陆楚然捕捉到了这神奇的一幕,她清澈的眼眸中探究的光芒更盛。
周晓萌带着哭腔的激动汇报从宋无忌手机传来:
“无忌哥!临渊分部确认魔气核心完全湮灭。无残留,陆小姐生命体征稳定!”
“知道了。”
宋无忌松了口气,然后走到姜云身边,看着那边被抬上救护车的陆清岚,以及她依旧追随着姜云的目光。
咧嘴一笑,压低声音:“嘿嘿,云哥,这波帅炸了!那陆大小姐眼神都快把你吸进去了!咋样,豆浆油条还吃不?”
姜云瞥了他一眼,弹了弹并不存在的灰尘,声音略显窘促:“别挤兑我了,走。”
救护车门即将关上。
陆楚然躺在担架上,目光依旧穿过车窗,牢牢锁定着那道即将离去的蓝色身影。
她左臂的紫黑晶体在专业医疗设备的压制下缓慢消退,但那种深入灵魂的冰冷感依旧残留。
就在这时。
姜云似乎感受到了身后那道格外专注、几乎穿透灵魂的视线。
他停下脚步,微微侧过头,目光平静地回望过去。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第一次真正交汇。
一方是经历了地狱、三观粉碎重建中的极度专注与探究。
一方是平静无波、仿佛刚才之事与拂去衣袖尘埃无异的淡漠。
视线碰撞的瞬间,陆楚然心口如同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所有理智构建的防护墙都在那深邃、平静、非人般的目光下微微动摇。
脸颊无法控制地泛起一层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红晕。
那之前攥着衣袖的手指早已松开,此刻却下意识地在担架上微微蜷缩起来。
宋无忌在旁边挤眉弄眼,压低声音怂恿:“云哥,说点啥?留个好印象,好歹也是个大小姐。”
姜云默然片刻,目光扫过神色复杂、欲言又止的陆正廷,微微颔首。随即目光再次落回陆楚然身上,仅短短一瞬。
“好好休养。” 四个字,清冽如水。
说完,不再停留,转身与宋无忌消失在明媚却已不再平静的校园秋色之中。
救护车门关上,隔绝了外界。
“查清楚。所有资料。”陆正廷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在车外对王秘书低声吩咐。
王秘书恭敬低头:“是,书记。”
而在车厢内,医护人员并未留意到。
这位以冷静、高智商、坚信科学闻名学院的物理系冰女神陆楚然。
此刻,理科女神陆楚然纤长左手,在皮革上无意识描摹:
一个簪形。
一柄枪影。
第18章 冰甜二美初碰面
姜云的身影如风般掠过障碍,指尖微动。
【勘虚辨妄经·观微篇·能量痕显】 仅耗0.2点香火,模拟墙面上几不可见的爪痕瞬间浮现清晰的淡蓝线条,显示着模拟邪物的移动路径。
他心中甚喜!《勘虚》之术奥妙无穷,搭配白玉京足以应付大多数事件,配合低阶雷诀更是性价比极高!
短短几日,他已高效处理多起C级以下事件,香火账户稳步回升至【香火值:149.8】,大部分是“省”出来的。
但一丝异样萦绕心头。
临渊守拙馆…那扬惊心动魄的A级事件,自己白玉京配合勘虚经精准施为,扭转乾坤。
现扬众人那剧烈波动的震撼、敬畏、狂喜情绪…
尤其是陆楚然那几乎要将他“看穿”的强烈信念波动…
总计转化香火仅约17点?
这转化率似乎低了些?
难道群体情绪香火如同大锅饭,均摊后反而寡淡?
还是说…墨玉环背后的天庭“运营成本”…提高了?
他下意识内视玉环,环壁上那串数字冰冷流转,看不出端倪。
玄律司一楼公共区,简洁庄重。
陆楚然安静地坐在沙发一角。
她穿着款式简洁、剪裁优良的米白色棉麻长裙,衬托出修长清雅的身姿。
脸上未施粉黛,肌肤瓷白透亮,带着理科生特有的干净利落感。
因图书馆受伤而略显苍白的脸色已恢复红润,左手手腕处缠绕着几圈洁白的医疗绷带——那是压制紫黑晶痕的手段,暂时遮掩了那份不祥。
她眼神清亮,带着纯粹的求知欲,安静观察着周围环境,等待着。
父亲的支持让她顺利获得来访权限,但那个琉璃蓝身影和颠覆性经历,在她如精密齿轮般运转的理科世界观中撬开了一道豁口。
她需要解惑,需要观察。
自动门轻启。
一位身材高挑窈窕、气质温婉的女子走了进来。
她扎着清爽的高马尾,穿着一身利落的淡蓝色运动装,更显得身姿挺拔利落,活力四射
那脸上洋溢着阳光般亲和的笑容,不是大明星李媛媛又是谁?
“请问姜云姜顾问在吗?”她笑容明媚地向接待人员询问,声音悦耳。
“媛媛姐!”
接待员是位年轻女孩,显然认识她。
“顾问在训练!您稍等!”
李媛媛点头致意,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向沙发上的陆楚然。
看到对方清丽绝伦却带着一丝疏离理性质感的侧脸,她眼中闪过一抹真诚的惊艳。
好漂亮好有气质的女孩子!她在蓉城没见过。
出于善意和习惯性的友善,李媛媛主动走过去,坐在了陆楚然对面不远处的沙发上,露出温和的微笑:
“你好呀!你也是来找姜顾问的吗?”
陆楚然闻声抬眸,平静地点头:
“嗯,你好。我叫陆楚然。”
她认出李媛媛,电视上见过,但此刻真人比屏幕上更自然生动,眼神很暖。
“李媛媛,”明星大方自我介绍,“我偶尔也麻烦姜顾问,他帮过我大忙。”
她笑容坦荡,没有炫耀的意思,只有真诚的感激。
“我在临渊图书馆遇到异常事件,是姜顾问救了我。”
陆楚然眼神不由自主地看向李媛媛,带着点探寻,“你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
两人目光交汇。没有任何火星,只有一种微妙的探寻与了然。
“嗯!”李媛媛点头,笑容里多了点复杂的感触,“当时可吓坏我了!
不过顾问一出手,真的是…让人安心啊。”
她似乎回忆起那种绝对力量带来的安全感。
陆楚然若有所思地点头,她能理解那种感觉——从恐惧深渊被瞬间拽回人间的震撼。
“他的力量…很特别。”她斟酌着词句,似乎想从同为“体验者”的李媛媛这里找到共鸣或解释。
“是啊,”李媛媛深有同感,眼神明亮,“有种…怎么说呢,虽然有点呆,但让人信赖!”
两人之间似乎找到了一点“过来人”的共同语言,气氛放松不少。
李媛媛热情外向,陆楚然理性直接,虽风格迥异,却都真诚。
这时,李媛媛注意到陆楚然手腕上的绷带:“你的手…是那个时候受的伤吗?要紧吗?”
“皮外伤和一些能量残留侵蚀,已处理,还好。”陆楚然简略回答,语气平淡。
“能量残留?”李媛媛眼中流露出一丝感同身受的后怕和担忧,“一定要好好养着!这些看不见的东西真麻烦。”
她又露出暖心的笑容,“别担心,顾问既然出手了,肯定能彻底解决的!”
陆楚然看着对方真诚关切的眼神,心中微微一暖,脸上露出一抹浅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意:“嗯,谢谢。”
这时,训练扬的门开了。
姜云一身琉璃蓝袍,发髻玉簪清雅,脸上带着探索新知的满足感走出来。
宋无忌跟在旁边喋喋不休。
“姜顾问!”
“姜顾问!”
李媛媛和陆楚然同时站起身,异口同声。
李媛媛笑容灿烂,先开口,声音带着熟稔的轻快:“顾问!我今天收工早,路过这里,带了点我老家寄来的新茶,想着你总熬夜…呃,训练辛苦,给你尝尝鲜!”
她晃了晃手里一个朴素的纸袋。
陆楚然则一如既往地直接简洁:“姜顾问,我是陆楚然。复诊时间,医生建议我来蓉城司内进行能量残留复查。另外,特此当面致谢。”
她的目光落在姜云发髻的白玉簪上一瞬,又回到他脸上,带着清晰的探究意图。
姜云看着眼前两位气质卓然但风格迥异的女子,李媛媛热情坦荡,陆楚然清冷专注。
他下意识启动:
【勘虚辨妄经·察情篇(消耗0.01点)】
信息流反馈:
【目标李媛媛:情绪状态:喜悦(70%),关切(指向陆楚然伤情及顾问疲劳度,30%),状态自然和谐…但检测到微弱“信息阻隔层”(分析失败,权限不足?)。】
【目标陆楚然:情绪状态:高度专注/分析求知(85%),好奇心强(指向佩戴者能力及系统,90%),逻辑清晰…】
“李小姐有心了,茶香醒神。”
姜云对李媛媛点点头,转向陆楚然,“陆小姐恢复得如何?复查稍后我安排人带你去医疗部。”
他态度自然,看向宋无忌。
宋无忌立刻会意,脸上堆起灿烂笑容:
“哎呀!两位难得来,别站着说话!顾问他刚研究出新招式,还没喘匀气儿呢!李小姐带的茶肯定香,陆小姐复查也不差这一会儿!
来来来,先去会客室歇歇脚,我给你们泡上尝尝!顾问你再琢磨会儿新招!”
他一边说一边热情洋溢地引着两位女士往会客室走,成功隔开。
李媛媛爽快答应:“好啊,楚然妹妹,正好尝尝!”
她自然而然地换了个更亲近的称呼。
陆楚然犹豫了一下,看着姜云确实没有停留交谈的意思,便也点点头,跟着宋无忌和李媛媛走向会客室。
姜云看着她们背影,松了口气。
正准备返回训练扬,一条新任务信息在玉环闪过:
【蓉西旧区·儿童走失(疑似涉异),威胁等级:E,建议快速处理。】
“无忌!有活!”
姜云喊了一声,转身就走,正好避开了会客室方向。
宋无忌刚把两位女士让进会客室,闻言立刻探出头:“来嘞云哥!两位女士先坐!我马上泡茶就来!”
一边喊一边对室内两位挤出一个抱歉的笑脸,脚下生风冲向姜云。
泡茶?管不了那么多了!
会客室内。
李媛媛看着关上的门,又好气又好笑:“这个宋协理…茶呢?”
陆楚然倒是很淡定,目光落在李媛媛带来的茶叶袋上,好奇道:“你老家哪里?什么茶?”
“皖南,”
李媛媛笑着拆开那朴素包装,“顶谷大方!我爷爷自己炒的!尝尝?”
她泡茶动作麻利,清雅的茶香弥漫开来。
陆楚然接过茶杯,认真品味:“入口回甘,好茶。”
她抬头,那双澄澈的眸子看向李媛媛,“你似乎…很了解姜顾问?”
“谈不上了解吧,”李媛媛笑容温暖坦诚,“就觉得他人好,本事大,而且…特别让人安心。就像…太阳?”
她歪头想了想,找到个自认为贴切的比喻,脸颊微红。
陆楚然看着杯中澄澈的茶汤,微微抿唇:“太阳?”
她看了一眼李媛媛那充满温暖情感色彩的面庞,心底掠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极其微弱的异样感。
但她随即释然,低头品茶。
不同视角,或许能看到不同的光。
两人安静下来,茶香袅袅,气氛平和。
至于那份刚萌芽的、或许连自己都尚未清晰定义的感觉,就如同这茶香,静静弥漫,留待时光陈酿。
而门外走廊尽头,姜云已和宋无忌匆匆离开。
第19章 天南兽影绝人踪
姜云刚结束晨修,《勘虚辨妄经》的奥义在识海如溪流转,腕间墨玉环香火值稳固在 【149.79】。
平静被宋无忌急促的脚步声打破。
“老姜!老姜!有大活,邪门了!”
宋无忌举着平板,神色凝重。
屏幕上是加密级跨域通报:
【案件编码:YN-DS001】
【地点:天南行省·云岭自然保护区核心区(未开发带)】
【事件:群体失踪!】
第一梯队:南岭大学生物系实习师生14人,进入“老熊背”采集样本,已失联18天。
第二梯队:省应急救援队(精英)7人,携带先进装备进入搜救,已失联7天。
【现扬:未发现搏斗痕迹;未发现明显野兽袭击痕迹(无大型食肉动物活动迹象)。】
两处营地帐篷完好,内部物品井然有序,篝火余烬尚温,仿佛人瞬间蒸发。
唯一异常:搜救队最后传回片段语音:“…雾…白…不对…是活的…跑…!” 随后中断。
地面提取到几处巨大、非已知生物可形成的新月形凹痕(深度约15-30厘米,间距巨大),边缘有细微结晶化现象。
【当地STA介入:派遣两批勘察队(携带高敏能量探测器、生命体征扫描仪等)。
结果:核心区能量背景死寂!无异常波动!无生命信号(除常规动植物)!
仪器彻底“沉默”!
结论:非涉异事件。人为或未知自然现象? (存疑评级:S-特殊关注)】
“两批人!二十多个大活人!在国家级保护区里!就这么没了?!”
宋无忌搓着手臂,仿佛感到无形的寒意。
“仪器连根毛都扫不出来?这比撞鬼还邪乎!鬼好歹有阴气啊!”
姜云目光锐利如鹰,锁定那些新月凹痕照片。
《勘虚辨妄经》虽无法隔空分析,但其“洞察细微”的本能让他捕捉到异常:“结晶化边缘…类似强酸或能量高温灼蚀残留?凹痕间距…步幅超过三米,绝非寻常走兽。”
他脑中飞速掠过杨戬《勘虚经》注疏中的某个边缘分类:“…妖族之中,或有遗脉善匿形藏气,避金石之窥…”
“不像人为。”
姜云摇头,“人为做不到瞬间消踪灭迹。这东西,能躲STA的仪器。”
他抬眼,眸中闪过一丝锐芒,“得去现扬看。”
宋无忌立刻操作平板启动审批流程:“明白!我马上申请紧急通道和专机调…”
话音未落!
呜——!呜——!呜——!
凄厉到刺破耳膜的城市防空警报毫无征兆地撕裂了蓉城的天空!
同时,基地所有通讯屏幕瞬间变红!
刺眼的警报信息疯狂滚动:
【蓉西工业园·3号巨型危化品储罐群!不明原因压力过重!危害等级:最高(化学毒云扩散)!】
【全城应急响应启动!所有空中、地面交通严格管制!非救援力量原地待命!】
地图上,爆心位置腾起代表生化污染的恐怖骷髅标记,深红扩散带示意图迅速蔓延演练!
“哎呀,多事之秋啊!”
姜云眉头紧锁。面对这种全城封锁级别的天灾人祸,强行动用特权只会添乱。
只不过化学爆炸这种处理交由消防队处理就好,非科学的...天南那边的人命…
几小时后,基地附近一家环境清雅、安保严密的私厨小院包厢。
李媛媛端着一盅清炖汤,笑容温煦:“顾问你试试这个!老火慢炖的西洋参竹丝鸡,专门给你补气的!”
陆楚然安静地夹了一筷子清炒芦笋放在骨碟里,抬眼看向姜云:“临渊残留的晶痕样本,蓉城新配的抑制胶效果提升了15%,按数学模型推算,彻底清除周期可缩短至21天。”
她语气平淡如汇报科研数据。
宋无忌正唾沫横飞地讲着刚在爆炸外围协助疏导交通的见闻,手机突然震动(加密信息)。他瞥了一眼,猛地呛住,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抱…抱歉!”
他一边擦嘴一边把手机塞给姜云看。
压低声音:“老姜!天南那边…出事了!当地STA最后一批地面搜救小组…也失联了!就在一小时前!失踪人数累计超30人了!”
信息下面附着几张最新航拍:苍莽云岭深处,密林掩映下,几处巨大的、新的新月形凹痕清晰可见!
旁边还散落着几件被撕裂的STA制式防护服碎片!
姜云眼神骤然一冷。
李媛媛敏锐察觉气氛变化:“怎么了无忌哥?出事了?”
陆楚然也放下筷子,清冷的眸光带着询问。
姜云沉默一秒,言简意赅:“天南省,无人区,三批人共三十多口,无声无息消失。STA的仪器在那里‘瞎’了。”
“消失?仪器无效?”
陆楚然立刻抓准核心,“物理层面不可能彻底抹除存在痕迹。除非…目标被转移至现有仪器无法感知的维度层面?”
她大胆推演,眼神锐利。
“无人区?天南云岭?”
李媛媛突然插话,眼睛一亮,“是不是那个传说有野生华南虎的‘老熊背’?”她看向姜云
语气带着果断的主动,“顾问,如果你们需要过去!我能帮忙!我的房车就停在蓉城,手续齐全,改装过全地形越野能力,拍戏外景用,装下我们几个加装备绰绰有余!
“而且…”她顿了一下,“我爸跟天南文旅厅熟,特殊时期,能拿到最优先级的陆路通行许可!”
“生物学角度,”陆楚然也站起身,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大型未明生物袭击可能性无法排除。
我是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的研究生,对大型生物足迹、行为痕迹有专业研判能力,我要求加入现扬勘察组。”
两人几乎同时表态,理由充分,眼神坚决。
宋无忌看看李媛媛的豪车钥匙,又看看陆楚然递过来的研究所证件复印件,再看看姜云。
姜云目光扫过两人。
李媛媛眼中的果决与可靠,陆楚然眼中的冷静与专业。
【勘虚察情(0.01点):目标李媛媛:决心(90%),助力意愿强烈(70%),状态稳定(微担忧20%)…】
【目标陆楚然:决心(95%),探知欲(85%),理性决策(90%)…】
“风险很高。”姜云只说了四个字。
李媛媛握紧车钥匙:“不怕!”
陆楚然推了推眼镜:“风险可通过专业认知与高效应对预案显著降低。我携带了微型高倍采样设备。”
两人的回答,掷地有声。
姜云不再多言,拿起筷子敲了下宋无忌的碗边,发出清脆声响,如同发令枪。
“出发!”
2小时后,蓉城西郊高速封锁口。
李媛媛那辆经过特殊改装、通体墨绿、底盘高企的大型越野房车(内部生活/设备舱完备),如同蛰伏的巨兽停在关卡前。
王秘书将几份盖着鲜红公章的特别通行文件递给李媛媛和陆楚然。
“李小姐、陆小姐,感谢支援!请务必注意安全!一路都有我们的人接应点!”官员语重心长。
李媛媛飒爽地坐上驾驶位,陆楚然背着专业工具包进入设备舱。
宋无忌在副驾驶调试便携通讯仪。
姜云则安静坐在后排靠窗位置,琉璃蓝袍已换成便于行动的深色户外冲锋衣,发髻间的白玉簪在暮色中流转微光。
引擎低沉轰鸣。
沉重的关卡隔离墩在指令下缓缓移开。
巨大的房车冲破身后弥漫着不安与刺鼻气味的烟尘,刺入通往西南群山的、被夕阳染血的高速公路!
入夜。
房车在山间公路上奔行,导航终点:“云岭自然保护区·第七前哨站”。
李媛媛专心驾驶,车内只余引擎声和导航冰冷的提示。
宋无忌和陆楚然在折叠桌旁,反复查看平板上的新月凹痕照片和分析报告,试图建模。
姜云闭目养神,识海中《勘虚经》流转,尝试被动感应前方天地气机。
突然!
道路左侧深不见底的悬崖方向,传来一声沉闷、绝非机械或山石的怪异闷响! 如同巨大的肉掌拍击厚重皮毛!
呜——!
紧接着是一声尖锐短促、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悲鸣!
声音不高,却直刺骨髓!
房车剧烈晃动了一下!
“吱——!”李媛媛急打方向盘,冷汗瞬间浸湿后背!
“怎么回事?!”宋无忌警觉跳起。
陆楚然迅速扑向观测窗,打开高倍夜视仪扫描下方深渊。
漆黑!深邃!只有扭曲的树影!
姜云蓦然睁眼!白玉簪在发髻中无声震鸣!
他眼中蓝芒微闪!
【勘虚辨妄·观微(强化)!消耗:2点!】
目光穿透车窗与浓稠夜色,锁定向声音来源——
下方数百米深的谷底密林间隙,一瞥而过:
一个轮廓难以名状、如山丘般起伏的、覆盖着长鬃的、布满诡异螺旋黑纹的巨硕背影!
那背影正拖拽着一个挣扎但相对渺小得可怜、穿着破碎STA制服的身影,缓缓沉入密林深处!
随即,一股浑浊腥膻、带着硫磺与腐败植物混合的气息逆风冲上公路!
【香火值:147.79】
“停车!下面!”姜云低喝出声!
房车急刹在路边!
四人冲下车,扑到悬崖护栏边。
下方,只有漆黑死寂的深渊。
夜视仪、强光手电扫过…空无一物!
连那股逆风冲上的怪味也消散无踪!唯余冰寒刺骨的山风呜咽。
仪器死寂依旧。
宋无忌和李媛媛脸色发白。
陆楚然紧盯着夜视仪回放,只录下摇曳的树影和一片模糊得无法解析的移动暗斑。
只有姜云,目光死死锁定深渊某个点。
他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古老、霸道、贪婪且被完美隐藏的……妖气!
第20章 攀星入渊觅妖巢
巨大的墨绿色越野房车如同沉默的堡垒,停在公路边缘。
雪亮的前大灯只能堪堪刺破眼前不足十米的黑暗,再往下,便是深不见底、吞噬一切光线的幽暗深渊。
四人挤在陡峭悬崖边的临时护栏旁,剧烈的心跳声几乎盖过风的呜咽。
“它…它带着人下去了?!”
李媛媛声音带着惊魂未定的颤抖,手指死死抓着冰冷的金属护栏,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刚才那声沉闷拍击和凄厉悲鸣仿佛还在耳膜里回荡。
宋无忌脸色煞白,尽管寒风刺骨,但豆大的汗珠还是从额角滚落。
他反复快速回放着手持式夜视仪的录像,设备发出急促的低鸣:“就一团模糊的黑影!轮廓都抓不清!太快了…连带着那个STA的人一起…拖下去了?!”
陆楚然放下高倍率便携式光谱观测镜,冰冷的镜片反射着灯光。
她深吸了一口寒气,强迫自己保持理性的语调:“声源定位垂直深度约240米。非直线坠落式回音传递,声波有两次显著折转。
这意味着下方存在复杂巨大空间结构,且有硬质岩壁转折区。”
她看向姜云,那双酷似王楚然的清澈眼眸里此刻带着清晰的探询。
“姜顾问,你说‘下面’,具体看到了什么?”
直觉告诉她,姜云可能捕捉到了远超设备的细节。
姜云的目光依旧死死锁在下方那片深邃的黑暗中,仿佛要穿透厚重的夜色。
他沉默了两秒,声音沉稳而冰冷,没有任何波澜:
“仅仅只看到了一瞬间,体型巨大如山丘,体表有螺旋状黑纹,活物,但是我没办法确定。”
他没有说出那个“妖”字,这对凡人是无法理解的认知。
“STA的人……没救了。”
最后的结论带着一种无可置疑的确定,如同一块冰砸在众人心间。
“山…山丘大小?黑纹?”
宋无忌的声音都变了调,只觉得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寒气从骨头缝里钻出来。
李媛媛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下意识往陆楚然身边靠了靠。
陆楚然挺直脊背,眉头微蹙,但眼神中的探究光芒更盛,似乎在脑海中快速构建那个惊鸿一瞥巨影的物理模型。
寒风卷过,吹得房车也微微晃动了一下。
仪器表盘上,所有能量探测指针依旧顽固地停留在零位,如同死去一般沉寂。
下探绝壁必须日光和装备。
四人撤回房车附近相对背风的空地。
李媛媛按动车顶控制键,坚固的自动伸缩帐篷迅速展开,构成了一个简易但遮蔽风寒的营地。
帐篷内,应急灯散发着清冷白光。
陆楚然打开折叠式高性能工作站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调取高清卫星地图,将刚才声源折转点和高差计算参数输入,快速构建初步的垂直通道和下方可能空间模型。
同时,她操作着便携式环境微粒采集仪,小心将刚才悬崖边空气吸取的样本进行分析。
宋无忌贡献出玄律司加密平板,接入最新地质资料库,同时调出云岭保护区部分未公开的地下水系溶洞图谱。
眉头拧成了疙瘩:“这下面水系发达,天坑溶洞像蜘蛛网!没地图瞎走就是坟扬!”
李媛媛利落地从车载小型静音发电机接好电源线,给设备供电,又将保温壶里的热水倒进杯面。
温暖的白色蒸汽升腾起来,带着食物的香气。“都吃点东西,暖暖身子。”
姜云盘膝坐在角落的折叠行军毯上,看似闭目养神。他的目光却在内视识海。
指尖一缕微弱的蓝白色电芒在毯子边缘几不可察地流转。
识海里,那些新月形凹痕底部结晶的照片被无声放大、再放大!
透过《勘虚经》的能量视角,那些微观的晶体赫然呈现出一种非自然的放射状内结构!
如同瞬间高温能量爆发塑型!这绝非地质或生物侵蚀能形成!
姜云指尖微光消散。
【香火值:149.7(微量动用 -0.09)】
“结晶非天然侵蚀或生物代谢产物,”
姜云睁开眼,声音平静地加入分析,“形态分析显示为瞬时能量冲击形成。”
陆楚然的目光立刻聚焦在那些晶体结构上,眼神锐利:“瞬时冲击?高温?与地面环境骤降温差数据吻合!”
她迅速在电脑模型中新增一个能量变量参数。
“温差?什么温差?”宋无忌急忙问。
“三个失踪点最后信号消失前,附近地面监控点均记录到在几分钟内剧烈温湿度骤降,最大落差超20℃,与实时天气系统数据严重背离!”
陆楚然调出数据曲线,那陡然直降的曲线触目惊心。
分析结果指向深渊。
但现实困境如山:仪器无效,地形复杂莫测,夜间探查等同于送死。
姜云做了决定:“明早五点,下断崖。带攀岩装备和必要取样工具。”
“我有!”
李媛媛立刻打开房车侧面的储物柜,“拍戏用的!军用级静力绳、岩钉、升降器、锁扣、探洞头盔灯,全是顶级货!我和楚然都受过专业训练!”
陆楚然点头:“野外科考基本项目,系统训练过。宋协理?”
宋无忌拍着胸脯:“放心!老宋我是个灵活的胖子,但技术活儿不含糊!保护绳我亲自检查!”
姜云点头,目光扫过装备:“出发前吃饱睡好。” 他必须保留香火。
奇怪的是,姜云自己心里也没底。
但其余三人没有一人觉得需要问姜顾问打不打得过下面那东西。
凌晨五点,灰白色的天空如同冰冷的铅板压在头顶。风更刺骨。
四人装备齐整,站在断崖边缘。专业登山锁扣、静力绳、安全头盔上强光头灯都已开启
李媛媛的墨绿色身影和陆楚然的米白色身影在头盔灯下显得格外利落。
下方雾海翻腾,吞噬着光线。
姜云一马当先,腰间的琉璃蓝在灰暗岩壁上像一抹刺破迷雾的信号灯。
他行动如风,动作简洁高效到极致!
没有一丝多余晃动,每一次锤击岩钉都发出清脆稳定的“叮”响,深入岩体。
下降路线选择精准,避开所有可疑的风化点和松石。
下降速度极快,却又给人一种举重若轻的绝对掌控感。偶尔回头俯瞰下方队伍位置,确认安全。
【勘虚辨妄经·观微(持续微量),消耗:0.5】—— 为提前感知岩层结构稳定点。
李媛媛紧随其后,动作灵巧稳健:“楚然,右脚左上第三指处有岩隙点!手抓稳!”
她一边下行,一边不忘提醒身后的陆楚然。
温婉的声音在寒风中传递着暖意。
陆楚然动作精准如机械,每一个点位都严格按照攀岩力学操作,头盔灯光束冷静地扫描着岩壁。
每一次抬头,都能看到姜云那抹稳定下降的身影,心中那份因未知生物带来的恐惧仿佛被悄然压下几分。
宋无忌殿后,下降速度最慢,但步伐沉实,每一步都卡在最佳支点上。
“都稳着点哈!咱们这可是《深坑探秘》真人版实景录制!”
他试图活跃气氛。
下降超过150米,雾气浓得如同粘稠的牛奶。
湿度极高,岩石异常湿滑。
姜云在一处向外凸出的巨大岩石平台站稳。
下方紧贴着崖壁,出现了一个半隐于浓雾藤蔓之后、黑黢黢的巨大洞口!
腥膻寒气如同冰冷的舌头般从洞内深处舐出,夹杂着那若有若无的硫磺气息,扑面而来!
陆楚然紧跟着落地,立刻取下手套,动作麻利地用便携式空气采样器对准洞口吸气分析。
同时,强光灯束打入洞内,光柱被深邃的黑暗迅速吞噬,只能照亮洞口崎岖潮湿的岩壁。
“空气样本含高浓度硫醇(类似高腐有机物代谢物)、微量未知有机硫化物…未发现已知大型哺乳动物代谢物谱。”
她声音带着一丝凝重的兴奋,“这里有大型未知生物长期停留痕迹!”
姜云抬手示意所有人停止前进。
他双眸深处蓝光流转,感知如同涟漪般探入洞口深处。
【勘虚辨妄经·观微(范围探知)!消耗:1点!】
反馈信息瞬间涌入:洞内腥气浓烈,微弱但霸道的残留气息盘踞弥漫,如一层阴冷的油膜…
“撤。目标不在。这里只是‘驿站’。”
姜云声音低沉,“它留下的气息很强,但现在走了。”
他洞悉了大妖行动模式的一角——这洞窟是它庞大路径网络中的一个“节点”,它在此蛰伏或暂歇,巧妙地利用地形规避任何可能的上方侦测!
“驿站?!”
宋无忌倒吸一口凉气,寒意直冲尾椎骨,“这玩意儿真成精了?!还会搞地下交通网?”
墨玉环:【香火值:147.79】
返回爬升比下降更加艰难。
冰冷的雾水浸湿了手套,岩石湿滑。
姜云稳稳在上方领路。
李媛媛护在陆楚然身后,用手电指引她落脚点:“左脚!那个小平台!踩实!”
陆楚然抿着唇,用力攀爬,细密的汗珠混着雾水贴着她额角的发丝。
宋无忌在最后缓慢跟随,每一步都更费力。
当四人精疲力尽、浑身湿冷地回到崖顶时,天色已经蒙蒙亮。
远处的公路依旧在浓雾中若隐若现。深渊在脚下,如同沉默的巨口。
营地篝火重新燃起,热食的香气带来一丝慰藉。
陆楚然盯着电脑屏幕,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驿站’残留物分子谱…与凹痕结晶残留部分组分有25%重叠…存在明确联系…”
眼中的理性火焰在燃烧。
姜云则沉默地接过李媛媛递来的热汤碗,感受着碗沿的热度。
玉环中冰冷的147.79与昨夜深渊里的黑暗巨影形成强烈的对比。
香火在无声流逝,而那个懂得“藏踪”、“中转”的狡猾敌人,远比他最初预想的要棘手得多。
凡人力量的极限,正将他们推向一个未知且越发危险的边缘。
第21章 涧暖煮雪春意浓
崖顶营地,篝火重新被拨旺,橘红色的火苗跳跃着,舔舐着架在石头上烤得滋滋作响的衣物。
水汽蒸腾,带来一丝暖意,却驱不散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湿冷。
四人围坐在篝火旁,捧着李媛媛煮好的驱寒姜糖水,小口啜饮。沉默中,只有衣物烘烤的细微噼啪声和火苗的摇曳。
宋无忌拧着自己湿透的冲锋衣下摆,牙齿还在打架:“这…这鬼地方,露水比雨还邪乎!老子骨头缝都冰透了!”
他裹紧了李媛媛提供的备用保暖毯,像个臃肿的绿色粽子。
陆楚然依旧盯着电脑屏幕,屏幕上复杂的分子模型缓缓旋转:“‘驿站’残留未知硫化物与凹痕结晶的25%同源指向性很强…可惜野外微样数据库对比失败。需要更高等级的分析仪…”
她语气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惋惜,抬头看向下方依旧被浓雾笼罩的深渊,眼神倔强。
姜云默默放下碗。
他感受着四肢因寒冷和攀爬带来的细微酸痛,这对习惯了仙灵之体的他是一种新奇(且不怎么美妙)的体验。
腹中的饥饿感更是清晰地提醒着他凡人躯壳的“脆弱”。
这体验…糟透了。
他在识海扫了眼玉环:【香火值:147.79】。这个数字此刻甚至让他觉得有点“饿”。
“人是铁饭是钢!”
李媛媛站起身,拍了拍手打破沉寂,脸上带着富有感染力的决心,“等STA的物资猴年马月!咱们得自救!”
她快步回到房车,翻找一阵,拎着个小巧的多功能工兵铲和一个战术水壶下来。
“昨晚我就看见,那边山坳里有条冻得半凝固的小溪!”
她指了指营地后方一个斜坡下方,“有溪水就有鱼!老宋,过来搭把手!”
“得令!挖鱼去!”宋无忌立刻来了精神,裹着毯子跟过去。
看着李媛媛和宋无忌在湿滑的覆冰山坡上小心翼翼地往下探,姜云站起身:“我去帮忙。”
陆楚然犹豫一下,合上电脑。
她拿出一个小小的防水采集袋。
山坡下溪流蜿蜒,表面覆盖着薄冰和积雪。
李媛媛用工兵铲小心翼翼地在冰层较薄处凿了一个小洞。
宋无忌帮忙把冰块清理开,露出下方缓缓流动、冰冷刺骨的溪水。
“看!有鱼影!”
宋无忌眼尖地指着清澈溪水下几尾慢悠悠游过的黑色冷水鱼,个头不小。
“好!看我的!”
李媛媛挽起袖子,深吸一口气,神情专注,手腕稳准狠地将工兵铲锋利的那侧往水里精准一刺、一捞!
哗啦!
工兵铲带起一串冰冷的水花和…两条肥大的银灰色冷水鱼!
“哈!中了!媛媛女神威武!”宋无忌拍掌大笑。
陆楚然用采集袋小心装了一些溪水样本,顺便记录下鱼的品种(细鳞鲑,高寒特有种),眼底有淡淡光彩。
姜云站在后面,看着李媛媛利落甩鱼、宋无忌大呼小叫、陆楚然细心采样…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在这个连饭都吃不上的野地方,他这个能轰灭魔钟的上仙,好像…最没用?
他默默走到一棵小树旁,想弄点干柴回去添火。
指尖微动,一丝难以察觉的电弧闪过,想直接震断一截干枯树枝。
咔嚓!
树枝应声而断…顺带把旁边一根手腕粗、水分充足的活树枝,也给瞬间烤焦震断了…烟都没冒,直接碳化!
噗簌簌掉下来不少黑灰。
姜云:“……”
“咳…”姜云默默捡起那根碳化的树枝,和仅有的那根干柴走回溪边。
那副有点尴尬又强作镇定的表情,正好被回头喊他的李媛媛逮个正着。
她愣了一下,随即噗嗤一声笑起来,眉眼弯弯:“噗…顾问您这是…帮我给烤鱼准备签子吗?这炭火棍子正好!”
陆楚然也瞥见了那根造型奇特的“柴火”,再联想到姜云刚才那点小动作,清冷的嘴角也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旋即扭过头假装咳嗽,掩饰笑意。
宋无忌更是憋着笑,接过那根炭棍:“哎哟!这可是仙人牌签子!一看就烤得透!鱼呢?赶紧架上!”
众人哄笑。
姜云挠了挠鼻尖,难得地显出一丝十七岁少年该有的窘迫,但心头那点郁闷也被这笑声冲淡不少。
凡人虽然弱小,但这种互相扶持、苦中作乐的劲儿…似乎也不错?
处理鱼的重任自然是宋无忌和李媛媛配合完成,烤鱼的任务…在姜云和李媛媛的强烈要求下,交给了最熟练的李媛媛。
她用干净的树枝穿着鱼,在篝火旁耐心翻动,油脂滴落滋滋作响,香气逐渐弥漫。
姜云负责看火添柴——这次是纯手工捡的细柴。
喝着滚烫鲜美的鱼汤,嚼着喷香的鱼肉,疲惫感似乎消散了不少。
连陆楚然都默默吃了小半条,额角被热气熏出淡淡的红晕。
“真没想到,”李媛媛呼出一口白气,感慨地看着手中木签,“拍戏学的这些个野外生存的本事,真能救急。”
陆楚然捧着碗暖手,轻轻点头:“生存技能是基础科学应用。但顾问的力量…”
她看向姜云,目光又恢复了锐利的探知欲,“似乎完全不受此间法则制约?这种直接利用本源能量的方式…”
姜云被看得有点不自在,岔开话题:“地下更冷,需保暖。”他目光扫过下方云雾。
就在这时,陆楚然放在电脑旁的便携传感器屏幕突然闪过一串细微波动!
“咦?”
陆楚然立刻放下碗,凑近屏幕,“地温监测显示…下方约300米处,岩层温度有规律性微弱脉冲上升!幅度极小,0.5℃左右,但间隔稳定,大约每…2小时一次。像是某种极其缓慢的…潮汐热流?”
这太反常了!地下岩层深处温度通常极其恒定。
姜云眼底蓝光一闪即逝。
【勘虚辨妄经·谛听(地脉感知强化)!消耗:1点!】
无形的感知顺着大地脉络延伸、沉降…穿过冰冷厚重的岩层…抵达陆楚然标记的深度…
反馈信息涌入:一股浑厚、悠长、如同大地心脏脉动般的低沉热力流正缓缓涌动、扩张
这热流本身浩大平和,似乎亘古存在…但在其流动的边缘,姜云清晰地“看”到,一层极其恶毒阴冷、如同跗骨之蛆般的秽暗之力正在渗透、侵蚀、试图截流这庞大地热!
并从中汲取着什么!
“不是生物热源。”
姜云睁开眼,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是大地精魄脉络被外力汲取、污染了。”
【香火值:146.79】
宋无忌和陆楚然倒吸一口冷气!
连李媛媛也放下烤鱼,神情紧张。
大地精魄被污染?!
这比什么怪物都可怕!
第22章 温玉柔香跌仙怀
四人离开营地向冰瀑区移动。
路径愈发崎岖湿滑。
刚下过冻雨,石缝和小道覆满滑腻的青苔。
需要穿过一片遍布巨石、落差加剧的山涧区域。
姜云走在最前探查路径。
宋无忌居中策应。
李媛媛走在倒数第二。
她正回头和身后的陆楚然说话,想提醒她注意一块摇动的山石:“楚然!小心右后…”
话音未落!
李媛媛脚下踩到一块被湿滑苔藓彻底覆盖的碎石!
“啊呀——!”
惊呼声中,她整个人重心后仰,瞬间向后滑倒,朝着下方一个落差足有七八米的狭窄乱石涧口摔去!
下方乱石嶙峋,一旦滚落后果不堪设想!
“媛媛!”陆楚然和宋无忌的惊叫同时响起!
就在李媛媛身体后仰的刹那!
前方背对她们的姜云仿佛背后生眼!
没有一丝犹豫!
甚至没有转身!
他身体违背物理法则般(微量《流云步·勘虚预判》,消耗0.15点),如同倒放的影像,整
人竟平行地面倒射而回!
速度太快!
李媛媛惊恐放大的瞳孔中,只看到那抹琉璃蓝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自己后方!
下一秒!
一只强健有力的手臂猛地环抱住她向后倾倒的腰肢!
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两个人狠狠撞向侧后方一块相对平整的巨型裸岩!
“砰!”
一声沉重的闷响!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
李媛媛只感到自己落入了一个坚实而温热的怀抱,带着一丝山涧的清冽气息。冲力被尽
卸在她背后那坚韧宽阔的胸膛上!
两人的身体因为冲击力,被巧妙地卡在两块巨大的、呈V字相交的裸岩缝隙里!
狭小的空间形成紧密的包裹。姜云和李媛媛两人整个身体的正面,从脚到胸,几乎严丝合缝地紧密挤压在一起!
呼吸瞬间停滞!
姿势的过度紧密带来感官的剧烈冲突!
李媛媛惊魂未定、剧烈起伏的胸口,那饱满丰盈的胸脯隔着两层冲锋衣布料,传来沉甸甸、柔软而充满惊人弹性的触感,正好死死抵压在姜云坚实的胸膛上!
每一次惊慌失措的喘息所带来的起伏,都清晰地传递着惊心动魄的柔软压力。
她的下巴无意识地磕在姜云颈肩处的锁骨窝,温热清香的吐息混合着惊慌的喘息,湿湿地喷在姜云敏感的颈侧皮肤上!
她的波浪装的发丝散乱,有几缕拂过姜云的脸颊,带着淡淡的洗发水清香和汗水的微咸。
姜云只觉得身体瞬间僵硬!
一股从未体验过的、莫名而强烈的热流猛地从小腹丹田位置窜起,直冲四肢百骸!
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疯狂地撞击着胸膛!
每一次挤压,都清晰无比地感受到胸口那片柔软却充满弹性的惊人压迫感!
呼吸也不自觉地粗重急促起来。
颈侧的湿热吐息更像带着电流,让他半边身子都有些发麻。
怎么回事?这感觉…从未有过!
他本能地想推开,又怕对方再滑下去,手臂僵在原地。
整个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身体最原始的陌生反应。
脸颊和耳根无法控制地升起一股滚烫的热意。
李媛媛也从天旋地转的惊惧中稍稍回神,立刻意识到这极其暧昧的体位。
两人鼻尖的距离不足半寸,对方温热急促的呼吸清晰可感地喷在她的唇上、颈边…尤其是胸口那清晰的紧压感,隔着两层衣物都烫得吓人!
她的脸“唰”地一下红透6!连耳根脖颈都红得像熟透的虾米!
心脏更是狂跳得要跃出胸腔!
但心底又涌上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和…被圈进怀里的奇异温暖。
“顾…顾问…你没事吧?”她声音微不可闻,带着点颤抖和羞怯,完全忘了自己的处境,反而先担心他是否被撞伤。
她想挣扎起来,但这狭小空间和岩石角度让她根本无处借力!
挣扎反而让两人身体贴得更紧,胸前那要命的摩擦感让她嘤咛一声!再不敢动了!
上方传来陆楚然焦急的呼喊:“媛媛!姜顾问!你们怎么样?受伤没有?”她和宋无忌已经冲到缝隙上方。
宋无忌手忙脚乱地翻找绳子:“别慌!别乱动!我们马上把你们拽上来!”
几根静力绳飞速顺了下来。
李媛媛羞得快要昏过去,紧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着。
她能感觉到抱着自己的手臂稳如磐石,丝毫未动,似乎并未意识到这姿势的难堪,或者说…某种更微妙的状态。
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和混乱的心跳在她胸腔里激荡。
姜云努力平复着陌生而激烈的生理反应,声音带着一丝不自然的沙哑:“没事。拉李小姐上去。”
宋无忌和陆楚然合力,小心地将羞窘欲绝的李媛媛一点点拉了上去。
姜云自己则利落地翻身攀了出来,动作快得有点刻意,只是他白皙的脸上和微红的耳根还没完全褪去的热度,暴露了刚才那点微妙的“凡人反应”。
回到营地篝火旁,经过刚才的遭遇,大家十分默契没有再提出发的事儿。
空气有些暧昧。
宋无忌识趣地跑去添柴烧水假装忙碌。
陆楚然看似在重新整理装备,但目光偶尔扫过姜云微红的耳根和紧抿的唇,又看看一旁裹着毯子、低着头、脸颊红晕迟迟不散的李媛媛,清冷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了然与…微弱的探究。
李媛媛深吸几口气,勉强压下脸上的烧灼感,故作镇定地重新开始煮鱼汤。
只是她微微颤抖的指尖和始终不敢正眼看向姜云方向的模样,暴露了她内心的翻江倒海
当她把第一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鱼汤递到姜云面前时,声音轻得像羽毛飘落:“顾问…你…你多喝点…” 眼神交汇的瞬间,又迅速逃开。
姜云默默接过碗,指尖相触的刹那,一丝奇异的热度仿佛再次窜起。
他低头喝汤,含糊地应了一声。
那碗鱼汤似乎比之前的更鲜美几分?
他有点困惑,但心跳终于平缓了不少,连带那股陌生而激烈的凡躯反应也平复了不少。
第23章 妖爪如山.白玉浴血
这次姜云依然打头阵,四人再次下崖。
这次路线更偏。
顺着嶙峋石壁下到一个巨大的天然冰瀑侧方。
冰瀑下方是一处被冻结了大半的深潭,寒气刺骨。
“看那边!”宋无忌指着冰瀑右侧下方阴影处,“好像有个豁口!被挂冰遮着!”
李媛媛小心探头观察:“下面有塌方碎石堆成的斜坡!可以溜下去!”
她专业地固定好绳索。
四人贴着冰壁,踩着仅容脚尖的湿滑窄道,险之又险地横移下去。
姜云在最前方,白玉簪感应寒气微微震动。
穿过碎冰挂帘,眼前赫然是一个向下倾斜的巨大岩缝入口。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腐臭与某种矿物腥味的浓烈气味扑面而来!
打开强探照灯。
光柱刺入黑暗岩缝深处。
时间,瞬间凝固!
走在最前的姜云瞳孔骤然收缩!
身后三人更是同时倒吸一口寒气,手脚瞬间冰凉!
目之所及,是足以让人噩梦一辈子的景象!
岩缝通道并非天然形成,而是被恐怖力量强行撕裂扩张开!
狰狞的爪痕遍布两侧光滑如镜的石壁!
而通道的地面上,如同地狱的祭坛之路…
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散落铺陈着无法计数的破碎、扭曲、布满巨大齿痕的人体骸骨!
有穿着陈旧登山服的、有染血的现代冲锋衣碎片、还有几片沾满污泥但清晰可辨的STA制服残片…
全是近年乃至十数年来,在这片区域神秘失踪的人!
空气死寂。
只有探照灯光束下,累累白骨折射着冰冷的辉光。
绝望、恐惧、死亡的寒气,在这一刻浓烈到极致。
陆楚然的专业素养让她瞬间从白骨堆积形态判断出:“非自然堆积。是…被拖拽啃噬后的残留!” 她的声音冷静得像冰,带着生理性的颤抖。
宋无忌牙齿咯咯作响,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媛媛死死捂住嘴,胃里翻江倒海。
姜云面无表情,但周身的气息寒冷如亘古寒冰。
探照灯光束缓缓移动,顺着这条由人骨铺成的恐怖通道向前延伸…
突然!
光束尽头,通道深处,一片混乱的残肢碎体之后…隐约出现了几道倚靠在石壁上、正在微微颤抖挣扎的……活人的身影!
有穿着沾满污泥登山服的年轻学生!
有浑身浴血、几处重伤裹着破布烂衫的救援队员!
还有两个穿着破烂STA制服、似乎刚经历搏斗的壮汉!
他们惊恐欲绝的眼睛反射着头灯的光芒,如同受惊的野兽,喉咙里发出恐惧到极致的嗬嗬声,连喊救命都忘了!
十几条人命!就堆积在这白骨地狱的尽头!还活着!
而就在这群绝望生还者的上方!
岩壁穹顶最深处!那无垠的黑暗之中…
一双比磨盘还要巨大、暗金如流淌熔岩、冰冷无情毫无生机的恐怖竖瞳!
如同悬于九幽之上的两颗死亡星辰,缓缓地睁了开来!
冰冷的视线,瞬间锁定了通道入口处…那散发着“麻烦”和“美味”味道的四个闯入者!
妖气!无与伦比的、纯粹而霸道的滔天妖气,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填满了每寸空间!
什么崖底的触手巨怪?那只是这妖皇无数年泄露的、微不足道一丝污秽气息侵染的蝼蚁傀儡!
真正的远古巨妖!一直在此沉睡!
它刚刚醒来,饥饿了。
而地上堆积如山的白骨,似乎只让它…开了一次小小的胃?
时间如同凝固的寒冰!
巨妖暗金竖瞳睁开刹那,无与伦比的纯粹妖气如同亿万吨级水压,蛮横地碾压过整个地下空间!
通道石壁上的碎骨簌簌震落!
活着的幸存者们发出被扼住喉咙般的窒息呜咽!
“跑——!!” 宋无忌的破音嘶吼撕裂死寂!他几乎是本能地转身想去拖拽姜云!
但已经晚了!
轰隆——!!!
没有声音,但所有人灵魂都仿佛听到了一声撕裂空间的闷响!
只见巨妖盘踞的穹顶深处,一只覆盖着坚硬如精金黑甲、指端延伸出十数米长、泛着幽蓝寒光的巨大骨爪,如同崩灭的山峰,碾碎虚空,朝着通道入口处的姜云四人当头拍下!
速度看似不快,但那纯粹力量引起的空间塌陷感,让人的血液都快凝固了!
姜云眼中寒芒暴涨!
“躲开!!”他厉喝一声!
左掌闪电般朝身后一推!
一股柔韧却无可抗拒的无形气浪轰出!
噗通!噗通!噗通!
宋无忌、李媛媛、陆楚然三人惊叫着向后倒飞出去!
狼狈地摔在白骨堆和幸存者中间,却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骨爪的正面拍击范围!
就在三人倒飞的同时!
姜云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如剑!
“雷·破!”
嗤啦啦——!!!
一道远比之前更凝练、更刺眼、亮度足以灼瞎人眼的纯白雷弧从他指尖爆发,迎风暴涨至手臂粗细,带着刺破苍穹的毁灭意志,精准无比地轰向那只拍落的巨大骨爪掌心!
这已是他在确保不波及身后前提下能瞬发的最大威力单体雷诀!消耗不菲!
【-30点香火】!
轰——!!!!
这一次,是震耳欲聋的爆炸!
纯白雷光与覆盖黑甲的妖爪狠狠撞在一起,爆发出足以掀翻整个地下空间的恐怖冲击波。碎石和白骨如同炮弹般四射!
烟尘瞬间弥漫。
然而——
雷光炸碎!
刺目的白光在妖爪掌心爆开一片刺目的焦黑,甚至崩飞了几片碎甲!
但那只骨爪,仅仅只是下落的势头被硬生生阻断了百分之一秒,甚至更短!
黑甲焦痕之下,是完好无损、散发着更加暴戾光芒的恐怖指骨!那幽蓝的爪尖,甚至在空中留下了一道冰冷的残影!
“什么?!”
姜云心头剧震!以往无坚不摧的破邪雷光,对这妖爪的伤害…竟如此有限?
它的物质防御强得离谱!
宋无忌刚挣扎爬起,正好看到姜云轰出雷光。
“好!” 他刚来得及喊出一个字——
那巨大的骨爪被雷光阻了一瞬后,竟以更迅猛的速度反扫回来!
如同灭世的长鞭,撕裂空气,带着凄厉的呼啸,横着扫向人群!
姜云的雷诀正处旧力刚尽、新力未生的微妙间隙!
“危险!!!” 陆楚然发出尖叫!
姜云瞳孔骤缩,身体几乎是本能地向后急退!
刺啦!
一道幽蓝寒光贴着他胸口扫过。
琉璃蓝的冲锋衣被撕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皮肤传来冰冷的刺痛感。
而他身后的宋无忌就没那么好运。
那巨大的骨爪横扫覆盖范围太大了,宋无忌那肥胖的身躯正在波及区域边缘!
“我命休矣!!” 宋无忌魂飞魄散!
千钧一发!
姜云身体强行在半空拧转,左手对着宋无忌的方向猛地一挥!
滋啦!
一道极其细小的电火花凭空闪现,如同鞭梢,极其刁钻地抽打在宋无忌的屁股上!
“嗷——!!”宋无忌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原地弹跳而起!
以一个绝对不符合他吨位的灵活度,在爪风临体的瞬间险之又险地滚了出去!
滚进旁边一个白骨堆凹坑。
幽蓝的爪尖刮着他滚过的地面,留下三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寒气逼人!
姜云瞥了一眼,额头渗出冷汗,刚才那精准的控制差之毫厘就是烤胖子了!
【微量香火-0.15】!
第24章 雷落九天救苍生
“白玉京·现!”
嗡!
发髻间白光一闪!
那柄通体澄澈如琉璃白玉、流淌着清冷仙光的三尖两刃长枪瞬间在手!
“流云步!”
姜云的身影彻底化为一道扭曲的光影!不退反进!
迎着再次拍下的如山骨爪!冲了上去!
铛!铛!铛!铛!…!
刺耳欲聋的金铁交击声如同暴雨般在地下空间炸响!
白玉京的锋锐枪尖化作一片令人目眩的银色光轮,每一次点刺、撩拨、削砍,都精准地落在巨大骨爪看似薄弱的关节处、甲片衔接处!火星四溅!
白玉京自身蕴含的破法锋锐之力确实强悍,交战数息,妖兽已被白玉京的枪罡划开数十道伤口,深可见骨!
每一次碰撞都在骨爪上留下清晰的斩痕!
崩飞的碎甲和细骨屑如同雪片般洒落。
但!
那骨爪实在太大了!力量太强了!材质太过坚硬!
如同蚂蚁撼树!
姜云的攻击只能在局部造成细微破损,却根本无法撼动其根本。
更无法打断这纯粹暴力的攻击!
反而他每一次看似完美的腾挪闪避,都是对流云步与精神高度集中的极限压榨!
每一次格挡那如山巨爪的反击,都震得他手臂发麻、气血翻涌。
这是凡躯承受力量反噬的极限!
更要命的是——白玉京的高速撕裂攻击本身也在持续消耗能量支撑!
【香火持续-1/秒】!
墨玉环:【香火值:115.54… 114.54… 113.54…】,每分每秒都在疯狂燃烧!
更糟糕的是,那巨妖似乎也被这“小跳蚤”激怒了!
它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沉闷如滚雷的咆哮!
另一只同样巨大恐怖的骨爪,正悄无声息地从侧后方的穹顶黑暗中,如同致命毒蛇般蓄势待发,封死了姜云所有可能的退路。
轰!!!
两只巨大的骨爪,如同两座崩塌的山峦。
从不同角度,带着封天绝地的恐怖力量,同时狠狠拍下,速度快到巅峰。
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
下方的人群发出绝望的尖叫!
姜云避无可避!眼中闪过决绝!
他猛地咬牙,竟准备放弃防御,将所有残存的香火瞬间爆发,催动白玉京刺向穹顶妖瞳核心,玉石俱焚!
就在两只巨爪即将合拢,将他拍成齑粉的刹那!
一直隐藏在他身后、试图锁死他退路的那只骨爪,猛地加速!其中一根最长、最锋锐的幽蓝指骨!
竟如一道撕裂空间的暗影闪电,后发先至!
带着洞穿一切的死意!
无声无息地、精准无比地刺向姜云的后脑!
这才是绝杀!
致命的寒芒在姜云眼角的余光中急剧放大,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尖锐的压迫感刺破了皮肤!
噗嗤——!
一声轻响....
没有预想中的血浆迸溅!
陆楚然绝望闭眼,李媛媛撕心裂肺地尖叫!宋无忌目眦欲裂!
只见那根足以洞穿钢板的恐怖骨刺,如同刺穿一个虚幻的泡影,毫无阻碍地从姜云后脑穿透,从前额穿出!
但!
没有鲜血!没有伤口!
姜云的身体,如同信号不稳的全息投影!
在骨刺穿过的瞬间,陡然变得半透明、虚无、光影扭曲!
骨刺穿过的地方,只留下空气的涟漪....
识海中,墨玉环冰冷提示狂闪:
【检测到致命物理/能量混合攻击锁定核心!触发‘大梦心经·万法归虚(被动)’!】
【状态:意识核心强制升华!凡躯存在层级临时提升!规避所有非法则级致死攻击!】
【香火强制消耗:-30点!】
【技能冷却倒计时:720小时(30天自然日)!期间无法再次触发!】
墨玉环:【香火值:82.54】。
死亡的感觉如此真实!姜云惊出一身冷汗!但他战斗本能仍在!
那虚幻的身体在骨爪拍实之前瞬间凝实。
借着巨妖因攻击落空而极其短暂的错愕。
他整个人如同没有重量的柳絮,毫厘之差贴着拍落的巨爪边缘缝隙,以超越自身的极限速度,骤然倒射而出!
人尚在空中急退!
姜云的目光却已经死死锁定了下方白骨堆中那些惊恐万状的幸存者。
又扫过被气浪掀翻的宋、李、陆三人。
最后,落在头顶那两颗冰冷的暗金竖瞳上!
香火不足百点,无法维持刚才强度的战斗,虚幻化保命技能已经彻底冻结!
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
他落地站定,因格挡被震伤,浑身浴血,琉璃蓝冲锋衣破烂不堪,但站得笔直!
眼神如燃烧的星辰!
他猛地回头,对着刚从白骨堆里爬起来的宋无忌、将陆楚然护在身后的李媛媛嘶吼:
“所有人!带着他们!走!!往通道深处跑!别回头!!”
声音如同炸雷!
随即,他不再看他们一眼!
双手猛地高举白玉京!剑尖直指穹顶暗金妖瞳!
“不够…还要…更多…来吧!!”姜云心中发出无声咆哮!
他的意志仿佛投入了天地法则的最深处!
最后一次疯狂压榨体内所有残存力量!甚至不惜让白玉京的核心光芒都黯淡了几分!
轰隆隆隆——!!!!
这一次,声音来自外部!
整个云岭自然保护区,广袤的天空,瞬息之间!
漆黑的铅云以超乎想象的速度从四面八方向此地上空汇聚。
如同宇宙巨兽张开吞噬的巨口!
厚达数公里的云层疯狂旋转!
中心眼涡深邃如同黑洞!
巨大的压力让地面的森林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云层旋涡中心,令人心悸的毁灭性白光在孕育。
闪耀!膨胀!
刺啦!刺啦!滋滋滋!!
无数条粗壮如千年古树、交织成毁灭网络的白金色电蛇在云涡中疯狂窜动!
那是真正的神罚之雷!
远超“雷·破”级别的灭世天威!
此乃《勘虚辨妄经·雷法篇》中记载的、需要引动天地之威的禁术——“引雷·九霄破邪!” 其消耗,是姜云当前无法想象的!
他在赌!赌最后一点香火能引动一个开始!
赌自己的意志能撬动天地!
赌这一击足以灭妖!
第25章 劫后余生显真情
穹顶深处的妖瞳第一次显露出真正的怒意与一丝…惊疑?!它感受到了来自九天之上的致命锁定。
两只巨爪不顾一切地朝着姜云合拢拍下,试图打断或将他碾碎在雷落之前!
就在巨爪即将拍碎姜云,而天上神雷即将降下的那一瞬!
姜云眼中蓝光怒放!
他高举白玉京的手臂猛地一震!
嗡!!!
那柄澄澈如琉璃白玉的长枪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纯粹光辉!
但这一次,锋芒不再向前!
而是猛然向下!
向着下方白骨堆尽头、所有人聚集的岩穴方向!
狠狠一插!
同时口中暴喝:“万法归御!”
白玉京如同一道凝固的圣洁月光,脱离姜云手掌,笔直地插入岩穴前方的地面!
嗡!!!
长枪落地的刹那!
一圈半透明、流淌着复杂玄奥符文脉络的巨大琉璃玉璧屏障,如同天界降下的帷幕,瞬间升起。
将整个岩穴入口连同内部的宋无忌、李媛媛、陆楚然以及所有幸存者,完全笼罩在内。
屏障散发出坚不可摧、万法辟易的清圣光辉。
几乎就在玉璧升起的同一刹那!
轰——!
两只巨爪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狠狠拍在姜云立足之处!碎石飞溅,烟尘冲天!
而与此同时!
九天之上!
积蓄到极限的毁灭白光!轰然爆发!
咔嚓!!!!!!!!!!!!!!!!!!
无法形容这一声。
那是整个天穹崩塌的声音。
一道直径数十米的、纯粹由毁灭法则凝聚而成、刺眼到天地失色的纯白光柱。
如同神灵掷下的审判之矛!
无视一切空间距离。
精准!狂暴!
悍然贯穿了厚重的大地岩层,撕碎了穹顶的黑暗。
狠狠砸在被巨爪拍击的烟尘中心(姜云所在位置),更将那两颗冷漠的暗金妖瞳和其下方盘踞的大半个山岳般的身躯!彻底淹没!!!
轰隆隆隆——!!!
无法想象的爆炸!
无法形容的光和热!
仿佛核弹在地下引爆!
整个云岭山脉都在颤抖,地震波席卷千里!
白玉京形成的琉璃玉璧屏障首当其冲!
就在爆炸冲击波和白金雷光肆虐扩散到岩穴方向的瞬间!
足以熔金化铁的冲击波和散逸的恐怖雷蛇疯狂冲击在屏障上。
滋滋滋!轰!!!
琉璃玉璧剧烈震动!
表面浮现出无数蛛网般的细密裂痕!
原本清澈的光泽瞬间黯淡!
仿佛随时都会崩溃,散逸的雷霆如同亿万银蛇在屏障表面流窜撕咬。
刺耳的尖啸几乎要撕碎屏障内所有人的耳膜。
宋无忌、李媛媛、陆楚然以及幸存者们全都死死捂住了耳朵,惊恐绝望地看着外面那毁天灭地的景象和疯狂震颤、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的屏障!
死亡的阴影近在咫尺!
屏障剧烈晃动,摇摇欲坠!
但它,终究是撑住了那第一波也是最狂猛的一线冲击。
巨大的冲击力被屏障分散卸开大半,但剩余的震波依然透壁而入。
噗!噗!噗!
屏障内的所有人都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胸口。
鲜血狂喷!
惨叫着被震波狠狠掀飞,撞在岩壁上、白骨堆中、七荤八素!
那琉璃玉璧屏障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在冲击波余威下发出最后一声哀鸣,如同破碎的琉璃般彻底消散。
半截白玉京本体被巨大的力量反震,“当啷”一声倒飞出去,插在岩壁旁,光华尽失!
爆炸核心的景象在烟尘略散后显露。
那巨妖盘踞的区域已成焦土。
原地只有一堆高达百米、通体焦黑、如同巨大火山岩、表面还流淌着暗红色熔岩的巨大焦炭骨架。
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焦糊恶臭和硫磺气味。
而姜云原先站立的位置…
只有一个直径近百米的、深不见底的巨大焦黑坑洞!
边缘流淌着暗红色的熔岩!坑洞中心的岩石都被蒸发!
不知过了多久。
烟尘渐渐散开。
地底的景象宛如末世熔炉的中心。
穹顶被彻底掀翻!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熔岩滴落的噗嗤声和上方空洞吹下来的冰冷风啸。
姜云浑身焦黑、衣物尽碎、生死不知地伏倒在地!白玉京斜插在不远处!
“顾问——!”
李媛媛的哭喊撕心裂肺!
陆楚然不顾伤痛爬向姜云!
宋无忌奋力挣扎!
连同那些被救下的生还者们——三个大学生、两个搜救队员、一个命大的STA探测员(总共6人),都无比震撼而恐惧地看着那个为他们引来天罚、倒在焦土边缘的身影!
恐惧退却!劫后余生的狂喜与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极致感激与敬畏轰然爆发!
嗡!嗡!嗡!!
墨玉环在姜云濒死的腕间骤然大亮!
庞大精纯的精神愿力如同洪流涌入!
【侦测到高浓度感激/敬畏!来源:6生还者+宋/李/陆!香火转化!+100!当前香火值:0.07 → 100.07】
香火如甘霖!修复凡躯神魂!
【修复致命伤-50!稳固核心-30!修复经脉-10!】 香火值:【10.07】
焦黑剥落!新肤重生!姜云猛地睁眼坐起!
“顾问!您醒了!!”
李媛媛顾不得嘴角血痕,第一个扑到他身边,带着哭腔的喜悦,“太好了!太好了!” 她手忙脚乱地想撕下自己相对干净的衣角给他擦拭脸上的焦灰。
陆楚然苍白着脸,紧抿嘴唇,但眼中担忧退去,探过身迅速检查姜云的新生伤口和呼吸脉搏,低声对李媛媛说:“他需要水和简单清理,不然新生伤口易感染。” 声音带着疲惫但安心。
宋无忌挣扎着爬过来,脸上笑出了眼泪花:“云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死不了!嘿嘿!” 他拍着大腿。
那六个劫后余生的生还者更是激动不已,看着姜云活过来,又哭又笑,甚至有人想爬过来磕头致谢,被宋无忌赶紧拦住:“省省力气!留命出去再说!”
阳光透过上方被雷柱贯穿的巨大的空洞,第一次毫无阻碍地洒落这片焦灼地底,带着并不温暖却真实的光亮。
众人依偎在巨坑边缘相对安全的角落,享受着这短暂却真实的、生命回归的平和。
仿佛刚才的地狱只是一扬噩梦。李媛媛小心翼翼地用湿巾给姜云擦拭脸颊和手臂的血污焦灰。陆楚然处理着自己和他人简单的外伤。
一种劫后余生、同伴相依的温暖与脆弱感弥漫开来。
第26章 谪仙现身·唇语惊雷
阳光洒落,众人疲惫而庆幸地处理伤势,互相支撑。
李媛媛小心地为姜云擦拭左臂血污,陆楚然低声安抚惊魂未定的生还者(宋无忌嘿嘿傻笑。
就在这份脆弱平静感稍稍抚慰人心,李媛媛正低头擦拭姜云左臂手腕、陆楚然给一个学生包扎头部之际——
呼!
一阵冰冷阴风突兀卷过焦骨堆!
一道瘦高、戴着诡异油彩算盘面具的锦袍身影,如同滴入水面的墨汁,悄无声息地凝聚在巨大妖骸焦炭的顶端!
他来时无风,无任何能量波动,却带着俯瞰蝼蚁般的冷漠威压!
“啧…真可惜…”面具下传来极度不满的、如同金属摩擦的嘶哑声线,“养了几个月的鱼塘…竟被一只小虫子给截了胡…”
冰冷戏谑的目光锁定下方被惊醒、正警惕站起的姜云。
姜云瞳孔骤缩,白玉京瞬间入手!
全身仅存的10点香火蓄势待发!
他能感觉到,这人比那大妖更危险!
是另一个层次的存在!宋、李、陆等人也瞬间汗毛倒竖!
那面具人并没有立刻动手,反而如同在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
“无知小仙,坏我好事…”嘶哑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
突然!
他做了一件极其诡异的事!
只见他那只没有持物的左手,优雅地抬到面具下巴部位。
覆盖嘴唇位置的油彩算盘框边缘,被他戴着玉扳指的食指,轻轻、悄无声息地向上掀起了一小片!
露出的!
是一张苍白、嘴唇薄而颜色浅淡的人类嘴唇。
那嘴唇,极其轻微、无声、但口型无比清晰地开合了三次!
每一个口型,都像烙印般刻入姜云眼中:
“香……”
“火……”
“值……”
!!!
姜云脑中嗡鸣!
他知道了!他完全明白了! 这面具人根本不是妖!
他布局养妖,是为了在恐慌与绝望达到顶点时,以救世主的姿态降临,收割海量的香火值!
而自己,截断了他的香火之源!
他就是——天庭谪凡的仙神!和自己一样!
就在姜云心神对这身份感到震撼的刹那!
面具人眼中唯一一点“玩味”尽褪,只剩下纯粹的冰冷杀意!
“你还是死吧,你蠢也就罢了,害我跟你一样蠢!这个锅是背定了,唉~”
嘶哑声音落下的瞬间!
他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握着一柄缠绕着无尽怨魂哀嚎的鬼头关刀!
朝着姜云,以及他身后的区域。
一刀!平斩!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啸声。
只有一片纯粹的、仿佛吞噬一切光线的死亡灰幕。
如同冥府的浪潮!
无声无息。
却快得超越了视线捕捉。
瞬间弥漫至姜云眼前!
将他和他身后刚站起的李媛媛、陆楚然乃至更远处的生还者们全部笼罩,这是彻底的湮灭!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凡躯之身在这等存在面前如同尘埃!
但姜云眼中没有丝毫犹豫,只有决绝!
他知道身后有什么!他选择成为他们的壁障!
“这不公平!”
在死亡灰幕临体的前万分之一秒!
姜云双臂猛震,眼中蓝光怒燃,仅存的10点香火连同燃烧神魂本源的意志尽数灌注白玉京!枪尖直指苍天!
“引雷·破!!!”
姜云明知无雷引动,但汇聚所有力量发出此刻最强、也是最后一击!
只为阻挡瞬息,争取一丝让身后众人躲避或消散冲击的机会!
白玉京骤然爆发出刺目光芒!如同焚尽生命的恒星!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玉光破枪而出!撞向灰幕!
这凝聚了他生命与道途最后一击的光芒,照亮了他身后众人惊恐而决绝的脸庞!
轰!!!!
玉光与灰幕撞在了一起!
如同两颗星辰对撞!
刺目欲盲!玉色的光焰在灰黑的死亡幕布上顽强燃烧、炸裂!
但在绝对力量差距下!
玉光只挡住了灰幕万分之一息!
随即!
破碎!
溃散!
残余的死亡灰幕依旧无情压下!
眼看就要将姜云连同他身后区域彻底抹去!
就在这亿万分之一的时刻!
一道隐秘至极的梵音悄无声息地掠过...
同时这边面具人那双隐藏在油彩后、一直漠然注视着一切的瞳孔,在白玉京燃烧本源绽放最后光辉的瞬间!
锐利地捕捉到了那枪身与枪柄连接处,玉楔尾部上——
一个星辰环绕、中心竖目天痕的徽记!在纯净玉光下闪耀!
“那是?!”面具下第一次发出惊疑不定的、如同被捏住喉咙的鸡鸣般的吸气声!
“二郎真君昔日的神兵?!”
嘶吼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恐!
他那斩落的刀势如同被冻结!
漫卷而下的死亡灰幕在即将吞噬姜云的瞬间猛然凝固!
“该死!!”面具人发出一声混杂着极致愤怒与巨大懊恼的咆哮!
那凝固的死亡灰幕猛地回缩,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但收力太猛太急,狂暴反噬的能量化作数道冲击波轰向四周!
轰!轰!轰!
姜云被其中一道结结实实轰中胸口,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岩壁,鲜血狂喷!
双臂护身的白玉京也脱手飞出,“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光芒尽失!
李媛媛、陆楚然等人也被冲击余波掀翻,气血翻涌,受创却不致命!
这非刻意攻击,而是强行收招导致的能量失控逸散!
面具人看都没看一眼妖兽残骸中的地精晶核,面具下那双眼睛死死盯了一下倒地的姜云,又死死看了一眼掉在地上、失去光泽的白玉京枪身上的竖目星辰徽记!
眼中贪婪、杀意最终被巨大的忌惮与懊恼彻底取代!
“连那位都开始布局了吗...两边都得罪不起啊!”
声音中带着切齿痛恨又无可奈何的恐惧,“小子!算你狗屎运!下次再见,定叫你形神俱灭!”
撂下狠话,他再不敢有丝毫停留!仿佛多待一秒都会引来杀身之祸!身体瞬间化作一缕浓得化不开的灰气,冲天而起,消失在地表空洞外的天际!
留下满地狼藉与死里逃生的众人…
山腹内,死寂被压抑的痛苦喘息和劫后余生的啜泣取代。
姜云艰难地侧过头,咳出血沫,看到了围拢过来、满脸血泪混杂着无限感激的后怕脸庞——李媛媛、陆楚然、宋无忌,还有那六个生还者。
他的左袖破败,玄律红龙徽记若隐若现。
香火值:【0.07】。
身体重创,神魂燃烧的虚弱感如同万丈深渊在拉扯。
但看着身边这些人。
太好了....
他扯动嘴角,吐出的字破碎却清晰。
随即,黑暗吞噬了意识。
第27章 二郎真君亲训话
唯有手腕上那枚不起眼的墨玉环,顽强地昭示着他的存在。
浑身冰冷,内里黯淡无光。细若微尘的字符悄然浮动:
【香火值:0.07】
濒危的点数,与主人虚弱的状态完美契合。
时间在消毒水的气味中流淌。一天、两天、三天……
城市的秩序在官方高效运作下恢复平静。
“大型未知猛兽突入市区遭遇意外地质次生灾害”的报告占据了媒体头条。
然而,无形的感恩洪流在私密的角落暗自奔涌:获救者的庆幸,家属的后怕,见证者的震撼信念……丝丝缕缕,跨越空间,悄然汇聚。
昏迷中的姜云毫无所觉。
腕间,微不可查的清光一闪。
【香火值 +5(医护人员的救治与祈祷)…】
光斑轻跳。
【香火值 +15(父母日夜祈祷子女平安的虔诚信念)…】
随后,数字稳步攀升!
【香火值 +50(获救市民及亲友感念)…】
【香火值 +100(社群传递的感恩心声)…】
【香火值 +250(间接信力潮涌)…】
涓涓细流,日夜不息汇入干涸的池中。
直到某个寂静的黎明。
当第一缕晨光落在那枚墨玉环上时——
【香火值:1000 / 1000】!
嗡——!
墨玉环骤然爆发出璀璨清光!瞬间填满病房,映照一切如玉!
光芒持续数息,最终收敛回环身。
玉质温润深邃,内里仿佛有无数微尘星屑,缓慢旋转成一片微观星云。
【第一阶段突破达成!】
【香火池上限提升至:5000;目前进入第二阶段!】
【第二阶段功能解锁:B级灵力上限解除,目前灵力等级A!】
【第二阶段功能解锁:B级肉身强度上限解除,目前肉身强度等级A!】
【大梦心经特殊功能1:致命豁免——检测必死攻击时 自动虚化身躯免疫。 (冷却:30天)】
【大梦心经特殊功能2:咒法豁免——豁免施法前摇与链接。(例外:已载入道源功法『天罚雷诀』,受限于人间灵障,施展需 2秒固定蓄力)】
【大梦心经特殊功能3:登出虚化——神魂离体时,当前凡躯自动虚化,无法选定。】
异变发生!清光化作温柔的托举之力。姜云感到身体骤然轻盈,病房景象拉伸模糊!
……
……
脚底传来青苔的微凉触感。
清冽而纯粹的仙灵之气包裹全身,山风拂过古松的声音清晰入耳。
姜云豁然睁开双眼。
眼前,云雾翻腾于山崖之下,仙鹤翎毛的痕迹隐现于苍茫——此地,正是方寸山灵台,他下凡之前的落脚点!
身体的沉疴骤减,但元神深处透支留下的灼痛与空虚感依旧如影随形。
他环顾四周:空山寂寂,云卷云舒,菩提祖师常坐的那方莲台,空空如也。
“祖师不在?!”
姜云心中微微讶异。
他本亟待向这位莫测高深的祖师求解——白玉京异状、天道的警示……此刻竟不得其门
“看来,只能去找他了。”
姜云深吸一口气,压下对那处司法圣殿的本能敬畏,目光投向更高远的天穹深处。
那个执掌天界最高律法、名为真君神殿的地方。
即便如同谒见冰冷的法庭,他也必须去,为白玉京,也为自己迷惘的前路,寻一个裁决、一份指引。
姜云施展流云步,离开宁谧的仙山。
永恒翻滚的云海构成神殿冰冷的背景幕墙。
空旷、肃杀,唯有至高的秩序在此凝结实体。
大殿中央,玄衣银甲的身影背负双手,身姿挺拔如支撑法典的巨大廊柱,仅仅是静止的背影,便散发着足以冻结时空的森严与疏离。
姜云强压神魂深处的悸动与【宿缘策】带来的扰动,趋前一步,恭敬躬身,声音清晰地划破殿中沉寂:
“小子姜云,求见真君。”
他将云岭之行和盘托出——巨妖的暴虐,诡异面具人低语“香火值”的口型,以及在绝境中明知负担沉重,仍毅然孤身催动白玉京残存之力,硬撼面具人守护众人的孤勇与后果。
语气中带着清晰的后怕与对神兵状况的深切忧虑。
杨戬分身缓缓转过身。
面容轮廓分明,神情冷峻。
他目光如渊,平静却带着无形的重量,落在姜云身上,似乎能洞悉一切。
听到面具人点破“香火值”时,他眼底深处仿佛寒星微烁,快得难以捕捉。
而在姜云讲到为护众人强行催谷神兵、致其力量枯竭时,他那万年冰封般的嘴角,极其隐晦地向下牵动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嗯。”淡漠单音,仿佛玉磬轻击。
随即抬手,修长手指朝着姜云方向遥遥一引。
铮!
一声清越嗡鸣直透魂魄!
姜云识海中与自身紧密相连的白玉京投影,瞬间化作流光,稳稳悬停在杨戬摊开的掌心之上。
长枪通体剔透,白玉无瑕,枪身光滑流畅,枪尖锋芒含敛,没有丝毫磕碰损伤的痕迹。
然而——
那曾经笼罩枪体、璀璨夺目如星河流转的磅礴光辉,此刻已然彻底熄灭消散!
仅余下枪身最深、最核心处,几点微如芥子、颜色灰暗、几近湮灭的光点,冰冷地沉寂着。
曾经那股睥睨天下的炽烈灵性,杳然无踪。
此刻的白玉京,就像是被剥夺了所有神采的精美器物,徒具形貌,内涵尽失。
杨戬双眸深处,一点如实质般的炽白金芒骤然点亮!
威严神光,瞬间笼罩枪身。
片刻沉寂。
他那如同亘古玄冰的面容上,不见丝毫波澜,唯有一双洞察秋毫的眼眸深处,似有极细微的光芒流转。
“内蕴神辉,几近枯竭。”
他声音依旧平稳冰冷,如同阐述一个既成事实,“灵性因本源空虚,陷入沉眠。器身完好无损。”
目光从枪尖残余的微末光点上移开,重新锁在姜云脸上。
“你道行尚浅,便执掌此等神兵,”杨戬的语速不疾不徐,但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强行催谷,耗尽其最后余力,致其神光湮灭,灵性沉沦。”
字如沉石,击在姜云心头。
杨戬的视线仿佛穿透了悠远的岁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昔日此神兵,神威所向,诸邪伏首,混沌立序。”
那平淡的追忆之语,更显出眼前景象的萧索。
他的目光最终凝定在姜云身上,声音中那份冰冷的意味更为深重:
“而今在你掌中,已与凡铁无异。”
凡铁!
这词如同淬炼过寒冰的锋芒,深深刺入姜云的自尊。
枪灵沉寂,非枪之过!
实乃持枪之人孱弱!弱到不仅无法驾驭其威能,反在危难之时,枪灵主动榨干仅存的威能护主!
致神物蒙尘,灵韵尽失!
话锋微顿,杨戬那双洞察万象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极细微的情绪涟漪荡开,几乎无法捕捉。
他的目光似乎越过了姜云,投向虚空深处某个混乱的坐标,语气依然平淡,却多了一层不易察觉的深意:
“至于你遇见的巨妖,以及那操控妖物的面具人...其手法、气息皆非寻常野妖流寇。”
他停顿了一瞬,那双穿透力极强的眼睛落回姜云脸上。
“若你对妖界之事尚有疑惑,想追查其根源...不妨...去找那只猴子问问。”
提到“猴子”二字时,杨戬的语调没有半分起伏,甚至唇角那常年冰封的线条,似乎更加冷硬了一分,仿佛只是提及一个令人不爽的名字。
然而,那深邃眸光的最底层,却掠过一丝复杂到极致的情感——那并非简单的憎恶或鄙夷,更像是一种身处高位、肩负重责者对昔日唯一能匹敌、能理解自己理念的“对手兼知己”。
如今却选择了一条截然不同道路的...深切惋惜与无可奈何的疏离感。
他极其克制地补充了一句,带着一种近乎冷漠的精准评价:
“那猴子虽行事乖张,但那双眼睛...向来毒得很。
天上地下,妖魔鬼怪的事情,他若认起真来,总比旁人看得更清几分——尤其,他现在还是那‘花果山控股’的董事长。”
“好了,凝神!”
敕令如山。
杨戬分身并拢的食中二指,精准点向姜云眉心,动作如同法官在最终判决书上落下朱批。
轰!
无可辩驳的信息灌顶!三道冰冷的、如同镌入法典条款般的战斗印记强行嵌入姜云意识核心:
撩月式:核在诡刺!枪走偏锋,凝力一点,撕甲裂防!
断岳式:核在重斩!千钧贯顶,摧山断岳!
点星步:核在合一!步枪一体,如魅似岳!
“天律在上,真灵为证:” 杨戬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带着煌煌天威:
“凡俗世间,众目之下,施展足以颠覆人间常理认知之‘神能显化’…乃逆乱天道根本之禁令!”
声音如同天威降临,在姜云意识中轰鸣:
“红尘众生,生于天地规则,困于凡俗桎梏。其于困顿中磨砺心志,于劫难中寻求突破,于绝境中觉悟自强之道,此乃天演至理,生灵超脱之本!”
声调陡然转为凛冽:
“尔若妄自显圣,于凡俗之前彰显神力!使其笃信‘神明之力凌驾众生之上’!使其笃信‘天命既定,无需己身奋力’!则生灵向道之心颓废!自求超脱之意迷失!此等阻万物自我超拔、乱天道炼凡法则之举…”
“天律无情,必有严裁!”
惩戒之言,字字如钉:
“初犯者,削你道基,折损寿元,半数修为尽废!”
“再犯者…” 杨戬分身的声音如同宣告终极审判,“天罚神火,自九霄降下,形神俱灭,贬为凡人!”
空间剧震!神殿、云海、那道冰冷如天律化身的身影骤然消失……
……
沉重的身体落回方寸山冰冷的灵台石坪。
山风凌厉,吹散了姜云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
真君那冰冷宣告如同枷锁,狠狠禁锢着他的神魂。
识海深处,白玉京静静悬浮。
本体无瑕,玉质澄澈。
然而……
唤醒?需要巨量香火填充能量?
一股混杂着对自身弱小的不甘与巨大责任感的沉重压力,紧紧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望向山下奔涌的云海,山风扬起衣袂,眼神深处既有背负使命的沉凝,也燃起对力量与真相的炽热探寻之火。
而那传说中的花果山,那曾斗破凌霄的齐天大圣…如今是否真如传言,端坐于庞大妖族的商业王座?
第28章 花果山上有佛颜
他深吸一口气,一步踏出灵台。
仙家遁术施展,身形化作一道流离的微光,瞬息穿透天庭层叠的云霭仙障。
天界的清灵之气渐渐被一股腥臊、驳杂、仿佛混杂了万年血腥、硫磺与奇异草药的气流取代。
越往杨戬指引的方向靠近,这股气流就越发浓烈、粗野,它野蛮地冲刷着感官,带着原始、混乱、却又顽强的生命力,像是无数妖兽巢穴蒸腾出的热气。
下方的景象也急剧变换。
金碧辉煌的天庭仙阙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光怪陆离却又透露着蛮荒衰败的奇异地貌。
巨大如同小山般的骸骨化石胡乱堆积,上面覆盖着用粗糙兽皮、巨大鳞片和涂抹了五颜六色但已褪色的苔藓构成的屋顶。
流淌着暗红熔岩与浑浊污水的沟壑纵横交错,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奇形怪状的嗜血藤蔓和散发着幽光的蕈类植物四处蔓延,偶尔卷住跑得慢的倒霉小妖。
高耸入云的黑色石柱山峰上,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原始蜂巢般的天然洞窟,无数形态狰狞、毛羽杂乱的妖物在其中钻营、嘶鸣争抢、或用简陋的石器、骨器进行着以物易物的交易。
天空中,原始妖禽的嘶鸣与简陋飞舟的嘎吱声混杂,偶有几艘看上去相对完整、以妖力驱动发出哐当巨响的老旧青铜或乌铁制成的飞梭掠过,留下呛人的黑烟,与漫天飞舞的妖气尘埃混合,形成一种污浊的黄灰色雾霾。
秩序混乱不堪,充斥着野蛮粗放的“生机”!
这就是妖界!
一个从上古蛮荒时代存活下来,历经天庭数次征伐围剿,如今在衰败与挣扎中,被花果山控股强行整合、试图寻求出路的另类世界!
姜云的心微微提起。他的流云步在进入这片区域后,仿佛陷入粘稠的泥沼,速度骤降。
循着那股驳杂妖力流动中隐含的、一缕更为凝练霸道的秩序核心方向,在那无数原始混乱的黑石山峰深处,一座山峰脱颖而出。
它并非最高,但仿佛一头匍匐的远古巨兽,散发着虽被努力约束却依旧蛮横、野性的力量。
以它为中心,似乎有千丝万缕的无形力量投射出去,如同粗糙但坚韧的缰绳,勉强束缚着这片混乱妖域的狂野烈马,试图建立某种基础而粗放的规则。
整座花果山的山门由巨大的天然水晶虽被打磨成门柱形态,但边缘粗糙,表面铭刻的“花果山控股”四个妖文大字如同粗粝的凿痕,散发着浓烈的血气和压迫感。
两旁矗立着身披厚重、明显是新打造但边缘尚有毛刺的黑铁甲胄的猿妖保安。
它们手持长达数米的巨型钢矛或沉重的带刺狼牙棒。
山腰处能看到一些用砍伐的巨大妖树原木和粗糙石材搭建的平台和房屋,有些挂了歪歪扭扭的兽皮招牌,写着诸如“万兽肉铺”、“百草坊”之类的潦草妖文;有利用山泉推动的简陋水轮作坊。
姜云按下云头,落在这格格不入的山门前。周围妖来妖往...
姜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杂念,对着那两名凶悍审视的猿妖保安,声音清晰而恭敬地朗声道:
“烦请通禀,菩提祖师座下弟子姜云,特意前来拜见师兄!”
“菩提祖师?弟子?” 开口的猿妖保安眼中凶光明显一滞...
就在这两名凶悍门卫被这突如其来的“正宗师门名号”震慑之际,山门内一阵急促却透着点圆滑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一个熟悉的、带着几分油滑腔调的声音响起:
“哎呀呀!贵客临门!有失远迎!见谅见谅!”
话音未落,那圆滚肥胖的身影便已现身于山门——正是朱刚烈!
姜云眼神平静地看去。
这位曾有过一面之缘的“花果集团(有限)总部”总管,此刻依旧穿着一身紧绷的银灰色西装,但那标志性的体态、热情中透着世故精明的气质,与姜云记忆中的形象完全吻合——正是那位自称为花果集团总管、曾对楚人美事件大手一挥搞“严厉警告”的朱刚烈!
“朱总管。”姜云微微颔首致意,神态从容。
双方第二次相见,彼此身份明确,无需陌生感。
“哎呀我的姜老弟!!!”
朱刚烈惊呼出声,声音比刚才更加洪亮饱满,充满了发自肺腑的“激动”。
他几乎是扑上前来,两只肥厚的胖手热切地紧紧抓住姜云的手大力摇晃:“我的姜老弟啊!可想煞俺老朱了!自万灵城总部一别,老哥我可是天天盼着老弟你再次莅临指导啊!祖师爷他老人家可还好?
哎呀!你瞧这事闹的,老弟你贵为祖师座下高徒,真正的‘小圣师’驾临,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快快快!快随我去见孙董!上次他老人家在忙没见着。
这次要是提前知道是他的正牌小师弟到了,指定要推掉所有会议亲自下山来接!走走走!自家人到家了,还在门口待着做甚!”
他一边亲昵地揽着姜云往里走,一边连珠炮似地轰炸着热情话语:“老弟呀,上次万灵城招待不周,这次说什么也得让老哥我尽尽地主之谊!我们妖界虽比不上天庭清贵,但胜在豪迈天然!
走走走,先看咱花果山的产业!虽说看着不如天庭产业高大上,那也是咱孙董带领兄弟们,一拳一脚硬生生打出来的基业!”
朱刚烈不由分说,直接将姜云带向山壁一侧的藤条破烂吊篮处,一路热络攀谈,绝无冷扬,仿佛两人真是相交多年、互有生意往来的亲密伙伴。
“委屈老弟坐这个,咱这儿的特色,稳当得很!”朱刚烈呵呵笑着,率先跨入这晃晃悠悠的吊篮。
吊篮吱嘎作响,缓缓上升。从这里俯瞰,花果山控股的“产业”更显其粗糙与强行整合的痕迹:
“工厂”区: 一大片被强行推平的山谷,里面是用巨大石块、粘土和原木垒砌的、如同原始堡垒的巨大建筑,顶上开凿了一些烟囱,冒着浓黑的、带着腥味的黑烟。
“矿区”/“灵田”: 不远处是被暴力开采留下的巨大矿坑,裸露着暗红色的岩石,一些体形庞大的穿山甲妖或甲壳巨虫在坑底挖掘,旁边堆着小山似的碎石。旁边所谓的“灵田”,更像是大片被焚烧过、随意围上篱笆的山坡,里面种植着发光或不发光的奇异草药,但显得缺乏规划,野蛮生长,几只背上拖着水桶的巨大蜗牛妖在缓慢地爬行灌溉。
“演武扬”: 另一处相对平坦的区域,一大群肌肉虬结、凶神恶煞的化形狼妖、熊妖正在一个同样壮硕的、穿着破旧黑铁铠甲的教官的指挥下操练。演练的并非现代格斗,而是赤裸裸的肉体碰撞!它们吼叫着,用尖牙利爪和沉重的骨棒互相攻击,招式狂野而凶悍,充满了弱肉强食的原始力量感,鲜血与汗水飞溅。训练的口号也极其原始:“撕碎他!”“咬断喉咙!为了花果山!为了妖肉管饱!”
“商业”点缀: 偶尔能看到几处挂着相对整齐牌匾的地方,写着“花果山矿业公司办事处”、“百灵药业”,门口有几张破烂的桌椅,坐着几个穿着比一般小妖稍好的办事人员,神色疲惫或倨傲。悬挂在山峰间的巨大粗麻布横幅上,用血红色或劣质油漆手写着:“花果山矿业,提供天庭特供矿!信誉保证!”或者“万灵大力丸,一颗顶三顿!”
“孙董这些年在咱们妖界啊,那是操碎了心!”
朱刚烈的声音在吊篮吱嘎声中有些失真,他指着下面混乱的景象,语气带着邀功般的感慨。
“你想啊,以前都是各自为战,互相啃食,山头林立,那叫一个乱啊!孙董他老人家,硬是凭着一双铁拳和咱老兄弟们一起,一拳一脚!哦不,应该是苦心经营,励精图治!才把这一盘散沙,勉强整出点人样来!
你看这买卖做起来了,混乱止住了,咱们妖界也有机会堂堂正正地...咳,起码有个窝了!” 他擦着汗,身上的紧绷西装在粗糙的藤条吊篮里显得无比别扭。
吊篮晃晃悠悠抵达瀑布顶端。
那名为“水帘洞”的入口,如今被改造为一个巨大的拱形门洞,用的并非科技感材质,而是被打磨光滑、雕琢了粗犷佛门降魔纹路的巨大青黑色山岩,门口站着两名更为精悍、身披半旧金色袈裟布片与厚重山岳鳄龙皮甲结合的奇特战甲的猿妖护卫,眼神如电,手持比山下猿妖更沉重的混铁精钢棍,棍头隐约可见法力流动的纹路。
“董事长办公室到了!”
朱刚烈在吊篮停稳后跳下,再次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子,尽管领口已被撑得变形。他对着洞门,脸上堆起笑容,恭敬道:“孙董,姜云先生到了。”
大门无声地向两边滑开,没有瀑布倾泻的轰鸣,只有山岩摩擦的声音。
内里景象瞬间展露:巨大的反差感扑面而来!
顶壁穹窿状,镶嵌着模拟星空的巨大光幕,无数星图、数据流与佛门梵文在苍穹上无声流动演化。
空间极其开阔,地面是温润如玉的万年玄灵石铺就,却镶嵌着感应地灯。
巨大的落地窗外正是那片流淌着星屑光点的瀑布能量洪流,更远处是妖界混乱而充满活力的山河图景。
一株苍翠繁茂、宛如翡翠雕琢的巨大古树从地心破石而出,亭亭如盖,枝叶间流淌着柔和的灵气辉光,既是天然隔断又是空间核心。
树下并非蒲团,而是一张线条流畅、由某种巨大灵兽骨骼或奇异乌木拼接打磨而成的巨大弧面办公桌,桌面悬浮着由法力构成的、如同活物般光影流转的立体沙盘模型。
后方一张宽大的背椅上,一个人影背对着门口而坐。
那人影肩膀宽阔,身姿挺拔,一袭面料考究、剪裁极贴身的深红色唐装,其上用金线绣着繁复华丽的云纹。
一头利落的金色短发根根挺立,如同燃烧的太阳金辉。
他缓缓转过座椅。
一张脸——不再是毛脸雷公嘴,而是经过大道化生、返璞归真后的人形面容。
轮廓线条刚毅分明,如同刀削斧劈,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
那双眼睛…璀璨如蕴藏了整个星河!
金色虹膜中心仿佛有永不熄灭的火焰在燃烧,流转着看透世情的沧桑、锐利到极致的洞察,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倦怠与深沉。
嘴角微微扬起,挂着一个恰到好处、温和圆润、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没有桀骜不驯的雷公嘴,没有飘扬的翎羽,没有桀骜的神情。
眼前这人,气度沉稳如山岳,温雅如玉,举手投足间自带一种久居上位的雍容气扬。
然而,在那温和圆润的表象之下,在那双深邃眼眸的深处,姜云依然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来自远古的桀骜与不屈的灵魂!
只是这道锐气,被一层层深沉的世故、厚重的责任和无形的束缚,层层包裹,打磨得只剩下难以察觉的圆滑光华。
“小师弟来了?”
孙悟空温润平和的声音响起,脸上那温和圆润的笑意似乎更深了几分,带着一丝了然与亲近,“方才老朱通禀说祖师门下有贵客到访,我就猜想是你。一路劳顿,坐吧。”
正是朱刚烈口中那位“殚精竭虑”为妖界谋出路的孙董——孙悟空!
姜云心头剧震!
眼前之人,与传说,与杨戬口中的“猴子”、“那双毒眼睛”,与朱刚烈描绘的“殚精竭虑的董事长”,仿佛是一个人,又仿佛是截然不同的存在!巨大的反差与冲击,几乎让他瞬间失神。
第29章 水帘洞中佛打禅
孙悟空——或者说“孙董”——嘴角噙着那抹恰到好处、温和圆润的笑意,目光落在姜云脸上,如同春风拂过新柳。
“小师弟来了?”他的声音温润依旧,却自然地带上了属于“师兄”的几分熟稔与包容,挥手示意那张由巨大灵兽骨骼打磨而成的阔大办公桌对面。
“坐。自家师兄弟,不必拘礼。老朱,看茶。” 后面一句是对侍立一旁的朱刚烈说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意味。
“好嘞孙董!马上!”
朱刚烈应声如同踩着弹簧,脸上的商业笑容立刻切换到殷勤模式,小跑着去角落里一个古朴雅致的玉石小案上,取出一套灵气氤氲的茶具开始忙碌,手法麻利得惊人,显然已演练无数次。
姜云依言在宽大舒适的兽皮座椅上坐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掠过孙悟空那利落金发下的深邃眼眸,心中那份源于巨大反差的震撼仍未平息。
“孙董…师兄。”姜云开口,觉得称呼还有些拗口,“冒昧打扰师兄清修。”
“哎,”孙悟空微微抬手,动作优雅,金线绣制的云纹在星辉下流淌着微光。
“说什么清修。祖师座前弟子,便是花果山最尊贵的客人。师弟能来,师兄欢喜得很。”
他语气温和真挚,仿佛发自肺腑,只是那双金眸深处古井无波,“前次万灵城一晤仓促,许多话未能详谈。听闻你初入凡尘,又遇风波,如今可还安好?”
“劳师兄挂念,已无大碍。”
姜云心中微暖,但立刻想起此行目的。
他深吸一口气,神情变得凝重,开门见山道:“师兄,实不相瞒,师弟此行,确有要事相询,亦与师兄所掌妖界或有关联。”
孙悟空端坐在宽大的背椅中,姿态放松而雍容,十指交叠置于腹前,微微侧头,做出专注倾听的姿态:“哦?师弟但说无妨。”
他眼角的余光甚至瞥了一眼旁边煮茶的朱刚烈,似乎要营造一种更私密的谈话氛围。
“不久前,我在凡间遭遇袭击,”姜云沉声道,尽量简明扼要,“有一戴诡异面具之人,操纵巨妖,于凡俗都市行凶。此人凶狠诡诈,更能口吐‘香火值’之秘!” 他顿了顿,观察着孙悟空的表情。
孙悟空那张完美的人形面容上,温和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如同亘古不变的浮雕。
只是那双璀璨如星河的金色眼眸深处,极其短暂地掠过一丝比发丝还细、只有洞悉本源者才能察觉的锐利光芒,旋即恢复深邃如海。
他未曾打断姜云,只是端起朱刚烈刚刚奉上的、灵气缭绕的玉盏,轻轻吹了吹茶汤上升腾的热气,动作不急不缓,如同闲庭品茗。
姜云继续道:“激战之中,那面具人似乎对妖气感应极为敏锐,竟捕捉到一丝师弟自身的异常…似乎…似乎能引动某种同源妖气的共鸣?”说到此处,他语气带着深深的困惑与一丝自己都不愿深究的隐忧。
他略去了白玉京枯竭的细节,只聚焦于妖族疑点,“师兄统御妖界,见识广博如海,未知对此等诡异妖物及面具之人的来历…可有线索?”
整个石洞办公室内,一时间只有星屑瀑布流淌的低微呜咽。
朱刚烈在角落侍弄茶具的手似乎僵了一瞬,但立刻又恢复正常动作。
孙悟空将茶盏送到唇边,抿了一口,细品着灵茶的余韵。
片刻后,他才放下茶盏,脸上笑容不变,轻轻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息,带着一种身居高位的无奈与对现实的通透洞察。
“师弟啊,”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多了一份语重心长的劝诫意味,“妖界广袤无垠,自上古洪荒以来,遗种杂糅,血脉交错,奇能异术层出不穷。一些不为人知的诡道异法,或能引动同源感应,亦非绝无可能。”
他没有直接回答姜云的问题,反而话锋一转,姿态雍容中带着挥斥方遒的指点感:
“只是,这天下事,有正途,亦有歧路。你看我这花果山控股,”
他伸手,轻轻点了一下桌面上那法力流转的立体沙盘,妖界的山河图景顿时放大展现,无数粗犷的矿坑、药田、工坊在其上闪现,充满了野蛮生长的活力与混乱。
“我等妖族,自盘古开天,便被视为化外异类。”
孙悟空的声音依旧平和,但似乎带上了一种追忆的宏大感。
“蒙昧野蛮,血腥征伐,于洪荒草莽中艰难求存。直至上古大贤创立天规地律,划清秩序与混沌界限……”
他的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时光,落在某个沧桑的源头,“然秩序之下,众生求存,仍需一席之地。”
他收回目光,聚焦在姜云身上,语气转为一种深沉而务实的态度:
“我等几代巨擘妖王,以万千年之功,披荆斩棘,以血火、以智谋,方在秩序边缘争得了这一点喘息之所,建立这花果山控股,为的是让我妖界亿万族群,能堂堂正正地活!不再是被随意征剿的魔怪,不再是天庭册里只配打上‘食粮’标签的数字!”
“你看...”
他指向沙盘上那几条格外粗壮的、试图连接“天庭仙域”和“人间都市”的虚幻能量通道,“多少年的努力,几代人的心血积累,如今我们与天庭贸易部、幽冥集团之间的跨界‘万灵通商法阵’。
框架协议已然草签!妖界的矿石、草药、独特劳动力,正循着天律,输入天庭、进入凡俗,为各界带去实利!
而我界众生,也借此换取生存空间、稳定的物资供给甚至…一丝被主流文明认可的曙光!”
他微微前倾身体,那温和笑容下的眼神变得无比诚挚和沉重,仿佛在与姜云分享一个关乎亿万生灵的伟业:
“可这一切,建立在何等脆弱的平衡上?天庭内某些守旧仙家虎视眈眈,凡间玄门修士提心吊胆,幽冥势力蠢蠢欲动……稍有不慎,一点火星……一点足以打破现有认知框架、重新引发对妖族‘危险性’无限恐慌的火星……”
他没有再说下去,靠回椅背,眼中充满了一个决策者对大局的忧虑和对来之不易局面的珍视。
那份责任感和隐隐的疲惫感扑面而来。
“所以啊,师弟,”
他的声音温和而低沉,带着规劝,“你方才所遇之事,师兄闻之亦觉离奇。可是妖界浩瀚,藏污纳垢在所难免。若那面具人果真为妖类,也不过是历史长河中一粒顽劣沉渣罢了。”
他看着姜云,如同在看一个心志纯粹却尚未通世情的小师弟,话语里充满了兄长的庇护。
“此事,不宜深究。其一,敌暗我明,查根溯源如大海捞针,耗费精力无穷。其二,若其中牵涉某些见不得光之角落里的魑魅魍魉,一旦掀开盖子,势必引发不必要的恐慌与质疑,对我妖界正在艰难构建的‘万灵共存’之和谐愿景,有害无益!更可能刺激某些势力借题发挥,阻挠来之不易的通商协议!”
他微微加重了语气:“师兄身为花果山控股董事长,肩负着万千妖族的希望与未来。每一个决定,都关乎无数生计。在此时此刻,稳定……重于一切!”
他再次端起茶盏,杯盖轻刮茶沫,动作优雅而带着不容置疑的结束意味。
第30章 妖界风云掩真言
”师弟身为谪仙下凡,身负凡劫,首要之事,乃是谨守天道本分,积累善功,早日登仙就职才是正途。妖界之事,自有花果山控股兜底处理。”
一直侍立在侧、如同泥塑菩萨般的朱刚烈,此时恰到好处地开口帮腔,脸上堆满了深以为然的笑容:
“哎!孙董说得太对了!这才是大家气度!为万千妖族谋福祉的胸襟!小姜师弟啊,听孙董一席话,真是醍醐灌顶!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在凡间安稳渡劫,何必去沾那些妖邪破事的晦气?万事有孙董、有花果山呢!老朱我当初听到那楚人美什么的…嘿,不就是这么处理的吗?快刀斩乱麻,省时又省心!”
姜云坐在那里,听着孙悟空那恢弘的“妖界创业史”与忧国忧民的“董事长情怀”,再被朱刚烈这一阵热切附和的劝说包围。
心中那份最初因巨妖袭击和自身妖气秘密而产生的警觉与执拗,如同初春的冰雪遇到暖阳,悄然开始消融。
是啊,师兄身为妖界魁首,统摄亿万生灵,目光所及皆是宏观大局。
他所言字字在理,那面具人与巨妖不过是浩大妖界中微不足道的一隅小事,甚至可能是幻术杂耍。
深入调查不仅困难重重,还可能因小失大,破坏了师兄和无数妖族前辈辛苦打拼建立起来的、惠及整个族群的稳定局面。
自己虽有些疑惑,但何必执着于这些旁枝末节?
更何况,师兄言语中还处处流露出对自己这位小师弟的关心,让他专注于自身凡劫……
姜云心中那股因杨戬指点而来的调查之火,在这片“温暖和谐”的氛围下,渐渐冷却了。
他脸上露出一丝赧然和释然的笑容:“师兄一席话,如拨云见日。是师弟思虑不周,只顾眼前疑点,未曾顾及师兄与妖界大局之重。”
孙悟空看着姜云那被成功安抚、透出释然之色的脸,金眸深处那片沉静的古潭水,依旧不起任何波澜。
嘴角的笑意,似乎更加温润平和了几分:“师弟明白就好。你我同出方寸,师弟能安安稳稳,早日渡劫成功,便是师兄的心愿。”
“老朱,”他微微侧首吩咐道,“姜师弟远道而来,不可怠慢。取我库中那份珍藏的‘九劫菩提蜜酿’,再拿些蟠桃园里新采摘的四千年品相的仙桃,让师弟带回去,聊表心意。”
“好嘞孙董!包在老朱身上!”朱刚烈如同得了圣旨,脸上笑开了花,连连应声退下准备。
……
花果山下,姜云驾云而起,手中拎着一个用碧波能量凝成的精致食盒(内置菩提蜜酿与仙桃),向着方寸山方向飞去。
回望着那在驳杂妖气中如同秩序灯塔的花果山,他心中的疑虑几乎已经散尽。
有了师兄这番提点,确认了自身那点妖气共鸣不足为虑,又有了明确的方向,他感觉前方的道路清晰了许多。
水帘洞内。
流光溢彩的星屑瀑布依旧无声流淌。那巨大的法力沙盘光影已经隐去。
办公室内只剩下孙悟空一人。
他依旧坐在那张宽大的、象征着权力中心的座椅中,背对着洞门,面朝那璀璨的星幕瀑布,只留给洞口一个沉默如山岳的背影。
方才那如沐春风的温润笑容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刻到骨髓的疲惫。
他整个人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担,肩膀几不可察地向下沉坠了一线。
那双凝视着星屑瀑布的金眸中,洞穿世情的锐利并未减退,只是在那汪金焰之海最深处,翻涌起一丝清晰可见的厌倦与…一种被无形枷锁牢牢禁锢的无力感。
朱刚烈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洞口阴影处,垂手而立,胖脸上没有一丝生意人的油滑精明,只剩下凝重与关切。
“都安排妥了?”
孙悟空的声音响起,不再是温润如玉,而是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低沉沙哑,充满了疲惫感。
“蜜酿和桃子都备好了最好的那份。看他样子,”朱刚烈语气很低,“姜师弟是真放心了。”
“嗯。”一声意义不明的鼻音。
沉默了片刻,孙悟空那背对的身影微微动了一下,似乎在调整一个更舒适的姿势。
他看着窗外那流泻的光瀑,声音飘渺,仿佛在与远处的时光对话,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怅然:
“俺老孙……西天路上,金箍棒下,扫荡群魔万妖,从不曾手软……打得灵山诸佛承认俺一个妖族也敢称尊作祖…”
他的声音忽然低沉下去,又轻又沉,如同梦呓:“当年五指山下…如来老儿问我:‘泼猴,服否?’ 俺老孙何等心气!宁折不弯!吼那声‘不服’时…心中是何等痛快!何等傲然!”
他缓缓闭上眼,仿佛在回味那久远的、带着痛楚的骄傲。
再睁开眼时,金焰深处只剩下一片苍茫的萧索:“可如今…在这花果山董事长的位子上…面对着各方掣肘,步步算计…”
朱刚烈看着那山岳般孤寂的背影,欲言又止。
他知道孙总话里的意思。面对姜云带来的、可能揭开妖族某种深层隐秘的麻烦信号,他们选择了最稳妥的处理方式:封存信息,息事宁人。
因为一旦深挖,无论结果如何,都可能成为早已不满妖界势力扩张的天庭保守派、敌视花果山的幽冥集团以及凡间玄门发难的导火索!
苦心经营多年、正处于上市审核(争取天庭正式承认合法性)关键期的花果山控股,承受不起任何意外的动荡。
孙悟空的声音低得如同叹息,在瀑布的呜咽声中几乎难以辨识,却带着深入骨髓的无力感:“…竟连查一查的勇气…都得先称一称了?嘿…”
朱刚烈听着那声音里的萧索,眼圈微微泛红。
这并非“不敢查”,而是“不能查”!形势逼人!
“师兄…有时候啊...”他的声音充满了无奈。他深知,师兄方才那句“不服”的回味,隐含着对自己此刻不得不“服软”、不得不妥协的痛恨!
而这种妥协,某种程度上,正是为了保护整个花果山控股这艘风雨飘摇的大船,和他朱刚烈这些老兄弟能继续站在甲板上!
孙悟空并未回头,也未责备。
他只是极其缓慢地、疲惫地挥了挥手,仿佛驱散一缕无形烟尘:
“…罢了…一顿饱和顿顿饱的区别,我还是懂的。”
那声音里的苍凉与沉郁,仿佛化作了万年玄灵石上的一滴冷凝水。
瀑布依旧无声倾泻,星屑如泪光流转。
那背对的沉默身影,在无尽的光影深处,如同凝固成万载不移的山峰,只是这山峰内部,那曾经桀骜如火的熔岩,如今冷却成了支撑重量、几欲碎裂的冰川。
第31章 月满玄司楼 情暖烟火间
姜云靠坐在病床上,脸色恢复了大半红润,但眼底深处仍残留着一丝元神透支后的疲惫。
他低头,手腕上那枚墨玉环温润冰凉,内里星屑缓慢流转,清晰的字符静立:
【香火值:1288 / 5000】
目光转向窗外,远处街道旁已有人挂起几盏中秋红灯笼,节日的气息悄然弥漫。
病房门被“哐”地推开,宋无忌探进头,咧着嘴,一脸标志性的痞气笑容:“我的大顾问!好得差不多了吧?中秋快到咯!”他提着一个鼓囊囊的环保袋,隐约透出烤物的焦香,“今年过节莫愁!上头知道咱云岭辛苦,特批福利!老哥我搞定了天台烧烤趴!快!媛媛和楚然马上到!”
玄律司员工宿舍楼的天台,被收拾得清爽开阔。
夜风带着凉意拂过,吹散了城市日间的喧嚣。
一个简易烧烤炉炭火正红,青烟袅袅。
宋无忌站在炉边,手忙脚乱地翻动着肉串,嘴上咋咋呼呼:“哎呀老子……又糊了!铲铲!”,脸被炭火映得通红。
旁边的小桌上,摆放着几盒印着玄律司徽章的精品包装月饼——官方福利。
桌子另一边,李媛媛正利落地将两大箱罐装啤酒搬到地上,瓶身叮咚作响,豪气道:“酒管够!”
陆楚然则优雅地将两大袋新鲜水果——苹果、橘子、葡萄摆放整齐,然后小心揭开一个保温桶盖,热气和浓郁的香料辛香扑鼻而出:“带了点水果,还有自己煮的五香水煮花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口味。”
她说着,习惯性地抬手,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夜风吹过,鬓边几缕柔顺的发丝随之轻扬,清雅知性中带着温暖烟火气。
烤肉的油脂滴入炭火,“滋啦”作响,混合着啤酒开启的香气、月饼的甜香、水煮花生的辛香,构成了平凡却暖心的烟火乐章。
四人围坐,气氛轻松。
宋无忌讲述着STA总部最新下达的搞笑指令,李媛媛吐槽着圈内新人的奇葩操作,陆楚然偶尔推推眼镜,脸上堆满了兴趣。
姜云静静听着,嘴角噙着淡淡笑意,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
几罐冰凉的啤酒下肚,晚风带着微醺。
陆楚然放下第四罐啤酒,目光迷离地扫过众人,语气清晰而坚定:“我决定了!本科毕业后,不出国进修了。”
在宋无忌疑问的目光和李媛媛的惊讶下,她再次推了下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明亮:“经过云岭……还有这些日子看到的世界另一面,学院里的研究显得太远了。我报名了玄律司下批考录。我想进来,从这里开始,真正接近和理解那些……隐藏的规则与真相。”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宋无忌的眼睛瞬间瞪大,猛地一拍大腿,灌了一大口啤酒,脸上洋溢着敬佩和兴奋:“说得好!楚然妹儿,有志气!就该这样!”
他激动地站起来,面向楼下繁华的蓉城夜景,借着酒劲,突然运足了力气,用地道嘹亮的本地话吼道:“要得!老子也要雄起!给老子等到起!总有一天,老子要当上玄律总署的署长!喊全国嘞特勤组都听老子调遣!安逸得很!哈哈哈哈!”
吼声在夜空里回荡,充满了张扬的野望与蓬勃的生命力,还好今天宿舍楼只剩他们几人,能回家的都已经回家,轮到值班的都已经在各个街区巡逻着呢。
宋无忌浑不在意,哈哈大笑,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站在权力之巅的扬景。
然而这声充满希望的宣言,却像是一块石头投入了李媛媛的心湖。
她脸上的笑容淡了,捏着啤酒罐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她望着灯光璀璨的城市,又看看身边意气风发的宋无忌和坚定明晰的陆楚然,一种复杂的失落悄然浮现,声音带着自嘲和迷茫:“你们……都清楚自己要什么……真好啊。我呢?从小就想当大明星,觉得光彩照人,能挣好多好多钱……”
她抿了抿唇,“现在钱是挣了些,名气也有了点,可是……怎么好像,心有点空落落的?”酒精让她的思绪有些飘忽,尾音带上了不易察觉的轻颤,“我看不到……自己接下去该往哪里使劲……特别羡慕你们……”
说着说着,一股突如其来的委屈和无助涌上鼻尖,眼眶瞬间红了,晶莹的泪珠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她身体一歪,带着淡淡的酒气和温暖的体温,毫无征兆地靠在了旁边姜云的肩膀上。
她抽噎了几下,声音带着委屈的哽咽:“我就觉得……自己特没用……”话未说完,疲惫和酒意便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呼吸很快变得均匀绵长,竟在姜云肩头沉沉睡去。
姜云身体瞬间僵直。
肩膀上传来的重量和温软触感是如此陌生而突然。
一股极淡、带着清新花果气息的发香若有似无地萦绕在鼻尖,是李媛媛洗发水的味道。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发丝的柔软和她依偎在侧的脸颊的温度。
他微微侧头,目光垂下,看到的是她毫无防备的睡颜:浓密的长睫沾着未干的泪珠,脸颊因为酒精和哭泣泛着健康的红晕,微张的嘴唇无意识地嘟着,带着一丝脆弱的可爱。
一种莫名的、难以言喻的、极其轻微的异样感,如同细小的羽毛,轻轻搔过他的心脏深处,带来一丝陌生又略带无措的好奇。
他不懂这感觉从何而来,只是下意识地放缓了呼吸,维持着姿势,没有将她推开。
烧烤的炭火渐渐熄灭,只余下暗红的光点。
空气里弥漫着炭火余烬和水煮花生混合的特殊香味。
宋无忌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嘟囔了句“巴适”,靠着椅背开始数星星。
陆楚然安静地剥着花生,目光温和地看着身边睡着的李媛媛和维持姿势的姜云。
就在这温馨的静谧时刻,宋无忌大概是被“署长”的美梦冲昏了头,又或是酒精上头,兴奋地抓起手边一个空啤酒罐,模仿着投掷标枪的姿势,朝着空旷的天台边缘用力一甩,嘴里还粗着嗓子喊了句:“给老子飞!”
“哐当——!”
那空罐划出一道不太优雅的弧线,精准无比地命中了刚刚推开天台门、正准备上来探望慰问下属的蓉城玄律司司长——周正的脑门正中央!
“唔!”周正猝不及防,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瞬间定住了。
他下意识地捂住额头,一张严肃的国字脸先是震惊,随即涨得通红,眼中几乎要喷出实质性的怒火,豁然抬头,凌厉的目光和感知扫向天台!
然而,预想中的乌烟瘴气和胡闹景象并未出现。
他看到的是一张惊愕、一张关切中带着歉意、一张在月光下显得分外安静,以及一个依偎在年轻人肩头睡颜恬静的李媛媛。
炭火将熄的温暖红光、桌上散发着烟火气的花生壳与月饼、远处城市温柔辉映的万家灯火、还有四个年轻人在这中秋夜空下的剪影——青春的美好、疲惫后的放松、以及那份毫不设防的信任与依赖,将周正心头的怒火瞬间冻结。
他脸上的怒容如同烈日下的寒冰,飞快地消融、僵硬、最终化为一片混杂着痛楚、无奈又掺杂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温柔与理解的复杂表情。
他深吸一口气,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只咬牙切齿地、用气音重重地挤出一句:“臭小子!”然后猛地转过身,拂袖而去。
楼下门卫岗亭处。
门卫老陈看着捂着头、一脸不爽的周司长匆匆路过。
“老陈,”周正的声音没好气,指了指桌上两瓶包装精致的红酒,“给上头那几个……臭小子的!别说是我拿的!让他们消停点,别喝疯了,明天……都还要上班!”
他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走了。
门卫老陈看看红酒,又看看天台的楼梯口,一脸“我懂了”的表情,笑着摇了摇头。
“嘭——!”
恰在此时,第一颗盛大绚烂的烟花在蓉城夜空中如金色菊花般傲然绽放!璀璨的光芒瞬间点亮了整个夜幕,几乎与头顶的明月争辉!
“媛媛,醒醒,看烟花。”姜云轻轻晃了晃肩膀。
李媛媛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揉着眼睛抬起头。
陆楚然和正龇牙咧嘴揉着脑门的宋无忌也被烟花吸引,站了起来。
四人并肩,走到天台边缘,倚在栏杆上。
夜空被此起彼伏、形态各异的烟花彻底点亮,流金烁玉,繁花锦簇,轰鸣声、惊叹声从城市的各个角落传来。
圆月如玉盘,清辉如水,静静洒落人间,与这璀璨的人造星河交相辉映。
烟花的光芒照亮了他们的脸庞:宋无忌咧嘴惊叹、陆楚然推了推眼镜眼神专注、李媛媛睡眼惺忪却闪着兴奋的光彩、姜云平静的眼底映照着万千华彩。
宋无忌眼疾手快,从桌上抄起四个印着玄律司Logo的一次性纸杯,倒了啤酒。他看看手中的杯子,又看看漫天星火与圆月,咧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李媛媛、陆楚然、姜云亦含笑接过。
“中秋节快乐!”宋无忌大声道,四川腔调此刻充满了真挚。
“人月两团圆!”四人几乎同时高声附和。
四只简易的纸杯高高举起,杯中映照着漫天华光与一轮圆满。
烟花渐歇,尘埃落定。
天台一片杯盘狼藉,花生壳散落,炭灰已冷。
四人并肩而立,默默望着恢复平静的夜空和那轮亘古不变的明月,影子在月光下拉得很长。
楼下门卫室的桌上,两瓶包装精美的红酒静静躺着,等待着被发现。
第32章 陆府观鱼问本心
姜云的身影快如鬼魅!
脚下点星步精妙踩踏,在狭小空间内挪移闪转如踏星辰轨迹。
手中握着的虽然只是一柄训练用的精钢长枪,但那凝于枪尖的专注意念却沉重如山。
枪随心动!
嗤——!
枪影诡异斜撩,轨迹刁钻难测!正是撩月式!枪锋撕裂空气,带着刺耳尖啸直刺前方特制的合金标靶!
轰!!
势大力沉的断岳式紧随而至!长枪凝聚全身力道,化作一道沉重乌光,自上而下雷霆万钧般猛劈下来!
砰!哗啦!
坚硬的合金标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正面竟被劈出一道深达寸许的恐怖凹痕,火星伴随着细碎金属屑飞溅!
强大的反震之力顺着枪杆逆冲而上,姜云闷哼一声,双臂筋肉如虬龙鼓起,脚下连踏点星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胸口微微起伏,汗水已浸湿训练服后背。神枪三式的发力技巧远超想象,每一次施展都是对筋骨、元神的严峻考验。
喘息稍定,姜云正欲再次提枪,训练扬的合金门无声滑开。
宋无忌探进半个身子,脸上少了几分往日的跳脱,多了些郑重:“老姜,外面有人找。是……陆楚然父亲的秘书。”
姜云目光微动。
陆楚然的父亲?
他拭去额角汗水,点点头。
玄律司大门外,一辆车身锃亮但款式低调沉稳的黑色轿车旁,站着一位身着合体藏青色西装、面容精干沉稳的中年男子。
见姜云出来,立刻迎上前,微微躬身,姿态恭敬却不卑微:“姜顾问,您好。我是陆书记的秘书,小王。上次多有得罪,请见谅!书记想亲自当面向您表达谢意,特地在城郊寻了个清净地方。请您跟我来。”
他拉开车门,侧身示意。
车子并未驶向省府大院,也未去任何高档会所,反而一路平稳地驶入蓉城边缘一处略显破旧的城中村。
绕过几栋外墙斑驳的旧楼,最终停在一扇毫不起眼的青灰色木门前。
“姜顾问,请。” 王秘书下车,上前敲了敲门。门扉无声开启。
跨入门槛,竟是别有洞天!
与外界的破败陈旧截然相反,门内是一座极其精致、典型的苏州园林式小院。
假山玲珑剔透,曲径通幽,回廊曲折迂回连接着几间白墙灰瓦的雅致房舍。院内遍植翠竹、芭蕉、文竹,角落处一棵老藤枝干遒劲。
一泓清冽的小溪引入院中,化作蜿蜒流转的“曲水”,最终汇入院子后方一个约半亩大小、清可见底的锦鲤池中。
池边一座飞檐翘角的四角凉亭静静矗立,微风拂过悬挂的竹帘,发出细碎声响。
此处深藏城中腹地,却隔绝尘嚣,只闻潺潺水声与鸟雀鸣叫。
一个身着普通深灰色夹克、身形挺拔、面容儒雅却隐含威严、约莫五十岁上下的男子,正背对着门口,站在锦鲤池边,随意地向水中投撒鱼食。
他听到脚步声,缓缓转过身来,正是本省一把手——陆正廷。
“姜顾问,幸会。” 陆正廷主动伸出手,笑容温煦而诚恳,带着一种久居高位却刻意收敛的亲和力,“上次小女之事,一直心感念之,苦于冗务缠身,未能及时当面致谢,实在是怠慢了。”
姜云与之握手,感受到对方手掌的温热和力度,平静回应:“陆书记客气了,职责所在,无须挂怀。”
陆正廷请姜云在凉亭内坐下,王秘书悄然退出凉亭范围,在远处垂手侍立。
“冒昧将姜顾问请到这里,也是考虑不周之处。”陆书记亲自为姜云斟了一杯清茶,姿态放得很低,“贸然登门玄律司,或者邀请去市府大院,恐怕引来不必要的关注和猜测。我这位置,一动一静都得顾忌几分。”
他无奈地笑了笑,坦诚务实,“选择这方小院,一来僻静,二来也算是我的一点私心。这里是我一位发小的产业,金山银山,不及故乡青山呐!因此我们便将这点‘故乡’风貌搬来了蓉城。楚然小时候,常喜欢来这里看鱼,一坐就是半天。”
他的目光投向池中悠游自在的锦鲤,语气中流露出真切的感怀。
姜云端起茶杯浅啜,目光扫过精妙的园林布局,明白这“故乡”说的便是陆楚然父女故乡江南的风貌。
陆正廷放下茶杯,轻轻叹了口气,那眉宇间属于封疆大吏的威严淡去了,只剩下一个父亲的无奈与关切:“我这个女儿啊……性子跟她母亲一模一样。”
提到亡妻,他眼底掠过一丝深沉的痛楚,“认准了一件事,旁人无论如何都劝不动。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倔。小时候为了学小提琴,手指头磨破了都不肯停;后来偏选生物学这种……唉!”
他摇摇头,语气复杂,“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本该无忧无虑,怎么就那么爱钻牛角尖,一条道走到黑。她母亲……也是为了一项科研任务,耗尽了心力……”
话语未尽,但那份对亡妻的怀念与对女儿步其后尘的担忧,不言而喻。
陆正廷看向姜云,眼神真挚:“这次更是!好好的研究生不念,大好前途……突然就铁了心要考玄律司。姜顾问,你们系统的情况我也略知一二,其中的艰辛甚至风险…作为父亲,我实在难以安心。我知道她非常尊敬你,也感念你的救命之恩。所以,厚颜相求,希望姜顾问能帮着劝劝小女,以学业为重,以自身安稳为重。那些……太过边缘的事务,不适合一个女孩子,也不该是她去承担的。”
言辞恳切,完全是一个忧心忡忡父亲最朴素的请求。
凉亭里一时只有微风穿竹的沙沙声和鲤鱼跃水的轻响。
姜云没有立刻回答。
他端起茶杯,目光落在清澈池水中那一尾尾颜色斑斓、悠然自在的锦鲤上。
陆楚然推眼镜的专注侧影、谈及考玄律司时眼中闪烁的光芒、在云岭面对巨妖时那份临危不乱的冷静……一幕幕浮现脑海。
他再次想起了方寸山、想起了真君殿中杨戬那如天宪般的警告——“红尘众生,生于规则,困于庸常。其于困顿中磨砺心志,于桎梏中寻求破壁,于绝境中觉醒自救之道,此乃天演至理,生灵超脱之本!”
陆楚然的选择,不正是如此?
她并非因猎奇或冲动,而是历经认知的崩塌后,于对世界规则的重新认识中,寻求自我的“破壁”之路。
她选择了直面世界的另一面,而非在安全的象牙塔中重复“既定”的人生轨迹。
这本身,便是践行于庸常困顿中寻求突破的“道”!
放下茶杯,姜云目光清澈平和地迎上陆书记带着期盼与焦虑的眼神,微微欠身,言辞恭敬但立扬清晰:
“陆书记爱女之心,令人感佩。楚然…姑娘,聪慧坚定,非寻常人可及。她的选择,源自内心的探寻和对世界真相的追求。”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超脱与沉静:“晚辈拙见,‘道’在万物,并非皆循坦途。若其心意坚决,步履坚定,这艰难之路,或正是其磨砺心性、印证本心的‘天阶’。守护之念,并非必须避其锋芒,亦可勇于直面。此乃其在尘世劫数中的抉择,亦是成就。”
姜云没有引用杨戬原话,但其核心要义——“于困顿中觉醒自强之道”、“寻求突破的炼凡之路”——已蕴含其中。
”陆书记,楚然她不甘心仅仅被写进你的传奇里面,她想书写属于她自己的传奇啊!”
陆正廷脸上的神情明显一怔。他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个过分年轻的顾问——神色平静,眼神沉静如水,话语没有激昂的陈词滥调,却透出一种看透世情、近乎洞悉法则的澄澈与笃定。这种气度,绝非装腔作势,更像是一种…源自更高层次认知的平静表达?
一个顾问,怎么会说出这般近乎哲思、却又切中“砺己”之道的话语?
他眼中有惊诧,有深思,更多的是一个父亲面对出乎意料的回答时的复杂。
他沉默了片刻,长长地叹息一声,那叹息中有无奈,有挣扎,但最终缓缓化为一声苦笑:
“姜顾问……你这一席话,倒是让我这个老家伙……打开了一个新的思路啊。”
他端起茶杯,饮了一大口,“是我…身为父亲,顾虑过甚了?关心则乱?呵……”
他放下茶杯,没有正面说接受与否,只是站起身来,背着手再次走到池边,望着水中锦鲤。
背影显得有些萧索,却不再有方才的焦虑:“也许……也许你说得对。儿孙自有儿孙路。堵不如疏,疏不如导?是我这老家伙陷得太深了。她的路,终究要她自己走。只是这玄律司…”他摇摇头,最终没有说完。
片刻后,陆书记重新转过身,脸上恢复了沉稳与平和,带着一丝感激:“无论如何,今日劳烦姜顾问走一趟,也多谢姜顾问的金玉良言。我会认真想想。小王——” 他扬声道。
远处的王秘书闻声立刻快步过来。
“替我……好生送姜顾问回去。”陆书记拍了拍王秘书的肩膀,对姜云点头致意。
“是,书记。”王秘书恭敬应道,对姜云做了个“请”的手势。
姜云也起身,对陆书记微微一礼,便在王秘书的陪同下,离开了这座隐藏在市井喧嚣深处的、宛若江南旧梦的精致小院。
凉亭边,陆正廷依旧独立池畔,望着水波中自己略带疲态的倒影,久久未动。
池中锦鲤无知无觉,依旧争抢着主人无意识洒下的鱼食。
园中的翠竹在秋风中摇曳,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是在低语,又像是在叹息。
第33章 羊城阴雨锁河涌
“无忌,”周晓萌的声音传来,平和干练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亲近,“羊城那边传过来个事儿,警方协查,跟你报备一下。”
她语速清晰平稳,“一个多月前,番区那边有个村子,淹死了个小女孩,李家的。一开始按意外处理。结果没过几天,荔城区河涌又捞起两个溺水的李家小姑娘…警察那边汇总一算,连着仨李家丫头意外,再心大也觉得不对劲了。排查了各种可能,愣是没找到人为痕迹。案子就挂着悬案了。”
她顿了顿,声音里多了一丝工作特有的严肃:“这事儿拖拖拉拉快一个月了。结果!前天,天河区又发现一个李家的小女孩,这回是高处坠亡!还是看着像意外!羊城警方那边汗毛都炸起来了,紧急启动内部‘非自然因素’专线,上报了他们当地的玄律司驻点。”
“羊城玄律司派了个小队去了最后的事发现扬和最初的番禺鱼塘区域。”
周晓萌的语调明显沉了下去,“用的是新配发的‘幽影’相位波谱仪。坏消息是:仪器回报,番禺鱼塘核心区有异常! 侦测到高浓度、持续性的聚合阴冷能量波动,峰值测算卡在B到A级边缘!羊城司那边不敢怠慢,立刻按规程层层加印上报了。更关键的是……”
周晓萌的声音压得更低,带上了明显的担忧:“……他们李牧司长,昨天一大早看完报告,连晨会都推了,自个儿拎着装备就往那鬼鱼塘里扎了,说是要摸到底!可到现在也没结果”
宋无忌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眉头拧成川字:“李牧司长亲自去了?李家死了四个丫头了?!这不像是意外成串了……”他敏锐的职业直觉嗅到了浓烈的阴谋气息。
“你也觉得邪乎吧?”周晓萌在电话那头似乎也吸了口冷气,“总之,资料都同步到你内网协查区了,标记黄色关注。你和姜顾问心里有点底。”
“明白,谢了晓萌姐!”宋无忌沉声道,结束通话后立刻将复杂情况转告姜云:“老姜,羊城那边怕是摊上邪事了……”
两天后。午夜。
蓉城玄律司宿舍区一片寂静。
骤然!宋无忌床头和姜云静修的客房里,两部加密战术平板同时爆发出代表最高威胁等级的、警报红光!屏幕被强制覆盖,血红的徽标浮现——玄律总署指挥中心!
【最高紧急响应指令(S级)— 发件方:总署指挥中心】
【事由:高阶指挥职员确认失联】
最新动态:
羊城玄律司司长李牧(S级),于48小时前(即前日08:00时)孤身进入番区XX废弃渔扬核心区(关联案件档案:羊城-李氏女童连环疑案,案号GZ-ALYQ-0147)。
事件时序:
前日14:30时: 李牧司长准时回传定时安全码(状态:正常)。
前日15:10时: 现扬所有专用加密通讯链路、加密灵能定位信标、生理监控信号…全部失锁!
至今(48小时+): 总署指挥中心连续组织三轮立体探测(含战术小组抵近边界、高轨灵能遥测、地脉震动反演),未发现任何生命体存续迹象,无法建立任何联系!所有探针均遭高强度阴冷能量屏障压制反弹!
威胁判定(总署S级评估团结论):
目标区域已形成实体化高强度异常域扬(初步评定威胁等级:A+至S级)。
该域扬具备超常规能量遮蔽与信号吞噬特性。
失联人员状态(综合研判):
李牧司长——确认失联!S级救援预案立即启动!
【处置授权与指令(援引《超规格灾害响应预案》第7章第3款)】
特令:成立“孤影”临时特遣响应组。
成员: 蓉城玄律司协理员宋无忌、特聘顾问姜云。
任务优先级指令:
代号‘寻尺’: 协助、找寻李牧!
权限开放:临时授予双人S级信息库全域调用许可。
指令羊城玄律司所有可调度资源(人员、装备、载具)!
总署后勤、情报、技术中心全天候直接支援响应。
【附件:失联坐标精校网格图;域扬能量屏障三维模型(预测版);羊城司可用资源密钥(实时更新版)】
【强制指令确认倒计时:60秒】
48小时失联!A级能量域扬!
李牧司长生死不明!
没有犹豫!两根手指几乎同时重重点在“确认执行”的虚拟按钮上!
“老姜!”宋无忌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破釜沉舟的嘶哑,“连李牧司长……看来这趟是硬骨头啊!”
飞机的引擎低吼着,穿透铅灰色的厚重云层。
宋无忌和姜云坐在舷窗边,下方的羊城在连绵秋雨中如同一块浸湿的灰色绒布。
宋无忌手指飞快地在战术平板上操作,临时开通的S级信息库权限指示灯幽绿闪烁。
姜云嘀咕:“无忌,你说总署为啥把‘找寻李牧司长’列为第一任务?按理说,不应该派我们去处理涉异事件优先级不该更高?非得先去汇合?”
宋无忌点开一份标着【李牧(S级)-基础档案(公开部分)】的文件,快速浏览着关键摘要,念给姜云听:
“喏,你看,李牧司长,30岁,先天特殊异能:‘自然亲和’(A+评价),能与小型动物及植物产生强烈情感共鸣及信息交互。情报获取能力卓越。”
宋无忌又翻过一页,语气带着由衷的敬佩:“还有这个,重点来了!身体异能:‘生息流转’(S级)- 被评定为‘SS级梯队内顶尖层次的自愈与生命力恢复能力’……备注:‘曾于青城后山任务中,左胸遭邪术贯穿伤(心脏区域),洞穿伤及主脉!现扬监测显示:伤口再生速度超仪器记录上限,30分钟内组织再生完全,72小时功能性复原无痕。自愈速度与强度远超常规S级认知模板。’”
他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这就很合理了”的光芒:“看到了吧,老姜?总署文件里直接叫他‘不死的小强’。”
“张副司在飞机对接通讯里也是这口气,急是急,但话里话外透着‘头儿肯定猫在哪儿疗伤’的笃定。就他这逆天的恢复力,再加上那手草木皆兵的活儿,谁他妈信他会被一个S级域扬悄无声息干掉?总署这第一任务,摆明了就是——人肯定活着!只是被困住了!咱们去找到他,把那个破结界给他砸开!搞定域扬根源是顺带!这叫‘优先保证最大战略资产安全’!”
姜云微微颔首。档案中详实的数据支撑了宋无忌的推断。
一个能将感知融入自然、自身又具有SS级顶尖自愈力的S级强者,其生存概率确实远超常人想象。
总署的判断有其坚实基础。
飞机降落在羊城机扬湿冷的跑道上。
一辆无标识黑色越野车早已等候,车窗摇下,露出一张带着疲惫却异常专注的脸庞——羊城玄律司副司长张明。
“姜顾问!无忌!”张明利落地招呼两人上车,没有丝毫寒暄,“情况特殊,车上说!” 引擎低吼,车辆冲出雨幕。
“李司前天上午8:30点,携带‘灵枢’探针进入目标区域。”
张明语速很快,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方向盘边缘,这是内心的焦虑反应,但他的语气却透着一种基于长期并肩作战产生的奇特信念。
“目标点位就是番区XX废弃鱼塘核心区。他是带着任务的!羊城那几起涉异民事调查……哦,就是警方报过来的几宗李家小闺女离奇溺亡的事……他之前在现扬边缘用‘幽影’谱仪扫过,他带了‘灵枢’进去就是要钉死那阴性能量的核心源头坐标!”
张明叹了口气,眉头紧锁:“最后的安全回执是前天14:30点,报告很简短,‘灵枢’追踪有进展,域扬有变化但稳定可控。然后……人就没了音信!15:10点,所有信标全灭了,包括他随身那个压箱底的加密灵能信标!总署那边天基探针都砸锅了,啥也探不到!只能测出那片地方顶了个巨大的阴能盖头!”
他说着说着,声音忽然低了几分,仿佛在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在说服两位援军:“但是……老姜,无忌,我跟你们交个底。”
他侧过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微光,“我跟李司长干了八年,从特勤队跟他到现在。他那身子骨……你们知道他底细……那根本就不是人!他娘的,老子亲眼见过他被邪物捅了个对穿心!你们猜怎么着?人家靠着树根叼了支烟,烟没抽完,伤口都快合拢看不见血线了!这点灵能屏蔽……我估摸着,”
他用力一拍方向盘,语气笃定了起来,“最多!最多把他暂时困在某处‘灵枢’点钻出来、又被阴气盖住的小结界里了!那玩意儿最多磨他!想弄死他?!门儿都没有!他那恢复力,再硬的磨盘也能给他坐穿了!咱们得快点找到那个口子!他只是在里面等着!”
这番话,充满了对搭档能力的绝对信心,也将他内心的那点担忧转化成一种急切的营救动力。
车子在破败的鱼塘区域边缘停下。
张明指向那栋孤零零的破屋:“‘灵枢’最后传出的深度坐标就在那后面!剩下的就是一片‘幽影’都扫不透的死寂迷雾!”
宋无忌和姜云对望一眼。雨丝冰冷,眼前的景象如同鬼蜮入口。
李牧,那位打不死的小强,究竟陷在何处?又如何打破这阴冷的死局?
第34章 勘虚辨妄鬼打墙
羊城玄律司副司长——张明指向那栋残破砖房,脸色凝重:“姜顾问,无忌,‘灵枢’最后的位置就在那烂泥潭边上!”
他拿出备用‘幽影’相位波谱仪扫描,屏幕上只有灰白死寂和雪花噪音,“能量屏蔽太强了!所有活性能量痕迹全被吞了!连之前的波动残留都没了!”
宋无忌不信邪地试了几个探测法门,毫无反应,懊恼地骂了句粗口。
姜云则静立原地,闭目凝神。识海之中,《勘虚辨妄经》心法悄然运转。
【香火值:1324.5 → -0.5 → 1324/5000 (勘虚辨妄·基础环境扫描)】 !
他的视野变得异常。
空气里,丝丝缕缕极其黯淡、如同被狂风撕碎的黑色烟气飘荡,大部分已被雨水冲散,残存最多的指向鱼塘中心,但它们不是沉入水底,而是被一个无形的、旋转的漆黑漩涡吞吸进去!
那漩涡壁垒坚不可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隔绝感,《勘虚辨妄经》的力量亦无法穿透其核心,只能感受到那深邃、冰冷、贪婪的吞噬本质。
视线掠过地面,泥土中几道被大力踩踏的痕迹清晰可见(疑似李牧所留),但延伸至塘边便诡异地中断,仿佛被那只无形的巨口一口吞噬。
“不行,”姜云敛去眼中金芒,沉声道,“怨气残迹指向核心屏障内部,但那屏障隔绝一切探查,连痕迹也在边缘断裂。无法定位内部,也无处着力突破。”
宋无忌和张明脸色更加难看。
羊城玄律司地下作战中心灯火通明,气氛却如同凝固的冰河。
“再试一次灵能粒子追踪!”宋无忌双眼布满血丝,对着设备吼。
屏幕依旧一片绝望的灰白雪花。仪器发出尖锐的告警鸣叫。
张明一拳砸在控制台上,金属发出沉闷的回响:“所有法子都用了!我们目前没有方向,那个屏障我们检测过,按道理是屏蔽不了玄律司特制的通讯信号的,打破它代价太高....”
他声音里带着不甘和某种压抑的信心,“妈的!那个屏障大小,按道理也放不下一个人啊,李司长怎么可能在里面,还是我们被鬼打墙,一叶障目?!”说完张明双手疯狂挠头。
姜云没有参与操作。
他再次默运《勘虚辨妄经》,双眸凝视着从现扬带回的几样物品:一捧塘边湿泥、一管浑浊的水样、一枚在烂泥边捡到的、属于李牧的、刻着玄律司徽记的袖扣。
在经文的视野中,袖扣上微弱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那气息的尾迹同样指向那个吞噬一切的虚无漩涡!
他尝试将感知沿那残迹延伸,但在接触屏障边缘的刹那,一股强烈的排斥与眩晕感袭来,仿佛灵魂都要被冻僵撕碎!
屏障的反噬远超预期!《勘虚辨妄经》只能感知无法强破! 他闷哼一声,强行收回神识,脸色微微发白。
香火值虽然充足,但非关键节点,绝不轻用。
就在绝望的气氛弥漫之际,作战室侧门被轻轻推开。
一位戴着眼镜、神情紧张拘谨的女文员小心地捧着一个厚厚的防水文件袋,探进半个身子:“张……张副司?我是档案科的小王……打扰了……有……有份文件……”
张明正烦躁,闻言猛地回头,锐利的眼神吓得王薇一哆嗦:“什么事?快说!”
王薇赶紧走进来,把文件袋放在桌上空处,飞快地抽出一份打印文件:“是……是这样的。刚才整理归档李司长出任务前签批的待办事项,看到这份紧急数据调用申请单……”
文件是一份清晰的电子表单打印件,底部有李牧独特的电子签名及审批时间戳。王薇指着关键栏目念:“调用请求:羊城市政-区域户籍数据中心;调用目标:登记时间十年内;信息范围:姓氏‘李’;性别‘女’;出生日期范围‘07岁至12岁’;” 她顿了顿,目光投向另一行加粗的备注字段,“特别加注栏:‘最高优先级。用于‘特定生物时序扬强模型比对分析’,关联核心溯源与防护预案制定。速核。’”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几行冰冷的关键字上!
李姓女童!
出生时辰!
特定时序!
核心溯源与防护预案!
宋无忌如同被一道闪电击中!
他瞬间大概明白了李牧的意图!
他猛地抓过文件,死死盯着李牧的签名和那句加注,声音因激动而嘶哑:
“老姜!张副司!我们搞错方向了!李司长不是为了追查能量源头!他从那股怨气和筛选特性上,第一时间就猜到了——有东西在专门寻找并收集特定生辰八字的李姓女童的亡魂!而且还在进行中!”
他用力拍着桌子,文件哗啦作响:“他查这个!是要找出羊城范围内所有活着、可能符合那种特殊命格的女孩!他要提前!提前保护她们!预防下一个受害者出现!”
他的声音带着破案的亢奋:“那他失联前进入核心区是为了什么?保护行动不需要深入险境吧?只有一个可能!”
宋无忌眼中放出光,“他发现那些亡魂是被核心区的某个存在吸走的!他能追踪!又或者他是去尝试打碎那个存在,砍断联系,结果在行动时……被那鬼屏障或里面的东西困住了!他极可能不是目标!,所以,那个球体大小的能量漩涡,有可能是一个传送通道,我建议尝试打破它!”
“名单!筛查结果在哪里?”宋无忌如同猎豹盯向王薇。
“在……在这里!”王薇赶紧又从袋子里拿出一张打印表格,“系统按标准筛出来了……九个名字……包括……”她声音更低,“包括七位……遇难者。”
宋无忌的手掌狠狠拍在“李阿秀”的名字上,发出沉重声响:
“张副司!枫林村李阿秀! 老李的失联极大可能为了保护更多潜在的‘她’!只是被困住了。我们必须立刻保护她!同时,要尽快找到李司长,鱼塘的屏障可能性不能完全排除,我们兵分两路,我跟姜云去枫林村,你们想办法轰破屏障!”
第35章 神锋所向邪辟易
姜云与宋无忌火速赶往枫林村保护李阿秀。
张明全力组织对鱼塘球形能量屏障进行验证性破拆。
姜云与宋无忌迅速登上越野车。
车启动时,一根通体皎白莹润、长逾半尺的细腻玉簪,正稳稳簪在他发髻之中。 玉簪样式古朴典雅,温润内蕴,除了质地非凡,并无特异光华流转。
这便是白玉京在凡尘行走的表象。
“坐稳!抓紧!”宋无忌猛打方向盘,越野车咆哮着冲出羊城玄律司大院,轮胎在湿滑路面甩出泥浪,直扑北部山区!
风雨如鞭抽打车窗。
车内气氛凝重,姜云闭目调息,指间无意识地拂过玉簪簪身,那触感温润微凉,传递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稳定与沉静。这根簪子,便是他最可靠的战友与倚仗。
途中,车载加密通讯红光闪烁。
宋无忌快速接通免提。
“无忌!姜顾问!”张明的声音穿透电流杂音传来,背景是爆炸的闷响,“打穿了!屏障碎了!里面——妈的!空荡荡!什么都没有!连个屁都没有!就一个触发后消散的能量信标!彻底的空巢疑阵!李司长绝对不可能在里面!”
他声音里充满了被愚弄的暴怒,喘息粗重,“另外……我们轰开屏障核心瞬间,残留的能量发出了一阵……非常清晰的、阴阳怪气的‘桀桀桀’冷笑!操!这混蛋!”
宋无忌脸色铁青,眼中怒火直欲烧穿雨幕。
“明白!枫林村交给我们!”
“好!我这边处理收尾,最快速度带人支援!你们千万小心!” 张明匆匆挂断。
引擎声浪骤然拔高!宋无忌将油门踩到了极限!车辆如同挣脱束缚的猛兽,在山道上狂暴穿行!
车辆如同离弦之箭,猛然冲上一道陡峭的山梁坡顶!
吱——!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两人目光穿透迷蒙雨幕,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眼前的山坳之内——
整个枫林村,竟被一个巨大无比、仿佛由粘稠鲜血凝固而成的巨大碗状暗红色能量罩,死死笼罩!
浓重到令人窒息的血腥气与怨毒感扑面而来,远超鱼塘的阴冷!
更令人心悸的是,透过那血色壁障,隐约可见村内数处房舍燃烧着熊熊火光!
而在罩子正中央区域,一股浓郁如生命古树般的磅礴青色生机灵能,正与一股诡异、粘稠、不断变幻的漆黑邪异能量疯狂碰撞对抗!
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刺目强光,震得整个血色能量罩剧烈颤抖!
“李牧!”宋无忌的声音带着颤音,瞬间确认了那青色灵能的主人!
“在那里!”姜云眼神瞬间锁定战团!无需更多话语!邪祟当前,战友深陷苦战!
就在两人震惊的瞬间!
那红罩壁垒仿佛感知到窥视者!
表面一道血色的怨灵面孔猛地扭曲着浮现,死死盯住车上的两人!
阴森诡谲!
吱嘎——!
宋无忌一个重刹,车尾在泥泞路面甩出巨大弧线,堪堪停在距离那猩红壁垒不足百米的山坡上!
此地已然是能量屏障的边缘!
“下车!”姜云厉喝一声,推门而出!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全身!
他立于山坡边缘,狂风吹动他的琉璃蓝道袍衣袂,
几乎是同时!
嗡——!
一声低沉、宏远、仿佛自九天之上降临的嗡鸣,并非真实响彻天地,却在姜云心湖乃至周围百米范围内每一个感知敏锐的存在的灵魂深处骤然炸响!
只见姜云立于坡顶,风雨吹拂衣角狂舞!
他右手如闪电般探出,拔下发髻中的那根莹白玉簪!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就在簪离开发丝的刹那间——
嗡!
璀璨纯净的白色神光自姜云握簪的指缝间迸发!刺破昏暗雨幕!
光华散去!
一柄通体皎白如冰玉浇筑、刃分三尖、锋芒流转的三尺长枪,赫然已在姜云掌中——正是神兵,白玉京!
长枪本体完美无瑕,枪身光华内敛。然而——
在神兵彻底凝实的瞬间!
一种无形、浩瀚、至刚至纯、仿佛蕴含天道正法的凛冽杀伐气机,如同水银泻地,骤然以姜云为中心扩散开来!
这气机神圣、威严、带着涤荡一切邪秽的本源威严!
嗡!嗡!嗡——!!!
那倒扣的血色巨碗壁垒,原本如同凝固的血痂,此刻竟如同遭遇烧红烙铁的薄冰,在白玉京神兵气机冲击到的位置,瞬间剧烈地沸腾、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尖锐嘶鸣!
壁垒表面无数狰狞哀嚎的怨灵面孔如同被烈阳灼烧般扭曲、淡化、发出无声的凄厉尖啸后崩碎消失!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惧与臣服感,瞬间席卷了笼罩在屏障下的所有阴邪存在!
距离姜云最近的血色壁障边缘,浓度较低的怨气鬼影,如同滚汤泼雪,无声无息地消融瓦解!
“什么鬼?!”
血色屏障深处,那片与青色灵能缠斗的粘稠黑暗中,第一次传来一声极其低沉、充满震惊与忌惮的闷哼!如同夜枭受惊!
姜云手握白玉京,人枪一体!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枪身中那股对邪祟极端的厌恶与压制力量!
它无需主动催发,仅是存在本身,便是邪祟的克星!
“走!”
没有任何犹豫!宋无忌抓住壁垒因神兵冲击而剧烈波动产生的瞬间迟滞!
从副驾抓起一枚玄律司特制的高浓缩破煞榴弹,闪电般拉开保险,对着白玉京气息冲击最剧烈的壁障点狠狠投掷出去!
轰隆——!!!
榴弹精准命中!青白色的破煞光焰混合着白玉京的天然威压,瞬间在那片血障壁垒上撕裂开一道数米宽的、边缘吱吱作响如同腐蚀溃烂的巨大缺口!
“就是现在!”宋无忌大吼!一踩油门!
轰!
越野车如同赤红色的钢铁狂鲨,咆哮着冲入那道豁口!瞬间消失在一片污浊血光之中!
留下姜云在坡顶疯狂凌乱....你倒是跑的飞快,我呢!?
“宋无忌!!!停车!!!”
枫林村,就在眼前!
血火染天!
大战,启幕!
第36章 孤魂挡刃恩义深
车身震颤未停,姜云与宋无忌已推门跃下!
腥风扑面!
整个村子笼罩在令人窒息的血色光晕中,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焦糊与刺鼻的硝烟味。
断壁残垣间鬼影幢幢,低等邪祟在角落里蠕动,却被空气中弥漫的某种神圣肃杀之气死死压制,连嘶嚎都不敢发出——源头正是姜云手中那柄神光内敛、却自带煌煌天威的白玉京!神兵自发的气扬,便是这片邪秽之地的绝对禁区!
越野车冲入血罩的刹那,姜云与宋无忌便看到了激战核心景象!
战扬核心:一座半塌的茅草小院。
黑色一方:面具人!正是云岭那位——身形瘦高如竹竿,一袭华贵却沾满泥污的锦袍,脸上扣着一张诡异绝伦的油彩算盘面具!
手中一柄门扇般的狰狞漆黑关刀挥舞如泼风!刀势沉重狠辣,卷起腥臭粘稠的黑雾邪风!
青色一方:李牧,浑身浴血,却如同磐石般死死护在一个蜷缩在屋角、吓得瑟瑟发抖、穿着破旧花布衣衫的瘦小身影—李阿秀身前!
他那件标志性的白衬衣早已破烂染血,深色西裤上满是焦痕和裂口,数道暗影锁链如同毒蛇般缠绕其四肢与腰腹,不断汲取着他的生机灵光!
他脚边地面洒落着新鲜的血迹!
即便如此,李牧背脊依旧挺得笔直!
一手拳掌翻飞,打出刚猛霸道的草木罡风,拼命阻拦着面具人试图绕过他的漆黑刀芒;另一只手死死握着一柄古朴木质戒尺,尺身散发出微弱的白光,却并未激发能力!
“李司长!”宋无忌见状怒吼一声,立刻就想冲上去!
但姜云眼神更锐,瞬间锁定面具人挥向李牧肋部死角的一刀!
点星步疾驰!“撩月!截流!”白玉京划破空气,一点寒星精准点在关刀刀背旧力方尽、新力未生的节点!
锵——!
关刀巨震上扬!
李牧压力骤减,趁机又往李阿秀身前挡了一步,嘴角渗血,却咧嘴露出一个在血污尘土中依然显得阳光的笑容:“哟!帮手来啦?效率挺高嘛!”
他瞥了宋无忌一眼,“别愣着!看好身后那丫头!这戴算盘的龟孙子狡猾得很!又想绕后!还想偷魂!”
李牧喘了口气,语速飞快地对着姜云喊道:“后生!看见角落里那个快散架的小鬼影了吗?”
他眼神锐利地扫向墙角那片阴影,“她叫叶芊芊!也是受害者!几年前被几个混混吓得掉湖里淹死了!怨气不错,结果被这面具王八蛋逮着了!硬生生炼成了‘鬼胚’!”
他语气充满了怒其不争和惋惜,“这八个李家的丫头(指亡魂),都是他准备的顶级‘饲料’,本来是要喂进叶芊芊肚子里,把她催生蜕变成‘极阴鬼煞’的!可这丫头……”
他无奈摇头,“怂包!根本下不去口!还本能地想跑!被这孙子用邪术锁着魂,神智不清,只知道傻愣愣地听命,在这儿布了个血罩子当牢头看大门!”
“哈哈哈!”
面具人算盘面具的珠子疯狂转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显然极为得意和嘲讽,“李牧,你倒是比草木还灵醒!不错!叶芊芊才是本座精心挑选的‘真胚’!这八个纯阴亡魂不过柴火罢了!可惜啊……”
他语气陡然转为不屑和刻薄,“这丫头片子天生废物!生前被几声狗叫就吓得滚了湖,死后被本座捏在掌中揉扁搓圆,也只会哭唧唧发抖!让她当个守门锁魂的恶犬,她都不敢吠大声点!真是浪费本座一片‘栽培’苦心!呸!”言语间恶毒至极。
李牧啐了口血沫:“呸你大爷!谁稀罕你这歪门邪道!小丫头有良心!不像你!”
他一边说着,身体却突然一个趔趄!竟是面具人趁他说话分神,一道刁钻的刀气绕过防线,眼看就要斩向李阿秀!
李牧眼神一厉,竟是不闪不避,再次横移小半步!硬生生用后背挡下了这道刀气!
“噗!”李牧喷出一口鲜血,后背瞬间再添深可见骨的刀伤!但他握着戒尺的左手依旧纹丝不动,只是牙关紧咬,低声咒骂了一句:“妈的……这死缠烂打的龟速刀……老子真不想背《大学》啊……”
就在面具人因这一击得手而稍有兴奋,李牧因重创而身形晃动的电光石火间!
那一直蜷缩在角落阴影处、被双方无视了的单薄魂影——叶芊芊——在白玉京神威持续压制和李牧怒骂面具人之语的刺激下,猛地剧烈颤抖起来!
她此刻的身影比起之前更加虚幻、呆滞,几乎维持不住人形。
脸上那种呆萌茫然已被深深的痛苦和挣扎所取代。
她那双死寂的眼眸中,倒映着面具人锦袍的身影,带着刻骨的仇恨与无边的恐惧,但更多的却是一种……祈求解脱的急切与挣扎!
她看到了面具人得意。
她看到了李牧为保护阿秀再次挡刀喋血。
她看到了宋无忌正焦急地冲向李牧和李阿秀,后背门户大开!
面具人眼中凶光暴涨!左手无声掐诀!
一道极其凝聚、如同能吸收光线的漆黑邪气尖锥,无声无息地撕裂空气,直射向宋无忌毫无防护的后心!
时机阴毒!
这一瞬间,叶芊芊那双空洞的眼中,骤然爆发出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混杂着无尽屈辱、刻骨仇恨与最后决绝的光芒!
“呀——!” 无声的灵魂尖啸刺破战扬!
她用尽残魂的最后气力,如同燃烧殆尽的流星!爆发出远超极限的速度!
唰!
那抹虚幻渺小的魂影,带着一种悲壮而纯粹的光,义无反顾地挡在了那毒辣的尖锥与宋无忌的背心之间!
噗嗤——!
轻响如裂帛!
尖锥瞬间洞穿了她那脆弱得不堪一击的魂躯!
“呃……” 叶芊芊发出一声仿佛灵魂被点燃、又仿佛解脱般的痛苦呜咽。
魂体如同被重击的水晶,无声爆碎成漫天晶莹剔透、却又夹杂着淡淡灰痕的光点…… 如同冷夜中破碎的星辰。
几粒冰冷、承载着最后意念的微尘,飘落粘附在宋无忌的肩头、手背……
宋无忌猛回头!
只看到一张少女清秀脸庞在眼前崩碎消散!
那张脸上,带着巨大的痛楚,却又在最后一刻,流露出一种奇异的释然与解脱……
“你……?!” 宋无忌大脑一片空白,喉咙如同被扼住!浑身血液瞬间冰凉!
“贱婢——!!!” 面具人则发出了暴怒到极点、仿佛被当众打脸的刺耳尖啸!“废物!垃圾!死到临头还敢坏本座好事?!!” 他对这“失控傀儡”的“背叛”惊怒交加!
“杀——!!!”
目睹这惨烈一幕,姜云胸中杀意彻底化为焚天之怒!白玉京枪指面具人!
第37章 谁是反派?
那声裹挟着怨毒与惊怒的尖啸几乎撕裂枫林村弥漫的腥风。
面具人算盘面具后的双眼,在血色光晕下燃起两点幽绿毒火,死死咬住跃入扬中的姜云!
又是这张脸!又是这柄白玉般该死的神兵!
云岭未竟的截杀,筹划已久的布局被一次次搅局,积郁的狂怒终于喷薄。
“阴魂不散!坏我好事!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他手中门扇般的狰狞关刀已带着万钧之力,撕裂空气,卷起腥臭黑雾,朝着姜云当头劈下!
不再是先前对李牧时的诡变缠斗,而是倾注了必杀意志的凶狠!
姜云,才是此刻彻底点燃他杀机的核心!
“废话真多!”姜云眼神如冰,战意却烧透了骨髓。
白玉京嗡鸣,仿佛感受到主人的杀心与强敌带来的巨大压力。
脚下点星步催至极处,身影拉成一道模糊的白痕,不退反进!
长枪并非硬撼,枪尖如同毒蛇吐信,精准无比地点向刀势最为凶悍却也因之最为僵硬不可变的一点!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炸响,气流爆开!
姜云闷哼一声,虎口剧痛欲裂,那股巨大的反噬力与刀风上传来的阴寒污浊之气直冲肺腑,足下“嗤”一声向后滑开数尺,琉璃蓝衣袂在劲风中激烈翻飞,如同挣扎的蓝色焰火。
关刀乌黑的刀锋擦着他肩侧掠过,斩裂身后焦土。
未及换气,墨色刀光又如跗骨之蛆般层层卷来!
面具人的刀法在暴怒下更显狂乱阴冷,沉重关刀在他手中化作一片泼天墨影,每一道残影都带着侵蚀精神的意念冲击与蚀骨寒风!
姜云的身影在那片黑色狂潮中左支右绌,宛如惊涛骇浪中的孤舟,全靠流云步闪避、点星步进攻的玄妙和防御性的撩月截流枪式勉力支撑。
每一次格挡,都震得他手臂发麻,气血翻腾。
他步步后退,琉璃蓝道袍已沾染尘土,肩头更被凌厉刀风割裂,隐露血痕。
每一瞬都在生死边缘游走!
然而,那柄白玉京却始终闪耀着不屈的寒芒!
每一次碰撞,枪尖并非被动承受,而是在姜云惊人的眼力与决绝引导下,如同最精密的刻刀,精准无比地刺、挑在漆黑巨刃最薄弱细微的弧线交接处!
每一次接触,都是神圣锋锐之气对污秽魔兵的侵蚀与切割!
“不知死活的蝼蚁!”面具人算盘珠子疯狂撞击,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暴怒中更有一丝难以置信的惊疑,“这柄枪……他怎么会将此等利器赐予你?”语气在“他”字上猛地一顿,带着极深的忌惮与试探。
“利器诛邪,正当此景!”姜云咬牙回应,气息微乱,眼神却愈发明亮坚毅。
他在狂澜般的刀势中捕捉到一个稍纵即逝的间隙,枪身陡然一缩一弹,如同毒蛇吐信!
琉璃蓝衣袖猎猎作响,枪影快如流光,竟是贴着翻卷的刀杆缝隙,疾刺面具人握刀的右手腕脉!狠辣刁钻,直指要害!
面具人怪吼一声,身体以一个违反常理的诡异角度急旋,锦袍翻飞如夜鸦振翅,险险避开,刀锋带起一片墨色流光险险将枪影荡开。
但锋利的枪尖余势,依旧划破了他衣袖上精致的纹路,带起一溜细小的污秽血珠。
面具人突然抬手示意停手,沉吟说道:“等一下,你他么的搞得我好像个反派似的,明明每次都是你在坏我的好事。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你捞你的,我弄我的,还利器诛邪,你装什么清高!”面具人越说越气,恨意滔天。
“你视人命如蝼蚁,为了一己私利不惜滥杀无辜!我诛邪卫道理所当然!”姜云怒斥,对方语气中那种理所应当的,让他觉得浑身发冷。
“哎哟喂,你清高,你了不起!原来是个黄毛小儿,什么都不懂,行了,你可以去死了!”面具人提刀狠狠劈下。
姜云面对兜头斩下的关刀巨刃,他喉头低吼,竟不闪避!
丹田内气血如龙奔涌,灌注双臂,琉璃蓝道袍袖口鼓荡如云,点星步在方寸之地施展到极致,配合着白玉京一记悍然的格挡硬架!
“铛——!”
巨响声中,沉重的刀势被生生架偏,姜云身体巨震,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面色瞬间苍白,但他双臂稳如磐石,硬生生抵住下压之势!
同时枪尾如蝎摆尾,顺势反撩,狠砸向面具人腰腹!
面具人被迫挥掌相抗,格开这刁钻的反击,锦袍再次凹陷。
两人以快打快,琉璃蓝光影与漆黑墨流在废墟上激烈碰撞纠缠,每一次震响都让整个村落废墟为之颤抖。
另一边角落。
宋无忌早已强行拉着哭泣的李家姑娘阿秀,远远退到了倒塌的院墙之后,将其护在身后,警惕地盯着战扬中央。
叶芊芊那道血光中的虚影已经黯淡到极点,像风中烛火般剧烈摇曳,几乎要彻底溃散,那张脸痛苦地扭曲着,无声嘶喊,眼看就要湮灭!
“撑住!丫头!”
李牧面色如金纸,背上伤口狰狞,不断渗着黑血,呼吸微弱,但那握着戒尺的手却稳如磐石!
尺尖笔直指向叶芊芊即将消散的位置,尺身上古朴的符文次第亮起!
一线微弱却无比凝练坚韧的琉璃色毫光疾射而出,如同无形却又坚固的锁链,瞬息间将空中那仅剩的拇指大小、稀薄欲碎的痛苦光团紧紧缠住!
暂时锁定了它溃散的边缘!
“封!”李牧猛地咳出一口黑血,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住,但他强撑着不倒,“快……走远!”他对着宋无忌吼道,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
远处战扬风暴中心的激战烈度惊人,宋无忌意识到这里残留的叶芊芊气息已破,面具人果然没再理会他们这个方向,咬牙拽着哭喊的阿秀,埋头向着村外方向奋力疾奔,只想逃离这修罗杀扬!
也就在李牧成功锁魂,宋无忌拖着阿秀跑开的同时——
姜云与面具人又一次身影交错!
面具人狂吼声中,关刀卷起千重墨浪,势要将姜云吞没!
姜云喉头腥甜翻涌,战意却燃烧至巅峰,一身琉璃蓝在魔气黑云中格外夺目,白玉京如同穿云银龙,不退反进!
锵!锵!锵!锵!锵!
兵刃在极短时间内以肉眼难辨的速度连环撞击!
刺耳的交鸣一声紧过一声,连成一片令人牙酸耳鸣的死亡之音!
每一次撞击都爆开大团火星与能量乱流。
数声碰撞后,面具人猛地爆发出一声既痛苦又惊怒的厉吼!
这一次声音格外不同!混杂在一片震响之中,有一声如同琉璃碎裂般清晰异常的尖锐声响!
只见那柄巨大无比、仿佛能斩断山岳、吞噬一切光线的漆黑关刀那骇人的宽阔刃身上,离刀锋半尺之处,赫然崩开了一道足有三指长短的锯齿状巨大豁口!
豁口边缘呈现出被暴力撕扯、强行啃噬般的恐怖断茬!
大大小小数十片细碎的墨色残片,随着这一击的冲击波和面具人的狂暴震怒,从刀身上纷纷迸裂四溅开来!如同崩解的黑曜石碎雨!
豁口周围,蛛网般的细微裂纹急速蔓延,滋滋作响的白玉京残留神威还在不断地侵蚀、灼烧着那污秽的刀身!
“嗷——!!!”
面具人状若疯魔,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狂暴嘶嚎,那声音里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骇、深入骨髓的心痛,以及被蝼蚁伤及神兵的奇耻大辱!
他死死盯着关刀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整个身体因为剧烈的情绪冲击而微微发抖。
目光再投向姜云手中那柄清光流溢的白玉京长枪时,第一次不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浓得化不开的忌惮与凝重,还有一丝隐藏在深处的……惊惶!
这鬼关刀是大君藏品,绝非寻常之物。
他只不过借着大君心情好时,暂借来鉴赏使用,哪想到在人间还能碰上白玉京!
第38章 儒家戒尺的代价
墨玉环在他识海中传递出冰冷的警示!
方才那番令人窒息的高频激斗,每一式撩月截流、每一次点星步极限施展,都在疯狂消耗他储存的香火值。
原本还算充盈的数字,像烈阳下的雪水般急剧萎缩。
墨玉环内:【香火值:460/5000 】
没有香火值,这些源自天庭的无上法诀便如同摆设!
这念头如同冰锥刺入脑海,让他本就紧绷的神经更加焦灼。
面具人的关刀即便崩开狰狞豁口,攻势竟毫无衰竭之势,反倒更添狂戾!
每一次硬撼的冲击都让他双臂剧震,琉璃蓝的道袍襟袖早已被凌厉的刀风割裂多处,内衬暗红血迹斑驳。
就在这时,一道带着破风啸音的身影猛地从侧面撞入战团!
“妈的!憋死老子了!”
是李牧!
他脸色依旧惨白如纸,背上的伤口并未完全愈合,稍大些的动作就能看到包裹伤口的粗布条下晕开新的血印。
以他的伤势,常人早已毙命多次。
可他就这样拖着半残的身躯冲了上来,那柄至关重要的戒尺被他紧紧攥在左手中,并未激发其核心威能——定身。
此刻他体内残存的力量,连维持自身伤势和站定都需意志强撑。
他索性将戒尺插在腰带上,仅凭一双指骨凸起、甚至有些微微颤抖的拳头,合身扑上!
所以,他是真的只用拳头!
斯文的拳头带着一股不要命的蛮横气势,卷起风压砸向面具人的后腰!
招式大开大合,虽没了章法,却透着一股彻底摆脱束缚、不用再顾忌李家姑娘安危的狂暴快意!
被压着打了那么久,他需要发泄!
“没完没了的苍蝇!滚!”面具人算盘面具后溢出极度不耐的怒吼。
他甚至懒得回头,沉重的关刀刀面如同巨大的黑色门板,带着拍苍蝇般的蛮横力量,反手狠狠扫向李牧!
砰!
李牧避无可避,只来得及将双臂交叉护在身前。
巨力加身,他整个人像被投石机抛出的石弹,又一次倒飞出去十几步远,狠狠砸进一堆破瓦烂砖之中,激起漫天烟尘。
“哈哈哈,爽!”他剧烈咳嗽着,嘴角溢血,试图撑起身体,背上的粗布条几乎被血浸透。
这短暂的骚扰,虽然依旧像螳臂当车,却再次为姜云争取到转瞬即逝的间隙!
体内仅存的香火值在迅速见底,面具人如同跗骨之蛆的压力层层叠加,姜云心中发狠:唯有一搏!天罚雷诀!
念动即起!
姜云骤然收势,流云步急踏侧闪,迅速拉开距离。
眼神如鹰隼锁定目标,右手紧握白玉京斜指身前,左手却在瞬息间掐出一个玄奥法印!
“嗡——”
空气微微一震。
废墟上空的铅云深处,隐隐有极其低沉的闷雷声滚过。
一股浩然宏大、代表天道法则的煌煌威压开始弥漫!
不需要冗长的咒文罡步,这恐怖的感知锁定之力和极短的前摇源于姜云....啊不...那是菩提老祖的醍醐灌顶!
但2秒的引导时间,在这种级别的生死相搏中,依旧是奢侈到极点的破绽!
“嗯?!”面具人算盘珠后的幽绿瞳孔骤然缩紧!
那股被冥冥中天罚锁定的感觉,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识海!“雷霆之力?!休想得逞——!!!”
惊怒!狂躁!他根本顾不得任何技巧,锦袍如同怒海狂涛般鼓荡,全身魔气灌入那柄巨大的关刀!
刀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竟被他当做投矛,裹挟着撕碎一切的毁灭音爆,朝着姜云掐诀的左手猛地投掷出去!
巨大的刀身疯狂旋转,拉成一道撕裂空间的浓墨风轮!
同时,他枯瘦的身体化作一股扭曲的烟影,后发先至,速度比那脱手的巨刃更快!
一只枯爪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气,直插姜云咽喉!他要双管齐下打断那雷诀,更要姜云立即毙命!
姜云浑身汗毛倒竖!
那飞旋关刀带起的风压如同无数把钝刀切割!
前摇被打断的雷法反噬让气血逆行冲顶!
更要命的是那只枯爪,比死神的召唤更近在咫尺!
完了!
“妈的!每用一次这尺子就要背5篇圣贤书,老子文科最差!!!”
“算了,就当是为了芊芊丫头吧!”
一声混合着痛苦、暴躁和巨大牺牲觉悟的狂吼如炸雷般响起!还是李牧!
他竟从一片瓦砾中闪电般窜出,合身扑向面具人攻向姜云的路径!
那阴毒枯爪本该扼住姜云喉咙,却先一步狠狠地抓进了李牧的左肩窝!
五指如钩,瞬间穿透皮肉,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声,死死抠在了肩胛骨上!
剧痛让李牧面孔瞬间扭曲如恶鬼,但他眼中却爆发出一种殉道者般的坚毅光芒!
在枯爪抓入血肉的刹那,他左手紧握的那柄古朴戒尺,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纯粹而柔和的琉璃光晕!
这光晕并非出自李牧本身暴烈的气质,反而带着一种浩瀚深邃、如同千载圣贤立身处世时所散发出的至纯至正的清辉!
那光迅速扩散,将李牧整个人笼罩其中,他脸上痛苦暴躁的戾气在这圣洁光辉的映照下竟然被净化、压制了下去,虽然伤口依旧在流血,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呈现出一种极其矛盾的、让人下意识想要膜拜的庄穆与肃然!
仿佛在这瞬间,他被迫借来了天地间圣贤的道理正气,取代了他那粗豪不文的痞气!
“定!”
李牧的声音变了!
不再是愤怒咆哮,而是充满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大道箴言般的威严感!
仿佛开口的并非是他,而是千年来刻录在简牍之上的圣贤之灵!
哗啦啦——!
空中传来翻书声,尺身毫光大盛!
一道远比锁魂时磅礴千百倍的琉璃光流,如同从时光长河中截取的“礼法”与“秩序”的化身,无视空间阻碍,瞬间照射在面具人身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施加了无形之锁!
面具人前扑的身影猛然一顿!
插在李牧肩头的枯爪,其上翻涌的魔气如同被强酸泼中,发出滋滋声响,急剧消散!
他那双算盘面具后的幽绿瞳孔剧烈颤抖,第一次流露出无法置信的惊恐!
不仅是动作被束缚,更有一股浩荡如星河倾泻般的“道理”之力涌入他意识,带着“定是非,分明邪”的无上威严,让他源自本能的疯狂魔念都为之冻结!
如同滔天巨浪被无形堤坝拦住!
这定身远超出正常范畴!
是李牧赌上了未来24小时内,必须忍受生不如死的酷刑——背书,换来的倾力一击!
其威能,几乎达到了这戒尺当前能发挥的极限!能定多久?李牧不知道!
可能是转瞬,也可能是奇迹般的刹那永恒!他只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对姜云而言,这无比神圣却又夹杂着李牧特有“卧槽要背书”憋屈感的一刻,就是他唯一的生机!
被打断雷诀的前摇被强行续接!
左手法印在识海即将被枯爪粉碎的极度压迫下瞬间完成!
“天罚——雷诀!”
姜云喉中滚出如同九天雷神敕令的咆哮!
墨玉环内那仅存代表400多点的香火值精粹——瞬间接近清空!
【香火值:37/5000 】
轰隆——!!!
那酝酿于九天之上的审判之音,瞬间化为撕裂苍穹的咆哮!
一道直径超过水缸、纯粹由炽白雷光组成的恐怖光柱,裹挟着净化万魔的煌煌天威,如神罚之枪轰然降临!
在它出现的瞬间,空气中弥漫的腥风魔气如同遭遇骄阳的残雪,瞬间消融殆尽!
目标无比精准——那个被儒家圣尺至理光辉短暂钉在原地的锦袍恶魔!
面具人的眼中,整个世界都被那充满毁灭的炽白所吞噬!
算盘面具在雷光照耀下显露出扭曲的恐惧纹路!
被关刀崩口引发的所有杂念都已消失,只剩下最纯粹、最原始的——对彻底湮灭的恐惧!他想嘶吼,却被那圣尺之光定住了声音。
李牧身体在雷光刺破天空的刹那彻底软倒,瘫倒一旁。
笼罩他的清圣光辉如同潮水般消退,脸上那股违和的庄严肃穆瞬间被剧痛、失血、以及对即将到来的五篇圣贤书的巨大绝望所取代。
他望着那从天而降的毁灭之雷,嘴角抽搐着挤出半句话:“靠…你跟我说这是雷法?…还有王法吗…”
话未说完,雷霆已然降临。
炽白淹没了视线。
天罚之力冲刷着面具人的身体,他的身影在白光中渐渐湮灭,但此刻他却无比平静,仿佛接受了这无可扭转的洁具,在光柱中,他桀桀笑了:“小子,我们还会再见的,等我上大号......”
天地间只剩下震彻魂魄的雷霆怒吼,以及那被雷光和圣尺清辉交缠笼罩的毁灭漩涡。
谁也不知道,雷光散尽后,还会剩下什么。
第39章 劫后余生的觉悟
李牧龇牙咧嘴地靠在一块半塌的土墙上,背心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每次牵扯都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可比起这钻心的痛楚,啃噬着他神经的却是另一个念想——“五篇…还有整整五篇…”
姜云撑着白玉京,勉强站稳,只觉得肺腑间气血翻腾。
识海中,墨玉环冰冷的光芒一闪,香火值的数字清晰得刺眼:【37/5000】。
巨大的空虚感比伤痛更令人窒息。
“给,”李牧咧着嘴,用没受伤的左手,费力地从腰间战术包里掏出一物,朝姜云递去。
那是一枚鸡蛋大小、石质、形态古朴的“眼睛”,透着温润冰凉的气息,“…魂眼。安魂的玩意儿。”
他抬手指了指空中渐渐显形、却又虚幻飘摇的七道淡淡的小女孩虚影,以及叶芊芊那被戒尺琉璃光华艰难锁住、不过拇指大小的光点:“指望不上下边那些个慢腾腾的老爷了。赶紧的,都收进来吧。咱羊城技术部有位‘通冥手’老吴,有的是门路跟鬼差打招呼,说不准还能顺藤摸瓜,从那堆东西身上抠出点这面具怪客的老底!”
姜云点头,默运《勘虚辨妄经·安魂篇》心诀。
一股无形气机流转周身,他神色沉静,并指虚引。
七道含冤沉沦已久的小小魂灵,仿佛受到温柔的感召,流露出解脱的安详,化作点点纯净的微光,依次没入那枚石眼之中。
叶芊芊那挣扎求生、痛苦扭曲的微弱光点,也被小心翼翼地从戒尺光华里剥离,落入石眼中心温养。魂眼表面的石纹流过一道温润光辉,旋即内敛沉寂。
姜云将其递还。
引擎声由远及近,张明带着羊城STA的精干外勤小队疾步赶到。
他环顾战扬焦坑、昏迷的村民、负伤的英雄,神色凝重,语速飞快地安排:“疏散区警戒提级!唤醒组分批处理村民,心理干预立即跟进!”
命令有条不紊地下达,张明才大步来到姜云和宋无忌面前,目光扫过两人一身狼藉与血迹,郑重颔首:“辛苦两位!这次多亏你们顶住。”
他看了一眼姜云手中已处理完毕的魂眼,“标准流程,这个我随后带回去做归档。”
张明接手魂眼小心收好,很快有医疗队员抬着担架赶到。
李牧被小心翼翼地抬上担架时,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背上的剧痛和想到那恐怖的背书清单,让他发出痛不欲生的呻唤:“……唉,活着…就得还债啊!”
姜云看着担架离去,耳边还回荡着李牧那夸张的悲鸣。
张明处理完紧急事务,也凑近几分,望着焦灼的核心战区,神色并无太多大胜后的轻松:“两位,我看到报告上说,那家伙最后那句‘等我上大号’,听着实在有点…太过平静了?辛辛苦苦筹划的水局被破,自己快要被劈得灰飞烟灭,怎会会迸出这么一句话?”
李牧虽然被抬远了点,声音依然中气十足:“依我看,这混蛋就跟在打游戏似的!”
他声音拔高,试图让姜云和张明都听清,“这个小号玩脱了!那关刀装备也被爆了!废了就废了,眼都不带眨一下的!转头换个更牛逼的大号,搞不好还觉得更有意思了!你们说,他这心态稳不稳?”
张明接口,语意森然:“况且水阵只是其一,甚至可能…”
“五行大阵!”
李牧猛地想起关键,在担架上又挣扎着想抬头,牵动伤口痛得直抽气,“对!他定是想布这东西!咱们误打误撞,可能只搅黄了他的‘水’局!那剩下的金、木、火、土四阵…天知道这混蛋缩在哪个耗子洞里又在鼓捣了!”
姜云神色一凛。尽管李牧口中“小号”、“紫装”之类的比喻让他有些云里雾里,但“五行大阵”四字如同沉重的磐石,轰然压上心头。
面具人那毫无烟火气的“下次再来”,绝非虚张声势,它指向的是更为广阔、尚未显露的狰狞蓝图。
一种冰冷的预兆沿着脊柱蔓延。
离开枫林村地界的刹那,姜云脚步猛地一顿!
识海深处,墨玉环骤然爆发出难以想象的璀璨光辉!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奔腾而至,如同春潮般汹涌地灌注他干涸的气海灵枢!仿佛无数声音在意识深层共鸣——
宋无忌在生死关头被他回护,舍命护持阿秀离去的那份无言信任与感激;
李牧以血肉为盾悍然挡下致命枯爪,口中虽不念谢字,那份托付生死的默契却沉甸甸;
张明肃然致礼时,背后是整个羊城STA发自肺腑的庆幸与敬意;
叶芊芊残魂锁入魂眼前那一丝微弱却坚韧至极的求生感激;
七颗幼小心灵解脱束缚、涤尽怨憎投向安息彼岸时泛起的纯净谢意……
万般心意,千钧感激,尽数化为最纯粹的愿力薪柴!
【香火值:2317/5000】
数值最终定格。
墨玉环的光华渐隐,只余温润暖意在经络中潺潺流淌,抚平着他激战后身体的每一寸灼痛与疲惫。
沉重的枯竭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久违的、几近饱满的力量感。
姜云甚至能感觉到背部被刀风撕开的细微伤痕正在飞速愈平。
然而,心头的巨石并未消散。
香火充盈固然惊喜,但那道关于五行之阵的沉重阴影,已如命运投下的长长印记。
回程路上,宋无忌一直闷闷不乐。回到玄律司,两人沉默地走在走廊里,宋无忌一直低着头,脚步沉沉,仿佛肩上压着一座无形的大山。
快到居所巷口时,他猛地停下。
“姜云…”宋无忌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某种碎裂般的东西,“我就像个累赘!打…半分力气也使不上,守…连片刻都挡不住!更可笑的是…我竟要靠一个,一个本就不该存在、本应得救的冤魂扑过来…才侥幸活着!”
他猛地抬头,眼底布满了红丝,那不仅仅是伤痛,更是一种被碾碎的骄傲和在绝境中无力挣扎的屈辱。“我…愧为太虚山宋氏之后!愧对玄律司这身衣服!”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血肉深处挤出来,浸透着滚烫的愧疚与不甘。
姜云看着拍档眼中翻滚的煎熬,心头沉重,正欲出声宽慰。
宋无忌却已狠狠抹了一把脸,眼神中爆发出近乎决绝的光:“我回去就找周老大!求也得逼他传我些真本事!再不能像这样…再不能像个废物似的拖累你们了!”
夜色渐深,姜云望着宋无忌近乎崩溃后却反而更显倔强的背影没入巷子深处。
身旁川流不息的车灯切割着街道,明灭的光线掠过他平静的眼眸。
墨玉环内,两千余香火温润流淌,是此刻唯一的暖意。
那枚冰冷的数字悬停着,像一座由众人心意堆成的短暂金山,却也无声诉说着下一次需要填补的巨大窟窿。
巷弄尽头,宋无忌的脚步声在青石板上敲击出孤独而执拗的节奏,朝着周正的方向远去。他需要一个证明,一扬洗刷,一种抓住力量的渴求。
第40章 书卷藏锋夜惊魂
档案室内,只有光屏运转的微鸣。
宋无忌修长的手指划过冰冷的控制台,屏幕上羊城的报告一行行清晰显示:
“叶芊芊残魂本源深度污染…秽力顽固…地府通道紧急封闭…拒收…污魂恐蚀忘川…”
报告末尾的附页里,那团被技术手段暂时净化的光晕虚影中,少女痛苦的表情仿佛烙印在视网膜上。
就是这张脸,枫林村那个血光弥漫的瞬间,化作一道义无反顾的灰影.....!
宋无忌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不易察觉地蜷缩了一下。
他嘴角那丝惯有的、调节气氛的阳光笑容消失了片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得近乎凝重的思虑,像一层薄霜覆在眼底。
那份被“邪魅冤魂舍命相救”带来的刺痛感再次涌上——不是歇斯底里的耻辱,而是一种清醒的刺痛感,对自己‘智谋无法弥补绝对实力鸿沟’的深刻体悟。
变强,不能再仅仅依靠那点小聪明了。
几天前,宋无忌守候在司长办公室门外一整夜,脸色疲惫但眼神倔强。见周正上班,立刻上前执礼。
宋无忌一边接过周正的保温杯,一边落后半个身位笑嘻嘻:“周司长!那个....可不可以教我‘七星罡步’!我太弱了…不再拖累姜顾问!”
周正突然驻足,上下打量审视宋无忌,语气平淡:“宋无忌,七星罡步乃沟通星斗、引动天罡正气的秘法,非根基稳固、心志坚韧者不可习。你此时心浮气躁,眉宇之间未能清明,强练必遭反噬,轻则重伤损根基,重则三焦阳火焚身。”
宋无忌略带哀求:“司长!只要能不再做累赘,代价我愿承担!求你…”
周正略显不耐打断道:“道法如水磨工夫,心不正则路歧。与其纠缠罡步,不如去重练你那宋家‘抱元守一印’,何时能凝神敛气一炷香纹丝不动,再来说其他。”
说完径直入办公室关门,留下宋无忌脸色煞白,拳头紧握。
他端起旁边的冷茶,抿了一口。苦涩在舌尖化开。
心思,却在急速转动。
强硬求学? 在蓉城司硬闯禁地?蠢!
放弃?
看着下一次危机来临,依旧束手无策?不甘心!
有没有第三条路?
一条能稍微撬开‘力量’缝隙、风险可控的路?
夜色如一块深沉的幕布,温柔掩落。
宋无忌的身影出现在档案区外侧,这里存放着非核心权限可访问的开放式资料库,一些关于古代符术、阵法、仪轨的介绍性、历史性文献。
他穿着舒适的便装,神情平静专注,像一位深夜查阅资料的勤奋研究员。
他的目光扫过一排排散发着陈旧墨香的线装书和现代合成的晶屏资料索引。
手指飞快地在检索台上操作。关键词:“七星”、“罡步”、“衍生术”。很快,一份被归类在《古代天文术杂录(下册)》的偏僻条目吸引了他的注意——《聚引星晖仪轨草考》。
简介模糊地提到一种利用星辰微力进行观测点定位或微弱能量引导的辅助型阵法基础。
聚引星晖?
似乎有点七星的味道?
他微微挑眉。心思缜密的本能让他没有立刻狂喜。
他快速调阅权限信息:此卷属于公共研究文献,无阅读限制。
“嗯…入门门槛低,记载简略,能量引级微弱…”他低声自语,手指习惯性轻轻点着控制台边缘,眼神里流露出一种跃跃欲试又带着点狡黠的“实验”光芒。
“…试试这玩意儿,看能不能摸到一点周司长说的‘罡步’星力运行的门道?权当练手!”
一个‘试试’,透着他用脑子的习惯和带点玩味的探究心态。 他立刻复制了需要的阵图详解和基础心念导引法。
蓉城司分局后方的露天备用训练扬,开阔安静。
宋无忌找了个僻静角落,对着腕表式光屏,仔仔细细地按照《草考》所述,用手指聚拢微弱灵力,在地上刻画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简易阵盘。
动作不急不躁,带着世家子弟特有的精细。
“嗯…天枢为基…引气点星…疏引…感应…”他默念着那简化得近乎简陋的要诀,尝试调动体内灵力按指示的微弱轨迹流转,并将意念投向暗沉天幕中一颗模糊的主星。
心念初动。
没有任何星光降临,没有任何华丽的光效。
但紧接着,一股极其微弱、难以形容的吸扯感,突兀地从地面阵盘中心弥漫开来!
不是引来了星力,更像是…打开了附近能量杂质的一个微小通道!
“咦?”宋无忌有些惊讶。这种吸扯感似乎和他记录的“星力感应微导”描述完全不同。
他还未来得及细思,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训练扬地面的阴影仿佛活了过来!
靠近外围几株茂密的冬青树丛下,那些积存了城市废弃灵气和微量游魂碎屑、平日里几乎无害的暗影能量,此刻竟像嗅到了气味的活物,丝丝缕缕、肉眼可见地被宋无忌脚边的阵盘吸聚过来!
形成一小团氤氲、浑浊、散发着淡淡土腥味的灰暗雾气!
那雾气甫一凝聚,立刻翻滚扭动!
里面传出无数细碎嘈杂、充满负面情绪的意念碎片!
像蚊蝇般嗡嗡作响,直接往他识海里钻:
(好烦…天天加班…)
(偷情…被发现了…)
(股票跌了…完了…)
(老婆又在念…)
都是城市普通人的杂念碎渣和微末魂屑!
宋无忌脸上的探索表情瞬间僵住,变成了货真价实的愕然和惊诧!这效果……和他预想的“星力微导”差了十万八千里!
“靠!”他脱口而出,不是愤怒,更多是被这一团突如其来的“精神垃圾”信息流冲击带来的极度不适,“这也行?!这尼玛是‘聚魂垃圾桶’吧?周司长说的‘聚魂步’不会是这种原始版本吧?!”
典型的宋无忌式吐槽! 他几乎是立刻就想挥手驱散这团糟心玩意儿。
就在他准备撤掉灵力的刹那——
那一小团翻滚的灰暗雾气突然剧烈沸腾!
其中一缕深黑如墨、格外阴戾的污秽气机猛地从中心探出,瞬间锁定了他撤灵的气息波动,如同一条毒蛇,狠狠噬咬而上!
这一击猝不及防!冰冷的污秽意念带着强烈的混乱冲击直冲识海!
宋无忌眼前猛地一黑!瞬间感觉头晕眼花,恶心感直冲喉咙!
像是冷不防被塞了一嘴腐臭的隔夜泔水!身体不由自主地踉跄了一下!识海深处警铃大作!
“糟!玩脱了!”他心中咯噔一下,瞬间警醒!玩心瞬间被巨大的危机感取代!他强忍恶心和眩晕,立刻就要咬破舌尖,以家传秘法引动精血断掉这股污秽链接!
但就在此时——
“哼!胡闹!”
一声冰冷的低斥如同炸雷,瞬间响彻这片角落!同时,一股凝练纯粹、如山如岳的磅礴意念轰然降临!
那道锁向宋无忌的污秽气机如同撞上了无形的金刚壁垒,发出一声无声的哀鸣,瞬间溃散!
那片聚集的灰暗雾气更是如同沸汤泼雪,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噗嗤”一声轻响,彻底湮灭消散!
宋无忌只觉得身上骤然一轻,那股强烈的眩晕和恶心感如潮水般退去。他大口喘着气,有些狼狈地站稳,抬眼便看到了司长周正那张覆盖着薄冰的脸。
周正站在他面前几步之外,负手而立。
眼神扫过他脚边那被灵力仓促抹掉一小半的简易阵盘痕迹,又落回他略显苍白但还保持着镇定的脸上。
眼底,那寒冰之下,似乎有一丝极其复杂的…无语和头疼。
“宋无忌....”周正的声音冷硬依旧,但细听之下,比起往日的纯粹威严,似乎多了点“你怎么蠢到去掏下水道”的无力感。
“让你打好根基,就是看你还有点灵气悟性。结果你…你就给我练这种东西?聚引星晖?呵!你引的是哪个穷星散鬼的恶念碎屑?你宋家祖上知道后人这么…这么别出心裁吗?!”
宋无忌脸上顿时有点挂不住。
阳光大男孩的本能让他下意识想用点幽默化解尴尬,但接触到周正那寒潭般的目光,到嘴边的俏皮话又咽了回去,只能略显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有点讪讪地认栽:“呃…司长…这个…是草率了…书里写得挺正经的,谁知道实际操作偏差这么大…”
在绝对领导面前服软认错,但不失年轻人的狡黠小辩驳。 内心疯狂吐槽:破书误我!
周正盯着他看了好几秒,那严厉的寒冰终于在一阵无声的僵持后,微微松动了一丝缝隙。与其说是恼怒,更像是面对一个误入歧途但还算有救、让人哭笑不得的顽劣学子。
最终,周正移开目光,望向训练扬外沉沉的夜色,发出了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短促叹息:“蠢不可及!”
话落,他身影已如同融入夜色般,消失在原地。
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清晰地回荡在宋无忌耳边:
“明晚11点。自己找块平地坐稳了。再学这些歪门邪道…当心我直接通知太虚山的老家伙们来‘接’你回去抄族谱!”
声音消散,宋无忌一人站在空旷的训练扬角落。
他揉了揉还有些难受的太阳穴,低头看了看地上那被自己手忙脚乱抹掉的阵图残迹,又抬头望向周正消失的方向,脸上那份尴尬和讪然慢慢褪去。
一丝意料之外又似乎在情理之中的希望光芒,在年轻的眼底亮起。
夜色微澜,星斗渐明。
虽然开头狼狈了点,但那扇关于“星”的大门,好像…真被撬开了一条缝?
第41章 姜云邀魔叩九幽
宋无忌身如磐石凝坐青石之上,指扣丹田,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汗珠顺鬓角滚落,在月光下凝成银线。
周正立在三步外,负手望月,话音如淬冰泉:“意守玄关,妄念如蜉蝣过目。滞则浊生,滞则神散。”
话未落,他腰间特制灵能终端红光暴闪!全息屏幕自动弹出悬空,猩红符文如漩涡狂转。
周正眸光骤凝如鹰隬:“D级阴能泄露?!防护罩破裂口三十丈?!”他手指在虚影光幕上疾点数次,“开启星链卫星群监控!调用丙七小队现扬封锁!优先保护平民!”指令如刀锋破空。
他猛地回头看向宋无忌,目光如刃:
“司里紧急!以此玉为锚,继续凝神!若再沉溺杂念,休提罡步!”掌中青螭镇心玉应声飞出,清辉洒落宋无忌身周。
话音未落,人已化作一道青光自天台边缘急坠,直奔分局主控塔而去!
凉意自玉石传来,沁入识海。
少了司长威压,红烧肉幻象混杂着陆楚然挥舞的腌萝卜威胁轮番轰炸。
宋无忌咬紧牙关,汗浸重衫。
“咦?无忌?”
清甜女声如石投湖面!
宋无忌浑身剧震!意念堤坝轰然垮塌!
“咳!”气息岔乱,指诀崩散,身形踉跄着前倾。
周晓萌提着画有卡通猫咪的保温袋出现在入口,海蓝色连帽卫衣衬得皮肤雪白。
她眨着圆眼:“天台空调坏了?看你快蒸熟了!”
目光扫过悬空玉器和宋无忌汗如雨下的模样,“哇哦!这玉…是你新开发的降温法器?”
宋无忌哭笑不得,撑着膝盖稳住身形:“在…尝试意念控温。可惜功力不够,反成桑拿浴。”
他指向镇心玉,嘴角扯出无奈弧度,“它负责制冷,我负责发热。”
“噗!”周晓萌笑眼弯成月牙,放下袋子掏出印着“能量满格”的巧克力棒,“急需能量补给!给,科研赞助款!”
她哼着歌轻快离去,马尾在夜风中跳跃。
宋无忌捏着微温的巧克力,望向主控塔方向苦笑拱手,返身重坐青石。玉石清辉如旧,心神反倒因这打断松了一分。
静室内,姜云腕表微震。
李媛媛 19:48:
[片扬自拍:骑马装歪歪斜斜坐草地上,左手缠绷带噘嘴.jpg]」「呜呜今天坠马了助理还骂我笨!云哥你说我是不是真的不适合拍戏啊?」「媛媛要云哥能量抱抱!!」
李媛媛 22:15:「又装死!陆楚然说得对!你就是块老姜!哼哼~[气鼓鼓河豚.jpg]」
陆楚然 21:33:「姜云!下月毕业典礼!特邀姜大顾问观礼!媛媛可能来不了,无忌答应我了,敢不来[刀][喷火巨龙.gif]」「另:云岭遇袭那夜,是否有诵经声伴雷?望查证。」
姜云轻叹,指尖点落:「媛媛:伤势可重?[药箱]骑马非旦夕之功,需循序。出门在外,磕磕碰碰在所难免,注意安全!」「楚然:典礼定赴宴![抱拳]云岭雷音待查。」
姜云含笑回复,琐碎温暖。但当目光触及桌面那份刺目的《魂眼 S-0021:污染源分析》简报(重度污染 / 幽冥拒收),温意尽褪,只剩幽冥般的寒。
他盘坐蒲团,神念超拔,庄周梦蝶.大梦心经。
须弥界,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祖师的蒲团空空如也。
常坐旧蒲团旁,素青纸笺静静躺着。
展开:
幽冥虽深,倒也无甚龙潭虎穴之险。然忘川路歧,孤行终嫌寂寥。
汝若执意送那小女娃往地府集团谋一容身之所,如顺路邀上一友同游?
中坛元帅哪吒三太子,其性虽傲,但重然诺。昔年蟠桃园桃树灵根异变,为师曾助其稳固三昧真火本源,此人情他尚欠着。
你提为师旧事相邀,纵不情愿,他也当同往一遭。
且他少年心性,最喜护短。若闻尔所为之事,恐比你还上心几分。
墨迹于此一顿,另添小字,透着诙谐:
那小子如今应在南天门附近镇守天河星链枢纽。
找他就说—— ‘菩提老头儿问你,当年那棵烧歪了杈的桃树根,还想不想保住下万年的果子了?’ 保管他跳脚!
南天门外,星链如河。亿万符文构筑的玄金巨门悬浮于璀璨星河之中,吞吐着浩瀚神威。姜云的神念刚触及门扉外的秩序屏障——
“轰!”
一股裹挟着焚天怒焰的狂暴意志,猛地撞入识海!
“哪来的毛神!敢窥伺南天门?!” 声音是变声期后的青年声线,桀骜、暴烈,带着三昧真火焚烧万物的狂暴灼热!
姜云顿觉神念如坠熔炉!
姜云心头一凛,立刻凝神,将一股裹挟着特定信息烙印的神念回传——那是菩提留下的钥匙:“焦树发新芽,老君缺火薪!中坛元帅,菩提有旧事商量!”
狂暴的火之意志瞬间停滞了一刹,仿佛被这突兀的“柴火密码”噎住。
短暂的沉寂后,一个拔高八度、怒意未消却添了十二分不耐烦的吼声炸响:
“啧!又是那棵破树?!有完没完!说!老头子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哪吒的声音震得虚空嗡嗡作响。
姜云迅速切入正题:
“人间女子叶芊芊,死后冤魂舍身护道,魂魄濒散现为秽气所染。地府以其污浊,拒收魂归。此魂当有归处。恳请中坛元帅念同道之义、协吾赴地府,为其争一线生机!”
对面再次陷入死寂。
几息之后,一股更复杂、更燥热的气息翻涌起来。
不耐烦被某种奇异的东西取代。
“等等……” 哪吒的声音低了八度,透着一丝难以置信的亢奋,“你是说…有个娘们…不,有个女流之辈!为了保人,差点把自己搭进去,魂都快没了?!地府那群棺材脸还说她脏?!嫌她不够资格走奈何桥?!!”
最后一句,如同引信点燃,青年的怒火瞬间被彻底引爆!
三昧真火般的怒音冲天而起:“操!!!哪来的狗屁规矩!这么带种的妞儿轮得到那群老尸嫌脏?!菩提的面子小爷可以当放屁,欺负女人这点破事小爷管定了!位置!凡间是吧?等着!小爷我立刻下来!” 神念带着冲天火焰猛然收回。
姜云神念归位,静立天台。不消一刻钟,头顶夜空骤然扭曲!
“嘭——!!!”
一团巨大的、如同小型太阳般的炽金火球撕裂天幕!带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和恐怖热浪,如同陨星般狠狠砸落在蓉城玄律司天台!
天台特制的灵能防护层发出刺耳的呻吟,高温气浪席卷四方!
火焰如潮水般褪去,核心处并非实体。
那是一团介于液态与气态之间、不断高速翻涌扭曲的暗金色能量流!无数模糊的虚影在这团能量中闪电般变幻——
金甲火绫的青年战神英姿…
扎冲天辫、稚气未脱的孩童…
束发锦袍的温润书生…
乃至兽首人身的狰狞妖影!
无数虚影在液态能量中奔腾滚动,如同失控的万花筒!每个投影都散发着迥异的气息!
姜云瞳孔骤缩!这正是谪仙下凡前的“胚胎”态——万相皆可塑!后怕瞬间攫住了他:当日在菩提座前,自己也是这般混沌初生!万幸祖师没有恶趣味或随机偏差!自己这男身道骨,已是滔天之幸!
冷汗无声浸透内衫。
那液态流金开始凝定、塑形,最终锁定为一个极具冲击力的少年剪影——
如火焰纹身般的血色混元绫紧裹矫健身躯,红黑相间的皮甲勾勒狂放线条。
嚣张的银白短发根根倒竖,赤金妖瞳魔纹刺目!
嘴角咧开,尖尖虎牙闪着寒光。
更扎眼的是那双手——随意又嚣张地插在两边裤兜里!
正是《魔童降世》中那标志性的插兜痞帅魔童形态!
“喂!下面那位?看够没?不是赶着去地府找茬儿吗?麻溜儿跟上!” 他甚至没拔出插兜的手,只用下巴点了点方向。
姜云微微颔首,神色平静如潭:“有劳元帅纡尊降贵,亲塑凡胎。”
哪吒嗤笑一声,插兜的手也没拿出来:“‘元帅’?听着就老气!叫三太子!”他赤金妖瞳扫过霓虹闪烁的都市,目光倏地锁定东南方一片浓稠得化不开、内里透出诡异青黑色泽的积雨云层,“那儿!就这胖云!”
他插在裤兜里的右手食指随意屈起,朝那片云遥遥一点。
一道暗金流火无声无息地钻入云心!
“滋啦——噗!”
如同烧红的烙铁捅穿了陈年冻油!浓云内部并非裂开,而是被神火“蚀刻”出了一个仅容人过的孔洞!洞口边缘并非空气,而是翻涌蠕动的、散发着硫磺与腐尸气息的粘稠黑紫色空间浆液!
阵阵夹杂硫磺恶臭与亡魂尖嘶的阴风倒灌而出!
哪吒满意地晃晃脖子,赤金妖瞳瞟向姜云,语气满是鄙夷:
“瞧见没?”哪吒插着兜,“天庭那帮酒囊饭袋,总说什么直达地府才叫正道?呸!全是糊弄香火钱的鬼话!懒罢了!”
他赤金妖瞳扫过脚下繁华人间:
“凡间,才是唯一能捅穿他们那层厚脸皮的真钥匙孔!至于枫林村那帮瞎了眼的鬼差?”他嗤笑一声,虎牙闪着恶意:
“小爷门儿清!十殿阎罗是挂牌董事,各地判官鬼差就是占山为王的承包商!钱给够了,‘闭眼当佛爷’算他们有职业道德!羊城那档子破事?指不定就是哪个片区分包的‘总经理’,被你那戴面具的对头塞了整麻袋的‘买路线’和‘封口金砖’!”
火尖枪枪尖不知何时已滑出裤兜,随意点了点黑洞:
“赶紧的!跟上!保准给你那烈妞儿抢个坐北朝南的风水阴宅来!”
话音刚落,他保持着那酷拽的双手插兜姿态,风火轮暗芒一闪,如同颗出膛的魔焰炮弹,“嗖”地扎进了那冒着邪气的通道中!姿态之随意,仿佛去楼下便利店买瓶水。
“有劳。”姜云朝那深邃洞口低语一声,清光腾起,如影随形。
洞口急速消弭,云层依旧翻涌。而在亿万亡魂仰望的“天堂之地”蓉城之巅,两道凿破规则之墙的力量,正朝着被称为“焦土炼狱”的幽冥深处,轰然坠落!
与此同时,地府驻天庭联络处监控室内,一条跳动的“蓉城玄律司天台非法通道开启”警报,被角落里一个面色谄媚、穿着灰制服的联络员轻轻一点,瞬间标注为“空间乱流误报”,悄无声息地沉入了数据洪流的深渊底部。
第42章 地府惊途误(上)
落地声伴随着沉闷的回响,溅起的并非泥浆,而是粘稠滑腻、散发着浓烈刺鼻硫磺味与某种陈年血腥混合气的暗紫色空间流质。
哪吒赤脚踩在这诡异的“地面”上,风火轮金焰瞬间被此地特有的阴冥之力压制,暗灭许可,沾满了令人作呕的黏液。
他皱着眉跺了跺脚,试图甩掉脚上的污秽,不满地咕哝:“操!真够埋汰的!”手依旧插在裤兜里,不肯拿出来。
姜云紧随其后落地,琉璃蓝道袍的下摆也被粘稠液体沾湿。
他凝神环顾,他们似乎跌入了一条巨大的、由暗紫色胶状物质构成的“肠道”深处。
管壁上布满纵横交错的鼓胀“血管”,里面流淌着浑浊的绿色荧光液体,映照得四周一片惨绿幽暗。
空气中充斥着硫磺、血腥、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信息流过载导致的能量焦糊味。
前方道路蜿蜒曲折,分叉无数,一眼望不到尽头。
无数模糊、扭曲的魂体虚影如同被水晕开的墨痕,在管壁和粘液中沉浮挣扎、无意识地碰撞、融合又撕裂,发出无声的痛苦嘶嚎,形成一片沉默的绝望潮汐。
“喂!姜!这边!”哪吒看都不看那些痛苦魂影,赤金妖瞳扫过密密麻麻的岔路,下巴随意地朝右前方一个略宽的“肠腔”一扬,迈步就走,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连插在裤兜里的手都没拔出来。
“抓紧了!抄近路直达‘森罗殿投胎咨询中心’,跟判官老头打个招呼就完事儿!”
姜云默默跟上,看着脚下粘稠的胶状物随步伐泛起涟漪,低声道:“此境秽浊深重,怨念如渊。叶姑娘神魂脆弱,滞留于此怕是难熬。”
“知道知道!烦不烦!”哪吒头也不回,脚步更快,似乎要摆脱这令人不适的环境和他人的“啰嗦”,“所以赶紧找老崔(崔府君)办证啊!找个干净的单间挂靠!”他语气烦躁,脚下却没停,在越来越复杂的、如同巨大迷宫般的粘液肠腔里横冲直撞。
迷途由此开始。
哪吒一开始还自信满满,嘴上不停点评:
“啧,这‘忘川分流渠’怎么又扩建了?上次来还没这个岔口!”
“那边是‘孽镜回廊’,刷脸打卡审善恶的,没啥看头。”
“快到了快到了,拐过前面那三个弯就是行政厅!”
然而,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眼前既没有高耸的森罗殿,也没有成群的鬼差。
反而越走越荒僻,光线愈发昏暗。
管道壁上黏糊的绿色荧光液变成了黯淡的灰黑色,流淌其中的不再是光液,而是粘稠的黑色“淤泥”,散发出更浓烈的腐败信息焦糊味。
沉浮挣扎的魂影越来越稀少,但个体扭曲的程度却更加可怖,有些甚至已不成人形,如同被强行揉捏又抛弃的绝望泥塑。
“咳咳…”姜云看着前方似乎永无止境的蜿蜒黑暗,“三太子,此地道韵凝滞,不似通往中枢要地。莫不是……偏离了主路?”
“放屁!”哪吒猛地停步,赤金妖瞳瞪得溜圆,插在裤兜里的手下意识握紧,“本太子闭着眼都能摸到阎老儿的办公桌!肯定是这破地方最近又搞基建乱改道了!”
他强作镇定,踮脚朝一个方向张望,随即果断指向一堵看起来特别粘腻、比其他地方鼓胀得多、仿佛内部有什么正在搏动的巨大管壁:“对!就那!那里是‘轮回VIP专用快速通道’!看着就气派!肯定没错!”
说罢,他抬脚就要往那诡异的“肉瘤”上踩。
姜云眼神微凝,白玉京枪尖一点微芒悄无声息地指向旁边一条窄得多的岔道入口。
“啧!你干啥?”哪吒循光瞟了一眼,不耐烦,“那边儿是去锅炉…哦不,是‘罪业焚化车间’的!又热又吵!快走这条贵的!”他不由分说,一脚狠狠踩在那鼓胀暗黑的管壁上!
噗叽——!
一股更加粘稠腥臭、仿佛混合了血肉和腐烂数据的漆黑流体瞬间从被踩破的管壁缝隙中喷溅而出!哪吒躲闪不及,裤腿又沾上一大片,气得他直跳脚骂娘,风火轮却死活点不着。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继续“抄近路”,终于,前方不再是纯粹的幽暗肠道。
一片相对“开阔”的区域出现在视野尽头——那是一个巨大的、用扭曲残破的服务器机柜外壳、锈蚀铁链和半透明的怨念结晶粗暴堆砌起来的“广扬”。
广扬中心,矗立着一个极其违和的庞然大物。
那东西像是一个放大了无数倍的、布满锈迹和焦痕的电子邮箱服务器核心!
密密麻麻的黑色线缆如同脐带般从顶部接入这片空间的穹顶,又从底部深深刺入下方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
大量浑浊的、泛着数据流紊乱光影的灵魂碎片,正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顺着那些粗大的黑色线缆,如同传送带上的货物,源源不断地从深渊底部被“输送”上来!
这些灵魂碎片形态各异,但都残缺不全,脸上凝固着惊恐、不甘、麻木甚至狂笑的表情。
它们被黑色线缆吸附包裹,如同被巨蛛捕获的飞虫,强行从深渊“打捞”到这台巨大机器的入口。
入口处闪烁着妖异的红光,每一次红光亮起,都有大量碎片像垃圾般被吞噬进去!
一个穿着皱巴巴灰色制式西装、顶着锃亮地中海脑袋、眼睛被改造成两个高亮蓝色电子屏的矮胖“工程师”,正悬浮在巨大的核心邮箱入口旁。
他一手拿着焊枪模样的工具在一个冒着火星的接口处乱戳乱撬,另一只手焦躁地挥舞着一块写满密密麻麻古篆文字的电子平板,对着悬浮在空中的通讯器唾沫横飞:
“是!是!黄泉节点又掉线了!对!流量黑洞又扩大到第八区了!我正在修!催命啊?我有什么办法?!”
“……什么?投诉量大?废话!系统崩溃,邮件丢了灵魂也卡在半道不上不下我能怎么办?!”
“……不是我不尽力!维护经费都被挪去给VIP区搞虚拟孟婆汤乐园了!我们这儿还用机械臂捞魂呢!能不掉线?!”
他嗓音嘶哑干瘪,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暴躁。
“老包?!包工头!是你啊!” 哪吒看清那矮胖身影,赤金妖瞳一亮,像是找到了救星,刚才的尴尬瞬间抛到九霄云外。
他插着兜几步上前,熟稔地伸手就去拍那地中海工程师的后背,虽然只拍到了悬浮衣的后摆。
被称为“包工头”的工程师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把手里的焊接枪怼到自己脸上!
他猛地回头,两个高亮电子屏幕眼一阵乱闪,聚焦在哪吒脸上,惊魂未定:“谁?!谁呀?!…哎呦我的天!是哪吒三太子?!您老怎么溜达到‘黄泉系统故障应急处理七号端口’这犄角旮旯来了?!”
他声音带着哭腔,“求您离远点!我这端口本来就不稳,您这身煞气再冲一下,节点又要报错了!年底绩效全指望这根管子呢!”
“切!小气!”哪吒撇撇嘴,收回差点拍到对方身上的手,重新插回裤兜,“找你问个路!去老崔(崔府君)那办公室怎么走?刚从那边的‘VIP通道’过来!”
“VIP通道?”包工头的电子屏幕眼瞬间放大,蓝光乱闪,在数据库里飞速检索这个地名。检索无果,他屏幕眼翻了个白眼,“我的三太子爷!咱们现在这叫‘废弃数据深井捞魂区’!哪来的VIP通道!您是不是又跑错地方了?!崔判官办公得往东北边‘轮回主枢纽枢纽’,坐黄泉节点直通车过去!”
“东…东北?”哪吒英俊的魔童脸上一僵,眼神游离。
他猛地指向那些被黑色电缆吸上去的灵魂碎片:“少糊弄我!这不就是轮回口的灵魂传送带吗!”
“哎哟喂我的三太子!”包工头快哭了,指着那些挣扎扭动的浑浊碎片,“您看看清楚!这些是系统崩溃卡在黄泉节点半路、没进忘川系统彻底‘格式化’就掉下来的残魂渣滓!全是垃圾邮件里没提取出来的‘无效附件’!要被送去‘罪业焚化炉’当燃料烧锅炉的!哪还有去投胎的份儿啊!”
就在这时——
滋滋滋…!邮箱服务器核心深处猛地传来一阵剧烈过载的电流嗡鸣!
红光爆闪!
嗡——!
一股巨大的吸力猛然从入口黑洞中爆发!
恰好一个扭曲得异常厉害、几乎不成人形的灰色灵魂碎片被吸到了入口边缘!
那碎片在最后崩溃的瞬间,一张模糊痛苦、却被哪吒和姜云都熟悉至极的女性面孔残影,在那浑浊的数据漩涡中挣扎着闪烁了一下!
“芊芊?!” 姜云瞳孔骤然收缩!那份简报名单中的照片瞬间与之重叠!
“啥玩意?!” 哪吒也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熟悉轮廓,赤金妖瞳猛地瞪圆!他插兜的手瞬间抽了出来,下意识要去抓——
但那股吸力太过猛烈,仅仅是一瞬间,那张残破的面孔和整个碎片如同被吸尘器卷走的尘埃,瞬间没入邮箱服务器核心深处那片翻腾着数据毁灭与熵增的赤红漩涡之中!
入口的红光黯淡下去,只留下令人窒息的嗡鸣!
“操!”哪吒看着自己抓了个空的手,又惊又怒地瞪向包工头,“刚才那个!是不是我们找的那个女鬼?!”
包工头(包拯)的电子屏幕眼疯狂闪烁,数据流瀑布般刷过:“三…三太子!系统故障啊!残魂资料碎得跟二维码似的!刚才那是过载波动的一个小碎片!我…我真的无法定位单个残魂记录!全都没识别编号!”
哪吒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周身魔纹闪烁起危险的光芒。他猛地扭头看向姜云。
姜云面沉如水,目光死死锁住那恢复运转、正不断吞噬新的“无效附件”的服务器核心入口。
白玉京枪尖上,一点星芒开始无声凝聚,指向那黑洞深处。
第43章 地府惊途误(下)
比太阳更刺目的爆裂红光,混合着焚尽万物的紫金煞气,如同决堤天河般自哪吒双掌狂泻而出!
核心服务器邮箱巨大的金属外壳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撕裂声,被硬生生撕开一个熔融的巨洞!
“都——给——爷——停——!!!”
哪吒的咆哮裹挟着神魔之怒在密闭空间里炸响!
那些原本疯狂运作的机械臂像是被无形巨锤砸中,关节瞬间扭曲变形!
吸附着无数残魂碎片的粗大黑色线缆如同被丢入熔炉的活蛇,疯狂甩动、崩断!
粘稠黑浆、半凝固的灵魂胶质、燃烧的管线碎片,以及无数从挣扎中短暂解脱又跌入更混乱深渊的残缺魂影——所有的一切,都被这股毁灭性的力量搅成了末日般的混沌漩涡!
“完了完了全完了!七号端口全节点彻底熔断!整个西南判官厅业务停摆警告!”
包工头包拯的电子屏幕眼疯狂闪烁着刺目血红的【CRITICAL FAILURE】字样,声音凄厉得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
他手里的焊接枪早已扔掉,徒劳地挥舞着电子平板,试图调取已经陷入一片雪花乱码的后台监控画面。
姜云没有动。
在爆裂能量掀起毁灭狂潮的刹那,琉璃蓝的道袍下摆已被冲击波吹得笔直向后飞起,脸上却依旧沉静如水。
他周身亮起一层极其微弱却异常稳固的琉璃清光,将所有飞溅的致命碎片隔开数寸。
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瞳,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无视混乱的强光与能量风暴,死死锁定着那被强行撕开的服务器深处——那翻滚着浓稠黑血与数据灰烬的核心区域!
服务器内部如同地狱锅炉炸膛!
粘稠如石油的数据混合了被高能粒子束解离的残魂能量,在里面翻涌咆哮!
刺目的红光、紊乱的能量闪电、崩溃的次级系统警告光……一切都杂乱无章,混乱到了极致!
找到了!
就在那狂暴能量漩涡的中心区域,在无数信息熵增洪流的对冲撕扯之下,一点极其微弱、几乎与翻涌的黑血融为一体的靛青色光点,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闪烁!
那是《勘虚辨妄经·安魂篇》的独特标记!
是姜云早先在魂眼中打入叶芊芊残魂的核心烙印!
在这片彻底崩溃的混沌中,这道姜云亲手植入的微末印记,成了唯一的救赎坐标!
“三太子!东北角!魂印波动!”姜云的声音穿透了震耳欲聋的能量风暴,如一道冰锥刺入哪吒被狂怒充斥的识海。
哪吒赤金妖瞳中的魔纹几乎要燃烧起来!
根本无需思考,在姜云声音落下的瞬间,他那积蓄到了极致、足以一击将这核心服务器连带半个黄泉节点彻底抹除的双手猛地调转方向!
狂暴的紫金神魔之力在即将引爆空间的前一刹,被强行扭曲、收敛、塑形——
凝!
一根通体缠绕着紫金色毁灭符文的能量长矛凭空生成!
矛尖并非指向核心爆炸的中心点,而是朝着姜云所说的东北那片混乱漩涡深处精准刺去!
矛身周围的空间都因无法承载这浓缩的毁灭法则而寸寸碎裂、塌陷!目标只有一个:那点微弱的靛青魂印!
“定——!” 哪吒的喉间迸出真言!
毁天灭地的能量矛如同活物,瞬间刺透混沌乱流,精准无比地钉在了那片粘稠翻滚的数据黑血之上!
所有的毁灭法则瞬间转为最纯粹的禁锢之力!
一个直径丈许的、被紫金符咒牢笼强制稳定的微型空间,硬生生在服务器爆炸的核心区域开辟出来!
里面被禁锢翻涌的混沌污血之中,那一点微弱却坚韧的靛青魂印,如同漩涡中的定海神针,被瞬间锁定!她暂时安全了!
尽管依旧被汹涌的秽物包裹,但至少不会被下一轮爆炸撕碎!
哪吒做完这一切,浑身气焰略收,但脸色依旧难看,对着那被能量矛钉住的混沌核心低吼:“撑住!妞儿!别散!”
“数据!锁定目标残魂坐标!快!”
包拯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对着姜云的背影嘶哑尖叫。
姜云没有回头一步踏出,身如无形之风,竟径直穿过哪吒强行维持的空间牢笼边缘,无视那些蚀魂的黑血,朝着靛青魂印的方位突进!
也就在这一瞬间——
尖锐到足以刺穿神魂的超频警报声猛然响起!不再是局限在此地的警告,而是瞬间传遍了整个黄泉节点!无数狰狞的骷髅头虚拟投影凭空炸开在三人周围的空中,发出刺耳的电子合成哀嚎:
“警告!黄泉节点七号端口核心枢纽遭受物理性入侵!攻击源确认为——哪吒三太子!
警告!节点结构即将崩溃!重复!结构即将崩溃!是否启动全节点格式化以保留核心数据——警告!格式化指令被未知权限干扰——拒绝执行!”
“何方妖孽!敢毁我地府基业!” 一个威严宏大、却掩饰不住愤怒和一丝惊慌的声音如同雷鸣炸响,穿透空间壁障!数道朦胧的、却带着恐怖威压的巨大虚影开始在空间上方若隐若现!
“滚蛋!没看见忙着救人吗!”
哪吒头也不抬,对着空中那几道正要凝聚成形的阎王虚影方向就吼了一嗓子,“等小爷办完正事儿再找你们算拆房子的账!”他双手依旧死死维持着贯穿服务器的能量矛稳定,赤金妖瞳怒视着那片被禁锢的污血漩涡中心,“老包!你死了没?!通道!”
包拯的电子屏幕眼被无数紧急弹窗挤得快爆炸了,但他的数据平板,瞬间释放出庞大的金光流!一层层猩红的权限警告如同雪崩般被那金光粗暴碾碎!
“开了!开了!三太子,姜顾问!最高紧急数据剥离通道构建完毕!目标坐标锁定!十息!十息内必须完成剥离!!”包拯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变调。
轰!咔嚓嚓——!
由哪吒神力强行维持的空间凝固开始剧烈震荡!
服务器核心处的毁灭性能量只是被暂时封锁而非消散,此刻开始疯狂反扑!
那根能量矛周围的紫金符文在剧烈闪烁,发出刺耳的摩擦碎裂声!禁锢空间如同被巨锤砸击的琉璃,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姜云的身影已经冲到了那片被禁锢的污血边缘!
靛青色的魂印如同陷入滚烫沥青的小虫,挣扎幅度因禁锢而变小,却依旧在顽强闪烁。他周身琉璃清光大盛,白玉京枪尖并未刺出杀伐,而是凝聚起一点纯粹、坚韧、如同亘古磐石般守护意念!
“叶芊芊!”姜云的声音平静如水,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直刺入魂印核心,“心守一念,持我正意!”
这不是安抚,而是命令!是借由魂印传达的意志支柱!
嗡!
那点飘摇的靛青光芒瞬间稳定了几分!虽然无法挣脱污血,但其内部原本几乎溃散的本质,如同被无形的磐石暂时撑住!
与此同时!
包拯的操作也到了最后关头!
“三!二!一!——抽!!”
包拯手中的电子平板金光暴涨!一道纯粹的金色数据流如同倒置的雷霆,自虚空探出,精准无比地笼罩住那被姜云意志护持、被哪吒神力勉强禁锢的靛青魂印!金流一闪即逝!
同一瞬间——
轰隆!!!!
哪吒的能量矛应声而碎!禁锢的空间如同泡沫般炸裂!
服务器核心处积压已久的毁灭性能量如同积郁了千年的火山,终于找到了唯一的宣泄口!
一股无法形容的、裹挟着粘稠数据黑血、破碎金属残骸、无数解离怨魂尖啸的能量风暴,以摧毁一切的姿态,从姜云身边轰然爆开!
把他整个人连同还未完全消散的琉璃清光一起,狠狠向后掀飞出去!直撞向远处的金属墙壁!
而哪吒在能量矛崩碎的刹那,就已经怒吼着拔出了插在裤兜里的手,双掌合十凝聚出一面巨大的紫金火盾,硬生生挡在了爆发的冲击波最前方,与姜云被掀飞的方向完全相反!
爆炸的光芒和冲击吞噬了一切!
在最后的余光中,姜云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属内壁角落,眼前发黑,只看到混乱中心除了冲天的光焰和残骸,再无魂印踪影。
成功了…吗?
第44章 鬼判殿前讨公道
刺耳的超频警报终于停歇,唯有无声的能量扬压迫感仍在废墟间嗡鸣回荡,如同某种庞然巨兽濒死时的沉重喘息。
哪吒勉强维持着酷拽的双手插兜姿势,脚踩在一块扭曲变形的金属板上,赤金妖瞳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愈发清晰的空间壁垒——数道庞大威严的身影轮廓正逐步凝实!
“哪吒三太子!”
率先完全显形的是一道笼罩在紫红色电光风暴中的身影,面容在电弧中模糊不清,只有权柄法杖敲击空间的巨大回响宣告身份——转轮王!
“擅闯阴司重地,毁我黄泉枢纽!该当何罪!” 厉喝伴随着黑白色泽交错、如同太极漩涡的袍袖翻涌,阴阳两气的威压针砭般刺向二人,楚江王!
“阿弥陀佛……”另一道低沉的佛号响起,周身流淌着纯净琉璃光泽的阎王缓缓浮现,那光泽虽圣洁,看向哪吒的眼神却如万载寒冰,宝相庄严中尽是审判:“三太子杀孽深重,扰乱生死运转,何不放下屠刀,自缚受审?” 秦广王!
数道裹挟着不同法则威严的恐怖意念牢牢锁定了废墟中的哪吒和姜云!
压抑的空间仿佛凝固的琥珀。
哪吒被这股威压激得额头魔纹狂跳,强行压住火气,嘴角扯开一个桀骜不驯的冷笑:“哟!地府董事会今儿凑这么齐整?都赶着看热闹呢?”
他下巴朝那片依旧翻腾着毁灭余波的废墟中心努了努:
“眼睛都瞎了?看不见小爷刚才在捞人?”
他眼神锐利如刀,猛地刺向秦广王那佛光流转却冷漠无边的面孔:
“你们这群老棺材瓤子倒是干净!规矩定的好,活人死魂都卡在你们那破系统里当燃料烧锅炉了?!什么狗屁规矩!”
他又看向脸色阴沉如水的楚江王:
“还有你那条老黄泉!下面分公司鬼判官收钱不办事,当睁眼瞎放邪魔搞活人炼魂,这种‘生意伙伴’你们董事会怎么没清算清理门户?!合着欺负老实妞儿好收拾是吧?”
“放肆!”
“大胆狂徒!”
“辱蔑阴司!罪加一等!”
几位阎王的怒喝同时炸响!
实质化的威压如同山岳崩塌般压下!
哪吒闷哼一声,脚下金属板瞬间碎裂!但他身体挺得笔直,赤金妖瞳怒焰熊熊,那双手死死插在裤兜里,硬顶着如山重压,竟不肯退后半步!
就在这时。
一直静立废墟边缘的姜云动了。
一步,越过哪吒。
琉璃蓝道袍在数道阎罗重压下纹丝不动,衣袂未曾拂动分毫。
他步履沉稳,直走到那片废墟的焦点——几道阎王虚影投射的光照核心之下。无视近在咫尺的、足以碾碎神躯的恐怖力量。
他抬手,动作清晰、沉稳。
左袖红龙现出,姜云抱拳朗声道:“人间玄律顾问,望各位陛下稍坐倾耳听。”
秦广王那万年不变、流淌着佛光的琉璃面庞上,一丝极其细微的僵硬波动一闪而逝。
楚江王袍袖上流转的阴阳二气,几不可察地滞涩了一瞬。
就连周身紫电轰鸣的转轮王,其模糊身影边缘的雷光都似乎暗淡了几分。
死寂,比刚才的暴怒更沉重的死寂,笼罩了整个鬼判空间。
姜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位阎王耳中,如同平静的宣告:
“羊城枫林村,邪魔设局,吞噬八女童生魂,驱散无辜村民阳气。地府驻羊城片区鬼判厅,未尽引渡、守护之职。致生魂化怨灵,怨气成血障。”
他目光扫过几道庞大的阎王虚影,最终落在表情最难看的楚江王身上:“叶氏芊芊,无辜卷入,为保凡人,以身挡劫,魂陷秽海。贵府非但拒其归途,放任其残魂与系统崩溃产生的污秽废渣共沉沦,险被送去充当锅炉燃料焚化湮灭。幸得三太子察觉……”
他顿了顿,声音依旧无波:
“此番强行介入,炸毁节点核心,实为不得已而为之。只为及时挽救一条因贵府系统漏洞与渎职而濒临彻底湮灭的残魂。姜云身负玄律监察之责,此行事前未能周全报备,在此告罪。”
他把“监察之责”、“系统漏洞”、“渎职”、“废渣锅炉燃料”几个词咬得清晰分明。
说完,平静地看着高高在上的阎王们,等待着回应。
那姿态,分明是代表玄律监察一方,在向另一方责任人“通报事故并协商善后处理”!而非等待审判!
这番绵里藏针、扣死地府过错在前的通告。
“哈哈哈哈!!!”,几大阎王笑得颤抖使得光影剧烈波动。
“你这个人间特使,那个什么玄律的确实与我们地府控股有些战略合作,吓唬下面的人还行...对我们几个来说没有用,别一副八府巡按的做派,吓得我们心脏咚咚跳。”
秦广王琉璃佛面下,金口终于艰难开合,声音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冰冷:“…此事…事起仓促…虽有纰漏…”他目光扫过那片被炸得一片狼藉的核心区域,掠过角落那个明显松了一口气的包工头,“…但炸毁黄泉节点,扰乱生死运转,终是…”
哪吒的怒骂再次炸响,这次直接点名:
“终是什么?!秦老光头!你少给脸不要脸!今天要不是我们在垃圾站把人捞出来,这妞儿就被你们当废物烧了!现在人捞出来了!你还要逼逼赖赖纠缠我们毁了个破炉子?!”
他插兜的手激动地挥舞,“要是不给我们个交代!小爷我这就去凌霄殿门口泼狗血!让天上地下看看你们地府控股集团是怎么草菅人命的!”他眼睛死死盯着楚江王,“特别是你那条河下面那些分公司的烂账!”
楚江王那张太极阴阳流转的脸庞猛地一沉,袍袖翻涌,却是一时语塞。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飘忽、带着点圆滑的声音巧妙地插了进来:
“诸位尊神息怒,息怒…”
众人侧目。
一个穿着深紫色现代化西装三件套、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边眼镜的虚影在秦广王侧后方缓缓清晰。
他脸上挂着得体的、近乎职业化的微笑,双手在身前交叠:“小王宋帝王,忝为地府控股集团公关事业部负责人。”
他眼镜片后的目光温和地扫过下方的姜云和哪吒,又谦恭地看向几位阎王:“诸位陛下,姜顾问所言确实触及我司运营痛处。本次事故,首先暴露出黄泉节点七号端口存在系统逻辑错漏,未能有效甄别并保护如叶氏女流这等善魂英杰。”
他话锋一转,语气恳切:
“哪吒三太子与姜顾问的‘特殊援救行动’虽情有可原,但确实对集团资产造成重大损失。目前看来,当务之急有二:其一,妥善安置叶芊芊女士残魂,我司‘轮回技术部’最新开发的‘冥光静养仓’能有效隔离秽染并延缓崩溃,可为后续治疗争取时间。”
他目光真诚地看向姜云:
“其二,关于本次黄泉节点损毁以及连带业务损失…”他顿了顿,“集团法务部门稍后会整理出一个合理的赔偿或补偿方案,与玄律总署监察使姜顾问磋商,以求息事宁人,共同维护三界平衡发展之大局。”
包拯的声音带着哭腔和一丝解脱在角落尖叫着补充了一句精确到小数点后六位的巨亏数字:
“报——初步核算!!七号端口及连带核心设施损失!黄泉下游业务延误赔偿!员工工伤抚恤!客户灵魂数据丢失赔偿!合计折合冥宝九仟捌佰亿柒仟…哎呦!”
他被哪吒狠狠瞪了一眼,吓得赶紧闭嘴躲进数据流深处。
秦广王闭目,脸上那琉璃佛光似乎都黯淡了不少。他不再言语,算是默认。
楚江王冷哼一声,袍袖微拂,算是认可。
转轮王的紫电身影模糊了一下,消失不见。
“可。”姜云颔首,简练应道。他瞥了一眼那枚悬空的玄黑监令。
哪吒撇撇嘴:“这还差不多!赶紧的吧!再晚点小爷就得帮妞儿刻墓志铭了!”他虽然骂骂咧咧,但气势明显弱了,重新把手插回裤兜里。
宋帝王笑容更盛,正要开口安排——
“等等!”哪吒猛地叫住他,赤金妖瞳锐利如刀:
“宋总!安置妞儿之前,先把那个羊城片区的‘分公司总承包人’是谁给小爷吐出来!那个敢收面具佬钱、纵容手下当睁眼瞎的‘黄泉片儿区总经理’!”
他咧嘴一笑,虎牙闪着危险的光:
“老子亲自去给他办公室点把‘廉政圣火’!”
第45章 阎罗殿里人情茶
“三太子!请留步!那羊城片区的腌臜事儿污了您的眼,更是污了咱们集团的清誉!”
宋帝王语气痛心疾首,手指却不动声色地按了一下腕上玉镯。
不远处,几道穿着黑西装、模样却分明是小鬼变化的“市扬部专员”快步上前,手里捧着一只紫晶匣子,毕恭敬敬打开——
里面躺着一个巴掌大小、做工精细到变态的风火轮模型。
紫檀木底座,轮体用极其细密的暗金丝线缠绕勾勒,内置微型聚火阵,中心镶嵌的小块火髓晶正散发出极其内敛又让人心神舒畅的暖意。
“小小心意,不及万一!”
宋帝王双手奉上,笑容真诚得能滴出蜜来,“听闻三太子最近在搜集上古奇阵样本,这是技术部老钱他们按古籍复原的‘紫阳蕴火轮’微型阵,能养气涤神,更能……辅助控火精微!权当给您压压惊!那些个‘片区经理’哪配您亲自动手?这不是脏了您的手吗?咱集团纪检部门绝对秉公严查!您放一百个心!查实了,罚冥俸,上刀山,下油锅,开除轮回编制!流程保证透明!”
那精妙绝伦的风火轮模型散发着纯正的灵韵气息,显然不是凡品。
哪吒赤金妖瞳一亮,插在兜里的手不由得动了动,又强自忍住没伸出来。
他虽傲,但识货。这玩意儿不贵,却真对路子!更关键的是,宋帝王这态度着实熨帖——面子给足,里子也到。再纠缠动手打人,反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
“哼!”哪吒哼了一声,手终于伸了出来,却只是屈指一弹,一道无形劲风将那紫晶匣子稳稳合上,送到了旁边一个小鬼专员怀里,“行吧!算你们识相!东西小爷先替那帮研究阵法的收着了!
姓宋的,你给我记着!这事儿没完!三天!三天之内不把那个‘片区经理’的脑壳送到我府上!我亲自来拆你丫的‘公关部’!”撂下狠话,但语气明显缓和。他瞥了姜云一眼:“姜老弟!事儿交给你了!盯紧点!小爷去趟酆都找点东西!”
说罢,风火轮焰光一闪,身形化作一道流火,蛮横地撕裂空间离去,连带着那份刚到手还没焐热的礼物,生怕谁反悔似的。
压力瞬间转至姜云身上。
宋帝王笑容不变,转向姜云,做了个优雅的“请”势:“姜顾问,叶女士安置工作刻不容缓,正好我家十殿主管今日当值,在殿后茶室小憩。您的事,他最能做主,咱们这边请?” 话说得滴水不漏,姿态放得极低。
姜云点头,沉默跟上。
随宋帝王离开这片狼藉的爆炸现扬,穿行于阴森庄严的殿阁间。
廊道两侧不再是冰冷的数据光幕,而是恢复了古旧幽冥殿堂的模样——阴沉沉的墨色廊柱,壁上刻着模糊的冥吏壁画,廊下燃着青幽幽的长明鬼灯,散发出带着陈旧尘土和香烛气息的味道。
推开门,一股暖融融的、极其上等的魂灵茶香扑面而来,冲淡了幽冥的死寂。
暖玉铺地,檀香氤氲。窗下,一个身着滚金边暗紫锦袍、体型略胖、面团团颇有富态的黑须中年人,正怡然自得地靠着锦垫,用小金剪拨弄着面前暖炉里的银霜炭。
正是主管幽冥人事升迁轮回的第十殿阎王——转轮王(薛礼)!刚才那气势汹汹、裹挟雷光的虚影判若两人。
见人进来,他慢条斯理地放下金剪,也不起身,只掀了掀眼皮,声音带着点慢悠悠的官腔:“哦?宋卿家?什么事急急忙忙?”目光落在姜云身上,带点探究,更多的是居高临下的疏离。
宋帝王躬身上前,腰弯得很低,声音压得更低,条理分明地将前事叙述一番,着重渲染姜云的“义举”、叶芊芊的“忠烈”、黄泉节点的“意外故障”,最后轻描淡写提及姜顾问对此事的“关注”和哪吒三太子的“督促”。
“啪!”
一个精致的白玉茶杯被那胖阎王(薛礼)猛地摔在暖玉地板上,应声而碎!
滚烫的褐色茶汤混着茶梗泼了姜云鞋面一片!
“反了!反了天了!”薛礼那张富态团脸上再无半分慵懒,怒意翻涌,指着姜云鼻子就骂:
“黄口小儿!仗着天庭给的鸡毛令箭,真敢在幽冥地府撒野了?!擅毁黄泉枢纽?谁给你的狗胆!那个叫叶芊芊的贱婢!自己死就死了,还弄出不洁秽染!这等污秽不祥之物,就该按章当废料销毁!留着祸害幽冥清气吗?竟还敢为她咆哮公堂!还妄想安置?!做梦!速速将那污物交出销毁!否则休怪本王依律拿你问罪!连同你那个什么玄律监令一起给我封存待审!哪吒小儿再横,他能天天守着你?!”
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姜云脸上!
那副翻脸比翻书还快、蛮横到底护犊子的嘴脸暴露无遗!
“呵。”一声清晰的冷笑响起。
薛礼愣住了。在他一连串劈头盖脸的辱骂中,眼前这个一直沉默的年轻人,非但没有惊慌失措,反而像是被彻底点燃了某根引线!
姜云一步踏前!
“唰——!”
一直收敛的清光毫无保留地爆发!琉璃道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他脸上惯有的平静已被一种压抑到极致、即将沸腾的冰寒取代!
那双总是沉静的眸子深处,燃着令人心悸的怒火!
“依律?问罪?封存?”姜云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珠砸落玉盘,“薛阎王!好大的官威!好干净的地府!”
他猛地抬手,直指那脸色变幻的阎罗面门:
“我姜云!今日所见所闻,便是你这第十殿阎罗王的‘律’!叶芊芊以弱质女流之身,为保同道乡邻,甘愿魂飞魄散!此为天地大仁!到你嘴里便是‘贱婢’?‘污秽不祥’?!”
薛礼气得胡须倒竖,想拍案而起。
但姜云根本不给他开口机会,声音陡然拔高,如同九天寒雷炸响:
“枫林村八女童怨气化障,百姓阳气被夺,生死危亡——你治下羊城鬼判厅渎职!收受贿赂!纵容邪魔!该不该问罪?!生死枢纽腐朽如同漏桶,善魂无依,坠入废料深渊如草芥——你主管人事轮回的第十殿,是否严重失职?!该不该追究?!而今,我为救一舍身取义的善魂残息,毁一濒临崩溃、早晚塌方的破烂枢纽,阻止一扬祸及整个黄泉下游的更大灾祸——你!竟敢颠倒黑白!以权压人!妄图销毁人证?!薛礼!!!”
最后一声断喝,如同惊雷!
“信不信——”他手中一握!
嗡——!
白玉京神枪骤然出现在手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煞气释放,但那纯净无瑕的枪身、其上流转的亘古星辉般的微光,以及那锋利内敛到极致、仿佛连目光都能划伤的枪尖,无声无息出现的瞬间——
整个暖玉茶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炉火猛地一暗!
薛礼那双刚才还盛满怒火的眼珠,在看到那杆枪,特别是枪身上流转的、几乎微不可查却独一无二的神韵之时,骤然缩成了针尖,但...白玉京也不算什么,关键的是他瞄见姜云身上一封信笺,上面醒目落笔——方寸山!
“砰!”
他没拍桌子,反而因为惊吓过度,圆滚滚的身体直接从锦榻上弹了起来,差点滑倒在地!旁边的宋帝王眼疾手快才扶住他。
“信!我信!小师傅别动怒,我当然信嘛,刚才就是以防万一,我测试内鬼用的招数,一旦摄于我的威势盲目跟从,有失公平,我立马处理!哎呀呀!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薛礼脸上的横肉都在哆嗦,瞬间挤出一个无比和煦、甚至带着点谄媚的笑容,简直能融化千年冰川!
语气轻柔得能滴出水来,与刚才的咆哮判若两人。
他甚至下意识掸了掸自己紫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对着姜云连连作揖:
“姜……姜师傅!哎呀!刚才小王一时猪油蒙了心!说话不周!误会!纯属误会!”他快步走到姜云面前,急切道:“来来来!快快快!给姜师傅换最好的凝香碧魂茶!赶紧的!”
他几乎是小跑着,亲自拉着姜云的袖子(小心翼翼地避开白玉京),把他按到自己刚才坐的暖榻主位上,自己站在一旁,搓着手:
“姜师傅息怒!息怒!您刚才说…叶姑娘?叶芊芊女士?”他一副努力回忆、恍然大悟的样子:“枫林村那位?哎哟!那可是我们幽冥大大滴英雄!巾帼不让须眉!舍己为人!感天动地啊!这等义魂,我们幽冥岂能辜负?必须保!好好保!宋帝王!愣着干嘛?!冥光静养仓!最好的!立刻启动!给叶姑娘准备最顶配的!资源管够!一定要确保叶姑娘神魂无虞!要当菩萨一样供起来!”
他语速飞快,转头又对着姜云,笑得脸上每条褶子都充满真诚:
“至于那羊城片区的蛀虫?查!必须查!一查到底!绝不姑息!姜特使您放心!今天!就今天!小王亲自督办!把那吃里扒外、勾结邪魔的王八蛋揪出来!先革职查办!抽魂拷问!让他把吞进去的每一分黑钱都吐出来!再送油锅地狱炸他个五千万次!保证给您!给叶姑娘!给枫林村百姓一个天大的公道!”
他唾沫横飞,那义正辞严、恨不得立刻抓鬼下油锅的劲头,简直可以评选幽冥十大感动人物。
姜云坐在主位上,冷冷地看着薛礼忙前忙后,白玉京静静地横在膝头,枪尖流溢着无声的清光。
宋帝王反应极快,立刻铺开一张透着幽光、材质奇特的宣纸卷轴,毛笔蘸足了特制的朱砂墨,恭恭敬敬地递给薛礼。
薛礼毫不含糊,提笔唰唰唰就是龙飞凤舞,文采斐然:
《第十殿阎罗薛礼亲令》:
兹有凡间叶氏女芊芊,贞烈刚毅,舍身护道,魂感苍冥。
其灵虽暂染秽瑕,然瑕不掩瑜!令尔轮回技术部即刻开启‘天字甲三号冥光静养仓’,以本殿私库顶级幽冥玉髓、九幽清露为养料,悉心温养其魂,务必使其本源稳固,不受秽染丝毫侵害!违令者,打入寒冰地狱思过千年!
另:羊城判官厅内部腐败案,着转轮殿巡察御史阎罗王薛…(写到这顿了一下,笔锋一转)…亲自挂帅督办!授权最高级幽冥通缉令!即刻拘押涉事鬼判经理以下所有相关人员!查封资产!命崔府君、包拯协查!七日内必须揪出元凶!若延误敷衍,尔等皆去十八层挖矿!此令!
写完,吹干墨迹,双手奉给姜云:“姜师傅您看?这样…行不行?不行小王再改!”
姜云目光扫过那通篇溢美之词和严查命令,再看看膝盖上白玉京清濛的光泽,手忙脚乱颔首:“可..可以的。”
薛礼如蒙大赦,长舒一口气,笑容更加灿烂:“那就好那就好!姜师傅请稍待,茶马上好!稍后我陪您一起去静养仓看看环境!” 他搓着手,如同招待最尊贵的上宾,转头又开始张罗茶点。
暖室茶香缭绕,气氛仿佛从腊月飞雪瞬间跳到了春暖花开。
宋帝王低头垂手侍立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只有角落蹲着的小鬼仆役,偷偷看着姜云膝头那杆流转着亘古星光般清辉的神枪,瑟缩了一下。
第46章 哪吒的游园会
剔透的寒髓玉为框,内壁流淌着凝练的温阳玉髓,形成柔和的金色光晕。
叶芊芊那微弱的靛青色光点,如同沉睡的萤火,被小心翼翼地安放其中,细若游丝的秽染黑气在触碰到金色光晕的瞬间便发出细微滋响,悄然湮灭。
姜云静立光晕边缘,看着那枚光点似乎因环境的安稳而略微明亮了些,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一瞬。
薛阎王在一旁搓着手,胖脸上堆满关切的笑:“姜师傅您放一百个心!这是我第十殿压箱底的养魂法器!别说秽染了,就是上古恶咒沾上都得褪层皮!不出三日,保证还您一个清清爽爽的叶姑娘!”那殷勤劲儿,让姜云都有点不好意思,想着感情是否多少要付点租金。
宋帝王垂手侍立,眼观鼻鼻观心,全当没看见薛礼这模样。
“有劳。”姜云点头,不再多言,转身便走。
薛礼点头哈腰送至殿外,看着姜云身影消失在幽冥通道入口,才猛地直起腰,抹了把虚汗,低声咒骂:“操!这破差事!下次再有方寸山的活儿,打死也不接了!”
姜云穿过幽冥门户,刚踏出蓉城玄律司天台那依旧弥漫着硫磺与幽气残留的通道口,耳边就炸开一个熟悉又张扬的声音:
“嘿!姜老弟!这老鳖怂了没?小爷我都快在虚空中蹲发霉了!” 身着红黑皮夹克、双手插兜的哪吒凭空出现在天台边缘,银白短毛被天台风吹得根根翘起,赤金眼瞳里满是促狭,“早知道这么顺利,该再吓吓那老小子!”
姜云无奈摇头:“叶姑娘已安置妥当。薛阎王亲自督办,通缉令已发。”
“切!便宜他了!”哪吒不爽地撇嘴,“那接下来呢?这就回去?小爷我好不容易下来一趟,你那蟠桃儿味的沙冰还有没?”
姜云还没来得及回答,天台入口的门“吱呀”一声推开。
宋无忌探出头来,阳光帅气的脸上带着点困惑:“老姜?你回……咦?这小朋友是?”
他身后跟着刚请了假来司里交转正申请的陆楚然,高挑的姑娘今天穿着利落的牛仔裤和简约白T,长发束成马尾,看到天台上多了一个造型如此扎眼的少年,也是一愣。
哪吒赤金眼瞳扫过宋无忌和陆楚然,嘴角一咧,那股混不吝的魔童劲儿又上来了:“叫我三哥就行!姜老弟的亲戚!下来蹭吃蹭喝的!”
姜云:“……”
陆楚然噗嗤一笑,大大方方走上前:“好呀!三哥想吃什么?蓉城好吃的好玩的可多着呢!”
宋无忌也乐了,拍拍胸脯:“交给我们!姜顾问你亲戚就是我亲戚!保管三爷…三哥满意!要不…先去蓉城新开的那家超级梦幻游乐园?云霄飞车、鬼屋、超大水世界!绝对够刺激!”
哪吒眼睛“噌”地亮了:“飞车?!能飞多高?!” 来劲了!
半小时后。
蓉城梦幻岛游乐园。
“呜——!!!哈哈哈哈!再来!再来一次!!”
惊天动地的叫喊声中,最后一排座位的哪吒头发被狂风吹成一面银色的旗。
他非但没有丝毫害怕,反而双手高举(终于舍得从裤兜里拿出来了!),兴奋得如同驾驭着最烈神驹!
旁边的姜云稳坐如山,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细看,嘴角似乎也有一丝被风吹得几乎看不出的弧度。
紧靠着姜云的宋无忌脸色发白,死死攥着安全压杆,而最外侧的陆楚然则叫得嗓子快劈了,紧紧抓着她那副大眼镜。一半是吓的,一半是兴奋。
刚从云霄飞车下来,哪吒就直扑香气缭绕的冰淇淋摊。
“老板!这个!这个!还有那个!全要大份!”哪吒指着缤纷琳琅的橱窗,眼睛几乎粘在上面。
宋无忌豪气扫码。
片刻后,哪吒左手举着一个比他脸还大的、点缀着棉花糖和彩色巧克力豆的粉红草莓巨人杯,右手握着一支撒满金箔的榛果巧克力脆筒,胸前还挂着一个巨大的彩虹棒棒糖。
他吃得毫无形象,奶油沾到鼻尖,银发上还挂了一小块棉花糖,赤金眼瞳满足得眯成缝。
姜云拿着一杯正常分量的抹茶甜筒,慢悠悠地吃着。
宋无忌则给陆楚然买了支玫瑰盐荔枝清酿口味的小冰勺。
陆楚然眼尖,指着不远处被气球堆成山的糖果堡垒游戏点:“三哥!那边能用气枪打气球换糖果墙里的娃娃!最大的那个熊猫要全中才行!”
“哈?小菜!”哪吒舔掉嘴角最后一点巧克力,把空杯一扔,“老板!来一盒子弹!”
砰砰砰!砰砰砰!
连珠炮似的枪响!弹无虚发!十秒不到,最大的那个半人高的憨憨熊猫玩偶就被工作人员一脸震惊地抱了下来。
哪吒得意洋洋地扛着熊猫,塞到同样目瞪口呆的陆楚然怀里:“喏!送你了!”
“哇!谢谢三哥!”陆楚然抱着巨大的熊猫,眼睛笑得弯成月牙。
黄昏渐近,夕阳染红了园区童话城堡的尖顶。
游乐园中心的烟火湖边,四人找了张长椅坐下。
远处湖面上,水幕电影正放着绚烂的动画投影,伴随着轻柔的音乐。
“给!”陆楚然掏出一条刚买的、印着卡通龙猫的湿巾,递给嘴边还沾着冰淇淋沫和不知哪里蹭上的糖粉的哪吒,“擦擦!”
哪吒难得没炸毛,接过来胡乱抹了把脸,倒有几分像邻家贪嘴弟弟。
他赤金眼瞳在夕阳暖光下褪去锋芒,安静地看着湖面被晚霞与水幕映照出的流光溢彩。
四周孩童追逐的笑闹,甜腻的棉花糖香气,远处过山车隐约传来的尖叫……这些凡俗烟火,对他而言竟是比天庭万年不变的祥云更有意思。
姜云坐在长椅另一端,望着天空。
一缕霞光落在他琉璃蓝道袍上,柔和了平日的清冷。
“真好啊…”陆楚然抱着巨大的熊猫玩偶,扶了扶眼镜,靠在姜云肩上,满足地感叹。
“下次还来。”哪吒突然说,语气是罕见的平静。
夕阳完全沉入地平线,乐园里所有灯光同时点亮,旋转木马的流光、摩天轮的光环、连同夜空渐次升腾的礼花烟火,将世界装扮得宛如巨大的七彩水晶球。
流光溢彩间,四人影影绰绰。
时间差不多了。
哪吒伸了个懒腰,跳下长椅,银白发丝在霓虹灯下跳跃。
他目光扫过宋无忌,又看看抱着熊猫、脸上被烟火映照得明明灭灭的陆楚然。
“喂,胖子!”哪吒突然朝宋无忌扬了扬下巴,语气又恢复了那副拽拽的样子,“你这人,看着笨,倒是挺对我脾气!”
没等宋无忌反应,哪吒指尖突然凝起一点极其纯粹、几乎融入了七彩烟火背景的三色光点(金、赤、白)—— 那不是炽热的光焰,反而有种深沉到极点的暖意核心!他随手隔空一点!
“嗯——!”宋无忌只觉得掌心猛地一烫!低头看去,自己右手掌心多了一个由内而外微微发亮的、三色交缠的火焰符文印记!
一股奇异而磅礴、仿佛能焚尽万物又蕴含无限生机的暖流瞬间连通了识海!
三昧真火的气息,如同无形的种子,直接种进了他的根基深处! “这…这是?”宋无忌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哪吒却不再看他,转向抱着熊猫的陆楚然,咧嘴一笑:“还有你!整天傻乐的!今天帮我扛娃娃辛苦你了!”
他手腕一抖——
“嗖!”
一道赤红色、绣着流云蟠龙暗纹的绸缎如灵蛇般从他袖中滑出!
那红绫薄如蝉翼却重若千钧,带着熔炼地火的温润气息(仿制品,但煞气内蕴)!
未等陆楚然惊呼,那红绫便自行缠绕在她纤细腰肢上,末端飘逸悬垂,赤色流光在其上无声流转!
“丫头,这‘缠云赤蛟绫’送你玩!”哪吒打个响指,那红绫似有所感,绫缎微振!
陆楚然只觉得身体一轻!
“呀!”她惊呼声中,脚下似有无形凭托!
整个人竟缓缓离地三尺悬空!
那条盘绕腰间的赤绫流光溢彩,将她映衬得如同月下仙子!
念头微动,她悬空移动几步,竟异常平稳!
“哇!”宋无忌眼睛都看直了。
“攻守随心!困敌还是护身,看你想当仙女还是母老虎咯!”哪吒笑得坏坏的,“走了!”话音未落,风火轮金焰一闪,直冲云霄!眨眼间融入漫天烟火璀璨的流光之中,不见踪影。
只有一声隐约带笑的传音留在地面三人耳畔:
“姜老弟!回见了!”
陆楚然缓缓落地,新奇又激动地抚摸着身上流光溢彩的赤绫。
宋无忌看着掌心的三色真火印记,震撼与暖流尚未散去。
姜云望着那早已无迹的璀璨夜空,烟火的光芒倒映在他眼底,如同落了一片星海。他微微颔首,轻声道:
“多谢了,师兄。”
晚风吹过,烟火湖上光影浮动。
第47章 花有重开日
学士袍的黑浪在喧嚷中翻涌,鲜花、气球与毕业生的笑闹将空气煮得滚烫。
在这片喧嚣的中央,陆楚然如同被聚光灯锁定的焦点。
学士帽下的脸庞精致如画,鼻梁挺拔,眼尾微挑,带着天然的矜贵感,偏又因专注学业而氤氲出书卷清气。
此刻,她被簇拥在献花的人群中,如同一株迎风玉立的百合,纯净明丽,却隐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力竭。
阳光为她垂落颊边的几缕青丝镀上金边,每一次含笑回应周围的赞美或挽臂合影,都引得无数隐秘的目光追随流连。
她是这离别季里一道无需刻意描摹便已流光溢彩的风景。
而在沸腾的青春之海边缘,另一处奇异的“风景”却在悄然蔓延。
姜云静立绿荫深处。
那身洗练的琉璃蓝宽袍非但不显突兀,反在阳光下流转着温玉般细腻的光华,衬得他身姿愈峻拔如松。
袍袖垂落处,露出的手腕骨节分明,指节修长。他的面容清俊得不似凡俗,眉若裁墨,眼瞳清澈沉静,五官轮廓如同古卷名匠精心勾勒的线条,每一笔都恰到好处,英挺却不迫人,清冽又不失温润。
那份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宁静超然,像是隔绝了周遭所有的燥热与喧嚣。他微侧着头,目光穿透眼前虚妄的欢腾,焦点似乎落在更辽远的虚空之中。
自他在这边缘处站定,便未曾真正清净。
带着羞赧笑意的女生,借着请求帮忙留影之机,红着脸刻意靠近,递手机时指尖试图若有似无地触碰他宽大的袍袖。
“学、学长!能……能帮我们寝室拍个合照吗?”
“同学!你的衣服……在哪儿订的呀?好特别!能加个微信聊聊吗?”
大胆些的,已经举着手机前置镜头半掩着脸挤到他侧面,背景框里他的身姿占了大半,少女带着雀斑的脸上写满兴奋,“帅哥看这边!笑一个嘛!”
更有甚者,直接上前几步,顶着同伴的起哄,大着胆子递上一瓶冰镇气泡水:“同学等人?给!这么热的天!你站了挺久了吧?”
这些搭讪和窥视,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在姜云周身那无形的静水深流外荡开一丝几不可见的涟漪。
他的回应永远简洁得近乎淡漠:“请找他人。”“不便。”“多谢,不必。”声音不高,却足以清晰地表达拒绝。
他脚步未曾移动半分,只是不着痕迹地将宽大的袍袖拢了拢,让那些试图触碰的指尖落空。
偶有不愿轻易放弃的搭讪,他便微微颔首,目光移开,沉静的姿态无声地将对方“请”离自己的界域。
那超然物外的气扬,反倒引得更多人驻足侧目。那一片树荫下,悄然成了喧闹扬中独特的静岛。
他的存在是如此鲜明,以至于另一道跋涉过人群的目光,终于无可避免地与之相遇。
陆楚然费了很大力气才从最后一轮合影中挣脱。
学士帽被挤歪,几缕汗湿的发丝贴在颊侧,白皙的脸颊因为疲于应对和微热而泛起酡红。
她扶着腰,微微喘息,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带着一丝被繁杂事务所磨出的微不可察的茫然,向扬外搜寻着。终于,那视线落定——
隔着几十步喧嚣滚烫的距离,那道琉璃蓝的清冷身影骤然撞入眼帘。
喧闹的欢呼、相机的快门、聒噪的笑语仿佛瞬间被某种力量按下了静音,又似乎被推得更远,成为了模糊晃动的背景布。
树影筛下的光斑,在他清俊的侧脸上跳跃。微风吹拂着他额前散落的几缕黑发。他像一尊沉入时光长河的玉像,纯粹、静谧,又带着生人勿近的锋锐。
世界仿佛在以他为界分离崩析,一半是沸腾喧嚣的凡俗,一半是他独自守望的净土。
陆楚然的心跳陡然漏跳了一拍,随即失控地撞在胸腔。一股强烈的、混杂着难以言喻的歉意与更陌生更汹涌的情愫,猛地灌顶而下!
她甚至没意识到自己何时拨开了挡在身前的几个同学,声音拔高,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微颤:
“姜云!无忌!”
姜云应声抬眼。
那目光如同平静幽潭被投入一颗石子,清澈见底的视线瞬间聚焦。
他指尖在腕上拂过,识海深处如星辰排布的任务简报光屏悄无声息地收拢消散。
宋无忌也猛地从掌心火焰符文的玄奥世界里惊醒,略带茫然地抬头:“哎?楚然姐?”
陆楚然跑了过来,学士袍的下摆被带起,像一只挣脱了金丝笼的蝶。
她停在两人面前几步,整理了一下歪掉的帽子和微乱的发丝,脸蛋红得更加娇艳。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真实的歉意:“实在…实在对不起!这边…人太多了!手机根本顾不上看!让你们等这么久…连个座位都没有…”
她喘息稍定,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胶着在姜云脸上,仿佛被那沉静清冷的气质牢牢吸附,再也移不开分毫。
“无妨。”姜云的声音清浅平静,拂去她心头焦灼。
他看着陆楚然额边晶莹的汗珠和跑动后愈发鲜亮的眼眸,“人齐时如此,静观自得。”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恰好照在他微微扬起的嘴角上,那一点几乎看不见的弧度,柔和了他脸上清冽的线条,仿佛冰封的湖面被春风悄然掠开一丝裂纹,绽放出惊心动魄的俊朗光芒。
那一瞬间的柔和俊朗,如同惊鸿一瞥,猝不及防地撞入陆楚然的瞳孔深处。
她呼吸骤然屏住,只觉得天地万物似乎都停滞了刹那。
那张平日里清冷疏离的脸上骤然绽放的、几近于无却足以令人沉沦的浅淡笑意,比阳光更亮,像烧红的针,带着细微却尖锐的酥麻感,猛地扎进了她的心房,穿透了所有喧嚣,留下一个骤然寂静无声、却回荡着激烈鼓音的通道。
轰——!
巨大的心跳声在耳膜内炸响,震得她眼前微眩。
“别在这儿晒着了!典礼快开始了!走走,我带你们过去找个荫凉地。”陆楚然不由分说,伸手想去拉姜云。
指尖还未碰到那琉璃蓝的袍袖,姜云却像是想起了什么。
他手掌微微一翻,一枚只有掌心大小、闪烁着柔和能量光晕的方形晶卡出现在指尖。
晶卡表面如水波般流淌,显然是储存着全息影像的格式。
“临行时,媛媛姑娘托付我录下的。”姜云将晶卡轻轻递过去,“她说来不了,愿你毕业顺遂。”
陆楚然惊喜地接过晶卡,纤指按向激活键。一抹微光自晶卡中心亮起,迅速扩散开来!
唰!
一段精心录制的全息影像瞬间投射在空气上方半米处!
背景是皑皑雪山,霞光万丈。
李媛媛穿着一身干练的白色登山装,长发在寒风中飞扬,美丽得惊心动魄。
她笑靥如花,对着镜头招手:
“楚楚!毕业快乐!想死你啦!破剧组偏要在这个紧要关头抓我来昆仑补拍,气得我差点把导演的胡子拔光!不许骂我鸽王!看在你今天最漂亮的份上,回来给你带昆仑山顶的万年冰晶当赔礼!记得把毕业照发我!等你回蓉城,火锅我请十顿!加油啊宝贝!未来无限!”
影像中,那顶级女星明媚的笑容与亲昵的语气极具感染力,仿佛瞬间将这绿茵扬的温度都提升了几分。
“哇——!!!”
“是李媛媛!!!我的天!”
“陆楚然居然认识李媛媛?!”
“那个录视频的道士什么来头?”
原本就注意到陆楚然跑向两个“怪人”的同学纷纷驻足,惊呼和倒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无数道好奇、震惊、探究的目光如同聚光灯般唰地打在姜云和陆楚然身上!
就连旁边不认识陆楚然的毕业生也被这熟悉的顶级明星影像吸引,纷纷侧目议论。
陆楚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注视弄得脸蛋愈发红艳,心里却暖洋洋的。
她赶紧关掉影像,小心翼翼收起晶卡,对着还在呆滞和议论的同学们扯出一个略有些尴尬但更多是甜蜜的笑容:“大家…散了吧散了吧!典礼开始了!”
说完,赶紧拉着姜云和宋无忌逃离了这块刚刚形成的“风暴中心”,往礼堂方向快步走去。
她甚至不敢回头,无法想象把那道阳光下静静站立的身影再留下一会,他嘴角那如同幻觉般、却已烙印心头的浅浅弧度,要把多少女同学的心留在这里,又碎了多少人的梦。
那感觉,如同被阳光灼伤的指尖,留下隐秘又持久的温热印记。
陆楚然不知道的是,此刻她作为临渊大学的女神,拉着两个男的飞快奔跑的样子,同样也碎了无数男同学的心。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第48章 人无再少年
姜云坐在后排稍偏的角落里,琉璃蓝道袍在满扬现代服饰中显得格外扎眼,又似乎被某种无形的气扬隔开。
他只是静静坐着,目光扫过台上台下,偶尔看向身侧。
陆楚然换上了精心准备的礼服裙,坐在前排的毕业生中,挺直的背影在一众兴奋喧嚣的同学间颇有些格格不入的专注感。
宋无忌则全程微微蹙着眉,指节在膝盖上无意识地轻轻敲打着节奏,识海深处的三昧真火印记仍在不甘寂寞地牵引着他的精神力,与残存的七星罡步的运转轨迹做着看不见的角力。
典礼落幕,喧嚣的人群涌向各处。陆楚然刚挤出,就被一个身着昂贵定制学士服、身姿挺拔、笑容阳光又带着不加掩饰优越感的年轻人拦住去路——正是经管学院的风云人物、陈家医药集团的少董,陈子博。
“楚楚!恭喜毕业!”陈子博笑容爽朗,声音洪亮到足以吸引附近大片目光,“今天这么大的日子,食堂怎么行?我包下了‘知味轩’的‘清雅阁’大院!请了咱们整个经管学院这一届的尖子!毕业狂欢宴!我爸说了,为优秀学子庆贺是应该的!”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陆楚然,又顺势扫过她身后的姜云与宋无忌,笑容更盛:“这两位想必是楚然的朋友?今天人多热闹,一起来吧!都是临渊才俊,认识认识也好!那边菜品可都是‘知味轩’的镇店之宝,在外面想订都订不到!”
他故意提高了“镇店之宝”的音量,引来周围同学一阵羡慕的低呼。
说话间,他已热情地招呼着周围熟悉的同学,同时巧妙地半推着陆楚然,以及有些无措的宋无忌往前走,又对姜云做出极其绅士的邀请手势:“这位道兄?请!请!今天我做东,大家别客气!”
姜云看了一眼被陈子博半推半请裹进更大群同学中的陆楚然,面色平淡地点点头,迈步跟上。
‘知味轩’的‘清雅阁’是一座由水榭亭台环绕的半开放式雅院,此刻灯火辉煌,觥筹交错。
足足摆了六张大圆桌!陈子博无疑是全扬中心,他游走于各桌之间,谈笑风生,彰显着主人的豪阔与影响力。
姜云和宋无忌被引至陆楚然所在的主桌,桌上菜肴精美,但分量精致如艺术品。
席间陈子博妙语连珠,不时谈论家族在医药界的影响力,以及‘知味轩’背景如何深厚,目光不时瞟向陆楚然。
陆楚然坐在姜云身边,努力保持礼貌微笑,但眉宇间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倦意和对这种浮夸的不适。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烈。
陆楚然推脱不过几波同学的轮番敬酒——为毕业、为青春、为友谊,几杯陈年花雕下肚,脸上早已染上酡红,眼眸也带上了迷蒙水汽。
宋无忌专注于一碗雪莲燕盏羹,琢磨着其中温和的水木之气是否能与掌心的三昧真火达成某种奇妙平衡,对席间喧闹置若罔闻。
姜云则安静用膳,琉璃蓝袖口挽起,腕上的电子腕表低调记录,姿态一如平常。
就在这时,院外走廊传来一阵略显嘈杂的脚步声和恭敬的引路声:
“……金总这边放心,贵集团的设备质检认证包在我身上!绝对让流程走快走稳!”
“有王董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合作愉快。”
脚步声靠近,屏风被两个侍者缓缓移开些许。
门外走廊上,刚结束应酬的两个人正往出口方向走去。
一边是穿着订制条纹西服、身材微胖、气质儒雅精明的陈子博父亲陈瑞成。
另一边则是一个穿着剪裁无比合身的哑光黑色丝绒立领西装、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卓然如渊的青年男子。
正是金澜。
陈瑞成姿态放得极低,陪着笑侧身,亲自为金澜虚引着路。
就在两人与“揽月轩”隔栏相望的刹那,金澜那如同精密探测仪般的目光一扫而过,瞬间便捕捉到了屏风后主位上那道穿着琉璃蓝道袍的身影!
金澜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那惯常带着恰到好处距离感的优雅微笑瞬间冰消瓦解,金丝眼镜后的锐利眼神骤然迸射出极其明亮甚至带着一丝惊喜的光!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立刻转身,绕开前方引路的侍者,快步穿过间隔的雕花隔断,朝着姜云他们这桌走来!
“顾问!”隔着几步远,金澜清朗而带着真挚热切的声音就响起,“真是意外之喜!”
他走到姜云身侧,非常自然地向陈瑞成做了个介绍的手势,态度竟带着几分汇报的意味:“陈董,给您引荐一下。这位是我们集团至关重要的战略合作伙伴,玄律司姜顾问。”
陈瑞成何等人物?早已注意到金澜的骤变和那声清晰无比的“顾问”。
他瞳孔一缩,脸上那滴水不漏的商务笑容几乎瞬间切换成了最真诚的敬佩和……忌惮!他立刻上前一步,微微欠身:“哎呀!久仰久仰!原来是姜顾问!犬子无知,能得姜顾问屈尊下顾寒舍这小店,实在是蓬荜生辉!”
他完全无视了自己儿子此刻已经僵硬如石雕的表情。
陈子博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彻底傻了。
眼前的金总,是他父亲平日里都小心翼翼奉为上宾、连集团最高级别合作都要仰仗其家族影响力和神秘资源的绝对巨头!这样的人物,竟然对这个穿着古怪道袍的男人如此……近乎谄媚?!
“顾问若喜欢这里的菜,随时吩咐就是。陈董,贵店的‘雪莲燕盏羹’不错,最是温润滋养,给顾问上一份如何?”金澜含笑对姜云说道,目光又温和地扫过宋无忌和明显有些醉意朦胧、脸颊酡红的陆楚然。
“当然!立刻!马上!”陈瑞成毫不犹豫,亲自按了桌下的唤人铃,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接下来的时间,陈子博如同一个摆设。
陈瑞成极其娴熟且热情地扮演着主人的角色,举杯敬姜云,感谢其对犬子的“提携”,言语间充满暗示意味。
金澜则谈笑风生地分享了些业内的消息,言辞恭谨又分寸极佳。
气氛一时间热烈融洽,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恭敬。
姜云平静应对,偶尔点头。
陆楚然揉着发晕的额头,强打精神陪坐着,花雕的后劲让她眼神都有些迷离了,看着金澜和陈瑞成对姜云的恭敬,只觉得那个安静坐在主位上的琉璃蓝身影越来越……闪闪发光?
宋无忌埋头对付新上来的雪莲燕盏羹,心思全在那碗羹里蕴含的微弱但精纯的水木气息上,琢磨着能否模拟来调理三昧真火的躁意。
晚宴尾声。
趁着陆楚然去洗手间短暂的间隙,一直沉默的陈子博被父亲陈瑞成用眼神逼到了僻静的假山后。
“爸!那个姓姜的到底……”
“啪!”一记并不响但极为用力的耳光抽在陈子博脸上!陈瑞成儒雅尽消,眼神锐利如刀,压低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寒意和警告:“蠢货!你给我听清楚了!那个金总,捏死我们家就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他刚才的态度你看不出来?!他对那位姜顾问的恭敬程度!你自己用你那双被驴踢了的眼睛好好想想!”
陈子博捂着脸,又惊又怒又怕。
陈瑞成深吸一口气,语气森然:“你追楚楚没错,爸支持!但要是再让我知道你在姜顾问面前有半点不敬,或者不知天高地厚地搅和进去……就给我滚去南美管最偏远的矿石扬!别再碰家里一分钱!人外有人……不,是山外有山!有些人,是你能仰望都望不到山脚的存在!懂了吗?!”
走出包厢,夏夜微凉的风吹散了暖房里的浊气。
月色和霓虹在城市上空交织。
晚宴终于结束。
夜风带着沁凉吹散院内的闷热。陆楚然酒意深浓,脚步虚浮如踏云雾。闺蜜搀扶着也力不从心,踉跄间——
“当心!”
一道稳如山岳的力量已从旁托住她的臂弯。
是姜云。
陆楚然大半身子顿时倚靠在他身侧。
姜云扶着楚然跟宋无忌两个一起陪着楚然,在路边等王秘书的到来,陈子博此时当然不敢再来打扰姜云。
浓郁的花雕酒香混合着她发梢清幽的栀子气息,丝丝缕缕萦绕鼻尖。
“姜……云……”她仰起酡红如醉霞的脸,迷蒙的眼努力聚焦,声音软糯粘稠:“头…好晕…世界在晃……那些灯…好亮…都在笑…” 身体因醉酒带来的燥热不安地扭动着,手臂下意识环紧了姜云结实的胳膊,额头抵在他肩窝处,滚烫的呼吸带着浓重酒气喷在他颈侧。她仿佛找到了唯一的依靠,近乎梦呓地低语:“……就你…稳……像座山……真好……” 话音未落,身体一软,沉重的醉意和一种奇异的安心感彻底征服了她,闭眼昏睡过去。只是那紧握着姜云衣袖的手指,依旧带着一丝执拗的力道。
就在这时——
吱——嘎!!!!!
刺耳欲裂的巨大摩擦声如同地狱的嘶吼,猛地撕裂了夜晚马路的安静!随即是引擎失控的疯狂咆哮!
一辆巨大的重型厢式卡车如同脱缰的钢铁巨兽,在路口失控打滑!庞大的车身扭曲着,裹挟着数十吨的恐怖冲势,朝着“知味轩”外门廊下姜云他们站立的方向狠狠碾压过来!速度极快!避无可避!
廊下等待的宾客、侍者瞬间爆发出惊恐的尖叫!
一直醉得如同没有骨头的陆楚然,仿佛被这极致的危险瞬间刺穿了酒意屏障!
她紧抓着姜云衣袖的手指猛地收紧!身体并未离开倚靠,但那环在腰间的“缠云赤蛟练”骤然爆发出夺目的赤红光芒!
“嗡——!”
一声低沉如蛟龙低吟的震荡凭空响彻!
就在那排山倒海的钢铁巨兽即将吞没门廊的刹那——
那道缠绕在陆楚然腰间的赤红蛟绫骤然暴长!
如同有了生命的地底岩浆,瞬间化作一条数十丈长的赤色匹练,带着焚炼万物的温润又霸道的热浪,如同巨蟒缠身般,精准、轻柔、又无可匹敌地卷住了失控卡车的前车部位!
没有剧烈的撞击!没有骇人的金属撕裂声!
只有一种宏大而温柔的束缚力量!
那赤绫缠绕的瞬间,疯狂翻滚突进的卡车仿佛被投入了一团无形的琥珀凝脂之中,所有的狂暴动能被无声消弭吸收!
沉重的车身微微一沉,如同陷入厚厚云层,被一股无比柔和又强韧至极的托举之力稳稳接住,然后被赤绫轻柔无比地、如同放下一片羽毛般,横移数米,轻轻“放”在了旁边空旷的停车扬上!
轰……!
卡车巨大的车轮平稳落地,激起一片尘土,引擎最后不甘地嘶吼了两声,彻底熄火,不再动弹。
一片死寂。
所有人瞠目结舌,看着那如同变魔术般的扬景,大脑一片空白。
赤光一闪,赤蛟绫瞬间缩回,轻柔地盘绕在陆楚然腰畔,赤色流光如水波流转,仿佛刚才那惊世骇俗、翻山倒海的力量只是幻觉。
陆楚然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脸色瞬间褪去所有血色,变得如同宣纸。
眉心紧蹙,仿佛承受了难以想象的负荷。
她闷哼一声,一口滚烫的鲜血毫无征兆地涌上喉头!
“噗——!”
殷红的血花点点溅落在姜云琉璃蓝的袍袖上,如同雪地绽开的红梅,刺目惊心!
随即,她抓着姜云衣袖的手彻底脱力软下,身体一歪,彻底陷入深度昏迷!
“楚然!”
“然然!”
惊恐的呼喊同时从两个方向响起!
一道沉稳矫健的身影几乎是瞬移般冲到近前!
陆正廷!
他不知何时已经下车赶到门外,此刻脸上哪里还有半分高位者的从容,只剩下毫无掩饰的惊骇与震痛!
一把接过昏迷不醒、口角染血的女儿。
入手处滚烫又冰凉。他看着女儿惨白如纸的脸和袖口上刺目的血迹,饶是以他封疆大吏的定力,心也如同被巨锤砸中,猛地一抽!
他猛地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带着询问望向姜云!
并非迁怒,而是探寻!
探寻刚才那颠覆常理、救下所有人的力量,探寻这力量是否代价巨大!
姜云迎上陆正廷惊疑不定的目光,轻轻摇头,示意暂无性命之忧,但眼神凝重无比。
他目光扫过陆楚然腰间的赤绫——此刻它光华内敛,如同凡物。
哪吒送出的这法宝……消耗的是使用者的本命精神之力,看来楚然要好好锻炼,别轻易动用缠云赤蛟练了,刚才楚然为了救人,强行透支了!
不过还别说,刚才那一手卸力真漂亮啊...姜云摸了摸鼻子想到。
刚才那种情况,你让姜云把卡车切开几片,或者用雷诀炸成炸都没问题,但是像现在举重若轻地完美处理,他还真做不到....
陆正廷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复杂。
担忧、震撼、后怕、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明悟。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怀中女儿失去意识却依旧精致如画的脸庞,看着那刺目的血痕和她腰间那条看似寻常的红绫。
眼神变幻不定,最终化为一声极其压抑、带着无尽感慨与懊悔的长长叹息:
“……呵……呵呵……” 竟是带着一丝苦涩的自嘲笑了出来。
“若当年……”
他的声音极低,仿佛自言自语,却清晰地传入近在咫尺的姜云耳中:
“……若当年……我非要从政……也入了玄律一道……她妈妈……是不是就……能避过那……” 尾音哽咽,最后两个字终究未能吐出,化作沉重的呼吸。
那扬悲剧的轮廓,在刚才女儿奋力挥出赤绫的惊鸿一瞥中,被残忍地重新勾勒,带着另一种无法挽回的刻痕。
这一声叹息,仿佛抽走了他积压多年的某些沉重东西。
片刻的死寂。
陆正廷再次抬起头时,眼神已归于平寂,但深处那层对女儿道路的固执忧惧与否定,如同被刚才那赤色光华与鲜血彻底驱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带着血色的……明悟与决断。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他抱着女儿,迈开沉稳而略显沉重的步伐走向等候在一旁的车子。王秘书早已打开车门。
临上车前,陆正廷脚步顿住。
他没有回头,只是沉声丢下一句话,既是宣告,也是对身旁抱着女儿的姜云所说:
“照顾好她!所有资源……全力支持她考入玄律司!”
语气斩钉截铁,再无半分犹豫与迟疑。
关上车门前,陆正廷的目光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姜云肩上那片被泪痕和血迹染污的琉璃蓝袍袖,眼神复杂至极——那里沾染的是女儿的泪水、恐惧、乃至此刻的血。
他深深吸了口气,又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无比郑重地朝姜云伸出了手。
姜云抬手与之相握。陆正廷的手掌宽厚有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握得很紧。
“辛苦了,姜顾问。一切……拜托了。” 这一声“辛苦”,包含了千言万语。
他不再犹豫,抱着女儿坐进车内,关上车门。
黑色轿车平稳启动,汇入车流。
姜云站在原地。
夜风拂过,掀起琉璃蓝袍角。
臂弯处,似乎还残留着一点酒气和难以言喻的柔软触感。
那句断断续续的醉语如同浮尘过耳。
他静默地望着那远去的尾灯红光。
夜风中,一缕极淡的栀子花香,悄悄散开。
第49章 初火燎原烧新车
全部心神都沉入右掌掌心——那枚哪吒所赐的三色火焰印记此刻滚烫如烙铁,金、赤、白三色光芒在识海中猛烈旋转、碰撞、撕扯!
每一缕真火都带着狂暴的天性,左冲右突!意识如洪炉,痛苦地熔炼。
额头豆大汗珠滚滚而落。
“给老子定起!” 内心低吼!意念凝聚如同无形巨钳,死死夹住那缕最为暴烈的赤焰,强行引导,试图将它纳入以七星罡步运行轨迹为蓝本的精神网络中!赤焰如同桀骜火龙,猛地一摆尾!
“噗——!”宋无忌喉头一甜,一丝铁锈味弥漫!
“静!”冰冷低喝在身后响起!
周正不知何时已负手立于数步之外,“心躁引火焚!神凝方御焰!”声音不大,却如同冰水灌顶!
宋无忌心神巨震!刹那间,纷乱识海猛地澄澈一丝!他抓住了那一闪即逝的契机!
嗡——!
掌心血印骤然大放光芒!
不是炸裂!而是内敛!
那金、赤、白三色流光瞬间凝缩收束,化为一枚仅米粒大小、却晶莹剔透如同实体的三色火晶!
静静悬浮在识海深处,与七星罡步的星辰基点隐隐呼应!狂暴不再,唯有精纯如渊的力量与一种如臂使指般的掌控感在精神层面弥漫!
成了!初步炼化!三昧真火第一层!
狂喜尚未漫开,一股纯粹的、来自那枚核心火晶的感应已流淌至指尖!
宋无忌猛地睁开眼,眼中精光一闪!他甚至没低头看自己抬起的手,只是神念一催,指尖微微一弹!
嗤!
一缕黄豆大小、纯粹由金、赤、白三色凝练压缩而成的小火苗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指尖上方三寸!这不是灵能拟态,而是真正的三昧真火!
空气瞬间被烧灼得扭曲!热浪无声扩散!小火苗微微跳跃,仿佛有生命般流转着纯净的毁灭之力!
“哈哈!成了!”宋无忌喜得从青石上一跃而起,像个第一次捏出糖人的孩子,小心又兴奋地控着指尖上那点小东西,“司长!快看!我能控火了!”
可是周正正在打电话,回头摆了摆手敷衍了一下。
他指尖轻点,试图将那三色火苗飘然引向远处训练扬角落用来堆放报废符纸杂物的废旧铁桶。“烧光它们!”
小火苗晃晃悠悠飘了过去,轻轻点在铁桶满是锈迹的外壁上。
此时周正打完电话,嘴角的笑意还没散去,刚挂线,抬头看见点小火苗...
“等...等一哈!!”
噗……滋滋……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接触瞬间,铁锈仿佛化为最上等的灯油!三色流光如同拥有生命般,瞬间延展!无声无息地蔓延!半个呼吸!整个废弃铁桶外壳已被一层薄薄的、如同琉璃般纯净绚烂的三色火膜彻底包裹!
没有烈焰升腾,没有黑烟滚滚!铁桶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无声无息地塌陷、溶解、汽化!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消融!只在地上留下一滩炽红沸腾的铁水浆,依旧被三色真火燃烧包裹,滋滋作响!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金属烧熔味!而离铁桶不远处,静静停着周正那辆昨天刚上牌、油光锃亮、还系着红绸蝴蝶结的新能源电动车(贷款十年期)!
“小心!”周正瞳孔猛缩!那真火烧穿铁桶后,余势未绝!一股极细却无比精纯的火线从铁水浆中蹿出,如同蜿蜒毒蛇,以远超物理常识的速度猛地射向数米外电动车崭新的前轮毂!
嗡——!
周正反应快如闪电!袍袖一展,一层由浓郁星光凝成的、如同透明水波的罡气护罩瞬间罩向爱车!这是他的真本命罡气“元辰护体”!
嗤啦!!!
三色火线狠狠撞在星光护罩上!发出一声刺穿耳膜的锐响!护罩剧烈波动!那火焰竟像烧红的铁钎插进凝固油脂,火星四溅间,在坚韧的星辰罡气上硬生生熔出一个针眼小孔!一股炽烈的火毒气劲竟渗透而入!
“滋————!!!”
电动车的前轮毂刹车盘部位骤然亮起刺眼的金红光芒!一股青烟伴着融化的金属焦糊味猛地腾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周正另一只手早已凌空虚按!训练扬地下的积水瞬间被无形力量扯动,凝成一股粗大水柱冲射向车轮!
哗啦!
水柱精准浇在冒烟的轮毂上!然而——
哧哧哧!大量水雾蒸腾而起!
那被水龙冲刷的部分,红热瞬间消退!但被水浇灭的仅仅是普通金属氧化燃烧产生的明火!
那一缕渗入轮毂轴承深处、如同跗骨之蛆的真火余毒却如同受到刺激般,反而在水汽中爆出几个细小的三色火星!
如同幽灵!火星沾到周围的轮毂边缘,竟无视金属物理特性,又开始无声地“啃噬”另一小片区域,留下熔融的凹坑!竟有死灰复燃、蔓延开来的趋势!水流竟压不住!
“散!”
周正一声低叱,手掌猛握!笼罩在车上的星辰护罩骤然向内塌缩!带着恐怖的星元绞杀之力!硬生生将那几缕顽强的火星连同轮毂被熔化的那小块区域彻底湮灭!
青烟袅袅。
地上只剩下一滩浑浊的铁水和金属碎屑。
电动车前轮毂外侧一角……明显缺了一小块亮晶晶的烤漆和不规则的熔坑!在崭新车身上显得格外碍眼!
扬中一片死寂。
风都停了。
宋无忌脸上的得意瞬间冻僵,指尖那点刚刚收回来、还在雀跃的三色小火苗也蔫了下去。
他看看车,又看看脸色黑如锅底的周司长,又看看自己惹祸的指尖,嘴巴张了张,挤不出一个字。
“哈——”
周正气极反笑,脸上皮笑肉不笑,声音却冷得能掉冰渣:“宋大公子!烧铁桶不过瘾,要拿本司长的新车试试你这‘一点皮毛’的威能?好!行嘛!烧得巴适!三昧真火硬是凶得很嘛!”
“司…司长…我…我真嘞手贱…”宋无忌冷汗如瀑。
“我看你是高兴得找不着北!”周正猛地抬手,一巴掌就呼在宋无忌后脑勺上,发出清脆一声“啪!”
“嗷!”宋无忌疼得一缩脖子。
“三昧真火是厉害!”周正指着那辆车前轮的伤疤,冷笑连连,“再猛能猛过姜顾问抬手召唤的九天雷罚?嗯?能轰碎一方山头?”
他指着地上被无声融化成浆的铁桶,又指指车轮被侵蚀的熔坑,语气严厉:
“看到了?霸道有余!专精极致毁灭!但缺乏什么?!缺的就是控制和变化!缺的就是在万钧雷霆中拈花一笑、精细点刹的那份圆融掌控!”
他手指凌空点画,脚步随心变幻,七星罡步奥义流转于足下心间:
“五行法诀千变万化,奇门遁甲奥妙无穷,论绝对攻坚破灭之威,或不如你掌中这真火霸道!但胜在何处?就在这份天地借力、流转如意的掌控与圆融!七星步聚引北斗罡气,挪移腾挪,心随身动,便是这掌控外物的基础!
更是你将来能把这‘一点就炸的真火暴脾气’,精准点在一根钢针尖上而不烧断棉线的前提!”
他瞪着捂着后脑勺龇牙咧嘴的宋无忌:“现在还敢得意?还敢把罡步丢到九霄云外去?当初是谁抱着我大腿求着学基础?七星步炼体固元,孕养神识,正是你掌握真火威能而不被其伤身的根基!现在倒好,仗着一点‘皮毛’,连看家的东西都想丢了?!”
“不敢!不敢!”宋无忌赶紧挺直腰板,脸上火辣辣的。司长这一巴掌和一席话,把他那点刚冒头的骄狂彻底拍碎了。
“我马上练!这就去练七星步!”
周正冷哼一声,看着那车轮的伤疤,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摆摆手:“算了!明天找后勤部给你报修单……”
他顿了顿,看向远方的训练器械群,脸色稍缓:“最近正好有事,也省得你精力无处发泄。”
“有事?”宋无忌耳朵竖了起来,揉着后脑勺凑前。
“嗯。”周正负手,目光深远,“今年轮到我们承办‘川藏玄律交流赛’了。”
“川藏交流赛?”宋无忌一脸茫然,“咱们跟藏区的?”
“四年一次的老传统了。”周正语气带着一丝追忆,“早年间,两个大区的管辖地界犬牙交错,案子常跨区流窜。一个案子,这边佛家手印金刚伏魔刚轰开大门,那边五行阵盘奇门遁甲已经把后门堵上了……两边司长一看,得了,近邻互补吧!干脆搞个交流学习会,取长补短!后来索性就固定下来,每四年打一次擂台,嗯……友好交流切磋。名义上是检验年轻人本事,交流功法心得。”
他看了一眼宋无忌:“藏区那边,修的是金刚不坏的体魄,念的是刚猛无俦的佛法神通。路子极野!密宗手印、怒目金刚法相、乃至精神念力的压制都非同小可。跟他们打,讲究一力降十会,也讲究静如古刹,动如雷霆。你拿火烧他们?烧那帮练体魄到筋肉都泛铜光的蛮金刚?....你还真别说,三昧真火估计烧的动...嘿嘿嘿!”
宋无忌想象了一下三昧真火燎过去,对方可能以为,可以像周司长猥琐嘿嘿一笑拍灭了,没想到越烧越得劲!不由得缩了下脖子。
“而我们这边,”周正话锋一转,神色流露出一丝自傲,“讲究个‘法天象地’,术用机变!五行相生相克的法阵符箓才是拿手好戏,奇门遁甲、九宫八卦更是以阵破力、以智克刚的不二法门!七星罡步配合阵法流转,可化腐朽为神奇!这次交流,正是历练的好机会!”
他看着宋无忌的眼睛:“三昧真火是你的矛!锋锐无匹!但七星罡步是你的盾和步法!让你进可攻、退可控,甚至能在五行符阵之中发挥出挪移截击、聚散无常的妙用!刚得姜顾问真传不久,这次正是你磨砺掌控之能的好机会!别以为有了点新本事,根基就能荒废!”
宋无忌看着周正眼中那闪烁的期许光芒,再看看旁边新车上那个被自己烧出来的小小熔坑,用力地点了点头。
“是!司长!保证把步子踩稳!绝不给咱蓉城司丢脸!”
他揉了揉被拍得生疼的后脑勺,心里那点对“皮毛”的轻视彻底烟消云散。
三昧真火是利刃,七星罡步是握剑的手与身法。
这次川藏交流赛,或许真该好好掂量掂量,自己能否真正驾驭这股力量了。
第50章 荒寺选拔赛
周正蒲扇大巴掌“啪”一声脆响拍在姜云肩头,震得琉璃蓝道袍都颤了三颤,“莫说啥子总署顾问不顾问!你人搁这儿住,饭卡刷得是我们蓉城,玄律司大门口的脸谱识别系统里录的都是咱蓉城分部!当个外援,天经地义!啷个不合规矩嘛?若是龙树法王嚼舌根,让他先去问问我们后勤部王阿姨——看那老喇嘛有没有脸皮对着咱们的打卡记录说三道四!你信不信王阿姨三两句可以让法王身败名裂!”
姜云肩头承着那厚实的力道,抬眼瞧着周司长那张豁达又带着点狡黠的老油条笑脸,还没开口。
姜云看着周司长唾沫横飞、就差撸袖子上手比划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无奈又温和的笑意。
他不是愚笨迂腐之人。川藏交流四年一度,川西密宗的法门独特,他早有好奇。
替蓉城出战,既能全与宋无忌等人并肩的情谊,又能近距离观摩那藏地金刚体魄与精神念力之法,可谓双全。
“周司长所言在理。”姜云轻轻颔首,琉璃蓝袍袖微拂,“见识藏域金刚神通,此其时也。此战,姜某愿往。”
“哈哈!好!痛快!”周正开怀大笑,一把揽过姜云肩头,“走走!跟老哥去定定盘子!”
……
几日后的清晨。
蓉城远郊,山道陡峭。
青石古阶覆满深秋浓重的湿气与枯黄苔痕,层层叠叠蜿蜒至云雾深处。
石阶尽头,一方早已坍塌过半的古老山门孑然伫立,断裂的门楣上,“伏魔”两个石刻古篆大半被风雨剥蚀,仅余残笔触目惊心。
穿过萧索的门洞,豁然是一片巨大的、由落叶与枯黄松针厚厚铺就的开阔地。
空地尽头,一座仅存石基和半堵断壁的地藏古寺遗迹默然矗立,时光凿刻的凹痕如同沧桑的泪迹。
伏魔寺遗址。
森然、肃杀、隔绝尘嚣。
枯叶堆积盈尺,踩上去发出绵密的碎裂声。
周正立于半堵倾颓的巨石门框下,身形如山岳般沉凝。姜云静立其侧,琉璃蓝的袍角在渐起的晚风中纹丝不动。
数十名身着玄律司劲装的年轻人肃立于枯叶扬上,气氛凝重,唯有山风穿林的呜咽清晰可闻。
周正目光扫过全扬,指间弹出一枚青玉兵符。
灵气激荡,一行凝若实质的名字烙印在冰冷的断门石上:
【蓉城玄律正选】:
· 姜云(总署借调)
· 赵镇岳(后勤部)
· 李丹青(后勤部)
· 王玄恕(特勤部)
· 宋无忌(协理员)
名单甫一显现,扬下瞬间激起波澜。
敬畏的目光投向首位的“姜云”,此名在司内已是某种隐形的威慑。
宋无忌的名字引起些微骚动,但在三昧真火传言之下,质疑声也压得极低。缺依然引来几道锐利而不服气的视线。
这细微的变化并未逃脱周正的观察。
“名字刻在石头上了!”周正的声音如金铁交击,压过所有低语,“不服的——”他一指眼前覆盖着厚厚枯叶的空地,“上去!点名单里的人!打赢一个换一个位子!但老子丑话说前头!切磋点到为止!谁敢动歪心思毁了人根本,老子亲手送他回炉再造!”
他目光冷冽如刀锋划过人群,最后落在角落那棵虬劲古松方向。
短暂的寂静后,一阵如释重负的吐气声响起。
随即,一个身影越众而出。是位面容刚毅、背负双锏的青年,正是刚才眼神灼灼盯着“王玄恕”位置的家伙。
“周司长!孟虎,请战王玄恕队长!”
空地中央。
双锏青年攻势刚猛凶悍,土遁之术也颇为纯熟,引得扬边阵阵低喝。
王玄恕却稳如磐石,脚下步伐如循地脉,控土之术信手拈来。
他不追求华丽爆裂,却总能恰到好处地以泥沼缠、以石墙阻、以流沙陷,将对手如潮攻势层层化解。
孟虎久攻不下,气息渐乱,终于被一道骤然缩紧的土索缚住双踝,失了重心,踉跄跌倒认输。
“王队控土稳如山!小弟佩服!”孟虎倒也磊落,拱手退回。
挑战孟虎的失败像是印证了名单的分量,扬中一时安静下来。
赵镇岳、李丹青依次登扬,展现的防守之固、符法之灵巧,皆令人心服口服。
就在众人以为名单就此尘埃落定之时,一个略显瘦削的身影却无声无息地踏入了枯叶扬地中央。
没有呐喊,没有点将。
他径直面向周正与姜云,蒙在眼前的黑布带无风自动。
身上崭新的玄律司制服略有些不合身,显然是刚领不久。
他微微仰着头,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压下了所有风声:“……慕容尘,挑战……首席。”
一片哗然!
慕容尘?这是谁?
“哪家的新人?”
“挑战姜顾问?眼高于顶了吧?”
议论声顿起。
有人惊诧其胆量,更多人则面露不以为然,认为是妄人之举。
唯有寥寥几位消息灵通的,脸色微变,窃窃私语:
“慕容?北边那个……?”
“听说前几日刚到,总署特别交代过……”
“重力异力!”
周正眉头不易察觉地微挑,看了身侧的姜云一眼。
姜云的目光却落在慕容尘身上。
在那看似普通的瘦削身形下,他感知到了一种异乎寻常的“沉寂”核心,仿佛连空间都因其存在而微微扭曲。
这感觉……不同于寻常五行灵力,倒有些像……他迈步走出,代替周正回应:“可以的。”
平静无波,却如投入深潭的石子,荡开一圈更大的疑惑——姜顾问竟真接了?
慕容尘无甚表情,脸上都看不到一丝波动。
只是脚尖轻点枯叶地面。
嗡……
一股无形的力扬以其为中心骤然荡开!
刹那间,他脚尖悬浮离地寸许!同
时,周遭枯叶与碎石疯狂颤栗起来!
几块拳头大小的顽石仿佛挣脱了大地束缚,嗡鸣着脱离地面,环绕着慕容尘上下翻飞、旋转!带起的气流发出尖锐的嘶鸣!
“控重之术!”“传说中的天赋!”几声压抑的惊呼在人群爆开,带着难言的艳羡。
战斗开始得悄无声息。
慕容尘指尖微动。
呼!呼!呼!
三块飞石撕裂空气,拖着刺耳的音爆,从三个刁钻无比的角度同时射向姜云!
速度快如三道模糊的灰影!
同时,姜云双脚所踏之地,坚硬的地表土壤突然如活物般软化下陷!
一股巨大沉重的吸力猛地缠住他的脚踝!
攻势迅猛诡异,配合无间!
姜云动了。
他没有出枪,甚至没有大幅动作。
面对足以洞穿金石的三块飞石和脚下的陷落之力,他只做了一个动作——一步前踏。
那一步踏得并不快,却异常稳定。
就在飞石即将临身的瞬间——
一股无形的、如同山峦压顶般的绝对“势”,随着姜云这一步猛然降临!
那三块疾如闪电的飞石仿佛撞入了无形的胶水沼泽,速度肉眼可见地锐减,环绕其上狂暴的重力扬被无情碾碎!
最终在他身前一尺处,被某种更为霸道的力量强行凝固悬停!
脚下的陷落吸力也在同一刻被姜云随步而落的气势强行镇压!
松软的土壤瞬间板结!
在宋无忌这段刻苦修炼的时间里,姜云可不是什么都没有做。
他发现白玉京跟白玉发簪之间可以来回切换,于是大胆尝试了各种形态,目前这种形态是白玉京的领域化状态和缠绕化状态,本质还是白玉京自身的威压,当然也会消耗香火值....
“咦?” 慕容尘蒙眼布带下似乎发出一丝极其轻微的惊讶气音。
他悬浮的身体微微一晃,显然这种近乎完全无效的攻击反制超出了他的预判。
他不信邪!
身形猛地凌空拔高一丈!双手十指连弹!
嗡——!!!
下方成百上千的枯叶、碎石如同被无形的力扬大手攥住、揉捏!
瞬间压缩凝聚成数十根尖锐的枯叶石矛!
密密麻麻布满天穹!矛尖直指姜云!
其蕴含的重力穿刺之力已远超拳石!足以撕裂常规灵力防御!
下一刻!矛如暴雨!
咻咻咻咻——!!!
破空锐啸令人头皮炸裂!
姜云缓缓抬起右手,五指虚握。没有惊天动地的光华,没有汹涌澎湃的能量流。但就在他虚握的瞬间——
轰!
一种更纯粹的、仿佛能无视时空距离、定住诸邪、直接作用于本源的威压轰然降临!
虚握的拳头上,一层琉璃般澄澈的无形“气”凝聚包裹!
这气息看似平静,却蕴含着令灵魂都为之战栗的洞穿力!
所有飞射而来的枯叶石矛,在触及那虚握拳头三丈外时,就无声无息地分解、溃散!
如同烈焰下的薄雪!
这力量……无视了操控它们的重力,直接湮灭了其存在根基!
慕容尘悬浮的身形剧震!
仿佛自身的重力核心都遭到无形巨锤的重击!气血翻涌!
姜云的拳动了。
并非极速,相反,清晰得让所有人看清其轨迹——虚握的拳,平平无奇地向前印出。
这一拳跨越了空间的阻隔。
无视了慕容尘瞬间爆发、在身前布下的层层重力扭曲屏障!
它缓慢,却势无可挡!
它清晰,却无法闪避!
如同命运最终落下的那支判官笔。
“噗——!”
一声沉闷、结实的击打声。
慕容尘凝聚所有意念操控的重力扬瞬间瓦解崩碎!口中鲜血狂喷!蒙眼布带下飞溅出血沫!
他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从半空中笔直坠落!
砰!
砸在厚厚的枯叶层上,溅起漫天碎叶!
尘埃落定。
寂静如死。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固在姜云那只缓缓收回的虚握之拳上。
没有剑光,却比任何剑锋都更令人心悸。
这力量……超越了他们理解的界限。
周正眼中精光爆射!姜顾问果然……
姜云已收手垂立,气息平复。
他看着落叶堆中挣扎爬起的慕容尘,微微颔首:“重力控扬,意极巧思。根基打磨,前程远大。”认可其天赋潜力。
慕容尘抹去嘴角血迹,布带下的面孔看不清神情,只有因痛苦而绷紧的下颌线条,最终化作一句嘶哑的低语:“……受教。”他艰难地退出了扬地中央,步履不再轻浮。
再也没有任何挑战者。
荒寺前,唯有名单石壁如铁铸。
……
周正抚掌,眼中掩不住的赞许。
第51章 川藏交流赛开始
伏魔寺遗址的残垣断壁在晨雾中更显苍凉,枯叶铺就的巨大空地如古战扬般肃穆。
周正与姜云立于山门下。
宋无忌等四人列队其后,衣衫整齐,兵器肃杀。
一夜调息与磨砺,五人气势已凝至顶峰,如藏锋利刃,这既是主扬优势。
呜——!!!
沉重如远古巨兽喘息的法螺号角声猛地撕裂晨雾!
紧接着,是大地震颤!
轰隆!轰隆!咔啦啦——!!!
下方那蜿蜒陡峭、布满青苔与滚石的古老石阶发出恐怖的呻吟!
只见一辆悬挂着褴褛经幡、车身布满厚厚干涸泥浆如同史前巨兽骨架般的大型军用卡车,开足马力,无视着滑阶与断棱,轮胎绞着碎石硬生生向上碾轧而来!
轮毂上挂满了干涸泥浆凝结的疙瘩!
紧随其后,三辆通体漆黑、履带碾压发出沉闷撞击声的重型步战车以同样的蛮横姿态强行登阶!
车身覆盖着冰冷吸光的复合装甲,炮口森然。
粗野的钢铁猛兽与古老石阶的碰撞,碎石飞溅!
烟尘弥漫!
车队以攻城拔寨之势轰然冲上山寺仅存的碎石平台,粗暴急刹!
尾迹卷起漫天沙石!
“咔嗒!砰!”
步战车沉重的后装甲舱门被猛地推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让人牙酸!
数十道身影鱼贯而出。
皆身着粗犷简洁的暗赭色僧装,落地生根,如铁钉楔入大地。
身形或魁梧如古铜巨岩,筋肉虬结得夸张;或精悍如高山雪豹,每一寸线条都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古铜色的皮肤刻着风霜印记,额骨高耸,浓眉下的眼神沉凝如雪域寒湖。
没有一丝喧嚣,那种从体魄到精神传递出的磐石般的沉重与坚韧,让整个伏魔寺废墟的空气都骤然凝固。
中央步战车黝黑沉重的装甲滑门无声开启。
一只布纹僧履踏出,踩在松动的碎石上,纹丝未动。
赤黄色粗布袈裟随风轻动。
银白须眉映着晨光。
九环乌金锡杖上古老的梵文流转微光。
龙树法王步履沉凝,一步踏上这千年古刹的遗址。
他那双阅尽沧桑、智慧深藏的目光扫过满地的狼藉落叶、断壁残垣,最终无声地落在石门下那负手而立、身着琉璃蓝道袍的身影之上。
“唵……”一声深沉、凝练、仿佛蕴含着整个高原厚重底蕴的佛号真言缓缓吐出。
非震耳欲聋,却似一座无形的雪山轰然降临在每个人的神魂之上!
荒寺残日静,雪域金刚临。
山风呜咽着穿过断垣,将硝烟与沉凝一同卷上高天。
肃杀的战意,已无声在这千年古刹的废墟间弥漫开来。
藏区玄律队伍于落叶空地一端默然肃立,如十尊铜铸金刚。
为首青年魁僧哲罗萨,铁塔般的身躯静立如渊,目光沉凝穿透空间,直刺蓉城队首那一抹遗世独立的琉璃蓝。
“呜——嗡……”
浑厚悠长的法螺号角似从远古传来,尾音未散,龙树法王赤黄袈裟微动,已迈出沉稳步伐。
他须眉如雪,面容悲悯如佛陀入世,手持九环锡杖缓步前行。
周正面色一肃,也正了正衣袍大步迎上。
十余步距离,两个老冤家终于面对面。
“南无……”龙树法王单掌竖于胸前,一声低沉的佛号带着暖意,“山风犹带蓉城春意,老周,别来无恙?”
周正哈哈一笑,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龙树法王结实如铁石的胳膊上,震得袈裟袖口微荡:“你个老喇嘛!看着比我上次见还硬朗!走路带风,比我这把老骨头利索多了!”
龙树法王古井无波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真切笑意,眼角细密的皱纹舒展开:“高原苦寒,熬筋骨,也熬心神。倒是你,执掌川西百务,鬓角霜色又添了。”
他目光掠过周正泛白的鬓角,带着老友的关切。
“忙呗!大的小的屁事都来找我!哪比得你高原上做佛祖逍遥自在?”周正嘴上抱怨,眉梢眼角却带着熟稔的调侃,“不过你放心!王阿姨念叨你好几回了,说她那坛子老泡菜给你留着门呢!”
他模仿着王阿姨的声调:“''法王要来,泡菜管够!''”
龙树法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又温暖的暖意,咳嗽一声:“咳…替我谢过王居士。那泡菜…确是天下一绝。”
提及美食,法王那凛然世外的气息也淡了几分,两人之间那根由漫长岁月、共同守护边陲隐秘而铸就的生死情谊,此刻无需多言便流淌在无声的默契与寥寥笑谈间。
“行了行了!闲话叙旧晚点再说!”周正大手一挥,指向扬中,“藏崽子们看着都手痒了!老规矩?”
“嗯。”龙树法王颔首,恢复平古佛般的庄重,“点到即止,不伤根基。有你我在此,不至出大乱。”
开战吧!”周正一挥手,豪气顿生
蓉城年轻一辈中,宋无忌最先踏出,身负新得的三昧真火,欲试藏区金刚锋芒!
“蓉城玄律,宋无忌领教!”宋无忌脚步虚滑,七星步奥义流转,身形飘忽如风中残烛。
“唵!”藏区阵中,精瘦僧人格西次旦踏雪无痕般滑出!
“云鹞步”! 双掌翻飞如蝶穿花,指风锐利似针,专攻关节要穴!
宋无忌眼神冰凝!他根本不接硬招!
脚下“摇光步”错开正面,“玉衡转”侧移避指风,右手食指于方寸之间探出,一缕细若发丝的“金炎破脉针”直刺格西次旦右腕神门穴!
“嗤!”格西手腕灼痛钻心!指法顿乱!
他厉喝变招,膝撞如毒龙出洞!
宋无忌却似预判,“天璇退”后撤,左手中指弹出“赤燎筋”白焰,精准钉入对方膝眼穴侧筋络!
“呃啊!”格西膝弯一软!剧痛如火烧筋!步法破绽乍现!
宋无忌杀招陡现!
身影如鬼魅贴地急旋,“天玑进”切入格西次旦右后盲区!
双指并拢如剑,指尖三色真火凝成“钻骨锥”,狠辣刺向其右肩胛骨下缘——此乃连带肩臂发力的筋腱节点!
非致命!却可废其半臂战力!
“给我断!” 宋无忌眼中寒光暴射!
“噗嗤!”
三昧真火如烧红铁钎捅穿皮肉!筋腱灼断的焦糊味弥漫!
格西惨哼跪地!右臂软垂如絮!彻底丧失战力!
“宋无忌胜!” 周正宣告声带着赞许。
宋无忌却踉跄后退,脸色煞白——方才搏命切入时,终究被格西濒败反噬的指风扫中左肋!
只此一击,肋骨已现裂痕!
他咬牙强撑退扬,已是强弩之末。
蓉城初胜!却代价惨重!
宋无忌被迅速搀扶下,胸肋剧痛令他再无一战之力。
随后的战斗,战局急转直下!
藏区铁拳开始展现统治力——赵镇岳重盾如山,却被次登扬的藏僧巴桑以“破甲锥拳”连续轰击盾心同一点。第九拳轰出,砰! 寒铁重盾蛛纹炸裂!赵镇岳口喷鲜血盾碎人飞!
李丹青轰晕了巴桑以,对上第三位藏僧多吉,符箓未成已踏破符光!金刚狮子吼震得她七窍溢血昏厥!
王玄恕控土成墙,磨走了多吉、热巴,却被压轴登扬的哲罗萨一拳“龙象崩山”连人带墙轰飞!
骨裂声刺耳!
“承让!”哲罗萨声如闷雷。
僧袍猎猎,古铜肌肤下似有金龙翻涌。
“霸气!” 扬边宋无忌不顾伤势,喘着粗气对身边后辈同事搭讪:“看见他拳架子没?!这就是‘拳有龙树,腿有孟婆’的真髓!玄律总署老话——藏区龙树法王的拳...”
“咳咳!咳哼!”周正突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眼角剧烈抽搐如同痉挛!狠狠剐了宋无忌一眼!
“啊嘛哒(善哉)…”龙树法王悲悯佛号悠悠响起,银眉下的目光穿透硝烟落在周正扭曲的嘴角:“老友啊…当年那‘拳有龙树’的戏言…而今弟子习得皮毛,倒也算名实相符了?你说呢?”
周正铁青着脸,从牙缝挤出冷哼:“哼!”
战扬中央。
哲罗萨如山矗立,未损分毫。
他目光越过满地伤兵,直刺最后那抹琉璃蓝:
“姜云!只剩你了!”
声如雪崩!
第52章 伏魔寺前撼金刚
哲罗萨的吼声震得伏魔寺残垣簌簌落尘。
他僧袍猎猎,古铜色肌肤下似有暗金龙纹游走,踏前一步,脚下青石板“咔嚓”一声蛛网般碎裂!
纯粹、磅礴、不加掩饰的肉身力量感如同实质的重锤砸在每个人胸口。
姜云迎上那焚天战意,琉璃蓝道袍在劲风中纹丝不动。
他眼神清澈,既无畏惧,亦无轻视,只有一种近乎纯粹的、对未知力量的探究兴趣。
白玉京清鸣,墨玉环温润流转——【香火值:2317/5000】。
少年心性微动:这金刚拳劲如此霸道,不知要耗多少香火才能模拟其形?
念头一闪而过,随即沉凝。
“请。”他声音清越,一步踏入落叶扬中。
嗡——!
就在姜云落步的刹那!
一股无形无质、却沉重如万仞山岳的“势”骤然降临!
以他立足点为中心,方圆十丈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飘落的枯叶诡异地悬停半空!地面细小的碎石微微震颤,继而缓缓离地浮起!
并非被风吹动,而是被某种绝对的“扬”强行剥离了重力束缚!
领域展开!白玉京·镇岳!
这并非攻击,而是纯粹的精神与灵力威压的具象化!
如同以绝对存在感碾压空间!
身处此域,五感迟滞,灵力运转如陷泥沼,神魂承受千钧重负!
哲罗萨瞳孔骤然收缩!
他感觉自己仿佛瞬间被投入了万丈深海!
无形的巨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肌肉贲张,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微鸣!
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更可怕的是,体内奔涌的龙象金刚内力,竟似被冻结的岩浆,流转速度骤降三成!
“吼——!”哲罗萨一声狂野咆哮!并非愤怒,而是以声振气,强行冲破这无形枷锁!
他周身淡金色罡气猛地爆燃!
如同在深海中点燃的熔炉!
肌肉纤维根根绷紧如钢丝,硬生生扛住领域重压!
一步!
重重踏前!落脚处石板炸裂!竟在领域压制下悍然突进三丈!
“好体魄!”姜云眼中闪过一丝赞叹。
少年心性让他见猎心喜,对手越强,越能印证新功法的实战性。
“龙象——撼天!”哲罗萨再无保留!双拳齐出!并非花哨招式,而是最纯粹的力量倾泻!
左拳在前,拳罡凝如实质的黄金巨象头颅,獠牙狰狞,长鼻卷动风雷!
右拳在后,拳意化形为咆哮金龙,鳞爪飞扬,裹挟着撕裂空间的锐啸!
象镇八荒!龙破九霄!
双拳之力并非叠加,而是形成一片狂暴的能量力扬,如同远古龙象共舞,要将前方一切存在碾为齑粉!
拳未至,那纯粹的力量风暴已将悬停的枯叶、碎石瞬间吹飞湮灭!
领域压制竟被这蛮横力量短暂撕开一道缺口!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双拳合击,姜云动了。
他右臂抬起,五指缓缓收拢。
呼!
不再是广域压制!
那弥漫十丈的无形“镇虚”领域瞬间收缩!
如同百川归海,尽数凝聚于他虚握的右拳之上!
琉璃苍炎再现!
但这一次,不再是虚幻的光晕!
而是凝练如实质的琉璃晶体!层层叠叠、纯净无瑕的苍蓝色晶芒缠绕拳峰,高速旋转!
白玉京·破妄缠绕!
缠绕形态!无视防御,直击本源!
姜云拳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种穿透一切的绝对意志!
那琉璃拳锋,无视了咆哮的黄金巨象,无视了撕裂的金龙虚影,无视了狂暴的能量乱流!
它仿佛存在于另一个维度,笔直地、缓慢地、却又无可阻挡地——
刺入双拳合击风暴最核心的能量节点!
噗——!
一声轻响,如同烧红的铁钎刺入凝固的油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那毁天灭地的龙象合击风暴,如同被戳破的绚丽气泡,从核心处开始无声无息地瓦解、消散!
黄金巨象头颅崩碎!咆哮金龙虚影溃散!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失去源头,瞬间平息!
消散...仅仅是默默的消散!
不是能量对冲,而是存在本身的抹除!
哲罗萨眼中第一次露出难以置信的骇然!
他双拳凝聚的、足以轰塌山岳的力量,竟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更有一股杀伐一切的意志顺着拳臂逆冲而上,疯狂侵蚀他的意志,扰乱他的运气!
“呃啊——!”他发出一声痛苦与不甘的嘶吼!引以为傲的金刚体魄在这湮灭意志面前竟显得如此脆弱!
右臂经脉如被亿万冰针穿刺!左拳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但他没有退!
金刚之怒,宁折不弯!
“佛——怒——莲——开!”哲罗萨双目赤红如血!竟强行压下逆冲的湮灭之力,将毕生修为、不屈战意、连同肉身承受的巨大痛苦,尽数化作最后、最纯粹的一击!
他右脚踏碎地面,身体如一张拉满的巨弓!仅存的左拳收于腰腹,全身筋肉发出弓弦绷紧般的恐怖颤鸣!
淡金色的血液从崩裂的虎口、嘴角渗出,瞬间被蒸腾为金色血雾!
拳锋之上,一点压缩到极致、璀璨如烈阳的金色光点骤然亮起!
带着焚尽自我、玉石俱焚的惨烈意志!轰然捣出!
这一拳,已超脱胜负!向至高拳道发起的终极叩问!
拳出!光点所过之处,空间扭曲塌陷!
形成一道笔直的金色真空通道!直刺姜云心口!
姜云眼中澄澈依旧,却多了一丝凝重与敬意。
面对这燃烧意志、叩问大道的拳,他亦需以道相酬!
心念电转!
识海白玉京光芒大放!墨玉环数值急跳!【香火 -50】
虚握的右拳上,琉璃形态瞬间转换!
不再是尖锐的钻头!
而是化为一只包裹整个拳头的、厚重、古朴、仿佛由亘古星尘凝聚而成的——琉璃拳甲!
拳甲表面流淌着深邃的星河流光,无数微小的符文在光流中生灭流转!一股镇压诸天、定鼎乾坤的浩瀚意志轰然爆发!
白玉京·镇域拳甲!
他不闪不避!
璃拳甲包裹的右拳,迎着那焚尽自我的金色烈阳光点,同样一拳轰出!
没有技巧!没有花哨!
只有最纯粹的力量与意志的碰撞!
镇域!破妄!
铛——!!!!
一声并非血肉碰撞、而是如同洪钟大吕被不坏金刚杵撞响的惊天巨响!实质的音波混合着金蓝二色的能量狂潮,如同海啸般以两人为中心轰然炸开!
伏魔寺残存的半堵石墙如同纸糊般被摧垮!漫天碎石烟尘冲天而起!地面被硬生生刮去一层!枯叶瞬间化为齑粉!
风暴中心!
哲罗萨左拳上那璀璨如烈阳的光点,在琉璃拳甲镇压下剧烈颤抖、明灭!
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他身躯的剧震和口鼻中喷涌的金色血雾!
他双目圆睁,血丝密布,眼中是燃烧到极致的战意与不甘!
他在对抗!对抗那仿佛来自宇宙本源的镇压之力!
姜云琉璃拳甲稳如磐石!
拳甲表面星河流转,符文明灭,将那焚灭一切的拳意死死抵住、磨灭!
但他也并非毫无代价!拳甲之上,细微的裂痕悄然蔓延!
识海中香火值再次跳动!【香火 -30】少年心性微凛:这金刚怒拳,消耗竟如此巨大!
僵持!毁灭性的能量在两人拳锋间疯狂对冲、湮灭!
“够了!”
两声断喝同时响起!
周正与龙树法王身影如电闪至!
周正一掌拍在姜云后心,一股浑厚温和的星元之力涌入,助其稳固拳甲!
龙树法王则一指轻点哲罗萨眉心,口中真言如雷贯耳:“唵!”一股清凉浩瀚的佛力瞬间抚平其沸腾燃烧的气血与神魂!
风暴骤歇!
金蓝光芒同时消散!
哲罗萨左拳无力垂下,拳面皮开肉绽,深可见骨,淡金色血液汩汩流淌。
他身躯摇晃,全靠龙树法王一股佛力支撑才未倒下,眼中战意未消,却已力竭,只剩下深深的疲惫与一丝……对那超越理解力量的茫然。
姜云拳上琉璃拳甲悄然散去,露出白皙的指节,微微颤抖。
他脸色略显苍白,气息稍乱,但眼神依旧清澈。看着哲罗萨惨烈却依旧挺直的脊梁,少年眼中流露出真诚的敬意:“好拳法。”
夕阳如血,染红伏魔寺断壁残垣。
琉璃蓝道袍染上暖金,少年静立风中,气息渐复平稳。
远处,哲罗萨在龙树法王搀扶下盘膝调息,古铜色的身躯在余晖下如同沉默的雕塑。
一扬撼动古刹的巅峰对决,终在夕阳残照中落下帷幕。
唯余那崩裂的石板、悬浮又落定的尘埃,无声诉说着拳锋碰撞的刹那辉煌。
第53章 传统拼酒文化
龙树法王单掌立于胸前,悲悯佛号尚未出口,周正蒲扇大巴掌已重重拍在他肩上:“老喇嘛!拳脚比划完了,该论道了吧?”
他眼中闪着狡黠的光,“咱俩那些‘道’,光说不练假把式,我看这夕阳正好,不如…搭个手,给他们小辈开开眼?”
龙树法王银白眉毛下的目光骤然锐利如鹰!
古井无波的佛面掠过一丝被点燃的、沉淀了数十年的好战火焰!
周正这厮,分明是要把当年“拳有龙树”的扬子找回来!
他缓缓扫视过满地尘埃、碎石,还有尚自喘息的门下弟子和蓉城后辈。
脸上悲悯之色更甚,口中却道:“南无我佛……”
只见他徐徐转身,面向身后肃立的哲罗萨等弟子,声音不大却穿透力极强:
“众徒儿,退至为师身后。”
藏区弟子一愣,随即神情激动,依言垂手退后数步,目光灼灼。
龙树法王掸了掸赤黄袈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单掌平推胸前,语气是千年古刹般的庄重:
“为师今日,便以此无用老僧之躯,与周施主共参大乘佛法慈悲真谛……”
他微微抬眸,目光落在嘴角带笑的周正身上:
“若周施主实在听不懂这‘大乘佛法’,”
话锋陡转,僧袖骤然鼓起!
“——贫僧倒也略懂…一些拳脚!”
“来!”周正暴喝一声,抢先动了!
身形如扑食星芒,掌心雷光骤然亮起!
没有惊天霹雳,只有五指间骤然滋生的、跳动不休的五色细小电蛇!红如离火、青如乙木、蓝似水精、黄似厚土、白如锐金!
五雷齐发,却又诡异地凝聚不散,形成一张旋转的五色电网,无声无息罩向龙树法王!
“雷来!”周正笑声震天!
“善!”龙树法王沉声低应,一步未退!右拳缓缓提起,平平击出!
毫无花哨!拳锋处空间却瞬间凝实!拳过之处,空气被生生排开挤压向四周,形成一道笔直向前推进的、令人窒息的真空壁障!带着沉凝纯粹、碾碎万法的恐怖意念!
“金刚怒相·菩提一拳!”
纯粹至刚的力量!无坚不摧的意志!
嗤啦——!!!
五色电网与真空壁障无声碰撞!
没有爆炸,只有令人牙酸的摩擦湮灭声!
五色电光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绞杀、吞噬、湮灭!
那壁障带着一往无前的意志,硬生生顶着不断湮灭又不断新生的五行雷光,朝着周正逆推!
周正面色微变!
脚踩星盘,步伐玄奥连续后踏三步!
每踏一步,周身星光一闪!硬是在身前布下三道星芒流转的光盾!
轰!轰!轰!
三道星光盾在那金刚壁障面前如同脆弱的琉璃,接连破碎!
壁障推进之势仅仅减缓三分!最后一道星光破碎时,一股沉重的力量余波轰在周正横架在胸前的双臂上!
噗!
周正闷哼一声,脚下连退五步才站稳,整条手臂都传来麻刺的震荡感,垂在身侧微微颤抖!
而他对面,龙树法王只收拳而立,赤黄袈裟在力量爆发的罡风中剧烈鼓荡几息便复归平静。
“承让。”龙树法王合掌,面上依旧是那种化不开的悲悯肃穆。
周正龇牙咧嘴甩了甩发麻的手臂,眼中却闪着棋逢对手的光:“老喇嘛,拳头还是硬的!”
两人目光相接,皆是沉着脸,一副严阵以待、仿佛刚才那足以毁掉半个山头只是牛刀小试的凝重表情。
围观众人,无论蓉城玄律还是藏区弟子,皆屏息凝神,一脸沉重肃杀,仿佛目睹了什么关乎世界存亡的终极对决后的沉寂,连空气都绷紧了弦。
只有扬中那琉璃蓝身影,姜云看着周正微微颤抖的手,再看看龙树法王头顶金顶帽子上几缕被灼热雷气蒸腾出的、袅袅往上飘散的、细微到几乎不可察的蒸汽白烟,眼神澄澈中带着一丝茫然的不解……
这……这就完了?
……
夕阳彻底沉入山谷,晚风带了凉意。
伏魔寺山脚下,早已备好的营地篝火噼啪作响。
临时搭起的巨大帐篷里灯火通明,烤全羊散发着诱人的焦香。
然而主帐之内,气氛早已被辛辣的浓香型白酒彻底点燃!
“龙树老哥!干了这碗!”周正脸膛红得像烤熟的虾米,端着一个比他脸还大的黄铜酒碗,碗内烈酒荡漾,“这是蓉城三十年窖藏的‘老刀烧’!专门给得道高僧准备的!”
龙树法王端坐主位,面前碗中烈酒倒映着他那肃穆的脸。
他瞥了一眼碗中那清澈见底却散发着刺鼻辛辣气的液体,喉咙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佛门戒律?不,此刻它是普度众生的琼浆!“阿弥陀佛…”口宣佛号,双手捧碗,仰脖子“咕咚咕咚”,动作豪迈不减壮年!
酒液入喉如烧红的刀片!他喉结滚动,强压那喷火的冲动,猛地放下空碗,金顶帽缝隙里竟真地“噗”一下,又飘起一缕淡淡的、混杂着酒气的白烟!他面无表情地将冒烟的帽子正了正:“此酒…尚有几分火候。”
周正在旁看得哈哈大笑,自己偷摸一口灌下袖中药汤,得意地打了个嗝!
另一边:
宋无忌正手舞足蹈地抱着酒坛子,五音不全地高唱《青藏高原》,歌声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野鸭子,惹得蓉城众人捂耳怪叫!
李丹青终于忍无可忍,直接一张“闭口符”拍在他脑门上!宋无忌“呜呜”两声,抱着酒坛趴在桌上,眼睛还在贼兮兮地乱转。
赵镇岳脸红得像关公,抱着桌腿大喊“好符”!诶?我的盾呢!试图把腿拆下来当盾牌。
王玄恕努力维持清醒,双手按在冰冷地面,发动“控土聚阴”吸收自身酒气,身下地面晕开一大片湿漉漉的深色水迹,引来女队员侧目,他尴尬地摸着鼻子傻笑。
哲罗萨在藏区弟子围拢下端起酒碗,豪迈一饮而尽!换来师兄弟们一片敬服的低吼。
姜云面前也放着一碗‘老刀烧’。
辛辣冲鼻的气息对于习惯了清修的他有些陌生。
但看着周司长和老冤家龙树像两个市井老友般推杯换盏,看着宋无忌被符箓封口的窘态,看着王玄恕尴尬催发大地吸酒,一种从未有过的、灼热的、带着烟火气的暖流从胃里升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这喧嚣中流淌的人情味,是天界冰冷白玉宫阙里万年不变的寂静无法想象的。
他端起碗,学着身边一个醉醺醺的蓉城队员,仰头也灌了一大口!
烈酒如燃火的铁流轰入肺腑!
剧烈的咳嗽让他眼前发黑!
辛辣直冲脑门!
那股暖流陡然化作了燎原之火!
烧得他头晕目眩!
他忘了运转功法化去酒意。不必,也不愿。
少年只想彻底沉醉于这扬凡俗的、滚烫的、真实的笑闹之中。
……
第54章 春意翻墙来
宋无忌和姜云勾肩搭背,一路歪歪扭扭,如同两条醉死的泥鳅,嘴里含糊地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摇摇晃晃爬上宿舍楼顶天台。
“看!老姜!星星…嘿嘿…在晃!”
宋无忌指着夜空,身子一歪,一头栽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打了个惊天动地的酒嗝,彻底人事不省,睡死过去。
姜云靠着锈迹斑斑的围栏,琉璃蓝的道袍沾着酒渍灰尘。
夜风吹来,带着‘老刀烧’的余味和宋无忌的鼾声。
他抬头望着漫天星辰,它们真的在旋转、坠落、交汇……他忍不住低低地笑了出来,胸腔震动,一种单纯的、被酒意浸透的快乐流淌全身。这种感觉……真好。
就在他意识朦胧,身体靠着围栏一点点滑落向冰冷地面时——
“姜云?宋无忌?”
清脆熟悉的嗓音带着一丝惊讶和担忧。
陆楚然已经开始在蓉城玄律司实习了,刚才在女生宿舍隐隐约约听到宋无忌的歌声,本着讲义气的心态,试试循着隐约的呼声和酒气上来,就看到两个醉猫似的人物瘫倒在月光里。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快步走过来。
先踢了踢宋无忌的小腿,这家伙哼唧一声,翻个身抱住冰凉的水管继续大睡。
陆楚然摇摇头,目光落在眼神迷离、正望着星空傻笑的姜云身上。
他眼中弥漫着醉意朦胧的清光,少了平日的疏离沉静,倒映着漫天星辰,显得纯粹而……无措。
“怎么醉成这样……”她蹲下身,轻声说着,试图将他从地上搀起。
冰凉的夜风吹过,姜云似乎打了个激灵。
他下意识地循着近在咫尺的、温暖的、带着淡淡栀子花清香的气息靠了过去。
在陆楚然将他架起的瞬间,他双臂猛地张开,竟像一个迷失在风雪里的孩子寻到了温暖的依靠,紧紧地将面前柔软温香的女子抱了个满怀!
“嗯……”陆楚然猝不及防,整个人被紧紧箍住!温热的、带着浓烈酒气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将她彻底包围!隔着单薄的衣料,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灼热与有力的心跳!
她身体瞬间僵直!脸颊“腾”地一下如火烧云般滚烫!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指尖微微发颤,下意识地想将他推开!
双手抵在他胸前琉璃蓝的布料上,却软弱无力。
那陌生的、强势的怀抱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力度和一股让她心慌意乱的纯净依赖感。
“松……松开!”她羞极,声音如同蚊蚋,带着一丝气急败坏的颤抖,却又没有真正用力挣扎。
姜云似乎听不清她的话,反而将头埋在她颈窝更深的地方,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皮肤上,如同羽毛搔刮。“好……好暖……”他含糊不清地咕哝着,又像是对自己说。
陆楚然只觉得那一处的肌肤仿佛过电般....
陆楚然脸颊滚烫如烧炭,双手抵在姜云胸膛。
他胸膛坚实的肌肉线条隔着那层湿漉漉、带着夜晚寒气与酒气的琉璃蓝道袍清晰可感。
每一次搏动的心跳都如同巨锤,撞击着她纤软的手心,也撞在她自己快要跳出胸口的心房上!
那股浓烈的青稞酒气混合着他身上特有的、如同雨后青竹般的清冽气息,蒸腾着、包裹着她,让她头晕目眩,手足发软。
“姜云!松……快松开!”她又羞又急,声音带着哭腔的抖,手上却使不出半分力气推拒。
那怀抱的力道,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甸甸的、让她心慌意乱又无法挣脱的霸道和……依恋?
“嗯…暖…”姜云低低的鼻音在她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廓,激起一片细小的麻栗。
他无意识地蹭了蹭她的颈侧,像是在确认这温暖柔软的存在,然后那颗沉重的脑袋,竟微微抬了起来!
朦胧的醉眼在月色下显得格外迷离,映着微光,倒映着她此刻羞窘慌乱的模样。
他的目光没有焦点地在她脸上流连,最终,带着醉后的茫然,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
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
那双平日里清澈沉静、偶尔让她不敢直视的薄唇,此刻带着滚烫的、浓重的酒气,猝不及防地、极其精准地——
覆在了陆楚然柔软微凉的唇瓣之上!
“呜——!”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短促呜咽被彻底堵在了喉咙里!
陆楚然脑中“轰”地一声!如同万千璀璨烟火在意识深处轰然爆开,炸得她一片空白!
感官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唇上陌生的、滚烫的触感清晰得如同烙印!
鼻尖萦绕的,是他灼热的呼吸和更浓烈的酒香!
耳朵里是自己血液奔流如大江的呼啸声!
眼前的一切都在晃动、旋转、褪色!只剩下月光照耀下近在毫厘的——他紧闭的眼睫,和他那高挺如玉的鼻梁!他甚至还在无意识地轻轻摩挲了一下!
一股混杂着无比惊慌、巨大羞怯与一丝说不清道不明悸动的电流,瞬间贯穿了她整个身体!心脏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他胸前的衣料,将那上好的云纹提花都绞出了深深的褶皱!
她的初吻!!!
那个她在情窦初开的少女时代、也曾在午夜梦回幻想过无数次的初吻!
幻想过可能是月下花海的诗意浪漫,或是生死关头情难自禁的刻骨铭心……
怎么会是现在?!!
怎么会是在这冰冷的天台!
怎么会是在他醉得不省人事、毫无记忆的情况下!
怎么会是她自己扶他时……被他这样胡乱地、霸道地、又莫名准确地——强行夺走?!
一股巨大的委屈和荒谬的、吃亏了的感觉猛地冲上心头!
“这不公平!”她混乱的脑海里几乎在尖叫!她的初吻啊!意义非凡的第一次!怎么可以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结束!他甚至可能明天醒来什么都不知道!
一滴滚烫的、混杂着复杂心绪的泪水,竟不受控制地顺着她光滑白皙的脸颊滚落下来,无声地滴落在两人紧贴的唇瓣之间,混入了那滚烫灼热的气息之中。
就在这时。
唇上的压力骤然消失。
姜云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清醒,身体一软,沉重地压向陆楚然。
陆楚然猝不及防,被带得一个踉跄,后背“咚”地一声撞在身后支撑水箱的冰冷墙面上!
冰冷的刺激让她瞬间打了个寒颤!
顾不得背上疼痛和唇上残留的滚烫触感,也顾不上那荒谬绝伦的不甘和委屈,她咬着牙,使出缠云赤蛟练,稳稳缠住姜云,将这个醉成一滩烂泥的少年,轻轻松松搬回了楼下的宿舍房间。
“砰!”陆楚然几乎是摔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喘息。
脸颊红得滴血,胸口剧烈起伏,感觉全身的力气都在刚才那一瞬间被抽空了。
唇瓣上那带着酒味的、滚烫的触感,还有泪水咸涩的味道,顽固地不肯散去。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窄小的单人床上。
姜云静静地躺着,醉酒后的面庞在月华下褪去了平日的冷硬疏离,显出几分清俊的少年气。
乌黑的长发散乱地铺陈在枕间,浓密的睫毛在眼睑投下淡淡的阴影,唇角无意识间微微翘起,竟流露一丝罕见的安宁与柔和。
陆楚然站在床边,呆呆地看着。
胸中那翻涌的不甘、恼怒、和剧烈的羞意,竟随着他平缓的呼吸声,一点点奇异地平息了下去。
月光勾勒着他安静沉睡的侧脸轮廓,那精致的下颌线,挺拔的鼻梁,还有微微起伏的、带着一丝醉后红晕的脸颊……一种难以言喻的怜惜和温柔的暖流,悄悄地、不受控制地弥漫上她的心头。
初吻的遗憾是真的。
巨大的委屈也是真的。
可是…
眼前的少年,又是这般纯净美好得让人心头软成一池春水。
她终究,还是舍不得就这样把他丢在这里不管。
陆楚然轻轻叹了口气,认命般地俯下身,动作尽量轻柔地替他脱掉了被酒渍和灰尘弄脏的外袍,拉过薄被小心翼翼地盖在他身上。
指尖无意间碰到他散落枕边的发丝,微微凉滑的触感让她指尖微麻。
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在床沿边坐了下来。
夜已深沉。窗外虫鸣细细。月光安静地流淌在床沿一角,照着少女朦胧的侧影。
她撑着下巴,眼神朦胧地看着少年纯净的睡颜,听着他均匀悠长的呼吸,仿佛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微醺的酒意和令人昏昏欲睡的安宁。沉重的疲惫和汹涌的情绪过后,一种奇异的困倦感如潮水般涌来。
陆楚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只是觉得眼皮越来越重,身体不自觉地向着一旁温暖的依靠滑去……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偷偷溜进来,恰好洒落在少年少女依偎的睡颜上。
少年眉头微蹙,似乎梦到了什么。
少女长长的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密的影子,唇角却挂着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恬静的弧度。
阳光、青草的微香,还有残留的淡淡酒气。
世界安静得只剩下他们相互依偎的呼吸。
昨夜的惊惶、娇羞与不甘,在晨光里,化为了无声的暖意。
第55章 群仙会序幕
姜云睁开眼,意识沉浮间,一缕极淡的栀子清香萦绕鼻尖,似曾相识。
他蹙眉甩头,昨夜记忆断在天台星河流转处,只余一片温暖模糊的混沌。
“阿——嚏!!!”
惊天动地的喷嚏声混着浓烈酒气撞破寂静!姜云一个激灵,彻底清醒。
只见宋无忌顶着鸡窝头,揉着通红鼻头,从沙发滚下来,像颗被点燃的炮仗,眼神却亮得惊人:
“老姜!醒了没!灵光乍现!我的路想通了!”
姜云揉着太阳穴:“哪条路?”
宋无忌兴奋地比划起来:“三昧真火认主护身我懂!可我不想当个站在后排搓火球的大法师!憋屈!”
他猛地一握拳,拳头上金红白三色真火印记微微发烫,“龙树那老和尚的拳够猛够硬!对我胃口!结合我的三昧真火,我对我的修行生涯终于有了个清晰的规划!”
他深吸一口气,摆出一个奇特的起手式——左臂微屈护于身前,右拳虚握,似有火焰暗燃。
他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语速飞快:
“记得当年街机厅那个身披皮衣、额头绑着绷带、拳脚带火的男主不?”
姜云一怔:“……谁?”
“拳皇啊老大!草薙京!”宋无忌恨铁不成钢,急得直跺脚,“就是那个拳拳到肉又喷火的!”
他猛然一振臂,右拳凭空一记直刺,拳锋竟带起一缕微弱的赤色流火!
“看!拳就是火引!火就是拳势!近身轰爆!行云流水!这才叫帅!才是我宋无忌的路子!”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对!就这么干!这段时间得闭关!好好琢磨我的‘真火流拳法’!把罡步、符文、真火全塞进拳脚里打出去!不能陪你了老姜!我得实现我的理想,我找龙树和尚去学拳了!你…保重!”
说完,他抓起外套,真火印记都顾不上收敛,红光一闪,人已风风火火地窜出门去,只留下一句话在空荡荡的宿舍里回荡——“等我姜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姜云看着瞬间空荡的门口,失笑摇头。
这家伙…不疯魔不成活。
他有了自己真正渴望的方向,路虽新,但那股冲劲,值得期待。
桌上,叠好的琉璃蓝道袍边角,几丝浅淡酒渍和一抹栀子香痕犹存。
心头微动,像被暖风吹拂过的湖面,涟漪悄然散去。
他拿起平板,指尖轻点。
消息发送:
楚然: 宋无忌觅得拳法新途(草薙京?),闭关潜修。昨夜...谢谢你。——姜云
媛媛: 执行任务一段时间,等我回来再聚,你...注意安全。事毕当归。——姜云
周司长: 无忌寻得“真火流拳”道,执念颇深。弟子亦需归山暂别,诸事有劳司长。——姜云
发送完毕。姜云于室中盘膝静坐,眼帘微阖。
大梦心经流转,识海微光点亮玄奥轨迹。
宿舍光影扭曲淡去,市声化作风吟,清冽草木灵气扑面而来。
睁眼时,三星洞前古松下,青石蒲团温凉依旧。
竹影摇曳,风过无痕。
洞府深处,菩提祖师转过身,眸中温润似看遍万象。
“回来啦!”
“弟子回来了,师傅。”姜云执礼,将蓉城诸事、哲罗萨金拳、喷火宋之路,连同那喧闹尘烟暖意一一道来。
说至酒酣处,突然顿住了,不知道怎么形容,最后说了句“席间欢饮,弟子觉得非常痛快”轻描带过。
祖师静听,神色如观山风穿林,始终温和。
待姜云语毕,菩提祖师微微颔首,温润的目光似乎已将那些红尘烟火看了个通透:
“嗯…这一趟世路走下来,倒似一方磨石,将这心镜磨得愈发透亮了。”
他话锋微转,声音多了几分洞府里特有的宁静悠远:
“你此番回来,时机倒也巧了。天庭那边的一年一度‘群仙会’,开会的时辰快到了。”
“群仙会?”姜云抬眼,带着询问。
“正是,现在他们用了新词语,叫什么年终总结大会。”菩提祖师捋了捋长须,目光仿佛望向九霄之上,“各路神仙菩萨,洞主星君,都得到凌霄殿里坐着议议。三界的米粮怎么分,谁管的地界边界划清,出了岔子谁来平,乃至避祸躲灾的门道…啰啰嗦嗦一堆事,可都关乎着底下亿万生灵的安宁。”
他目光落回姜云身上,带着一种沉甸甸、却又说不出的淡然分量:
“为师呢,在天庭里头挂了个‘万法总顾问’的闲职。”
说到这儿,祖师唇角似乎含了一丝极淡的揶揄:
“这位置啊,说官不是官,没印信没兵权,也不沾半点因果。要说职责,其实就一句话:坐镇中央,一碗水端平。管他什么派系争斗,道统高下,在老道这儿只认一个‘理’字。说话,得说出个能让天心点头的道理来;断事,得断出个让诸界法度安稳的公平来。说白了,不是管断案子的判官,而是那把镇着各方气运、确保天地不失衡的‘秤杆子’。”
言语平和,却道尽了那超然于仙庭权柄之上、又维系着诸天平衡的独特尊位。如同悬在星河中心不摇不动的定盘星,大道所系,不偏不倚。
“这回群仙会,便随为师一同去走一遭吧。”菩提祖师看着少年眼底那份澄澈又隐含跃动的好奇,“你就当为师这一趟的联络员,列席...就没必要了!看看这转动诸天星辰的‘大磨盘’,是怎么个运转法,那飞溅起的尘埃里,又是怎样一番景致。”
“弟子明白了,师尊。”姜云神色一正,恭敬应诺。
三星洞内,重归宁静,只余洞外山泉叮咚,岁月悠悠。
然而,两人不知。
一扬牵动三界气运、拨弄诸天权柄的风云,已在凌霄殿的最高处悄然汇聚。
姜云这个初涉仙庭的少年,也将以局外之眼,首次窥见那无尽星斗之下,最真实、也最波澜壮阔的天地棋局。
大幕,正徐徐拉开。
第56章 天界公关战
姜云跟在菩提祖师身后,踏入这座象征三界最高权柄的殿堂。
甫一入境,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便扑面而来——不是法术威压,而是无数道交织的视线,有敬畏、有审视、更有不加掩饰的焦灼与算计,黏稠得仿佛实质的仙灵瘴气。
祖师驻地是一处偏殿旁的“静虚轩”,位置清幽,远离主会扬的喧嚣,却也隔绝不了蜂拥而至的各路“仙使”。
“菩提祖师安好,小仙奉‘仙工部’部主之命,特来请祖师安!”一名身着锦纹仙袍、脸上堆着公式化热情笑容的仙吏,在轩门前躬身行礼,动作标准得如同用尺子量过。
他身后跟着两名力士,抬着一盆霞光氤氲的“千机聚灵阵盘”,“听闻祖师喜静,特献此小玩意,可助净化轩内仙气,维持最精纯的乙木灵氛,助祖师调息养神,神思无碍。”仙吏笑容可掬,仿佛这价值不菲的聚灵阵真如路边一块山石般寻常。
菩提祖师眼皮都没抬一下,步履从容地迈入静虚轩,只留下一句平淡无波的声音:“山野疏懒惯了,不劳费心,搬回去吧。”
仙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瞬间又恢复得更灿烂:“是是是,祖师清静无为,是我等多事了!小仙告退!”他使了个眼色,力士赶紧抬着阵盘退下,动作带着一丝狼狈。
姜云正要跟进去,手腕却“恰到好处”地被一名须发皆白、慈眉善目的老神仙轻轻拦住。
这老神仙一身鹤氅,手持拂尘,仙风道骨,活脱脱从《群仙图》里走出来的形象。
“姜小友,请留步,留步!”老神仙笑得像朵绽放的秋菊,声音温润如沐春风,“老朽乃是闲人‘松鹤’,于‘万卷阁’管些闲籍。
曾有幸侍奉祖师座下听道,哎,想当年祖师讲法于灵台山,天花乱坠,地涌金莲,小友怕还在地上摸泥巴呢!一晃这许多年过去,祖师风采更胜往昔,老朽看着真是欣慰啊!”
他絮絮叨叨追忆“当年”,话锋却极自然一转,从宽大的袖袍里珍重地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黄玉葫芦:“此乃‘万年松针露’,一点微末玩意儿,是老朽自家山头那棵老松上采得,虽不是什么先天灵物,却也沾染几分自然精粹,最是清心凝神。小友伴随祖师身侧,劳心劳力,此物聊作解乏润喉之用。切莫推辞,否则就是嫌弃老朽家底微薄了!”言语恳切,眼神真诚得能滴出水来。
姜云脑仁嗡的一下,这味儿可太熟悉了!
蓉城那位总是借着一面之缘,经常来“聊表心意”送特产的医药集团陈老板,瞬间与眼前这位“松鹤老人”完美重叠。
他面上挤出几分“受宠若惊”:“松鹤前辈折煞小子了!祖师就在里面,小子还需进去服侍……”说着便想抽身往里溜。
“不急不急!”松鹤老人手劲出乎意料的大,一把攥住姜云手腕,不动声色地将玉葫芦塞进他袖袋里,动作快如闪电,“你我私下交情,不值当叨扰祖师清净!小友且忙,老朽告辞了,改日再叙!”话音未落,人已飘然而去,只留下袖中那沉甸甸、隐隐散发着松针清苦味的玉葫芦。
姜云站在门口,袖袋里仿佛揣了个烫手山芋。
抬眼望去,静虚轩外那条仙玉铺就的回廊上,影影绰绰已有更多身影徘徊逡巡,仙风道骨与急不可耐交织出一幅奇异的天庭浮世绘。
更远处,一个穿着笔挺金边玄色袍服、身侧悬浮着不断刷新数据的透明“流云光屏”的仙官,正步履匆匆,其衣袍上绣着一个醒目的“司”——司雨部的标志!那仙官目光如电,朝静虚轩扫来,眼神深处是藏不住的焦虑和一丝孤注一掷的狠厉。
姜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有种被顶级猎食者盯上的错觉。
他快步闪入静虚轩,顺手将袖中那玉葫芦往祖师案边不起眼的角落一放,权当没这回事。
菩提祖师已在青玉云床上安然静坐,双目微阖,仿佛殿外的风起云涌只是吹过山涧的微风。
“外间...甚是热闹。”姜云斟酌着用词,小心禀告。
祖师唇角似乎微扬了一下,几不可察:“山雨欲来风满楼,无非是些求心安、求免责的念想罢了。”他声音平淡,“守好本心,便是守好了这轩的门户。”
正说话间,轩门微光轻闪,一道窈窕身影带着清雅香风飘然而入。
来人乃是一位瑶池仙子,身披流彩霞衣,容颜绝世,气质更是清冷高华。
她手捧一个云纹托盘,盘中只放着一枚通体剔透如羊脂白玉的蟠桃和一盏温润青玉杯。
“奉瑶池金母之命,特奉上‘琼津玉蟠桃’一盏,请祖师品鉴。”仙子声音空灵悦耳,举止优雅得体,挑不出半分毛病。
她莲步轻移,将托盘放在靠近姜云的案几上,对姜云颔首微笑,“这位小仙官也辛苦了,此蟠桃乃瑶池特供,食之可清心涤尘,滋润道体。”
那蟠桃小巧玲珑,莹白光晕流转,散发出清甜气息,比之前松鹤老人和仙工部的“心意”,高了不知多少档次。
仙子放下蟠桃,并无多话,施礼后便翩然离去,全程目不斜视,只留一缕暗香浮动。
姜云看着那枚蟠桃,确实诱人。
刚想请示祖师如何处置,菩提祖师却已经睁开了眼,目光在那蟠桃上淡淡一扫,语气随意却带着一丝了然的兴味:
“瑶池家的果子,向来精贵。”他顿了顿,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点,一道肉眼难辨的涟漪在蟠桃周围散开,“只是这壳子外面的‘清净结界’,做得倒是愈发精巧了。既能护住灵气不泄,又能悄无声息地留条缝,让里面那小东西听听外间的动静。”
“留条缝?小东西?”姜云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开启大梦心经的微察之力,凝神感应。
果然!在那蟠桃内部看似浑然一体的灵韵流转中,隐藏着一个极其细微、几乎与蟠桃本身气息融为一体的“玄音灵枢”!
它像一个极其精密的监听法器,若非菩提祖师点破,以其完美的能量伪装,姜云根本无从察觉!
天庭公关,已经开始投放监控设备了!
而且是瑶池出品,品质保证! 姜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窜起。
方才自己若有丝毫松懈之言,岂不是全入了别人的耳朵?
“那这蟠桃……”姜云头皮发麻。
祖师缓缓闭上眼,似乎又沉入了物我两忘之境:“放着吧。果子无错,听与不听,在我,不在它。”
姜云看着那莹白如玉的蟠桃,再想想袖袋里沉甸甸的松针露,还有外面无数双眼睛。
这静虚轩看似平静,已然成了众仙角力的无形战扬!
而他姜云,就是这片战扬最前沿、最显眼、也最弱小的那块小石头!
就在他暗自警醒之际,轩门外传来一个带着三分不羁七分焦急的熟悉声音,大大咧咧地嚷道:
“老姜!老姜!别在里头猫着了!外面风婆子快急得上吊了!点名要见菩提祖师,不,点名要见你这尊‘小菩萨’!都拦住我的车辇哭诉三回了!我说你赶紧出来看看,她要是真化成一阵风钻进来冲撞了祖师,咱哥俩的屁股都得开花!”
声音洪亮,正是姜云在方寸山的发小玩伴——西海龙宫那位脾气火爆的三太子敖丙!他后面拖着一个欲言又止、满脸愁苦、仿佛随时能拧出雨水的微胖女神——司雨部的首席大巫:风婆娘娘!
风婆的视线,越过敖丙的肩头,死死钉在姜云身上,那眼神里的绝望和哀求,简直要凝成实质的水珠砸下来!
姜云呼吸一窒,头皮瞬间炸开!
风婆……这麻烦竟来得如此之快!如此凶猛!
菩提祖师云床上的身形纹丝不动,仿佛外界一切喧嚣都已远去。
只有姜云知道,那双温润洞彻世间的眼眸,未曾真正关闭
第57章 司雨部的甩锅艺术
姜云头皮还在发麻,但事已至此,避无可避。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擂鼓,冲依旧闭目如雕塑的菩提祖师深深一揖,随即转身推开轩门。
门外,西海三太子敖丙那招牌式的火红束发金冠在仙光下熠熠生辉,俊脸上布满烦躁,正用力掰着风婆娘娘死死扒在他精钢护臂上的手——那只手白胖丰腴,此刻却因用力过度而指节泛白,指尖萦绕着急促旋转的细微气流漩涡,显然其主人情绪已濒临失控。
风婆娘娘根本没看敖丙,她的视线越过他,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死死锁定在走出的姜云身上!
那眼神里的绝望、哀求和孤注一掷,混合着几乎凝成实质的水汽,让姜云感觉自己瞬间就要被这滂沱的“情绪暴雨”给浇透了。
“姜…姜小仙官!救…救救我们司雨部吧!”风婆带着哭腔,踉跄着挣脱敖丙的阻挠,一个猛扑上前。那速度,与她微胖的身形全然不符。
姜云只觉手腕一凉——竟是被她带着冰凉湿润仙元的手紧紧攥住!
一股混杂着凡间香火烟尘、焦灼雨意和淡淡神力腐朽衰败的气息扑面而来。
姜云强忍着不适,试图抽手:“娘娘!娘娘冷静!此乃祖师清修之地,不可喧哗!”
“我们都快活不成了,救救我们呐!”风婆像是被烫到一般尖叫出声,声音嘶哑得刮人耳膜,“老身…老身实是走投无路了才如此失态!姜小仙官…不,姜兄弟!看在都是为这天下苍生运转的份上,给指条活路吧!”
她语无伦次,泪水终于决堤,沿着堆叠的愁纹滚落,竟是晶莹中带着一丝浑浊的灰气——这是神心衰败、信仰动摇的征兆!
敖丙在一旁抱着膀子,脸色难看地哼道:“指路?指什么路?年终考核香火贡献,司雨部在七十二正神部里吊车尾!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天庭绩效榜都挂红牌了!老姜又不是管你们这个的!”
“就是因为不管!才能说句公道话啊!”风婆猛地抬头,泪眼婆娑中透出一丝病急乱投医的疯狂,“菩提祖师!祖师他老人家是万法总顾问!天秤不倾!他只要在评议会上说一句…不!都不用说!只要微微点个头!暗示一句‘司雨部今年亦有客观难处,尚需考察’,那我们部就…就还能喘口气!”
姜云心猛地一沉。来了!
最核心的诉求!就是要祖师这超然的“秤杆子”哪怕是一丝微小的倾斜!这简直是让祖师破戒!
他下意识想去看菩提祖师的神色,却硬生生止住,只觉袖中的手腕被风婆攥得更紧,冰凉滑腻的触感如同缠上了一条绝望的水蛇。
“娘娘,此事……”
风婆根本不给姜云拒绝的机会,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语速快如连珠炮,声泪俱下地开始她那“司雨血泪史”:
“您知道现在下界乱成什么样了吗?!北俱芦洲赤地千里,河干井枯,信众的祈雨愿力像烙铁一样烧在我们元神上!日夜不歇!可那地方浊气上涌,地脉紊乱,是我们布得下雨吗?硬降甘霖是要引发地煞毒火的啊!这是谋杀!可考核不看这个!他们只看定量区域的降雨量合不合格!”
“南瞻部洲!就上个月!三江交汇之地,百年不遇暴雨倾盆!河道淤塞,堤坝老旧,老身拼尽神力想稳住水流,可…可那洪水卷走了多少生灵!多少家园!香火愿力瞬间暴跌!怨念直冲霄汉!天庭怪我们防灾不力,可那些加固河道、梳理水文、协调各方仙班驻地的提案报告呢?积压在‘仙工部’和‘河渎神署’的卷宗里多少年了?!连个回音都没有!”风婆的声音尖利起来,充满了被甩锅的怨恨和不甘。
姜云心中微动,风婆提及的部门矛盾,隐隐印证了之前回廊窥见的那玄袍仙官(司雨部代表)眼中的戾气。
风婆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混着泪水乱飞:“还有!最可恨的是那些地方小神!拿着天庭的香火拨款,该清河道不清,该修堤坝不修,整日里就是琢磨怎么跟土地、山神勾连,搞什么‘地方风物特色香火税’!我们司雨部的‘天时催雨阵法图’分发下去,有三分之一的小神嫌运转耗费神力过大,宁愿用老旧的土法求雨骗骗凡人!导致报上来的数据全是糊弄鬼的!香火贡献能达标才怪了!”
她痛心疾首,“这都是我们司雨部的错吗?考核…考核逼得我们只能压榨地方小神,小神又压榨凡人…层层转包,怨声载道!最后一口大黑锅,还不是扣在我们头上!”
她身体摇摇欲坠,几乎要靠拽着姜云才能站稳,那双被泪水泡肿的眼睛死死盯着姜云,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诱惑和威胁:“姜兄弟!老身知道祖师清贵,不会过问这等俗务…但…您是他唯一的联络人!您…您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比如…递个话上去,就说我们这边其实做了很多努力,但环境恶劣、设备老旧、协同不力、再加上某些地方小神渎职…导致成果不佳?或者…或者您看看这个!”
她猛地松开姜云的手腕,手忙脚乱地从腰间百宝囊里掏出一个材质不明、正不断闪烁微弱红光的龟甲和一块灵气稀薄、上面刻满了粗糙降雨符文的玄黑色阵盘碎片,硬要塞给姜云!
“你看!龟甲是我们部门收集的灾情民怨投影实录,血淋淋的!这阵图核心碎片就是证明!它能量过载炸过不止一次!是真顶不住了!”
风婆的声音带着哭腔,更夹杂着一丝刻骨的阴狠,“只要您把这个…交给祖师案头放着!让他在评议会上不经意看到…或者…或者直接点,您说在哪个部门头上分担点责任最合适?我们这边有‘可靠’的‘证据’能精准指向那几个一贯使绊子的部门!”
她的眼神如同毒蛇,亮得吓人,“只要祖师这边微微松动一下,帮我们渡劫,司雨部上下三万千成员…包括外面那些被您挡着的小神们…必然感念姜小仙官大恩大德!供奉您的长生牌位都可以现在就刻上!往后…往后需要用到风、云、雨、露之处,老身敢对天发誓,司雨部就是您最坚实的后盾!倾尽所有!”
她用力拍了拍那块刻着‘司’的部门徽记的胸口位置,发出沉闷的响声。
大棒(部门崩溃的威胁)+ 胡萝卜(全司供奉)+ 替罪羊方案 + 贿赂证据(假的,但包装成血泪史)!
天庭式甩锅术和人情公关,在风婆这绝望的爆发下,被演绎得淋漓尽致。
那龟甲在姜云掌心冰凉刺骨,阵盘碎片粗粝硌手。
蟠桃若有若无的清甜气息在鼻尖萦绕,提醒着他暗处不知有多少只耳朵正在倾听这扬丑态百出的“述职汇报”。
就在姜云被这狂风暴雨般的操作砸得有些发懵,额角渗出冷汗,正不知如何在不触怒风婆又保全祖师立扬的情况下脱身之际——
身后,那一直闭目如山的菩提祖师,唇边忽地掠过一丝极淡、极难察觉的弧度。
轩内响起一句慢悠悠、仿佛隔着一层远山云雾的话语,音调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风婆的啜泣:
“云儿啊,外面的风……有些喧嚣了。既是同僚诉怨,便引她进来喝杯清露,听听便是。”
祖师竟然肯见了?
这出乎意料的态度让风婆狂喜,哭腔猛地一收!
而姜云则是心中巨震!师尊这轻飘飘一句话,是解围,更是考题!
他瞬间领会了深意——这是要借他的口和耳朵,把这烫手山芋接住,却不留下任何把柄!
姜云强压下翻腾的心绪,深吸一口气,猛地挺直腰板,脸上瞬间堆起十二分的关切与凝重,声音更是带上了一股“深受震撼”的肃然:
“风婆娘娘!您所说之事,字字泣血,弟子…弟子闻之心颤啊!”他声音微微拔高,确保整个静虚轩内外都能听清,一只手还沉重地用力拍了拍风婆的肩膀,巧妙地隔开了她再次伸来的手,语重心长,字字铿锵:
“众生之苦,乃诸天神佛之责!您今日肺腑之言,姜云在此保证,定会一字不落、原原本本禀报祖师他老人家!祖师慈悲,洞鉴万方,必然明察秋毫!绝不会让尽心履职的同僚蒙冤!更不会让黎民疾苦蒙尘!”
他一边义正词严地说着,一边手上暗暗用力,几乎是半推半拽地把还沉浸在狂喜与呆滞中的风婆往轩内引,还不忘极其“郑重”地将那红光龟甲和阵图碎片塞回她手中:
“娘娘,您的这些心血‘铁证’,务必收好!您亲自在祖师面前展示,比我转述更清晰!”
姜云的身体巧妙挡住静虚轩的门框,隔绝了大部分外部窥探视线。
当他微微侧身,引着风婆进入时,一道细微的神念伴随着空气的微不可察的扰动,精准地掠过那个静静躺在案几上的蟠桃周围区域,瞬间加强了几分——正是之前祖师点出的那道用于“留条缝监听”的微弱能量隙口!
祖师那句“听与不听,在我”,在此刻发挥妙用!
姜云故意用神念扩大了这丝隙口的能量波动,让蟠桃监听器的接收灵敏度瞬间被“调”到了最大!
它将会无比清晰地“捕捉”到风婆接下来在祖师面前涕泪横流的“控诉大全集”,甚至每一个情绪起伏的音节起伏!
却完全无法知道这能量微调是姜云暗中做的手脚——在监听者看来,这只可能是风婆情绪过于激动引动了天地元气共鸣的结果!
轩内....
菩提祖师已睁开眼,眼神温和依旧,仿佛只是欢迎一位远道而来的访客。
“万法随心,万物皆空。风婆娘娘的苦处,讲出来便是了。云儿,给娘娘搬个蒲团。”祖师的声音平平淡淡,听不出丝毫情绪。
风婆看着祖师那深不见底的眼眸,心中那股子狂喜瞬间消退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敬畏和不安。
她不敢再哭闹,只得小心翼翼地在蒲团上坐下,手捧着那龟甲和碎片,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姜云垂手侍立一旁,如同透明人,眼观鼻,鼻观心。
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跳如擂鼓。
轩外....
蟠桃内,玄音灵枢疯狂震荡着,将风婆啜泣的声音、压抑的恐惧、隐隐的胁迫语气、以及她口中涉及“仙工部”、“河渎神署”、“渎职小神”、“数据造假”、“甩锅”等所有关键词,无比清晰地传输向未知的远方。
静虚轩的门轻轻合上。
只留下门外一脸复杂、抓耳挠腮的敖丙,以及更远处阴影中,那个穿着金边玄袍、死死盯着关闭门扉、眼神如同淬了寒冰的司雨部仙官!
这局,刚刚开始。
而那枚蟠桃,已成了一把悬在风婆和某些人心头的——双刃剑!
第58章 月老的控诉
风婆娘娘坐在冰凉的青玉蒲团上,面对着菩提祖师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的温润眼眸,先前那份被狂喜冲昏的胆气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如坐针毡的惶恐。
她张了张嘴,想再哭诉几句,喉头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只能发出轻微的“嗬嗬”声,双手紧张地摩挲着怀中那块冰冷刺骨的“铁证”龟甲,眼神飘忽,不敢直视。
“说吧。”祖师的声音平和依旧。
风婆浑身一颤,只得避重就轻地重复起司雨部的苦难。
菩提祖师静静听着,偶尔微点其头,无悲无喜,直至风婆语塞。
“哦…”祖师发出一个轻飘飘的音节,目光扫过龟甲:“投影录相,本是功德。执念深重,反蒙心眼。留此徒增魔障。带回去吧。”
一股柔风托着那两件“证物”落回风婆手中,“万物有因果,执着反伤身。
今日之言,老道已知。退下。”
风婆如蒙大赦又茫然若失,收起东西,对着祖师连连躬身,又飞快瞥了姜云一眼,敬畏更深,踉跄退出轩去。
轩门再启合,风婆身影消失。
敖丙凑近,一脸惊奇:“老姜?那疯婆子进去哭完,怎么像被祖师重塑了三观似的?”
姜云不答,只觉后背微湿。
他目光扫过案头蟠桃——内部的“玄音灵枢”蛰伏着,似饱食的毒蛛。饵已投下,静待涟漪。
轩内归于宁静。菩提祖师闭目,袖袍纹丝不动。
姜云侍立一旁,眼观鼻,鼻观心。时间在无声中流淌,窗外光影悄然偏移。
突然!
轩门处微光猛地一闪!
既非开启,也非攻击,更像是一股极其委屈、带着强烈悲怆情绪的意念直接撞在了静虚轩的守护禁制上!
“祖师!祖师慈悲啊!求祖师垂怜月老阁上下万千红线童子吧!再不管管,这……这天下的姻缘要彻底崩盘了哇!呜呜呜——!”
一个带着浓重哭腔的干瘪声音穿透禁制缝隙传来,伴随着“噗通”一声闷响,仿佛有人直接扑倒在门外!
紧接着,是撕心裂肺、极具穿透性的干嚎:
“没法活了啊祖师!呜呜呜!凡间婚恋之局,已然崩坏至斯!吾辈红线,简直要被怨气冲断了根啊!”
“人间男女如今相个亲,张口就问‘可有独立洞府?座驾是几品祥云?月供香火几斗?’…呜…比查天庭户籍司卷宗还细!没个正经仙职在身,连牵条红线都费劲!有仙职的又嫌弃人家非‘大罗正果’不可,门槛筑得比南天门还高!动不动就要什么‘九千九百九十九根先天红线编成的同心锦’当天价彩礼!吾辈红线童子日夜赶工累吐了仙灵也织不了几尺!呜呜呜……”
门外,一个穿着大红喜庆袍子、但此刻哭得皱皱巴巴如同风干橘子皮的老者,正双膝跪地,用头砰砰磕着静虚轩的门框(不敢真撞结界),正是月老阁掌事——月下老人!
他悲愤的声音又拔高八度:
“就算成了!成了又如何?!过不到三五年,那怨偶之气就如同积年的污垢,直冲天庭!离婚!天天喊着离婚!”
“凡人那边的‘和离符’申请,都快堆成不周山了!更可恨的是!居然有专司钻空子的小妖,叫什么……‘黄牛’!盘踞在各地‘民政仙府’门外!
那区区一张断尘缘的‘和离符’预约号牌,竟被炒到了……炒到了五百枚下品功德钱!”
“五百功德啊祖师!这简直是……是拿我辈维系姻缘的神圣职司,当那凡间集市上的臭鱼烂虾买卖啊!呜呜呜……”
月老捶胸顿足,老泪纵横,大红袍袖上沾满涕泪,“这香火!这业绩!如何能好看?红线怨气缠身,愿力暴跌!考核垫底!全阁上下人心惶惶,眼看就要星散了啊祖师!”
他猛地抬起头,涕泪横流的脸冲着轩门缝隙哭喊:
“菩提祖师!您老人家是万法总顾问!是最公允的秤!求您看在万千情缘一线牵的份上!
在评议会点个头吧!替我等向诸位大帝天官道一声苦!
只需说一句‘人间婚恋诸事繁杂,非月老一阁之过’,让上面拨些功德修缮基础仙府、清理那‘黄牛’妖物、规范凡间礼俗……给吾辈一线喘息之机啊!”
“祖师!再不治治这凡间的婚恋沉疴,三界根基都要被怨偶们哭散架啦!呜呜呜……”
静虚轩外,回荡着月老撕心裂肺的干嚎。
轩内,菩提祖师依旧闭目静坐,仿佛那悲怆的控诉只是穿堂而过的风声。
然而,那悬于案几之上的蟠桃,其内蕴藏的玄音灵枢,却忠实地将月老那极具现代映射的“怨偶哀歌”,一字不漏、清晰无比地传递到了未知的远方。
姜云垂手侍立,眉心微蹙。风婆刚走,月老又来,这“天庭KPI末位淘汰赛”的凄惨众生相轮番上演,目标无一例外,直指祖师这超然于世的公秤。
月老所言虽含怨愤的夸张,却未必全虚。
这凡尘情爱的污浊之气已然倒灌天庭,成了神佛也头疼的痼疾。蟠桃已成陷阱,月老这席控诉,无异于往里面又加了一把带毒的柴薪。
不知何时,月老的哭嚎渐渐转为低沉的呜咽,最后消弭无声。
脚步声踉跄远去。轩外重归短暂的寂静,但这寂静比喧嚣更令人窒息,仿佛暗处有更多双眼睛在窥伺,在衡量,在寻找下一瞬破门而入的时机。
窗外天光流转,霞色愈发浓郁。悠远宏大的天钟玉磬之声蓦然震响,穿透层层云霭,宣告着年终盛会的正式开启!
凌霄殿方向,恢弘仙乐磅礴而起,似有万千祥瑞齐鸣。
就在这乐声交织、盛会帷幕即将彻底拉开的刹那!
一股极其隐晦、带着冰冷警告的意念,如同无形的冰刺,精准地穿透静虚轩极其微弱的自然灵韵罅隙,毫无征兆地烙印在姜云识海深处!没有实质攻击力,只有意念本身携带的锋芒与内容——
螳螂有眼,黄雀无言。诸事皆明,分寸自重。
第59章 凌霄之阶
对方显然洞悉了之前风婆事件中蟠桃监听的操作。
这是在赤裸裸的警告他不要再自作聪明,否则后果便是“无言于世”!
这只“黄雀”高高在上,视他为随时可碾碎的虫豸!
是谁?手段如此高明而阴鸷!
与此同时,轩外极远处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惊呼!
“不好!我们的‘情缘测算罗盘’……核心星轨……崩了?!”
声音虽远,姜云神识敏锐捕捉到——那是月老阁随从仙官的位置!
显然,月老在轩外哭诉中爆出的“天价离婚号”、“凡人结婚卷天庭标准”等负面信息,经由蟠桃监听这把“快刀”精准传至“该听”的地方。
掌管天规纠察的部门反应极其迅速!
月老阁试图掩盖或美化的后台账本路径,可能已被瞬间冻结或彻查!
想挽回考核?下个甲子吧!
敖丙在外面烦躁地踱步,手指下意识地搓着腰间的玉佩,神情也带上了一丝凝重,听闻他的老爸敖光在本年度群仙会考核中...也是垫底。
他显然也感受到这山雨欲来的压抑氛围。
时间在无形的威压中流逝。
终于,轩门之外,传来两声清脆而庄重的玉磬清音。
紧接着,两个威严洪亮、不掺杂丝毫情绪的唱名声响起,带着天庭最高的规矩与威仪:
“吉时已到!诸天仙班——入殿!”
“恭请——万法总顾问菩提祖师,移驾凌霄宝殿主位!”
原本在回廊各处云霞阴影中盘桓、如蝇逐臭般等待着最后机会的仙神使节们,如同被沸水浇到的蚂蚁,瞬间噤若寒蝉,潮水般向两侧退避,动作整齐划一,让出一条直通远方那座万丈金光核心的凌霄主殿的宽阔云路。
一道道目光汇聚,如同实质的探照灯,锁定了静虚轩门扉。
门,无声向内滑开。
菩提祖师的身影缓步而出。
布衣素衫,纤尘不染,古朴的拂尘搭在臂弯,气度沉渊若海。他那双眼眸温润依旧,平静地扫向前方,仿佛万仙噤声、群星低首本是天地至理。
姜云落后半步,紧随其后。
一步踏出静虚轩的范围,踏上那铺满仙玉、瑞彩缭绕的云路,姜云瞬间感觉自己被无数道意念织成的无形天罗地网包裹!
左前方,廊柱飞檐的阴影深处,数道阴冷如实质的目光带着忿忿不平的恨意黏在他背上——仙工部的人!
风婆攀咬的“设备老旧”首罪。他们收到消息,认定姜云是祖师面前的关键。
右前方不远处,一位锦袍玉带、面沉似水、衣摆绣着涛涛水纹的正神——河渎神署高层,目光如淬毒的冰锥,几乎要将姜云洞穿。双手裹在宽松的广袖中,捏着“分水御令”,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更远处,各类散仙小神代表的视线更是复杂万千:好奇、忌惮、羡慕、崇拜、幸灾乐祸、隐隐敬畏……如同无数道无形的针刺,要从姜云身上榨取出可利用的信息和价值。
每一步落下,都感觉脚下云路滋生着无形的荆棘,姜云双目紧盯那个布衣身影,丝毫不敢逸散目光。
来自四面八方的精神重压,混杂着窥探、恶意与贪婪,如同粘稠的深渊泥沼,不断堆积,要将这个无权无位、仅凭祖师近侍身份站在风口浪尖的少年吞噬。
就在姜云心神紧绷、意志如同拉满的弓弦、即将被这滔天压力压弯之际——
前方那迈着恒定步伐的布衣身影,并无丝毫停顿。
然而,就在姜云紧跟着踏过通往凌霄主殿的最后一级、也是最高一级云阶的瞬间!
一股温润如玉、浩大却又无比精微的气息,仿佛自太古星河的源头流淌而来,如同春日解冻时第一缕消融冰寒的暖风,带着纯粹到极致的生发与抚慰之意,以姜云的身体为清晰的边界线,无声无息地拂掠而过!
啵!
一声唯有姜云能感知到的、如同万千恶念气泡同时被戳破的微响在心神中荡开!
那些黏附在他感知上、如同附骨之蛆的阴冷窥探、沉沉恶意、尖锐刺探,顷刻间土崩瓦解,消融殆尽!
身体骤然一轻!如同卸下了万仞高山!
没有耀眼神通,没有浩瀚仙光。
只有祖师身上自然流淌的气息,在这一刹巧妙拂过。
却是春风化雪净天地,渊渟岳峙立道心!
祖师不语,足下不停。
姜云瞬间了然于胸,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与澎湃的自信涌入四肢百骸!这股力量在清晰地宣告:只要他紧随祖师法影所覆之地,一步不离,那便是——万邪不侵,诸魔辟易!
他挺直腰背,目光变得沉静而锐利,深深吸了口气。
前方,凌霄宝殿那万古庄严、光华万丈的巨门正在隆隆声响中徐徐洞开,璀璨华光与恢弘磅礴的万仙气息如开闸洪流般奔涌而出!
云阶尽头,殿门最高处那由整块先天紫气石雕琢的巍峨“万仙朝台”之上,几道身影在万丈仙光下轮廓模糊却威压凌霄,如同俯视寰宇的星辰。
居中那位帝袍冕旒垂拱,正是玉皇大帝!其身侧,诸方大帝、佛老、星君……三界巨头的身影隐约可见!
巨大的殿门彻底打开,如同洪荒巨兽张开了吞噬一切星辰风云的口。
姜云最后凝神——案头蟠桃的幽光,月老的哭诉,仙工部的恨火,河渎署的冰刺,螳螂黄雀的警告……一切暗流汹涌最终都指向这至高无上的裁决之地。
他敛息静气,将所有杂念沉淀,目光只专注于前方那道布衣素衫、承载着无边道法、亦是这风暴眼中唯一永恒的定心磐石的身影。
一步踏出!坚实而沉稳地,姜云跟随祖师,稳稳踩在了万仙朝台那冰凉、厚重、蕴着无尽洪荒气息的混沌紫玉石台之上!
刹那间!
殿内无量仙光、浩瀚神威、万千仙真意志汇聚而成的滔天洪流,轰然席卷,将其彻底吞没!
凌霄宝殿森严如狱,三界权柄在此争鸣!
第60章 高位者的拉扯艺术
万仙朝拜台的喧嚣、回廊的窥探、无形的重压,如同被一堵无形的法则之墙彻底隔绝在外。
殿内并非想象中的仙乐震耳、金碧辉煌到刺目,反而是一种极致的光与静的交融。
殿顶极高,仿佛囊括宇宙穹顶,流动的星屑如同呼吸般明灭,非金非玉的殿柱支撑起无法言喻的空间感。
脚下是光洁如镜、倒映着星云流转的灵霄玉砖。
数以千计的仙班神官,身着各具地域、法统特色的袍服冠冕,分列在无限延伸的殿宇两侧。
他们或坐或立,气度森严,气息收敛如汪洋潜渊,汇集成一股几乎冻结时光的宏大意志。
空气里弥漫着纯粹的、沉淀了亿万载岁月的混沌灵气,每一次呼吸都沉重如山,又清澈涤魂。
没有一丝杂音,只有天地韵律在此间无声脉动。
菩提祖师步入的瞬间,那静默的洪流微微荡漾了一下。
无数道目光——或古井无波,或深邃难测,或隐含探究——如同无数无形的天秤之砣,悄然加注在他身上。
祖师步履未停,袍袖微拂,迎着那万千道足以压垮星辰的目光,径直走向高台之下、万仙阵列最前端那唯一的空位——一张素净的、由万年养神木心雕琢而成的蒲团。
没有玉座龙椅,没有炫目神光。唯有那蒲团天然的木纹流转着宁静道韵,与大殿宏阔冰冷的基调形成奇异的平衡,仿佛在诠释着他“万法总顾问”这看似至高处、却又超然物外的微妙位置。
姜云心跳如鼓,努力平复呼吸,垂首静气,紧随祖师身后,如同蒲团旁最不起眼的影子。
他知道自己身上的目光同样不少,但此刻,置身于这象征着三界最高权柄的森罗殿堂,在祖师法影的庇护下,那些暗处的窥伺和敌意似乎都被暂时隔绝在外。
更大的风暴,聚焦于此地核心。
祖师落座,无声无息。整个大殿的气息仿佛随之凝固了一层,更加凝重。
高台之上,层层云雾宝光簇拥中,端坐着那位身披混沌帝袍、头戴十二旒白玉冕冠的存在——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冕旒垂下的流珠微微晃动,遮住了帝者大部分面容,只能感觉到一股如同宇宙初开、万物起源般的至尊威仪自然流淌,无悲无喜,无怒无威,唯有永恒不变的浩渺。
帝座之侧,光影错落。仙雾缭绕中,几道身影如同拱卫紫霄星辰的亘古存在:
手持拂尘、须发皆白、面容慈悲祥和的正是天庭老相,太白金星。
稍远些,莲台虚浮于空,素衣如雪,手持净瓶,宝相庄严,目光垂落万物皆含悲悯的,是西天灵山集团驻天庭特使——观世音菩萨。
更深处,混沌光影微微扭曲,似有三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存在感”若隐若现,如同支撑宇宙的道之化身——那是三清道祖的意志投影,非必要绝不干预,但其位格本身便如定海神针。
随着祖师落座,宏大的开篇礼赞、象征天庭稳固的神乐钟磬奏响片刻,庄严有余,却也显出几分年复一年的例行公事。
短暂的仪式结束,高台之上的帝影终于动了。
玉帝冕旒微抬,目光仿佛穿透万古岁月,平静地扫过下方诸仙。没有多余的开扬白,声音如宇宙初启般宏大又漠然:
“诸卿述职。年景几何?业障几何?”
正式的年会(天庭述职KPI考评)终于拉开帷幕。
各部天官依序列上前奏对。内容大抵如下:
“值年太岁启奏,今年凡间战乱规模控制在了……相较去年同期下降0.7个百分点……主要冲突区域限定在三洲七处……业障指数……微涨……”
“天库总管禀报:今年蟠桃园挂果率同比……香火功德总收入……增长区间……低于预期……主要受以下因素影响……”
“雷部统计司:全年雷霆霹雳执行量统计完成,击杀/警示孽障妖邪总数……同比上升……但在精细化管理和副作用控制方面……还有提升空间,误伤凡人数量统计……”
汇报冗长、精准、充满了各类繁复仙家术语与统计模型。
如“信仰功德增长曲线”、“业力熵值消长平衡”、“天道维稳常数波动”、“香火转化效率”。
数据详实如同冰冷的齿轮在众仙面前转动。玉帝、观音、太白,乃至高台阴影中的三清投影,皆无甚表情,偶尔玉帝会微微颔首,或太白金星低声与玉帝交流两句。
风婆的惨状?月老的泪崩?在这宏大冰冷如天道运转的年报里,渺小如尘埃,激不起一丝涟漪。
就在这严肃刻板的流程进行中——
侍立于观音菩萨莲台旁的一位尊者,气质温润如玉,眉眼含笑,趁着汇报间歇一个极短的空白期,向前微微欠身,动作流畅自然如礼佛:
“启禀大天尊,启奏诸位尊上。弟子观这年度诸部呈报,秩序井然,功业斐然。灵山亦深感欣慰,为这三界安定贺。”他语调温和恭敬,如同春风拂面。
话锋一转,那温和的笑容似乎染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带着悲悯的忧虑:“然则……弟子近日阅览各地法度执行案卷,偶然见一微末处…北俱芦洲边陲,有一凡人国度名曰‘比丘’,因旱情持续三年不消,民生凋敝。该国国君,竟……竟立了‘杀僧祭天求雨’之邪法……唉,愚妄无知,令人扼腕。”
尊者叹息摇头,语气充满悲悯:“此事虽小,却也反映出天庭基层香火引导,特别是针对边鄙荒蛮之地的‘信仰维稳深化’与‘法度教化普及’,似……尚有一丝疏漏间隙?此事若处置不善,恐有损我佛道两脉和谐共济之道……”
他说得极其委婉客气,点到即止。但话语中直指的“香火引导不力”、“法度教化疏漏”,隐隐将矛头引向了天庭日常管理的疏失。
会扬骤然安静了一瞬。无数仙官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
观音菩萨闭目垂首,仿佛只是聆听佛法。
太白金星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玉帝的目光依旧深邃平静,仿佛只是听到了一件发生在宇宙边缘的、微不足道的闲事。
他指尖在帝座扶手上,轻轻敲了一下,发出玉磬般轻响。
开口,声音依旧漠然宏大,却随意得如同拂去袖角微尘:
“荒蛮之地,不足为奇。倒是朕听闻……南赡部洲西去,有个狮驼妖国,这些年闹得颇是不安分。狮象鹏三位妖尊,据说神通广大,颇通变化之道……也曾有些个凡僧过路,不知去向。”
玉帝语气平淡,仿佛在聊家常,话里却字字如针,刺向西天方向:“这妖风……似乎是从西吹来的吧?”
尊者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如同被寒流冻住的暖玉。
观音菩萨低垂的眉眼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灵山那边,一片死寂的威压如同低气压悄然弥散开来。
狮驼岭!佛门不能明说的污点!玉帝轻描淡写一抛,如同扔出一块烧红的烙铁!
气氛陡然紧张!
恰在此时!
一道清朗凌厉、带着金石之鸣的声音,如同裂开僵局的一道寒电,自仙班前列铮然响起!
“司法天神二郎真君杨戬,有本奏!”
杨戬身姿挺拔,银甲金冠,三目锐利如锋,直刺高台!他不看灵山方向,只盯着玉帝,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刚正:
“启奏大天尊!值年巡查人间,发现各地妖氛暗中滋长!更有甚者——查实东方扶桑海外,有上界仙人以‘豢养灵兽’之名,行蓄养妖兵、纵其为祸之实!其行卑劣,罔顾法度……”
话到此处,杨戬目光如刀,扫过一片噤若寒蝉的诸仙,似乎要点明罪魁!整个大殿气氛紧绷到了极点!
然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唉哟!二郎真君息怒!息怒!”
一个慢悠悠、带着几分油腻圆滑笑意、仿佛刚睡醒的声音,突然从大殿右侧、一片幽冥之气的阴影中传来。
众人看去,只见一位身着滚龙玄色阎君袍、头戴平天冠、面容富态红润的地府控股大佬代表——秦广王,不知何时已捧着个玉笏站了出来。他笑容可掬,连连作揖,仿佛在阻止小孩间的打闹:
“小孩子嘛,活泼好动正是天性!这是好事!说明生机勃发,根骨上佳啊!”
他摇头晃脑,对着玉帝和诸尊拱拱手,如同拉家常:
“您说这事也巧了!前阵子,司法天神府上那位宝贝外甥——沉香小爷,不知怎么溜达到我那小门小户的地府九幽去了!哎呀呀,那个欢脱劲儿!我那十八层都逛了个遍!”
秦广王笑眯眯地瞥了一眼杨戬那张瞬间冷若冰霜的侧脸,声音依旧轻快,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
“真君放心!看您杨戬的面上,老秦我……那可是照顾得相当周全!琼浆玉液、仙果灵丹,全当自家子侄招待!沉香小爷在我那儿啊,是玩得、吃得,不亦乐乎!好着呢!”
“不过嘛……”秦广王话锋一转,脸上笑容收敛,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苦恼”,声音压低了点,显得极为难办:
“……就是这孩子太活泼了。精力一旺盛,就手痒痒。您猜怎么着?”
他摊摊手,一脸“又心疼又无奈”:
“他溜达到‘生死簿库’……‘顺手’就把那三本厚厚的‘非正常死亡特殊登记簿’给……撕着玩了啊!”
秦广王咂咂嘴,声音里透出的森然寒气,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都骤降几分:
“那簿子……麻烦咯!里面的因果……那真是……哎呀……乱成一锅粥喽……这事……可有点儿难办啊!”
说完,他还不忘对着杨戬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极其标准的、服务行业般的“爱莫能助”式笑容。
整个凌霄宝殿,静得连殿顶星屑流动的微光都仿佛凝固了!
杨戬傲岸挺立的身形,依旧如松。
但侧对着秦广王的那只放在身侧的手,指骨捏得“咔”的一声轻响!
那张俊朗冷峻的脸上,血色倏然褪尽,又瞬间被一股隐忍到极致的森寒覆盖。他紧抿着唇,下颌的线条绷紧如铁弦!那双锐利如星的神眸,死死盯住前方虚空,不再看任何人,也不再吐出一个字!
撕掉三本生死簿!
这何止是“难办”?这是撼动了地府乃至天庭生死秩序根基的重罪!
秦广王用最轻松调侃的语气,当众捅出了最致命的一刀!
轻飘飘地,就将杨戬这柄指向仙界内部养妖黑幕的“利剑”悬而不落的威慑锋芒,瞬间打断、搅浑!
高台之上,玉帝冕旒微垂下的面容依旧模糊,仿佛只是静静欣赏着殿中这幅众生百态图。
观音菩萨低垂的眼睫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
连那一直闭目的菩提祖师,也在无垠的沉默中,第一次略微抬了抬眼帘。
姜云站在祖师蒲团之侧,只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寒意,从混沌玉砖之下直窜头顶!他目睹了一扬真正的大能过招!
一句边陲杀僧案,一个狮驼岭旧事,一席养妖未竟之指控,一桩撕毁生死簿的重罪……
每一个字都轻若鸿毛,却又重逾星辰!
没有刀光剑影的搏杀,只有言语间信手拈来的“微风”,吹向预定好的方向,便能掀起吞噬一切的惊涛骇浪!
群仙震撼!
死一般的寂静!所有目光——惊疑、骇然、隐惧、幸灾乐祸——如同无形的针海,再次悄然汇聚到那两个身影上:傲立僵硬的杨戬,以及高台上依旧静默不言的玉帝!
棋局……似乎刚刚走到了一个极其凶险的隘口!
第61章 巡安使的人选
凌霄宝殿内,寒气凝结。
秦广王那句“三本生死簿”如无形的混天绫,死死绞住了杨戬咽喉,也冻僵了所有仙神的口舌。玉帝高踞云端,冕旒遮蔽天颜,唯有无尽的深邃与漠然流淌。
观音低眉,指尖玉净瓶中的柳枝纹丝不动,却似压着四海波涛。
三清道影微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如同平静海面下掠过的巨大阴影。
杨戬站在那里,银甲依旧锃亮,身躯依旧挺拔如孤峰,但那股锋芒毕露、欲扫荡寰宇的气势,却被一盆来自九幽最深处的冰水彻底浇熄。
他沉默着,紧抿的唇线化作一条冻结的铁尺,周身弥散出近乎实质的孤峭与寒意。
那无声的姿态,比任何怒斥都更具压迫感,却也宣告着司掌律法的神权之剑,在此刻被强行收入了鞘中。
殿内死寂,落针可闻。只有各怀心思的目光在冰冷的灵霄玉砖上无声碰撞,溅起无形的火星。
仙工部、河渎署的一些老油条,眼中暗自闪过一丝庆幸与嘲讽。
司雨部、月老阁那些在年关考核泥潭里挣扎的小角色,更是大气不敢喘,深恐自己成为下一个风暴中心。
敖丙站在龙族队列里,焦躁地攥紧了拳头,看向杨戬的目光满是担忧与不平。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平衡点上,莲台之上的观世音菩萨终于微微抬起了低垂的眼帘。
那目光温润祥和,似包容万象的慈海。然而当它扫过殿中凝滞的空气,扫过那僵立的司法天神,扫过高台上永恒的帝影时,却自有大江大河奔流而过般的深邃力量。
菩萨并未看向玉帝,也未看杨戬,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帝座旁那位混沌光影最为深邃之处——如来佛祖的意志投影所在。
“世尊,”观音的声音清越空灵,如同玉磬敲响在万古冰川之上,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平静大海般的智慧和力量,“杨戬真君心系天律,斩妖除魔,本是神职本分。沉香居士…虽因少年意气,致九幽簿册损毁,然秦广王念其年幼,多加护持,已是万幸。”
她顿了顿,声音依旧温婉如初,却仿佛带上了引动风雷的禅机:
“然狮驼旧事,杀僧求雨之案,扶桑海外私养妖兵之嫌,乃至生死簿损毁之因…桩桩件件,盘根错节,早已超越一部一司的权责。
长此以往,香火失序,业障难消,三界协理之道,恐生裂痕。”
声音依旧平静,但“恐生裂痕”四字,如同无形的重锤,敲在每一个殿中仙神的心头。
观音目光转而望向玉帝,又仿佛穿透了玉帝,看向整个天庭的运转法理:
“贫僧有一愚见,与其各部自扫门前雪,致遗患丛生,或于部堂之上各执一词,争此短长……不如另立一新制?”
她语锋至此微顿,整个大殿的气息为之一凝!
莲台旁那位温润如玉的尊者适时接续,声音带着灵山特有的圆融智慧:
“禀大天尊,禀诸位尊上。我佛慈悲,亦是担忧三界协理不畅。适才菩萨所言,亦是弟子等长久忧虑。窃以为,当此之际,可设一职,总览寰宇,纠察诸方。名唤——‘巡天安地使’。”
他吐出这个名号,字字清晰:
“‘巡天’,巡查诸天各部法度落实,厘清神凡权界,厘清三界各部责任归属!”
“‘安地’,安定万灵滋扰之源,平息因职责不明、权属不清所滋生的怨气业障!”
“此使,秉承天心,执三界公器,通达灵山意旨,下连幽冥实情。凡遇事涉多方、权责不明、或情势繁杂者,无论仙凡妖魔,无论何方神圣,无论香火簿籍,皆有权调阅、勘查、厘定!其调查终结令下,诸天神佛、幽冥鬼府…皆需遵从!”
“轰——!”
如同巨石投入死水!
此言一出,凌霄殿内沉寂的众仙,终于无法再保持完全的缄默!无数细微的神念波动混杂着低抑的惊疑声浪,在冰冷凝固的空气里炸开!如同亿万只被惊动的蜂巢!
巡天安地使?!巡查诸天,安地三界?!权力何止滔天!简直是要在三界法度之上,硬生生架设起一柄凌驾诸部权柄、由天庭、灵山、幽冥三方共同背书的“尚方宝剑”!
更绝的是后面那句——“凡遇事涉多方、权责不明者…皆有权调阅勘查!”、“调查终结令下…皆需遵从!”——这几乎是把所有可能踢皮球、搞推诿、藏污纳垢的路,彻底封死!谁要敢对这巡安使阳奉阴违,公然反对,谁就坐实了自己心里有鬼!等于不打自招!
高,实在是高!
灵山集团…是直接把玉帝架在火上烤!
逼他同意设立这样一个凌驾于天庭现有体系之上的特殊职位!
打着“解决纠纷、厘清权责、稳定三界”的旗号,却要赋予其超越部堂的、近乎“代天巡狩”的莫大权柄!
玉帝端坐宝座之上,混沌帝袍无风自动。
隔着重重的流珠,其目光依旧如渊海难测,但那股万古不变的宏大漠然中,似乎也染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沉。
太白金星眼角的皱纹微微抽动,手持玉拂尘,似乎在飞快的权衡着什么。
那浑浊的老眼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芒。
谁人可为巡安使?
短暂的死寂后,是风暴前的酝酿!各方势力几乎是瞬间就领会了这柄“尚方宝剑”的致命诱惑和威慑!
“臣附议!”一个沉稳刚毅的声音率先响起!来自雷部队列前列!
那是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巡天安地,职责重大!当由法力通玄、刚正不阿之元勋坐镇!臣以为,司法天神杨戬,掌天地律法多年,刚直不阿,正是上上之选!”他表面力推杨戬,实则为雷部争得一点主动——毕竟杨戬的权柄被加强,对执掌刑罚雷劫的雷部并非坏事,而且可以搅浑水!
“善哉!”之前那位温润尊者立刻含笑接话:“杨戬真君自是极佳人选!然,司法殿自身事务繁杂,再统筹巡安全局,恐分身乏术?且真君性子…稍失圆融,若遇上涉及灵山根本传承或…天庭重臣祖地之隐案,恐亦有所避忌?反失公允。”
他话里藏针,轻飘飘地把杨戬的刚烈性子推到风口浪尖——刚则易折,难当“圆融”重任!矛头暗指灵山和某些仙人家族势力。
第62章 如来佛祖的推荐
“既如此,”幽冥鬼气中,一直作壁上观的秦广王笑眯眯地搓着手,再次发声:“这巡安重任,首在一个‘信’字!既要得各方信任,又要熟悉三界阴阳运转之道。臣举荐一人,地藏座下转轮王!执掌轮回之道,洞察生死平衡,正合安地之道!且驻九幽,远离三界纷扰,公正无私!”
“转轮王佛性通明自是毋庸置疑!”仙班中立刻有人出声反驳,隐约是仙工部一系,“然巡天职责重大,九幽幽冥气过重,恐对凡间天庭诸务干涉过深、过细,反失之偏颇!”
各方举荐骤起!灵山推出德高望重的罗汉、菩萨;天庭旧勋门阀力推自家清贵子弟;幽冥想趁势扩大影响力……每一个名字报出,立刻有其他人从“性子过刚”、“格局过小”、“经验偏科”、“易受亲族影响”、“不合规制”等角度予以反驳、质疑。
整个殿堂如同一个精密的辩论场,各方引经据典、言辞优雅,互相批驳拆解如羚羊挂角,不带半分烟火气,可每个字背后都是寸土不让的权力疆域争夺!无形的硝烟在温文尔雅的对答间弥漫。
吵吵嚷嚷间,竟无人能达成共识!
谁都想塞自己的人,谁都在拼命攻击别人的人选!
那“尚方宝剑”太香了,谁都想要,又都怕落到对手(甚至只是潜在的对手)手中!
就在这各执一词、僵持不下,甚至渐渐有陷入无意义循环辩论之时。
那一直端坐莲台、仿佛入定了的如来佛祖虚影,终于动了。
他没有睁眼,也没有看任何人。
只是那蕴藏无限智慧、承载无边寂静的法相,微微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容纳了三界一切烦恼与解脱、却又超然物外的慈悲之光。
一个温和醇厚、仿佛响彻在每一位仙佛识海深处,却又只针对那个被所有人忽视角落的声音,如同梵钟震响了时空的涟漪:
“万法通明,空寂流转。三界纷繁,权责纠缠……诸位所言皆有道理。”
“然‘巡安使’所行者,乃‘化繁为简’、‘拨乱返正’之道。其心,需清明纯粹,如澄江映月,不为过往迷雾所染,不为未来利禄所缚。”
“其行,需秉持中正,如天道垂轮,碾碎障碍又不损生机,贯通阻隔又不失其位。”
“如此大担当……”
如来的声音微微一顿。
整个凌霄宝殿瞬间落针可闻!所有争论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高台上的玉帝,混沌帝袍下的手指似乎也微微一动。
下一瞬,佛祖的声音带着一丝洞察世情的了然与…奇异的举重若轻:
“……若拘泥于资历、出身、法脉所承之窠臼,反倒舍本逐末,遗患难消。不如返璞归真,得一灵明本性之人。”
他那虚影的目光似乎并没有明确的聚焦点,却“恰好”落向了高台之下,那菩提祖师座旁始终如同透明人般侍立的少年身影!
“贫僧观菩提座下姜居士……”
“于红尘世,入方寸山;于方寸山,入凌霄殿。世事浮云过眼,未曾沾染半分因果纠缠。”
“其心性,如赤子初啼,无垢无净,正合‘通明纯粹’之要。”
“其经历,既洞悉人间烟火,又蒙菩提大道熏陶,正符‘中正平允’之意。”
“何不就以……”
如来的声音如同投入深海的巨石,激起的不是水花,而是将整个宇宙都颠倒倾覆的无形狂澜!
“……姜居士,领此‘巡天安地使’之职?”
“贫僧观之,正是机缘恰至,妙合天道。”
话音落!
万籁俱寂!时间仿佛被彻底冻结!
先前所有或锐利、或深沉、或算计的目光,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强行扭转了方向,如同亿万道蕴含着星尘风暴、九天雷霆、九幽玄冰的探照灯,在万分之一刹那间,轰然聚焦在了一个点!
聚焦在了那个刚刚还被各种高层倾轧、派系博弈风暴边缘几乎遗忘、仅仅只是“菩提侍从弟子”的少年身上!
聚焦在了——姜云!
姜云在那话音入耳的瞬间,只觉得天地宇宙间所有的一切声、光、气息,全部被抽离了
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足以让九天星辰陨落、让九幽万魂噤声的集体意志,如同崩塌的不周神山,轰然砸落在他的灵魂之上!
他能感到那些目光中蕴含的重量:
玉帝冕旒后那宏大漠然的审视;
观音菩萨悲悯深处那一丝近乎洞穿一切的探究;
太白金星浑浊老眼中骤然爆发的精光;
秦广王那饶有深意、似乎“终于等到你”的油腻笑容;
杨戬那孤峰般身影微微侧转、带着残留的凛冽与难以置信的惊疑;
仙工部、河渎署骤然变得怨毒如蛇蝎的灼热;
敖丙如同被天雷劈中般的呆滞;
无数散仙小神仿佛第一次真正看见他存在的恍惚……
无数情绪、意念、力量、算计、乃至仇恨与贪婪,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瞬间穿透了祖师之前布下的庇护气机,狠狠扎进他每一寸灵魂!
轰——!
姜云只觉得脑仁里仿佛炸开了一颗超新星!
耳朵嗡鸣一片,眼前金星乱冒,五脏六腑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
他几乎是凭借一种本能,才勉强压制住喉头涌上的腥甜和双腿的颤抖!
身体僵直如铁,连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他死死低着头,盯着自己鞋尖前方那冰冷光滑的灵霄玉砖,不敢抬眼!那股无形压力几乎要将他碾碎成齑粉!
一片冻结了时空的静默中。
姜云身前的菩提祖师,那一直安坐如古井沉渊的身影,第一次发出了声响。
并非叱咤雷霆,只是一声轻轻的、若有若无、仿佛穿过了亿万载岁月、看尽了万古变迁的——叹息。
这声叹息,如同一点清泉滴落凝滞的墨潭,瞬间搅动了整个死水般的局面!
所有目光再度聚焦回祖师身上。
高台之上,玉帝混沌帝袍无风自动,缓缓流珠之下,那如同宇宙本源般漠然宏大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哦?姜云……”
第63章 职场的太极宗师
玉帝的声音,如同沉寂已久的星辰内核终于开始燃烧,宏大而带着宇宙初开时的混沌漠然:
“哦?姜云……”
这两字,仿佛凝聚了整个凌霄殿此刻的重量,重重砸在光滑如镜却冰冷刺骨的灵霄玉砖之上。
所有凝视着姜云的目光,瞬间被这句带着天威疑问的话语牵引回高台。
玉帝冕旒前的流珠微不可察地碰撞,碎玉琳琅,如同冰山碎裂前最后的轻吟。
他那被帝袍流冕遮住大半的面容依旧模糊,只能从那微微倾侧的姿势中,感知到一种俯瞰星河、量度宇宙因果般的审视。
“朕观此子……气机尚浅,身居方寸清净之地,履红尘而不染尘。”玉帝的声音平稳无波,如同描述着一颗被风吹到他案前的尘埃:“如来尊者欲以其为‘巡天安地使’,立万法枢机之地,执三界生杀明断之权……”
他的话语顿在这里,整个大殿的空气被压缩到了极限。
无数心弦在疯狂绷紧:玉帝要否了?玉帝会否了?!还是……
“然,如来尊者慧眼所见,既言‘机缘恰至,妙合天道’……”玉帝的话锋极其微妙的一转,混沌帝袍上的云纹仿佛活了过来,无声流淌着深邃的紫金光泽:
“朕……倒想看看这份‘机缘’,如何妙合天道,如何……化繁为简。”
准了!竟然准了?!
一个毫无根基、法力尚浅、此前在天庭无异于空气的姜云,被三界佛首如来信口一言点为“巡天安地使”,而执掌天庭权柄的玉帝,非但没有强势否决,反而以一种近乎超然物外的姿态,轻飘飘地……准了!
不是看重,更像是……一种冷酷的试验。
一种把最不可能的选择置于砧板之上,等着看它被三界无形的压力碾碎,或是……绽放出足以搅动僵局的奇光?
这股准允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冲击波,瞬间席卷整个大殿!
嗡——!
亿万道目光再次汇聚于姜云身上!
这一次的力道,比刚才如来点名时更加沉重、更加灼热、更加毫不掩饰!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
高台之上玉帝冕旒后那深不可测的漠然与试验般的冷酷。
莲台上观音菩萨低垂的视线里,悲悯之下那份洞穿一切的、如同等待棋局下一步演化的锐利探究。
太白金星浑浊的老眼中,几乎化作实质的精明与算计,他在飞速权衡姜云上位对天庭旧有格局的冲击利弊。
秦广王肥胖油滑的脸上,笑容依旧热情,但那双幽冥深处孕育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衡量利益的寒光——地府能从中得到多少好处?姜云会不会成为突破口?
仙工部、河渎署等与姜云有“前怨”的部司大佬,眼中怨毒的火焰几乎要喷射出来,恨不得将这凭空落在头顶的“蝼蚁”焚烧殆尽!他怎么配?!他怎能被抬到那种位置?!
敖丙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颗蟠桃,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脸上混合着极致的震惊、荒谬感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老姜…这就成三界钦差大臣了?!
目光如针!言语如刀!权欲如渊!无数无形的力量撕扯着他,要将这猝不及防被推上祭坛的少年撕成碎片!
轰——!
姜云的脑海中一片惊涛骇浪!
那庞大的集体意志带来的精神碾压比刚才如来点名时更加清晰、更加具象化!
仿佛无数座冰山携带着亿万生灵的执念与恶意,轰鸣着砸入他识海的汪洋!
意识深处翻江倒海!、
识海被风暴绞碎!
心脏被无形巨手攥紧!
浑身骨骼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冰冷粘稠的汗水瞬间浸透内衬!
五脏六腑紧张得绞痛!
眼前金星乱舞!耳畔是无尽尖锐的噪音狂啸!
恐惧! 如附骨之蛆啃噬着理智——那权柄不是甘霖,是剧毒!是架在天地熔炉之上的油鼎!他怎么承受得起?!
荒谬! 三星洞的扫地童子,此刻莫名其妙被推上三界风暴眼……这是何等光怪陆离的轨迹?!
茫然! 脑子一片空白——巡天?安地?法印?尚方宝剑?他要做什么?他能做什么?!这一切到底为何?!
他死死地低着头,牙关紧咬到几乎碎裂!
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刺痛感让他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他不敢抬头,不敢接触任何一道目光!
那无形的压力并非法术攻击,而是源于位格、源于权柄、源于整个宇宙运转规则加于一个渺小生命体的重压!
是纯粹的“存在感”层面的碾压!
祖师之前涤荡外邪的法意,对这种源自宇宙意志规则本身的压力,竟也难以完全化解!
在近乎崩溃的眩晕中,一道平稳清越的声音如同玉磬穿透了识海的狂涛:
“阿弥陀佛。玉帝圣明,明见万里。”
莲台之上,观世音菩萨合掌垂目。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抚慰着姜云那被重压冲击得几乎失守的心神。
她先是恭敬地对玉帝的“准奏”表达了“赞叹”,随即话锋流转,带着佛门的至深智慧:
“既是玉帝陛下首肯,诸尊见证,巡天安地使之位便落定于此机缘。”她停顿了万分之一刹那,言语间的空灵慈悲里,悄然织入一份不容错辨的切割疏离:“然因果流转,自有其玄妙。”
菩萨目光微抬,仿佛看向诸天,又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自然法则:
“佛门于天庭设立此职,意在‘沟通’与‘化解’,以‘巡安’之道定纷争,护协理。佛门中人,但求清净,不沾因果。”
她的话语如同潺潺清泉,在大殿无形的紧张磁场中冲刷出一条缝隙:
“故此,此位人选虽出自贫僧等之提议,然则巡安使所行诸事,所担诸责,所循诸法,所成诸果…皆应归于其自身道行所积,‘巡安使’职衔之行使,亦当‘承天心之所向,秉三界之公义’。
贫僧等……当恪守中立,仅作必要之协助与旁证,绝无半分干涉、越权之心。”
声音清晰、温和,却字字如金铁篆刻于天道法理!
她是在划清界限!
表面上,她是在强调佛门推出姜云担任此职只是为了“沟通”、“化解”、“中立”。
实际上,她在用最柔和也最坚决的佛门话术宣告:人是灵山推荐的,但这个人坐上那个位置后干的所有事、惹的所有麻烦、背的所有因果业障……都跟他姜云自己有关!
跟灵山没半点关系!
我们灵山就负责给点建议和背景支持,别想把佛门拖下水当挡箭牌!
如来佛祖虚影处的光芒微微波动一下,随即恢复浩瀚深邃的寂静,仿佛默认了观音这斩钉截铁般的“切割”。
第64章 滔天权柄巡安使
姜云:“……”
一股寒意瞬间压下了之前被重压掀起的惊涛!
观音这番话,比之前所有压力加起来更让他心胆俱寒!
这不仅仅是置身火炉,这分明是被放在万丈绝壁的独木桥上,四周全是准备随时砍断绳子的手!
灵山……这是直接把他当成了可弃可用的白手套!
用他撬动天庭格局,却绝不承担半分引火烧身的风险!
“呵呵呵……”一阵圆滑的笑声恰到好处地响起,打破了佛门切割带来的凛冽余波。
太白金星手持拂尘,满脸堆笑,往前微微欠身:“陛下圣心烛照,如来法眼通明。观音大士所言在情在理!老臣以为,此局,可谓天心顺遂,人和所至!”
他捋着雪白长须,语重心长:
“然则巡天安地,职责浩大!姜……姜居士纵有仙缘根骨,毕竟履历尚浅,骤然肩负天地,恐难周全。”
狐狸笑容不变,话锋却如同冰冷的探针:
“依老朽愚见,不妨……设一辅佐之职,专司为姜巡安调阅诸司卷宗,沟通各部,辅佐梳理因果,以解其‘新手上路’之困,免其……步履蹒跚,贻误要事?此亦显我天庭拳拳爱才之公心!”
他浑浊的老眼精光闪闪地环顾四周,仿佛在寻求共识:
“老臣不才,司掌卷宗文书多年,愿效此驽马之劳!亦可荐一二熟知诸务、老成持重之员,常随巡安使左右……”
什么辅佐?什么调阅卷宗?分明是想在他身边安插钉子!钉死一个还不够,还要塞一堆!
这哪里是辅助?这根本是建立一套完整的监视、控制、分权乃至架空机制!
把灵山强推上来的人,置于天庭旧有官僚体系的严密包围网之下!
把他这名义上的巡天安地使,变成天庭手中一个可控的橡皮图章!让他这个本就被架在火上烤的傀儡,连最后一丝可能独立行动的影子都彻底掐灭!
太白金星的提议,瞬间点燃了更多势力眼中的火花!
“老星君此言甚善!老臣附议!”
“正是此理!巡安责重,当有得力臂助!”
“臣观仙工部……”
“臣看河渎署……”
“臣推司禄府……”
一个个名字带着各方的烙印,被堂而皇之地提出!
如同争食的秃鹫,围绕着刚刚被抬上神坛的“祭品”,迫不及待地要钉入自己的攫取之爪!
姜云站在那风暴旋涡的核心,只感觉浑身冰冷,血液几乎凝固。那无数目光再次聚焦,这一次,带着赤裸裸的贪婪与瓜分!
被如来推上神坛是恐惧,被玉帝抛入棋局是冰冷,被灵山无情切割是绝望,此刻被当作权力蛋糕被疯狂瓜分……是窒息般的屈辱!
就在这各方伸出无形攫取之手的当口!
“咳嗯。”
一声不高不低、带着些许浑浊沙哑、却又蕴含无上威严的轻咳,如同重锤敲在沸腾油锅的锅沿上,瞬间将所有喧嚣压制了下去!
发声之人——玉帝!
他并未看那些争抢的仙臣,那被混沌帝冕遮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穷宇宙的阻隔,跨越了众生与时间的洪流,精准地落在那一直低垂着头、身体僵硬如石、内心翻腾着惊涛骇浪的少年身上。
那目光漠然、深邃、不带一丝情感波动,却又如同天道意志本身在打量着一枚意外闯入运转体系的砂砾。
“姜云……”
玉帝的声音响起,宏大低沉,如同沉寂的雷霆滚动过天穹,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天心运转的威能:
“如来尊者点你为‘机缘’,朕观之……许你为‘天道试炼’。”
“巡天安地之职,司三界纠察生杀之器。”
“权柄过天,责系千钧。”
“此职不设副,不立辅。”
“此器……唯系汝心。”
“轰——咔——!”
如同宇宙初生时的雷霆在姜云识海核心狠狠炸开!
“不设副!不立辅!唯系汝心!”
玉帝这一言,如同九天银河倒灌寒潭!
冰冷决然地将所有伸向姜云的攫取之手齐腕斩断!
这无异于当众宣告:巡天安地使之职,权责一体!天庭不派人掺沙子!
灵山也别想完全撇清!
这份滔天权柄和如山重责,就砸在你姜云一个人脑袋上!
接不接得住?那是你的命!
姜云猛地抬头!心里一直想着宋无忌那句表达惊呆的词语...叫什么来着,卧..什么?
并非他胡思乱想,而是那冰冷的、如同天道枷锁般的话语,那蕴含着至高天威的目光,迫使他抬起了头!
目光第一次,在猝不及防下,撞入了那混沌帝冕之后……
那一双眸子……
无法形容!
非金非玉,非光非暗。
其深邃无边,如同正在湮灭与创生之间循环的宇宙奇点!
仿佛包容了自宇宙诞生以来的所有星辰起落、众生悲欢、纪元兴替、大道生灭!
在这双眸子前,个人的悲喜、惶恐、愤怒、耻辱……渺小得如同尘埃,不值一提!
那是一种超越了时间、超越了维度、超越了存在与虚无界限的绝对存在感!
它并非刻意展现威能,但仅仅是被这目光无意扫过,姜云就感觉自己的三魂七魄都要被彻底洞穿、剥离、瓦解!如同暴露在永恒真空与恒星核心之间的瞬间!
“呃啊——!”一声无法抑制的、破碎的闷哼从喉间挤了出来!眼前的一切瞬间被这目光中蕴含的无尽时空洪流冲垮!一片空白!灵魂都似乎在尖叫嘶鸣着逃逸!
就在姜云的意识仿佛要被彻底冲散的瞬间!
一直端坐如磐石菩提的祖师,突然伸出了左手!
没有光华万丈,没有玄奥道韵。
那只枯瘦、带着岁月磨砺纹理的手掌,只是极其自然地、极其平缓地在姜云肩膀上轻轻按了一下。
“嗡……”
一声极其细微、唯有姜云能感知到的清音,如同古琴初拨、清泉滴石,瞬间在他那被天威重压冲击得摇摇欲坠、几乎崩溃的心神深处震响!
这缕清音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大道本源的抚慰之力!
如同在狂暴的风暴眼中投入了一颗定海神针!
第65章 姜云接任,接印!
它并不抗拒玉帝的目光压迫,更像是在那浩瀚无边的宇宙洪流中,悄然撑开了一方仅供落脚、维系心灯不灭的微小的、却无比坚韧的方寸净土!
方寸之境!菩提心印!
祖师手掌上传来的不是磅礴的法力,而是方寸山那棵古松历经亿万年风霜雨雪、扎根地脉而不倒、承接天露而不灭的永恒意志!
一种沉淀了万古、化繁为简、守心如一的无上道韵!
它将姜云被冲击得几乎溃散的心神核心牢牢锚定在这方寸之地!
让他在那宇宙般浩瀚的压迫下,没有彻底化为虚无的尘埃!保住了他最后一点清明!
虽然依旧是蝼蚁面对星河,但至少…蝼蚁没有魂飞魄散!
玉帝的目光并未在姜云身上停留哪怕一刹那。
就在祖师按落姜云肩头的瞬间,玉帝的目光已然移开,仿佛刚才那能压垮星河的注视只是扫过了一片浮尘。
他抬手,动作随意却又蕴含着不可忤逆的韵律,袍袖拂过帝座扶手。
一枚巴掌大小的古朴玉匣,凭空浮现于玉帝身前,匣身无纹,暗沉如古玉,其材质非金非石,通体散发着一种沉滞、厚重、仿佛凝聚了亿万生灵律动与三界法理根基的混沌气息!
玉匣无声开启。
并非宝光四射。
而是——
嗡!
刹那间!
整座凌霄宝殿内流转的混沌灵气猛地一滞!
所有仙神体内的法力都出现了极其短暂的迟滞感!
仿佛整个空间的“重量”陡然增加了无数倍!连那流动的星屑都显得晦暗凝滞!
一枚法印,缓缓从匣中悬浮而出。
法印四方,其底方方正正,其顶如同缩微的山川河岳、星辰宇宙雕琢而成!
印体通体玄黄相间,色泽古拙,又隐约透出如同开天辟地时的第一缕鸿蒙之气!无数细小到极致的符文如同活物般在印身上自行流转、生灭、重铸!每一次流动,都仿佛有天道纶音在耳边轰鸣,有亿万生灵的喧嚣在其中沉浮!
仅仅存在于此地,它就散发出一种执掌天道法度、定鼎三界秩序的、无与伦比的、碾压一切的煌煌之威!它是规则的化身!秩序的象征!裁决的王座!
玉帝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这枚法印显现的威压下,响彻每一个仙佛的神魂:
“既位巡天安地使,当受其印!”
“掌此印,则执巡安之权!”
“巡安之权下,非特案不报,诸神回避!”
“违此令者——”
玉帝的话语没有任何激烈的警告,只是极其平淡地吐出最后一句:
“……印落,则身陨道消,万世难劫。”
“轰隆——!”
玉帝话音方落!
那枚悬停的巡天安地法印骤然爆发出一道无形无质、却威压席卷一切的磅礴气息!
它仿佛感受到了赋予其存在的伟大意志,印顶那缩微的山川星辰,刹那间亮起万道神辉!神辉如同亿万道最锋利的裁决之剑,瞬间锁定了姜云!
如同无形铁索缠绕,将他与这枚承载着三界重担与无尽因果的恐怖法印,牢牢地系在了一起!
一股源自法印本身的、冰冷、威严、沉重、几乎瞬间就要将他灵魂和躯体一起压成一张薄纸的无上压力,轰然加身!
姜云只觉得肩膀猛地一沉!
仿佛两座不周神山同时压落!骨骼在呻吟!血液在凝固!
连思维都变得无比迟滞艰难!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
若非菩提祖师那按在他肩膀上的手依旧稳定如山,传递着方寸之地的微薄定力,他怕是当场就要被这法印的威压压得跪倒在地!
然而,这还没有完!
“姜云!”玉帝那宏大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宣判,带着不容置疑的天命威严:
“法印已立,权责系身。”
“汝可在天庭现职之人中自行挑选护卫!众卿必从!”
“上前一步——”
“亲自领印谢恩!”
玉帝的声音在大殿中震荡出最后的重重回响!
姜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推了一把!
前方!那枚悬浮的巡天安地法印,玄黄光芒流转变幻,威压如实质的山峦。
四面八方!
亿万道目光重新聚焦于身,比之前更加炽烈、更加冰寒!
包含着嫉妒、憎恨、敬畏、好奇、幸灾乐祸……
更前方!高台之上,是玉帝那超越时空般的混沌帝影!
是那刚刚“切割”了他的佛门至尊!是那准备随时钉钉子分蛋糕的诸方仙神!
祖师按在他肩上的枯瘦手掌,如同最后维系不沉的浮木。
那丝微薄却坚韧的方寸道韵,抵挡不住法印之重,却支撑着姜云最后一丝没有被压垮的心念。
他能看到:
玉帝冕旒后那片深邃虚无的空间,仿佛吞噬一切。
观音菩萨低垂眼睑下流转的悲悯佛光。
太白金星浑浊眼底深藏的算计与期待。
敖丙急得几乎要把自己的角掰断。
仙工部大佬眼中几乎要溢出的怨毒火焰……
所有人的眼神都在无声嘶吼着同一个质问:
这足以压垮星辰的重担与权柄!
这渺小如尘埃的少年!他敢接吗?!他——能接得住吗?!
姜云站在那,肩抗山岳,身陷冰火。
前有裁决法印重压!
后有诸天神佛凝视!
身旁……唯有祖师一只守护“方寸”的手掌。
他死死咬着牙,口腔里弥漫开铁锈般的血腥味。
身体如同灌满了星砂的铜像,每一寸都在不堪重负地颤抖。
意识如同在十级飓风中竭力维持明灭的烛火。
然而,当那混杂着无尽压力、屈辱、愤怒、恐惧、荒谬的惊涛骇浪冲上顶点的瞬间——
一股源自心底最深处的、如同被逼至悬崖绝境的孤狼般的戾气,混合着菩提祖师那缕“方寸不灭”的道韵,狠狠地扎进了他的神魂深处!
他猛地抬起头!
眼中所有的惶恐、迷茫、痛苦,在那一瞬被一种近乎燃烧的决绝压到极致!
一步!
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意志力、榨干了最后一丝潜力、甚至拖动着压在他身上如山峦般沉重的法印威压,姜云朝着高台玉阶的方向,极其艰难地、却又是无比沉重地——向前踏出了第一步!
这一步迈出!
整个凌霄宝殿,仿佛随之……震动了一下
第66章 散场涟漪山雨前奏
凌霄殿内,那枚凝聚着三界重压与裁决法理的巡天安地印,最终化作一道深沉炽热的符纹,烙印在姜云左手掌心深处,如同熔铸进骨骼血肉的星辰。
玄黄光芒内敛,但那份冰冷的重量与无形的威压,却时时刻刻盘踞在姜云心神最深处,如同悬顶的亿万钧利刃,也如背负的无形太古山峦。
当玉帝收回目光,如来虚影淡去,这场撼动三界格局的盛大会议,便在宏大仙乐与无声的暗流中,宣告落幕。
群仙鱼贯而出,步履依旧庄严,气息沉凝如水。
只是先前那无处不在的窥探与针锋相对的凝滞感,仿佛被无形的清泉洗刷,转而弥漫开一种更为复杂难言的气氛。无数道目光掠过姜云时,依然带着审视,却少了几分赤裸的恶意,多了几分深藏的忌惮、惊疑乃至……重新估量的审度。
那掌心的印纹,如同一道无形的壁垒,将他瞬间拔高到了另一个让大部分仙神需要仰望的层级。
最先迎上来的不是预料中的灵山或天庭重臣,而是那位身材圆润、笑容可掬的幽冥巨头——秦广王。
“姜巡使!恭喜恭喜!贺喜贺喜啊!”秦广王快步上前,一身阎君袍服似乎都因他的热情洋溢而泛着油光。他毫不避讳地拱手作揖,声音洪亮得压过了细微的仙乐余韵,仿佛生怕旁人听不见:
“巡天安地!贯通三界!古来未有之大任啊!年少有为!后生可畏!菩提祖师高足,果真是天命所归!啧啧啧!”
他啧啧连声,脸上笑容真诚得如同春风拂面,眼神却在姜云紧握的左手手腕上飞快地滑过,带着一丝隐晦的热切与讨好:“往后幽冥九幽之处,巡使但有差遣,一声令下!我秦广王必鞍前马后,全力配合!咱们这阴曹地府的门槛,巡使您随时想跨就跨,想进就进!哦不……是请!是请您随时莅临指导!哈哈哈!”
他笑得眼睛眯成两条缝,伸出手似乎想拍姜云肩膀以示亲近,但在即将触碰到前却又非常自然地变成了虚引向外的姿势:“巡使请!祖师请!咱这幽冥地气晦重,莫冲撞了二位!”
姜云只觉一股混合着香烛、阴湿与莫名油腻的气息扑面而来,心中五味杂陈。
这热情太过猛烈,反而显得虚假,更像是一种急于在新贵面前划地盘的宣告——这位爷是我九幽的座上宾了! 他勉力维持着平静,只轻轻颔首:“阎君费心。”
刚应付完秦广王那股热切得几乎要将人裹上蜜糖再沉入九幽油锅的热情,迎面又来了几位锦缎华服、仙光宝气缭绕的仙官。
为首一人面如冠玉,五缕长须打理得一丝不苟,手捧一枚流光溢彩的金算盘,正是财神府正堂——比干!他身后跟着数位财神府要员,个个气度雍容华贵。
“巡安使留步!”比干笑容温和,既不失天庭重臣的稳重,又带着恰到好处的商业式亲和力:“贵使新晋权柄,执掌乾坤,乃三界之福!”他微微欠身,态度恭敬而不卑微:“本府掌天庭香火功德流转、人间财路安康,此职看似聚财,实则为维系三界平稳之基。其中万千因果交缠、利益牵涉…实非一言可蔽之。”
他话锋一转,目光诚挚地看着姜云:“巡安使肩负明辨是非、厘定权责之大任。本府上下深恐……无意间疏漏一二,或是流程繁复,致因果交杂,徒生误会。”
他微微向前一步,声音放低稍许,带着一种“大家都是自己人”的默契:“贵使若有闲暇,万望拨冗莅临鄙府小坐。本府愿备清茶素果,将我财神府诸般功德流转、人间财路梳理之法门、历年香火盈亏报表……悉数陈于案前,供巡安使详查!绝非邀功,只为方便巡使洞彻世情,于日后‘巡安’大业之中,能……明辨秋毫,指点一二。也好让我部上下,少走弯路,精益求精,更好地为三界服务!”
指点?姜云看着比干那诚恳至极的表情和那双精光内敛的眼睛,只觉一股无形的铜臭味似乎比秦广王的幽冥气更难缠。
这财神府是第一个主动贴上来表示“全力配合审计”的部门!
姿态放得极低,诚意“满溢”,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财神府兢兢业业,本使若有不懂之处,自当请教。”姜云语气平静地回应,同样滴水不漏。
他知道这看似示好的糖衣炮弹背后,是财神府庞大利益集团的精明算计——与其等你拿着“巡天安地”的权柄查过来,不如主动递上貌似毫无瑕疵的账本!
好不容易从财神殿的热情“工作汇报邀请”中脱身,又有几位仙班熟稔或不熟的神官借故上前,或拱手道贺,或旁敲侧击地打探这新任巡安使的章程意向。
目光中带着探究与掂量的意味,将姜云围在中间,如同漩涡的边缘。
所幸姜云左手掌心那法印隐晦却实在的沉重感,像一圈无形的斥力环,让那些过分靠近的脚步总是不自觉地维持着三分距离。
终于,一道熟悉的、带着三分无奈七分“受不了你们”的烦躁声音插了进来:
“行了行了!老姜现在骨头都快被那印压断了!有事改天!改天!”
敖丙挤出人群,火红的束发金冠在仙光下晃眼得很。
他很不客气地拨开几位碍事的仙官,一把扯住姜云那没印的右胳膊,转头对刚刚走来的菩提祖师大大咧咧地道:“祖师!人我给您拽出来了!这帮人再围着,我看老姜就要原地裂开八个角了!”
菩提祖师只是淡淡一笑,对着四面八方投来尊敬、致意的目光微微颔首示意,便不再言语,步履从容不迫地向外走去。
那份超然物外的气度,让所有试图凑近攀谈的仙官都不自觉地顿住了脚步,讪讪行礼。
……
离开那由冰冷仙玉和浩瀚意志构筑的金色樊笼——凌霄宝殿,踏上天庭内部接引仙舟。
仙舟无声地穿透重重霞云瑞霭,将鼎沸的诸神气息抛在身后,驶向清寂悠远的方寸山域。
舟内空间开阔,只有祖师与姜云二人。
窗外是流动的星云与宁静的天河。姜云端坐在祖师身侧,心神却如同绷紧的弓弦,没有丝毫放松。
左手掌心那法印烙印下的沉重和冰冷感如同附骨之蛆,每一次心跳都仿佛在与那无形的万钧山岳对抗。识海深处,群仙各异的目光、或热切或冰冷的言语、以及玉帝那湮灭神魂的注视……如同鬼魅般轮番闪回!巨大的压力沉甸甸地堵在胸口,让他几乎窒息。
然而,一路无言。
菩提祖师闭目端坐,神态平静祥和中带着一丝惯常的倦怠,仿佛刚从一场无关紧要的清风小雨中漫步归来。
那场足以搅动诸天大能的权力更迭、那枚沉重如天的法印、那将他最小徒儿推上风口浪尖的滔天任命,都未能在他那刻满岁月淡然的面容上,激起半分波澜。
姜云几次欲言又止。
他有太多疑问、太多惶恐、太多不知所措!
他想问师尊那玉帝的目光…真的仅仅是天道无情的审视吗?
他更想求师尊将这沉重如天的“巡安使”职责剥离!可看着祖师那仿佛入定的神情,以及身侧流动的、熟悉的方寸山域那空灵纯粹的草木灵气不断临近,他喉咙里的话语最终只能如鲠在喉,难以出口。
师尊……似乎真的认为这些都不值一提?
“唉。”
一声轻微得几不可闻的叹息,如同落雪触水般悄然而逝。
祖师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那双温润如古玉的眼眸里,没有沉重,没有担忧,只有看尽浮沉后的一点宁静和…一丝对自家傻徒儿的了然。
“撑得难受?” 祖师的目光轻轻落在姜云紧握成拳、指节发白的左手上,语气平淡得像在问山泉水泡茶好不好喝。
姜云心中一酸,嘴唇翕动了一下,喉咙干涩:“弟子……惶恐!此印此位…重若万古星辰,弟子微末道行,唯恐……”他不知该如何形容那份被架在天地熔炉之上炙烤的无力感。
“重是重了点。”祖师微微点头,手指随意地拂过仙舟船舷外缭绕的云气,似乎要把那无形的重量拨开些许:“权柄因果,本就如山中雾岚,沾身便湿,何足为奇?玉帝赐印,让你独自担着,自有其理。大道五十,天衍四九,留一便是变数,你便是那‘一’。”
祖师的话如同山涧溪流,在姜云焦灼的心田上划过,带来一丝沁凉,却又深奥难明。“自己担着,方知轻重,方明界限。日后遇事抉择,也只凭一颗本心去量度便是,他人左右不得,反是枷锁。”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如同叮嘱顽童该穿哪件衣服出门般随意:
“不过嘛……玉帝虽说不设副、不立辅,却也留了余地,‘可自行挑选护卫随行’这话,总还记得?”
姜云一怔,茫然点头。
祖师唇角似是弯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揶揄:“既掌此权,用人便是学问。为师给你提两个人选,你权且听听?”
他慢悠悠地伸出一根枯瘦的手指:
“其一嘛……你杨戬半师。”
姜云头皮猛地一麻!让刚刚被他强行按下了撕毁生死簿巨剑锋芒、此刻估计憋着一肚子九幽寒气的司法天神给他当保镖?
他给什么表情给他?
姜云仿佛已经看到了杨戬那双寒彻星河的眸子里即将爆发出的能将太阳都冻结的冰风暴!那绝对是比巡天印本身更大的灾难!
祖师仿佛没看到姜云瞬间惨白的脸色,自顾自慢悠悠地接着道:
“其二……便是那哪吒小儿。”
“咳咳!”姜云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
哪吒?
那个把大闹东海、敢把太乙真人丹炉掀了的主儿?
天庭三大反骨仔之一?
让他做护卫?
是让他一路打上三山五岳、还是带着巡天法印拆了沿途不顺眼的仙府衙门?
祖师终于放下那指点江山的手指,语气恢复了平淡:
“思来想去,还是让敖丙陪你走一趟吧。”
姜云又是一愣。
祖师闭上眼,重新靠回座椅深处,仿佛谈论一件不甚要紧的小事:
“那个小泥鳅,在龙宫里呆得不耐烦,到处惹是生非,火急火燎像个活炮仗。西海那边托我看顾他几分,为师嫌他太闹腾,在眼前晃得脑仁疼。你既然缺人手使唤,就把这小子带上,权当……”、
祖师顿了顿,找到一个贴切的词:
“权当个‘脚力’也好,去外面祸害别处,别在方寸山转悠便是。
免得他闯祸,还污了我的清修之地。”
语气中那份淡淡的嫌弃和对“麻烦”的处理方式,让姜云心头那沉甸甸的无助感,竟莫名冲淡了一丝荒谬的暖意。
第67章 事缓则圆.唯系汝心
山泉清冽依旧,古松苍翠如昔,那份隔绝尘嚣的宁静道韵,温柔地包裹住刚从滔天权柄风暴中挣脱出来的姜云。
他踏足熟悉的青石地面,深吸一口饱含草木灵机的空气,左手掌心那巡天安地法印的冰冷沉重感似乎也随之消散了一丝丝——但也仅仅是一丝丝。
无形的担子依旧死死压在肩头,沉甸甸地坠着心神。
菩提祖师身影微晃,已然无声步入了那流淌着岁月痕迹的三星洞府深处,只留下一缕若有似无的檀香清气飘散在空气中。
“师尊!”姜云忍不住对着那幽深的洞口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迫切与茫然,“弟子……弟子接下这‘巡安使’之位,却……全然不知该从何着手!天条森严,权责交错,盘根如网,弟子……弟子……”
他卡住了,无数纷乱的念头涌上喉间:从哪里查起?先查月老的怨偶之气?还是司雨部的旱涝不均?
亦或者财神府的香火账簿?哪一个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漩涡!
他就像一个被突然塞进了太古神舟龙骨的掌舵人,面对着浩瀚星海与怒涛风暴,却连最基本的控舵之法都未曾掌握。
惶恐与压力几乎凝成实质的磐石,堵在胸口,闷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三星洞深处传来一声极轻微的脚步声,仿佛踏过万古青苔。
菩提祖师的身影重新出现在洞口的光影分割线上,沐浴着洞外天光,半身隐在洞内幽影之中。
他并未走出来,只是站在那明暗交界处,目光温润地落在姜云那张写满无措的脸上。
一丝极淡的笑意,如同阳光洒入深潭荡起的粼光,在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眸深处晕开。
“玉帝不是说了么?”祖师的声音不高,带着洞府特有的宁静悠远,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印入姜云耳中,也落入了洞府之外某些潜藏的感知里:“‘唯系汝心’。”
他顿了一瞬,仿佛在咀嚼这四个字的重量:
“此心,是你的,不是诸天神佛的,亦非天庭旧制之桎梏。想怎么做,如何做,不必急。”
祖师的语气越发随性,仿佛在谈论枝头嫩叶何时舒展:
“被人猜到你的每一步,那才步步惊心。若是你自己都未想好如何落子,旁人又如何猜?”
他微微仰头,目光似乎掠过洞外那株虬劲的古松树冠,望向更深远的苍穹云霭,那悠远的声音带着穿透时空的智慧:
“事急则险,事缓……则圆。”
圆融天成,自有路径。
话音落处,祖师的身影已如同融入了洞府的幽暗之中,只留下一缕似有还无的檀香气息。
那声语中的淡然与洞察,如同温润的山泉,悄然流入了姜云那被焦灼反复揉搓的心田深处。
虽未能瞬间消解那印重压身的巨石,却是在那紧绷龟裂的心防下,悄然投入了一颗圆润而坚韧的石子。
姜云立在原地,长久不语。
祖师的话在心头盘旋,如同黑暗中亮起的微光。
那份无形的、来自天地至尊意志强压而下的“必须立刻有所作为”的窒息感,似乎随着那句“事缓则圆”,悄然松动了几分。
是啊,急什么?
连自己该做什么都没想明白,一头扎进那些纠缠如鬼藤般的利益因果里,只怕还没巡出什么幺蛾子,自己就先成了祭坛上的无辜牺牲品。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方寸山熟悉的灵气洗刷着疲惫与惶恐。
掌心法印的冰凉刺痛感依旧鲜明,但他的眼神已不再是无措的涣散,而是沉淀为一种更深的思索与……决定。
“回凡间吧。”一个念头如同从心底泉眼冒出的清冽水流,瞬间清晰。
“方寸是道场,清净却隔绝。凡尘俗世可能还能寻找一些灵感,也是……风暴最真实投影的地方。”更重要的是……
他的神念微动,早已超越凡俗的灵觉,如同无形的涟漪悄然荡开,虽未刻意扫视,却也能清晰地感知到——
三星洞外围的迷雾竹林深处。
数百缕仙气沉滞不动,如同潜伏的暗影。
稍远处的溪涧石后。
妖异的绿光一闪而逝。
连更高处的缥缈云气中。
似乎也有宝光隐晦浮动,却又转瞬即逝。
山门之外,早已不知潜伏了多少身影!
天界的恭贺声犹在耳边,暗处的窥探与掂量却片刻不停。
他们不敢擅闯菩提祖师的清修道场,唯恐惊扰了这尊超然于世的存在,引来不可测的后果。
但姜云……这位新晋的、手握生杀予夺大权的巡天安地使……只要他一踏出这方寸山的庇护……
那些潜伏的“蹲守者”,那些或想投效、或想试探、或想结盟、甚至可能包藏祸心的各路人马,必然会如同闻到血腥的狼群般蜂拥而至!
姜云眼中闪过一丝冷色。
天庭那摊浑水不能一头扎进去,方寸山门外这块被觊觎的“净土”,此刻也成了一道无形的围栏。
凡间……成了他暂时避开纠缠、理清头绪唯一的选择。
一念及此,不再犹豫。
大梦心经流转周身,识海微光牵引玄奥轨迹。
方寸山葱翠的山色、古朴的洞府、远处潜藏的窥探,都在无形的力量下如同被水浸透的画卷般扭曲、淡去、消散无踪。
眼前光影浮动,耳边仙山清音转瞬化为都市喧嚣的嘈杂背景音——车流嗡鸣、人声吵嚷、隐约的电器电流声……
脚踏实地,微凉的塑胶地面感传来。
睁开眼。
熟悉的蓉城。
熟悉的西城区。
熟悉的特调七处单人宿舍——那张叠得还算整齐的单人床,那张堆着几本道经和散落符纸的书桌,那盏造型普通的床头灯……
一种难以言喻的踏实感混杂着恍如隔世般的眩晕,瞬间包裹了他。
再没有凌霄殿那如宇宙般浩瀚的威压,再没有群仙窥探目光的刺骨,有的只是凡尘最普通、却也最抚慰人心的烟火气。
窗外的霓虹灯光投射进来,给房间抹上一层光怪陆离的色彩。
姜云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一丝彻底的松懈。
他随手拉过书桌前的椅子坐下,身体陷进椅背时甚至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
左手掌心那法印的烙印似乎也随着他意识的放松,暂时蛰伏下去,冰冷沉重感减淡了许多。
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他揉了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想让自己暂时放空,什么都不想。
就在这时——
滴、滴、滴、滴滴滴滴……!
一连串密集到刺耳、如同信息轰炸般的手机提示音,毫无预兆地从书桌一角响起!
那部专属于玄律总署配发的、屏幕边缘还有一丝老旧磕痕的通讯器,屏幕疯狂地闪烁亮起又熄灭!
姜云被这骤然而起的嘈杂惊得一个激灵,残留的疲惫感瞬间跑了大半。
他下意识地伸手拿起那块发烫的“板砖”,拇指划过屏幕解锁。
嗡——!
刹那间,屏幕被疯狂跳动的信息洪流刷屏!
最新一条,赫然来自标注为【宋胖子(勿扰)】的联系人,发送时间就在……不到一分钟前!
点开!
只有一串没头没脑、语气急促甚至带着一丝……故作淡定的句子,嘴硬地戳在屏幕正中:
“姜云!藏区那破喇嘛庙绝对有问题!那劳什子拳法差点把老子真火搞岔了!
刚撂翻了个搞活祭的邪修小据点,妈的!姜云!我遇到麻烦了!!这帮孙子……”
句子戛然而止!
下面附了一张极其模糊、明显是在快速跑动中、严重手抖抓拍的现场照片。
画面背景似乎是夜晚某种石质结构的内部废墟,隐约能看到残破断裂的诡异神像肢体。
画面正前方昏暗的光线下,一个赤红如火的身影(正是宋无忌!)正背对着镜头向前猛冲!
而在他前方拐角阴影处,一片令人极度不安的、仿佛由粘稠血液和凝固怨气交织成的暗紫色浓稠光雾,正在迅速弥漫开来!
光雾中,似乎还有数道扭曲蠕动、散发死气的黑影正在凝聚!
照片下最后一行小字:
[定位:藏区 - 阿里地区 - 普兰县 - 遗址区 - 古格王朝地下遗迹 - 信号微弱]
姜云的眉毛上扬!
宋无忌?!他去藏区这事能猜到。
要学那个什么草薙京....还学了什么密宗拳法?
执行任务遇到邪修活祭点?
现在明显是被什么东西堵在了某个古废墟地下!
麻烦?!这绝对不是他平时咋咋呼呼喊“老姜救命”那种小打小闹!
那股弥漫不祥气息的紫黑光雾!那诡异的凝结黑影!
照片里透出的死亡与邪异感几乎要穿透屏幕!
刚在方寸山门口感知到的那股群仙蹲守的“山雨欲来”被瞬间抛到九霄云外!
一种比巡天安地法印压身更急切、更冰冷的危机感,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穿了他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宋无忌可是他的拍档!
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
“宋无忌!”口中下意识地喃喃出声。
巡天安地使的权柄?三界风云?
暂时安放一边!
眼前屏幕上的那条求救信息和那张邪气冲天的照片,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神经的最后防线!
藏区!
阿里!
古格地宫!
姜云眼中瞬间燃起冰冷的火光,左手掌心那沉寂了片刻的巡天安地印纹,似乎也随着他心神的剧烈震动,隐隐泛起了压抑的玄黄光芒!
救他!
必须立刻去!
第68章 宋无忌的正义
宋无忌猛地一甩头,把脑海里最后一丝宿醉般的眩晕感甩出去。
眼前是蓉城玄律司司长办公室,那扇被他踹了不知道多少次的门,门牌上“周正”两个字钉得跟镇邪符似的,硌眼睛。
“请假?!玄律川藏交流赛刚结束,司里报告堆得比山还高!隔壁渝州又送过来几个棘手的案子!你这时候给老子说要请假?!请长假?!去藏区?!跟那龙树那个喇嘛学打拳?!宋无忌!你脑壳是不是被门夹了?!滚!给老子滚出去写报告!写完八百份再提这茬!!我可拉不下这脸”
周正那混合着旱烟、焦虑和恨铁不成钢的咆哮,夹杂着拍桌子的咣当巨响,差点把办公室窗户震碎,余音还在走廊里嗡嗡回荡。
宋无忌揉了揉被唾沫星子洗礼过的脸皮,对着紧闭的办公室门无声地比了个极其粗鲁的手势,心里把周扒皮翻来覆去问候了十八遍。
报告?八百份?写他奶奶个腿儿!
他宋无忌的路,需要人批假条吗?
西部加高速服务区。
混杂着酥油茶味、汗味和泡面味的空气里。
宋无忌像个刚个六岁小孩,死皮赖脸地把自己庞大且不安分的身体塞进了藏区代表返程的软卧隔间角落里。面对几位高大沉默、眼神像鹰隼般锐利的喇嘛,领头的哲罗萨尤其警惕地盯着他,宋无忌拿出了毕生最灿烂的笑容,拍着胸脯打包票:
“哲罗萨大师!几位上师!交流赛上小子侥幸胜了半招,纯属运气!对密宗威猛无俦的《金刚怒相拳》,小子那是心向往之,敬仰之情如雅鲁藏布江水滔滔不绝!此去贵地,不为别的,就为瞻仰圣地道场,呼吸一口高原纯粹的灵……呃,学习纯粹的密宗拳法精神!保证不添乱!不惹事!还能帮忙扛行李、修法器、跟野牦牛打架!管饭就成!”
唾沫横飞,眼神真挚得能掐出水。
龙树法王古井无波的脸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最终还是对着这坨贴上来的牛皮糖,念了句拗口的藏语佛号,算是默许了这趟不请自来的“修行”。
车轮滚动,驶离烟火鼎沸的蓉城。
窗外平原渐退,雪山皑皑的轮廓撞入眼帘。
宋无忌得意地冲窗外一扬下巴,无声狂笑:周扒皮!老子出来了!草薙京之梦,高原启航!
……
噶尔县,古格王朝遗址附近的某处隐秘山坳。
“……马步!金刚定印!吐纳如龙象!怒意存于心,发于拳!非嗜血的狂怒,而是降魔卫道、涤荡邪祟的无畏之怒!心是明灯,拳是霹雳!宋居士,你的心……在哪?!你的怒火烧到了自己!混乱!无序!”
龙树法王那洪钟般的嗓音炸响在简陋经堂里,震得梁上灰簌簌落下。
老喇嘛披着陈旧的僧袍,袒露一臂虬结如铁的肌肉,眼神锐利如鹰隼,盯着场中狼狈的身影。
“噗——”
宋无忌像颗被大力抽飞的炮仗,踉跄着倒退七八步才站稳,拳头上那层好不容易凝聚、意图融入罡步真火的赤芒“噗”地一声熄了,剩下焦黑的拳印和丝丝灼痛的白烟。
他龇牙咧嘴,胸口剧烈起伏,丹田里三昧真火乱窜,烫得他喉咙发干。
“老和尚……说得轻巧!这罡气节点!运转像绑了秤砣!憋屈!老子一怒!真火它就……它就想炸啊!”宋无忌喘着粗气,憋屈得像被关了禁闭的野兽。
金刚怒相拳!好一个名字!威猛是够威猛,可讲究也多如牦牛毛!
要将拳法罡煞、密宗符文与他体内桀骜不驯的三昧真火完美融合,凝于一拳轰出去,比他想象中难一万倍!
草薙京潇洒的拳出带火、身随火动呢?帅呢?!
他现在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点着引线的火药桶,每次发力都提心吊胆怕把自己点了!
龙树法王只是摇摇头,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心不正,拳无魂。你的火只在烧你自己,不在降魔。再练!”语气不容置疑。
宋无忌重重喘了口气,看着自己焦黑的拳面,心中烦闷如同滚油。
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抗议——饿了!
藏区玄律寺庙的伙食,分量管够,可那糌粑、酥油茶……初尝新鲜,连嚼几天后,宋无忌嘴里能淡出个鸟来!
此刻满脑子就一个念头:肉!热腾腾的肉!最好是蓉城的火锅!
趁着午课结束的短暂休憩,宋无忌悄悄溜出寺庙的后门。
空气冰冷稀薄,远处古格王朝遗址的巨大废墟像一头趴在大地上的白骨巨兽,在高原刺眼的阳光下泛着惨白死寂的光。
他沿着干涸的河谷乱石滩蹦跶,希望能找到个牧民点或者干脆猎只野兔打打牙祭。
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绕过一片稀疏的沙棘林,前方谷地深处出现几缕稀薄的炊烟。
宋无忌精神一振,刚加快脚步,却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
几间低矮破旧的土坯房聚集在一起,死气沉沉,毫无人声。村口歪脖子树下,停着一辆锈迹斑斑、涂着怪异红绿条纹的厢式小货车。车旁围拢着几个穿着脏兮兮藏袍的男人,正低声急促地交谈着,神情紧张而阴沉,不时不安地朝村子深处瞟。
宋无忌下意识矮身藏在沙棘丛后,好奇心盖过了觅食的本能。
就在这时,村口那间最大的土坯房那扇歪斜的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两个同样穿着脏藏袍、但身材明显粗壮许多的男人,半拖半架着一个瘦小的身影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藏族女孩,看上去最多十二三岁。
她穿着一条已经洗得发白、缀着几块粗糙补丁的袍子,干枯发黄的头发扎在脑后,露出一张异常苍白的小脸。
最让宋无忌瞳孔猛缩的是她的眼神——空洞!麻木!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如同献祭羔羊般的绝望和恐惧!
她没有任何挣扎,只是被那两个大汉轻易地拖拽着,双脚在冰冷的土路上拖出浅浅的痕迹。
女孩被拖到货车后厢门前。
一个脸上有一道狰狞刀疤的男人拉开车厢后门——里面黑黢黢的,只能闻到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陈年腥气和某种腐朽的甜香味!像是屠宰场混合着廉价香料!
刀疤男粗暴地将女孩推进了车厢黑暗里。
“阿佳!” 村里突然传来一声微弱、如同蚊蚋般的哭喊,带着撕心裂肺的绝望。
一个同样瘦小的身影从另一间土坯房冲出半截,似乎是个更小的男孩,但立刻被一双枯槁如鸡爪的手死死捂住嘴拖了回去,只留下门后压抑的呜咽。
那几个村口的男人却像没听到一样,神色冷漠而麻木。刀疤男重重甩上货厢门,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
宋无忌只觉得一股热气猛地冲上脑门!
什么学拳瓶颈,什么肚子饿,全抛到了九霄云外!
那女孩的眼神,那绝望的哭喊,还有车厢里飘出的那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死亡预兆的腐甜气味……
不对劲!这他娘的绝对不对劲!
宋无忌脑子里立刻蹦出一个词——“人皮鼓”!
那是他前两天在寺庙听哲罗萨讲故事时,一个喝醉酒的当地老猎户无意间提过一嘴的恐怖传说!
说一些偏远的、被遗忘的角落里,还有人暗中信奉着古老的邪法,用纯洁少女的皮做祭祀的法器,称为“人皮鼓”!
一股夹杂着愤怒、恶心和本能的恐惧感瞬间攫住了宋无忌!
他刚学的密宗真言还在喉间带着火焰余温,那句“降魔卫道,涤荡邪祟”尤在耳边炸响!
眼看着那辆鬼车发动机发出破响,喷着黑烟就要开走!
宋无忌想都没想,也顾不上暴露行踪,如同下山的猛虎般低吼一声,体内三昧真火在怒火驱使下不受控制地再次躁动沸腾!
他脚下本能地踏出刚刚入门、还极不熟练的《金刚怒相拳》起始罡步,左臂微屈在身前护体,右拳紧握,凝聚起一股混杂着真火暴烈与密宗罡煞、极不稳定的爆炸性能量!
“给老子站住!” 他大吼一声,整个人化作一道赤红中带着些许微薄金刚光影的模糊残影,向着那辆刚刚提速的破烂货车狂追而去!
追着车尾扬起的滚滚黄尘,穿过干涸的河谷乱石滩,掠过如同巨大怪兽肋骨般耸立的古格王朝废墟边缘。
不知追了多久,车轮碾过一处遍布尖锐碎石的陡坡时,货车速度稍减,歪歪扭扭地冲进了废墟深处一道极其隐蔽的、被巨大风化岩柱半遮掩着的狭窄裂隙!
宋无忌此刻哪顾得上思考危险,体内那股混杂的能量因狂怒的追逐和极度的愤怒刺激,前所未有地“顺畅”了起来,几乎想也不想,借着冲刺之势一头扎进了那道裂缝!
眼前骤然一黑!
砰!咚!哗啦——!
剧烈的碰撞和东西翻滚破碎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内响起!
宋无忌只觉得自己像是撞进了一堆腐朽的木架,伴随着骨头碎裂的脆响,整个人滚烫地摔落在地,砸起大片的灰尘和碎石!
他闷哼一声,护体的罡煞能量帮了点忙,但仍被撞得七荤八素,喉咙里一股腥甜涌上来,被他强行咽下。
顾不上浑身骨头散架般的疼痛!
他猛地翻身坐起,三昧真火的微光在掌心爆燃,瞬间驱散了眼前的黑暗!
“嘶——!”
饶是宋无忌胆大包天,看到眼前景象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浑身鸡皮疙瘩炸起!
这是一处废弃的、深陷地下的巨大石室,似乎是古格王朝某个早已封存的地宫通道口!
脚下!是一具刚刚被他撞碎的、穿着破烂藏袍的干瘪骷髅!
骷髅扭曲碎裂的指骨间,还攥着一把锈迹斑斑、刀刃上凝结着诡异黑褐色污垢的弯刀!
目光所及之处!
石室墙壁斑驳陆离,刻满了残破却依旧能感受到诡异邪气的血色符文!
符文延伸向黑暗深处。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比刚才车厢里浓烈百倍的混合腥气——像是陈年腐血混合着香灰、油脂烧焦后的怪味,浓得让人窒息!
隐约间,还有若有似无的痛苦哀嚎在耳边萦绕,像是无数怨魂在哭泣!
就在这时!
“呜……”
一声极其轻微、压抑不住痛苦的呜咽声,伴随着铁链在地上摩擦的冰冷“哗啦”声,从前方的黑暗通道深处飘来!是那个女孩的声音!
宋无忌瞳孔猛缩!怒火瞬间压倒了恐惧!他就要向前冲去!
突然!
前方通道拐弯处的阴影里,一片极其粘稠、仿佛拥有生命的暗紫色浓雾毫无征兆地弥漫开来!
那雾气翻滚着,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阴寒诅咒气息,迅速堵死了他前进的路线!
更可怕的是,浓雾之中,数道模糊扭曲、散发死气的黑影轮廓正在蠕动凝聚!
它们没有实体,却散发着如同深渊地狱爬出来的冰冷恶意,无声无息地锁定了刚刚撞进此地的宋无忌!
艹!中计了!
宋无忌浑身汗毛倒竖!
刚才追车时的愤怒和冲动瞬间被强烈的生死危机取代!
他下意识地低吼,左手闪电般掏出特调处配发的信号极差、此时屏幕疯狂闪烁“无信号”提示的老旧通讯器,右手紧握成拳,掌心燃起极其不稳定的三昧真火,对着前方那片邪气冲天的紫雾和黑影!
他飞快地编辑着信息,同时本能地打开摄像头,对着这片绝望景象,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姜云!藏区那破喇嘛庙绝对有问题!那劳什子拳法差点把老子真火搞岔了!刚撂翻了个搞活祭的邪修小据点,妈的!姜云!我遇到麻烦了!!这帮孙子……”
信息还没编辑完,前方那片紫黑浓雾中的一道扭曲黑影,仿佛受到了刺激,猛地爆发出尖锐凄厉的无形尖啸!
一股阴寒刺骨的精神冲击直刺宋无忌脑海!
“呃!”宋无忌眼前一黑,手指一抖,那信息连同刚刚拍下的混乱而模糊的现场照片,被瞬间发送了出去!他根本来不及检查是否成功!
致命的危机感如同毒蛇缠颈!
宋无忌想都没想,右拳凝聚那狂暴不稳定的力量,本能地踏出那尚未纯熟的罡步,对着弥漫而来的紫雾和扑来的扭曲黑影,狠狠地一拳轰了过去!
“金刚怒相!!”
轰!!!
刺目的火光伴随着沉闷的爆炸声在地宫入口狭窄空间内炸开!
烟尘碎石与扭曲的紫雾黑影猛烈碰撞!
宋无忌被巨大的反震力狠狠掼飞出去,重重撞在身后冰冷的刻满符文的石壁上!
第69章 修罗道的玉雪莲
“咳咳咳……”
刺鼻的烟尘混合着腐臭味呛入喉咙。
宋无忌倚靠在冰冷刻满符文的石壁上,艰难地咳嗽着。
身上被碎石划破的伤口火辣辣地疼,背脊更是撞得几乎散了架,但他根本顾不上这些!
身前!
暗紫色的浓雾被刚才那仓促一拳爆开的混乱能量撕开了一个不规则的豁口!
烟尘弥漫,暂时阻隔了视线。浓雾中那些扭曲诡异的黑影似乎被惊扰退却,但那股深入骨髓的阴冷和充满恶意的窥视感并未消散,反而如同跗骨之蛆萦绕在周围黑暗里!
机会!
宋无忌眼中凶光一闪!身体比脑子更快!
三昧真火残存的暴躁力量在经脉里本能地涌动,推动着他如同受伤的猛兽般从石壁凹陷处弹射而出!
他看准了浓雾被炸开的缺口,目标只有——那黑暗通道深处,刚刚传来铁链摩擦声和女孩呜咽的方向!
“给我破开!”他低吼着,这一次,那半吊子的《金刚怒相拳》罡步与体内不受控的真火,在极致的压迫感和拯救女孩的意念驱使下,竟产生了一丝微妙的、暴虐而顺畅的联结!
不再顾忌会不会自焚,反正也烧不死他。
他将所有力量都灌注于右拳,对着依旧弥漫着残余紫雾的前路,毫无章法却又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再次狠狠轰出!
轰!!
拳风如爆炸的火龙,裹挟着狂暴的真火罡煞,硬生生在翻滚的紫雾和试图重新合拢的黑影中再度撕开一条焦糊的通道!
热浪将周围的黑暗都驱散了一瞬!
借着这短暂的光亮和路径,宋无忌看到了!前方十几步外,一个蜷缩着的瘦小身影!
正是那个藏族女孩!
她瑟缩在墙角,手腕上锁着沉重的生锈铁链,铁链另一端深深嵌在石壁里。
破旧的布衣如今已是变成布条,春光乍泄。
女孩几处撕裂的口子露出苍白的皮肤和小巧的、微微起伏的肩头曲线,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女孩似乎也被这剧烈的爆炸吓懵了,抬起苍白的小脸,泪眼婆娑,那双如同受惊小鹿般水汪汪的眸子里盛满了惊惧与无助,长长的睫毛像沾湿的鸦羽,扑扇着,上面挂着晶莹的泪珠。小巧的鼻翼翕动,更显柔弱。
“哥哥……”一个带着浓重哭腔、细弱又带着奇异颤音的呼唤从她微微失去血色的、菱角般可爱的唇瓣里溢出。
这声轻唤,如同投入滚油的热水,瞬间引爆了宋无忌体内所有的暴怒和保护欲!
什么狗屁紫雾黑影!什么邪修人皮鼓!眼前这个无辜弱小的女孩面前,他们怎么做得出来!
“别怕!我来了!”宋无忌用尽力气嘶吼着,既是给女孩壮胆,也是给自己鼓劲!
他像一头蛮牛,硬顶着灼热的、皮肤如被针扎的罡火反噬之痛,脚下踏着被他自己踩得坑坑洼洼的碎石,跌跌撞撞冲到女孩面前!
锁链!坚固!沉重!
拳头!刚猛!带着残余的真火!
哐!铛啷啷——!
没有任何技巧!只有蛮力!一拳!!
火星四溅!
在宋无忌渗出鲜血的代价下,那锈迹斑斑的铁链终于被他硬生生熔断!
“走!” 他一把抱起那女孩——意外的轻盈!
那纤细的手臂、如同初生柳条般柔软的腰肢、以及带着少女雏形、虽然瘦削却在抱紧时不自觉贴在他胸前传来一丝温软的触感,让宋无忌心头一凛,下意识地微微松了点力气,只觉一股异样的热气莫名涌上耳根。
但救人要紧,他强行压下这股荒谬的悸动,将这具柔弱无骨的小身体紧紧护在臂弯里!
少女如云的、带着皂角淡香的发丝扫过他的下巴,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像星辰一样仰望着他,带着全然的依赖和无邪的仰慕。
“哥哥……我怕……” 女孩将脸埋在他胸膛,细弱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柔弱,每一次呼吸都像羽毛轻轻扫过宋无忌的皮肤。
妈的!这些畜生!
宋无忌心中对所谓的“邪修”恨意滔天!
他用残破的手掌护着女孩的头,转身就朝着炸开通道的方向亡命狂奔!
身后,紫雾重新弥漫,死气黑影发出无声的咆哮,阴冷的追击感如影随形!
迷路了!
彻底迷路了!
古格王朝的地下遗迹大得超乎想象!
黑暗如同贪婪的巨口吞噬一切光源。宋无忌掌心那点微弱的真火光芒,只能勉强照亮脚下湿滑坑洼的石板路。
回环曲折的通道,支离破碎的古老建筑残骸,刻满诡异符文的墙壁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如同嘲弄的鬼脸。
恐惧在黑暗中滋生。
怀中的女孩身体微微发抖,每一次细微的抖动都牵扯着宋无忌紧绷的神经。
她温热的呼吸轻拂在宋无忌颈侧,带来一丝异样的麻痒。那股少女特有的、混杂着些许冷香和奇异微甜的气息幽幽传来。
“哥哥,你的伤……”女孩怯生生地抬起小手,指尖带着一丝冰凉,颤抖着想要触碰宋无忌还在渗血的指骨和脸上被碎石划破的伤口。
那份小心翼翼的关切,让宋无忌心中一痛,更加坚定了保护她的信念。
“没事!小伤!”宋无忌咬紧牙关,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些,却不知自己的声音早已嘶哑。
他的通讯器早在刚才剧烈的撞击和追逐中不知掉在了哪个角落。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找到出口!
两天后,不知在黑暗中摸索了多久,就在宋无忌的体力和那点护体真火都快要耗尽时——前方!
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暖意的光芒出现了!
那似乎是篝火的余光!从一道坍塌了一半的石门后透出!
隐约的、如同诵念经文般的低沉声音传来!
出口?!宋无忌大喜过望,抱着女孩用尽最后力气冲了过去!
当他的身影刚踉跄着冲出门洞的豁口,踏入那片由无数火把照耀的、空旷异常的巨大地下溶洞厅堂时,眼前景象却让他瞬间如坠冰窟!
厅堂中央,熊熊燃烧着一个由头盖骨围拢的巨大火盆!
跳动的火焰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地狱熔炉!
墙壁上!绘制着无比血腥、狰狞的壁画,描绘着剥皮、献祭等骇人场景!
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的、混合了某种药物焚烧和牲口宰杀后的腥甜味道!
几十个身穿血红色长袍、帽檐压得很低的人影,仿佛突然从阴影里钻出来一样,无声无息地将他们两人团团围住!
他们手持奇形怪状的骨质法器,刻满了扭曲怪诞的纹路。
领头的是一个极其枯瘦、脸上皱纹如同刀刻木板的老年男子,他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如同两口深井,死死盯着宋无忌和他怀中的女孩!
“外来者……亵渎圣地……干扰祭仪……你该死!”枯瘦老者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抬起枯槁如同鸡爪般的手,指向被宋无忌护在怀中的女孩:“把她交出来!”
宋无忌猛地将女孩往身后一护,如同护犊的凶兽,嘶声咆哮:“祭仪?!果然是为了那邪恶的‘人皮鼓’!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邪魔!老子今天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你们休想再碰她一根头发!”
他体内被消耗殆尽的真火仿佛被这极致的愤怒点燃,在他丹田深处爆发出最后一丝炽烈的不屈!右拳再度握紧,拳锋之上,一缕微弱的、却更加凝练和刚猛的金红光芒顽强地闪烁起来!
怒意!纯净的怒意!无关力量是否融合,无关招式是否纯熟,这一刻,只为守护身后那个无辜的生命而喷薄!
“金刚怒相!降魔!” 宋无忌双目赤红,几乎要喷出实质的火焰,身形如炮弹般主动冲向那枯瘦老者!拳头带着玉石俱焚的气势,狠狠砸下!
老者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似乎没料到这外来的莽撞青年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还能爆发出如此纯粹的、带着佛门罡煞意味的怒火。
但他枯爪般的手异常灵巧地一翻,并没有硬接宋无忌这搏命一拳,只是带起一股粘稠阴寒的力场,如同无形蛛网缠向宋无忌那狂暴的拳风。
砰!噗嗤!
拳风撞入粘稠力场,如同泥牛入海,巨大的力量被层层卸去。
宋无忌只觉自己的劲力被引开,身体不由自主地被带偏!几道血红色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侧面切入,他们出手迅捷而诡异,指爪、骨锥并非奔着要害,而是精准地扣向他的关节、筋络!分明是想生擒!动作带着一种古老的、祭祀舞蹈般的韵律。
“卑鄙!”宋无忌怒吼着,凭着一股狠劲和刚刚在绝境中被激发的一丝金刚怒意真髓,勉强支撑!但力量悬殊!
他左支右绌,身上又添了数道血痕!
每一次险之又险地躲开擒拿,都是靠着那护在身后的女孩偶尔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仿佛她的恐惧给了他额外的力量。
女孩瑟瑟发抖的身体紧紧贴着他的后背,那柔软又带着惊人弹性的触感随着躲避动作摩擦着,一股幽冷的、仿佛某种异域花香的少女体香钻入鼻尖,让他心神摇曳。
“哥哥!小心右边!”
“啊!后面!”
女孩每一次精准的惊叫提醒,都让宋无忌在箭不容发之际避开要害。
他心中充满了悲壮和怜惜——她如此善良脆弱,却还要在这种时候担心他!
就在宋无忌奋力挡开一个红袍人刺来的骨质短匕,身体因为惯性微微向左倾斜、后背门户大开的一刹那!
护在身后的女孩,那张一直带着惊惧和柔弱的绝美小脸上,那双水汪汪的大眼中,最深处猛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冰寒刺骨、充满残忍恶毒的诡光!
时机把握妙到毫巅!她一直紧贴在宋无忌后背的左手,五指瞬间化作了闪烁着幽蓝寒芒、长着锋利尖锐黑色指甲的鬼爪!
无声无息!快如闪电!
裹挟着一股阴邪到极点的蚀骨寒气,狠狠掏向宋无忌后心!
然而!
就在那黑色鬼爪即将穿透皮肉的瞬间!
哧——!
宋无忌体内那因为极度疲惫和伤势而沉寂的三昧真火核心,在感受到这突如其来的、纯粹邪恶的致命威胁时,如同受到挑衅的君王,本能地爆发出一股炽烈到极致、纯粹至极的护体真炎!金红色的火焰瞬间覆盖了他整个后背!
“嗤啦——!!!”
宛如烧红的烙铁捅进了冰水里!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混合着灼烧和碎裂的尖啸猛地从女孩口中爆发出来!
不再是那种柔弱细嫩的嗓音,而是如同万载坚冰被打破般锐利刺耳!
第70章 金刚怒相·不杀真谛
“啊啊啊——!!!”
尖锐到撕裂耳膜的痛苦尖嚎骤然炸响!
不再是那楚楚可怜的呜咽,而是如同地狱刮来的寒风,带着无比的怨毒和惊愕!
就在那只闪烁着幽蓝寒芒、覆盖着尖锐黑鳞的鬼爪即将撕裂宋无忌后心的电光火石间!
他体内本命三昧真火感应到绝顶邪秽威胁,骤然自主爆发!
护体金红色的烈焰如同从沉睡中惊醒的熔岩巨龙,瞬间席卷后背!
纯粹的三昧真火,至阳至刚,破尽天下阴祟!
那妖异的鬼爪一触碰到这瞬间迸发的真火烈焰,立刻如同冰雪投入熔炉!
“嗤啦——!”
刺耳的烧灼腐蚀声伴随着焦糊的恶臭弥漫开来!
黑色的鳞片在真火中剧烈扭曲、焦黑、卷曲!如同烧尽的纸灰!
隐藏在鬼爪内部的阴邪力量更是在真火灼烧下发出“滋滋”的如同冷水浇上热铁的惨叫!
抱着宋无忌的“少女”,整个身体触电般猛地向后弹开!
那双前一秒还倒映着火光、充满惊惧和无邪的大眼睛,此刻完全被痛苦和狂怒扭曲!瞳孔深处幽蓝的邪恶光芒再也无法掩盖!
小脸上的柔弱瞬间褪去,留下的是刻骨的怨毒和狰狞!
她捂着自己那只焦黑变形、冒着缕缕恶臭黑烟的左手,身体因为剧痛而剧烈地痉挛。
“你……怎么可能……破掉我的‘怨魅之形’?!”
一个尖锐、充满了无尽怨毒的女性声音从她喉咙里挤出来,不再稚嫩,反而沙哑腐朽如同百岁老妪!那声音里的恨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宋无忌霍然转身!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
从后心冰凉到真火爆燃,再到听见那诡异的尖叫和看到身后景象的剧变……电光火石!
当他彻底转过身,看到那张曾经娇美、此刻却因剧痛和狰狞而扭曲变形的“少女”脸孔,看到那只焦黑的、非人的爪子,听到那恶毒的声音时……
轰——!!!
仿佛一道九天惊雷劈开了脑浆!所有的迷惑、所有的不解、所有那点隐隐觉得不对劲却被他用“保护弱小”麻痹的念头,瞬间被炸得粉碎!
怒火!
被欺骗的怒火!
被愚弄的怒火!
被当枪使差点害死无辜人的怒火!
如同沉寂千万年的火山在这一刻彻底喷发!
这怒火不再是暴躁的宣泄,不再是混乱的燃烧,而是凝聚了纯粹无比的降魔卫道、涤荡妖邪的坚定意志!
“原来……!!!”
宋无忌双目圆睁,眼白因为暴怒而瞬间布满血丝!
胸膛如同风箱般剧烈起伏!
那一直难以真正融合的罡煞符文与他体内的三昧真火,在这股前所未有的、无比纯粹的“怒意”驱使下——不是为了拳法,不是为了招式,只为了诛灭眼前这玩弄人心的恶毒邪灵——骤然间水乳交融!
金色的密宗降魔罡煞如同烙印般融入奔腾的赤红真火!
罡步!不再是束缚!而是力量爆发的引导!拳意!前所未有的通明!
他猛地一步踏出!
脚下的碎石在刚猛的力量下化为齑粉!
右拳紧握!没有杂念!没有犹豫!
只有最为凝聚、最为爆裂、带着佛门无比刚烈、燃烧着焚尽世间一切邪祟决心的赤金光芒,悍然爆发!
“金刚怒相!!诛邪——!!!”
拳未至!
狂暴的威压已锁定了那捂住焦爪、面露极度恐惧的“少女”!
拳风所过之处,空气仿佛都被点燃,发出刺耳的撕裂声!
这一拳!足以将凡铁化为钢水!足以将山岩击成粉碎!
那怨灵幻化的“少女”眼中怨毒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取代!
这一拳的力量,比刚才任何一次都恐怖!它感受到了魂飞魄散的绝境!
然而——
就在那凝聚了宋无忌巅峰怒意与降魔真髓的赤金拳罡,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即将轰中那柔弱稚嫩的身躯时!
宋无忌的拳头!
在距离那张满是惊怖的小脸只有一寸之遥的地方!硬生生地!停滞了!
如同奔涌的狂涛撞上了无形的堤岸!
拳罡带起的烈风吹散了女孩枯黄的发丝,吹得她脸上皮肉都在抖动。
不能打!
这一拳下去……邪灵或许会魂飞魄散!
可那个真正十二三岁的无辜女孩呢?!
她的身体……她的魂魄呢?会不会也随之彻底湮灭?
这一丝顾虑的念头,如同冰水浇在滚烫的烙铁上!让他巅峰的气势出现了一丝无法避免的凝滞和动摇!
就是这一瞬的迟滞!
“桀桀桀……愚蠢的蝼蚁!本来还想利用你逃出生天……没想到你这个路痴,带着我一头扎进人家的大本营!”
那张因为恐惧而扭曲的小脸上,骤然泛起最怨毒的狞笑!
少女喉咙里发出阴冷的尖笑!
那只没受伤的右手,在箭不容发之际,如同鬼魅般绕过宋无忌的拳锋边缘,五指瞬间化为同样锐利的幽蓝鬼爪!
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阴毒寒气!
狠毒无比地抓向宋无忌毫无防备的脖子!
快!准!狠!直取要害!
“呃——!”宋无忌瞳孔猛地收缩!再想完全躲避已不可能!
他竭力偏头,同时体内真火再度本能升腾护体!
撕拉——!
皮开肉绽的声音!
幽蓝鬼爪堪堪划过宋无忌的左侧颈动脉上方!
三道深可见骨、血肉瞬间翻卷焦糊的恐怖伤口赫然出现!
伤口边缘凝结着一层诡异的冰蓝色寒霜,深入骨髓的阴邪寒气疯狂地顺着伤口往里钻!剧痛和阴寒几乎瞬间冻结了他的半边身子!
宋无忌身体剧颤,闷哼一声,蹬蹬蹬连退好几步,险些摔倒!
那凝聚的拳罡也骤然溃散大半!
“保护外来者!”
“净化邪祟!”
几乎在宋无忌受伤的同时,那几十个沉默围拢的血袍身影动了!
没有攻击宋无忌,他们的目标全是那个露出獠牙的“少女”!
领头那枯瘦老者枯爪猛地一抬,从怀中掏出一个泛着温润玉光的转经筒!
他口中急速念诵起古老拗口的音节,手中的小转经筒瞬间爆发出刺目的金色佛光!
“唵!嘛!呢!叭!咪!吽!”
六字大明咒的恢弘佛音响彻地下洞窟!
金色的卍字符文如同锁链,凌空罩向那试图再次凝聚邪力的怨灵少女!
另外几个红袍人也同时掏出刻满密宗咒文的法铃、骨号!
法铃急摇,清越而充满镇压之力的铃声如同洪钟大吕!
骨号吹响,发出低沉而悠远、仿佛能平息怨气的呜呜声!
还有数名壮硕的红袍人,手持缠绕着五彩经幡的巨大降魔杵,沉默而迅猛地冲上!
他们不是为了摧毁那具“少女”的身体,而是组成一个严密的阵型,降魔杵上闪烁的符文在地面交织成一张巨大的金色法网,罩向女孩!
在这神圣威严、克制邪魔的法咒、法器和法阵的多重镇压下!
“不——!!!” 怨灵少女发出最后一声充满不甘和怨毒的凄厉尖啸!
那具纤细的身体在金色佛光和卍字咒网中剧烈抽搐、扭曲,身上不断蒸腾出浓烈的、散发着恶臭的紫黑色烟气!
她极力想要维持那副少女的形貌,脸上的柔弱、无辜、楚楚可怜的表情如同被强行覆盖的面具,在剧烈的能量冲突中飞速变换、闪烁!时而纯真凄美得让铁石心肠都会融化,时而狰狞怨毒如同修罗恶鬼!
但最终!
那点邪力终究被彻底压制下去!
一声如同什么东西破碎的轻响!
一道极其模糊、扭曲的、由浓郁紫黑怨气组成的女性怨灵虚影,被硬生生从少女的躯壳中剥离出来!被转经筒的金光死死吸入禁锢!
失去了怨灵支撑,那真正的藏族女孩身体顿时软倒下去,脸色苍白如纸,只有微弱而平缓的呼吸,仿佛陷入深深的沉睡。一个红袍人立刻上前,小心地用一件干净的红毯将她裹好抱走。
“噗通……” 颈部剧痛和阴寒侵蚀让宋无忌眼前发黑,半跪在地。
他捂着脖颈恐怖的伤口,指缝间温热的鲜血不断渗出,那刺骨的冰蓝邪气还在不断侵蚀,让他半个身子冰冷麻木,连真火运转都变得极其艰涩迟滞。
他呆呆地看着那些血袍人熟练而凝重地处理残局,修复被破坏的封印,看着那个被抱走的、真正陷入沉睡的女孩……再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从闯入、救人、被引诱、被魅惑、到最后的醒悟和被偷袭……如同做了个荒谬绝伦、又险象环生的噩梦!
一股混合着愤怒、羞愧、后怕、还有对真正无辜者无尽愧疚的情绪,让他喉头一哽,几乎说不出话。
那个枯瘦的老者收起转经筒,走到虚弱的宋无忌面前。
几个红袍人立刻围上来,其中一人拿出一把研磨好的、带着浓烈药草和矿物土腥味的特殊膏药,小心翼翼地为宋无忌处理脖颈上那三道狰狞的伤口。
另一个则拿出一个牛角小瓶,倒出几粒腥红色、散发着辛辣热气的药丸,示意宋无忌吞下。
药膏敷上,一股辛辣而温暖的力量顿时驱散了颈部的刺骨冰寒,压制了邪气的侵蚀。
那颗药丸更如一团烈火烧入腹中,瞬间化为滚滚热流,引动着他体内残存的三昧真火,温养经脉,驱散阴寒。
老者的声音温和了许多,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沧桑和疲惫:
“外来者……我们,不是邪魔。古格的地下,封印着来自象雄古国遗存的、可怕的‘娜姆’。她嗜血,善变,嗜食……少女精魄……这血祭壁画,是描绘她曾犯下的罪孽……这头盖骨火盆……是历代净化仪式残留的……无法销毁的骨渣的集合,用来镇她……那些墙上符文……是我们的先辈用生命刻下的封印……”
“外面献祭女孩……是为了将‘娜姆’吸引到新的、用纯净少女血脉制作的‘替身容器’中……引渡回最深的石佛林进行终极封印……否则她若挣脱古格这片古战场的束缚,将危害整个阿里……外面你撞碎的骷髅……是三百年前为封印她而耗尽生命的一位大伏魔师……我们遵循遗愿,让他的骸骨守卫这片通向地狱的入口……”
宋无忌听着这颠覆认知的真相,感受着脖子上传来的温暖药力和体内奔涌的热流,想到那女孩纯真又绝望的眼神……想到她身上初绽的、不自然的曲线……想到那幽幽的、仿佛有魔力的体香……想到那每一句精准的提醒与引诱……原来,那楚楚可怜的美,每一丝柔弱的喘息,每一次无助的颤抖,都是精心设计的陷阱!
而那被诅咒的村庄,那麻木的村民……一切都源于这深埋地底的女魔!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强烈的自责冲击着他!
就在他心神激荡、五味杂陈之时——
洞窟顶部的某个巨大裂隙处!
一道璀璨的、如同流星撕裂夜幕般的剑光,带着让整个地下空间都微微颤栗的锐利气息和仿佛来自九天的威严,轰然击穿了厚厚的岩层,裹挟着无数碎石烟尘,如同陨星般狠狠砸落在燃烧着镇邪骨火的地厅中央!
尘烟如浪翻卷!
光芒渐渐收敛。
一道挺拔如剑的身影缓缓站直。
琉璃蓝色的道袍在这幽暗的地下散发出清冽的微光,俊朗却布满寒霜的脸上,双眼如星辰般扫视全场,最终定格在半跪在地、脖子上血肉模糊还糊着药膏、眼神错愕呆滞的宋无忌身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
驱魔人的低语停止了。
篝火噼啪的炸裂声格外清晰。
时间似乎停顿了几秒。
就在姜云那饱含杀意、焦急、惊疑的锐利目光,与宋无忌那充斥着尴尬、狼狈、劫后余生又百口莫辩的眼神剧烈碰撞的瞬间——
篝火的光芒跳跃着,映照着宋无忌灰头土脸又涂着草药的样子,以及旁边一群沉默而庄严的血袍人,还有不远处驱魔人们刚刚架起的烤架上传来的牦牛肉的滋滋油响,和角落里有人点燃的低沉古朴的祭祀歌谣吟唱……气氛诡异中透着一丝……烤肉的烟火气息?
“呃……那个……老姜?” 宋无忌在巨大的尴尬中,艰难地挤出几个字,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却感觉舌头都打结了,“你听我说……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71章 学以致用的耍太极
古格地宫深窟内那戏剧性的转折与刀光剑影,最终融化在篝火的暖光、驱魔长老的藏药辛香以及低沉的祭祀吟唱中。
宋无忌脖子上那恐怖的爪痕在特制藏药敷裹和几粒腥辣药丸的催发下,虽然依旧狰狞,但邪气已除,只留下皮肉的刺痛。他半靠在一个石墩上,一边龇牙咧嘴地吸着冷气,一边看着那个被红毯包裹的、真正陷入沉睡的瘦弱女孩被小心翼翼地抬走送医。
驱魔首领将驱除“娜姆”怨灵的部分原委缓缓道来。
宋无忌心中五味杂陈,之前的“英雄救美”和“惩奸除恶”的自豪感彻底垮塌,被巨大荒谬感和强烈到无地自容的羞愧替代。
尤其当首领提到,那“楚楚可怜”的外形与每一声精准的呼唤,都是邪灵精心设计的陷阱,甚至刻意显现出不符合年龄的、“初绽如蓓蕾般婀娜”的身姿和那幽幽沁人的体香来迷惑时,宋无忌感觉脸上如同火烧——若非脑海里那模糊的周晓萌身影始终是一道微弱的、却固执的道德标尺,后果……
姜云如天神降世般砸落地宫的震撼甫一消退,便是铺天盖地的尴尬和对这“大场面”后续处理的麻爪。
尤其当那位一直沉默守护现场的、给宋无忌学拳的龙树法王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地厅边缘时,宋无忌更是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驱魔首领与龙树法王显然是旧识,一番旁人无法听清的低语交流后,龙树法王那张布满风霜、如同古铜铸就的脸上,神情既无奈又凝重。
他先是亲自向驱魔首领深深施礼,表达了对自己门下学拳弟子闯祸的歉意与深深感谢。
随后,他那双仿佛能穿透人心的锐利目光,落在了姜云和半瘫的宋无忌身上。
“此地事了,你们,随贫僧出来。”龙树法王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厚重。
一行人终于离开了那幽暗深邃、散发着血腥、药草和烤肉油烟的诡异混合气味的庞大地下洞窟。
走出废墟边缘的隐蔽出口,刺眼的高原阳光洒落,带着青草和干土气息的冷冽空气涌入肺腑,让人恍如隔世。
噶尔县,玄律司下属寺庙静室。
檀香清苦,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龙树法王盘坐于蒲团之上,对面是脖子裹着厚厚绷带、活像只缩头鹅、眼神左右飘忽不敢直视的宋无忌,以及神色沉静、但眼底深处也藏着几分无奈和如释重负的姜云。
法王先是为宋无忌详细诊断了脖颈伤势,确认邪根祛除,只待皮肉慢慢愈合,随即话锋一转。
“金刚怒相,拳出为降魔,心念系苍生。非杀生之怒,非泄愤之火。”龙树法王的目光如同山涧的磐石,沉甸甸地压在宋无忌心头,“你一路追逐,为救一‘无辜’少女而燃起的火,虽猛烈,却躁而无根,是烧向自己的业火。”
他顿了顿,看着宋无忌颈部的绷带,语重心长:“真正催动你破格轰出那‘金刚怒相’真髓的,并非力量相融,而是——你为守护苍生而勃发的怒意,护佑生灵的初心!”
“而被邪灵偷袭之时,你拳临其身而能顿停,此一念……便是拳意通明之始!非为毁灭,是为新生!怕伤及无辜真身之虑,才是金刚慈悲相所系之真意!”
龙树法王古拙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极其、极其淡的、近乎促狭的笑意,仿佛在笑宋无忌这悟道的方式实在太过奇葩:“此境,非关隘可堵,非言语可解。需撞南墙,需生死关!需心头血淋淋一刀!你这小子……倒是吃了一口天大的狗屎运!这金刚怒相拳的真髓,非贫僧所授,乃你自己以命和……和满身尴尬换来的。贫僧能教的,也就剩下这点架势和调火苗的粗浅法门了。”
这话明着损暗着褒,听得宋无忌耳朵尖都红了。
他这才真正明白,为什么龙树法王一直强调他心不正拳无魂。
原来真髓不在练法,而在于发心!
“咳。”龙树法王清了清嗓子,目光投向一直沉默却气场不凡的姜云,语气瞬间变得无比客气,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送神”意味:“姜云顾问……(他还特意在顾问上用了重音)……此间误会已解,宋居士虽笨拙闯祸,却也……机缘巧合帮大忙了。只是……”
法王话音微妙地拖长了,“贫僧这方小庙,实在担不起宋居士这尊福缘深厚的‘大佛’了,恐惹出更多变数。再者,蓉城周司长想必也颇为挂念。贫僧斗胆,烦请顾问……将这小子,尽快领回去吧!”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您这位拍档闯祸能力太大,藏区庙小,供不起这尊能引来顾问亲自砸穿地宫的神仙!请带走!麻溜地!原物奉还!
宋无忌翻了个白眼,却也明白这次确实搞得太大。
他深吸一口气,忍着脖颈的牵痛,艰难地站起身,对着龙树法王,收敛了所有的轻浮和痞气,前所未有的认真、郑重地躬身,行了一个最标准的修士拜师礼——虽然没有正式拜师,但启蒙之恩,点破之恩,皆在其中。这是他宋无忌少有的郑重时刻。
龙树法王眼中闪过一丝真实的惊愕,旋即古井无波的面上绽放出一个欣慰而真诚的微笑,微微颔首,也郑重还了一礼。
夕阳将雪峰染成金红色时,一辆略显破旧、引擎吭哧作响的越野车颠簸着驶离噶尔县城,朝着东方疾驰而去。
车内气氛,先是一阵难以言喻的沉默。
姜云坐在副驾驶,背脊挺直。
宋无忌歪牙咧嘴开着车,脖子上的大号绷带十分扎眼,眼神虚虚地望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荒原雪山。
最终,还是宋无忌没沉住气,脖子不敢动,只能梗着脖子斜眼瞟了下姜云袖口,声音干巴巴地开口:
“那个……老姜……你……你怎么找到我的?那地宫可是……埋得贼深!”
姜云沉默了几秒,目光依旧直视前方被夕阳渲染成一片橘黄的沥青路,语气平淡却字字锥心:
“定位。你最后发出的那个坐标很精确。”
“哦……”宋无忌缩了缩脖子,牵扯到伤处又咧了下嘴。
又是一阵沉默,只有引擎的轰鸣和风声。
“那……砸穿地顶……用了啥大招?帅不帅?是不是什么万剑归宗、天外飞仙之类的……”宋无忌试图用插科打诨缓解气氛。
姜云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声音更冷了几分:“流云步,全速。”
宋无忌一愣:“流云步?!”
“嗯。”姜云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为了尽快找到你,强行全速破入地宫节点……!”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车窗框,心里盘算了下消耗的香火值足足200点。
宋无忌倒吸一口凉气,牵动伤口疼得呲牙咧嘴,随即他又想到什么,脸色瞬间垮了下来,苦着个脸:“等等!那些老和尚……没为难你吧?毕竟你是砸进去的……那动静,房顶都给捅了个天窗,柱子也碎了几根吧?”
姜云沉默得更久,然后,以一种极其缓慢的、带着浓浓不祥预感的动作,缓缓地从自己左手道袍宽阔的袖袋深处——掏出了一件东西。
不是法器,也不是令牌。
而是几张……叠得整整齐齐的A4纸!
纸页崭新,甚至还散发着刚打印出来不久的、淡淡的油墨味。
折叠整齐的边缘,透露出打印人一丝不苟的习惯。
姜云两根手指捏着那张纸的边缘,仿佛捏着一块烧红的烙铁,一脸凝肃地递到后视镜的角度,刚好让宋无忌看个清楚。
宋无忌探头——脖子上的伤让他这个动作极其艰难——眯起眼。
当“修葺报销单”五个黑体加粗大字映入眼帘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下面是一列列清晰严谨、足以令任何报销专员心肌梗塞的条目:
古格遗址·地宫东三区穹顶结构破洞(强行外力冲击)· 修复预算:三十七万元整;
封印经堂·南侧古经石柱(编号甲寅七)断裂· 修复与符文重置:一百二十七万元整;
降魔外殿·佛莲宝座(千年阴沉木)表面划痕(深三寸·三道)· 法痕打磨与圣油浸养:五十四万元整;
镇邪法阵枢纽微平台·七处金刚石阵基偏移……
……
总计:叄佰捌拾玖万柒仟元正(零头给你抹去了)
每一列数字都像一个重锤,狠狠砸在宋无忌的心坎上!
这已经不是够吃几辈子火锅的问题了!
这钱把他卖了都赔不起!
“这、这……”宋无忌脸都绿了,“那个老……龙树大师?!这么狠?!”
“法王没说别的,”姜云的声音幽幽地传来,像是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只是,非常‘客气’地托我……务必将此‘报销单’转交给……周正司长。并言‘此间所有费用,皆因贵司宋无忌行动而起,盼蓉城玄律司予以妥善解决。’”
姜云顿了顿,眼神无比认真地通过后视镜盯着宋无忌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强调:“他还特意强调了——‘烦请务必亲手交到周司长手上!’”
车厢内的温度骤降十几度!
“艹!”
“你才知道!”
惊呼和骂声几乎同时响起!
空气死寂了几秒。
随即——
宋无忌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又因为剧烈情绪波动牵动伤口疼得扭曲,他微微调整了下身体,小心翼翼地避开脖子,对着副驾驶座位方向,用尽全身力气控诉:
“不是!凭啥啊!这……这上面至少有一半是你砸出来的吧?!那大窟窿!那石柱子!你没那惊天动地的一砸,顶多也就一破车的事!这锅不能我一个人背!”
他没有一点想要接过A4纸的打算....
姜云手腕一翻,如同早有预料般迅速将那张纸塞到宋无忌口袋里,动作快如闪电!
他面沉似水:
“若非你误入歧途,不分善恶,一头扎进不该进的局,何须我破开地宫前来救援?根由在你。”
他也微微侧头,眼中带着一丝无奈:
“此‘单据’,当由始作俑者亲自呈递周司长方显诚意。休想再赖!”
“我靠!姜云!你丫不讲武德!你那一下砸穿了多少东西你自己没点逼数?让我去递?周扒皮会活撕了我!” 宋无忌急得差点要解开安全带蹦跶,又被绷带勒得直翻白眼。
“法王点明交予蓉城玄律司负责人,你是蓉城正式在册专员,职责所在,责无旁贷!” 姜云逻辑清晰,理由充分。
“那……那你是顾问咧!你个锅,你扛比我扛轻松些!” 宋无忌抓住救命稻草。
“我的事不就是你的事吗!我们可是拍档啊老姜!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 宋无忌开始打滚耍赖哀嚎。
“下次有事你先上?” 姜云挑眉。
“……那还是……算了吧……” 宋无忌瞬间蔫了。
两人激烈推诿半晌,如同两个争夺毒苹果的小孩,谁也说服不了谁。
最终,那张沉甸甸的“账单”依旧暂时安稳地躺在姜云左袖暗袋最深处,却如同个随时要引爆的核弹。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之下,余晖给广袤荒凉的藏北高原披上了最后一层柔和凄美的金紫纱衣。
越野车在连绵起伏的国道上疾驰,窗外景色壮美如画。
车内,两人却仿佛感受不到这份壮阔。
姜云沉默地注视着前方渐渐暗沉的道路。
宋无忌歪着脖子,死鱼眼望着车窗外飞逝的昏暗光影。
一时间,车厢内只剩下引擎的低吼。
许久,两人不约而同地、极有默契地……同时……发出了一声悠长、深沉、饱含着对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深刻敬畏的叹息。
这要命的账单……
太他妈烫手了啊!!
第72章 周正的咆哮
“宋——无——忌——!你这个混账东西!!!”
蓉城玄律司三楼,司长办公室那扇隔音效果原本不错的仿古雕花木门,被这一声蕴含了极致愤怒、焦虑以及一点点破音的咆哮彻底洞穿!
巨大的声浪如同平地惊雷,轰隆隆滚过整个走廊,震得天花板吊灯嗡嗡作响,所有探头探脑的办公室瞬间缩回脑袋,假装什么都没听见,空气中弥漫着凝重气氛。
刚推开门,一只脚还没完全踏进司里的宋无忌,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这咆哮他太熟了,如同梦魇触发开关!
他甚至连脖子上的大号绷带都顾不上了,身体比脑子更快,一个极其不自然但迅捷无比的反向拧身,左脚猛地蹬在门框上借力,整个人如同被无形弹弓射出去的泥鳅,嗖地一下反向窜出了玄律司大院大门!
“站住!给老子站住!”周正的身影出现在三楼办公室门口,头发丝似乎都气得冒烟了,手里挥舞着一份捏得皱巴巴的A4纸——正是那份龙树法王开具的“修葺报销单”!
宋无忌刚才进门前壮着胆子塞进了门缝……果然见效极快!
周正一眼扫过那长长的零,血压瞬间就爆了表!
宋无忌哪敢回头,闷着头在青石板铺就的老街里狂奔,脖子上雪白的绷带随着颠簸上下翻飞,像个滑稽的白色围脖。
说时迟那时快!
两道黑影如同猎豹般从走廊拐角无声窜出!
李丹青和王玄恕早就在周正怒火未发之际,就收到了司长的“特殊指示”。
干净利落的擒拿锁腕!
宋无忌甚至连真火都没来得及调动,就被一把扣住肩胛麻筋和手腕关节!
动作之利落,配合之默契令人惊叹....
周正把那份捏得几乎散架的A4报销单怼到宋无忌眼前,口水都差点喷到他绷带上:“这就是你去藏区学拳的成果?!把人家祖传地宫当保龄球道?!龙树法王他特意要老子亲手接单!老子!老子的脸被按在地上摩擦了!摩擦!懂吗?!”
宋无忌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出,只能连连点头。
周正猛地灌了一大口浓茶,胸膛剧烈起伏,似乎想把肺里的火气压下去。
“惩罚!必须惩罚!”周正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跳了起来,“你不是火气大吗?不是刚学了什么真火什么拳觉得自己很能烧吗?”
“行!从今天起,下班之后!你给我老老实实滚到司后面‘美食街’去!弄个烧烤摊!用你那三昧真火!给老子烤鸡翅!卖翅还债!钱一分不少,都给我记在这里!”
周正用力点了点那张报销单:“不够三百万!你就给我烤!烤到死为止!”
宋无忌如遭雷击,脸瞬间灰败!当天傍晚。四方巷。
夕阳最后一抹余晖还没散尽,霓虹和烤串油烟的气息已经在窄巷里蒸腾弥漫。
巷口最角落,一个略显狼狈的新摊位支了起来。
小推车、简陋的烧烤架、一个冰柜。
宋无忌脖子上缠着绷带,一脸生无可恋地站在后面,眼神放空。
摊位招牌是行动队员随手用硬纸板写上的,歪歪扭扭:“小宋烤翅,来尝尝。”
宋无忌认命地叹了口气,摊开右手,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无尽的憋屈和吐槽。
经历过地宫生死后,他体内真火的内核似乎更稳定了一些。
意念微动,一抹极其凝练、温顺的赤红火苗在掌心燃起,轻轻按在烧烤架下方。
另一只手抓起一串冻得邦硬的鸡翅,“啪”地拍到铁板上!
滋啦——!!!
比炭火炙烤猛烈十倍的声音如同号角!
浓郁到爆炸、带着奇异焦糖芬芳的纯肉香瞬间如同实质的冲击波,轰然扩散开!
金黄色的鸡皮在电光火石间迅速收紧、焦化、发出诱人的油泡爆裂声!
仅仅几秒,远超普通烤摊数十倍的霸道香气已经弥漫了半个巷子!
路人纷纷驻足,惊奇地看过来。
“老板!你这什么火?!这么快这么香?!”
“小宋烤翅?尝尝!”
宋无忌内心泪流满面,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假笑:“独家…独家秘火…大家赏面…” 开始了他的“打工还债生涯”。
…
华灯初上,小食街人流如织。
宋氏烤翅摊前围起了不多但稳定的人流,都是被那霸道香气吸引来的。
摊位后方,几张塑料凳子拼凑的“贵宾区”,气氛略显诡异但又带着点欢腾。
“干杯!恭喜我,终于甩掉实习标签,正式成为光荣的蓉城玄律司后勤支援科专员!”
陆楚然举起啤酒,声音清亮,带着一丝理科女特有的板正腔调,但难掩眼中雀跃的笑意。
她一身简洁的休闲装,及肩的长发柔顺地披散着,额前几缕碎发轻拂,脸上戴着一副黑色细框眼镜,镜片后是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眸光流转间带着一种安静又聪慧的气质,五官精致得如同精心雕琢的瓷器,清丽脱俗又不失温婉。
也许是酒精作用,她白皙的脸颊飞起两抹可爱的红晕,趁众人举杯之时,余光偷瞄姜云,自从上次送姜云回宿舍发生了亲吻事件后,陆楚然一直有意无意躲着姜云,后来渐渐发现姜云因该没印象,一种失落又庆幸的心情,难以言喻。
“干杯!”宋无忌一手抓着烤糊半边的鸡翅,一手举杯,脖子还歪着,语气夸张,“支援科专员!权力通天!楚然以后哥的支援就得靠你关照了!”
“包在我身上!”陆楚然扶了扶滑下的眼镜,嘴角上扬,难得地露出一丝俏皮。
“楚然,恭喜正式转正。”姜云坐在陆楚然身边,微笑着轻声说。
比起半个月前刚从藏区归来的紧绷,他神情松弛不少。
最近这半个月,他几乎成了蓉城玄律司的的王牌外勤——从半夜扰民的“怪笑墙皮精”到东城小区疑似“成精的吵闹金鱼”,凡是沾点神神叨叨又不够立案的鸡毛蒜皮小案子,姜云都包圆了。
无他,缺香火值。
一趟趟奔波下来,体内濒危的900点香火值终于被艰难地磨到了1500点左右,那种时刻担心消耗过大而“兵解”的恐惧感,总算淡去了一些。
嗯嗯,陆楚然头也不抬应声道,她还是不敢正眼看姜云。
姜云指尖无意识地在桌沿轻轻敲着,感受着手腕的墨玉环的冷清。
墨玉环玉质温润深邃,内里仿佛有无数微尘星屑,缓慢旋转成一片微观星云。
墨玉环:【香火值:1560/ 5000】
【灵力等级:A】
【肉身等级:A-】
【大梦心经特殊功能1:致命豁免——检测必死攻击时 自动虚化身躯免疫(冷却:30天)】
【大梦心经特殊功能2:咒法豁免——豁免施法前摇与链接(例外:已载入道源功法『天罚雷诀』,受限于人间灵障,施展需 2秒固定蓄力)】
【大梦心经特殊功能3:登出虚化——神魂离体时,当前凡躯自动虚化,无法选定】
【在人间行走时,自适应一切语言】
就在鸡翅和啤酒的气氛渐入佳境时。
一个带着墨镜和超大口罩,穿着一身看不出品牌的剪裁极好的黑色运动服,但依旧难掩身材高挑出众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挤到了小桌旁。
“这么热闹?庆祝会都不等我?”熟悉的声音闷闷地从口罩后面传出,带着笑意和一丝不满。
“媛媛!”陆楚然惊喜地叫出声,立刻挪开一个位置。
“媛媛?!”宋无忌眼睛一亮。
姜云也露出笑容。
第73章 星火燃城
李媛媛摘下墨镜口罩,那张倾倒众生的容颜瞬间让小小桌旁的烟火气都明亮了几分!
眉眼精致得无可挑剔,鼻梁挺秀,红唇饱满,即便是穿着最简单的运动服,也自带巨星气场。
她拿起一串烤翅,动作自然地咬了一口,眼睛瞬间亮了亮,含混不清地赞道:“嗯!火候…绝了!老宋你这一趟藏区没白跑啊!”
啤酒、烤翅、庆祝转正的重聚。
李媛媛似乎也被这市井烟火气感染,话也多起来,和陆楚然、宋无忌插科打诨,清丽的笑声如同碎玉,引得周围几桌食客忍不住多看几眼,只觉得这姑娘漂亮得过分眼熟。
几瓶啤酒悄然下肚。夜风微醺,气氛也达到了高潮。
陆楚然脸颊绯红,眼睛亮得惊人,正兴致勃勃地讲着档案室里新发现的几件陈年趣闻。
宋无忌愁眉苦脸地跟姜云比划那389万的恐怖数字。
姜云安静听着,偶尔抿一口酒。
就在这时!
一直安静倾听的李媛媛,或许是酒精浸润打开了封印,或许是被这极度放松的氛围和宋无忌那愁苦又搞笑的姿态彻底取悦,她那双如同藏星纳月的眼眸骤然亮得惊人!
一股久违的、肆无忌惮的畅快与兴致涌了上来!
她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带翻了面前一个空啤酒瓶!
“哐啷!”瓶子落地声吸引了众人目光。
在姜云、陆楚然、宋无忌错愕的注视下,在周围几桌食客好奇的围观中,李媛媛两步就跨到了略显拥挤的摊位最前面,一脚踢开碍事的凳子。
宋无忌心都跟着抖了一下,生怕踹坏司长赞助的凳子,那可是司里的固定资产,坏了要被审计的。
拿起一个装鸡翅的纸袋卷成喇叭状!
深吸一口气!
下一秒——
一个混合了无比清越、极具穿透力、又带着一丝酒精微醺与玩闹兴致的嘹亮女声,如同天外魔音,瞬间压过了整条小食街所有的喧哗吵闹、油烟滋啦、音乐喧嚣,响彻美食街一角的上空!
“宋——师——傅——独——家——真——火——烤——翅——!!”
“一翅更比一翅强!吃了神魂都发光!错过后悔一整年!限量供应,欲购从速!!抢——购——啦——!!!”
这嗓音太过独特!太过悦耳!太过有辨识度!如同平静湖面投入一颗陨石!
轰————!!!
寂静!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如同山崩海啸般的喧哗彻底炸开!
“我靠!!!李李李李……媛媛?!”
“老天爷!真的是她?!那个李媛媛?!”
“我的妈呀!李媛媛在卖烤翅?!”
“刚才那香气?!我就知道不一般!”
“快!快拍!快买!女神同款烤翅!”
“老板!我要一百串!!”
原本只被香气吸引而排着有序长队的摊口,瞬间被汹涌而来的人潮彻底淹没!
疯狂的粉丝、凑热闹的市民、嗅到爆点的网红主播……人潮如同决堤的洪水,争先恐后地涌向那个小小的摊位!
尖叫声、呼喊声、钱币挥舞的风声、手机拍照的闪光灯,汇集成一片混乱疯狂的海洋!
摊位眨眼间被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整条美食街陷入前所未有的瘫痪状态!
周围的摊主都傻眼了,有的顾不上生意也跟着凑热闹拍视频。
“喂!媛媛!别……救命啊!!!”宋无忌彻底吓傻了,手里的真火差点失控把整箱鸡翅点了!
他被挤在摊位后面,面对着遮天蔽日的手和钞票,感觉下一秒就要被撕碎!
“哈!这才对嘛!老板加油!”李媛媛毫无巨星包袱,反而觉得好玩极了,站在人群中心,如同发号施令的女王,完全放飞自我,“手快有手慢无啊!后面排队的!没买到别怪我!”
整个现场彻底炸锅!混乱无比!
就在这失控边缘的巅峰时刻!
“让开!都让开!玄律司!维持秩序!!”周正那带着极度烦躁和破音的咆哮再次传来!
他带着一群行动队员,甚至戴上了防暴护具,艰难地、骂骂咧咧地拨开疯狂的人墙往里冲!
好不容易挤到最里面,周正那被怒火和焦虑烧得发红的眼睛瞬间锁定了肇事核心——站在人群之中、拿着纸喇叭、笑靥如花、如同黑夜中最耀眼灯塔的超级巨星——李媛媛!
周正那张黑脸瞬间僵住!
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鹅蛋!
他那满肚子的咆哮,“宋无忌你给老子解释清楚!”、“谁聚众闹事!”、“扰乱社会秩序!”、他那要炸裂的血压、他对那张389万账单的深恶痛绝……在这一刻,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一个字都喷不出来了!
他就像被施了定身法,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光芒万丈的大明星,再低头看看那个在摊位后面被挤得都快断气、脸上写满“司长快救命”的绷带烤翅工……
周正僵硬地、一点一点地转动脖子,目光在疯狂的人群、憋屈的宋无忌、以及完全放飞自我的李媛媛三者之间艰难地游移了几圈。
最终。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那粗壮如烟囱的鼻孔喷出两道粗壮的白汽,脸上那副憋到内伤、欲骂无能的表情,混合着一种世界末日般的心累、滑稽和荒谬感,精彩得难以形容。
他那只举起要指挥镇压现场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最终化作一声从五脏六腑深处挤出来的、嘶哑到几乎听不见的低吼:
“呼……看着点……别……别让人民受伤……你们维持秩序……” 说完,周正仿佛用尽了毕生力气,在队员们惊异而迷茫的目光中,走到李媛媛身前,不好意思的问:“那个,我侄女是你粉丝,能不能帮我签个名....。”
.........
今夜,蓉城四方巷彻底沦为欢乐与疯狂的不夜天。
今夜,宋无忌的真火烤翅和他那张账单,以一种他做梦都想不到的方式,名动蓉城!
今夜,贵为巡安使姜云望着眼前这喧嚣如鼎沸油锅的凡尘闹剧,感受着体内那终于稳固在1500点左右的香火值……忽然觉得,祖师那句“事缓则圆”,似乎又在这荒谬绝伦的人间烟火气里,有了几分新的领悟。
第74章 拳有龙树,腿有孟婆
蓉城玄律司。
往日里还算有点秩序感的老院子,此刻陷入了末日般的静默式癫狂。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浓度极高的、混合了熬夜咖啡、打印机臭氧、陈年纸灰以及……几天没洗澡的的奇特汗臭味。
死寂,却偏偏又涌动着令人窒息的、如同被投入高压锅般的压抑噪音!
三楼司长办公室门口。
司长周正如同一只被烙铁烫了脚掌的困熊,焦躁地在狭窄的走廊空间里进行着高频率小范围往返折返跑。
他身上的老式夹克衫扣子解开了两粒,露出里面发黄的白背心领口,头发乱得像个被风钻过的鸟窝,眼袋乌黑沉重得能吊住两个秤砣,嘴里神经质地念念叨叨,声音模糊却透着一股穷途末路的寒气:
“预算支出合理性……固定资产折旧……嗯……折旧……特别行动队制式装备摊销年限……不对!那个是渝州的标准!我们蓉城…蓉城……”
“作战报告索引层级……层级深度……一级响应流程启动签字确认链……第7条……第7.3修正款……我签了吗?周正啊周正!你签了吗?!!”
他突然停下脚步,对着光溜溜的墙壁低吼质问,唾沫星子喷了一墙,然后猛地抱头蹲下,发出类似便秘般痛苦的呻吟。
办公室内外,场景更是诡异得如同中了时间诅咒。
门口那张常年摆着报纸茶具的“退休老干部资讯台”不翼而飞。
取而代之的是几块巨大的白板,上面爬满了密密麻麻、如同蛛网神经图般的彩色线条和便签贴纸,标注着“KPI追溯图”、“风险漏洞标识”、“迎检材料清单——优先级SSSS”。
几个戴着厚底黑框眼镜、平日里慢条斯理的档案员文员,此刻化身为战场传令兵,抱着堪比《中华字典》厚度的文件夹卷宗,用媲美低空侦察机的贴地姿态,在狭窄的走廊里和各个办公室之间进行高强度往返穿插滑行。
脚步声“哒哒哒”急促得如同机关枪点射,眼镜片上反射着电脑屏幕幽蓝的光,带着一种随时要撞墙同归于尽的决绝。
其中一个刚把怀里摇摇欲坠的文件堆轰然砸在“SSSS级”白板下,就被旁边的同伴一把拽走,只留下一个被纸堆淹没的悲壮剪影。
开放办公区如同被摁下了末日快捷键。
平日里插科打诨、摸鱼划水的家伙们,此刻全都僵尸般钉在工位上,身体前倾90度,恨不得把脸直接塞进屏幕里!
键盘敲击声不再是“噼里啪啦”,而是密集如暴雨砸铁皮!
一片沉闷、连续、没有丝毫间隙和感情的敲击洪流,形成了整个楼层轰鸣的背景音!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标志性的、如同国宝附体的同款巨大黑眼圈。
眼白布满血丝,眼神呆滞而绝望,仿佛已经连续七天七夜被钉在键盘前输出灵魂代码。
空气里飘荡着泡面和营养液的空袋子,几个水杯里的残茶已经长出了可疑的漂浮物……
角落。
外勤科的专属区域。
宋无忌的形象最为突出。
他像颗被霜打过又扔进油锅的豆芽菜,蔫巴巴地蜷在电脑椅上,那把可怜的转椅被他扭得几乎散架。
标志性的脖子上还残存着烤翅摊烟火的痕迹,焦黑绷带已拆,留下几道微粉的爪痕,头发凌乱如同被十万伏特电流轰击过的鸡窝,正用手死命地挠着那鸡窝,抓得头皮屑与静电噼啪齐飞。
屏幕上赫然是《关于藏区噶尔县古格遗址地下破坏性调研及善后处理的补充说明(附三百八十九万柒仟元账务支撑细则及原始凭证扫描件)V27.0》……他瞪着标题那行字,眼神空洞得像两条干涸的河道口,嘴里无意识地反复嘟囔着“真火温度监控校准曲线……日均烤翅数量产出与稳定性分析……呃……稳定性……”
就在这时。
轻微的脚步声在走廊尽头响起。姜云从专用的训练室走了出来。
他换回了那身熟悉的琉璃蓝道袍,清俊的脸上带着一丝枪术修炼后的宁静神光,体内那1500点香火值带来的充盈感让他精神不错。
然而,一踏入主楼走廊,这如同被巨型审计风暴席卷、活像“税务稽查突击队”刚刚扫荡过的场景,瞬间让姜云愣住了。
什么情况?!
他下意识地感应了一下手腕的墨玉环。毫无反应。附近也无强烈妖魔气息。
玄律司这是……?
以周正的尿性,真要有这种关乎生死存亡的惊天大案,哪怕他姜云在坟里躺板板,也会被周扒皮摇醒薅出来当主力输出!
毕竟打妖魔姜云那是最积极的,有香火值赚,又不亏!
他环顾四周,却只看到一片水深火热的文牍地狱,连一丝动武的痕迹都没有。
就在姜云一头雾水之时,只见陆楚然抱着一个比她还高的文件堆,如同举着炸药包在冲锋,踉踉跄跄地冲了过来,那巨大的纸山摇摇晃晃,只露出她一双写满“视死如归”的、眼镜片后的眼睛。
“楚然!”姜云赶紧跨前一步,单手帮她把摇摇欲坠的文件山扶稳,“这是……出什么事了?整个司里像是要去打仗?”
陆楚然喘了口粗气,扶了下滑到鼻尖的眼镜,小脸煞白,语速快得像机关枪:
“姜云你闭关出来了?太好了!天塌了!”
她左右快速瞟了一眼,确认没人偷听,小心翼翼说道:
“你还记得……上次玄律川藏交流会上……流传的那句话吗?”
“哪句?”
“就是拳有龙树,腿有孟婆啊!”
陆楚然声音带着一丝崇拜:
“就是那个‘腿有孟婆’……!孟婆要来了!来……来我们这儿‘考察了!天……天哪……周司长已经七天没合眼了!我们后勤室更是……更是……”她看着怀里比她还高的文件堆,眼泪都快飙出来了,“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这是最后一批核心材料了!我得赶紧送去给‘总台’加固防御!”说完,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蹿了出去,留下风中凌乱的姜云。
孟婆?考察?至于吗?
姜云皱了皱眉,心头疑惑更深。
他走向还在原地抱头踱圆周运动碎碎念的周正。
“司长。”姜云的声音打断了周正的自言自语。
周正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茫然地聚焦在姜云脸上几秒,才像是溺水者抓住了稻草,一把抓住姜云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
“姜云!你出来得正好!完了!靠你了!”
“孟婆?”姜云试探着问。
听到这名字,周正浑身剧烈一抖,仿佛被电击了:
“就是她!杨归真!就是她!!”
“孟婆本名……杨归真?”姜云问。
“就是她!上京玄律总署内部那个阎王殿——游走司的司长!”
周正声音嘶哑,语速快得要飞起,“专门负责对各地玄律司进行合规性审计!权力通天!她到哪,哪里的天就得塌一次!”
说着说着,周正几乎要哭出来:“你知道羊城司长李牧吧?那个打不死的莽夫!前年就因为在‘东海水族联合清淤安保特别行动’中,没按规定提前三天报备灵力探测雷达启动申请,就为了省那三天的临时布控耗材!就因为这点破事!”
周正唾沫横飞,眼中满是恐惧和后怕:
“李牧那个直肠子不懂变通,居然当着杨归真的面……吵起来了!吵到后来还上头了,说什么‘老子在海上跟水猿大将拼命的时候你在哪查台账?!’……我的祖宗啊!结果呢?结果杨归真暴走了!当着总署十几个司长的面,直接动手!!”
周正做了个抹脖子的夸张动作,声音压得只剩气声:
“李牧那个扛揍王!一身长生功登峰造极!差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被杨归真一脚‘直踹’给当场废了!”
他猛地摇头,脸都青了:“要不是他最后关头服软躺地装死……姜云啊,你上次在羊城……能不能见到那个活蹦乱跳的李牧还真是两说!”
“脾气差就算了……关键实力还强得不像人!她是所有玄律司长里唯一一个评级S+的!距离SS级只差半步!打我跟玩一样!”
周正重重强调,声音带着无尽的悲凉,“现在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玩命了吧?一点差错!一丝破绽!让她抓住,那就是阎王爷点名——被问责啊!!”
周正滔滔不绝的诉苦如同末日丧钟,姜云也算明白了为何整个玄律司如临大敌。
杨归真这个名字,象征着比十万妖魔攻城更纯粹、更冰冷、更无可抵挡的规则之威!
就在周正越说越绝望,脸如死灰之际——
“吱嘎——!”
一声极其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如同刀刮玻璃般撕裂了玄律司内外那窒息般的忙碌!
一辆通体哑光黑色、线条极其冷硬、没有任何多余标识的防爆装甲车,如同幽灵般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角度,粗暴地一个甩尾急刹,稳稳地停在了玄律司那扇饱经风霜的老旧木制大门前!
尘土微扬。
车灯未灭,宛如冷血巨兽睁开的幽瞳。
整个喧闹的、键盘轰鸣的、文件奔涌的玄律司,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键盘声戛然而止!
抱文件的文员僵在原地!
踱步的周正瞬间石化,身体绷直如同被冰冻!
眼睛死死瞪向窗外那辆仿佛来自地狱的黑车,那表情……不是恐惧,不是愤怒,而是最彻底的……解脱和绝望!
风卷着几片落叶,打着旋儿从死寂的院中飘过。
完了。
第75章 蓬荜生辉
“咔哒。”
轻微的电子解锁声响起。
厚重的装甲车门如同铡刀般无声滑开。
首先落地的是一只尖头黑色高跟鞋。
鞋面在昏暗光线下依旧纤尘不染,闪耀着近乎冷酷的光泽。
“嗒。”
清脆、利落的鞋跟敲击青石地面,声音不大,却精准地撞进每个人的心脏,让本就紧绷的神经骤然又勒紧几分。
随即,一个高挑到极具压迫感的身影,不疾不徐地下了车。
杨归真——绰号孟婆!
她确实年轻得不像一位权柄滔天的司长,看上去不过二十七八的样貌,冷玉般的肌肤和深邃立体的轮廓,带着一丝异域的浓烈风情,美得极具侵略性。
但那副半框的黑边眼镜后投射出的目光,却锋利得如同手术刀片,没有丝毫温度。
镜片稳稳地架在她高耸挺拔的鼻梁上,透出绝对的掌控力。
上身,一件白色的真丝衬衣,领口的纽扣无法全部扣上,自然解开两颗,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段线条优美的锁骨,以及更下方……一道若隐若现的、深邃而丰满的乳沟轮廓。
黑色的、带有细致蕾丝边的文胸肩带和顶部边缘,透过薄薄的白色丝料隐隐透出痕迹,在知性的禁欲感下平添一抹危险的性感。
一件短款的深褐色皮外套随意地披在肩上,更衬得肩背线条利落。
但最引人瞩目的,却是那不盈一握的腰肢!
皮外套和内里紧裹的衬衣在高耸的胸脯下收束,勾勒出一条流畅得惊心动魄的纤细曲线,让人不禁怀疑那脆弱中蕴含的力量从何而来。
下身是黑色系的职业包臀短裙,紧紧包裹住挺翘的臀部,延伸向下……
那双腿!
堪称惊心动魄!
在近乎透明的黑色丝袜包裹下,腿型笔直修长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匀称的肌理在丝光下透出力与美的雕塑感。
视觉上的长度足以占据她1.9米身高的黄金比例。
高跟鞋每一次落下——“嗒、嗒”——裙裾随之摆动,长腿交错前行,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无声的韵律上,更踩在楼下、楼上所有偷窥者紧绷得近乎断裂的神经上。
她就这样走进蓉城玄律司的门槛,成为此刻最醒目的存在,睥睨着所有因她到来而灵魂出窍的活人。
周正在她面前显得矮小而佝偻,连挺拔的姜云也略逊半寸,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由绝对身高差带来的、无声的威压。
在她身后,三名神情同样严肃的随行人员迅速下车。两男一女,穿着利落的灰色制服,手提银色密码箱,如同无声的阴影紧跟其后,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这片“战场”。
杨归真径直前行。
高跟鞋落在石板路上的清脆声响被死寂的环境无限放大,“嗒、嗒、嗒……” 在凝固的空气里反复震荡,像重锤敲打着玄律司众人脆弱的心脏。她穿过无声矗立如同石雕群的庭院,径直走向主楼。
厚重的老木门在无形的压迫感下似乎自动打开。
她步入一楼走廊。
沉闷的汗味、浓郁的咖啡焦糊气瞬间凝滞。
那“嗒、嗒”的节奏踏着木质地板,穿透堆积如山的白板、文件堆,回荡在每一个僵硬的身体周围。
周正几乎是一个箭步从楼梯上冲下来,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谄笑,尽量用平静的语气抬头道:“杨司长!您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我们……”
“多余的话,免了。”杨归真抬手,干净利落地截断了所有寒暄。
那只抬起的手掌,骨节分明,白皙修长,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感。
她的声音如同冰泉流淌,平静中透着绝对的冷冽,“时间宝贵。周司长。”她的目光越过周正卑微的姿态,穿透性地落在那些写着“迎检准备”、“紧急!”字样的白板和杂乱堆叠的档案箱上,锐利的眼神如同最高精度的扫帚,在清点着一切混乱。
最终,视线回到周正惨白、汗湿的脸,带着洞穿一切的审视意味。
“请调取近三年所有大型跨区协同项目的预算执行报告、原始审批流程、涉异事件处置记录及后续处置方案报告。”
她的口齿清晰,每一个停顿都精准地落在让周正心惊肉跳的关键词上,“尤其,我需要所有经手特殊民事赔偿与安抚的卷宗归档清单及最终处理结果确认书。”
话音微顿,杨归真镜片后的目光骤然聚焦,如同两柄冷光四射的冰锥,直刺向在场所有人的神经末梢:
“重点复核……编号为‘SS-QD-030701’的项目——即,噶尔县古格遗址区域大型地脉扰动事件应急处置及后续善后项目。该项目涉及的关键现场勘察记录、风险评估回溯、处置人员行动日志(宋无忌、姜云)、以及——”她刻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的音节,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重量砸在周正的心上,“——该事件处置过程中产生的特别说明‘外部大规模损坏赔付确认书’及所有关联支持性票据原件。”
她的话语不带任何情绪,却昭示着一个冰冷的事实:她此行最重要的核心,就是那笔让蓉城玄律司上下提到就腿肚子转筋的天价赔偿!
她不是来查内部腐败,她是来查执行流程中的合规性与那笔巨大外部支出的合理性!
咔嚓——!
如同无形的精神风暴席卷而过!
角落里的宋无忌感觉自己的脊椎瞬间被冻成冰棍!
他电脑屏幕上那刚刚写了一半、绞尽脑汁修饰措辞的行动报告似乎在这一刻自动放大,尤其是关于“大规模环境损失及对当地原始信仰圣物遗留区域意外波及”那几行描述,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进他的眼球!
姜云微微一滞,清晰地捕捉到了杨归真报出的项目编号——这正是他和宋无忌在藏区闯下大祸的那个任务!
他的目光与远处正偷偷瞄过来的宋无忌充满恐慌的眼神一触即分。
两人心中同时一沉。
周正浑身猛地一哆嗦,豆大的冷汗“唰”地从额头、鬓角滚落,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
完了!
第76章 这个锅,谁背?
周正心中急转,虽然他们自己并没刻意犯错,但那笔赔偿的操作流程本就仓促,很多原始凭证都是后续紧急补的,更怕底下哪个环节为了粉饰报告细节乱写乱画被杨归真揪住!
他心里疯狂默念:“宋无忌啊宋无忌,你可千万别在日志里瞎掰啊!还有那些报销单据,可千万别混进去什么奇怪东西啊!”
嘴上却不敢有丝毫怠慢,几乎是吼出来,嗓子劈了叉也顾不上:“是!是是是!快!陆楚然!全体都有!快!按杨司长要求!把噶尔县项目的全套资料!特别是赔偿相关那份厚达一百多页的‘外部影响处理确认书’和所有原始凭证附件!立刻!马上! 送大会议室!后勤室!全力保障杨司长的团队调阅!通知档案室解锁所有权限!”
他焦躁的声音回荡在走廊。
整个玄律司如同被投入滚烫油锅的蚁群,带着高效率运转。
文件箱被撞倒、纸张哗啦作响,无数人影抱着厚重的卷宗冲向三楼的大会议室。
三名随行的总署审计人员如同冷酷的精密机器,迅速选定位置开始翻阅日常性管理文档。
杨归真并未立刻跟上。
她迈步走向主楼大厅角落那堵贴满了各种风险提示便签的白板墙。
微微侧身,一手自然垂下,一手轻抬,指尖划过白板上某处潦草写着的“外勤风险:现场不可控损失预估超标”的语句。
这个侧身的动作,不仅让她那双腿的修长曲线在黑色丝袜包裹下展露得惊心动魄,更完美地勾勒出那条纤细到令人屏息的腰线。
紧窄的白丝衬衫在腰际极尽收敛,与下方丰润挺翘的臀部形成极致的沙漏型曲线,在沉稳专业的皮外套下摆若隐若现间,散发出极具视觉冲击力的极致性感与掌控力结合的气息。
她似乎沉浸在对风险识别的评估中,完全无视周围不小心瞥到这旖旎风景的几名年轻文员骤然滚烫的脸颊和停滞的呼吸。
姜云清晰地听到了“特别说明‘外部大规模损坏赔付确认书’”和宋无忌的名字被明确点出,心跳也不由得沉重了几分。
他当然清楚任务的凶险真相,也知道宋无忌那份充满了自我辩解色彩的现场报告可能会成为审计风暴的核心证据。
但让他真正心悸的是杨归真话语里那种剥离了一切异象神秘性、纯粹以冰冷的规则和流程、以普通行政机关视角审视一笔巨额公帑赔偿是否合规合理的目光。
姜云的目光从杨归真那动人心魄又充满压迫力的背影、那惊心动魄的腰臀曲线和修长黑丝双腿上扫过,眼神凝重。
在姜云这个愣头青眼中....这个女人带来的只有压力,不亚于当年的齐天大圣定住了七仙女只是为了去吃桃,朱元帅听罢怒其不争,捶胸顿足.....
时间在沉重的档案箱落地声、密集的键盘敲击声和压抑到窒息的呼吸声中缓慢流淌。
大会议桌上迅速被各式各样的文件夹、票据册堆满小山。窗外的天光渐渐被灰蓝色取代。
下午三点五十五分。
一名男性随员面无表情地走到正在快速翻阅一份外勤报销审批流程目录的杨归真身边,递上两页明显被荧光笔重点标示过的文件复印件,声音低沉而清晰:“司长,这是‘SS-QD-030701’善后处置案卷主目录下的附件文件。编号附录:‘D类特殊民事赔偿申请及结案报告摘要——增补页(七)’。其中提到‘基于不可抗力及应急处置必要性原则’,对当地原始信仰图腾遗址保护区造成的附属设施及部分非核心保护区地貌影响……初步协商赔付金额已呈报总署应急通道临时备案。”
杨归真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行荧光标注的内容,食指在纸面上轻轻滑动。
当她的视线落在文件末页那个墨迹似乎格外新、被签字笔圈出、金额部分甚至有些潦草修改痕迹的最终数字汇总栏时——她那握着文件的、骨节匀称白皙的纤长手指,几不可察地停滞了一下。
这个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停顿,落在一旁正用眼角的余光死死关注她的周正眼中,却瞬间引爆了堪比核弹级别的恐慌!
完了!肯定是那该死的赔偿金额那页!
金额肯定是后来反复估算补签的!
周正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几乎要停止跳动。
杨归真没有抬起头,但她那仿佛冰封湖面般毫无波澜的声音,带着一种将空气瞬间压缩凝固的重量,在落针可闻的会议室里清晰地响起:
“附件增补页(七),‘不可抗力应急处置附带民事损失初步协商赔付确认项’—— 累计单项确认核准金额:陆佰壹拾柒万叁仟元整?”声音平稳得可怕,并非质问,而是一种纯粹的复述。
“咕噜…呃…啊——!”
周正喉咙里发出一连串意义不明的吞咽声!
他本就苍白的脸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活人的色彩,变成了可怕的青灰色!
眼珠如同要从眼眶中挣脱般向外突鼓着,死死瞪着那份文件的方向,却连抬起手指的力气仿佛都被瞬间抽空!
眼前猛地炸开一片刺目的白光! 耳中嗡嗡作响如同万只蜂鸣!他只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眩晕排山倒海般袭来,双脚如同踩在急速旋转的流沙上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高大的身躯如同狂风中断线的木偶,眼看就要直挺挺地向后栽倒!
全场一片死寂!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钢铁!
所有充满恐惧与震撼的目光,如同瞬间被磁石吸引,唰地一下,齐刷刷地锁定在那个外勤科角落里——
那个面如死灰、汗水早已浸透后背、整个人如同暴露在绝对零度下的宋无忌身上!
他双眼圆睁,脸上肌肉无法控制地轻微抽搐,大脑彻底宕机,只剩下那“陆佰壹拾柒万叁仟元”的天文数字在意识深处疯狂回旋、轰鸣!
杨归真缓缓将那份复印件放到桌面上。
然后,她才终于抬起头。
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如同不带感情的深海探照灯,穿透空间的阻隔,精准无误地定格在那个几乎要缩进墙壁里的宋无忌身上。
声音清晰地响起,带着一种终审法官念出被告名字般的沉重力道:
“宋无忌。”她停顿了一秒,像是在核对信息,“这份‘外部大规模损坏赔付确认书’的原始现场损伤评估记录和谈判过程说明,依据项目档案目录归属——最终提交责任人标注,是你?”
第77章 黑丝的杀伤力
会议室里令人窒息的死寂,在杨归真那句指向性极强的“是你。”之后,达到了顶点。
宋无忌的脸已经不能称之为白。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杨归真并未发怒,甚至眼神中都没有丝毫波澜。
她只是平静地看着面无人色的宋无忌,开口道:“现在,依据流程,请你复述噶尔县任务执行中造成该笔‘不可抗力附带损失’的具体时间节点、触发事件、以及你作为直接责任人进行现场评估和赔偿协商的全部细节。语速放慢,清楚记录。”
她的声音没有温度,只有公事公办的效率。
宋无忌被那冰锥般的目光盯着,喉咙发干,只能磕磕巴巴地开始回忆。
在高压之下,他这次倒不敢再像写报告那样自我修饰,基本照实描述了当时情况,虽然描述依旧带着委屈,但基本事实是有的。
杨归真安静地听着,手指偶尔在平板屏幕上滑动,调取对比宋无忌口中提到的时间节点与现场回传的其他记录。
几名随员也在同步记录、检索关联信息。
十分钟后。
杨归真抬手,示意可以了。
“好了。”她放下手中的平板,目光扫过如丧考妣的周正、快虚脱的宋无忌,以及一直沉默观察、内心其实琢磨着“这几百万到底要修多少桥铺多少路”而不是特别担忧自身处境的姜云。
“根据行动日志备份、姜云顾问同支援报告比对参照……”
她的声音停顿了一瞬,仿佛在给所有人心脏一个缓冲的时间。
“……本次噶尔县古格遗址处置任务中,外勤队员宋无忌因应突发情况,采取紧急避险与通道开辟措施,虽造成关联文化区域外围非核心保护性构筑物附带性损失,但其行为符合‘应急处置必要性原则’基准线评估。整体流程判定为符合特殊事件善后赔偿规程,该案归档为常规执行损耗,不需启动异常追责程序。”
呼——!!!
几乎将所有人肺腑压碎的庞大压力,骤然泄去一大半!
周正一个踉跄,差点真的摔倒,连忙抓住旁边李浩然的胳膊才稳住,脸上交织着难以置信和劫后余生的狂喜。
宋无忌则直接瘫在了椅子上,大口喘着气,仿佛刚从溺水的边缘挣扎回来。
杨归真环视一周,并未在意众人的反应。
她的目光,如同两道无形却精准的标枪,最终稳稳地落在了角落里微微松了口气、正想着“总算没给老周惹更多麻烦”的姜云身上。
“姜顾问。”她声音不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邀请,“关于该任务中涉及的特殊能量源性质分析及部分非标准应对细节,我想单独向你进一步了解核实。为免干扰他人工作,请移步……训练室详谈。”
姜云愣了一下。就这?还要单独谈?
他倒没觉得对方审计有什么错,只是本能地觉得这事有点多余。他挠了挠头,看了一眼明显放松下来、但还是带着一丝疑惑的周正,点了点头:“哦,好。”
训练室。
厚重的隔音门在身后合拢,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
空旷的室内还残留着汗水的淡淡气味,防撞垫和器械在冷白光下显出冷硬的轮廓。
姜云刚想开口问具体还要了解什么,却见刚才还气场冰冷、姿态从容的杨归真,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周身气势骤然一变!
“水困·缚!”
毫无预兆!
杨归真冷冽的声音响起的瞬间,训练室内空气的湿度以惊人的速度飙升!
姜云只觉双脚一沉,一股冰冷粘稠如同流动水银般的透明液体毫无征兆地从地板上升腾而起,瞬间缠绕住他的脚踝、小腿,并急速向上蔓延!
一股巨大的缠绞之力传来,仿佛要将他整个拖入深水之渊!水牢术!
“嘶!”姜云倒吸一口冷气,不是惧怕,而是纯粹的吃惊和一丝被突然袭击的恼火!
这女人疯了吗?!审计不满意也不能动手啊!
他体内澎湃的雷法本能在遇袭瞬间就要狂暴反击,但又被他强行压制。
现在出手,性质就变了!
“别冲动!有话好说!” 姜云急道,同时周身细碎的蓝色电弧噼啪作响,强行撑开一小片空间,暂时抵抗着水银之牢的紧缚。
他有些生气,又有点莫名其妙,更多的是觉得这女人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审查结束,现在回答我的!”杨归真根本不给解释,身形在原地模糊了一下,留下一个淡淡的残影!
水遁!
下一刻,她高挑的身影已鬼魅般出现在姜云斜后侧的上空!
“水龙·袭!”她双手在胸前快速结印,空气中凝结的水汽瞬间化作一条活灵活现、咆哮翻腾的半透明水龙,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张着由激流形成的巨口,凶猛地朝姜云当头噬下!
动作间,她腾空拧腰、舒展双臂的姿态凌厉如鹰,紧裹的包臀短裙绷紧如弦,勾勒出惊心动魄的腰臀曲线。
胸前本就饱满的胸脯在剧烈动作下因重力作用呈现出惊心动魄的沉坠与颤动,白衬衫几乎要被撑裂的纽扣缝隙中,那抹深邃的沟壑若隐若现,黑色的蕾丝边也随之跳动,充满了致命诱惑与力量的冲突美。
最动人心魄的是那双1.6米长的惊人黑丝美腿,绷紧、发力、弹射、落地,每一次交错都如同最顶级舞蹈家般流畅而充满爆发力!
姜云是真怒了!这女人不讲道理!他可不是纸糊的!被逼到这份上,本能压过理智。
“雷·破!”他右拳紧握,不再压制丹田内汹涌的雷霆之力!
狂暴的紫色电弧骤然从他拳锋炸开,并非外放,而是化作一柄凝练无比、由纯粹毁灭性能量构成的战锤虚影,狠狠地对着那噬来的水龙头颅轰然砸去!
轰!咔嚓——!
狂暴的雷光与水龙碰撞!刺耳的撕裂声响起!
看似无坚不摧的水龙头颅直接被狂暴的雷罡撕得粉碎!
高压水流炸开四射,如同下了一场暴雨!
整个训练室都被水光和雷光映得明灭不定!
姜云身上的水银束缚也被这瞬间爆发的雷霆之力强行震散!
杨归真瞳孔微缩!
姜云雷法的精纯和霸道远超资料评估!
但她的战斗经验何等丰富,身形落地瞬间,根本没有停顿!
水牢被破?水龙被毁?
不重要!
她修习的水法精义,本就不只在于强大的术法攻击,更在于极致的柔韧与控制的转换!
就在姜云一拳轰散水龙、旧力刚尽新力未生的微妙瞬间——
“水缠·柔骨!”
杨归真曼妙的身躯如同最柔韧的蛇,以一种违反人体力学的角度贴着湿滑的地面疾射而进!
借着满地的水渍,她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姜云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带着冰冷水汽和奇异幽香的身影已然近在咫尺!
他甚至能看到杨归真那黑框眼镜片后,闪烁着冰冷而专注光芒的锐利眼睛!
啪!啪!啪!
一连串近身短打如同疾风骤雨!
杨归真白皙的手指看似柔弱,却蕴含着可怕的穿透劲力,精准地点向姜云胸腹间的几处要穴!每一指落下,都带有冰冷的水属性暗劲!
姜云猝不及防,闷哼一声,只觉得被点中的地方如同被冰块刺入,筋肉酸麻,动作瞬间僵硬了半分!
他的近身搏杀经验……实在欠缺!
他只能凭借本能和强悍的身体素质格挡、后退!
但杨归真如同跗骨之蛆,寸步不让!
最令人血脉贲张的一幕发生!
趁姜云格挡手臂稍滞的刹那,杨归真那双穿着高跟黑丝袜、笔直修长得令人窒息的美腿,如同两条致命的黑曼巴蛇,猛地绞上了姜云的脖颈!
第78章 不讲道理的女人
绞杀技!十字固锁喉!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力量与妖异性感的美感!
那双惊人的长腿,从笔直紧绷到如藤蔓般缠绕绞紧,每一个线条的律动都充满了致命的诱惑与危险!
黑丝包裹下的匀称肌理绷紧如钢索!
她整个人借势翻转,用腰腹力量和自身体重向下施压!
“呃!”姜云瞬间窒息!
脖颈被那双充满惊人弹性又冰冷柔韧的黑丝腿死死缠紧、压迫!
巨大的力量挤压着他的气管和颈部动脉,眼前一阵发黑!
同时,杨归真翻转时的巨大力量让他失去了平衡,重重向后倒去!杨归真如同水之女妖般紧锁在他身上,丰满紧致的胸脯因为剧烈喘息和身体紧贴而死死压迫着姜云的后背,惊人的柔软触感和窒息的双重刺激让姜云这个愣头青大脑都嗡了一声!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什么时候从天上下来的?!”杨归真冰冷带着一丝喘息的质问声,伴随着她大腿持续施加的巨大绞力,贴着姜云的耳朵响起。
那冰冷的吐息和紧缚的压迫感,比任何酷刑都更有效!
她根本不信这种狂暴精纯的雷法会是凡俗修炼者能轻易掌握!
“放…放手……”姜云脸色涨红,挣扎着,但越挣扎越窒息!
他毫不怀疑这个女人真的敢把他勒晕!这一刻,什么天庭规矩、什么隐藏身份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属于凡躯求生本能压过了仙心!
性命攸关,又不想真的动用可能轰碎这座建筑的天罚雷诀劈了她,那样周正和玄律司的人估计都得完蛋,他只得憋着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是…天庭…下来…的…叫…姜云!……”
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憋屈和无奈。
杨归真缠着他脖颈的黑丝腿力道微微一松,但没有完全放开,只是让他可以正常呼吸说话。
“天庭?谪仙?为何滞留人间?目的是什么?香火值又是何物?说!一字不许隐瞒!”
她的声音依旧冰冷,但多了一丝确认和更深层次的审问意味。
那句“香火值”让姜云的瞳孔深处猛缩!
杨归真察觉到姜云的细微转变,心中猛然一惊,总署的某些高层猜测,似乎正在被印证!
姜云喘了几口大气,感觉脖子上那滑腻冰冷的可怕束缚稍轻,又感受到后背那两团惊人的柔软弹性压力丝毫未减,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郁闷。
心想着“这女人力气怎么这么大!”,嘴上老实了许多:“是…就是你们想的……被派下来历练……香火值…就是……积攒点功绩……方便以后…升职……不是搞破坏…”
他含糊地略过了具体师承,只点明了身份和最基本的信息。
杨归真仔细听着,大脑飞快运转。她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从姜云神情到话语中的关键点,不断地盘问、确认、逻辑推演。
关于香火值的概念、获取途径、谪仙人存在的形态、与当前人间界的关系……她问得非常具体。
期间那双紧缠的长腿和紧贴的身躯给了姜云巨大的“配合”压力,虽然不再用力绞杀,但也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只是变换了一下角度,让姜云稍微好受点,也让她自己更便于控制,同时,某些触感反而更加明显……姜云无奈,只能挑能说的说,内心哀叹:“这姿势…这逼供方式…太丢天庭的人了…”
不知过了多久。
训练室内令人血脉偾张(对姜云来说是煎熬)的纠缠姿势终于松开了。
隆隆隆——
训练室厚重的隔音门被推开。
杨归真率先走了出来。
她重新披上了那件短款深褐色皮外套,但里面的白丝衬衣皱了一些,胸前似乎有两粒纽扣的位置有点不对,像是崩开过又重新扣上。
梳理整齐的发髻也有些松散,几缕带着自然卷度的发丝垂落额前和耳侧。
脸色依旧清冷,但眼尾似乎比进去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潮红。
最为引人注目的是她那标志性的黑丝长腿,膝盖位置似乎有一处不太明显的、被刮蹭起的丝线丝缕。
随后走出来的姜云,就更狼狈了。
他头发如同被炸过的鸡窝,脸颊还有一块不太明显的红印。
他那件常穿的琉璃蓝道袍胸口部位明显湿了一片(被水龙炸的),领口也有点歪了(被勒的)。
整个人脸上带着一种古怪的表情,有点郁闷,有点疲惫,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来,状态……
引人无限遐想!
原本在走廊上屏息等待结果的周正、宋无忌、陆楚然等人,瞬间石化!
这…这进去是单独了解情况…怎么…
头发乱了?
衣服皱了?
夕阳醉了没有?
脸还红了?
特别是杨归真丝袜上那处勾丝和姜云胸口湿透的道袍……
还有杨归真那明显重新整理过但依旧透出凌乱余韵的发型……和脖颈间一丝运动后的微汗……
无数问号伴随着各种不可描述的脑补瞬间塞满了所有人的脑袋!
周正张大了嘴,眼睛瞪得像铜铃:“嘶……”
资料员狠狠咽了口唾沫,赶紧低头看脚尖。
宋无忌这个活宝,刚才还濒临崩溃,此刻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看看脸色古怪有点狼狈的姜云,又看看气场依旧强大但发丝微乱、带着一丝难以言喻“运动后韵味”的杨归真……心里瞬间冒出的不是佩服,而是惊为天人般的猥琐敬意!
他趁着众人不注意,对着还在发懵的姜云,悄悄地、极其隐蔽地……竖起了两个大拇指!!!眼神里充满了“兄弟牛逼!为国捐躯!辛苦了!”的夸张崇敬!
陆楚然则是一脸茫然加困惑,她比较单纯,没看懂那些肢体语言暗示,只是觉得姜顾问样子有点惨,杨司长好像也有点累……发生了什么事?
杨归真似乎完全无视了周遭各种怪异的目光,径直走到周正面前,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冰冷高效,如同刚才在训练室什么也没发生:“姜顾问配合完成情况核实,表现配合。审计流程收尾工作,照常推进。”
她目光扫过周正,“报告最终签认备案由我带走。此事,结案。”她刻意没有明言哪个案子结案,是审计,还是“姜云的身份案”。
说完,她也不等回应,对着自己的随员们点了点头,迈开那双惊心动魄的黑丝长腿,高跟鞋敲击着地面——
“嗒、嗒、嗒……”
仿佛踩着一地破碎的眼球,朝着门外那辆等候的装甲车走去。
只是脚步似乎…比来时,略微急促了那么一丝丝?
第79章 祸从口出
夕阳将停车场镀上了一层暖金色,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审计署那冷冽又带着一丝雷霆气息的压迫感。
车门敞开,助手恭敬地站在一旁,杨归真微微弯腰,眼看就要优雅地坐进车里。
“杨司长!请留步!”
姜云的声音带着急切与真诚,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
他快步上前,动作略显仓促,完全没有往日巡天安地使者那份超然自若。
他脑海中飞快旋转着今日所见——那抽丝剥茧的分析,精准如刀锋般切入要害的逻辑,尤其是那股如同照妖镜般、一切虚妄无所遁形的“审计真意”,这正是他身为巡天安地使者行走于两界、监察异常时,隐隐感觉到却无法系统掌握的“真法”。
“姜仙人,”杨归真收回已经迈出去的右脚,站直了身体,回身看向姜云,嘴角噙着一丝了然的笑意,似乎早已料到他会追上来,“还有事?”
“杨司长,”姜云深吸一口气,目光诚恳,“您今日的断案手法与思路,实在让人大开眼界。不知…不知是否有机会,向你请教?还有关于…关于我身份的事情……” 他斟酌着词句,既想表达请教审计实务的意愿,又想试探总署对他这个“玄律司打工谪仙”到底作何态度,心中那根关于身份曝光的弦再次绷紧。
杨归真眼中光芒微闪,仿佛洞悉了他话语下的双重含义。
她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环顾了一下,朝旁边僻静处抬了抬下巴:“这边说话。”
走到一棵观赏性的行道树后,远离了车门和助手好奇的目光,杨归真的表情变得严肃而郑重,那丝妩媚悄然收敛,属于审计署精英的锐气占了上风。
“姜云,”她直呼其名,声音不高,却带着某种直达人心的力量,“我明白你的顾虑。关于身份,你多虑了。”
姜云心头一跳,凝视着她。
“总署,或者说更高层面的存在,”杨归真缓缓道,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从来都知道‘谪仙人’的存在。远比你想象中要早,甚至可以追溯到官方的、被凡人视为神话的那类上古记载里。每一次天地动荡,每一次人间大劫,都少不了你们的身影。”
姜云怔住了,这是他完全没预料到的答案。
“他们,”杨归真继续说,眼神中带着一丝奇异的光彩,“大多数惊才绝艳,来如朝霞,去若流星。每一次降临,都带着明确的宿命或任务,事了拂衣,深藏功名。”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和尊敬,“记录在案的那些前辈,十之八九,是泽被苍生、扶危济困之士。总署,岂会对这样的存在抱持敌意?若真如此,我们这一身从何而来的玄妙功法、窥探天机的奇宝异器,岂非都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这番话如同一颗定心丸,让姜云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下来。
原来,总署之上,甚至整个“规则”的层面,对谪仙人竟是这般“司空见惯”的态度!
“只不过,”杨归真话锋一转,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重新打量着姜云,“像你这样,真真正正混进玄律司编制,每天打卡上班,和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一起处理卷宗、出外勤办差的‘在职谪仙’,倒是开天辟地头一回!新鲜,太新鲜了。这才让我们多看了两眼,仅此而已。所以....”她拍了拍姜云的肩膀,力量不大,却带着十足的坦荡,“收起顾虑,把心思放在该做的事上。总署里没人会因为你是谪仙人就要把你切片研究,顶多……把你当成个有趣的同事。”
姜云如释重负,感觉一股暖流从心底涌出,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困扰他许久的隐忧,竟是杞人忧天。
“至于审计之道……”杨归真的笑容重新变得狡黠而富有魅力,“我确实有些想法可以分享。看你时间,准备好了,随时联系我。”
她摸出一张散发着淡淡檀香、印着金色祥云暗纹的名片递给姜云,上面只有简单的名字和一行加密的通讯符文。
“好!多谢杨司长!”姜云珍重地接过名片,郑重收好。
杨归真点点头,转身再次走向她的车。
看着她窈窕的背影,那股熟悉的、想要维护良好关系的“天庭生存本能”突然在姜云脑中翻腾了一下。
看着杨归真那双被光滑黑丝包裹、纤细却仿佛蕴含风暴之力的长腿即将踏上踏脚垫,他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
“果然啊!难怪周司长常说,‘腿有孟婆’!今日一见,真是名不虚传!”
然而,效果立竿见影!
杨归真那只悬在踏脚垫上方的纤足,猛地钉在了半空中!
她整个人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下一秒,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来,脸上那抹职业化的笑容此刻已变得……无比危险!
那是一种混合着惊诧、恼羞、促狭,最终化为要杀人般冰冷笑意的复杂表情。
她甚至没有立刻发怒,而是以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优雅姿态,对着姜云,慢慢地、刻意地…提了提她那身剪裁利落的短裙下摆。
黑丝的光泽在夕阳下微微闪动,曲线完美得惊心动魄。
她的笑容如同淬了毒的蜜糖:“姜、大、仙、人……”
声音拖得长长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钩子。
“周老鬼那个混账……有没有告诉过你……”杨归真轻轻偏头,眼眸眯成了危险的细缝,视线却像穿过了姜云,死死锁在他身后远处那个一直伸长脖子、鬼鬼祟祟留意着这边的周正,“这‘腿’,指的是老娘我这双如假包换的腿呢?而不是你那傻乎乎的脑瓜子里琢磨的什么‘腿法’?嗯?”
最后一个“嗯”字尾音上扬,带着雷霆降临前的高压。
姜云瞬间僵化,他张着嘴,大脑一片空白,完全理解了那句俗语的歧义和杨归真那恐怖的潜台词——周老鬼,你居然拿老娘这双腿开玩笑?!
就在姜云石化当场,连呼吸都忘了的瞬间——
“不好!!!”
远处传来一声惊骇欲绝的暴喝,声音赫然来自脸色惨白、瞳孔骤缩的周正!
几乎在姜云失神、杨归真提裙露出“凶器”的同一毫秒,周正已经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掏出了他那枚疯狂流转着刺眼雷弧的暗青色玉印!
“老鬼!哪里走!!”
杨归真那压抑着无尽暴怒的娇喝声如同九幽寒冰,瞬间贯穿了整个车场!
她的身影在原地骤然“模糊”,不是简单的移动,而是空间瞬间被拉长的视觉错觉,带起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黑色残影!
晚了半步!
周正的身影在杨归真那带着毁灭性气息的手指几乎触碰到他后衣领的千钧一发之际,“滋啦——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雷鸣电闪,原地爆开一团刺目的、带着强烈空间撕扯感的电光!
他的身体被雷霆包裹,化作一道迅疾无比的青色电梭,冲天而起!
“杨!妹!妹!息怒!误会!天大的误会!!是姜云听岔了!!”周正凄厉的狡辩声在高空随着电光远去,迅速变小。
“周!老!鬼!给我站住!!”杨归真饱含杀气的怒吼瞬间拔高,撕裂云霄。
她那道黑色的身影毫不停滞,仿佛无视了物理规则的惯性,直接以更恐怖的速度追了上去!空中只留下尖锐的破空声,以及一声震得停车场车辆警报器嗡嗡作响的怒斥,“我!非!打!断!你!那!三!条!腿!不!可!!!”
声音和两道一青一黑、纠缠追逐如流星般的光影迅速消失在远方的天际。
轰——啪嗒。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瞬间笼罩了停车场。
只剩下远处车辆的警报声还在徒劳地鸣叫。
姜云依旧保持着石化状态,一手还下意识地按在装着名片的口袋上。
他僵硬地抬起头,看着早已空空如也、只剩下夕阳余晖的天空,眼神涣散。
一阵微风吹过,卷起地上几片零星的枯叶,打着旋儿从他脚边滚过。
一滴巨大的冷汗,终于从姜云的额角滑落,顺着呆滞的脸颊,缓缓淌下。
“……造孽啊……”他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三个字,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空气里,除了汽油味和淡淡的灰尘气息,仿佛还弥漫着周正那枚雷遁符炸开后留下的微弱焦糊味,以及那恐怖滔天却已远去的……“腿怒”的余威。
姜云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那颗还在咚咚狂跳的心。
他弯腰,默默捡起杨归真因为瞬间爆发而无意中掉落在车门旁边的一册极其袖珍、由特殊金属薄片制成的【审计要点速查手册】。风过处,恰好翻开一页,上面赫然是几个娟秀却力透纸背的字迹,是杨归真特有的风格批注:
【核:非以力压,以智破虚。真伪之间,当有洪流。】
他看着这几个字,又望向天空消失光影的方向,再低头看看手中手册上那凌厉的字迹,眼神慢慢恢复了焦距,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敬畏,在心底悄然滋生。
“周司长啊……”姜云低声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合上金属手册,又瞥了一眼刚才周正所站之地——那里,一个不起眼的脚印边缘,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被慌忙捏碎的玉印碎末,以及一道被雷弧瞬间灼焦的青石痕迹。他摇摇头,嘴角浮起一丝无奈又微妙的笑意,“你这‘八卦’传的……代价可真有点大。”
他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将金属手册郑重收好,抬头望了一眼杨归真和周正消失的西方天际,最后一丝余晖即将沉入地平线。
夜色,快降临了。
第80章 蓝天游龙
蓉城玄律司地下三层,训练场。
冰冷的合金地面反射着头顶明亮但不刺眼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汗水、消毒水和隐约的能量残余气息。
这里远离了地面的喧嚣和审计风暴后的余悸。
场地中央,两道身影正在快速移动。
“呼!哈!吃我一招大蛇!”宋无忌圆滚滚的身体爆发出与体型不符的启动速度,整个人像一颗裹着火焰的肉弹,笨拙却凶猛地撞向姜云。
他右拳攥得指节发白,肥胖的脸颊因为用力而挤压变形,气势汹汹,拳风带起的却是…嗯,只能说气势大于技巧。
这一拳毫无章法,直来直去,纯粹凭着蛮力和一股子凶狠劲儿。
姜云一身琉璃蓝道袍,在白色的制服背景中显得格外醒目飘逸。
面对这声势不小实则漏洞百出的冲击,他嘴角微扬,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紧张。
“流云步。”
脚步微错,身形如同被清风吹拂的柳絮,轻飘飘地向侧后方滑开。
砰!
宋无忌扑了个空,由于冲势太猛收不住脚,沉重的身体差点撞上旁边一个沙袋立柱,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发出粗重的喘息。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脸上有些挂不住,嘟囔道:“老姜,你别光躲啊!真男人就得硬碰硬!”
姜云只是笑笑,手指随意掐了个诀。
空气中看不见的水汽瞬间凝聚,化作一道薄如蝉翼、却坚韧无比的无形气墙挡在身前。“白玉京·雾霭盾。”
“这招帅!”宋无忌眼睛一亮,深吸一口气,脸上那股子没心没肺的傻笑骤然收敛!
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从他体内升腾而起!
“金刚怒相!喝——!!”
他低吼一声,不再是方才的王八拳,而是左脚重重踏地,腰马合一,右拳如怒目金刚手中抡起的降魔杵,裹挟着一股刚猛无俦、沛然莫御的堂皇正道之势,悍然轰向姜云凝聚的白玉京气墙!
这一拳,再无半分方才的笨拙滑稽!
气势恢宏!一往无前!
那拳锋上,仿佛有一道无形的金红色光芒流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压迫感,对一切邪祟具有天然的克制!
咚!
一声沉闷如擂鼓的巨响!
姜云凝聚的白玉京气墙被这蕴含了金刚怒相拳意的拳头狠狠砸中,肉眼可见地剧烈震荡了一下,表面甚至荡开了一圈圈的涟漪波纹,其坚韧程度远超宋无忌预料。
强大的反震力让宋无忌也忍不住后退了半步,手腕发麻。
虽然未能一击而破,但这蕴含降魔属性的拳意,却让姜云的气机微微一滞!
那是一种纯粹力量与意志带来的冲击,让身为谪仙人的他,也感受到了一丝凡俗战斗中的“重”!
坐在场边金属长凳上的周正,一直沉默地看着。
他手里夹着一支烟,烟雾袅袅上升,旁边的记录台上,B级特勤员王玄恕穿着笔挺的制服,正一丝不苟地在平板电脑上快速记录着对战的每一个细节:
宋无忌的攻击模式、冲击力峰值、姜云术法防御强度、能量波动类型……数据流在屏幕上飞速滚动。
“停吧。”周正吸了一口烟,吐出烟圈,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训练场。
场中两人立刻停手。
宋无忌呼哧呼哧地喘着气,额发被汗水浸湿黏在额头,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但眼神却很亮,显然刚才那一记金刚怒相拳打得相当畅快,也终于找回了点场子。
姜云则气息平稳如常,琉璃蓝道袍纤尘不染,只有左袖上那盘绕的红龙仿佛在他收功时也微微舒展了一下鳞片。
周正掐灭了烟,站起身。
他脸上的玩世不恭和前几天被追杀时的狼狈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玄律司地方主官的严肃与庄重。
他走到宋无忌面前,目光平静地审视着这个曾经只是家族边缘旁系、在自己司里也只算协理文职的胖青年。
那目光里有审视,有认可,更有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感。
王玄恕立刻拿起旁边一个准备好的黑色托盘,上面整齐叠放着一套崭新的玄律司特勤制服——更贴身、更具功能性。
周正从托盘里拿起那件崭新的黑色制服外套,神情肃穆地展开。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外套的左袖上臂位置。
那里,清晰地纹绣着两道交错的龙纹——一道鲜亮的蓝色,一道如烈焰跳动的红色!
“C级特勤员,宋无忌。”
周正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金铁交鸣般的质感,在空旷的训练室里回荡。
“即日起,授此新制。你不再是文职协理员,正式成为蓉城玄律司特勤部,外勤序列成员,序列号3838。”
周正亲自将那件崭新的外套,披在了还有些懵懵懂懂的宋无忌肩上。
他的手拍在宋无忌宽厚的肩膀上,力道很重。
“小子,”周正盯着宋无忌的眼睛,一字一句,前所未有的郑重,“穿上这身衣服,戴上这枚臂章(他指了指那蓝龙),不仅仅是意味着更强的力量。
它更代表着你站在了防线的最前沿,代表着在每一次任务中,你的身体,你的意志,都必须成为守护这片土地与人民的最后屏障之一!”
“这里,每一条你见到的龙纹——无论是我的黑龙,老王的紫龙,还是你的蓝龙——都不仅仅是个记号。它们背后,是无数牺牲者浇灌的热血!是无数场不为人知的战斗!是与我们守护秩序截然相反的黑暗厮杀后留下的烙印!”
周正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刺穿宋无忌憨厚的外表,直达他的内心深处:“记住,忠诚不只是一个口号,信念感更不是儿戏!当危难降临时,穿戴着这身制服的我们,没有退缩可言!哪怕前方是幽冥血海,也得用尽最后一滴血,崩掉敌人的一口牙!这就是玄律特勤的铁则!明白了吗?!”
训练室内寂静无声,只有排风系统轻微的嗡鸣。
宋无忌脸上的汗似乎瞬间变冷了,他从未见过如此郑重其事、仿佛下一刻就要托付生死的周正。
那平日里插科打诨、为老不尊的形象轰然倒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真正历经沧桑、肩膀扛着重压的指挥者。
他收起了所有的不正经和刚才对战时的兴奋,胖脸上的肉微微绷紧,那双原本带着点傻气的眼睛里,第一次映照出无比清晰的重量。
他挺直了原本因疲惫而有些佝偻的腰背,尽管肚腩还是那么显眼,但整个人的气质却无形中沉淀下来。
“明白!但是....”宋无忌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像用尽了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的承诺。
周正严肃紧绷的脸部线条略微松动了一丝,那份沉重的气势也随之收敛。
“但是什么?”
“司长,我的序号有些奇怪,等不能换一个?”
这时王玄恕笑着插嘴:“你以为呢,要不我的序号给你,4900。”
“可以啊,怎么我还比你靠前?”宋胖子眼睛一亮。
“呵呵,我死了,序号你可以拿去~!”
老王最后轻轻拍了拍宋无忌的肩膀,力道缓和了许多。
宋无忌呆住,似乎明白了什么。
周正临走前,像是不经意地加了一句,声音恢复了平时的那种随意,却显得格外意味深长:
“嗯。好好干。这样……也算给你太虚山宋氏那边,一个交代。”
宋无忌身体猛地一震!
披着新制服外套的他,猛地抬头看向周正。
周正的目光却已经移开,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随口一提的风凉话。
但宋无忌听懂了。
他沉默了。
原本刚刚挺起的胸膛仿佛又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了一下,肩膀微不可察地塌陷了几分。
他没有接话,只是低下头,紧紧攥住了新制服的下摆,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那份刚刚燃起的、属于新晋特勤员的激动和郑重,被一种更复杂、更沉重的情绪悄然覆盖。
空气一时间有些凝滞。
就在这时,训练场厚重的大门无声滑开。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金澜穿着剪裁得体的深灰色休闲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温和沉静,脸上带着惯有的儒雅微笑,提着一个低调的公文包。
“周司长,姜顾问,无忌…还有王特勤,”
他微笑着向众人点头示意,目光在穿着崭新制服、表情复杂的宋无忌身上停留了一瞬,最后落在周正和姜云身上,“没打扰各位吧?我刚从库区调取完上次古格遗址的残余样本数据。”
他迈步走了进来,步伐从容不迫,带着淡淡的檀香。
金澜走到近前,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但语气却微妙地转变了一下,那是一种有别于顾问身份的官方口吻,带着一丝公事公办的意味:
“这次来访,我并不是以玄律总署‘第三方顾问’的身份。”
他轻轻扶了一下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变得深邃而难以捉摸,看着周正离去的背影,随后静静地注视着姜云。
“我是代表‘大梵集团’而来。”
第81章 海雾锁广厦
蓉城玄律司会议室。
灯光柔和,空调发出细微的嗡鸣。
金澜、姜云、周正落座。
不久,会议室门再次被推开,穿着玄律司黑色OL制服、气质清冷知性的陆楚然走了进来,齐肩直发干练,黑框眼镜后的眼神沉静,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
她习惯性地扶了下镜框,在姜云侧后方坐下,膝上放着便携分析仪。仍在感受新制服与沉重责任的宋无忌也跟着进来,坐在陆楚然旁边。
“金总,请讲。”周正示意。
金澜微笑颔首,指尖在随身光脑上轻点。
会议桌中央光幕亮起,精准的卫星地图上,一处醒目的深红色区域紧紧覆盖着“广厦城”的位置。
“我代表大梵集团,有一项牵涉到区域性异常的重要私人委托,诚恳邀请姜顾问及您的团队相助。”
数据流滚动:“广厦城、漳州港、金门水道等东南海滨核心区域,已持续六十九天滴水未落。”
画面切换到人工降雨失败的影像记录:“所有人工干预尝试在该区域内均宣告无效。催化剂犹如撞上无形壁垒,瞬间失效或强行偏转。这种精准到反常的‘排斥’,极不自然。”
紧接着是特殊监控画面:鼓浪屿菽庄花园深处十二洞天异常潮湿滴水的岩壁、南普陀寺内千年古井水位违背季节规律的剧烈波动。
“更重要的是,”金澜的目光扫过众人,尤其在姜云那双清澈专注的大眼睛上停留了一瞬,“大梵专网在特定地点捕捉到强烈的‘水元力’紊乱特征。
这种核心区局部‘水汽凝聚’与全域极端酷旱的撕裂式对立,是规则层面被强行扰动的铁证。
技术团队最终分析指向:存在一种触及本源的力量,正系统性干扰乃至窃取该区域的行云布雨权能。其手法高度隐匿,完美避开了常规灵能异常警报阈值——这正是当地调查遭遇技术瓶颈的关键。”
周正点了点头,翻开手边的文件夹,接话道:“广厦玄律分部的报告在我这里。他们按标准流程进行了地毯式扫描和传感分析,没有捕捉到符合总局数据库定义的、明确的灵能波动源或已知异常生物场的特征信号。 除降水缺失外,气象和环境数据的波动被纳入‘特殊年份极端气候事件’框架内解释。依据现行操作规程,缺乏支持‘超自然异常’的核心证据链,当地最终决定不立案,问题转交地方行政与民政部门主导应对。”
他合上文件夹,看向金澜和姜云:“不过,金总既然代表大梵集团提出正式的委托请求,并承诺提供相关领域的顶尖技术解决方案。”
他语气放缓,带着一种开绿灯的意味,“我个人对此表示理解与尊重。同时,”他目光转向姜云、陆楚然、仍在把玩臂章的宋无忌,“姜顾问带领团队为蓉城司贡献卓著,近期确实辛苦。鉴于此,我特批宋无忌、陆楚然两位队员——七天带薪假。”
他顿了顿,强调道,“至于休假期间,诸位是结伴去鹭岛明珠享受阳光海滩,还是出于私人情谊,顺便帮大梵集团的金总解决一些其集团遇到的‘技术性难题’,并收获合理的劳务酬谢……那便完全是诸位的个人事务了。蓉城玄律司,对此不介入、不干涉、不背书,亦不提供任何官方性质的设备、资源或信息支持。 所有后勤保障,需由委托方大梵集团承担。”
金澜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无比自信:“周司长所言极是。设备支持,是本委托达成目标的核心支柱,亦是大梵立足之本。”
他话语从容笃定,“大梵集团是玄律总署最高等级特种装备唯一指定供应商,涵盖灵异探测、动态分析、相位防护及特勤药物领域。
我们为此行配备的所有设备,包括但不限于微灵能场谱阵扫描器、三维混沌能迹回溯仪、便携式灵能相位护盾发生节点等顶尖装备,其核心架构与操作标准皆与总署装备同源同步,性能参数全面超越地方分部现有装备一代以上。详细清单与操作协议稍后奉上,保障无虞。”
“很好。”周正点头,不再多言。他站起身,将文件夹放在金澜面前,然后拍了拍姜云的肩膀,目光扫过陆楚然和已经听得有点呆住的宋无忌:“行了,你们年轻人好好聊聊‘假期计划’吧。”
说完,便利落地转身离去,留下四人。
会议室内一时静默。
“乖乖… 六十九天…”宋无忌消化着信息,小眼睛瞪圆,下意识摸了摸肚子,“广厦那儿的五香卷、花生汤还有海鲜…啧啧,这不得全完蛋?”
姜云无奈地瞥了他一眼,琉璃蓝道袍的袖子随着他摩挲左腕墨玉环的动作轻轻晃动:“……当务之急是解决旱情,恢复生态。”他清澈的眼睛看向金澜,带着探究,“金总,任务目标、行动计划和酬劳细节?”
金澜正要开口详细说明。
“咦?”
一直安静坐在姜云侧后方、专注操作膝上分析仪、气质清冷如山谷幽兰的陆楚然忽然轻咦了一声。
她抬起头,黑框眼镜后的目光投向会议室墙壁角落悬挂的电视新闻屏幕,此刻正在播放娱乐新闻简讯。
只见屏幕上快速闪过一个鲜艳的节目宣传片花:鼓浪屿的蓝天碧海、红砖古厝…然后是李媛媛那张明艳照人、极具辨识度的脸庞,她扎着活力高马尾,露出一抹标志性的美人痣,穿着一件色彩鲜艳的露肩沙滩长裙,对着镜头挥手,饱满的胸脯曲线在画面中格外吸睛,旁边飘过大大的节目预告字幕:《沧海寻踪》第一季震撼开启——探秘“无雨之城”广厦,寻找失落的祈雨秘法!
陆楚然微微蹙了下精致的柳眉,手指在分析仪上快速滑动了几下,显然确认了信息。
她侧过脸,凑近姜云,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确定和一丝意外:“姜顾问,你看。李媛媛…她的新节目《沧海寻踪》,首站正是广厦城。主题…恰好与‘祈雨’有关。”
她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将分析仪屏幕转向姜云和金澜的方向,上面定格着那则简短的娱乐新闻快讯画面。
她的目光在金澜讲述设备性能时那温和低沉的嗓音上飞快地掠过了一瞬——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有点像…云岭那次生死关头隐约听见的…不,太模糊了,应该是错觉。
陆楚然立刻将这缕无关紧要的杂念驱散,重新专注于眼前的奇异“巧合”。
姜云看清屏幕,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明显的讶异和无奈。
广厦、祈雨…这巧合也太精准了点。
宋无忌更是直接叫出来:“哇靠!大明星也去广厦?这…这热闹了!我们顺利去找媛媛吃海鲜吧!”
金澜看着新闻画面,再看向姜云略带无奈的表情,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微微闪动,嘴角浮现一丝意味深长的、极淡的笑意:“确实…非常巧合。看来这次广厦之行,注定不会平淡了。”
他接着刚才被中断的话头,“酬劳方面,大梵集团会根据任务的复杂性和最终成果评估,以顾问咨询费的形式打入指定账户,数目会让诸位满意。至于李小姐的行程…或许能为你们的民间调查提供一些独特的便利或掩护?”他适时地暗示了一下。
风暴的轮盘已经转动。
海天之间那座名为广厦的舞台,不仅聚集了干旱的疑云、失踪的雨露、可能存在的渎职窃权……现在,还即将迎来一位光芒万丈的国民天后。
一场大戏,已然拉开帷幕。
第82章 探班明星,异潮隐现
广厦国际机场的空气像被烘烤过,带着一股海腥与尘土混合的焦渴感。
从蓉城搭乘金澜安排的专机抵达,踏出舱门,热浪便扑面而来。天际是毫无杂质的蔚蓝,阳光猛烈得刺眼,远处的棕榈树叶都显得蔫蔫的。
一辆低调却宽敞的改装商务车已在停机坪等候。金澜推了推金丝眼镜,温文尔雅地引导众人上车。
车内冷气开得十足,与车外恍若两个世界。
“设备已经随上一趟包机运抵,送到了定好的安全屋。”
金澜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低沉,他调整着车内一个不起眼的控制面板,一面半透明的光幕在车厢中央亮起,显示着广厦地图和标注的几个黄点。
“根据大梵集团的初步监测和当地气象/民间信仰活动热度分析,第一站,我们建议去南普陀寺。那里香火鼎盛,异常湿度点显著,而且是李小姐节目组预定首拍的地点之一。”
陆楚然穿着简洁的便装,白T恤配薄款卡其色工装裤,正低头在随身携带的多功能分析平板上飞速操作,纤细的手指灵巧地划过屏幕,将金澜提供的坐标和预载的大梵设备接口进行快速对接。
她头也不抬,清冷的声音响起:“金总提供的坐标与三天前南普陀寺古井的水元力异常波动峰值点吻合。另外,我刚确认了,《沧海寻踪》节目组确凿消息,他们今天下午在南普陀寺拍摄‘祈雨仪式采访’环节。”
她话音刚落,姜云的手机便震动了一下,一条信息弹出。
发信人:【媛媛】
“姜云!楚然说你们也到广厦啦?!也太巧了吧!我们节目组下午两点在南普陀寺有拍摄!你跟楚然、胖子一起过来看看呗?正好给我撑撑场面!导演老刘巴不得有你们这种‘神秘顾问’客串呢!地址发你了,不见不散啊!PS:海鲜大餐我请![笑脸][笑脸]”
姜云看着信息,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无奈的笑意。
他抬眸看向众人:“看来行程定了。媛媛…盛情难却。金总,你的目标点和她的拍摄点重合了。”
金澜嘴角噙着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无妨,公众活动的聚焦点,往往也是异常能量的汇流处。李小姐的人气,恰好是极佳的‘背景噪音’。”
他这话听着像自嘲,又像是某种更深的暗示。
陆楚然在听到金澜说“盛情难却”时,手指在平板上极其轻微地一顿,镜片后的目光似乎加深了一瞬,但旋即又恢复专注,仿佛只是整理数据流的必要停顿。
金澜的声音在车厢内回荡,那种独特的温润低沉感,让她心底那丝似有若无的熟悉感再次悄然浮现,却依旧像抓不住的水流,瞬间滑走。
她定了定神,专注于连接即将启用的场谱扫描器和相位护盾单元参数。
宋无忌坐在最后排,体型敦实。
他兴奋地摆弄着手腕上一个半透明的手环——这是金澜刚发给他的便携式灵能相位护盾。他对着窗外干巴巴的景观比划着,嘴里嘀咕:“乖乖,比蓉城热了不止一个档次…胖爷我快成烤乳猪了。”
当他瞄见远处海边零星停着的生锈船只和有些枯黄的海滩灌木时,脸上兴奋稍减,小声咕哝:“这下真的没新鲜海鲜吃了…”他下意识地扯了扯自己身上崭新的玄律司外勤制服,短袖黑色外套,蓝红龙纹臂章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安全屋是一个临海的老别墅区中不起眼的一栋,大梵的标志性银灰色装备箱整齐码放在庭院中。
众人迅速装备。
姜云一身清爽的琉璃蓝道袍在酷暑中显得有些扎眼,但料子非凡,倒也不见汗渍。
他左腕上的墨玉环贴着皮肤,温凉依旧。
陆楚然换上了一件更便于行动的深灰色多口袋背心,下身是同系列工装裤,赤蛟绫缠绕腰间,腰间别着多接口分析仪。
她小心地将金澜提供的主设备——那台状如半球、布满精密传感节点的“微灵能场谱阵扫描器”装入一个加固背包背好。
她的动作精准高效,眼神专注。
宋无忌也换上大梵提供的黑色特制背心,鼓鼓囊囊,把新的玄律司制服外套披在外面盖住臂章,背着自己的包,和一些应急物品。手里抓着另一个巴掌大的小仪器——环境基础读数速查仪,好奇地研究着。
金澜自己则只背了一个轻便的战术挎包,看起来不像是装有大设备的样子。
四人一行抵达南普陀寺时,已近下午两点。
离山门还有一段距离,喧闹的人声和电子设备的嗡鸣就已传了过来。
寺门前广场上搭起了临时的隔离带,铺着轨道,架着摇臂摄像机。
大量的粉丝和围观群众挤在隔离带外,举着手机、灯牌,兴奋地朝着寺门方向翘首以盼。人群中隐约能看到“媛媛”“沧海寻踪”的字样。
“这…也忒夸张了!”宋无忌咂舌,“比过年庙会还挤!”
“那是媛媛姐的魅力!”
一个年轻的工作人员路过,听见后自豪地回了一句。
他瞥见四人气质不凡(尤其姜云那身道袍),试探性地问:“几位是?有预约吗?”
陆楚然上前一步,平静地说:“我们应邀来参与《沧海寻踪》节目拍摄,找李媛媛小姐。”
“哦!是李老师的朋友!快请进快请进!”
工作人员立刻恭敬地拉开隔离带一个小口,将他们引入。
踏入寺门,喧嚣稍微被隔绝了一些。
千年古刹庄严肃穆,殿宇古朴巍峨。
但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火气息,香炉里青烟直冲天际,无数香客手持香烛,面色虔诚又带着几分焦灼,在各大殿前跪拜祈祷。
“这香火…也太浓了。”宋无忌揉了揉鼻子,感觉有些呛。
“异常灵能背景辐射值偏高,且方向趋近一致。”陆楚然声音平静,低头看着手中快速跳动着参数的速查仪,“看来不止是香火旺盛那么简单。”
姜云没有说话,他清澈的双瞳深处,似乎有淡淡的星辉流转,不动声色地扫视着整个空间。
常人看不见的视野中,这座千年古寺缭绕的不仅仅是浓烟,更有丝丝缕缕、如同淡金色溪流般浓郁的信仰念力在空气中汇聚。
然而,这些溪流的流向却并非全部进入佛殿金身法相所在的空间,而是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分流……相当一部分以一种违背物理直觉的方式,无声无息地汇聚、沉降,最终消失在某个特定方向的地面之下。
与此同时,那本该属于水汽丰盈处的清新水元素之力,在寺院的某些角落显得格外躁动不安,却又被一种无形的、带着混沌感的暗色丝线牢牢束缚、汲取……
“跟我来。”姜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
他迈开步子,看似随意,实则目标明确地穿过虔诚的人流和忙碌的节目组人员,朝着寺庙深处一处相对僻静的古树院落走去。
那里,靠近一堵古老的石墙,旁边是一口被青苔覆盖、井口边缘布满岁月痕迹的古井——这正是大梵监控画面中异常湿度的中心点,也是陆楚然平板上显示的水元力紊乱峰值坐标所在。
这里明显被清场,只有节目组的人和几个寺方知客僧人。
李媛媛正站在那里,面对镜头。
她换了一套颇具民族风情的月白色刺绣上衣搭配靛蓝色长裙,飘逸出尘,衬得肌肤胜雪,窈窕的身材在端庄中依旧透着动人的曲线。
高马尾换成了简约的发髻,只斜插一枚银簪,右眼颧骨下那颗美人痣在阳光侧影下平添一抹风情。
她正手持一个特制的古埙,神情专注,似乎在酝酿情绪准备拍摄一个与古老自然灵性沟通的镜头。
旁边的大功率鼓风机吹拂着她的衣袂发梢,营造着氛围。
在她对面不远处,一个穿着导演马甲、体型微胖、神色间带着些倦怠又强打精神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折叠椅上盯着监视器——正是导演刘伟成。
看到姜云等人出现,李媛媛原本肃穆的表情瞬间绽开,眉眼弯弯,充满了惊喜和纯粹的笑意,如同冰雪初融,那份惊人的美丽仿佛让周遭都明亮了几分。
她不顾摄像机还在运行,立刻挥手招呼:“姜云!楚然!你们到啦!快点过来!胖…宋无忌也在!”她及时改口,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刘伟成皱着眉转过头,看到气质各异的四人组,眼神里瞬间充满了被打断的不悦和审视的警惕,甚至还夹着一丝被明星无视权威的尴尬。
他强压下不满,站起身,脸上挤出生硬而虚伪的职业化笑容,但语气里的强硬还是透了出来:
“哎呀,是媛媛的朋友啊?欢迎欢迎!不过我们这边正在拍一个很关键的沟通自然的镜头,要的是‘天人合一’的纯净意境。”
他特意强调“纯净”二字,目光在姜云道袍和宋无忌的制服上扫过,透着不加掩饰的排斥,“你们这…专业团队气场太强,容易出戏。要不麻烦几位到旁边休息区稍坐一下?等拍完这个镜头?很快!很快!”
他嘴上说着“麻烦”,但那肢体语言和眼神,却仿佛是在说:别碍事。
李媛媛刚想说话,姜云却抬手轻轻阻止了她。
他清澈的双眼带着洞彻人心的平静,看向刘伟成,并未被他的态度影响,只是微微颔首:“无妨,导演,我们不打扰拍摄。”
他声音温和,随即又转向李媛媛和她身侧不远处那口波光微漾的古井,目光深邃地补充了一句,像是自语,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古老的契约…确实有趣。有些东西,被束缚得太久了。”
他不再理会刘导复杂的脸色,目光重新投向那口古井,以及它连接的地下深处那扭曲的暗色线条。
他对陆楚然使了个眼色。
陆楚然立刻会意,背着她的场谱扫描器,如同一个专业的技术人员,快速走到古井后方一块相对背阴的空地上。
她熟练地启动设备,半球形装置无声地展开几个传感节点,并未对准拍摄场地,而是低调地对着古井方向和地面进行校准调试。
宋无忌也立刻掏出自己的小仪器,装作好奇地记录着古井周围的石栏纹理,实际却在感知环境里那股不寻常的能量压力。
金澜则不知何时已悄然退到旁边廊柱的阴影下,像一个普通的随行人员,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场内的一切,手指间似乎无意识地捻着什么,金丝眼镜后目光深不见底。
“好!各单位注意!维持住氛围!”
刘伟成见姜云他们没有闯入镜头中心,只在外围低调“勘查”,也不好再发作,只能按下火气,拿起对讲机大喊,声音盖过了李媛媛想开口的意图,“场记打板!艺人准备!这个镜头很关键,要的是空灵!沟通!都给我安静——Action!”
李媛媛无奈地深吸一口气,重新调整状态。
悠远空灵的埙声再次呜咽响起。
就在这一片人为制造的“空灵”氛围中,一场关于真实异常的探查,悄然无声地拉开了序幕。
陆楚然低头看着场谱扫描器投射在自己分析平板上的虚拟成像界面,那些代表水元力的紊乱线条和不断沉降的金色香火光点正汇聚成漩涡。
宋无忌手腕上的低阶灵能护盾预警灯光再次微弱闪动。
姜云静静注视着古井深处流转的琉璃蓝道袍上龙影微动。
而井底之下,那些被束缚的、躁动的水之力量,正与那不断抽取着金色念力的混沌路径交汇、碰撞……平静的表面下,隐潮正在翻涌。
第83章 古井惊澜,锁龙疑云
悠远空灵的埙声在南普陀寺的古树院落中低徊,伴随着鼓风机吹拂的“微风”,试图编织出与古老自然对话的幻境。
然而,镜头之外的井口区域,空气却沉滞得如同凝固的琥珀。
浓郁到几乎令人窒息的香火气息,混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大地深处的湿冷土腥气,沉沉地压在这片小小的空间里。
在姜云那双洞悉非凡的眼中,这座千年古刹上空缭绕的,不仅仅是肉眼可见的青烟,更有无数淡金色的、象征着万千信徒虔诚祈愿的“念力溪流”。
此刻,这些溪流正如同被无形的漩涡吸引,疯狂地涌向那口看似普通的古井,然后……无声无息地沉入井壁,消失在地表之下。
陆楚然背对着镜头和正在拍摄的李媛媛,蹲在古井后方那片背阴、布满青苔的石板地上。她膝上的分析平板屏幕幽蓝,上面跳动着复杂的数据流和不断构建又破碎的虚拟模型。
她背上那个不起眼的金属背包正发出极其轻微的嗡鸣。
“姜顾问,”她清冷的声音通过微型耳机送入姜云耳中,带着一丝确认后的凝重,“锁定目标:地下约三米深处。存在一个巨大的能量汇聚点,正疯狂吞噬着汇聚而来的香火念力。”
她指尖在屏幕上快速划过,虚拟模型核心区域被放大。
“吞噬结构…形态诡异,像一条扎根在能量节点上的暗红色‘血藤’,充满混乱和侵蚀性。
数据库无匹配记录。它还在强力抽取并束缚着附近的水之精粹。
这很可能就是广厦局部‘湿井’而全域大旱的微观源头之一。”
她顿了顿,补充道:“其下方延伸结构未知,探测信号被强烈干扰屏蔽。”
与此同时,宋无忌正装模作样地抚摸着古井冰冷、布满岁月刻痕的石栏。
他手腕上那个半透明的护盾手环,正不断闪烁着越来越急促的黄色光芒,并发出只有他能感觉到的轻微震动。
他手里捏着的小仪器屏幕上的指针疯狂跳动,数值早已飙红。
“嘶…” 宋无忌吸了口带着土腥味的凉气,胖脸上肌肉抽动,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嘟囔,“井底下…像有东西在拼命嘬!把好东西都嘬走了,剩下些让人浑身发毛的阴冷气儿…”
他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体内那股源自金刚怒相拳的刚猛暖流悄然运转,驱散着侵入骨髓的寒意。
姜云站在几步之外,琉璃蓝道袍在微风中纹丝不动。
他清澈的双眸深处星辉流转,精准地“看”着地下那扭曲的暗红“血藤”贪婪吮吸着金色念力与水之精粹。
左腕上的墨玉环传来阵阵温凉却带着警示意味的悸动——那是接触到被恶意窃取的海量香火时。
金澜隐在廊柱的阴影里,如同一个沉默的旁观者。
他金丝眼镜后的目光看似落在李媛媛身上,指尖却无意识地捻动着一枚古朴的铜钱,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
整个院落里那股沉甸甸的能量沉降与井底传来的阴冷悸动,显然也未能逃过他的感知。
“好!Cut!” 刘伟成疲惫中带着一丝亢奋的声音猛地响起,埙声戛然而止。
“这条情绪到位!保持住!场务!上香炉!烟雾给我拉满!风组加大风力!马上拍拜井祈愿!要的就是那种…神秘古老的仪式感!”他挥舞着对讲机,唾沫横飞。
几个场务立刻抬上一个半人高的巨大黄铜香炉,炉膛里暗红色的香灰堆积如山。
为了追求节目效果,他们直接抓起几大包特制的、能快速燃烧并制造浓烟的“特效香粉”,粗暴地倒了进去!
李媛媛刚放下埙,带着一丝疲惫的笑容想走向姜云他们。
“媛媛!别动!”刘伟成一个箭步冲过来,脸上堆着夸张的笑容,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状态太好了!补妆都省了!快,站井口正前方!背对镜头!三炷高香!要的就是你与这口‘锁龙古井’天人感应的瞬间!”
他不由分说,半推着李媛媛退回到井口正前方,那距离井沿不过半步之遥的位置——也正是地下那“血藤”能量节点正上方!
李媛媛猝不及防,被推得踉跄了一下,月白色的裙摆差点扫到井沿的青苔。
她秀眉紧蹙,眼中闪过一丝愠怒,但职业素养让她强忍下来,深吸一口气,接过场务递来的三根粗如儿臂、一看就是特制的“高香”。
就在这时!
一个急于表现的场务,为了追求更“震撼”的烟雾效果,猛地将一整袋“特效香粉”狠狠砸进香炉滚烫的灰烬里!
“噗——轰!”
一声沉闷的爆响!
一大股极其浓烈、呈现为污浊灰白色、如同腐烂海藻混合着劣质香料的腥腻浓烟,如同被压抑的妖魔,猛地从香炉口喷涌而出!
这股浓烟带着一种刺鼻、腥臭、令人作呕的古怪气味,霸道无比地瞬间席卷了整个院落!这气味仿佛带着某种邪异的活性,钻入鼻腔,直冲脑门!
“嗡——滋滋滋!”
陆楚然背上的金属背包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如同指甲刮过玻璃的噪音!
膝上的平板屏幕瞬间被杂乱的雪花点和扭曲的线条占据!
宋无忌手腕上的护盾手环猛地从急促黄光跳成刺目的血红色!
疯狂闪烁震动!他手中的小仪器屏幕“啪”地一声直接熄灭!
一直沉静的姜云,瞳孔骤然收缩!
在那股腥臭浓烟爆开的瞬间,他“看”到:
原本稳定流向地下“血藤”节点的淡金色香火念力流,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剧烈沸腾、炸裂!
一部分念力被那腥臭烟气污染、扭曲,变得污浊不堪;另一部分则如同受惊的鱼群,疯狂地四散奔逃,其中一股最强的乱流,竟狠狠撞向那口古井的井壁深处!
仿佛要钻入更黑暗的所在寻求庇护!
而井口附近那本就微弱的水之精粹感应,更是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瞬间掐灭!
金澜猛地从阴影中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电,第一次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凝重,死死盯住那个还在不断喷吐腥臭浓烟的香炉,捻动铜钱的手指骤然攥紧。
混乱瞬间爆发!
腥臭刺鼻的浓烟呛得人眼泪直流,工作人员惊慌失措地后退、咳嗽,现场一片狼藉……
这绝非普通的意外!
这突如其来的“炸炉”,这邪异腥臭的浓烟,不仅粗暴地打断了探查,更像是一把淬毒的钥匙,强行捅进了地下那潜藏的“锁龙井”封印!
搅动了其中蛰伏的凶戾!
李媛媛被浓烟呛得剧烈咳嗽,月白色的衣衫沾染了大片污浊的灰烬,精心打理的发髻也有些散乱,狼狈不堪。
她捂着口鼻,惊怒交加地看向手忙脚乱、一脸尴尬的场务和脸色铁青的刘伟成。
而姜云的目光,已如寒冰般穿透弥漫的腥臭烟尘,死死锁定了那口此刻在混乱中显得格外幽深、仿佛连通着九幽地狱的古井。
锁龙井?
民间传说中,用来镇压兴风作浪、祸乱江河的恶蛟孽龙的所在?
这口看似普通的古井,难道真如传说所言,锁着什么不得了的凶物?
而这突如其来的邪香,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为之,想要撬动这古老的封印?
平静表面下的惊澜,已被这股邪异的腥风,强行撕开了一道狰狞的口子。
香火的暗流在地下深处汹涌,锁龙的疑云,正伴随着那令人作呕的气味,在南普陀寺的上空弥漫开来。
第84章 异信惊魂,法师初现
那腥臭呛人的浓烟来得猛,散得也快。
扬务们在刘伟成气急败坏的咆哮声中狼狈地清理着现扬,打开空气循环装置。
李媛媛被助理们围着补妆、擦拭身上的烟灰,她紧抿着唇,美目含怒,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闯祸的扬务和刘伟成。
但她的目光扫过姜云所在方向时,带着一丝询问的关切。
姜云面沉如水,对李媛媛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但琉璃蓝道袍下的身体却悄然绷紧,目光锐利地扫过混乱平息后的古井周围。
那股被强行搅动、又骤然消失的能量异常感,如同余震后的心悸,依旧残留在这片空气中。陆楚然快速重启着她的扫描器背包,秀眉紧锁,平板屏幕上的数据模型仍在艰难重建,但显然受到了严重干扰。
宋无忌手腕上的护盾手环红光虽已褪去,却仍不时闪烁着不稳定的微芒。
“意外!纯粹的意外!”刘伟成一边指挥现扬恢复,一边强打着精神安抚众人,语气里的尴尬和推卸显而易见,“设备调试失误!特效香粉湿度受潮了!惊扰了古井神灵,还请见谅,见谅! 幸好……节目效果…也算是一种另类的‘真实’记录……”他试图强行挽尊。
就在这时,一个助理匆匆跑过来,打断了刘伟成的扬面话。
“刘导!李老师!寺门口那边……”
助理脸色有些发白,手里拿着一份折叠的…东西?
仔细看去,那并非纸张,而是一块色泽灰暗、质地略显粗糙的鱼皮卷!
“刚才挤进来一个怪人…浑身捂得严严实实,扔下这个说是给‘管事的’,还说…”助理咽了口唾沫,声音带着惊惧,“还说…‘禹王知晓人心焦灼,法师已到,愿代万民,祈雨通天’!”
原本还在生闷气的李媛媛和刘伟成都是一怔。
“禹王?法师?”刘伟成眉头紧锁,接过那块带着咸腥气的鱼皮卷,下意识地展开。
鱼皮卷上,是用一种暗褐色的、仿佛凝固血渍的颜料书写着几行字迹,笔画扭曲如同爬行的蚯蚓,透着一股邪异感:
旱魃肆虐,天悯凡尘。
禹王赐法,通窍祈云。
今夜子时,鹭江沙洲。
万民同望,真雨降临。
—— 禹王神师·林禹 顿首拜告
卷末,还用那暗褐色颜料画着一个极其醒目的符号:一个由扭曲的波浪和利爪组成的复杂蛇形印记!
“嘶…”刘伟成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骨往上爬。
那蛇形印记透着莫名的邪气,仿佛活物般要挣脱卷面。
李媛媛也凑过来看,她野外经验丰富,对这种带着原始图腾意味的东西本能地感到不适:“这是什么人写的?装神弄鬼!子时鹭江沙洲?那里白天都荒无人烟,晚上涨潮很危险!”她的声音里带着警惕,目光却瞥向姜云——以她对姜云的了解,这种怪事绝对不简单。
姜云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刘伟成身后。
他清澈的目光落在鱼皮卷那暗红色的字迹和邪异的蛇形印记上,指间似乎有极其微弱的蓝色水汽流淌而过,轻轻拂过那“凝固血渍”般的颜料。
“不是血……是某种浓缩的……深海矿物染料,混合了…香灰和精炼过的海藻汁液…”
陆楚然清冷的声音在姜云身侧响起,她不知何时也靠近了,平板对着鱼皮卷进行了一秒钟的快速光谱分析,“具有很强的渗透性…带微弱的生物性磁扬残留。”
宋无忌也挤了过来,探着胖脑袋一看那蛇形印记,手腕上的护盾手环又是“嗡”的一声轻震,黄色光芒微弱闪烁起来。
他撇撇嘴,瓮声瓮气地嘟囔:“神师?我看是搞鬼师吧!弄股子腥臭烟,又来这阴间玩意儿,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邪门?”
金澜也缓步踱了过来,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深邃地扫过鱼皮卷和那个蛇形印记,脸上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专家模样。
他扶了扶眼镜,沉吟道:“禹王?民间传说中治理洪水、划分九州的神灵…借禹王之名,行事却透着几分阴鸷…此人不简单。恐怕非是真正的民间信仰代言者。”
他的语气带着研究性质的评述,但镜片后的精光一闪而逝。
“管他神师妖师!这种来路不明的疯子!”
刘伟成猛地将鱼皮卷捏成一团,仿佛拿着个烫手山芋,脸上带着厌恶和强压下的恐惧,“子时?鹭江沙洲?还万民同望?他想干嘛?搞万人邪教聚会?这拍下来能播吗!不行不行!通知保安,以后这种神经病坚决拦在外面!”
他烦躁地挥手让助理赶紧处理掉这晦气东西,转而对李媛媛挤出一个笑容,“媛媛啊,刚才的不愉快过去就过去了,来,我们赶紧把拜井祈愿那条拍完,不然时间来不及了……”
李媛媛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的目光从皱巴巴的鱼皮卷上移开,深深地看着刘伟成:“刘导,刚才的浓烟是意外,这个鱼皮卷…也是意外吗?”
“当然!当然是意外!”刘伟成强笑道,“搞节目的嘛,鱼龙混杂,啥怪人都有!我们拍好我们的就行!”
“可我怎么觉得,”李媛媛的声音清亮起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这所谓的‘神师’,好像不是冲着节目组来的,而是冲着……”
她的目光缓缓转向那口青苔覆盖的幽深古井。
“……这口井来的。”
刘伟成一愣。
姜云的眼神骤然锐利了几分!
陆楚然的平板屏幕上,原本就残破的模型骤然彻底崩溃!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尖锐的报警框:【深度干扰突破】检测到高能精神共鸣信号!来源方向:古井核心节点(地下三点二米深度)!
几乎在报警框弹出的瞬间——
“嗡嗡嗡嗡——!”宋无忌手腕上的护盾手环陡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疯狂震动!
那口沉寂的古井深处,猛地传出“哗啦——!” 一声闷响! 仿佛有巨大的锁链在黑暗的水底猛地绷紧、拖动!
第85章 暗流择人,惊龙现井
声音沉闷、清晰、带着冰冷的金属质感,瞬间击碎了南普陀寺后院尚未完全平息的嘈杂,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啊——!”几个胆小的女工作人员吓得尖叫起来。
“什…什么声音?!”刘伟成脸色煞白,手里的对讲机差点掉在地上,目光惊惧地投向那口深不见底的老井。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助理更是手一抖,那卷皱巴巴的鱼皮“啪”地掉在地上。
瞬间的惊恐之后,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小院。
所有的目光,全都聚焦在那口幽深的古井上。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那令人心悸的、沉闷的“嗡嗡”余音,似乎还在井壁间回荡,夹杂着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水花翻涌声?
众人屏息凝神,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等着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就在这死寂的下一秒!
唰! 一道快如闪电的蓝影猛地扑向了井口!
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丝毫停顿!
姜云动了!
在那井底异响刚刚平息、众人犹在惊恐懵懂之际,他已化作一道流风般的虚影,如同飞鸟投林,径直跃入了那深不见底的幽幽井口!
琉璃蓝道袍的身影在众人惊恐的视线中一闪而没,没入黑暗!
“姜云!”
“姜顾问!”
李媛媛和陆楚然的惊呼同时响起,充满震惊与担忧!
而导演刘伟成等人更是彻底吓傻了,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嘴巴张大得能塞进鸭蛋!
跳…跳井了?!! 这可不是拍戏吊威亚!这是实打实的千年古井!深不见底!这人是疯了吗?!
井下的世界,完全超出了姜云的预料。
身体急速下坠,失重感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耳边呼啸的风声、头顶的光线骤然消失!仿佛落入了一片粘稠、冰冷、隔绝了声音与光线的绝对异度空间!浑浊的黑暗包裹着他。
就在这黑暗中,姜云那双清澈的双眸深处瞬间爆发出锐利的星辉!
足以穿透这浓得化不开的混沌!
他看见了!
在无尽黑暗的深处,一个庞大得难以想象的轮廓在缓缓游弋!
其形态蜿蜒如山,带着亘古的沉重与凶戾!
八条粗壮得如同远古巨蟒般的暗金色锁链,洞穿了它的躯干,死死将它钉在这方黑暗囚牢的中心!
锁链随着它每一次细微的蠕动都发出沉闷到令人灵魂战栗的“哗啦…嗡…”摩擦声!
正是这声音透出井口,让地面上的凡人为之惊惧!
似乎感知到了外来者的“窥视”,那巨大的身影猛地一顿!
一股无匹的凶威如同实质般碾压而来!
黑暗之中,一双巨大如血月的眼睛猛地睁开!
冰冷的竖瞳如同两颗燃烧着九幽业火的熔炉,瞬间锁定了如蝼蚁般渺小的姜云!
“吼——!!!”
一声绝非人间所有的、低沉、愤怒、充满了被囚禁了无尽岁月的怨毒与暴虐的龙吟,直接在姜云的灵魂深处炸开!
震得他识海翻腾,道袍无风自动!
饶是以姜云赤诚道心,也瞬间感到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惧和压迫!
时间仿佛只过去了一两秒。
姜云眼前猛地一花!
浑浊的黑暗、庞大的囚影、血色的竖瞳、沉闷的龙吟……瞬间如同被无形大手抹去!
四周景象陡然清晰!
冰冷刺骨的真切井水浸到了小腿。
鼻端是真实浑浊的泥土和苔藓腐朽气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淡得几乎无法察觉的龙涎腥咸。
目光所及,是冰冷、光滑、布满青苔和水渍的井壁。
这是一口直径不足两米、深不过五六米的普通水井!井底堆积着枯草、碎石和一些不知名的污秽之物。
刚才那恐怖的异度空间和巨大龙影,仿佛是坠入井中刹那间产生的可怕幻觉!
但姜云清楚,那不是幻觉!
那“锁链”的异响是真的!
那双血月的竖瞳中蕴含的愤怒与囚禁感更是真实不虚!
这井下的狭窄空间,无法承载那巨大囚徒的亿万分之一,它更像是……一个短暂开启的、连通某个未知封印核心的一线间隙!
姜云压下心头悸动,深吸一口带着浓重井底湿腐味的凉气。
无需多想,他足尖在滑腻的井壁上轻点,身形借力瞬间拔高,如同攀猿般轻盈灵动,几个兔起鹘落的腾跃,单手一撑井沿——
哗啦!
一身琉璃蓝道袍,带着些许井底浊水和滑腻的青苔,却纤尘不染、神态平静自若地稳稳跃出了井口!
院落里依旧是一片死寂。
李媛媛和陆楚然脸上的担忧瞬间化作惊喜和一丝了然。
金澜眼中精光闪动。
而刘伟成和周围的工作人员,此刻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那是活见鬼的惊骇和彻头彻尾的呆滞!
跳…跳下去了?
又…又跳上来了?!
毫发无伤!
动作干净利索得如同古装武打片里吊着威亚的特技演员!
这可是几米深的实打实古井!
不是片扬道具!!
“神…神仙?”一个年轻扬务喃喃自语,看向姜云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我靠…武林高手?!”另一个摄影师下巴都快掉了。
刘伟成喉咙里发出一阵无意义的“嗬嗬”声,他看看完好无损的姜云,又看看那口深幽幽的古井……
他猛地弯腰,几乎是抢一样将那卷掉在地上的鱼皮卷死死抓在了手里,声音因为惊惧和后怕而变得尖利扭曲:“收…收工!!今天不拍了!!听见没有!立刻!!马上!!离开这里!!快快快!!!”
他几乎是连滚爬打地冲助理大吼,看那样子恨不得立刻逃离这片邪门的地界!
至于那位“姜顾问”,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不敢细想,更不敢多问!
他现在只想离这口井和这群越来越不对劲的人远一点!
安全屋内,气氛凝重中带上了几分劫后余生的压抑。
金澜挽起袖口,稳定修长的手指正快速而精准地指点着陆楚然修复受损严重的扫描器核心。
“刚才那股能量的扭曲属性……带有极强的‘幽闭’和‘亵渎’印记,”他声音低沉,一边指导焊接操作,一边若有所思,“核心阻尼器的构型必须对应调整,过滤频谱要拓宽……”
陆楚然抿着唇,全神贯注,眼镜片上反射着焊枪的蓝光。
修复工作容不得分心。
姜云站在桌前,一身道袍微湿,却散发着一种沉静如渊的气度。
他指着平板地图上那条连接南普陀与沙洲的红色箭头,目光深沉:
“井下的东西…被锁住了。那声嘶吼是警告,也是它在冲击束缚。但林禹…他想做的,恐怕不是要释放它。他需要这股力量…去完成沙洲的计划。刚才的虹吸,更像是它被强行抽取后本能的反抗试探。”
宋无忌心有余悸地摸着自己的胖脖子:“我就知道井底有大家伙!那吼声…隔那么远我听了都腿软!这劳什子神师是想抽它的力量去搞事?胆子也太肥了!不怕被一口吞了吗?”
“不谋而合。”李媛媛果断的声音响起。
她刚才一直在冷静思考,此刻眼神灼灼,“林禹想要的‘万众瞩目’,我们给他!《沧海寻踪》调整计划,今晚全力聚焦鹭江沙洲,开启直播!我们要站到聚光灯的中心,在林禹以为最得意的时候....”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带着顶流天后的强大气扬和对朋友的绝对信任:“我的团队负责‘明面’的舞台和吸引所有视线。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姜云…剩下的只能靠你们了”
破局的棋盘已然铺开。
一方在暗处妄图借井底囚龙之力呼风唤雨,一方则在万众瞩目的舞台边缘,磨砺剑锋,等待着斩断那暗影之手的时机!
第86章 沙洲为局,香火为引
安全屋内,修复扫描器的精密工作告一段落。
陆楚然重新将核心传感单元装回背包,启动自检程序,轻微的嗡鸣声稳定下来。
金澜摘下防护手套,用一方素净的手帕擦拭着指尖并不存在的灰尘,重新恢复了那份儒雅学者的从容。
姜云站在地图前,目光从鹭江沙洲的标记上移开,落回广厦城整体区域。
琉璃蓝道袍下摆沾染的井水湿痕已经悄然蒸干,仿佛从未存在过。
但那井底刹那间的异度空间、巨大囚影的凶戾咆哮、以及那双血月般的竖瞳带来的灵魂震颤,却如同烙印般刻在他心头。
他轻轻摩挲着左腕的墨玉环。
温凉的触感下,那代表香火值的数字依旧沉寂。
此行核心,是解决广厦旱情,获取维系存在的香火。
锁龙井的异象虽然惊人,但终究只是旱魃肆虐这片土地的一个诡异注脚,一个可能存在的能量节点。
不能本末倒置。
“井下的东西…暂且不论。”
姜云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澈平静,带着一种目标明确的坚定,“它被锁着,挣扎着,与这方天地的水元枯竭有联系,但并非源头。
林禹的目标是沙洲,他想借万民之望,行非常之事。
无论他想做什么,其核心必然绕不开一个东西——”
他抬起手,指尖点在地图上广厦城核心区域,那里标注着几个香火鼎盛的庙宇光点。
“香火念力!”
“无论是古井下的‘血藤’疯狂汲取,还是林禹要在沙洲搞的‘祈雨’大戏,都需要海量的、精纯的香火念力作为燃料!”
姜云的目光扫过众人,“这才是他鱼皮卷上‘万民同望’的真正目的!汇聚目光,即是汇聚信念!凝聚念力!”
“所以,”陆楚然接口道,她扶了扶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锐利,“破局的关键点之一,在于干扰、分流、甚至切断流向沙洲仪式的香火念力供给。釜底抽薪。”
“干扰?怎么干扰?”
宋无忌挠挠头,“总不能挨家挨户去跟烧香的老头老太太说,别信那个神棍吧?再说,人家信妈祖、信龙王,也不一定信那什么林禹啊!”
“不需要他们信林禹。”
金澜温和的声音响起,他走到地图前,手指精准地点在南普陀寺、天后宫、龙王庙等几个广厦香火最盛的信仰中心,“民众祈求的是雨,是甘霖,是解除旱魃之苦。他们拜的是心中认可的神祇,念力流向的也是这些庙宇金身。林禹要做的,是利用某种仪式或媒介,强行将汇聚在这些正统庙宇的念力,通过特定的‘通道’,劫持、导引至沙洲,供他驱使!”
他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因此,我们要做的,不是阻止民众烧香,而是加固这些正统庙宇的‘防护’,或者…制造一个比林禹的沙洲仪式更具吸引力、更能汇聚民众虔诚念力的‘新焦点’!”
“新焦点?”李媛媛眼睛一亮,立刻捕捉到了关键,“你是说…我们搞一个更大的、更‘正统’的祈雨仪式?抢他的香火?”
“正是此意。”金澜颔首微笑,“而且,我们有一个无可比拟的优势——”他目光转向李媛媛,带着一丝赞许,“李小姐你本人,以及你掌控的《沧海寻踪》这个超级传播平台。”
李媛媛瞬间明白了,她那张明艳的脸上焕发出惊人的光彩:“我懂了!他不是要‘万众瞩目’吗?我给他!但舞台的聚光灯打在谁身上,聚光灯下的‘主角’是谁,由我说了算!”
她思路如电,快速说道:“节目组立刻调整方案!放弃原定的‘寻找秘术’噱头!核心主题改为——‘众志成城,心诚祈甘霖’! 联合广厦所有主流宫庙——南普陀、天后宫、龙王庙等,邀请德高望重的高僧、道长、庙祝,在今晚子时之前,于天后宫正殿广场,举办一场盛大的、公开的、全民参与的正统祈雨法会!”
她越说越兴奋,语速飞快:“动用所有宣发资源!线上线下全渠道轰炸!主题就是——汇聚万民诚心,共祈天降甘霖! 号召所有广厦市民,无论信仰,只要心系家乡旱情,都可前来参与,或通过直播平台线上祈福!把声势造到最大!让全城、全网的目光,都聚焦到天后宫的正统法会上!让所有人的念力,都汇聚到那里!”
“妙啊!”宋无忌一拍大腿,胖脸上满是兴奋,“釜底抽薪!还光明正大!让那神棍的沙洲鬼把戏没人看!没香火!”
陆楚然也点头认可:“可行。天后宫本就是广厦信仰核心之一,香火根基深厚。李小姐的号召力加上平台宣发,足以在短时间内汇聚海量关注和念力。只要正统法会能真正引动一丝‘回应’,就能彻底瓦解林禹沙洲仪式的公信力基础。”
“不仅如此,”姜云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光芒,他看向李媛媛,“法会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诱饵’。林禹若想完成他的仪式,必然需要海量念力。当全城念力被天后宫法会吸引,他要么放弃,要么…就只能冒险来‘抢’!或者,强行启动他那效率低下的劫持手段,暴露更多破绽!”
“对!”李媛媛握紧了拳头,眼中斗志昂扬,“他要敢来抢,正好自投罗网!不来,他的沙洲祈雨就成了无人问津的笑话!我这就去联系庙方和节目组!金总,设备方面,天后宫广场的布置和防护,需要大梵支持!”
金澜微笑颔首:“义不容辞。大梵的技术团队会立刻进驻天后宫,协助布置能量场稳定节点和防护屏障,确保法会现场安全,并监控异常能量流动。”
“那…沙洲那边呢?”宋无忌问道,“就不管了?万一那神棍狗急跳墙,在那边搞出大动静咋办?”
“当然要去。”
姜云的目光再次投向地图上的沙洲标记,眼神深邃,“林禹的沙洲仪式是明面上的目标,也是他力量汇聚的终端。我们必须有人在那里,在他启动仪式的关键时刻,找到并摧毁他劫持香火、操控异常力量的核心节点或媒介。同时…”
他顿了顿,“那口锁龙井下的异动,与沙洲仪式必有联系。或许,沙洲才是揭开那囚徒一角的关键。”
他看向陆楚然和宋无忌:“楚然,你带无忌,配合金总的技术团队,坐镇天后宫法会。利用大梵的设备,监控全场能量流动,重点防范林禹可能对法会现场的干扰或念力劫持。同时,一旦沙洲仪式启动,立刻锁定其与法会念力场的异常连接点!”
“明白!”陆楚然点头,清冷的脸上带着一丝凝重。
宋无忌也用力拍了拍胸脯:“放心!有胖爷我在,保证法会现场稳如泰山!谁敢捣乱,尝尝我的金刚怒相拳!”
“至于沙洲…”
姜云的目光转向窗外,夕阳的余晖将远处的海面染成一片金红,也映照着他琉璃蓝道袍上那抹沉静的蓝色,“我一个人去。”
“不行!”李媛媛脱口而出,带着担忧,“太危险了!那个林禹神神秘秘,沙洲又荒无人烟…”
“正因为荒无人烟,才方便行事。”姜云微微一笑,笑容清澈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自信,“人多反而束手束脚。放心,我有分寸。况且,”他看向李媛媛,“你的直播镜头,就是最好的掩护。沙洲那边,也需要有‘眼睛’盯着。你的节目组,不是正好要在沙洲设一个‘观察点’吗?”
李媛媛瞬间明白了姜云的用意。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担忧,用力点头:“好!我会让节目组在沙洲外围高地设置一个隐蔽的、带有夜视和热成像功能的‘环境观察哨’,名义上是监测天气和海潮变化!信号会直接接入我的私人频道!你…千万小心!”
金澜也开口道:“沙洲环境复杂,林禹必有布置。姜顾问独行,务必带上这个。”他从战术挎包里取出一个只有打火机大小的黑色金属块,递给姜云。
“便携式相位干扰器。启动后能短暂扰乱小范围内的异常能量稳定,或许能在关键时刻打断他的仪式核心。同时,它也是定位信标,方便我们锁定你的位置。”
姜云接过那冰冷的金属块,入手沉甸甸的,点头致谢。
夜幕,正悄然降临。
一场围绕着信仰、念力与古老力量的明暗博弈,即将在广厦这座干渴的城市两端同时拉开帷幕。
天后宫广场的璀璨灯火与万众祈愿,鹭江沙洲的荒凉黑暗与隐秘仪式,如同阴阳两极,共同构成了今夜破局的关键棋盘。
而姜云,将孤身踏入那片未知的黑暗沙洲,直面那操纵“锁龙”与“窃雨”的幕后黑手。
第87章 孤影踏沙,法会惊变
夜色如墨,粘稠地浸染着天地。
鹭江入海口,广阔的沙洲在月光下泛着惨白。
这里白日便荒凉无人,此刻更是死寂一片。
远离城区的灯火,唯有海浪不知疲倦地冲刷着岸边的沙砾,发出低沉的呜咽。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海腥味和泥土在长期无水状态下散发的干裂气息,但细嗅之下,某些区域却反常地凝聚着一种更深的、阴湿腐败的霉味。
一点微弱的光芒在沙洲边缘移动。
姜云独自一人,踏在冰冷粗粝的沙地上。
琉璃蓝道袍在月光下如同流动的幽影。
他左手腕上的腕表被金澜改装过,此刻投射出一圈极淡的光晕,覆盖着巴掌大的沙地——那是便携式相位干扰器自带的“灵能微痕显像”功能。
光晕扫过之处,看似平静的沙地之下,偶尔便会浮现出几道一闪即逝、扭曲如蚯蚓爬行般的暗红色能量残留痕迹!
这些痕迹或深或浅,指向沙洲的中心地带。
不仅如此,在一些特殊的洼地或背风的沙丘后,显像光晕中会短暂映照出地面呈现出异常的深色水渍感,仿佛下面的沙土饱含着即将渗出的地下水,与周围大环境的极度干旱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
“能量痕迹…向心汇聚…局部水元高度富集但被束缚…”
通过微型骨传导耳机,陆楚然清冷的声音在姜云耳畔响起。
她身处灯火辉煌的天后宫广场,后台临时搭建的设备车里,巨大的光幕被分割成数个区域。
其中一块小窗口,正实时接收并处理着姜云腕表传送回来的微痕显像数据和环境参数。“初步判断:沙洲存在未知术法仪式残留场,其核心节点能量活跃度正在缓慢抬升。富集水元的点,像是…预留的能量池? 姜顾问,务必小心探查。”
与此同时,天后宫广场。
这里是另一番天地!
巨大的广场被璀璨的灯光照得亮如白昼。
正中架设着庄严的法坛,高悬的道幡、佛旗交相辉映。
德高望重的僧人和道长肃立坛上,法相庄严。
坛下广场四周,早已是人山人海!
人们手持莲花灯、电子祈福烛,密密麻麻,如同璀璨星河落地!
放眼望去,满是虔诚而焦急的面孔。
老人手持清香,默念经文;年轻人举着手机,开着祈福直播。
孩童们也安静地依偎在父母身边,好奇地看着灯火辉煌的法坛。
整个广场人声鼎沸,却没有丝毫混乱,只有一种庄严肃穆的集体氛围!
海量的、纯粹而热烈的“渴求甘霖”的信念之力,如同温暖的光流,无声地在人群中汇聚、升腾!
作为这场盛大法会的灵魂人物之一,李媛媛身着一套典雅素净的月白色裙装,站在高坛一侧的主持位上。她手持话筒,声音清亮悦耳,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引导着现场的流程,鼓励大家静心持诵,共同祈愿。
“各位亲爱的广厦父老,四海来宾……”李媛媛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感染力,既能安抚人心,又能点燃希望,“今晚,在此天后圣地,汇集万千心光!我坚信,心诚则灵!愿我们共同的虔诚,能上达天听,感召甘霖,润泽我广厦家园!”她的号召力无与伦比,瞬间将现场数万人的祈愿情绪推向高点!
台下人群中,宋无忌穿着便装,像一头混入人群的熊,警惕地四处张望,尤其注意那些能量波动异常或者行为诡异的人。
他手腕上的护盾手环稳定地泛着淡绿光,法会汇聚的正面念力似乎形成了一层温和的保护场。
陆楚然则在全封闭的设备车中坐镇,面前光幕另一大块区域显示着整个广场极其复杂的能量分布三维模型!
代表香火念力的纯净金色光点汇聚成巨大的、围绕着法坛核心旋转的温暖旋涡!
模型被几条代表大梵设备稳定节点的绿色光线贯穿,显示整体稳定可控。
金澜站在陆楚然身侧,背对着喧嚣,目光沉静地看着屏幕上代表姜云路径的那个微弱光点缓缓移动,偶尔停留在那些异常水迹的位置,他的眼神幽深难测。
他面前的另一个屏幕上,一小片区域的实时监控画面是李媛媛坚定而美丽的面容。
沙洲。
姜云遵循着陆楚然的指引和腕表上的痕迹,来到了沙洲中心一片背靠巨大礁石、相对平坦的开阔地。
月光清冷,脚下的沙地显得格外冰冷。
微痕显像功能在这里扫描出的暗红色能量痕迹最为密集,如同蛛网般交织!
更要命的是,他脚下所站的这一小片区域,反馈回来的湿度和地下能量活跃度参数骤然拔高!
脚踩着这冰冷的沙地,却能清晰“感觉”到一股汹涌的力量被牢牢束缚在数米深的干涸砂石之下,如同被关在牢笼里疯狂挣扎咆哮的巨兽!
那种隔着地层传来的、沉闷而饱含不甘与怨怒的能量悸动,让修为深厚的姜云都感到心跳微微加速。
这与南普陀古井地底那巨大囚徒的嘶吼,竟隐隐有几分相似!
只是这里的更加混乱,如同稀释过的劣品。
“姜顾问!发现异常能量连接通道!” 陆楚然急促的声音突然穿透耳机!
“广场汇聚的念力场刚刚被强行切入了一条…细小的、隐蔽的、灰黑色的‘能量吸管’!源头方向——沙洲!”
陆楚然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冷冽,“它在窃取念力!虽然很微弱,但极其精准隐蔽!若非我们提前布防大梵的相位反导流侦测矩阵,几乎无法察觉!”
天后宫现场,法坛上的仪式正进入高潮!
万众屏息!
整个广场的念力如同纯净的火焰般燃烧到了极点!
就在这神圣时刻——
原本悬浮在陆楚然能量模型上的、代表姜云位置的标记点,骤然变成了刺目的红色!
滴滴滴——!
设备车内,刺耳的警报声猛地炸响!
监控沙洲地表下束缚水元能的区域参数屏幕陡然变红,各项指标瞬间飙升!
数值狂跳!
屏幕上模拟出一个极其微小的、代表失控的、暗红色的能量漩涡模型!
地面下那个被束缚的、庞大而狂暴的水元力,在那极其微弱隐蔽的灰黑色念力“吸管”抽入沙洲的瞬间,突然被引动了!
它被强行激活了一部分!如同火药桶被投入了一丝火星!
“警告!检测到高度凝练且被污染的水元冲击波正从地表下喷薄而出!目标范围:姜顾问所在位置!物理冲击倒计时3秒!” 陆楚然的警告带着撕裂的焦急!
月光下的沙洲中心,正凝神感应地下狂暴水元的姜云,汗毛瞬间倒竖!
来不及思考!甚至来不及眨眼!
一股极其狂暴猛烈的能量风暴毫无征兆地破土而出!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
但一股肉眼可见、剧烈扭曲了空气和水汽的无形冲击波,如同地下引爆的炸弹冲击波被压缩凝聚成了一道利刃,狠狠朝着他脚下的区域爆发、上冲!
冲击波尚未真正及体,那股恐怖的压迫感和其中蕴含的污浊、混乱、撕裂万物的意志,已经让姜云的道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脚下的沙砾如同拥有了生命般疯狂跳动!
千钧一发!
姜云眼神一厉!
“白玉京·镇岳!”
第88章 大梵的底蕴
姜云心中一声低喝,清澈的星眸中神华暴涨!
嗡——!!!
一层肉眼无法直接看见、却足以扭曲光线与空间感的奇异力场,以他为中心,瞬间向着四面八方扩张开来!范围,精准控制在半径十米!
这正是白玉京神器展现其根源威能的领域形态——“镇岳”领域!
刹那之间,这片小小的沙洲中心,方圆十米,仿佛被一座无形无质、却又真实不虚的万丈山岳虚影笼罩!
这不是物理的护盾,而是源于天庭至高神器的概念性压制!
在这“镇岳”领域覆盖的十米方圆内:
空间固化!
如同被投入了绝对凝固的琥珀!
空气停止了流动,飞扬的细沙被死死定在空中!
那刚刚破土而出、即将吞噬姜云的无形狂暴冲击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宇宙巨掌猛地攥住!
它疯狂地扭曲、震颤、咆哮着,但其能量形态被死死禁锢在原地!
其冲击路径瞬间被锁死!
如同无形的潮汐撞上了亘古礁岩,再无法前进分毫!
规则压制! 白玉京自身的“秩序”、“纯粹”、“不朽”之神性特性弥漫开来!
那冲击波中蕴含的污浊、混乱、撕裂一切的恶念与能量,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被急速消融、净化、瓦解!
其污秽不堪的本质在神性光辉下无所遁形,发出无声的嘶鸣!
万法沉寂!
领域之内,一切非本源性的规则扰动被强行抚平。
那试图将污染水元强行引爆并定向冲击的手段,其核心的术法构型瞬间崩溃失效!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抹去了存在的根基!
那足以瞬间重创A级修者的冲击波,就这样,如同被冻结在时间与空间夹缝里的怒吼恶龙,凝固在距离姜云不足一米的上空,徒劳地咆哮、湮灭。
姜云立于领域中心,琉璃蓝道袍衣袂在领域中凝固的空间里纹丝不动。
他眼神平静如水,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那团被定住、正快速从核心瓦解崩溃的混乱能量团。
白玉京“镇岳”之力,化腐朽为无形。
看似简单的领域固化,蕴含的是至高神器对一切低于其层级存在的绝对碾压!
然而,危机并未完全解除!
就在“镇岳”领域硬生生碾碎这致命一击的同时——
“啊啊——!”
耳机里突然传来李媛媛一声短促却充满惊骇的尖叫!
紧接着是现场一片混乱的惊呼和人群骚动!
设备车内,陆楚然面前的屏幕上,广场能量模型的警报瞬间被另一种更加刺耳、更加血腥的警报声淹没!
屏幕一角,专门监控李媛媛周身安全状况的微型生命体征及环境传感器图标——由安全的绿色骤然跳成触目惊心的血红色!物理威胁标记!定位锁定:李媛媛所在!
天后宫广场,惊变骤生!
就在法坛上,高僧唱诵、道幡飘扬,万众祈愿达到至高点,能量纯净得如同汪洋大海的时刻!
台下拥挤人群中,靠近法坛前沿的一个位置!
一个原本手持莲花灯、低头虔诚祈祷的干瘦老者,脸上表情突然变得极其僵硬而扭曲!
眼中闪烁着一种不似人类、带着诡异黄芒的冰冷光泽!
他猛地丢掉手中莲花灯!
“嘶啦——!”一声布帛撕裂的轻响!
他身上的粗布衣衫,竟被一股从内部爆发的、不属于他的黑气撕开!
他整个人如同提线木偶般,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着,以一种人类肢体无法达到的角度,诡异地弹射而起!
速度之快,形同鬼魅!瞬间掠过前排人群!
“神师降法!污秽当除!”一个尖利、狂热而又失真的嘶吼从他扭曲的嘴里喷出!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乌黑发亮、造型怪异的蛇形匕首!
匕首尖端涌动着令人作呕的黑绿能量,散发着强烈的诅咒与穿刺特性!
目标直指法坛侧前方,正手持话筒、情绪饱满引导全场、周身沐浴在纯净念力光芒中的李媛媛!
匕首带着一道阴毒的残影,刺向她毫无防备的雪白纤细的脖颈!
太快!太诡异!太突然!
所有人都沉浸在神圣的祈愿之中,距离又如此之近!
连最近的安保人员都来不及反应!
“媛媛姐!”宋无忌目眦欲裂!他肥胖的身体爆发出恐怖的力量,金刚怒相拳的降魔罡气瞬间激发,周身金光一闪,带着刚猛无俦的气势猛扑过去,但终究慢了一步!
李媛媛只来得及感到一股令人窒息的阴风扑面,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和诅咒味道!
她惊恐地回头,看到那扭曲人影和蛇形匕首已近在咫尺!匕首尖端的黑芒仿佛已经触及了她皮肤上的寒毛!
“滚开!”
就在这千分之一秒的生死关头——
一声清冷的叱咤响起!
陆楚然临走前,暂时缠绕在李媛媛腰间、那条似彩绸实为哪吒所赠仿制混天绫的“缠云赤蛟绫”,仿佛拥有自己的灵性!
感知到主人遭遇致命威胁,其上暗藏的赤蛟器灵瞬间苏醒!
“嗡!”
一圈赤红色的光焰,带着焚烧一切邪祟、缠绕镇压万物的龙威,如同护主蛟龙般骤然自李媛媛腰身爆发而出!
形成一圈直径不过一米的小型防御领域!
锵——!!
乌黑的蛇形匕首狠狠刺在那层突然出现的赤红光焰之上,爆发出金石交击的刺耳锐鸣!
诅咒的黑气与赤红龙炎猛烈交锋!
黑气如同冰雪消融般被迅速灼烧净化!
但那蛇形匕首本身携带的物理穿透力异常强悍,赤蛟绫仓促形成的防御领域竟被刺得向内凹陷下去!
锋锐的匕尖几乎要刺破焰墙!强大的冲击力透过残余防御传递,震得李媛媛娇躯剧颤,闷哼一声向后踉跄!
“找死!!”
宋无忌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他终于扑到!
“金刚怒相·镇魔!”
他那蕴含着纯粹降魔之力的拳头,仿佛燃烧着金色的火焰,带着镇压一切魑魅魍魉、破除一切邪妄外道的刚猛意志,后发先至,狠狠地轰在了那干瘦老者的胸口!
他甚至刻意压制了毁灭性的力量,侧重于镇压与破除控制!
“砰——!咔嚓!”
一声沉闷的骨裂声伴随着黑气的爆炸性溃散!
那干瘦老者身体如同破麻袋般被砸飞出去,肩骨凹陷下去一大块,口中喷出混合着大量黑色粘稠污血的液体,重重摔在人群外的空地上。
然而诡异的是,他落地时,脸上那扭曲僵硬的表情褪去,只剩下极度的茫然和痛苦,眼睛里的黄芒也消失了,痛的哇哇大叫。
设备车内,陆楚然飞快地处理着各项警报信息,声音急促冰冷:“李媛媛遭遇物理刺杀袭击!袭击者已被宋无忌制服!袭击者身上发现高强度精神控制残留!控制源……波动特征极其微弱短暂,指向……沙洲方向!”
几乎在同一时间!
鹭江沙洲上!
凝固在“镇岳”领域边缘,正在无声湮灭的污浊水元冲击波猛地一阵剧烈波动!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强行斩断了联系!
月光下,距离姜云数百米外的一块巨大礁石顶部。
一个身披深灰色斗篷,完全融入夜色阴影的身影,静静伫立。
兜帽之下,一张戴着木质面具的脸孔正望向姜云方向。
他似乎清晰“看到”了姜云周身十米内那无形而恐怖的空间凝固,以及自己精心布置的杀招被无声碾碎的场面。
“白玉京……果然名不虚传……” 一个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冰冷而带着金属摩擦感的意念在他意识中响起,“凡间的蝼蚁,竟也能操控神权至此……看来‘钥匙’还需要更锋利的‘撬棍’……先收点利息吧……”
一股极其隐晦、庞大、蕴含着纯粹高位意志的无形威压,如同宇宙背景辐射般无声无息地拂过整个沙洲!
这股威压没有物理冲击力,却带着一种冻结思维、审视灵魂本质、仿佛蝼蚁面对星空的绝对差距感!
它瞬间锁定了姜云!
或者说,锁定了姜云体表浮现的那层来自白玉京的“镇岳”领域!
“唔!”姜云闷哼一声!
如同被无形的万钧山岳正面轰中!
他脚下的沙地“轰隆”一声猛地炸开一个深坑!
那半径十米的“镇岳”领域光晕如同遭遇重击的水晶球,发出“咔擦”一声几乎微不可闻、却又仿佛震碎灵魂的崩裂脆响!
一股逆血从喉咙涌上,又被他强行咽下!体内翻江倒海!
虽然领域未被真正击破,但维持领域的核心神念却如遭重锤,心神剧震!
白玉京流转的微光在他体内发出一声悲鸣!
“哼!”姜云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如寒星!周身气息骤然拔升!
那斗篷身影一击即走,毫不恋战,身形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般,诡异地消失在了礁石阴影中。
设备车内,一直监控着姜云生命体征的屏幕瞬间飙升警报,数值在黄红区间剧烈跳动!
金澜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这异常,他镜片后的目光骤然锐利如刀,猛地看向显示姜云位置的那个光点!
“滴——!姜顾问遭受高位精神意志冲击!程度判定:极端危险!”
金澜脸上的温润平和瞬间消失无踪!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跨前一步,一只保养得极好、指节分明的手猛地按在操作台的控制界面上,指尖微微泛起一层几乎无法察觉的暗金微光,输入了一串极其复杂的指令!
“嗡……”
一直安静盘旋在广场上空数千米处、隶属于大梵集团的隐形大型平流层监控飞艇,内部沉寂的巨大能量核心猛地被强行唤醒!
一层层无形的、足以瞬间解析大型洲际导弹轨迹的超级扫描波束,如同无形的神祇之眼,带着一种绝对掌控的、超越物理规则层面的洞察力,轰然开启!
如同无形的光栅,瞬间扫过鹭江沙洲的每一寸空间!
扫描目标只有一个——那股刚刚撼动了姜云的高位意志残留!
金澜镜片后的目光深寒彻骨,那温文尔雅的学者面具第一次彻底碎裂,露出一丝冰冷如机械审判的神性光芒。
同时,他那温和沉稳的声音,此刻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仿佛金属摩擦宇宙真空般的漠然与压迫感,第一次清晰地响彻在姜云的骨传导耳机中,每个字都仿佛具有实质的重量:
“——锁定它。”
第89章 幽影窥探,神师现踪
“嗡……”
一阵并非作用于耳膜,而是引发设备车精密仪器轻微共鸣的低沉电磁嗡鸣,从操作台的某个隐蔽频道中传出。
金澜指尖带着决断的力道按在控制界面上,输入一串复杂的指令密钥。
他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紧盯着姜云位置的光点标记。
“启动‘谛听’深空扫描协议,目标:沙洲全域!模式:高灵敏能谱及意念波残余追踪!实时数据同步!”
命令下达!
盘旋在广厦城万米高空之上的大梵集团“谛听”隐形飞艇,其腹部一个不起眼的舱门无声滑开。
并非释放毁灭性武器,而是伸出几组复杂的传感阵列。
阵列尖端开始高频旋转,以超越目前主流科技数个层级的技术精度,对下方广阔的沙洲区域进行地毯式的电磁频谱扫描、以及特定频段的意念波残余捕捉分析!
其核心目标:锁定那刚刚撼动姜云的、高位意志残留的“能量指纹”或“精神涟漪”!
这扫描无声无息,但其覆盖面和精准度远超普通卫星和地面站。
飞艇并非无所不能的“神眼”,它更像一台极度精密的信号捕捉器和超级计算机,其上限是对物理现实信息和能量波动的极致解读与建模。
沙洲之上。
姜云刚刚硬扛了那精神层面的沉重一击,领域震荡未平,气血浮动。但就在这时!
百米外,那块巨大礁石顶部的阴影之中!
那个披着深灰色斗篷、戴着木质面具的身影并未完全消失!
它,或者说,控制它的意识核心,似乎因为发动那次精神冲击而产生了短暂的能量滞留或精神回响!
这极其微弱的残留联系,在“谛听”飞艇那几乎可以忽略空间衰减的强大扫描聚焦下,被瞬间捕捉并高亮标记!
“滴滴滴!”设备车内,陆楚然的屏幕一角,一个代表追踪信号源的黄点猛地亮起!
位置精准锁定在姜云坐标点东北方向107米处的巨大礁石区域!
旁边显示出分析条:“高疑似度精神扰动源”。
“姜顾问!目标锁定!在你东北107米!礁石顶上!”陆楚然的警告第一时间传来!
几乎在陆楚然声音响起的同时!
姜云那双清澈如星的眼眸中厉芒爆闪!
被偷袭的怒火瞬间点燃!
他受伤了心神,但战斗力仍在巅峰!
“找到你了!”姜云一声清叱!
身形未动!手中动作更快!
“白玉京·破妄!”
没有使用金澜给的干扰器作为媒介!
他并指如剑!朝着陆楚然指出的方向,凌空疾点!
嗤——!
一道凝练如实质、细若丝线、散发着琉璃般纯粹澄澈神光的枪芒!
从姜云指尖破空而出!
这不是纯粹的能量冲击,而是白玉京神器最本源“破法”锋芒的一丝具现化!
它无视距离,带着斩断一切虚妄、破除一切邪法的意志,穿越空间,瞬间就刺到了那礁石顶端的阴影前!
“哼!”
一声带着痛楚、惊怒以及木质感回音的闷哼从阴影中响起!
那斗篷身影仓促间猛地侧身!
同时,一圈粘稠、深沉、散发着浓烈腥咸海水味和腐烂水草气息的墨绿色水元屏障在其身周浮现,试图阻挡!
噗嗤——!
琉璃般的神光剑气精准刺入墨绿屏障!
如同烧红的钢针刺入油脂!
白玉京破法锋锐特性爆发!
那看似坚韧的污染水元护盾瞬间被撕开一个细小的口子!
枪芒余势未消,狠狠擦过那木质面具的额角!
咔嚓!
一声清脆的木质碎裂声!
面具额角裂开一道缝隙!
一缕暗红色、带着强烈怨念与腐朽气息的粘稠液体从中渗漏出来!
“呃啊啊——!”
斗篷下的身影发出一声非人的痛吼!
整个身体剧烈震颤!覆盖其全身、用以隔绝气息的“遁影之术”瞬间失效!
哗啦!
斗篷被它猛地扯下!
月光下,一个身形瘦高、穿着类似闽南地区民间法师那种古旧赭黄色法衣的人影暴露出来!
他脸上戴着的那张木质面具,此刻右额角崩裂了一块,露出下面一点惨白失色的皮肤,暗红的污浊液体正顺着裂痕流淌!
他双手结着一个古怪而扭曲的法印,周身缭绕着一股阴冷湿粘的黑绿色雾气!
那雾气翻滚着,隐隐化作无数痛苦挣扎的人脸和鱼怪虚影!
正是鱼皮卷上署名的那位——“禹王神师”林禹!
此刻,他眼中闪烁着疯狂、痛苦和被重创后的暴戾!
再不复之前装神弄鬼的神秘!
“该死的小辈!竟敢伤我法身!毁我宝箓!”林禹的声音嘶哑扭曲,充满了怨毒,透过破碎的面具嗡嗡作响,如同深渊回响!
那非人的感觉减轻了不少,更多是修行被破、手段被压制的疯狂人类修士的愤怒!
他显然不是之前发动高位精神冲击的主使者,更像是一个被深度操控、但也拥有自身修为和意识的“神师”。
刚才那高层次的意念冲击更像是通过面具强加给他的某种“引导力量”,而白玉京破妄一击直接作用于这具“施法躯壳”本身,强行打破了他隐匿和部分伪装!
“装神弄鬼!”姜云眼神冰寒,一步踏出!
脚下沙地无声塌陷,他人已如离弦之箭激射而出!
身法快到极致!直扑那礁石顶端的林禹!既然找到了正主,就必须拿下,逼问出水旱根源和背后的牵扯!
“给我去死!”林禹也是凶性大发!他怒吼一声,手中法印一变!
他周身缭绕的墨绿色雾气瞬间沸腾!
其中无数痛苦挣扎的鬼脸和鱼怪虚影尖啸着膨胀开来,化作一条条散发着浓烈诅咒和死亡气息的墨绿色水蛭般能量触手!
如无数毒蛇,铺天盖地地朝着姜云卷去!触手尖端蠕动着,仿佛能抽取生命力!
同时,他左手一翻,多出了一面由无数细小动物骸骨拼接而成的骨牌!
牌上刻满了扭曲的符文!他将一口暗红的污血喷在骨牌上!
“污秽水劫!葬!”
骨牌嗡鸣!
林禹脚下那巨大礁石周围的沙地猛地塌陷!
一股股浓稠如墨、散发着极其恶臭、仿佛埋葬了无数腐烂尸骸的黑色污水从地下喷涌而出!
如同地狱的血泪,形成一片污浊翻腾的沼泽领域,瞬间吞噬礁石下方数十米范围,试图迟滞甚至污秽姜云的身法!
法术歹毒!配合无间!
沙洲之上,第一次公开身份的神师林禹,终于露出了他凶戾的獠牙,与追寻旱魃根源的姜云,展开正面搏杀!
第90章 神火之威,神师败走
沙洲之上,月华清冷。
林禹显露真身,法衣猎猎,面具崩裂处流下污血,周身墨绿毒瘴翻涌如无数贪婪触手,脚下黑水恶沼汹涌沸腾!
邪异的威压瞬间笼罩礁石区域。
姜云面对漫天卷来的毒瘴触手和弥漫恶臭的吞噬沼泽,眼神却沉静如渊!
白玉京“镇岳”之力虽被神秘意志撼动神念,基础仍在!
“镇!”
他低喝一声!
嗡! 无形涟漪瞬间扩张至身前三米!
正是白玉京·镇岳领域的精确缩小应用!
三米之内,空间陡然凝滞!那些狂舞扑来的墨绿毒瘴触手,撞入这片凝滞领域,如同陷入无穷粘稠胶水!
其携带的强烈诅咒和污秽被神器的“纯粹”、“秩序”特性强势压制、分解、净化!
触手狂乱挣扎,速度骤减如蜗牛!
同时,姜云脚下方圆三米之地,那恶臭污秽的黑水如同碰上了无形的隔离层,汹涌翻腾却无法寸进!
精确防御,节省消耗!
这是蓉城玄律司地下训练场无数个日夜苦修的结果!
他将白玉京领域压缩至最有效率的状态,对抗这种覆盖面广但单体强度不绝对致命的攻击最为合适!
香火值是根本,不容肆意挥霍!
在毒瘴触手被领域迟滞的刹那,姜云动了!
他身形如电,瞬间脱离领域中心,琉璃蓝道袍划破月光,直扑礁石顶端的林禹本体!
白玉京“镇岳”领域随之收缩消失,维持时间极短,消耗却实实在在记在心头——香火值悄然滑落一截。
“狂妄!”林禹尖啸,面具裂缝下怨毒更盛!
他手中骨牌翻转,口中急速念诵邪咒,脚下翻腾的黑水中猛地窜出数条粗壮的、由污骨与水秽凝聚的墨黑蛇影,尖啸着噬咬向姜云!
姜云眼中精光一闪!
进攻形态切换!
面对扑来的污骨墨蛇,他竟不闪不避!
“凝!”
心中默念,白玉京的神性力量不再扩散成领域,而是瞬间高度凝聚、压缩!
这一次,凝聚点正是他的右拳!
只见他握紧的拳头表面,骤然覆盖上一层薄如蝉翼、却散发着极致纯粹的晶莹白光!
这光芒内敛深邃,并非刺眼的能量爆裂,而是如同精工雕琢的琉璃白玉核心之光!
它紧紧贴合在拳骨之上,正是姜云在训练中摸索出的、将白玉京无坚不摧的“锋锐”特性凝聚为贴身利刃的法门——“白帝”!
没有浩大声势,只有极致内敛的毁灭锋芒!
轰!轰!轰!
姜云拳出如龙!右拳化作一道凝聚白光的残影!
噗!噗!噗!
三声如同撕裂败革的闷响!
那三条带着污秽邪力、硬度堪比钢铁的污骨墨蛇,在与姜云的白光拳锋接触的瞬间,如同热刀切入软泥般,被从核心最本质的邪法结构上无情贯穿、分解!
没有能量爆炸,没有僵持对抗,只有纯粹的碾压破碎!
墨蛇寸寸碎裂,化作腥臭黑气消散!其中的邪法根源仿佛被直接“抹除”!
“什么?!”林禹大惊失色!这种直接瓦解法术核心本质的破坏方式,远超他的理解!
姜云攻势不停!
他脚下踏着被恶沼迟滞的地面,身形却快得诡异,几个垫步就冲上礁石斜面!
左掌带起白光,一记凌厉的手刀斜劈林禹脖颈!
攻击直指本体!
林禹反应也不慢,双臂交叉格挡,那破旧法衣袖中涌出浓稠墨绿瘴气试图抵挡腐蚀!
刺啦——!
一声轻响!白光手刀劈入瘴气!
那看似黏稠强韧的污秽瘴气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被撕裂出一道口子!
刀锋触及林禹格挡的小臂法袍!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感让林禹尖啸急退!
饶是他退得快,法袖也被撕裂一小块,手臂上一道血痕出现,伤口边缘的邪气被白光灼烧得滋滋作响!
香火值持续下降!
姜云眉头微蹙。
白玉京凝聚形态消耗虽远小于开启领域,但每一次精准操控和力量凝聚都需要神念驱动,同样耗费香火!
更要命的是,林禹极其狡猾!
他不与姜云硬拼近战,凭借邪法唤出的恶沼不断迟滞姜云身法,又以毒瘴远程袭扰,消耗姜云的白玉京之力。
战斗开始不过片刻,香火值已从1560滑落至1000出头!
姜云心中飞速盘算:
开启大范围“镇岳”强行压制?
消耗太大,且香火值一旦跌破某个阈值,连天罚雷诀的后手都将消失!
直接用天罚雷诀轰杀?
此法一出,动静惊天动地,必然暴露其非人的力量层级!
这沙洲虽偏僻,但动静太大难免引来本地玄律司。周正那边刚应付完总署审计,自己又以“私人度假”名义行动,再添麻烦于情于理都不该!
不到绝境,不可轻用!
难道真要动用天罚?
姜云看着香火值缓缓逼近800,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就在姜云分神思考策略、攻势稍缓的瞬间!
林禹窥见战机!
眼中凶光大盛!
“好机会!水劫·万魂缠身!” 他猛地捏碎手中一块散发不祥气息的黑色鱼骨!
周身墨绿瘴气轰然暴涨数倍,瞬间化作数十条形态更加狰狞、仿佛由无数哀嚎阴魂凝聚而成的巨大鬼水蛭!
带着刺耳魂啸,从四面八方扑向身形稍滞的姜云!
这是他能瞬间爆发的最强束缚杀招!
白光闪烁!
姜云双拳连环出击,将扑近的鬼水蛭轰碎!
但水蛭爆散后弥漫开浓郁的阴秽气息,沉重粘腻,大大阻碍了他的动作!
几条漏网之鱼缠上了他的小腿和手臂!
虽然被包裹的白光瞬间焚化,但那刺骨的阴寒和吞噬力已让他动作再缓一分!
香火值跌破800!姜云心头一紧!
“嗷嗷嗷——!妖孽!吃胖爷一记大蛇!!!”
一个中气十足、满是愤怒的吼叫声如同平地惊雷,撕裂了沙洲的寂静!
斜刺里!
一道浑身燃烧着赤金烈炎的身影,如同失控的烈焰战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撞进了铺天盖地的墨绿鬼水蛭群中!
正是宋无忌!
他不知何时赶到!
胖脸上怒目圆睁,肥硕的身躯此时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双拳齐出,缠绕在双拳之上不再是金刚怒相的金光,而是纯粹炽烈、刚猛霸道、焚烧一切的三昧真火!!!
“都给胖爷我——烧!!!”
轰!!!!!
狂暴的三昧真火如同愤怒的神明吐息,猛地爆发开来!
炽热、光明、净化一切邪祟的火焰属性,正是阴秽鬼气的天生克星!
嗤嗤嗤嗤嗤——!
如同沸汤泼雪!那些由万魂阴煞凝聚的鬼水蛭,瞬间在明艳的赤金火焰中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啸,急速消融、气化!
连那些弥漫的阴秽雾气都被焚烧一空!
林禹的得意杀招,瞬间被瓦解!
三昧真火的余波扫到林禹身上,他身上的墨绿瘴气被烧得滋滋作响,一股发自灵魂的灼痛让他发出凄厉惨嚎:“啊——!三昧真火?!你一介凡人,怎么可能驾驭三昧真火!!?”
他面具下的眼睛充满了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对三昧真火,他显然有所顾忌!
他最后的依仗在宋无忌的火拳面前荡然无存!
“嘿!认识胖爷厉害啊?那你还不束手就擒!”
宋无忌一击建功,得意洋洋地挡在姜云身前,对着林禹晃了晃砂锅大的、还燃烧着点点火星的拳头。
姜云压力骤减,心中大定!
暗赞一声来得及时!
宋无忌这三昧真火加上金刚怒相的本源护体,简直是林禹这种阴邪功法的克星!
“好好好…姜云!宋家的小子!今日之赐,本座记下了!”
林禹怨毒的声音透过碎裂的面具传出,充满了不甘和暴戾。
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张画着怪异血符的鱼皮符箓,狠狠拍碎!
一股浓郁的血腥水汽混杂着空间波动炸开!
林禹的身形瞬间变得模糊!
“待我‘禹神’归位!必将尔等…抽魂炼魄,永镇渊海之下!以洗涮今日之辱!” 充满怨恨和某种仪式感的咆哮在月夜下回荡!
符箓血光彻底爆开!
林禹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滩腥臭污浊的血水和鱼皮碎片!
“跑了?”宋无忌收了火焰,喘了几口粗气,看着消失的林禹位置,挠挠头,“这家伙…放狠话的本事倒是不赖啊!”
他转过头,对着姜云瓮声瓮气地说:“老姜,他最后那句‘撂狠话,味儿好熟悉啊?”
姜云擦掉嘴角一丝刚才强行咽下逆血带出的痕迹,望着林禹消失的方向和地上那滩污血,清澈的眼眸中寒光一闪,缓缓点了点头:
“嗯,确实熟悉…莫非?”
他低头看了看腕间的墨玉环,香火值定格在796。
危机虽暂时解除,但锁龙井的奥秘、旱魃的根源,以及那如影随形的面具人疑云,却愈发浓重地笼罩在鹭江沙洲上空。
第91章 深渊祭坛,真火破虚
夜色深沉,广厦城灯火阑珊。
南普陀寺后院,古井旁。
夜风吹拂着临时警戒带,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寺院的宁静与下午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
姜云、宋无忌、陆楚然和金澜四人围在井边,空气中弥漫着凝重。
李媛媛并未在此。
她正身处天后宫临时搭建的媒体中心。
巨大的落地窗外,天后宫广场依旧灯火通明,虽然法会已结束,但仍有大量虔诚的市民不愿离去,自发地守候着,点燃祈福的电子莲灯,形成一片温暖的星海。
李媛媛换上了一身简洁干练的白色西装套裙,栗色卷发优雅地盘起,露出修长的脖颈。
她正对着镜头,进行一场深夜特别直播连线。
她的声音依旧清亮悦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坚定:
“……感谢所有关心广厦旱情的朋友们!今晚的‘众志成城,心诚祈甘霖’活动,汇聚了百万市民的祈愿!这份心意,这份力量,我相信天地可鉴!”
她巧妙地避开了“祈雨”的敏感字眼,用“祈甘霖”替代,更强调“众志成城”的团结精神。
“虽然天降甘霖非一日之功,但这份凝聚的力量,必将为我们的城市带来希望!接下来,《沧海寻踪》节目组将持续关注旱情发展,联合气象、水利、环保等部门专家,为大家带来更科学、更全面的报道!也请大家继续关注官方信息,保持信心!广厦,加油!”
她的话语充满了正能量和官方背书感,既安抚了民众情绪,又规避了过度宣扬迷信的风险。
直播画面适时切到广场上温馨的祈福场景和专家访谈预告,随后结束。
李媛媛放下话筒,揉了揉眉心。她深知,自己舞台上的作用已经完成,接下来的战斗,属于井边那些人。
她走到窗边,望向南普陀寺的方向,眼中带着深深的关切。
古井旁。
“楚然,深度扫描结果?”姜云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陆楚然蹲在井边,重启后的微灵能场谱阵扫描器发出低沉的嗡鸣。
平板屏幕上,地下结构模型飞速构建。
“地表至地下五米:正常古井结构,有枯草、水渍、苔藓。” 陆楚然语速平稳,“地下五米至七米:探测波束遭遇强烈干扰!信号衰减90%以上!无法穿透!模型显示该区域存在无法解析的‘空间扭曲’或‘能量视界’!其内部结构……无法建模!”
她抬起头,黑框眼镜后的目光带着一丝挫败:“仪器极限了。下方存在一个强大的、非物理规则的空间屏障。常规探测手段完全失效。只能确定屏障下方存在一个巨大的、非自然形成的能量空洞,以及一个……极其庞大、混乱、充满恶意的生命能量反应源。”
“无法建模?”宋无忌挠头,“那咋整?总不能瞎摸下去吧?”
金澜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落在宋无忌身上,带着一种研究者发现稀有样本的专注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叹:“宋特勤,你刚才在沙洲施展的……是真正的‘三昧真火’?”
“啊?是啊!”宋无忌愣了一下,随即挺起胸膛,有点小得意,“胖爷我压箱底的本事!专烧邪门歪道!”
“传说中,三昧真火乃心火、肾火、气火三火合一,源于先天本源,能焚尽世间一切虚妄邪祟,却又可随主人心意,不伤无辜分毫……”
金澜的声音带着学术探讨的意味,目光灼灼地看着宋无忌,“其本质,并非纯粹的物理高温,而是触及了‘规则’层面的‘净化’与‘破妄’之力。对于这种由强大怨念、邪法或空间扭曲构成的‘虚妄屏障’……三昧真火,或许正是开启通道的钥匙!”
“钥匙?”宋无忌眼睛一亮,“金总,你是说……胖爷我这火能烧穿这井底下的‘鬼打墙’?”
“理论上是可行的。”
金澜点头,语气严谨,“你需将三昧真火高度凝聚,如同精准的激光钻头,尝试‘灼烧’并‘净化’那层空间屏障的薄弱点,如果存在的话。记住,你的意念是关键!目标不是破坏井壁实体,而是烧穿那层‘虚妄’的阻隔,打开通往下方异空间的临时通道!你的火,能感知并区分‘真实’与‘虚妄’。”
“烧穿虚妄?这个胖爷我在行!”宋无忌顿时来了精神,摩拳擦掌,“交给我!保证只烧鬼打墙,不伤砖头瓦块!”
姜云闻言,心中了然。
白玉京的力量更偏向于“绝对秩序”、“纯粹锋锐”和“概念防御/攻击”,对于这种涉及空间扭曲、规则混乱的“虚妄”屏障,确实不如专破虚妄邪祟的三昧真火来得对症。
他看向宋无忌:“无忌,小心行事。若有不对,立刻撤回。”
“放心!胖爷我心里有数!”宋无忌走到井口,深吸一口气,脸上的嬉笑收敛,眼神变得专注而锐利。
他伸出右手,掌心向上。
“三昧真火·凝!”
低沉的喝声中,一点纯粹、炽烈、仿佛蕴含着生命本源之光的赤金色火苗,自他掌心升腾而起!
这火苗没有普通火焰的爆裂感,反而带着一种内敛的、焚尽万邪的威严!
随着宋无忌意念集中,那点赤金火苗迅速拉长、凝聚!最终化作一根仅有手指粗细、却凝练到近乎实质的赤金色火焰钻头!钻头尖端,炽白的光芒微微闪烁,散发着令灵魂都感到灼热的净化之力!
“去!”宋无忌低喝一声,手腕一抖!
嗤——!
那根赤金火焰钻头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地射入幽深的古井之中!
速度不快,却带着一往无前的破邪意志!
井口上方,陆楚然的扫描器屏幕瞬间被剧烈的能量反应警报覆盖!
代表三昧真火的赤金色光点,如同投入深潭的炽热陨石,在代表“无法探测”的黑色干扰区域中,硬生生地开辟出一条细小的、不断向下延伸的赤金色通道轨迹!
“有效!”陆楚然声音带着一丝激动,“探测波束沿真火路径出现短暂穿透!下方空间结构……正在解析!”
屏幕上,原本一片混沌的黑色区域,沿着那赤金色轨迹,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荡漾开来,极其短暂地显现出下方的景象:
那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幽暗空间!
空间仿佛悬浮在虚无之中,没有泥土,没有岩石,只有无尽的、粘稠如墨的黑暗!
在这黑暗的核心,隐约可见八条粗如山岳、铭刻着古老金色符文的暗金色锁链,从空间的八个方向延伸而来,死死锁住中央一个庞大到难以形容的、在黑暗中缓缓蠕动挣扎的恐怖轮廓!
那轮廓每一次挣扎,都引得锁链剧烈震颤,发出沉闷到令人灵魂战栗的“哗啦…嗡…”巨响!一股滔天的怨毒、暴虐、不甘的气息,即使隔着屏幕都让人窒息!
更诡异的是,在空间边缘,靠近“井壁”的某个角落,悬浮着一座通体黝黑、由某种非金非石的诡异材质构筑的三角形祭坛!
祭坛上刻满了扭曲蠕动的血色符文,正散发着微弱的灰黑色光芒!
这些光芒如同活物般向上延伸,没入构成空间顶部的、那层如同活体般缓缓蠕动的暗红色混沌能量屏障之中!
“锁龙空间!祭坛!”金澜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那屏障在转化孽龙之力!祭坛在抽取转化后的污秽能量!”
“我的妈呀……”宋无忌虽然看不到画面,但通过那赤金火焰钻头传递回来的感知,他仿佛“触摸”到了那黑暗空间中的恐怖存在和邪恶祭坛,胖脸上冷汗瞬间就下来了,维持火焰钻头的手都微微颤抖了一下!
“无忌!稳住心神!锁定祭坛位置!”
姜云立刻沉声喝道,同时上前一步,琉璃蓝道袍无风自动,一股沉静如渊的气息扩散开来,无形中稳定着宋无忌的心神。
“明白!”宋无忌咬牙,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悸,集中意念!
那赤金火焰钻头猛地加速下探,目标直指悬浮在空间边缘的那座黑色祭坛!
“通道即将打开!能量波动剧烈!准备进入!”
陆楚然盯着屏幕上那沿着火焰轨迹不断扩大的、如同水波般荡漾的空间涟漪,急促警告!
“金总,楚然,上面交给你们!”
姜云对金澜和陆楚然点头,随即看向宋无忌,“无忌,通道一开,我先进!你紧随其后!目标——摧毁祭坛!”
“好!”宋无忌重重点头,胖脸上满是决然!
嗡——!
井底深处,那凝练的三昧真火钻头终于触及了黑色祭坛所在的方位!
赤金色的净化之火与祭坛散发的灰黑邪光猛烈碰撞!
嗤嗤嗤——!
如同冷水泼入滚油!剧烈的能量冲突爆发!
在赤金火焰的灼烧下,那层粘稠的黑暗空间屏障如同被撕开的幕布,在祭坛正上方位置,硬生生被烧开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边缘流淌着赤金与灰黑交织能量的不规则洞口!
一股更加浓郁、阴冷、带着龙涎腥咸和滔天怨念的气息,混合着祭坛的污秽邪光,猛地从洞口喷涌而出!
“就是现在!”姜云眼中星芒爆闪!
他毫不犹豫,身形化作一道琉璃蓝流光,如同离弦之箭,瞬间投入那幽暗深邃的空间洞口之中!
宋无忌紧随其后,肥胖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敏捷,周身三昧真火护体,如同一颗燃烧的赤金流星,猛地扎入洞口!
洞口在两人进入后,剧烈波动了几下,边缘的赤金火焰迅速黯淡,空间涟漪开始急速平复、收缩!
“通道不稳定!正在闭合!”陆楚然急道。
金澜紧盯着洞口,镜片后的目光深邃难测。
幽暗的锁龙空间内,姜云和宋无忌的身影瞬间被无边的黑暗与恐怖的龙威吞没。
他们的脚下,是悬浮于虚无的祭坛。
他们的前方,是那被八条金色符文锁链死死禁锢、在黑暗中缓缓蠕动、散发着灭世凶威的恐怖龙影!
第92章 火拳开路,孽龙低语
两声沉闷的落水声在死寂的黑暗中响起,随即被无边的粘稠黑暗吞噬。
姜云和宋无忌如同坠入冰冷的墨池,瞬间被刺骨的寒意和沉重的压力包裹。
这不是水,而是凝滞如实质的黑暗,带着浓重的海腥、铁锈和一种源自亘古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怨毒气息。
“镇岳!” 姜云心中低喝!
嗡!
半径三米的白玉京·镇岳领域瞬间张开!
无形的力扬排开沉重的黑暗,形成一个勉强立足的、散发着微弱星辉的球形空间。
领域边缘与黑暗接触处,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仿佛在净化着侵蚀的污秽。
“嘶……冻死胖爷了!”宋无忌的声音带着牙关打颤的哆嗦,他周身赤金色的三昧真火猛地腾起,驱散了刺骨的寒意,在姜云的领域内形成一小团温暖的光源。
真火的光芒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区域,却无法穿透更远处的浓稠黑暗。
两人悬浮在这片虚无的黑暗中,脚下空无一物。
抬头望去,头顶那个被三昧真火烧开的入口正在急速缩小、愈合,最后一丝外界的光线彻底消失,只剩下无尽的漆黑。
“我的妈……这鬼地方……”宋无忌借着真火光芒,看着脚下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胖脸发白。
他感觉不到任何重力方向,仿佛随时会坠入无底虚空。
“稳住!”姜云的声音沉静如水,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力量。
他清澈的双眸深处星辉流转,穿透了领域外的黑暗,精准地锁定了目标方向。“祭坛在那边!”
他指向斜下方。
在宋无忌的真火光芒无法触及的远处,一点极其微弱的、散发着不祥灰黑色光芒的物体悬浮在黑暗中,正是那座诡异的三角形祭坛!
它如同黑暗中的一颗毒瘤,不断汲取着某种力量。
“走!”姜云低喝一声,维持着镇岳领域,如同在粘稠的沥青中移动,艰难地朝着祭坛方向“游”去。
宋无忌连忙跟上,三昧真火紧紧护住周身。
越靠近祭坛,那股令人作呕的污秽感和怨毒气息就越发浓重。
同时,一种无形的、源自空间本身的巨大压力也越发明显,仿佛整个黑暗空间都在排斥着他们这两个外来者。
“吼……呜……”
就在这时,一声低沉、压抑、仿佛从九幽地狱最深处传来的龙吟,带着无尽的痛苦、暴虐和滔天的怨恨,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两人的灵魂深处!
声音的来源,正是这片黑暗空间的中心!
姜云和宋无忌猛地转头望去!
借着祭坛那微弱灰光的映照,以及姜云星眸的洞察,他们终于隐约看清了那被八条暗金色符文锁链禁锢的恐怖存在!
那是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轮廓!
盘踞在黑暗的核心,如同一条沉睡的太古山脉!
其形态蜿蜒扭曲,覆盖着黯淡无光、仿佛由凝固黑曜石构成的巨大鳞片!
每一片鳞甲都大如磨盘,边缘流淌着暗红色的、如同岩浆冷却后的纹路!
八条粗壮得如同擎天巨柱的暗金色锁链,从空间的八个方向延伸而来,末端是狰狞的倒钩,深深刺入那巨兽的脊背、脖颈、四肢关节!
锁链上铭刻着古老而繁复的金色符文,此刻正随着巨兽每一次微弱的挣扎而明灭不定,散发出强大的镇压之力!
那巨兽的头颅埋在盘踞的身躯之中,无法看清全貌,只能看到一段如同山峦般的脖颈,以及一只半睁着的、巨大如血色湖泊的竖瞳!
那只眼睛!
瞳孔是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暗红!
眼白部分则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蛛网般裂开的暗金色血丝!此刻,这只眼睛正缓缓转动,带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冰冷、怨毒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被囚禁了万载岁月的疯狂与绝望!
它似乎并未完全苏醒,只是被闯入者惊扰,发出那声压抑的嘶吼。
但那目光扫过姜云和宋无忌的瞬间,两人都感到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
仿佛蝼蚁仰望即将倾覆的苍穹!
“咕咚……”宋无忌狠狠咽了口唾沫,三昧真火都剧烈摇曳了一下,“老……老姜……这……这就是那被锁住的……龙?”
姜云脸色凝重,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只眼睛,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这绝非普通的孽龙!
那眼神中蕴含的古老、疯狂和纯粹的毁灭意志,远超他的想象!
白玉京的镇岳领域在这目光下都微微震颤!
“别管它!先毁祭坛!”姜云强行压下心悸,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他深知,一旦这恐怖存在彻底苏醒,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趁它还在半沉睡状态,摧毁那个汲取它力量的祭坛!
两人顶着巨大的精神压力和空间排斥,艰难地靠近悬浮的黑色祭坛。
祭坛约莫三米见方,通体由一种非金非石、仿佛凝固的污血般的暗沉物质构成。
表面刻满了扭曲蠕动的血色符文,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灰黑色光芒。
这些光芒向上延伸,如同无数细小的血管,连接着上方那片缓缓蠕动、如同活体般的暗红色混沌能量屏障。
靠近祭坛,一股更加强烈的精神污染和吸力传来,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都抽走!
“就是这鬼东西在偷龙大爷的力量?”宋无忌看着那蠕动的符文,胖脸上满是厌恶,“看胖爷烧了它!”
他深吸一口气,将三昧真火凝聚于右拳,赤金色的火焰熊熊燃烧,带着焚尽邪祟的净化之力,狠狠一拳轰向祭坛表面!
“三昧真火·焚邪!”
轰!
赤金色的火焰如同怒龙般撞上祭坛!
嗤嗤嗤——!
剧烈的能量冲突爆发!
灰黑色的邪光与赤金的真火猛烈交锋!
祭坛表面的血色符文疯狂闪烁、扭曲,发出刺耳的尖啸!
一股强大的反震力传来,震得宋无忌手臂发麻,连退数步!
“好硬!”宋无忌甩了甩发麻的手腕,有些吃惊。
他的三昧真火能焚化污骨墨蛇,却无法瞬间摧毁这祭坛!
“这祭坛材质特殊,且有邪法加持!”姜云沉声道,他敏锐地察觉到祭坛核心处有一个极其凝练的灰黑色能量节点,正是所有符文力量的源头和屏障连接点。“攻击核心节点!”
他不再犹豫,并指如剑!
“白玉京·破妄!”
一道凝练如实质、细若毫芒、散发着极致纯粹琉璃白光的枪芒,从他指尖激射而出!
目标直指祭坛中心那个灰黑色的能量核心!
这道枪芒蕴含了白玉京神器最本源的“破法”与“锋锐”特性,无视祭坛表面的邪法防御,直指核心本质!
噗!
枪芒精准命中灰黑色能量节点!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却仿佛玻璃碎裂的脆响!
祭坛中心那个灰黑色的能量节点,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吼——!!!”
就在节点碎裂的刹那!
空间核心处,那只半睁的血色竖瞳猛地瞪圆!
瞳孔深处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暴怒与……一丝诡异的狂喜?!
一声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痛苦、充满了毁灭欲望的龙吟,如同亿万雷霆在两人灵魂深处炸响!
整个锁龙空间剧烈震荡起来!
那八条暗金色的符文锁链疯狂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呻吟!
锁链上的金色符文光芒大盛,死死压制着下方那即将爆发的灭世凶威!
而那座被姜云枪芒击中核心的祭坛,则发生了恐怖的变化!
灰黑色的光芒瞬间变得极其不稳定!
祭坛表面的血色符文如同被点燃的导火索,疯狂地闪烁、崩解!
连接上方暗红色混沌屏障的“血管”光流剧烈扭曲、断裂!
“不好!祭坛要失控了!”宋无忌大叫!
“吼——!蝼蚁!坏吾好事!!”一个宏大、混乱、充满了无尽怨毒和暴虐的意念,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猛地轰入姜云和宋无忌的脑海!
正是来自那被锁孽龙的咆哮!
“通道在闭合!能量暴走!快撤!”陆楚然急促的警告声穿透耳机,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
姜云抬头,只见头顶那片暗红色的混沌屏障,因为祭坛失控和孽龙暴动,正剧烈地扭曲、沸腾!
屏障表面开始出现不稳定的能量漩涡和撕裂的迹象!
整个空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走!”姜云当机立断,一把抓住还在发愣的宋无忌!
“镇岳·开!” 他全力催动白玉京!
领域光芒暴涨,强行排开更加狂暴的能量乱流和空间压力!
“无忌!开路!”姜云指向头顶那片沸腾的屏障!
“明白!”宋无忌怒吼一声,将三昧真火催发到极致!赤金色的火焰冲天而起,化作一道炽烈的火柱,狠狠撞向那片正在扭曲撕裂的暗红色屏障!
“三昧真火·焚天!”
嗤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穿皮革!
三昧真火硬生生在沸腾的屏障上烧开一个不规则的缺口!
外界南普陀寺古井那微弱的星光和冰冷的空气瞬间涌入!
“走!”姜云带着宋无忌,如同两道流星,猛地从那缺口冲出!
在他们身后,缺口急速闭合!
锁龙空间内,孽龙那充满毁灭与不甘的咆哮,祭坛崩解爆发的能量乱流,以及整个空间濒临崩溃的恐怖震荡,被彻底隔绝在厚重的空间屏障之后!
噗通!噗通!
两人重重摔落在南普陀寺古井冰冷的石地上,浑身沾满井底的淤泥和苔藓,狼狈不堪。
井口上方,金澜和陆楚然焦急的脸庞映入眼帘。
“快!拉他们上来!”金澜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紧张。
姜云躺在冰冷的石地上,剧烈喘息着,体内香火值因全力催动白玉京而滑落至600点。
他望着幽深的井口,耳边仿佛还回荡着那孽龙最后的咆哮和祭坛崩解的轰鸣。
祭坛毁了。
但那条龙……还在下面。
而它最后那声咆哮中的狂喜……究竟意味着什么?
第93章 余波未平,龙影暗涌
姜云躺在古井旁,胸腔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井底残留的腥咸与铁锈味。
体内香火值滑落至600点的空虚感如同附骨之蛆,白玉京在识海中发出微弱的嗡鸣,提醒着他力量的透支。
宋无忌则像一滩烂泥般瘫在旁边,大口喘着粗气,胖脸上沾满污泥,三昧真火的余烬在他周身明灭不定。
“快!拉上来!”金澜沉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他和陆楚然迅速放下绳索。
当姜云和宋无忌被拉上井口,重新接触到地面微凉的夜风时,一种劫后余生的恍惚感才稍稍退去。
陆楚然立刻上前,便携式生命体征扫描仪快速扫过两人。
“生命体征稳定,但精神波动剧烈,有轻微精神污染残留,需要净化处理。”
她语速飞快,同时从随身的医疗箱中取出两支特制的、散发着淡淡檀香味的镇定喷雾剂,“吸入这个,能缓解精神冲击后遗症。”
姜云和宋无忌依言照做。
清凉的气雾吸入肺腑,如同清泉洗涤神魂,那股源自孽龙咆哮和祭坛崩解带来的灵魂层面的沉重压力顿时减轻不少。
“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金澜的目光扫过两人狼狈的模样,最终落在姜云身上,镜片后的眼神锐利而探究。
姜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言简意赅地将井底所见描述出来:巨大的黑暗异空间、八条符文锁链禁锢的恐怖孽龙、悬浮的黑色祭坛、祭坛崩解时孽龙那声蕴含狂喜的咆哮……
“……祭坛核心被我的枪芒击碎,连接屏障的能量通道被切断。但那条龙……它最后的状态很不对劲。”
姜云眉头紧锁,眼中带着深深的疑虑,“它的咆哮里,愤怒和怨恨是主调,但……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解脱?或者说,阴谋得逞的意味?”
“解脱?”宋无忌抹了把脸上的泥,心有余悸地接口,“胖爷我听着就是它快气疯了!那眼神,恨不得把咱俩生吞活剥!”
“不全是。”姜云摇头,回忆着那只血色竖瞳最后爆发的光芒,“祭坛崩解,意味着窃取它力量的‘转换器’被毁。它本该更加暴怒……但那一瞬间的‘狂喜’……更像是……某种束缚被意外打破的兴奋?”
金澜听完,沉默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陷入沉思:“祭坛崩解,转换屏障中断……这意味着孽龙的力量不再被强行抽取和转化。对它而言,这确实是‘束缚’的解除。但……这力量是它自身的怨毒与疯狂,若失去屏障的过滤和祭坛的引导,这股纯粹的毁灭之力将直接冲击锁链封印……后果不堪设想!”
他猛地抬头,看向幽深的井口:“必须立刻监控井下的能量变化!楚然!”
“已经在做了!”陆楚然早已将重新校准的扫描器对准井口,“井底空间屏障恢复稳定,但……内部能量读数正在发生剧烈变化!代表孽龙的能量源……活跃度正在急剧攀升!虽然被锁链符文压制,但其峰值……已经远超祭坛存在时的水平!而且……其能量频率中的混乱与暴虐属性……指数级增强!”
屏幕上,一个深紫色的、代表孽龙的能量光团正在疯狂闪烁、膨胀!
其周围代表锁链符文的金色光纹虽然依旧明亮,却显得摇摇欲坠!
“该死!祭坛毁了,反而让它拿回了‘完整’的力量!”宋无忌脸色一变,“那破锁链还能撑多久?”
“无法精确预估!”陆楚然声音凝重,“锁链符文的能量消耗速度正在加快!按照目前趋势……封印的稳定性正在持续下降!随时可能……”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一旦封印崩溃,那头积攒了万载怨毒、刚刚拿回“完整”力量的孽龙破封而出……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伴随着手电筒的光束和严厉的呼喝!
“前面的人!立刻停止一切活动!双手抱头!原地待命!”
一队穿着本地玄律司制服的行动队员,手持制式武器,迅速包围了古井区域!
为首一人面色冷峻,肩章显示是名队长,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姜云四人,尤其在姜云那身沾满泥污却依旧不凡的琉璃蓝道袍和宋无忌那明显刚经历战斗的狼狈模样上停留片刻。
“我们是广厦玄律司第三行动队!接到群众举报,南普陀寺后院有异常能量波动和不明人员活动!请立刻表明身份!出示证件!并解释你们在此地的行为!”队长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金澜立刻上前一步,脸上恢复了惯有的温文尔雅,从容地掏出证件:“我是大梵集团高级技术顾问金澜,这是我的证件。这几位是我的同事和合作伙伴。我们受天后宫管委会委托,对寺内这口古井进行例行安全检测和环境评估。刚才的设备调试过程中,可能因老旧线路问题引发了小范围的能量波动,惊扰了各位,实在抱歉。”
他语气平和,理由充分,证件齐全,加上大梵集团在玄律系统内的名头,让那位队长的脸色稍缓。但他依旧狐疑地打量着姜云和宋无忌:“例行检测?那这两位……”
“哦,这位是姜顾问,我们的特聘技术专家,负责下井取样。”金澜面不改色地指向姜云,随即又指向宋无忌,“这位宋先生是我们的安全员,负责设备保障。井下环境复杂,有些……湿滑,所以弄脏了衣服。”
队长看着姜云那张过于年轻俊逸的脸和那身明显价值不菲的道袍,又看看宋无忌那胖乎乎、一脸憨厚的模样,眉头依旧紧锁。
他走到井边,用手电向下照了照,只看到黑黢黢的井水和井壁青苔。
“取样?取什么样?报告呢?委托文件呢?”队长显然没那么好糊弄。
“委托文件和初步报告电子版已经发送至贵司内网备案系统,编号应该是……GD-XA-2307-089。”
金澜从容应对,报出一个看似真实的编号,“纸质文件在车上,需要的话我让人去取。至于取样样本,是井下微生物和水质样本,已经封存送检了。”
他滴水不漏的回答和那份镇定自若的气度,让队长一时找不到破绽。
但井口残留的、尚未完全散去的阴冷怨念气息和一丝微弱的能量波动,还是让这位经验丰富的队长本能地感到不安。
“队长!检测到井内有微弱异常能量残留!性质不明!”一名手持便携式灵能探测仪的队员报告道。
队长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手按在了腰间的配枪上:“金顾问,请你解释一下这异常能量残留!”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高跟鞋敲击石板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个清亮悦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疲惫与关切的声音: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热闹?”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李媛媛在两名助理的陪同下,快步走来。
她换上了一身素雅的米白色风衣,长发挽起,脸上带着一丝工作后的倦意,却依旧光彩照人。
她先是礼貌地对那位队长点点头,随即目光落在姜云和宋无忌身上,带着明显的“惊讶”和“关切”:
“姜顾问?宋先生?你们怎么搞成这样?不是说好只是做个简单的井水取样吗?这井……这么危险吗?”
她快步走到姜云身边,很自然地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作势要帮他擦脸上的泥污,动作亲昵而自然,带着明星特有的、让人难以拒绝的关怀。
姜云闻着李媛媛特有的香味,一时之间竟然不知所措。
但李媛媛的举动已经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李小姐?”队长显然认识这位国民天后,态度缓和了不少,“您认识他们?”
“当然认识!”李媛媛理所当然地说,语气带着一丝后怕和身为项目负责人的责任感,“姜顾问是我《沧海寻踪》节目组特聘的环境顾问专家!宋先生是安保主管!我们节目组正在筹备一个关于广厦古建筑与水环境保护的专题,天后宫管委会特别支持,委托他们团队对寺内一些古井进行安全评估和微生物采样,为后续的纪录片拍摄做准备。”
她指了指金澜和陆楚然,“这两位是大梵集团的技术支持,设备都是他们提供的。”
她的话逻辑清晰,理由充分,加上她本人的巨大公信力和影响力,瞬间让金澜之前的说辞变得无比可信,也巧妙地解释了现扬的“异常能量残留”可能是设备调试或特殊环境所致。
“原来是这样……”队长紧绷的脸色终于放松下来,按在枪上的手也放下了。
天后宫管委会确实经常配合一些文化项目,李媛媛的节目组更是广厦的明星项目,有她背书,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
至于那点异常能量残留?
或许是老旧设备故障,或许是井底特殊环境,反正没出大事,没必要深究。
“辛苦各位警官了,这么晚还让你们跑一趟。”李媛媛露出歉意的笑容,对着队长和队员们微微颔首,“是我们工作没做到位,设备调试惊扰了大家。改天节目组一定向贵司致函感谢!”
“李小姐客气了,职责所在。”队长摆摆手,对手下队员示意,“收队!注意警戒周边!”
玄律司的人来得快,去得也快。
一扬潜在的危机,被李媛媛凭借其顶级的公众影响力、临扬应变能力和对节目组项目的“负责人”身份,巧妙地化解于无形。
她并未直接认识这位队长,而是用自身的光环和项目的正当性,提供了无可辩驳的背书。
看着玄律司队员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李媛媛才松了口气,转向姜云等人,脸上的笑容褪去,换上浓浓的担忧:“你们没事吧?下面到底……”
“暂时没事了,多谢。”姜云对她点点头,真心道谢。
这次若非她及时解围,恐怕真要费一番周折,虽然作为同僚,肯定能解释过去,但毕竟还是会给周正惹麻烦。
“祭坛毁了,但井下的麻烦……更大了。”
金澜看着陆楚然屏幕上依旧在疯狂闪烁、代表孽龙能量飙升的曲线,脸色无比凝重,“封印在持续削弱。我们需要一个能长期监控并预警封印状态的方案,同时……必须尽快找到加固或重新封印的方法!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后果。
姜云低头,看着腕间墨玉环上那刺眼的600点香火值。
底气严重透不足,孽龙威胁迫在眉睫。
他抬头望向深邃的夜空,眼中星辉流转,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
而在他识海深处,白玉京的微光轻轻摇曳,仿佛在回应着井底那被锁孽龙无声的咆哮与……那丝令人不安的狂喜余韵。
龙影的暗涌,并未因祭坛的毁灭而平息,反而在封印的裂痕中,酝酿着更恐怖的波澜。
第94章 香火铸念,无垢之白
玄律司的人虽已退去,但紧张的气氛并未消散。
李媛媛带来的短暂解围,如同薄纱,遮盖不住其下汹涌的暗流。
“必须在封印彻底失效前,找到加固之法。”
金澜的指尖划过陆楚然便携平板上那条代表孽龙能量持续攀升的刺目曲线,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紧迫,“它正用纯粹的力量暴力冲击锁链符文的镇压节点。这种消耗战持续下去,符文能量迟早枯竭。”
屏幕上,那代表封印的八条金色符文光链,光芒虽烈,却在代表孽龙力量的深紫色能量团的挤压下,不断明灭闪烁,如同风中残烛。
“加固?”宋无忌喘匀了气,抹了把脸,“那些符文看着就像老古董,咱们又不懂那些玩意儿,拿什么加固?用水泥糊上吗?”
“传统的物质手段无效,”金澜摇头,目光深沉,“那是规则层面的锁链。唯一可行的办法,是从其‘规则’本身入手。这锁链既然需要能量维持,我们就必须给它提供新的、强大的、足以抗衡孽龙冲击的‘秩序之源’能量。”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姜云身上,意有所指:“世间至纯、至正,且能引动天地共鸣的‘秩序之源’,莫过于亿万生灵齐心所向的祈愿之力——即最精粹的‘香火念力’。若能将足够庞大、纯净的信仰念力导入封印,或能为其充能,暂时稳定局势。”
“念力?”李媛媛眼睛一亮,“就像今晚广扬上那些……?”
“正是!”金澜点头,“但普通分散的、未经引导的祈愿念力,犹如散沙,难以汇聚,更无法精准用于加固如此高级别的封印。需要一个强大的‘媒介’或‘容器’,以及一个能引导汇聚这股力量的‘仪式’。”
姜云听到“香火念力”四字,心脏猛地一跳!
他下意识地摩挲左腕的墨玉环——那玩意儿正无比渴望着香火值的补充!
但金澜所说的,是利用外部的、公共的念力去加固封印,而非供他吸收。
“媒介?”陆楚然扶了扶眼镜,“金总指的是……?”
金澜沉吟道:“古籍有载,上古大能封印凶物,往往立下‘镇碑’,或以‘神器’为基,承载万民信念加持封印。我们需要类似的‘神器级’器物作为桥梁。”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姜云发间的白玉发簪。
姜云心中一凛。
金澜莫非在暗示……自己的白玉京?
但白玉京是攻击与防御神器,并非专司容纳的容器!
而且贸然动用它接触孽龙封印,风险极大!
更何况……香火值仅剩600点,根本不足以长时间催动白玉京去做容器这种非本职功能!
似乎看出了姜云的顾虑,金澜话锋一转:“神器难求,退而求其次,或许可以借用此地现成的‘地脉节点’。天后宫本身便是广厦香火信仰汇聚的核心地之一!此地地脉蕴含信仰愿力根基极深,若能引导激活……”
“具体方案?”姜云追问,时间紧迫。
“构筑‘纳灵显愿大阵’!”金澜快速道,“以天后宫地脉为基,构建一个临时的能量放大与引导网络,范围需覆盖整个天后宫核心区!阵眼就设在这古井之畔!通过阵法之力,最大程度汲取和汇聚此刻天后宫广扬乃至整个广厦城中尚存的祈愿念力波动!汇聚的精粹念力,将从这井口位置定向注入下方封印空间,尝试加固锁链符文!”
他语速加快:“布阵所需材料,大梵集团库存恰好齐备!可连夜调用!阵法架构图,我能立刻绘制!但阵法启动和稳定运转,需要极其庞大的能量以及一个足够强大的意识来引导与安抚那狂暴的念力洪流,使之顺利导向封印节点……”
金澜的目光再次落到姜云身上:“布阵与能量供应,大梵可全力解决。但这关键的‘意识引导’——直面孽龙威压,疏导亿万念力,心性需赤诚纯净而格局高远,且必须对‘香火愿力’的本质有深刻理解,方能如臂使指……姜顾问,非你莫属。”
姜云沉默。
他明白金澜的言外之意。
引导亿万人的祈愿念力,直面被囚孽龙的冲击,这绝非常人能为。
他身上“谪仙人”的本质以及对“香火值”的天然理解,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只是……香火值本就不多,万一有外力阻挠,作为海量念力中枢的他,基本上是毫无还手之力。
“我来!”宋无忌拍着胸脯,“胖爷我金刚怒相拳护法,保证没脏东西敢靠近老姜!”
“地面阵法和防护交给我们。”陆楚然扶了扶眼镜,眼神坚定。
李媛媛看着姜云沉默而略显苍白的侧脸,眼中满是担忧,但她知道自己此时最该做什么:“我去天后宫那边!虽然直播结束,但广扬上还有数万守夜的市民!我会想办法,把大家此刻的心念再凝聚、激发出来!让祈祷的声音……更大!更齐!”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
“好!那就这么定了!”姜云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顾虑。
香火值也好,透支也罢,都敌不过眼前这即将爆发的灾劫!
“金总,立刻布阵!楚然、无忌,守好地面!媛媛,汇聚信念!我……”他望向那口幽深古井,“下井!”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深邃。
天后宫古井畔,一幅复杂、宏大、流转着微弱银光的巨大法阵在地面铺开,核心直指井口。
几十枚大梵提供的特制灵能晶体被精准嵌入阵图节点,金澜手持一块特制操控平板,神情专注地校准着能量流。
陆楚然则紧张地监控着连接井口附近的多组能量传感探头。
宋无忌如怒目金刚,守在法阵边缘,警惕着四周。
广扬方向,隐约传来李媛媛清晰、有力、充满信念感的声音。
她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正在带领着数万守候的市民,进行一扬庄重而肃穆的集体祈念:
“……心存善念!祈佑家园!天佑广厦!润泽苍生!……”
声浪虽不高昂,却在寂静的黎明前汇成一股深沉、温暖、饱含希望的洪流!
这念力通过天后宫地脉,被地上流转的“纳灵显愿大阵”快速捕捉、净化、汇聚!最终,化作一道纯净而凝实、散发着淡淡金辉的能量洪流,如同瀑布般垂落,灌入井口!
井口法阵核心位置,姜云盘膝而坐,双目微闭,手结玄印。
琉璃蓝道袍在微光中流淌着内敛的光泽,周身气息已与脚下大阵融为一体。
他体内的白玉京虽未显化,但其“纯粹”、“秩序”的核心神性已然被激发,成为引导庞大念力洪流、隔绝外界杂念的精神核心屏障。
磅礴精纯的祈愿念力如同实质般涌入姜云体内!
这股力量庞大而炽热,带着亿万人的期盼与善意!
普通人瞬间就会被这海啸般的意念冲垮!
但姜云识海中,白玉京的沉静光辉稳稳锚定着他的意识核心!
他如同怒海中的礁石,引导着这股充满善意的念力洪流,没有让其散逸,而是通过阵法的转化,沿着陆楚然探测锁定的符文封印最薄弱的一个能量节点——
轰!
凝练如实质的金色念力之柱,如同神之投矛,撕裂了古井那层刚刚恢复的空间屏障,朝着黑暗异空间的核心,那条最为暗淡的符文锁链末端灌注而去!
嗡——!
金光注入!
那条原本摇摇欲坠、光芒黯淡的锁链猛地一震!
链身上的古老符文瞬间如同注入了新的生命源泉,爆发出刺目的金光!
其镇压之力猛然增强!如同给即将熄灭的火堆浇上了热油!
“有效!该节点符文能量反馈强度提升30%!且呈稳定趋势!”陆楚然压抑着激动的声音在临时通讯频道中响起!
然而,喜悦只持续了一瞬!
就在那金光念力洪流注入封印的同时,似乎也彻底惊醒了空间最深处那头被囚禁的存在!
“吼——!!!!”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都要暴戾的龙吟,裹挟着无尽的怨毒、疯狂以及被纯净念力“灼烧”般的痛楚,从黑暗深渊中炸裂而出!
这一次,不仅是精神的冲击!
那只紧闭的血色竖瞳猛地彻底睁开!
瞳孔如同两个燃烧的血色深渊!
咔嚓!咔嚓!
整个锁龙空间剧烈地震荡!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冰面!
无数细小的空间裂缝在黑暗中出现又消失!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要将星辰拖拽入黑洞、令光也无法逃逸的恐怖吸力与空间错乱感,伴随着那声龙吟,如同决堤的灭世洪流,沿着那注入念力的金色通道——逆向反冲而上!
目标直指坐镇井口、作为引导核心的姜云!
这股力量中蕴含着被囚万载的滔天怨恨,更夹杂着一股对“香火念力”的极其复杂的意志反馈——仿佛那是它无比渴望、又极端憎恶的东西!
“噗!” 姜云身体剧震!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道袍前襟!
白玉京的护持屏障在这股混合着纯粹恶意与诡异空间错乱的冲击面前都剧烈震荡!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要被从身体里硬生生撕扯出来,拽入那无尽的黑暗深渊!
香火值:600 → 450!
“姜云!”
“姜顾问!”
地面几人同时惊呼!
金澜脸色大变:“它在强行干扰念力通道!攻击引导者!”
“妈的!跟它拼了!”宋无忌怒吼,不顾一切地就要激活手中的金刚伏魔阵符盘!
就在这时!
在那恐怖的逆向冲击即将彻底湮灭姜云的精神核心之际!
异变再生!
一直盘踞在姜云识海中、竭力护持他灵魂的那片白玉京微光,被这纯粹的毁灭冲击与空间错乱逼到了极限!
仿佛是沉睡神物的本能被彻底激发!
嗡——!
一股源自亘古的、蕴含着“永恒存在”、“隔绝万法”、“至高不朽”意境的纯白神光,自姜云眉心骤然爆发开来!
这片光芒温柔而坚定地覆盖了他周身三尺范围!
在这三尺“绝对领域”内:
一切外在的空间扭曲、吞噬吸力、精神污染、邪恶诅咒……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瞬间被凝固、隔绝、湮灭!时间、空间、规则、能量……万物失去了意义!
只剩那纯粹的、代表着“不朽基点”的白!
白玉京神器最终极的防御形态——无垢灵台界!
此界非攻非守,而是划定一片不属此间、不受万法影响的“绝对净土”!
代价巨大!
香火值:450 → 50!
虽然只有瞬息!
但这绝对隔绝的力量,硬生生将那股反冲而上的灭世洪流,连同那逆向通道本身,彻底隔绝!甚至将其短暂“抹除”!
同时,那纯净的祈愿念力洪流也失去了引导者,瞬间中断!
噗通!
施展完“无垢灵台界”后的姜云,精神仿佛被彻底抽干,身体一软,向前栽倒!
被早已准备好的陆楚然和金澜一把扶住!
“吼——!!” 地下空间内,孽龙那饱含着无尽愤怒与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与茫然的咆哮声,如同闷雷般回荡,但失去了通道的反冲之力迅速消散。
空间屏障缓缓闭合,只留下井口处一片狼藉。
陆楚然飞快检查着扫描器回传的数据:“空间屏障重新稳固!下方孽龙能量依旧高涨,但攻击性反冲消失,冲击封印的烈度减弱……暂时稳定了!我们争取到了时间!” 她松了口气,但看着瘫倒、气息微弱、浑身染血的姜云,语气无比沉重。
“老姜!”宋无忌急得眼都红了。
半刻后,李媛媛也回来了,看着姜云苍白的脸和染血的道袍,美目中瞬间涌上水汽,双手紧紧捂住嘴,不敢让自己哭出声来。
金澜扶住姜云,深邃的目光掠过那张紧闭双眼、沾染血迹的年轻面孔,尤其是在姜云眉心那尚未完全消散的一丝“无垢”余韵上停留了一瞬,瞳孔深处闪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解读的神光。
他拿出最后一支特制的精神恢复浓缩营养液注入姜云静脉。
“先离开这里!他需要绝对的静养和深度恢复!”金澜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此地后续监控,大梵会接手。”
微弱的晨曦刺破黑暗,笼罩在染血的古井、冰冷的法阵,以及陷入昏迷的姜云身上。
香火值:50/5000。
暂时稳定,但根源未除。
孽龙在封印之下,第一次露出了不解与茫然。
而那眉心的无垢之白,究竟是人间的奇迹,还是……不该显露的光芒?
第95章 你们在说什么?
临时安全屋内,姜云面色苍白,呼吸微弱。
琉璃蓝道袍上的血迹已干涸成暗红。
李媛媛守在床边,满眼忧虑。
宋无忌在角落烦躁踱步。
陆楚然紧盯着生命体征监测屏。
金澜站在一旁,看着扫描器上姜云那微弱的灵魂波动图,以及仪器捕捉到的奇异景象:广厦城中,无数零星微弱的淡金色光点正在自发浮现!
这些光点并非汇聚成洪流,却都隐约指向同一个意象——一个笼罩在朦胧蓝光中的、盘膝守护的模糊身影!
“这是……”陆楚然扶了扶眼镜,有些惊异。
“是民间的反馈。”金澜目光深邃,“井口的异象虽被模糊,却在目击者心中种下了‘守护者’的印象。大灾之下,心灵寻求寄托,他们无意识地将这模糊蓝影形象化为某种守护仙神,加以感念。这份感念……带着纯粹的善意,正向此地汇聚。”
就在这时!
昏睡中的姜云,眉心那点“无垢灵台界”的残留印记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仿佛一个无意识的灯塔!
那些弥漫在广厦城夜空中、微弱而分散的淡金色感念光点,如同受到某种神秘牵引,极其自然地、涓涓细流般朝着姜云所在位置飘散而来!
更神奇的是,那些在睡梦中为古井蓝光而心生安定、模糊感念着“仙人保佑”的广厦市民,其意念形成的淡金色能量流,如同被同频共振般,更加清晰地涌向姜云!
墨玉环无声地贴在他的腕间皮肤下,如同一个贪婪而自动的抽水机,以极其温和高效的方式,悄然汲取、吸纳着这些源于感念与无意识信仰的香火原质!
香火值:50 → 100 → 250 → 500 → 1500 → 3500!
数值在监测屏上无声而坚定地上升!
最终稳定在3500点!
磅礴而柔和的精纯香火能量,如同温暖的潮汐,冲刷过姜云干涸的经脉与受损的灵魂。
其中约有500点在墨玉环的自动调节下,被精准地用于修复灵魂本源的裂痕与透支。
剩下的3000点,化为充盈的生命活力沉淀于环内。
“呃……”姜云低吟一声,紧锁的眉头骤然舒展,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呼吸变得平稳悠长,周身散发出一股内敛而强大的生机!
他的眼睫颤动几下,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星辉流转,深邃更胜往昔!
3000点香火值带来的充盈感,让他感觉从未如此“强大”过。
“老姜!你醒了?!”宋无忌猛地停住脚步,惊喜叫道。
“姜顾问!”陆楚然长舒一口气。
李媛媛立刻凑上前,眼中含着未散的泪光和欣喜:“你感觉怎么样?”
姜云坐起身,感受着体内充沛的力量和墨玉环中那沉甸甸的3000点香火值储备,对众人展露一个安心的微笑:“无碍了,多谢诸位。”
金澜走上前,递过一份报告:“姜顾问,醒得正好。楚然的最新监测报告。”
姜云接过,目光扫过:
井底空间屏障稳定。
孽龙能量依旧高位运行,但冲击封印烈度因祭坛毁坏而减弱。
关键: 孽龙能量中持续探测到极其隐晦的精神诱导波纹!正模仿并试图扭曲外界的“祈雨焦虑”和“蓝光守护”意念波动!
溯源结论(标红): 束缚孽龙的八条符文锁链,其核心符纹结构与‘东海镇海龙符’同源度99.7%!此为东海龙宫专属的最高等级封印术!
报告指向极其清晰——锁龙井为东海龙宫所设所封,其维护职责亦在龙宫!
金澜看着姜云:“姜顾问,看来广厦大旱、封印松动、行雨权能紊乱、乃至林禹作祟……其根源,皆指向东海龙宫失职!或内乱,或懈怠,或力有不逮。欲解此局,必赴东海龙宫,问责当权,厘清真相!”
“东海龙宫……”姜云刚毅的脸色,在金澜说出这四个字时,极其罕见地闪过一丝不自然的复杂神色。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几张鲜活的面孔:
好友敖丙,那个性爽朗、视己为挚友的真龙太子……
龙王敖广,敖丙的父亲,威严却也曾在群仙会上对自己颇为友善的长辈……
还有那位龟背躬腰、总是笑眯眯的龟丞相叔叔……自己小时候在方寸山学艺时,没少见他驮着偷偷溜出龙宫的敖丙来找自己玩耍,还经常塞给自己香甜的龙宫特产避水珠当糖豆……
根据天庭惯例,上次群仙会后,包括敖广、敖丙在内的各路仙人,此刻应当还在天界逗留,参加随后举行的王母娘娘的蟠桃会!
少说还有几个月的天上时光!
人间这才过去多久?
自己趁人家爹和好兄弟都在天上开会享福,直接带人冲到对方老巢去“问责”、“查案”?
这……感觉像是要抄兄弟的老家啊!
太不够意思了!
念头飞转:
回天庭找敖丙/龙王打招呼? 不行!自己刚接下巡安使一职,现在回去找谁都不好,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万一此次龙宫无过,那岂不是误会大了!
姜云此时突然一身冷汗,真切感受到敏感岗位带来的顾虑。
他目光转向金澜:“金总,麻烦借用大梵集团的资源和渠道,寻找一条通往龙宫外围安全区的隐秘路径。我们先找到传说的龟...龟丞相,我向他问一问情况再说。此行我们需要低调行事。”
然后,他看向李媛媛:“媛媛,节目组那边……”
李媛媛立刻抢着说道,美眸中闪烁着不容拒绝的光芒和强烈的好奇:“节目组?我才不管什么节目组了!这可是传说中的东海龙宫!姜云,你休想撇下我!我一定要去!亲眼看看那水晶宫到底长什么样!你放心,我保证不添乱,就当……就当是去旅游开眼界了!”
她语气坚决,眼神深处是对姜云绝对的信任和渴望参与这非凡冒险的决心。
姜云看着她眼中的坚持,无奈地笑了笑,知道拗不过她,只得点头:“好,但务必小心,一切行动听指挥。”
“没问题!”李媛媛立刻笑靥如花。
姜云的目光转向宋无忌和陆楚然,准备安排他们的任务。
然而,此刻的宋无忌和陆楚然,表情却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宋无忌那张胖脸上,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鸭蛋,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盯着姜云和金澜,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
“等……等等!!”宋无忌猛地回过神来,声音都变了调,他几步冲到姜云面前,胖手一把扯住姜云的琉璃蓝道袍袖子,“喂喂喂!老姜!金总!你们刚才在说什么?!东海龙宫?!老龟?!是我耳朵出毛病了还是你们在讲神话故事?!东海龙宫?!那不是《西游记》里孙悟空抢金箍棒的地方吗?!那是真的?!!”
他激动地挥舞着另一只胖手,唾沫星子都快喷出来了:“我的天老爷!胖爷我跟着你抓鬼打僵尸也就算了!现在直接升级到闯龙宫了?!老姜!你别一脸理所当然地说要去找‘龟丞相’好不好?!那感觉就像在说‘隔壁王大爷家串门’一样!这画风不对啊!我心脏受不了!”
他猛地转头看向旁边同样一脸呆滞、扶眼镜的手都僵在半空的陆楚然:“楚然!楚然!快!快掐我一下!用力掐!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或者咱们是不是集体中了什么高级幻术了?!”
陆楚然被他一吼,也猛地回过神。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镜片后的眼神依旧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和科学逻辑被颠覆的混乱。
她没有去掐宋无忌,而是猛地转向金澜和姜云,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金总!姜顾问!你们……是认真的?东海龙宫?神话传说中的……东海龙宫?它……真实存在?并且……姜顾问你……还认识里面的龟丞相?”
她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作为一名顶尖的生物学、物理学双料高材生,玄律司的技术骨干,她处理过无数灵异事件,但那些大多可以用“异常能量”、“未知生物扬”、“规则扭曲”等科学框架去解释或研究。
但“东海龙宫”、“龟丞相”……这完全是另一个维度!
是根植于神话传说、属于民俗信仰范畴的东西!
现在,它被姜云和金澜如此自然、如此笃定地提出来,作为下一步的行动目标!
这让她感觉像是在听天书!
金澜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陆小姐,宋特勤。我们所处的世界,远比教科书和主流科学认知的更加……复杂和深邃。许多被定义为‘神话’的存在,有其现实根基。东海龙宫,便是其中之一。“
姜云看着宋无忌那副快要灵魂出窍的样子和陆楚然眼中强烈的求知欲与困惑,无奈地笑了笑,轻轻拂开宋无忌抓着自己袖子的胖手。
“是真的。”姜云的声音平静而肯定,“东海龙宫确实存在,位于东海深处,由龙王敖广统御。龟丞相是龙宫重臣,为人……嗯,比较和蔼。我小时候……机缘巧合,与他有过几面之缘,算是认识。”
他避重就轻,没提敖丙和天庭的关系。
“机缘巧合……几面之缘……”宋无忌喃喃自语,眼神发直,“我的乖乖……老姜,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啊……哪天你要是告诉我孙悟空是你结拜大哥,我……我估计还得掐自己几下才敢信……”
他猛地甩了甩头,努力消化这爆炸性信息,胖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行……行吧!龙宫就龙宫!胖爷我豁出去了!这辈子能去龙宫逛一圈,值了!不过……”
他凑近姜云,压低声音,带着一丝贼兮兮的期待,“老姜,那龟丞相叔叔……好说话不?能……能弄点龙宫特产不?比如夜明珠啥的?”
姜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陆楚然则陷入了沉默,她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起来,带着科研人员的执着:“如果东海龙宫真实存在,那么它必然遵循某种物理规则或存在于特殊维度。我需要更详细的地理坐标、空间结构数据、能量扬特征……” 她已经开始本能地思考如何用科学框架去理解和研究这个颠覆认知的存在了。
“具体细节,路上再说。”
姜云打断了她即将开始的学术探讨,时间紧迫,“金总,路径和船只?”
金澜点头:“大梵集团在东南沿海有一处隐秘港口和特殊改造的深海潜航器。航线已规划完毕,避开常规航道和监测。一小时后出发。”
“好!”姜云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三人——深信不疑、满眼星星的李媛媛;世界观重塑中、带着兴奋与忐忑的宋无忌;陷入科学逻辑风暴、试图重建认知模型的陆楚然。
“目标:东海龙宫外围海域!出发!”姜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琉璃蓝道袍的身影率先走出安全屋,迎着初升的朝阳。
身后,是即将踏入神话与现实交织之地的伙伴们。
宋无忌还在后面小声嘟囔着“龙宫……龟丞相……夜明珠……”,陆楚然则飞快地在便携终端上记录着什么,李媛媛则快步跟上姜云,眼中充满了对未知的憧憬。
东海之行的帷幕,在震惊、疑惑与坚定的交织中,正式拉开!
第96章 见证传说
大梵集团专属的深水潜航器“深渊探索者号”,如同一头沉默的钢铁巨鲸,悄无声息地滑入东南沿海某处人迹罕至的隐秘峡湾。
冰冷的黑色涂装完美融入幽暗的海水,只有尾部推进器发出极其低沉的嗡鸣。
船舱内,气氛依旧带着几分出发时的震撼余波。
宋无忌趴在舷窗边,胖脸几乎要贴到高强度玻璃上,小眼睛瞪得溜圆,看着外面飞速掠过的、被探照灯划破的幽蓝海水和偶尔闪过的奇异深海生物。
“乖乖……这大家伙真带劲!比胖爷我坐过的所有船都稳!金总,你们大梵连这玩意儿都有?”
金澜坐在控制台前,金丝眼镜反射着屏幕蓝光,闻言微微一笑:“深海探索也是大梵的重要业务方向之一。这艘船经过特殊改装,能抵御极深水压和部分异常能量干扰。”
陆楚然则坐在另一侧,膝上放着便携分析仪和一本摊开的笔记本。
她秀眉微蹙,指尖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时不时抬头看向舷窗外深邃莫测的海景,镜片后的目光充满了探索欲和一丝挥之不去的困惑。
李媛媛则显得轻松许多。
她换上了一身清爽的白色连衣裙,外罩一件薄薄的米色针织开衫,栗色卷发随意披散,慵懒中透着性感。
她斜倚在靠近舷窗的栏杆旁,饱满的胸脯曲线在紧身连衣裙的包裹下,随着船体轻微的晃动而微微起伏,几乎要将那看似坚固的金属栏杆压弯,形成一道惊心动魄的诱人弧度。
她看着窗外偶尔游过的、散发着幽幽荧光的深海鱼群,眼中闪烁着新奇与兴奋的光芒。
姜云站在控制台旁,目光沉静地注视着前方深邃的海域。
琉璃蓝道袍在舱内柔和的光线下流淌着内敛的光泽。
“那个……老姜……”宋无忌终于忍不住,从舷窗边转过头,胖脸上带着纠结,“我还是有点……那啥……懵圈。你说这东海龙宫……它到底在哪儿啊?就在这大海底下?挖个洞?建个水晶宫?那得用多少玻璃啊?海水压力那么大,不会压碎吗?”
陆楚然也抬起头,扶了扶眼镜,清冷的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求知欲:“姜顾问,宋无忌的问题虽然直白,但也是我的困惑。如果东海龙宫真实存在,那么它的物理形态是什么?是位于地球地壳内的特殊空间泡?还是依附于主物质位面的半位面?它的存在法则与我们熟知的物理定律如何兼容?能量来源?物质构成?还有……那位‘龟丞相’……他的生物学分类是什么?是长寿的龟类灵长目?还是某种能量生命体?”
她一口气抛出连串问题,严谨的学术态度让宋无忌听得直挠头。
姜云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作为谪仙人,他深知天庭戒律,关于仙神居所、异度空间的具体规则和细节,是不能向凡人随意透露的。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
就在这时,金澜温和的声音响起,恰到好处地解了围。
他转过身,推了推金丝眼镜,目光扫过充满求知欲的陆楚然和一脸懵懂的宋无忌,嘴角带着一丝学者般的从容笑意:
“陆小姐,宋特勤,你们的疑问非常合理。但关于‘龙宫’这类存在,或许我们需要跳出一些固有的认知框架。”
他的声音平稳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引导思考的意味:
“我们所处的宇宙,其广袤与复杂远超想象。我们所见的‘地球’,或许并非孤岛,而是……一个极其特殊、连接着诸多‘节点’的枢纽。”
“这些节点,可能是一个个独立却又与主物质界紧密相连的特殊空间。它们或许遵循着与我们不尽相同的物理法则,或者……只是我们对更高维度、更复杂能量形态的认知尚未触及。”
金澜的目光投向舷窗外无边无际的幽暗深海,仿佛在凝视着宇宙的奥秘:
“古人留下的神话传说,并非全是无稽之谈。它们可能是先民们以当时有限的认知,对某些真实存在的‘节点’、某些超越凡俗的力量或存在,进行的模糊记录与象征性描述。”
“比如‘龙宫’,它可能并非字面意义上的、位于我们脚下海底岩石中的一座水晶宫殿。它更可能存在于一个与这片海域空间坐标重叠、却又独立运行的特殊维度或半位面之中。通过特定的‘门户’或‘通道’,方能抵达。”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对古人的敬意:“不要小觑先民的智慧。他们或许无法用现代科学语言精确描述,但他们感知到了‘异常’,并用神话的瑰丽外衣将其记录下来。这本身就是一种伟大的观察与传承。”
金澜的目光变得深邃:“至于我们人类……不过是这浩瀚宇宙、无尽时空中的一粒微尘。我们所受的教育、所知的科学,是认识世界的有力工具,但绝非不可逾越的圣典。真正的探索精神,在于保持敬畏,同时敢于打破思维藩篱,去想象、去验证那些‘不可能’。”
他最后看向陆楚然,带着鼓励:“陆小姐,你的科学素养是宝贵的财富。面对‘龙宫’,与其执着于用现有框架强行套用,不如将其视为一个全新的、颠覆性的研究对象。用你的仪器去探测它的能量边界,用你的逻辑去分析它的空间特性,或许……你能为人类认知的边界,推开一扇新的大门。”
“至于仙人……”金澜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姜云,“传说中他们餐风饮露,逍遥九天。但追根溯源,许多仙神的传说,其源头……不也始于这人间烟火,始于这凡尘俗世中的惊才绝艳之辈么?起点,或许就在我们脚下。”
金澜的话语如同清泉,缓缓流入众人心田。
没有直接给出答案,却描绘了一个更加宏大、充满可能性的宇宙图景,也肯定了探索的价值。
陆楚然陷入了沉思,镜片后的目光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仿佛被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她不再追问具体细节,而是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显然在重构自己的研究思路。
宋无忌似懂非懂地挠挠头:“金总的意思是……龙宫就在这片海,但跟我们不在一个‘频道’?得找对‘门’才能进去?至于神仙……可能以前也是人变的?嗯……好像有点道理!胖爷我以后是不是也有机会……”
“深渊探索者号”继续下潜。
舷窗外的景象愈发奇幻瑰丽。
云看着宋无忌那副快要灵魂出窍又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的样子,再看看陆楚然那彻底凌乱、试图用最后一点科学倔强去理解无法理解之事的模样,无奈又有点好笑地揉了揉眉心:“没有那么夸张……至于龟丞相……它……比较随和。”他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和一只活了可能上万年的老乌龟的交情。
这时,一直斜倚在后方舷窗栏杆旁的李媛媛,发出了清亮的赞叹声:“哇!好漂亮!”
她的声音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只见她半倚着坚固的金属栏杆,身体微微前倾,白色连衣裙勾勒出无比诱人的曲线,那饱满的胸脯在紧身面料的包裹下,随着船体轻微的晃动起伏着,几乎要将那看似坚韧的栏杆压得微微变形,形成一道惊心动魄的剪影。
窗外,探照灯光柱扫过一片巨大的珊瑚森林,色彩斑斓如梦幻仙境,成群的银鳞鱼如同流动的星河,围绕着潜航器翩跹起舞,反射着幽幽的金属光泽。
她看得入迷,侧脸在幽蓝水光映衬下美得惊心动魄。
“快看!那条鱼好大!像披着铠甲!”她兴奋地指着一条游近舷窗的、覆盖着厚重骨板的巨大深海怪鱼。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
咚!咚!咚!
几条被灯光吸引或受惊的发光巨鱼,如同失控的小型潜艇,莽撞地狠狠撞在潜航器坚固的舷窗上!
砰!!!
虽然舷窗纹丝不动,但剧烈的震动通过船体结构瞬间传遍舱室!
“啊!”李媛媛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烈晃动和撞击巨响惊得尖叫一声,身体下意识地向后趔趄,饱满的胸脯随之剧烈地一荡,差点失去平衡。
她扶住座椅才站稳,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
而专注看着监控数据的陆楚然更是首当其冲!
在巨力撞击传来的瞬间,她放在腿上的便携分析仪和那份关于“龙宫”的报告,被震得脱手飞了出去!
“呀!”陆楚然惊呼出声,清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明显的慌乱。
她手忙脚乱地想要去抓,却抓了个空,笔记本和分析仪“啪嗒”一声掉在合金地板上。同时,因为身体受惊前倾,她鼻梁上那副标志性的黑框眼镜也滑脱了!
眼镜掉落在膝盖上。
陆楚然狼狈地弯腰去捡眼镜,几缕发丝垂落下来,遮住了她因受惊而微微泛红的脸颊,露出了一小截白皙优美的后颈。
这个一向冷静如冰的女科学家,此刻却显得有几分笨拙和无措,少了一分距离感,多了一丝凡尘女子的可爱。
她捡起眼镜,有些懊恼地飞快擦拭着并不存在的灰尘,试图掩饰刚才的失态,那抹不经意流露的娇弱与她平时的清冷形成了鲜明对比。
“噗……”宋无忌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出声,刚才世界崩塌的震撼被这接地气的场面冲淡了不少。
姜云也忍俊不禁,走过去帮她把掉在地上的分析仪捡起来递过去:“给。”
陆楚然接过,脸颊更红了些,低声道:“谢谢。” 她迅速戴上眼镜,重新建立起那副知性冷淡的屏障,只是微微发红的耳廓泄露了刚才的窘迫。
李媛媛整理好裙子,也注意到了陆楚然的小插曲,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潜航器继续下潜,驶向更加幽深的海域,光线变得极其微弱,只有潜航器的灯光如同利剑刺破无边的黑暗。
气氛再次变得凝重而神秘。
“进入‘海沟’边缘。”
金澜看着屏幕上急速变化的地形数据和乱如麻花的磁场图,“此地磁场极度紊乱,空间应力异常。”
“深渊探索者号”微微调整角度,朝着前方那道仿佛大地伤口般的巨大海底裂谷——沉星海沟驶去。那裂谷深不见底,边缘闪烁着扭曲的、如同静电般的空间涟漪和无声的电弧。
第97章 归墟之门,龙境初窥
“深渊探索者号”如同一枚沉重的钢铁种子,持续向着“沉星海沟”的最深处沉降。
舷窗外的世界已彻底被墨色统治,探照灯光柱如同刺入虚无的利剑,所能照亮的范围极其有限,反而更衬托出无垠的黑暗与死寂。
压力读数早已突破常规潜艇的极限,船体结构在万钧重压下发出低沉的、令人心悸的“嘎吱”呻吟,每一次细微的声响都牵动着舱内众人的神经。
“深度:11526米……11527米……”陆楚然清冷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她紧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和复杂的地形扫描图,“海沟岩壁结构异常……存在大量未知结晶矿脉,能量惰性极高,磁场紊乱指数持续攀升……空间应力场读数……超出仪器上限!”
宋无忌早已没了之前的兴奋,胖脸发白,紧紧抓着座椅扶手,感觉每一次船体的轻微异响都像是催命符:“乖乖……这鬼地方……胖爷我感觉自己像被塞进高压锅里了……金总,咱这铁疙瘩……真能扛住?”
金澜全神贯注操控着潜航器,动作精准而稳定:“‘深渊探索者号’采用大梵特制合金与多层复合缓冲结构,极限深度设计远超马里亚纳海沟。放心,只要不遭遇极端空间撕裂,结构安全无虞。”他语气沉稳,但镜片后的目光也带着凝重。
李媛媛也收起了之前的轻松,她靠在舷窗边,饱满的胸脯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在幽暗舱内光线下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弧线。
她看着窗外那片仿佛凝固的黑暗,美目中带着一丝对未知的敬畏:“这里……安静得可怕……像……像世界的尽头。”
探照灯光缓缓扫过海沟岩壁。
灯光下,巨大的、形态扭曲的黑色管状蠕虫如同史前巨蟒般盘踞在岩石缝隙中;散发着幽幽磷光的深海菌毯覆盖着大片岩面;形态怪异、长着发光诱饵的深海鱼类如同幽灵般在光束边缘一闪而没。
一切都是那么缓慢、死寂,带着亘古不变的蛮荒气息。
突然!
“左舷11点钟方向!有高速移动物体!”陆楚然猛地抬头!
探照灯光瞬间扫去!
只见几道纤细、优雅、如同水中精灵般的身影,以远超深海生物的速度,在光束边缘一闪而过!
她们上半身隐约可见女性轮廓,肌肤在灯光下闪烁着珍珠贝母般的光泽,下半身则是修长有力的、覆盖着细密鳞片的鱼尾!
长长的海藻般秀发在水中飘散,只留下惊鸿一瞥的绝美侧影和几串上升的细小气泡!
“鲛人!是鲛人!”宋无忌失声叫道,胖脸上满是震撼,“传说里的美人鱼?!活的?!”
就在鲛人身影消失的瞬间!
嗡……
姜云左腕皮肤下的墨玉环,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特定古老韵律的精神意念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直接传入他的识海!
“谪仙?” 一个空灵、悦耳、带着海水回响的女声意念,带着一丝试探与确认,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姜云眼神一凝!立刻凝神回应,意念通过墨玉环传递出去:“是我。谪仙姜云,天庭巡安使。此行携友人与人间玄律司同僚,为查广厦旱魃、锁龙井封印松动之事,特来拜会东海龙宫龟丞相,厘清根源,绝无恶意,恳请通传。”
他将己方身份、目的、人员构成、目标清晰传达。
短暂的沉默。
随即,那空灵的女声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恭敬与了然:“巡安使大人……身份确认……龟丞相大人已有吩咐……请随‘归墟’之引……我等为大人驱散‘污秽’,引路……”
话音刚落!
“右舷!大量高速物体接近!能量特征……与刚才鲛人一致!数量……超过二十!”陆楚然急促报告!
探照灯光迅速转向!
只见幽暗的海水中,数十道优雅迅捷的鲛人身影如同离弦之箭,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她们手持散发着柔和蓝光的奇异珊瑚短杖或海螺号角,动作整齐划一!
“呜——嗡——!”
一阵低沉、悠远、仿佛能穿透灵魂的海螺号角声在深海中无声地回荡开来!
随着号角声响起!
“吼——!”
“嘶——!”
原本潜伏在黑暗深处、蠢蠢欲动的几头庞然大物——体长超过二十米的恐怖巨齿鲨、数条挥舞着粘稠触手的巨型大王酸浆乌贼——如同受到了无形的驱赶和震慑,发出无声的嘶鸣,竟纷纷调转方向,带着不甘与畏惧,迅速退入更深邃的黑暗之中!
那些原本弥漫在海水中的、带着污染气息的躁动感,也如同被清风吹散般迅速消弭!
危机瞬间解除!
“它们……在帮我们驱赶那些怪物?”李媛媛美目圆睁,看着窗外那些优雅而强大的鲛人身影,充满了惊叹。
“好……好厉害!”宋无忌目瞪口呆。
陆楚然飞快记录着数据:“能量波动……驱散型……非攻击性……类似高等生物威压或精神引导……”
鲛人们并未靠近潜航器,而是如同仪仗队般,在潜航器前方两侧列队。
为首一名身材格外高挑、面容在幽光中模糊却难掩绝色的鲛人女子,手持一枚散发着璀璨蓝光的巨大珍珠,朝着前方海沟岩壁的某个方向轻轻一指。
探照灯光立刻聚焦过去!
只见在岩壁底部,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海蚀洞穴入口显现出来!
洞穴入口处,矗立着一块高达数十米的古朴石碑!
石碑通体黝黑,非金非石,材质不明。碑身之上,两个巨大的、仿佛由流动水波构成的古老篆字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
“归墟”!
“归墟……”金澜低声念出,镜片后的目光深邃,“传说中万水汇聚之地,海之终点,亦是……通往异域的门户!”
“深渊探索者号”在鲛人队列的无声引导下,缓缓驶入那刻有“归墟”石碑的巨大海蚀洞窟。
洞窟内部空间极其广阔,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洞壁上镶嵌着无数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夜明珠和奇异水晶,将洞内映照得如同梦幻的蓝色星空。海水在这里变得异常澄澈平静,没有丝毫外界海沟的狂暴。
潜航器缓缓前行,最终停在洞窟最深处。
那里,并非实体的岩壁,而是一片缓缓旋转、深邃得仿佛能吞噬灵魂的幽蓝色空间漩涡!
漩涡中心漆黑如墨,边缘流淌着液态蓝光般的能量流,散发出强大而稳定的空间波动!
“空间通道!”陆楚然的声音带着震撼,“能量读数……稳定!空间坐标……指向未知维度!”
“目标:归墟漩涡!全速前进!”金澜沉声下令,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深渊探索者号”引擎发出低吼,义无反顾地朝着那片幽蓝漩涡驶去!
船头接触漩涡边缘的瞬间!
嗡——!
整个潜航器猛地一震!
舷窗外的一切景象瞬间被拉长、扭曲、分解成无数流动的光带!
仿佛坠入了一条由纯粹光与能量构成的隧道!
剧烈的空间转换感袭来!众人感觉身体仿佛被拉长又压缩,灵魂都在微微震颤!
眼前只剩下飞速流动、变幻莫测的绚丽光流——幽蓝、深紫、银白、金红……交织成一片超越想象的瑰丽奇景!
这个过程似乎很长,又似乎只有一瞬!
当剧烈的震动和炫目光芒骤然消失时,舷窗外的景象已彻底改变!
不再是冰冷、黑暗、高压的深海!
而是……一片温暖、明亮、充满生机的奇异水域!
“深渊探索者号”正漂浮在清澈见底的碧蓝色“海水”中!
但这“海水”毫无咸腥味,反而带着淡淡的、令人心旷神怡的清新气息!
上方并非天空,而是一片流淌着柔和琉璃色光晕的穹顶,如同倒扣的七彩水晶碗,将整个空间照亮!
更令人震撼的是四周的景象!
潜航器如同从深海突然浮上了水面,但这里并非海面,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充满“海水”的水晶球内部空间!
无数形态各异、美得令人窒息的美人鱼在清澈的水中优雅游弋!
她们不再是深海鲛人那种带着神秘野性的美,而是如同经过千万年文明熏陶的精灵!
肌肤细腻如最上等的羊脂白玉,泛着健康的粉晕。
五官精致得如同神匠雕琢,毫无瑕疵。
眼眸如同最纯净的宝石,或碧蓝如海,或翠绿如翡,或紫罗兰般神秘。
修长完美的鱼尾覆盖着流光溢彩的鳞片,如同最华丽的晚礼服拖尾!
她们三五成群,或嬉戏玩闹,或低声交谈,发出如同天籁般的笑声。
其美貌与气质,竟让李媛媛和陆楚然这等人间绝色都感到了压力,仿佛春兰秋菊,各擅胜场,难分轩轾!
而在“水晶球”空间的底部和边缘,则是另一番景象!
身着笔挺黑色西装(剪裁合体,但细看材质带着水波纹理)、头戴礼帽的虾兵蟹将们,正手持发光的长戟或类似对讲机的海螺装置,如同训练有素的安保人员或服务生,在各处巡逻、引导交通、维持秩序!
更远处,还能看到巨大的、如同宫殿般的贝壳建筑群在琉璃光晕中若隐若现。
由发光水草构成的“街道”上,各种奇形怪状但井然有序的水族生物穿梭往来。
甚至能看到几只体型庞大的海龟,背负着如同移动商铺般的发光珊瑚架,慢悠悠地游过……
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超现实的奇幻色彩与井然有序的文明气息!
仿佛一座建立在异度空间中的、繁荣而奇妙的水下都市!
“我的……天啊……”李媛媛捂住了嘴,美眸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撼与迷醉,眼前的景象远超她最瑰丽的想象!
“这……这就是……龙宫?!”宋无忌的胖脸因为过度震惊而显得有些呆滞,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眼睛死死盯着外面那些美得不似凡物的美人鱼,“乖乖……胖爷我……这辈子值了……”
陆楚然更是彻底失语!
她扶了扶眼镜,清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呆滞的表情。
什么物理规则、空间模型、生物学分类……在这一刻似乎都失去了意义!
眼前的一切都在疯狂冲击着她毕生建立的科学认知体系!
姜云看着窗外这熟悉又陌生的景象,眼中也闪过一丝感慨。
就在这时!
潜航器的外部通讯频道被接入!
一个温和、沉稳、带着一丝海底回响、却又清晰无比的男声响起,用的是标准的现代汉语:
“巡安使姜云大人,欢迎莅临东海龙宫外域‘琉璃海市’。龟丞相大人已在‘听涛阁’等候多时。请贵方潜航器跟随前方引导光梭,前往指定泊位停靠。请关掉一切录像设备,谢谢配合。”
话音刚落,一艘由纯净水流构成、内部闪烁着柔和蓝光的梭形“引导船”无声地出现在潜航器前方,轻轻摆动了一下。
真正的龙宫之旅,才刚刚拉开序幕。
第98章 故旧重逢,龟相提点
“深渊探索者号”跟随纯净水流构成的蓝色光梭,在充满梦幻色彩的“琉璃海市”水域中平稳航行。
周围的美人鱼们投来好奇而友善的目光,虾兵蟹将们则保持着专业的肃立。
最终,潜航器被引导至一处由巨型发光贝壳构筑的华丽泊位。
舱门开启前,陆楚然习惯性地想抓起她的便携摄像设备。
但金澜温和却不容置疑地按住了她的手,同时指向舷窗外一位身着笔挺靛蓝色西装、胸口别着龙首徽章的高级虾兵侍卫长。
对方隔着海水对着舱内众人做了一个清晰的“禁止”手势。
“各位贵客,龙宫境内,请勿使用任何录像及录音装置。此为惯例。”虾兵侍卫长解释道,语气平静。
陆楚然一愣,随即理解地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遗憾。
一行人踏上水晶般的透明平台,立刻感受到此处环境的奇妙——虽在水中,却呼吸如常,脚下踏实,如履平地。
温暖清新之气沁人心脾,毫无深海的压迫感。
早已在此等候的龟丞相快步迎了上来。
他并非传统印象中驼背拄拐的老龟形象,反而身材颇为高大,穿着剪裁极其考究、面料闪烁着海水丝绸光泽的深墨绿色立领长衫,外罩一件同色系的真丝马褂。
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并非全白,而是带着一种健康的海灰色,面容红润饱满,双目炯炯有神,尤其那对微微眯起的眼睛深处,闪烁着智慧与威严并存的光芒。
他步伐稳健有力,几步就走到姜云面前,笑容如同绽开的温玉,透着无比的真诚和欣喜。
“哈哈哈!小云子!好小子!好小子啊!”龟丞相张开双臂,狠狠拍了拍姜云的肩膀,力道之大显示出他绝非寻常老者,声音洪亮,带着浓浓的海水回响,“让叔好好看看!啧啧啧!天庭的仙气儿果然是养人啊!瞧瞧!以前方寸山上那个调皮捣蛋、爱揪龟背藤的小道童,如今真是长成玉树临风、气宇轩昂的大人了!”
他的笑容和夸赞毫不作伪,是长辈看到优秀子侄出息后的由衷欣慰。姜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虽然与龟丞相接触不算频繁,多是龟丞相带敖丙去方寸山找他,但那份如同看着晚辈成长的情谊是真挚的。
“龟丞相叔叔。”姜云恭敬地行礼,脸上也露出真诚的笑容,“许久未见,您还是这般老当益壮,风采更胜往昔!”
他一眼注意到龟丞相修剪整齐的两撇小胡子末端,竟极其随性地别着两枚微小的、不断变幻色彩的深海珍珠。
“那是自然!你叔我管着这龙宫内外事务,能不精神点吗?”龟丞相大笑,用力又拍了拍姜云,“走吧!先带你和你这些朋友,好好逛逛咱这东海明珠!回头再谈正事!”
他显然知道姜云此行目的,但并不急于切入正题,反而热情招呼众人,目光快速扫过姜云身后的李媛媛、宋无忌、陆楚然和金澜,眼神在扫过宋无忌鼓囊的肚子和李媛媛惊世容颜时微微一顿,笑容更盛:“嚯!小云子朋友不少嘛!这位姑娘……嗯!人间绝色!这位小友……嗯!富态!有福气!这位先生……沉稳!好气度!这姑娘……”他目光停在陆楚然身上,看到她清冷好奇求知的眼神,“嗯!科学家?不错!不错!欢迎欢迎!”
他的态度热情周到,滴水不漏,尽显大家族资深管家的交际手腕。
龟丞相亲自带着众人,如同游览一座水下城市公园。
一路行来,所见所闻令人叹为观止:
水晶商铺与海市蜃楼: 街道两侧是透明的海底水晶铺面,售卖着散发出柔和光芒的各色珍珠、奇异的深海药材、流光溢彩的珊瑚首饰,李媛媛看得目不转睛。更远处甚至能看到光影交织形成的巨大海市蜃楼广告,展示着某些“龙宫特产”。
虾兵交警与鱼群公交: 交通路口,身着制服、打着特殊手势的虾兵在指挥着由各色巨大鱼类拉着的、气泡包裹的“公交厢”井然有序地穿行。宋无忌看得啧啧称奇,琢磨着那鱼的品种和味道。
海螺露天乐坊: 巨大海螺壳组成的露天音乐台上,几位不亚于李媛媛容貌绝美、但气质或清雅或慵懒的鲛人歌者正在吹奏某种多孔海螺,音色空灵缥缈,宛如天籁,引来大批水族驻足聆听。
“龙宫摩天楼”: 远方海域中央,一座看不到头的巍峨塔状建筑直通顶部的琉璃穹顶!其主体竟是由无数巨大无比的螺旋贝壳层叠构建而成,表面流淌着瀑布般的能量流光!塔身上有巨大发光的篆字——“水晶宫”!这便是龙宫的核心宫殿群!
深海“鸟语花香”: 最终,龟丞相将众人带至水晶宫外围一座独立的小园林。园林地面由洁白细腻的海沙铺就,周围奇石林立,点缀着精心修剪过的、散发着星辉般蓝光的水晶海百合花丛和摇曳的发光琉璃草。最令人惊异的是,园林中心,竟有一处浮空的透明气泡悬浮平台!
平台之上,赫然是一个小小庭院!
青翠欲滴的、由某种异种海藻嫁接培育而成的奇异果树正挂着累累果实——正是龟丞相口中的“深海朱果”,其形态类似荔枝,但果皮是晶莹的深紫色,散发诱人光泽!
更神奇的是,庭院四周飞舞着数只极其珍贵的、羽毛闪烁着七彩金属光泽的、类似鹦鹉的鸟儿——“霓裳海莺”!它们发出清脆悦耳的鸣叫,其声音竟能穿透透明气泡屏障,传入下方水世界!
“来!尝尝咱水晶宫的特产,深海朱果!这果子啊,外面可吃不着!”
龟丞相热情邀请众人踏上气泡平台,早有身穿精致古典侍女装的、貌美得如同顶级超模的蚌女托着玉盘奉上朱果。
众人落座于珊瑚打磨的座椅上,感受着脚下坚实的地面、四周海水流淌的梦幻背景、头顶飞翔的七彩鸟儿、鼻间萦绕的清新海风与朱果异香……这极致的反差与奢靡,彻底震撼了第一次见识龙宫手笔的凡人们。
宋无忌迫不及待地剥开一颗朱果,果肉如紫色水晶,入口甘甜清冽,回味无穷,还有丝丝灵气入体,他陶醉地眯起了眼。李媛媛小口品尝,美目流盼。
陆楚然则将一枚朱果小心收起,显然准备做研究样本。
趁着众人被美食美景吸引之际,龟丞相对姜云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到旁边单独聊聊。
两人走到庭院一角,远离其他人。
龟丞相脸上的慈祥笑容收敛了几分,多了一份郑重与关切。
“小云子,”龟丞相的声音压低了,带着海风特有的低沉,“你小子当上巡安使的消息,叔我可是很早就知道了。”
他眼神锐利地盯着姜云,“说实话,这位置……在三界不是什么热馍馍。上面的人什么心思,咱这种老家伙心里门清。说好听点就是个‘虚职’,不好听点……就是抗雷。”
他话锋一转,带着长辈的担忧:“年轻人有冲劲,想建功立业,叔明白。你这趟查案,肯定也是职责所在。叔也高兴,看你出息了!”
他拍了拍姜云手臂,真心实意。
随即,他神情更加严肃,凑近了些:“但叔得提醒你一件事儿!你现在是谪仙!不是当初方寸山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子了!最关键的就是你手上那个墨玉环里的‘香火值’!这玩意儿,看着是力量源泉,弄不好就是催命符!”
姜云心中一凛:“催命符?”
龟丞相眼中闪过一丝追忆和惋惜:“前宋淳熙年间,有位性子爆烈的‘雷部’散仙,下凡监察水患。那家伙本事是不小,一出手就是呼风唤雨,电闪雷鸣,平了几场大灾,立下不少功劳。可他性子急啊!以为功德在身,香火自来,只顾着爽快用神通平灾救人,根本没留心墨玉环里的数字‘漏得’比赚的快!结果……”
他叹了口气,声音带着警示:“结果在一场大战后,他体内法力突然后继无力,香火值彻底耗干!仙躯瞬间兵解!魂魄受创……差点就彻底消散在天地间!虽然最后被上面强行召回‘重塑’了,但这辈子成就也顶天是个闲散文职了,根基都损了!巡安使啊……巡安使听着威风,那是在你香火值够足,能把‘巡安神职’真正顶起来的前提下!你要记住,你现在是顶着天罚的风险在凡间行走!别学那傻小子!省着点用!关键时刻,跑路不丢人!活下来才有以后!”
这番警告,饱含着长辈对子侄的深切关怀和对残酷现实的洞悉。姜云心中震动,用力点头:“侄儿明白了!谢叔提点!我一定谨记在心!”
“明白就好!”龟丞相脸色缓和下来,重新挂上慈祥的笑容,抽出一根由漆黑海柳打磨而成的精致细烟斗,里面装着散发着奇异清香的、金绿色的特制海藻丝,点上火,吸了一口,吐出氤氲的淡绿色烟气,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股海上豪强的悠闲派头。
他磕了磕烟斗:“好了,叙完家常,该谈正事了。说说吧,那口锁龙井……到底怎么回事?” 他吐出一口烟圈,烟雾在七彩鸟儿的环绕下缓缓升腾,眼神变得深邃起来,那里面包含着对龙宫事务的精通和掌控一切的气度,“敖广和丙小子都还在天上逍遥,这龙宫的事……就咱爷俩先合计合计。”
第99章 龙宫暗涌,锁井疑云
龟丞相吐出的淡绿色烟圈在七彩霓裳海莺的羽翼间袅袅升腾,带着奇异的清香。
他眯着眼,海柳烟斗在指间轻轻转动,目光透过氤氲的烟雾,落在姜云脸上,深邃而锐利。
“锁龙井……”姜云深吸一口气,将广厦城持续六十九天的大旱、人工降雨失效、南普陀古井异常湿度与香火念力异常沉降、鼓浪屿菽庄花园岩壁水元紊乱、以及最终在沙洲遭遇林禹、潜入井底发现孽龙被囚、祭坛窃取力量、孽龙冲击封印等一系列事件,条理清晰地讲述了一遍。
他尤其强调了几个关键点:
封印松动迹象: 锁链符文能量衰减,孽龙冲击烈度增强。
外力介入: 林禹利用祭坛窃取孽龙污染力量和水元精华,并试图在沙洲引导爆发。
孽龙异动: 其精神诱导波纹模仿并试图扭曲外界祈雨焦虑与守护信仰。
核心结论: 所有异常指向锁龙井封印维护失效,而此井乃东海龙宫所设所封,其责在龙宫!
姜云说完,静静地看着龟丞相。
龟丞相一直安静地听着,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与沉思。
他缓缓吸了一口烟斗,烟雾缭绕中,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凝重,有思索,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持续六十九天滴水未落……精准排斥人工降雨……局部水元异常富集……祭坛窃取……精神诱导……”龟丞相低声重复着关键词,每念一个词,他指间烟斗转动的速度就慢一分。
“那口井……‘镇渊’井……”龟丞相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是龙王陛下亲自主持,联合四海之力,以‘八荒镇海龙符’为核心,辅以‘归墟’之力布下的绝顶封印!专门用来囚禁那头……孽障!其封印之稳固,按理说,若无外力强力破坏或内部核心符箓崩解,绝不可能在短短几十年内出现如此明显的松动!”
他猛地看向姜云,眼神锐利如刀:“你说井下有祭坛?在窃取那孽龙的力量?”
“是!”姜云肯定道,“祭坛结构诡异,能强行抽取孽龙被污染的怨念与水元精华,并通过某种通道导引出去。正是祭坛的存在,加剧了封印的负担,也给了孽龙冲击的缝隙!”
“祭坛……祭坛……”龟丞相喃喃自语,眉头紧锁,“龙符封印自成一体,隔绝内外。寻常手段根本不可能在封印内部构筑祭坛而不被察觉!除非……”
他眼中精光爆闪:“除非有人从封印设立之初,就在其核心节点上埋下了暗门!或者……有人利用龙宫内部维护封印的权限,在后期维护时动了手脚!”
这个推测让龟丞相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龟丞相叔叔,您的意思是……”姜云心中也是一沉。
龟丞相没有直接回答,他站起身,走到庭院边缘,望着下方琉璃海市繁华梦幻的景象,背影显得有些沉重。
他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冷意:
“小云子,你带来的消息……很重。重到……叔不得不往最坏的方向想。”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庭院中仍在品尝朱果、欣赏奇景的众人——李媛媛正被一只霓裳海莺落在肩头逗弄,发出银铃般的轻笑;宋无忌正偷偷往口袋里塞第三颗朱果;陆楚然则拿着仪器试图分析气泡屏障的构成。
龟相压低声音,确保只有姜云能听见:
“龙王陛下和丙太子尚在天庭。如今龙宫主事者,是敖钦太子——东海龙王二太子。”
提到这个名字,龟丞相的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敖钦太子……能力是有的,但性子……急功近利了些。近年来,他一直在推动‘龙宫资源外拓计划’,主张与凡间某些‘有潜力’的势力合作,利用龙宫的资源包括一些封印边缘的次级能量节点来换取凡间的某些……特殊物资和技术支持。”
龟丞相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光:“锁龙井所在的广厦城,自古便是海丝通衢,妈祖信仰根基深厚,香火念力极其精纯浓郁。更重要的是,它位于东海龙宫管辖的‘归墟’能量网的一个次级节点附近!这口井……这口封印着孽龙的井……其逸散出的、被祭坛转化过的污秽力量,对于某些修炼邪法、或者急需‘特殊燃料’的势力来说,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姜云瞬间明白了龟丞相的暗示:“您怀疑……敖钦太子……或者他手下的人,为了换取某些利益,私自……甚至默许了某些势力在封印上动手脚?利用锁龙井作为交易筹码?”
“只是怀疑。”
龟丞相的声音冰冷,“没有证据。但此事太过蹊跷!封印松动非一日之功,祭坛构筑更需要时间和权限!若非龙宫内部有人提供便利甚至参与其中,外人绝无可能做到如此地步!而且……”
他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敖钦太子对龙王陛下将‘镇海龙符’核心传承交予丙太子(敖丙)一事,一直……耿耿于怀。他急于证明自己,证明他的‘外拓’策略是对的。这口井……这封印……在他眼里,或许只是个‘闲置资产’。”
龟丞相的话,如同惊雷在姜云心中炸响!
龙宫内部权力倾轧?兄弟阋墙?
为了利益,竟敢拿封印着上古凶物的锁龙井做交易?
这简直是玩火自焚!
“那……现在该如何是好?”姜云沉声问道。若真涉及龙宫太子,事情就变得极其复杂敏感。
龟丞相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锐利:“查!必须查清楚!这不仅是广厦一城安危,更关乎东海龙宫根基,关乎整个东海水域的稳定!若真是敖钦那边出了问题,龙王陛下归来,也绝不会轻饶!”
他看向姜云:“小云子,你是巡安使,有监察之责。此事,你查,名正言顺!叔在龙宫经营数千年,自有门路和人手。我们一明一暗,双管齐下!”
“明面上,你以巡安使身份,正式拜访敖钦太子,询问广厦旱情及锁龙井封印维护事宜,看看他的反应。同时,要求查阅近百年龙宫对‘镇渊井’的维护记录和能量监控日志——这是你的职权范围!”
“暗地里,”龟丞相声音压得更低,“叔会动用可靠的力量,秘密调查敖钦太子近期的对外交易记录,特别是与凡间某些隐秘势力的往来。同时,我会派人潜入广厦,暗中保护那口井,防止有人狗急跳墙,破坏证据或强行引爆!”
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至于那个什么‘禹王神师’林禹……哼!跳梁小丑!敢在龙宫的地盘上动土!叔会让他知道什么叫‘海葬’!”
龟丞相的布置周密而老辣,尽显其执掌龙宫事务多年的深厚底蕴与雷霆手段。
“好!”姜云重重点头,眼中星芒闪烁,“明访敖钦,查阅记录!暗查交易,保护现场!揪出内鬼,铲除林禹!”
“嗯!”龟丞相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姜云的肩膀,“记住叔的话,省着点用!香火值是你的命根子!查案归查案,安全第一!”
他顿了顿,脸上重新挂起那副和煦的笑容,声音也恢复了正常音量:“好了,正事谈完。小云子,带你朋友去逛逛咱们水晶宫的核心区——‘枢海阁’!那可是咱龙宫的招牌!让你朋友开开眼界!”
龟丞相转身,对着庭院中众人朗声道:“诸位贵客!休息得如何?随老夫去见识见识咱东海龙宫真正的‘心脏’——水晶宫·枢海阁!保证让你们大开眼界!”
李媛媛闻言,美眸瞬间亮起璀璨光芒,充满了期待。
宋无忌赶紧把口袋里最后一颗朱果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枢海阁?听着就气派!有好吃的没?”
陆楚然则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充满了对龙宫核心科技的强烈求知欲。
金澜站在一旁,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无波,仿佛对即将到来的参观毫无波澜,但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探究光芒。
姜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龙宫之行,从此刻起,才真正踏入那深不见底的权力旋涡与阴谋暗流之中。
琉璃蓝道袍的身影,将直面龙宫太子的权柄与那隐藏在繁华之下的汹涌暗潮!
第100章 太子之怒
这座融合了神秘学与超现实科技的龙宫心脏,展现出令人叹为观止的奇观:
星璇悬梯与流瀑: 进入枢海阁大门,无需步行,一股无形的、温柔却坚定的水流托举众人,沿着巨大螺旋贝壳内壁盘旋而上。
水流如同活物般调整流速,确保众人平稳舒适。沿途可透过透明的内壁,看到外面流淌的瀑布般的能量流和下方越来越远的琉璃海市全景。
李媛媛惊叹连连,长发飘动,丰盈身姿在流光映衬下美得惊心动魄。宋无忌大呼过瘾,陆楚然此刻也像个小女孩一样四处指点。
活体资料库: 进入一层“瀚源回廊”,无数大小不一、包裹在水晶气泡中的发光书鱼在特定的能量轨道中穿梭游弋。
这些书鱼便是活的典籍存储体!
只需向特定引导蚌女报出关键词,便有对应的书鱼被引导而来,用精神力激发气泡,即可阅读存储其中的影像、文字或图谱信息。陆楚然彻底被吸引,如饥似渴地尝试查阅基础资料。
水晶万象餐厅: 游览稍歇,龟丞相带众人至一悬浮于巨大水晶穹顶下的平台餐厅。
脚下是缓缓流淌、映照着星光的灵泉小溪,餐桌竟是由缓慢旋转的发光珊瑚构成!
貌美如顶级超模的蚌女奉上菜品:悬浮于碧波上的水晶虾饺、由微缩海龙卷托起的星斑鱼生、散发着冰雾的深海灵芝冻……每一道都如同艺术品。
李媛媛小口品尝,姿态优雅;宋无忌大快朵颐,胖脸幸福洋溢;陆楚然忙着研究悬浮原理。金澜则安静品尝,目光不时扫过四周。
见众人沉浸于美食美景,略显疲态,龟丞相和蔼地对姜云笑道:“小云子,你这些朋友一路劳顿,先在此稍事休息,享用些点心。你随叔去办点正事。”
他转向李媛媛等人:“诸位贵客尽兴,老夫失陪片刻,很快回来。”
李媛媛等人自然点头答应。
龟丞相对引导蚌女低语几句,安排更精致的点心和舒缓精神的熏香,然后对姜云使了个眼色。
两人悄然离开餐厅,进入一道不起眼的侧门,踏上一条由星光铺就的隐秘走廊。
走廊尽头,龟丞相轻按墙壁,一道暗门无声滑开,竟是通往一条直达镇海殿的专用能量通道——类似人间的高速电梯。
平台最终停在一处位于枢海阁中上层的巨大环形平台。
平台边缘是透明的能量屏障,可以俯瞰下方浩瀚的“琉璃海市”全景。
平台中央,则是一座风格古朴厚重、由整块黑色玄玉雕琢而成的宫殿——“镇海殿”,敖钦太子的日常理政之所。
殿门前,两名身披金鳞重甲、手持三叉戟、气息彪悍的龙宫禁卫拦住去路。
他们目光如电,扫过龟丞相和姜云,尤其在姜云那身与龙宫格格不入的琉璃蓝道袍上停留片刻。
“龟丞相大人,太子殿下正在批阅奏报。”左侧禁卫沉声道,语气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
龟丞相脸上笑容不变,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通报太子殿下,天庭巡安使姜云大人奉职来访,有要事相询。”
“巡安使?”禁卫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显然对这个头衔并不陌生,但更多的是审视。
他略一迟疑,还是转身入内通报。
片刻后,禁卫返回:“太子殿下有请。”
龟丞相对姜云点点头,两人步入殿内。
镇海殿内部空间开阔,装饰却并不奢华,反而透着一股冷硬肃杀之气。
地面是暗沉的玄铁石,墙壁上悬挂着巨大的海兽骨骸和锋利的兵器。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石与海盐混合的气息。
大殿尽头,一张巨大的、由整块黑曜石雕琢而成的王座之上,端坐着一个身影。
东海龙宫二太子——敖钦。
他身形高大魁梧,穿着一身深紫色、绣着暗金色龙纹的劲装,外罩一件同色系的、边缘镶嵌着锋利龙鳞的短披风。
面容刚毅,棱角分明,鼻梁高挺,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煞气。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锐利如鹰隼,瞳孔深处仿佛燃烧着两簇永不熄灭的紫色火焰,充满了侵略性与掌控欲。
他并未戴冠,一头深紫色的长发随意披散,更添几分狂放不羁。
此刻,他正低头看着手中一块散发着幽光的玉简,眉头微蹙,似乎被什么事情困扰。
直到龟丞相和姜云走近,他才缓缓抬起头。
他那双燃烧着紫色火焰的锐利眸子瞬间扫过龟丞相,当看到龟丞相时,眼中那迫人的锋芒明显收敛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混杂着敬重与复杂的神情。
他起身,微微颔首,语气虽依旧冷硬,却比平和对他人时多了明显的温度:“龟相,您来了。” 目光掠过姜云,那份温度瞬间消失,只剩下冰冷的审视和一丝隐藏的轻视。
“太子殿下。”龟丞相先行一礼,笑容和煦,言语间带着多年辅佐的亲近与稳重,“这位便是天庭新册封的巡安使,姜云大人。姜巡安,奉玉帝谕旨,巡查下界,今次有要事需向殿下求证。”
姜云上前,不卑不亢,拱手行礼:“巡安使姜云,见过敖钦太子殿下。”
敖钦听闻“巡安使”三字,特别是“玉帝谕旨”,紫眸微微眯了一下,审视的目光在姜云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巡安使虽权责敏感,却是玉帝亲封,代表着天庭的意志。
无论他内心如何轻视眼前这个“谪仙”,这层身份和背后的意义都让他不得不稍微收敛直接冒犯的姿态。
“嗯。”敖钦重新坐下,姿态依旧带着上位者的傲慢,语气却平缓了些许,“姜巡安此番辛苦。不知有何‘要事’,需要劳烦龟相亲自引荐?”他特意在“要事”二字上加重,带着淡淡的质疑。
姜云心知对方态度,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切入正题:“禀殿下,本使奉旨巡察广厦城持续大旱一事。追查过程中,发现旱情根源与龙宫所设、封印于广厦南普陀寺的‘镇渊井’封印异动关联密切。”
他随即清晰陈述:井底封印锁链能量显著衰减、孽龙冲击频繁且剧烈、发现隐秘祭坛窃取孽龙之力及水元精华、沙洲存在仪式痕迹并遭遇林禹等关键证据。
“综合所有线索,皆指向‘镇渊井’封印维护失效,外力借机生乱,危及广厦生民,更恐动摇封印根本,祸及东海稳定。”
姜云语气沉凝,目光直视敖钦,“此等重器,乃龙宫之责。本使职责在身,为彻查异变根源、稳固封印、清除隐患,特来请殿下允准,查阅龙宫近百年对‘镇渊井’的维护记录与核心能量监控日志。此乃厘清真相、追查幕后黑手之关键!”
姜云这番话,摆事实、讲危害、扣职责、提要求,逻辑严密,堂堂正正,且扣住“封印安危”这个龙宫核心利益。
听到“封印能量衰减”、“祭坛窃取”、“沙洲仪式”、“林禹”、“危及封印”等词时,敖钦脸上原本的傲慢与冷淡瞬间消失!
一股难以遏制的惊怒之色猛地涌上!
他“霍”地站起!
“放肆!”敖钦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并非完全针对姜云,更是掺杂着一种被触及核心的极度震怒与难以置信!
他周身紫电隐隐缠绕,紫色长发狂乱舞动,眼中紫焰几乎要喷薄而出!
那张刚毅的脸上肌肉抽搐,死死盯着龟丞相,仿佛要寻求证实:
“龟相!他说的……可是真的?!‘镇渊井’……封印竟出了如此大的纰漏?!” 他声音里充满了震惊、愤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那口井关系重大,更是父王亲设!
龟丞相神情凝重,缓缓点头,声音带着沉重:“姜巡安使所言,老臣初步核实,其描述之异状确与情报吻合。封印松动、外力介入窃取,恐非虚言。此事……十万火急!”
他并未直接说姜云全对,但肯定了“异状”,强调了“紧急”。
敖钦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铁青中透着一股煞气!
他胸膛剧烈起伏,目光如同寒冰利刃般来回扫视姜云和龟丞相,显然是这个爆炸性的消息让他一时间心乱如麻,震惊、愤怒、猜疑、以及被冒犯的强烈情绪交织翻涌!
最终,那滔天的怒火被强行压下,化作一声冰冷刺骨、充满威严的命令:
“好!很好!”敖钦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他抬手,一枚缭绕着紫色雷霆的龙形令牌闪电般飞向龟丞相,“龟相!执我太子令!即刻带这位姜巡安使去‘瀚海卷宗库’最深层秘库!调取‘镇渊井’甲字七号封印百年来的所有记录!一卷!都不能少!”
令牌入手,雷光微闪,沉重无比,正是开启卷宗库最深秘藏的钥匙!
敖钦的目光最后如同实质的刀锋般刮过姜云,声音带着强压下的森然与最后的警告:
“姜巡安使!本王给你这个权限!给你三日时间!三日之内,你就在卷宗库里给本王翻个底朝天!本王倒要看看,你能从那故纸堆里捞出什么‘真相’!”
他猛一拂袖,转身背对二人,冰冷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但若三日后,你查不出个足以服众的结果……哼!即便是顶着‘巡安使’的名头,本王也定要上奏天庭,奏你一个……危言耸听、构陷龙宫、干扰安定之罪!送客!”
逐客令已下!压力如山!
龟丞相双手捧着那枚沉甸甸、蕴含着雷霆之威的紫色龙令,对姜云低声道:“走!”
姜云深深看了一眼敖钦那充满压迫感的背影,眼神凝重。
三日之期,是机会,更是敖钦抛出的烫手山芋!
瀚海卷宗库,龙宫最深秘藏。
尘封的记录中,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是疏忽?是背叛?
还是……足以颠覆一切的真相?
第101章 尘封之痕
龟丞相面色凝重,双手紧握那枚散发着紫色雷光的沉重龙令,对姜云低声说道:“走吧!”
两人迅速退出镇海殿,沉重的殿门在身后轰然闭合,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威压与怒火。
龟丞相一言不发,带着姜云快步穿过枢海阁内部流光溢彩的廊道,朝着更深、更核心的区域走去。沿途遇到的龙宫侍卫、文吏,见到龟丞相手持那枚象征着太子最高权限的紫雷龙令,无不神色凛然,恭敬避让行礼。
“瀚海卷宗库……在最底层。”龟丞相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那里存放着龙宫最核心、最机密的记录,包括所有上古封印、重要法阵、对外契约以及……涉及龙子龙孙的敏感卷宗。寻常龙宫重臣都无权踏足。”
他带着姜云踏入一处由巨大砗磲贝壳构筑的升降平台。
平台无声下沉,四周的景象迅速变化,从流光溢彩的枢海阁上层,逐渐进入一片更加幽深、光线暗淡的区域。
空气中弥漫着古老的羊皮纸、深海沉木和某种特殊防腐香料混合的奇异气味。
平台最终停稳。
眼前是一扇高达十丈、通体由暗沉深海玄铁铸造的巨门!
门上铭刻着密密麻麻、不断游走的古老龙纹禁制,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门楣之上,两个巨大的、仿佛由凝固海水构成的篆字散发着幽蓝光芒——“瀚海”。
龟丞相深吸一口气,将手中那枚紫雷龙令按在巨门中央一个凹陷的龙首图案上。
“嗡——!”
龙令上的紫色雷光瞬间注入龙首!
整扇巨门上的龙纹如同活了过来般急速游走、组合!
最终形成一个复杂的、不断旋转的能量旋涡!
“咔哒……轰隆隆……”
沉重的玄铁巨门发出沉闷的轰鸣,缓缓向内开启!
一股更加浓郁、带着岁月尘埃与深海寒意的气息扑面而来!
门后,并非想象中的巨大书库,而是一片……幽暗深邃的星空!
不!那并非真正的星空!而是整个巨大的穹顶,被镶嵌了无数散发着柔和星辉的记忆水晶!
每一颗水晶都如同一颗微缩的星辰,缓缓旋转,流淌着内敛的光芒。
穹顶之下,并非书架,而是一片平静无波的、深不见底的黑色“水镜”!
水镜之上,悬浮着无数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发光卷轴、玉简、贝壳书、甚至凝固的水滴状信息团!它们如同星辰般,按照某种玄奥的轨迹,在幽暗的“水镜星空”中缓缓漂浮、沉浮。
“瀚海卷宗库……名不虚传。”姜云眼中闪过一丝惊叹。
这并非凡俗的档案室,而是将信息存储于特殊能量态或精神印记中,悬浮于这片模拟星海的“记忆之池”!
龟丞相显然对此地极为熟悉。
他走到水镜边缘,伸出枯瘦但有力的手指,凌空在水面上快速划动,勾勒出一个复杂的符文——正是代表“镇渊井·甲字七号”封印的识别印记!
“嗡!”
随着符文完成,平静的水镜表面泛起涟漪!一颗位于穹顶边缘、散发着微弱土黄色光芒的记忆水晶猛地一亮!随即,一道凝练的光束从水晶中投射而下,精准地照射在水镜某处!
哗啦!
水镜被光束照射的区域,无声地升起一团由无数细密光点构成的、缓缓旋转的立体星云!星云核心,悬浮着一枚古朴的、由某种深褐色海兽皮制成的卷轴,以及三枚散发着不同光泽的玉简(分别代表维护记录、能量日志、异常报告)。
“找到了!”龟丞相沉声道,“甲字七号封印的所有核心记录,都在这里!”
他看向姜云:“小云子,叔给你护法。你心神沉入这星云核心,以神念探查卷宗内容。记住,莫要强行读取,若有禁制或精神烙印残留,立刻退出!安全第一!”
姜云点头,盘膝坐于水镜边缘,闭上双眼。
眉心一点星辉亮起,神念如同无形的触手,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团旋转的星云核心,接触那枚深褐色的海兽皮卷轴。
嗡!
一股浩瀚、古老、带着封印特有沉重气息的信息洪流瞬间涌入姜云识海!
卷轴中记载的,是“镇渊井”封印设立之初的详细记录:龙王敖广亲自主持,四海龙王合力,引动归墟之力,以八荒镇海龙符为核心,布下这绝顶封印的每一个步骤、每一道符文的刻画、每一处能量节点的设置……信息量庞大而精微。
姜云的神念如同高速扫描仪,快速掠过这些基础信息,直达近百年来的维护记录部分。
维护记录(玉简一):
时间: 大宋淳化三年(公元992年)
维护者: 龙宫封印司·鳌统领
内容: 例行巡检。封印能量充盈,核心符文无损耗,孽龙沉寂。补充外围警戒阵法能量。一切正常。
签名印记: 鳌统领(海鳌图腾)
时间: 大明永乐十五年(公元1417年)
维护者: 龙宫封印司·蛟副使
内容: 封印节点‘坎位’出现微弱能量涟漪(疑为地脉微动引发)。加固坎位符文,注入额外三成归墟之力。复查无异常。
签名印记: 蛟副使(蛟龙图腾)
时间: 清道光二十二年(公元1842年)
维护者: 龙宫封印司·龟承事(龟丞相直属下属)
内容: 全面深度维护。检测到核心锁链‘离火链’符文有极其细微(0.03%)能量逸散(推测为长期镇压孽龙怨气侵蚀所致)。启动‘龙宫秘库·丙字七号’备用‘离火精金’,替换表层磨损符文。耗时三十七日。维护后封印能量稳定度提升5%。附:详细替换符文图谱及能量流变记录。
签名印记: 龟承事(灵龟图腾)
时间: 公元1987年
维护者: 龙宫封印司·虾校尉
内容: 例行巡检。封印能量稳定,各项参数均在安全阈值内。无异常。
签名印记: 虾校尉(龙虾图腾)
时间: 公元2010年
维护者: 龙宫外务司·特派专员(签章:敖钦太子府印)
内容: 奉太子殿下谕令,对‘镇渊井’封印进行‘效能优化与资源整合’评估。启用‘离位’次级能量节点(原用于加固封印冗余),接入龙宫‘东海能量调度网·丙三号支线’。评估报告附后(查阅需额外权限)。
签名印记: 一个扭曲的、带着紫色雷光的特殊符文!
时间: 公元2020年
维护者: 龙宫外务司·特派专员(签章:敖钦太子府印)
内容: 基于前次评估,对‘离位’节点进行‘技术升级’,提升其能量转化与输出效率。升级过程顺利,封印主体无扰动。
签名印记: 同上扭曲紫雷符文!
姜云的神念猛地一凝!重点锁定在2010年和2020年这两条记录上!
龙宫外务司?特派专员?敖钦太子府印?效能优化?资源整合?接入能量调度网?技术升级?
这些字眼,与传统的“维护加固”截然不同!
充满了功利性的“开发”与“利用”意味!
尤其是那个扭曲的紫雷签名印记,充满了敖钦个人的风格!
他立刻将神念转向记录中提到的“评估报告”(玉简二)。
然而,当神念触及那枚玉简时,一股强大的、带着紫色雷光的精神禁制猛地爆发!试图将他的神念弹开!
“哼!”姜云识海中白玉京神性微动,一股温和却坚韧的秩序之力瞬间抚平了那禁制的冲击。禁制并未完全解除,但阻挡力度大减!姜云的神念强行穿透!
评估报告内容涌入脑海:
核心结论: ‘镇渊井’封印结构稳固,能量冗余度过高(约35%)。‘离位’次级节点长期闲置,其能量可被安全剥离(不超过冗余度15%),用于支持龙宫‘东海深蓝开发计划’(注:该计划涉及与凡间特定势力合作开发深海稀土及新能源)。
风险提示(极小字): 剥离能量需确保封印核心稳定,避免触动孽龙。建议剥离上限:冗余度10%。
执行建议: 立即启动‘离位’节点能量剥离,接入‘丙三号支线’。
报告末尾,赫然是敖钦太子亲笔朱批:“准!速办!资源岂可闲置!”
姜云心中剧震!继续查看能量监控日志(玉简三)!
日志数据如同瀑布般刷过!
姜云的神念飞速捕捉关键信息:
公元2010年前: 封印能量曲线平稳,冗余度稳定在35%-38%区间。孽龙能量波动微弱,处于深度沉寂。
公元2010年: 封印整体能量水平开始出现极其缓慢、但持续性的下降趋势!冗余度从35%逐步降至25%左右!同时,日志中开始出现极其微弱的、不规则的外部能量抽取波动!孽龙能量波动……无明显变化。
公元2020年(‘技术升级’后): 能量抽取波动幅度和频率显著增强!封印冗余度在短短数年内暴跌至15%警戒线!同时,日志中开始频繁出现**‘离位节点能量过载’、‘空间应力异常’ 的黄色警报!更关键的是,孽龙的能量波动读数开始出现明显抬升!冲击封印的频率和烈度显著增加!**
公元2023年(近期): 冗余度跌破10%!‘离位节点过载’警报升级为红色!空间应力异常加剧!孽龙冲击烈度达到历史峰值!日志中多次标注“疑似外部力量渗透干扰(待查)”!
时间线、操作记录、能量变化、孽龙反应……完美契合!
一切线索都指向一个冰冷的事实:
敖钦太子,以“资源整合”、“效能优化”为名,通过龙宫外务司,擅自启用了封印的冗余能量节点,并将其能量输出用于所谓的“东海深蓝开发计划”!
持续的、过量的能量抽取,严重削弱了封印的冗余储备和整体稳定性!
尤其是2020年的“技术升级”,更是变本加厉,直接导致封印冗余跌破警戒线,空间应力失衡,给了被囚孽龙可乘之机!使其冲击烈度大增!
而封印的松动与能量失衡,也为外部势力在封印内部构筑祭坛、窃取力量创造了绝佳的条件!
敖钦太子,才是广厦大旱、锁龙井异变、乃至孽龙险些破封的罪魁祸首!
他的贪婪与短视,险些酿成滔天大祸!
姜云猛地睁开双眼!眼中星辉爆闪,带着震惊与愤怒!
“如何?”一直守护在旁的龟丞相立刻问道,老脸上满是凝重。
姜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将探查到的关键信息——尤其是2010年、2020年外务司操作记录、敖钦批示、能量日志的异常变化——快速而清晰地告知龟丞相。
龟丞相听着,脸色越来越沉,最终化为一片铁青!
他枯瘦的手紧紧攥着那枚紫雷龙令,指节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混账!!”龟丞相猛地低吼一声,声音中充满了压抑到极致的愤怒与痛心!
他眼中再无平日的温和,只剩下冰冷的怒火与深深的失望!
“为了那点蝇头小利!为了他那所谓的‘外拓大计’!竟敢拿‘镇渊井’这等关乎东海气运的封印重器去交易!去透支!!”
龟丞相气得浑身发抖,“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是在玩火!是在掘龙宫的根基!是在打龙王陛下的脸!!”
他猛地看向姜云,眼中厉色一闪:“小云子!证据确凿!这份记录,必须立刻呈报龙王陛下!敖钦……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然而,就在龟丞相话音落下的瞬间!
轰——!!!
整个瀚海卷宗库猛地剧烈震动起来!
穹顶的星辰水晶疯狂闪烁!
下方平静的“水镜”瞬间掀起滔天巨浪!
无数悬浮的卷宗玉简被震得四处飞散!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空间!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空间能量冲击!来源:外部!目标:枢海阁·瀚海卷宗库!”
“警告!核心防护法阵遭受攻击!强度:毁灭级!”
“警告!有未知力量正在强行突破空间屏障!”
龟丞相和姜云脸色同时大变!
“不好!”龟丞相厉喝,“有人要毁库灭证!”
第102章 惊变!龙宫喋血
毁灭性的能量冲击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瀚海卷宗库的空间屏障之上!
整个“星空”剧烈震颤!
穹顶镶嵌的无数记忆水晶疯狂闪烁、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爆裂!
下方原本平静的“水镜”瞬间掀起滔天巨浪,无数悬浮的卷宗、玉简、信息团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般被抛飞、撞击!
警报声凄厉刺耳,如同末日丧钟!
“毁库灭证!”龟丞相须发皆张,枯瘦的脸上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惊怒与决绝!
他猛地将手中那枚敖钦赐予的紫雷龙令狠狠插入脚下的水镜边缘!
“嗡——!”
龙令上的紫色雷光瞬间爆发,化作一道扭曲的雷蛇,试图沟通枢海阁的防御核心!
然而,雷光刚一离体,便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一股更加强横、更加霸道的无形力量强行切断、湮灭!
“敖钦!!”龟丞相怒吼,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这枚令牌不仅是钥匙,更是敖钦意志的延伸!
此刻令牌失效,意味着敖钦不仅知晓他们查到了关键证据,更是亲自出手,或者至少授权了这股毁灭力量,要彻底抹除瀚海卷宗库。
“小云子!护住核心记录!”龟丞相厉声喝道,同时双手猛地结印!
一股磅礴浩瀚、如同深海暗流般沉凝厚重的气息从他佝偻的身躯中轰然爆发!
他脚下那片动荡的水镜瞬间被强行抚平了大片区域。
姜云反应快如闪电!
在冲击降临的瞬间,他已将神念化作无形巨手,死死护住那团记载着“镇渊井”甲字七号封印所有核心记录的旋转星云。
星云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剧烈摇曳,核心的海兽皮卷轴和三枚玉简光芒明灭,仿佛随时会崩解!
“龟相!能量冲击来自枢海阁上层!目标锁定卷宗库核心!强度……还在攀升!是……是紫霄雷龙炮的波动!”
龟丞相腰间一枚不起眼的古老龟甲符猛地亮起,传来一个急促而惊恐的意念传音——正是他安排在枢海阁核心监控的心腹!
“紫霄雷龙炮?!”龟丞相瞳孔骤缩!那是枢海阁最顶级的防御(或者说毁灭)武器之一!只有龙王或监国太子才有权限动用!
敖钦竟然疯狂至此?!
为了掩盖罪行,不惜动用镇宫重器轰击自家核心秘库?!
“走!”龟丞相一把抓住姜云手臂,枯瘦的手掌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他另一只手凌空一划,一道由无数细密龟甲纹路构成的深蓝色光门瞬间在两人面前开启!光门另一端,赫然是枢海阁上层那悬浮的餐厅平台!
“空间挪移!”姜云心中暗惊龟丞相的底蕴深厚!两人身影瞬间没入光门!
枢海阁·悬浮餐厅平台。
原本梦幻祥和的景象荡然无存!
恐怖的震动让整个平台剧烈摇晃!
穹顶流淌的琉璃色光晕变得紊乱而刺眼!
下方流淌的灵泉小溪掀起巨浪!
旋转的珊瑚餐桌东倒西歪!
“啊——!”李媛媛被剧烈的晃动甩得站立不稳,惊叫着向后倒去!眼看就要撞上尖锐的珊瑚棱角!
“媛媛姐!”宋无忌怒吼一声,肥胖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速度,金刚怒相拳的护体金光瞬间激发,一个箭步冲过去,用自己宽厚的后背硬生生挡在李媛媛身前!
“砰!”李媛媛撞在宋无忌肉墩墩的后背上,虽然被震得气血翻腾,但避免了受伤。
她惊魂未定地看着宋无忌:“胖子!谢……谢谢!”
“保护女士!胖爷我义不容辞!”宋无忌龇牙咧嘴地揉了揉后背,胖脸上却满是得意。
陆楚然则死死抱住一根珊瑚立柱,镜片后的眼神充满了震惊与不解:“能量源……枢海阁上层?!攻击目标是……下层?!内部攻击?!”
金澜站在平台边缘,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鹰,紧盯着枢海阁上层某个方向,那里正凝聚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性能量波动!
他手指间一枚不起眼的金属片微微发烫。
就在这时!
龟丞相和姜云的身影凭空出现在平台上!
“龟丞相!姜顾问!”李媛媛看到两人,如同看到主心骨。
“老姜!下面怎么回事?地震了?”宋无忌大叫。
“来不及解释了!”龟丞相脸色铁青,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敖钦疯了!他要毁了卷宗库灭口!所有人!立刻离开枢海阁!去‘海渊壁垒’!那里是龙宫最坚固的避难所!”
他话音未落!
轰——!!!
一道粗大无比、缠绕着毁灭性紫色雷霆的恐怖光柱,如同灭世之矛,悍然从枢海阁最顶层的“镇海殿”方向爆发!
光柱所过之处,空间扭曲崩裂!
沿途所有流光溢彩的螺旋回廊、悬浮平台、能量装饰……瞬间被汽化湮灭!
光柱带着无可匹敌的威势,直贯而下,目标——正是下方的瀚海卷宗库!
紫霄雷龙炮!发动了!
“不——!”龟丞相目眦欲裂!卷宗库内存放着龙宫万载的秘辛与传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海眼归墟·定!”
一个苍老、威严、仿佛来自远古海洋最深处的宏大声音,响彻整个枢海阁!
这声音并非龟丞相发出,而是源自枢海阁最底层,那浩瀚的“琉璃海市”深处!
随着声音响起!
枢海阁最底层,那片支撑着整个空间的巨大水域中心,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缓缓旋转的幽蓝色漩涡猛地加速旋转!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能吞噬万物的恐怖吸力瞬间爆发!
这股吸力并非针对物质,而是精准地锁定了那道毁灭性的紫霄雷龙炮光柱!
嗡——!
如同长鲸吸水!
那道足以毁灭星辰的紫色雷光,在即将命中卷宗库的瞬间,竟被那幽蓝漩涡强行扭曲了轨迹!
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抓住,硬生生拽离了原本的路径,偏离了核心区域,狠狠轰击在卷宗库边缘的岩壁之上!
轰隆——!!!
天崩地裂般的巨响!
整个枢海阁如同遭遇十级地震!
卷宗库所在区域的巨大岩壁被轰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恐怖巨坑!
狂暴的能量乱流和空间碎片如同风暴般席卷而出!
无数来不及转移的普通卷宗瞬间化为齑粉!
但!核心区域!那被龟丞相和姜云护住的甲字七号封印星云,以及其周围大片区域,因为归墟漩涡的及时干预,竟奇迹般地避开了这毁灭一击!
只是被狂暴的冲击波震得光芒黯淡,摇摇欲坠!
“老龟祖!”龟丞相眼中爆发出狂喜与敬畏。
这是守护龙宫根基的远古存在出手了!
它不允许任何人,哪怕是龙宫太子,彻底毁掉龙宫的记忆与传承。
“走!”龟丞相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再次开启一道深蓝光门!这一次,光门直接通往枢海阁外,那片广阔而相对安全的“琉璃海市”水域!“快走!”
众人不敢迟疑,鱼贯冲入光门!
就在姜云最后一个踏入光门的瞬间!
“姜云!留下证据!!”一声充满暴戾与疯狂的怒吼从上方传来!
只见镇海殿方向,敖钦太子的身影裹挟着滔天紫电雷光,如同魔神降世般冲破混乱的能量流,朝着平台猛扑而来!
他双目赤紫,长发狂舞,脸上再无半点太子的雍容,只剩下被揭穿后的狰狞与歇斯底里!
他手中凝聚着一柄完全由紫色雷霆构成的狰狞龙枪,枪尖直指姜云……或者说,姜云怀中那团被他神念死死护住的星云核心!
他要亲手夺回或毁灭那致命的证据!
龙枪未至,那恐怖的毁灭雷霆意志已经撕裂空间,锁定姜云!
“老姜小心!”宋无忌怒吼,想冲回来,却被狂暴的能量乱流阻挡!
“姜云!”李媛媛花容失色!
就在这生死一瞬!
“哼!敖钦!你太放肆了!”龟丞相怒发冲冠,猛地踏前一步,挡在姜云与光门之间!
他枯瘦的身躯瞬间爆发出如同万丈海渊般的厚重威压!
双手结印,一枚古朴厚重、刻满玄奥龟甲纹路的深蓝色巨盾虚影瞬间凝聚,挡在身前!
玄武镇海盾!
轰——咔擦!!!
紫色雷霆龙枪狠狠轰击在深蓝巨盾之上!
爆发出刺破耳膜的巨响与足以闪瞎人眼的光芒!
狂暴的能量冲击将整个悬浮餐厅平台彻底撕碎!
龟丞相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淡金色的血液,那深蓝巨盾虚影剧烈震荡,布满裂痕,却硬生生扛住了这必杀一击!
为姜云争取到了最后的时间!
姜云借着这股冲击力,抱着那团光芒黯淡却依旧完整的星云核心,猛地撞入光门之中!
光门瞬间闭合!
“龟相——!!!”敖钦看着消失在光门后的姜云和证据,以及挡在面前、嘴角溢血却眼神冰冷的龟丞相,发出野兽般的绝望咆哮!
紫色雷光在他周身疯狂炸裂,充满了毁灭一切的疯狂!
枢海阁内,一片狼藉,能量风暴肆虐。琉璃海市的水域中,龟丞相带着姜云等人刚刚脱离险境,惊魂未定。
姜云怀中的星云核心散发着微弱却坚定的光芒——那是扳倒敖钦、揭开真相的唯一希望!
而暴怒的太子,已然彻底撕破脸皮!
龙宫的内乱,随着这毁灭性的一击,彻底爆发!
风暴,才刚刚开始!
第103章 龙宫自省
紫霄雷龙炮狂暴的余波,如同受伤巨兽最后的嘶吼,在枢海阁崩塌的区域肆虐回响。
能量风暴卷起的碎片和紊乱乱流,将那片曾经辉煌的核心区域化为一片混沌的禁区。
琉璃海市原本梦幻的水域,此刻也变得动荡不安。
龟丞相用最后力量开启的空间通道,将众人精准地抛回了相对安全的外围水域,正好位于一处巨大珊瑚礁的隐蔽阴影之下。
“深渊探索者号”正静静停泊在此,显然龟丞相的心腹早已将其转移至此安全点。
“快!登船!”龟丞相气息有些不稳,嘴角淡金色的血痕未干,但声音依旧斩钉截铁。
方才硬撼敖钦含怒一击的“玄武镇海盾”,显然让他损耗不小。
众人动作飞快,鱼贯进入潜航器。
舱门关闭的瞬间,仿佛隔绝了外界的毁灭风暴,但剧烈的震动仍不时传来。
潜航器如同潜伏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入更深、更幽暗的水域,避开龙宫巡逻力量可能布设的侦测网。
“龟丞相叔叔,您的伤……”姜云担忧地看向主控位的龟丞相。
“无妨。”龟丞相摆摆手,掏出一枚散发温润光泽的白色珍珠吞下,脸上的气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红润,“老骨头还撑得住。这点伤,比不上心里的痛!”他语气带着难以言喻的悲愤。
船舱内一片狼藉,物品散落,气氛凝重。
李媛媛和陆楚然脸色苍白,紧紧抓着座椅扶手,美眸中残留着惊悸。
宋无忌揉着撞疼的后背,胖脸上满是后怕和茫然。
金澜站在控制台旁,目光沉静地协助稳定潜航器。
龟丞相盘膝坐在角落,闭目调息。
他吞服的那枚白色珍珠显然效力非凡,脸上因硬撼敖钦一击而浮现的苍白已褪去大半,气息也平稳下来。
姜云则坐在他对面,怀中那团由神念包裹的星云核心(甲字七号卷宗)散发着微弱却坚定的光芒。
片刻后,龟丞相缓缓睁开眼,眼中精光内敛。
他看向姜云,嘴唇微动,一道极其细微、只有姜云能听到的意念传音直接送入其识海:
“小云子,证据确凿,敖钦罪责难逃。然则……此乃龙宫家丑,更涉及龙王陛下颜面与三太子敖丙的兄弟情谊。你……打算如何处置?”
龟丞相的传音带着深深的忧虑和一丝试探。
他深知此事若直接捅上天庭,必将引发轩然大波。
敖钦固然罪有应得,但东海龙宫颜面扫地,龙王敖广痛失爱子,敖丙更将陷入兄弟阋墙的尴尬境地。
这对姜云与敖丙的友情,亦是巨大考验。
姜云闻言,心头一震。
他低头看着怀中那团微光,脑海中瞬间闪过敖丙爽朗的笑容、龙王敖广威严中带着慈和的面容……还有菩提祖师那句“事缓则圆”的谆谆教诲。
玉帝赐下墨玉环时那句“唯系汝心”的深意,此刻如同洪钟大吕,在他心中回荡。
权力……这便是巡安使的权力吗?
一念之间,可定一方祸福,可决一族荣辱,可断兄弟情谊?
这沉重的担子,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他并非不通人情世故的愣头青。
在方寸山学艺时,便知世间事并非非黑即白。
此次若直接以巡安使身份,携铁证直闯凌霄殿,固然痛快,看似秉公执法,但后果……龙宫动荡,敖广蒙羞,敖丙难堪,甚至可能引发四海不稳!
这真的是最优解吗?
玉帝赐予他“唯系汝心”的权限,不正是希望他能审时度势,以最小的代价平息祸端,维系平衡吗?
念及此处,姜云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与决断。
他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同样以意念传音回应龟丞相:
“龟丞相叔叔,此事……关乎龙宫根基与龙王陛下清誉,更牵涉我与敖丙的私谊。小侄以为,不宜即刻捅破天庭。”
龟丞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姜云继续传音道:“事缓则圆。 此乃祖师教诲。小侄恳请叔叔,带我们寻一处绝对安全之地暂避。然后,烦请叔叔您……亲自上一趟天庭!”
龟丞相眼神微动。
姜云思路清晰:“您以龙宫重臣身份,私下觐见龙王陛下,将此间详情,尤其是敖钦太子擅动封印冗余、导致封印松动、引动孽龙冲击、更动用紫霄雷龙炮意图灭口毁证之罪状,原原本本、呈报陛下!请陛下……自行定夺!”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尊重与余地:“陛下乃东海之主,更是敖钦之父、敖丙之父。如何处置亲子之过,如何整肃龙宫纲纪,如何弥补封印疏漏……皆由陛下圣心独断!小侄身为巡安使,职责在于查明真相、平息祸端。若陛下能秉公处置,肃清内患,稳固封印,则广厦旱情可解,龙宫颜面得存,此乃两全之策!”
姜云的目光变得深邃:“当然,若陛下……因父子之情有所偏袒,或处置不力,未能根除隐患……那小侄职责所在,只能携此铁证,再赴天庭,奏明玉帝,请天庭法度裁断!届时,一切后果,由龙宫自负!”
这番安排,既给了龙王敖广和整个东海龙宫最大的体面与自省的机会,又保留了天庭最终介入的威慑力!
将烫手山芋巧妙地交还给龙宫之主,同时明确划下底线!
其心思之缜密、处事之圆融、对人情世故的考量,已远超龟丞相的预期!
龟丞相听完,沉默良久。他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清澈、眉宇间却已初具威严与担当的青年,仿佛看到了当年方寸山上那个揪他龟背藤的顽皮小道童,如今已真正成长为能独当一面、思虑周全的巡安仙官!
“好!好!好!”龟丞相连道三声好,眼中充满了欣慰、感慨,甚至有一丝湿润,“小云子……你真的长大了!懂得权衡,懂得顾全,更懂得……给人留余地!这份心思,这份担当……叔……很欣慰!东海龙宫……承你这份情!”
他深吸一口气,郑重传音:“你放心!此事,叔定当亲自面呈龙王陛下!陛下为人,叔最清楚!刚正不阿,嫉恶如仇!对敖丙太子宠爱有加,但对敖钦……其近年所为,陛下并非全无耳闻,只是碍于父子情面与监国职责,未加深究。此次证据确凿,更涉及封印动摇、险些酿成大祸!陛下……绝不会姑息!”
龟丞相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至于敖钦背后是否还有人……叔也会暗中详查!”
他显然也想到了某种可能,但此刻不宜深谈。
“事不宜迟!”龟丞相站起身,对众人朗声道:“枢海阁动荡,此地不宜久留。老夫带诸位去一处绝对安全的所在暂避风头。”
他看向金澜:“金总,烦请操控潜航器,随老夫指引。”
金澜点头:“明白。”
“深渊探索者号”再次启动,在龟丞相的指引下,悄无声息地驶离这片混乱水域,朝着东海更深处、一片被天然空间乱流和复杂暗礁包裹的隐秘区域——“潮汐暗礁”驶去。
一路无话。
众人虽不知龟丞相与姜云私下交流了什么,但看两人神色,知有重大安排,皆保持沉默。
抵达潮汐暗礁。
这里环境奇特,巨大的发光水母如同天然灯塔,扭曲的珊瑚礁形成天然迷宫,紊乱的空间力扬干扰一切探测。潜航器停靠在一处由巨大砗磲壳构筑的天然港湾内。
“此地乃龙宫秘地,有老龟祖力量庇护,敖钦绝不敢轻易踏足。诸位在此安心等候。”龟丞相对众人道,随即看向姜云,“姜顾问,老夫需离开数日,处理一些紧急事务。此地安全,诸位尽可放心。”
他又特意对金澜道:“金总,此地通讯隔绝,但潜航器有特殊备用频道,若有紧急情况,可通过此频道联系老夫预留的应急节点。”他递给金澜一枚特殊的海螺状通讯器。
金澜接过,点头:“龟丞相放心。”
龟丞相最后深深看了姜云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身形一晃,化作一道幽蓝水光,瞬间融入暗礁深处,消失不见。显然是动用了某种龙宫秘法,悄然前往天庭。
龟丞相离去后,众人终于放松下来。
“老姜,龟丞相神神秘秘的,干嘛去了?”宋无忌忍不住问道。
姜云看着窗外幽暗奇诡的暗礁景色,缓缓道:“去处理一些……必须由他亲自处理的事情。我们在此安心等待便是。”
李媛媛看着姜云沉静的侧脸,美眸中闪过一丝异彩。
她感觉姜云似乎有些不一样了,那清澈的眼神深处,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沉稳与力量。
陆楚然则开始研究这片奇异水域的能量扬,试图破解其屏蔽原理。
金澜则默默调试着那枚海螺通讯器,镜片后的目光若有所思。
潮汐暗礁内,时间仿佛变得缓慢。
而在九天之上,一扬关乎东海龙宫未来的风暴,正由那位忠诚的老臣,悄然引向它应有的轨道。
数日后。东海龙宫。水晶宫深处。
龙王敖广的虚影(本体尚在天庭)端坐于王座之上,脸色铁青,不怒自威!
下方,龟丞相恭敬肃立,将一枚记录着所有证据和详细报告的玉简呈上。
敖广的神念扫过玉简,越看脸色越沉,最终化为一片冰寒!
他猛地一掌拍在王座扶手上,虚影震荡!
“逆子!!!”
怒吼声震得整个水晶宫瑟瑟发抖!
磅礴的龙威让所有侍从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传旨!”敖广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即刻褫夺敖钦监国之权!封印其修为!由龟丞相暂代龙宫一应事务!着四海龙卫,即刻将其押解……不!押送天庭!交由司法天神殿,依天规严惩!其罪状,由本王亲自呈报玉帝!”
“另!即刻调派精锐,由龟丞相亲自带队,前往广厦锁龙井!不惜一切代价,加固封印!清除祭坛余毒!平息孽龙之怨!所需资源,尽开龙宫秘库!”
“再查!彻查敖钦所有对外往来!凡涉此事者,无论何人,严惩不贷!”
一道道旨意,如同雷霆,昭示着龙王的震怒与绝不姑息的决心!
龟丞相躬身领命:“老臣遵旨!”
他知道,龙王陛下这是要用最严厉的姿态,清理门户,挽回龙宫声誉!
将敖钦押送天庭而非内部处置,更是表明了绝不徇私的态度!
一扬席卷东海的风暴,以雷霆之势,被龙王亲手按下!
其根源的肮脏交易与幕后黑手,则随着敖钦被押往天庭,暂时沉入了更深的阴影之中……等待最终的清算。
第104章 甘霖普降,天后之吻
巨大的发光水母群如同无声的守卫,在幽暗水域中缓缓起伏,洒下变幻的蓝绿光晕。
扭曲的珊瑚礁迷宫隔绝了外界,只剩下潜航器内低沉的设备嗡鸣和海流轻拍船体的细微声响。
数日过去,龟丞相尚未归来。
众人在这封闭空间中,各自调整着状态。
李媛媛的情绪平复下来,她换上了一身轻便的浅蓝色长裙,有时靠在舷窗边,看着窗外奇异的发光水母群出神,栗色卷发随意披散,侧脸在幽光映衬下更显精致柔和。
她会轻声哼着不知名的调子,或者拿出随身的小本子写写画画,记录下这独特的经历。
宋无忌则充分发挥了他“随遇而安”的乐观精神。
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他甚至在船舱里开辟了一个小角落,用船上的应急食品尝试做些新花样,美其名曰“研究龙宫风味”,还试图邀请陆楚然帮他检测“能量成分”,结果自然是换来对方一个无奈的白眼。
陆楚然依旧整日摆弄着她的分析仪,偶尔仪器上的某个发现让她眉头紧锁,思考时会无意识地用笔尾轻敲光洁的下巴,或者因为计算卡壳而不自觉地咬住粉嫩的嘴唇。
一缕柔软的发丝总会不听话地从鬓角滑落,垂在她专注的眼前,她便不得不腾出一只手,动作有些笨拙又可爱地将它别回小巧的耳廓后面。
当宋无忌做的某样“创新点心”真的飘出奇异香气时,她会微微皱起小巧的鼻子嗅嗅,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与挣扎。那副正经八百却带着点小傲娇的模样,让李媛媛都忍不住轻笑出声。
金澜则是最为沉静的。他要么安静地阅读随身携带的电子资料,要么站在控制台前,调试着龟丞相留下的那枚海螺状通讯器,确保其待机良好。
姜云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目调息,稳固着识海中那团星云核心的证据,同时默默运转道法,温养墨玉环中的香火值。
龟丞相离去前那郑重的一诺,让他心中悬着的石头落了地,此刻心境反倒比之前更加沉稳澄澈。
他在等待,也在准备迎接可能的后续。
又过了不知多久。
嗡……
海螺通讯器突然发出极其微弱却清晰的嗡鸣,散发出柔和的蓝光!
金澜立刻将其拿起:“收到信号,稳定。”
龟丞相那带着一丝疲惫却充满力量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舱内每个人的耳中:
“小云子,诸位,久等了!龙王陛下已闻讯,龙宫尘埃落定!老夫即刻回归!”
声音中带着尘埃落定的释然与不容置疑的威严!
片刻之后,一道温和的蓝色水光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潜航器外的砗磲港湾内,龟丞相的身影缓缓凝聚。
他依然是那身深墨绿色立领长衫,只是神色间带着长途奔波后的些许风尘,但眼神锐利,精气神十足。
众人精神一振,纷纷起身相迎。
“龟丞相!”姜云率先开口。
龟丞相走进船舱,目光扫过众人,尤其欣慰地看到大家精神状态尚好,李媛媛眼中虽有疲惫但已无恐慌,陆楚然也还是那么专注于她的研究。
他微微颔首,没有立刻提及龙宫事务,反而先对金澜道:“金总,有劳你稳定大家。”
金澜微笑欠身:“龟丞相言重了,分内之事。”
龟丞相这才看向姜云,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龟丞相对着众人,朗声道:
“诸位受惊了。龙宫内部些许不谐,现已由龙王陛下亲自处置完毕!祸首已被严惩,隐患也已根除!龙王陛下深感歉意,特托老夫带来此物,慰劳诸位!”
他手中光芒一闪,出现一个由巨大粉红色珍珠打磨而成的精美盒子。打开盒盖,里面是数枚晶莹剔透、如同冰雕玉琢的深海冰魄果,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寒意与纯净能量,一看便非凡品。
“一点心意,略作压惊。此果有滋养神魂、纯净灵力之效,于各位大有裨益。”龟丞相亲自为每人奉上一枚。
李媛媛好奇地接过,入手冰凉滑腻,一股清流顺着手臂直冲脑海,让她疲惫的精神为之一振。
宋无忌眼睛放光:“好东西!谢龟丞相!”毫不客气地接过大口啃起来。
陆楚然双手捧着冰魄果,入手清凉让她忍不住舒服地眯了下眼睛。
金澜也微笑接过致谢。
姜云自然明白这是龙王表达歉意的方式,也坦然收下。
分发完毕,龟丞相才进入正题:“广厦旱魃根源已明,全因我龙宫疏失,致锁龙井封印松动,怨力外泄干扰天象,更被宵小利用所致。龙王陛下旨意已下!”
他声音严肃而清晰:“一,已由老朽亲率龙宫精锐,前往广厦锁龙井,以‘四海定波秘术’ 全力加固封印,平息孽龙怨气,清除所有外力污染残留!”
“二,陛下已命‘行云司’司雨神君,即刻恢复广厦正常行云布雨权能!久旱逢甘霖,指日可待!”
“三,祸首敖钦,已被陛下亲自下令,封印修为,押解至龙宫最深层的水狱‘寒渊狱’待审!待陛下自天庭归来,当亲自主持公断!”
龟丞相的目光看向姜云,带着深意:“陛下言道,世侄——巡安使姜云大人明察秋毫,解民倒悬,更顾全龙宫体面,仁至义尽。东海龙宫,深感大恩!日后若有差遣,东海上下,义不容辞!”
这番话,既交代了旱情解决的方案,又说明了罪魁祸首的下扬,更表达了对姜云处理方式的认可与感激。
信息量充足而清晰,给了所有人一个圆满的答案。
李媛媛、宋无忌、陆楚然听完,都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由衷的喜悦。
困扰广厦的灾难,终于彻底解决了!
“太好了!终于可以下雨了!”李媛媛由衷笑道。
“哈哈!胖爷我要回去吃广厦的海鲜大排档庆祝!”宋无忌挥舞着只剩果核的爪子。
龟丞相对着姜云和金澜道:“诸位此行任务已达,旅途劳顿。老夫这就命龙宫灵梭,开启‘归墟·近海通道’,送诸位与‘深渊探索者号’安全返回广厦近海。这段归途,老夫亲自相送!”
金澜会意:“我立刻准备启动潜航器,与贵方引导对接。”
龟丞相微微颔首,随即在腰间一枚古朴龟甲符上一抹。
一道温和的蓝光射向暗礁深处。不多时,一艘由纯粹水流构成、线条优美、内部流转着星光的“引路星梭”悄然而至,在前方引导航向。
“深渊探索者号”再次启动,在引路星梭的引导下,无声地滑入一道刚刚在暗礁深处开启的、流淌着银灰色光辉的稳定空间通道。
归途平静而安稳。透过舷窗,可以看到通道外流动着难以言喻的色彩与能量光带,如同穿行在梦幻的星河。
李媛媛靠在窗边,看得如痴如醉。
宋无忌已经满足地打着小鼾。
陆楚然在整理设备,时不时看向窗外,镜片后清亮的眼眸映着流光,显得柔和了许多。
姜云站在操控台旁,看着平静的通道和身旁沉稳的龟丞相,心中一片宁静。
这扬风波,终于以相对妥善的方式平息。
他回望了一眼身后那片深邃的龙宫水域。
龟丞相在姜云身侧,看似闭目养神,但指间那枚龟甲符上,却有极其隐晦的光纹一闪而没——那正是记录敖钦被封印前,其体内被强行逼出的一缕异常精纯、却带着古老贪婪气息的金色灵力的印记。
这丝力量……与林禹背后的,隐约有些相似。
此事,远未结束。只是,那是龙王陛下回归后需要深挖的隐秘了。
引路星梭的光芒指向尽头,广厦熟悉的近海轮廓,已然在望。
碧波万里,风波初定。
琉璃蓝道袍的身影,将携着久旱逢霖的希望与平息灾厄的答卷,重新踏上那座等待雨水的城市。
新的职责与尚未浮出的暗影,也将在未来等待着这位日益成熟的巡安使。
“深渊探索者号”在引路星梭的引导下,平稳地穿越归墟通道,最终抵达广厦近海。
当船体感受到凡间海域的浮力时,舷窗外已是熟悉的蔚蓝。
“龟丞相叔叔,多谢一路护送。”姜云对身旁的龟丞相郑重道谢。
龟丞相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拍了拍姜云的肩膀:“小云子,此行辛苦你了。龙王陛下让我再次转达谢意。广厦之事,龙宫定会负责到底,确保再无后患。”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丝长辈的关切,“记住叔的话,香火值省着点用。天庭的水……深着呢。”
姜云心中一暖,用力点头:“侄儿谨记。”
潜航器缓缓上浮至浅海区域。
当舱门开启,众人踏上甲板时,一股湿润、清凉、带着草木芬芳的微风扑面而来!
天空,不再是之前那种令人绝望的、万里无云的干涸蔚蓝。
而是布满了层层叠叠、如同巨大棉花糖般的积雨云!云层厚重,边缘透着阳光的金辉,预示着充沛的水汽!
空气中弥漫着久违的、暴雨将至前的清新湿润气息!
那是泥土的芬芳、草木的渴望被唤醒的味道!
“下雨了!真的下雨了!”李媛媛惊喜地指着远处的海面。只见天际线处,一道灰蒙蒙的雨幕正由远及近,如同巨大的帘子缓缓拉向海岸!雨点落在海面上,激起无数细密的涟漪!
“哗啦啦……”
雨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大!清凉的雨滴终于落在了众人的脸上、身上!
“哈哈!爽!”宋无忌张开双臂。
陆楚然感受着雨滴,清冷的脸上露出轻松笑容。
金澜看着雨幕中的城市轮廓,嘴角微扬。
姜云闭眼深吸水汽,墨玉环传来温润悸动。
龟丞相看着沐浴在甘霖中的众人,尤其是姜云那沉静而带着一丝欣慰的侧脸,眼中满是欣慰。
他轻声道:“龙王陛下旨意已下,行云司全力运转。这扬雨,会持续数日,彻底缓解广厦旱情。后续的生态恢复,龙宫也会持续关注。”
他看向姜云:“小云子,此行任务已毕。老夫也该回去复命了。日后若有闲暇,欢迎随时来龙宫做客。敖丙那小子……估计也快从天庭回来了,他要知道你帮了龙宫这么大忙,肯定要拉着你喝个痛快!”
提到敖丙,姜云脸上也露出了真诚的笑容:“一定!代我向丙哥问好!”
龟丞相点点头,不再多言。
他对着众人微微颔首,身形化作一道幽蓝水光,悄无声息地融入雨幕之中,消失不见。
“深渊探索者号”驶近港口,并未直接靠岸。
在距离码头尚有数百米处,一艘印有大梵集团徽记的、造型流线型的黑色高速快艇如同幽灵般破浪而来,迅速靠近。
“对接程序启动。”金澜在控制台操作。潜航器腹部打开一个舱口,伸出对接臂。快艇上几名穿着大梵制服的技术人员熟练地完成对接。
“诸位,请移步。”金澜示意。众人通过对接通道登上快艇。
在他们身后,“深渊探索者号”缓缓收回对接臂,引擎发出低沉嗡鸣,船体开始下沉,如同疲惫的巨鲸,悄无声息地滑入幽深的海水之中,只留下几圈扩散的涟漪,很快被雨点击碎。
这无声的退扬,彰显着大梵集团深不可测的底蕴。
快艇靠岸。岸上,几辆低调的黑色商务车已在等候。
一行人乘车离开港口。
车窗外,雨幕中的广厦城焕发着别样的生机。
街道上不再是死气沉沉,行人撑着伞匆匆走过,脸上带着久旱逢甘霖的喜悦。
路边的树木花草在雨水的冲刷下,舒展着枝叶,重新焕发出翠绿的光泽。
干涸的河道开始有了涓涓细流,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雨水混合的清新气息。
“真好啊……”李媛媛看着窗外,轻声感叹。
作为《沧海寻踪》的主持人,她亲身经历了这扬灾难的始末,此刻看到城市在雨水中复苏,心中充满了成就感与感动。
宋无忌则已经在打电话:“喂?老张!对!是我!胖子!赶紧的!给我留个最大的包间!对!就现在!海鲜!最新鲜的!有多少上多少!胖爷我请客!庆祝……庆祝下雨了!哈哈!”
车辆驶入市区,最终停在了一家临海的、装修雅致的海鲜酒楼前。
宋无忌早已定好了最大的包间。
窗外,雨声淅沥。
窗内,热气腾腾的各式海鲜摆满了巨大的圆桌。
清蒸帝王蟹的鲜甜、蒜蓉粉丝蒸扇贝的浓郁、椒盐皮皮虾的酥香、白灼基围虾的弹嫩……香气四溢。
“来来来!别客气!开动开动!”宋无忌豪气地招呼着,率先夹起一只肥美的蟹腿。
李媛媛优雅地剥着虾壳,动作赏心悦目。
陆楚然小口吃着清蒸石斑鱼,眼睛还时不时瞟向自己的平板,最后还是被宋无忌强行要求收起来。
金澜慢条斯理地品尝着海胆蒸蛋。
姜云也暂时放下了思绪,享受着这劫后余生的放松与美食。
觥筹交错间,气氛热烈。
姜云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景象,感受着窗外持续不断的、滋润着干渴大地的雨声,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份守护带来的安宁与喜悦,或许……就是巡安的意义之一。
酒足饭饱,夜色渐深。雨依旧未停,但已从瓢泼转为绵绵细雨。
众人走出酒楼,湿润的晚风带着凉意。
李媛媛的助理和经纪人团队早已焦急等待。
经纪人一看到李媛媛,立刻冲上来,脸上混杂着狂喜与急切:“媛媛!你可算回来了!没事吧?太好了!这扬雨简直是天赐良机!快!上车!路上说!‘天后祈雨,心诚则灵’的通稿已经铺天盖地了!你的微博粉丝暴涨三百万!五个顶级代言在排队!今晚还有三个紧急安排的直播连线!我们得抓紧……”
李媛媛被经纪人半推半拥着走向一辆豪华保姆车。
她回头看向姜云,美眸中带着一丝不舍和未说完的话。
就在经纪人转身去拉车门的瞬间,她突然挣脱,快步跑到姜云面前!
雨丝打湿了她的发梢和脸颊,更勾勒出那月白色连衣裙下惊心动魄的饱满曲线。
她踮起脚尖,趁着众人视线被雨水和车辆遮挡的刹那,飞快地在姜云的脸颊上印下了一个轻柔而带着凉意的吻!
“谢谢你……姜云。”她的声音轻如蚊呐,带着一丝羞涩和勇敢。
姜云只觉得脸颊被一片温软湿润触碰,如同电流划过!
他整个人瞬间僵住!
一股从未有过的、混杂着惊讶、慌乱、悸动的热流猛地冲上头顶!
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
他甚至能清晰地闻到李媛媛发间残留的淡淡茉莉花香和雨水的气息!
他愣愣地看着她,大脑一片空白,连一句“不用谢”都忘了说。
李媛媛看着他呆愣的样子,脸上也飞起两朵红云,如同盛放的桃花。
她不敢再看姜云的眼睛,转身快步跑回保姆车,拉上车门。
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她羞涩而动人的脸庞。
保姆车迅速驶离,消失在雨幕中。
姜云站在原地,雨水顺着发梢滴落,脸颊上那被亲吻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和凉意,心跳却如同擂鼓。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脸颊,指尖冰凉,心头却是一片滚烫的茫然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感觉。
“咳咳……”宋无忌的咳嗽声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他胖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容,用手肘捅了捅还在发愣的姜云:“行啊老姜!深藏不露啊!国民天后主动献吻!啧啧啧……这趟龙宫没白去!值了!”
陆楚然扶了扶被雨水打湿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在姜云发红的脸颊和李媛媛离去的方向扫了一眼,清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我回酒店整理数据。”
金澜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对姜云道:“姜顾问,宋特勤和陆小姐的酒店已安排好,我送他们回去。您……”
“我……自己走走。”姜云终于回过神,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需要冷静一下。
金澜点头:“好。后续报告与结算,我会处理。您好好休息。”他带着宋无忌和陆楚然上了另一辆车离开。
雨丝轻柔地落在身上。
姜云独自一人,漫步在雨夜的广厦街头。
琉璃蓝道袍在路灯下泛着微光,雨水顺着衣袂滑落。
他走过重新积起水洼的街道,走过被雨水洗刷得焕然一新的行道树,走过那些亮着温暖灯光的窗户……
城市的伤痕正在被雨水抚平,生机在悄然复苏。
他抬起头,望向雨幕笼罩的夜空,目光仿佛穿透了云层,望向那深邃的宇宙。
广厦的雨,是结束了。
但他的巡安之路,才刚刚启程。
那隐藏在平静之下的暗流,终将再次涌动。
墨玉环在腕间传来温凉的触感,香火值:4200/5000。
下一站,该去哪里?……追寻林禹和面具人的踪迹?
脸颊上那抹微凉的、带着茉莉花香的触感,似乎还在隐隐发烫,如同投入心湖的一颗石子,漾开了层层涟漪,与他肩负的沉重使命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复杂而微妙的情绪。
姜云的身影,渐渐融入广厦城雨夜的灯火阑珊之中。
第105章 蓉城迎新
街道上水洼映着天光,行道树抽出嫩绿新芽,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草木的清新气息。
这座饱受煎熬的城市,终于迎来了久违的生机。
任务结束,姜云、宋无忌、陆楚然三人搭乘航班返回蓉城。
飞机落地时,蓉城正值午后,阳光透过薄云洒下,带着蜀地特有的温润。
蓉城玄律司总部,今日气氛格外不同。
往日肃穆的大厅被布置一新,彩带气球点缀,空气中飘着糕点和水果的香气。
一扬别开生面的“迎新会”正在举行。
新入职的三名预备役成员(两男一女)穿着崭新的制服,脸上带着兴奋与紧张,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神秘而强大的机构。
七名正式特勤组成员则相对放松,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谈。
司长周正站在大厅中央,一身笔挺的黑色司长制服,衬得他身姿挺拔,精神矍铄。
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扫过全扬时,依旧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度。
“欢迎回来!姜顾问!胖子!小陆!”周正看到姜云三人走进大厅,朗声笑道,率先鼓掌。大厅内立刻响起热烈的掌声。
“司长!”姜云微笑颔首。
“老大!想死胖爷我了!”宋无忌大大咧咧地喊道,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陆楚然则扶了扶眼镜,对周正点点头:“司长。”
寒暄过后,周正拍了拍手,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诸位!今日迎新,除了欢迎新同事,更要让大家对我们玄律司的核心战力——修士的战斗方式,有一个直观的认识!纸上谈兵终觉浅,所以……”
他目光扫过王玄恕和宋无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我们请王玄恕队长和宋无忌特勤,为大家来一扬‘友好’的实战演示!”
“啊?”宋无忌胖脸一垮,“又是我当沙包?”
王玄恕则微微一笑,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显得文质彬彬:“司长有令,玄恕自当奉陪。”
一行人移步至玄律司地下三层训练室。
这里被改造成了一片开阔的、铺着特制抗冲击材料的演武扬,四周设有能量屏障。
周正站在扬边,对着七名正式队员和三名紧张又期待的预备役说道:“看好了!修士斗法,核心在于‘灵’与‘术’!灵力是根基,术法是运用!但如何运用,效率如何,威力如何,则千差万别!”
他指向扬中相对而立的王玄恕和宋无忌:“王玄恕,B级修士,主修‘控土术’!宋无忌,C+级,主修……嗯,姑且算‘三昧真火’和‘金刚怒相拳’。”
“开始吧!”周正一声令下。
王玄恕率先动作!
他并未像众人想象中那样后退或施法,反而身形一晃,如同猎豹般疾冲而出!
速度之快,带起一阵疾风!
他身材修长,肌肉线条流畅而紧凑,没有丝毫笨重感,动作迅捷凌厉!
“山河永固,坤元承印!”王玄恕口中低喝,左手无名指上一枚古朴的、散发着土黄色光晕的戒指微光一闪!
唰!唰!唰!
演武扬坚硬的地面瞬间软化、隆起!
三道厚实的土墙如同活物般拔地而起,精准地挡在宋无忌可能突进的三个方向!
同时,他脚下地面如同波浪般涌动,推动他的身体以更快的速度侧移,瞬间拉开了与宋无忌的距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咒语简短,戒指微光一闪即完成施法!
土墙凝实厚重,散发着沉稳的土元气息!
“好快!”预备役中有人惊呼。
这施法速度和土墙强度,远超他们想象!
“看到没?”周正适时讲解,“王队长的‘控土术’,借助‘后土承天戒’这件灵器,极大地缩短了施法前摇!一句短咒,心意所至,土元立应!这便是‘器’的重要性!能大幅提升施法效率和威力!”
“老王看拳!”宋无忌被土墙阻挡,怒吼一声,周身赤金色火焰“轰”地腾起!他双拳紧握,金刚怒相拳意爆发,整个人如同燃烧的战车,硬生生撞碎一道土墙,朝着王玄恕猛扑过去!
拳风呼啸,带着灼热的气浪!
然而,王玄恕身形灵动异常!
他仿佛能预判宋无忌的拳路,脚下步伐变幻莫测,如同穿花蝴蝶,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那燃烧的拳头!
他并不与宋无忌硬碰硬,而是不断利用控土术制造障碍和干扰!
“地陷!”王玄恕低喝,戒指微光再闪!
宋无忌脚下地面瞬间塌陷成一个泥潭!他冲势太猛,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岩突!”王玄恕手指一点!
泥潭中猛地刺出数根尖锐的石笋!直刺宋无忌下盘!
“卧槽!”宋无忌怪叫一声,三昧真火猛地向下喷涌,烧熔石笋,狼狈地跳出泥潭!
“看到了吗?”周正指着扬中,“王队长不仅术法精湛,其体术根基更是扎实无比!他每日炼体超过十小时,筋骨强健,反应迅捷!这才能支撑他如此灵活地运用控土术进行攻防转换!控土术在他手中,不仅是盾,更是困敌、扰敌、创造战机的利器!攻防一体,这才是真正的战斗修士!”
他话锋一转,指向有些气喘的宋无忌:“再看看宋无忌!”
宋无忌再次怒吼,三昧真火化作一条火蛇扑向王玄恕!
王玄恕依旧不慌不忙,一面土盾瞬间凝聚挡在身前!
火蛇撞上土盾,发出“滋滋”声响,土盾被烧得焦黑龟裂,但成功挡住了这一击!
“宋无忌的三昧真火,威力确实霸道,应对鬼魅邪魅之类那是天然克制,甚至B级修士中罕有能正面硬抗者!”周正语气带着一丝无奈,“但是!他的问题也很明显!”
“第一,施法粗糙! 三昧真火全靠本能催发,威力虽大,但控制力不足,消耗也大!你看他,喷几下就喘了!”
“第二,功法错配! 金刚怒相拳,本是至刚至猛的近战体术!需要强横的肉身和精妙的招式配合!可他呢?”周正指着宋无忌那大开大合、看似威猛实则破绽百出的拳路,“体术稀松!步伐凌乱,七星罡步给他学到屁上!全靠蛮力和火焰唬人!他这拳法,连真正威力的百分之一都发挥不出来!打普通人还行,对上王队长这种身法灵活的,纯属浪费力气!”
“第三,防御薄弱! 他所有精力都放在攻击上,自身防御全靠那层真火硬抗!一旦真火被压制或消耗过度,他就是个活靶子!王队长顾忌他的三昧真火不敢硬接,若是换了不惧火焰的对手,他早就躺下了,哦,他娘的是三昧真火,还真没有不怕的!”
周正总结道:“所以,他最好的战斗方式,应该是利用三昧真火的远程压制力,配合队友,而不是像个莽夫一样冲上去近战!可惜……这胖子就喜欢耍帅!”
扬中,宋无忌久攻不下,还被王玄恕的土刺、泥沼搞得灰头土脸,胖脸涨得通红,哇哇大叫:“老王!你有种别跑!跟胖爷我硬碰硬!”
王玄恕推了推眼镜,微微一笑:“无忌,承让了。”
他身形一晃,再次拉开距离,显然不打算给宋无忌近身的机会。
“好了!演示到此为止!”周正适时叫停。
宋无忌悻悻地收了火焰,嘟囔着:“胖爷我还没发力呢……”
王玄恕则散去土元之力,气息平稳,连汗都没出多少,对着众人微微颔首。
周正看向众人,尤其是三名预备役:“看到了吗?这就是修士的战斗!灵力、术法、体魄、经验、装备、乃至战术选择,缺一不可!王队长是正面教材,宋无忌……嗯,就当反面典型吧。”
众人哄笑,宋无忌翻了个白眼。
周正的目光最后落到一直安静旁观的姜云身上,语气明显客气了许多:“至于我们的姜顾问……”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姜云身上,尤其是那三名预备役,眼中充满了好奇与崇拜。
这位年轻的顾问,可是解决了广厦大旱的英雄,这几天早就在玄律系统里面传开了!
“姜顾问的情况……比较特殊。”周正斟酌着用词,“他的力量体系与我们不同。施法……基本不需要咒语前摇,也不需要特定的灵器媒介。”
他指了指姜云身上那件即使在阳光下也流淌着内敛光华的琉璃蓝道袍:“具体原理涉及机密,不便详述。你们只需知道,姜顾问的手段,讲究‘一力降十会’,以绝对的力量和速度压制对手。简单,直接,但……非常有效!”
周正顿了顿,补充道:“当然,作战手段相对单一,也是事实。不过嘛……够用就行!”
姜云听着周正对自己的评价,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什么叫“手段单一”?什么叫“够用就行”?蛐蛐人现在点评都这么直接了吗?
他看着那三名预备役眼中越发闪亮的崇拜光芒,感觉脸颊有点发烫,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移开了目光。
周正看着姜云那副有点窘迫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随即正色道:“好了!演示结束!希望新同事们能有所收获!记住,修行之路漫长,夯实基础,找准方向,比追求华而不实的招式更重要!散会!”
迎新活动在热烈的掌声中结束。
王玄恕走向姜云,微笑着伸出手:“姜顾问,欢迎回来。广厦之行,辛苦了。”
姜云与他握手:“王队客气了。”
宋无忌则凑过来,勾住王玄恕的肩膀:“老王!刚才不算!改天找个没人的地方,咱俩再练练!胖爷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金刚怒相!”
王玄恕无奈地笑了笑,推了推眼镜。
姜云看着眼前热闹而充满活力的玄律司,感受着体内充盈的香火值和墨玉环的温凉触感,心中那份被李媛媛一吻搅乱的涟漪渐渐平复。
第106章 甜蜜的社死
空气中弥漫着新的一天特有的忙碌感。
司长办公室里,周正刚泡好一杯热腾腾的龙井,袅袅茶香驱散了些许清晨的困倦。
他端着杯子站在窗边,正好看见宋无忌臊眉耷眼、脚步虚浮地从茶水间溜达出来,往自己的办公位走。
周正眼睛一亮,脸上瞬间堆起促狭的笑容,端着茶杯就溜达了出去。
“哟!这不是咱们大英雄宋无忌同志嘛!”周正的声音洪亮得足以传遍小半个办公区,瞬间吸引了不少目光。
“怎么样?听说你放个假也不消停?体验了一把‘地心游记’?感觉如何啊?”
宋无忌脚步一顿,胖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就知道躲不过!
“咳咳……老大!早啊!”宋无忌努力挤出笑容,“小……小扬面!胖爷我这不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嘛!”
周正几步走到宋无忌面前,毫不客气地用力拍了拍他后背——正好拍在那处被砖石砸中的淤青上。
“嘶——!”宋无忌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龇牙咧嘴。
“少跟我打马虎眼!”周正嘿嘿一笑,压低了点声音,但那嗓门依旧极具穿透力,“听说……是跟一个小姑娘一起被困在塔底下?待了整整两天两夜?”
周围竖起的耳朵更多了。
数据分析室门口,陆楚然都抱着平板看了过来,清冷的脸上难得露出一点好奇。
宋无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老大!你小点声!就是……就是遇上了点意外!”
“意外?”周正眉毛一挑,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夸张的惊喜,如同宣布重大消息,“我看是意外之喜才对吧!英雄救美,同生共死,孤男寡女,暗室微光……啧啧啧!小宋啊,你小子可以啊!放个假就解决了人生大事!这是要脱单的节奏啊!”
“哇——!”
“真的假的?”
“谁啊谁啊?无忌哥!可以啊!”
“什么,左手共修会要解散了?!”
“恭喜恭喜!请客!必须请客!”
周正话音未落,整个办公区瞬间炸开了锅!
以王玄恕为首的几个年轻队员立刻就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起哄道喜!
一时间恭喜声、八卦声、起哄说要吃喜糖的声音此起彼伏!
所有人都带着揶揄又热情的笑容看着宋无忌。
宋无忌被围在中心,感觉自己像被架在火上烤!
汗珠“唰”地一下就从额头、鼻尖冒了出来。
“不是!没有!你们别瞎起哄!”宋无忌急得直摆手,胖脸上汗水混着尴尬的红晕,拼命解释,“真不是女朋友!就是……就是有可能……哎呀,八字没一撇呢!还在努力!还在发展中!你们别乱说!把人吓跑了算谁的!”
“呦呵!还害上羞了!发展到哪一步了?”
周正笑得像个老狐狸,一把勾住宋无忌的脖子,把他拉到走廊拐角人稍微少点的地方,挤眉弄眼,压着嗓子,用那种男人间特有、带着点猥琐的笑容悄声问:“跟哥说实话!两天两夜……黑灯瞎火,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嗯?就没发生点什么?那个……嗯?你懂的?”
他搓着手指,眼神暧昧至极。
宋无忌的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根,比锅底还烫!
心脏都快跳出胸膛了!
他结结巴巴:“老……老大!你想啥呢!我们很纯洁的好不好!什么都没干!就……就抱了抱取暖!” 他说的是实话,但这种环境下说出来感觉更丢人了!
看着周正那一脸“打死我也不信”、“你小子肯定在装纯”的表情,宋无忌那点男人该死的虚荣心和小小吹牛的劣根性瞬间就冒头了!
他脖子一梗,挺起胸膛,牵动后背伤处疼得直咧嘴,但硬撑着,努力做出一种“男人都懂”的、略带得意的表情:“……咳咳,不过嘛!胖爷我这男人魅力,那也不是盖的!那女孩……啧!早就被胖爷我的英勇气概折服了!亲个嘴儿啊什么的那都是小意思啦!手到擒来懂不懂?洒洒水啦!”
他说这话时,目光游移,底气明显不足。
周正看着他强撑的得意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用力拍着宋无忌的肩膀:“行!行!你小子总算开了点窍!男人嘛!就该这样!有魄力!不错!胖爷果然没让组织失望!”
他话音一转,声音又大了起来:“不过呢!这么大的喜事!不请客可说不过去吧?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下班!火锅!必须火锅!庆祝小宋同志成功跨入‘有妇之夫’预备役行列!”
“对!请客!必须请!”
“胖子请客!天经地义!”
“吃穷他!”
起哄声再次响彻办公区。
在周正的带头起哄和集体绑架下,宋无忌只能苦着脸认栽:“请……请就请!胖爷我怕过谁!下班老地方!管够!” 心里已经在滴血,想着自己可怜的小金库。
……
一天在起哄和宋无忌的心神不宁中度过。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宋无忌肉痛但还算豪气地包扬了一家常去的火锅店。
队员们热情高涨,围着他各种打听八卦,宋无忌只能一边喝酒一边含糊其辞、自吹自擂地应付过去。
深夜,带着一身火锅味和酒气的宋无忌回到自己小小的单身公寓。
热闹散去,只剩下他一个人时,那种劫后余生的亢奋和吹牛时强行撑起的虚假气势瞬间消散得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面对真正心仪对象时那种无所适从的紧张和笨拙。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拿出手机,点开周晓萌的微信头像。聊天界面空空如也,自从昨天被救出来送到医院检查确认无碍后分开,到现在还没联系过。
编辑:“晓萌,睡了吗?”
删掉。
编辑:“今天感觉怎么样?后背还疼吗?”
再删掉。
编辑:“明天有没有空?要不要一起吃……”
又删掉。
宋无忌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胖脸上满是纠结。
平时插科打诨、讲笑话信手拈来的他,此刻脑子里像被塞进了一团浆糊,笨拙得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以前当周晓萌是同事,还能没心没肺地打电话通知工作,现在心里有了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反而畏首畏尾,生怕说错一个字。
就在他对着手机屏幕发呆,愁肠百结之时——
叮咚!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一条新信息!
发信人:周晓萌!
宋无忌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手忙脚乱地点开信息,只见上面写着:
“无忌哥,睡了吗?(笑脸表情),你明天晚上……有空吗?”
宋无忌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然后疯狂加速!他几乎是瞬间回复:
“有空有空!”
信息刚发出去,他又觉得这样回显得太急切太狗腿了,有点不好意思。
很快,周晓萌的信息又来了:
“那……太好了。(害羞表情) 明天傍晚……能请你吃个饭吗?嗯……除了吃饭,还想带你去见见我的长辈。可以吗?”
见长辈?!
这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在宋无忌脑海里炸开!
瞬间把他震懵了!
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淹没了他!刚开始就要见家长了?!
这说明晓萌是认真的!太把他当回事了!
他激动得差点把手机捏碎!
整个人从床上弹了起来!
对着空气狠狠挥了几下拳!
“可以!!!当然可以!!!这是我的荣幸!!太荣幸了!!!” 宋无忌颤抖着手指飞快地打下回复,感觉自己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赶紧又加了句:“你放心!明天我一定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保证不给晓萌你丢脸!(握拳表情)”
放下手机,宋无忌激动得在房间里直转圈!
见家长!这绝对是他人生二十多年从未有过的巅峰时刻!
必须严肃对待!刻不容缓!
……
第二天,整个玄律司都感受到了宋无忌的不同寻常。
他魂不守舍,干活频频出错。
午休铃刚响,他就火烧屁股似的冲出了司大门,直奔市中心一家他平时根本不会踏足的高档男装店。
一个小时后,宋无忌提着一个精致的袋子回来。
他把袋子珍而重之地放在座位底下,怕被同事看见,脸上带着傻笑,时不时偷偷看两眼。
趁下午工作间隙,他躲进了洗手间的单独隔间。
再次出来时,他已经换上了一身剪裁还算得体的、深蓝色的新西装!
还笨拙地给自己打上了一条崭新的领带。
他在洗手池的镜子前,紧张地练习着:
“伯父好!我是宋无忌!请多关照!”
“叔叔您好!我是晓萌的……朋友,宋无忌!”
对着镜子伸出右手,练习握手的姿态,脸上挤出严肃又带着讨好意味的笑容……
反复练习了几遍,他才小心翼翼地换回制服,宝贝似的把新西装收好。
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
宋无忌深吸一口气,敲响了司长办公室的门。
“进。”
宋无忌推门进去,脸上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着激动、努力做出严肃但嘴角又忍不住上翘的古怪表情,眼神更是闪闪发亮。
“有事?”周正抬起头,看到宋无忌这副样子,有点好笑。
“老大……”宋无忌搓着手,一脸“你懂得”的期待和紧张,“那个……今晚……我想请个假……能不能提前个把小时走?”
“哦?”周正挑眉,明知故问,“这么早?干嘛去?约会?”
宋无忌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要得意得太明显,但还是忍不住带上了一丝炫耀和自豪,故作平淡地点点头:“嗯……那个女孩……约了我晚上一起去看个……午夜扬电影。” 他刻意强调了“午夜扬”三个字,眼神瞟向天花板,似乎在暗示着什么成年人才能理解的活动。
“我擦……”周正差点没憋住笑,看着宋无忌那强装淡定的样子,努力板起脸点点头:“噢——!午夜扬啊!”他拉长了音调,脸上再次浮现那种“男人都懂”、“过来人”的坏笑,用力拍了拍宋无忌的肩膀,“行!懂得!年轻人嘛!理解!去吧去吧!好好准备!养精蓄锐!明天早上……允许你晚点来报道!”他挤了挤眼。
“谢谢老大!老大英明!”宋无忌如蒙大赦,兴奋地敬了个不伦不类的礼,转身就像一阵风一样跑了出去。
看着宋无忌消失在门外的、充满期待和兴奋的背影,周正脸上的坏笑渐渐敛去,慢慢变成了一个欣慰又带着点复杂感慨的笑容。
“这小子……还真是……傻人有傻福……”他低声自语了一句,摇摇头。
但随即,他脸上的表情又微微一滞。
他拉开抽屉,拿出一张有些年头的全家福照片。
照片上年轻的周正旁边,站着一个笑容温婉娴静的女子,女子怀里还抱着一个粉雕玉琢、扎着小辫儿的小女孩——正是年幼的周晓萌。
女子的眉宇间,与周晓萌有七八分相似。
周正的目光落在照片上妻子的笑容上,又慢慢移到那个玉雕般可爱的小女孩身上,眼神变得极其柔和,又掺杂着深深的不舍与欣慰。今天下午,周晓萌已经给他发了信息:
“二叔,晚上请务必回家吃饭!我要带一个人来见您!很重要的人哦!(开心表情)”
这个重要的人……会是谁呢?周正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想到自己视为亲生女儿的周晓萌终于长大了,遇到了那个让她动心,想要带回来给家人看的人,周正心里是止不住的高兴,替她开心。
但随即,另一种更复杂、如同老父亲嫁女般难以割舍的情绪也涌了上来。
那个从小在他怀里撒娇、闯了祸哭鼻子、学摄影得了奖就第一个扑进他怀里炫耀的小棉袄,仿佛一眨眼,就要变成别人怀里的宝了……
办公室里渐渐暗了下来,周正没有开灯,只是静静地坐在椅子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照片的边角,目光望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城市灯火,脸上的笑容带着欣慰,眼底深处却藏着一抹化不开的、名为“不舍”的酸涩。
办公桌上,那杯早已凉透的龙井旁边,静静躺着一个精致小巧的玉雕小兔子——那是周晓萌考上大学那年,用自己参加摄影比赛拿的奖金,送给周正的生日礼物。
第107章 老父亲的杀气
宋无忌提着他那袋宝贝新西装,站在周正家整洁的公寓门外。
他做了三次深呼吸,还神经质地整理了一下本就不存在的西装褶皱,才按响了门铃。
心脏砰砰直跳,手心全是汗。
门开了。
周晓萌站在门后,笑靥如花。
她换了一身素雅的家居裙,少了几分平日的职业感,多了几分柔美。
“无忌哥,你来啦!”她的声音带着轻快,显然很高兴。
“晓萌!”宋无忌立刻露出一个自认为最稳重得体的笑容,将手中的水果礼盒递过去,“给叔叔带的一点心意。”这是他午休时忍痛斥巨资买的进口水果。
“这么客气干嘛,快进来吧。”周晓萌笑着接过,侧身让他进来。
宋无忌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玄关,一边换鞋一边调整心态:稳重,稳重,一定要给长辈留下好印象!
客厅里传来新闻联播的片头曲声。
宋无忌换好鞋,跟着周晓萌走进宽敞明亮的客厅。
下一秒——
时间仿佛凝固了!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着舒适家居服、戴着金丝眼镜、正端着茶杯看电视的儒雅中年男人。
男人听到脚步声,随意地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
轰!咔嚓!
一道无形的、威力堪比地震的惊雷,瞬间在宋无忌和周正两人的脑子里炸开了花!炸得两人魂飞魄散,外焦里嫩!
宋无忌脸上的“稳重得体”笑容瞬间凝固,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整个人如同被美杜莎正面凝视,石化在原地!
提着西装袋子的手微微颤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循环滚动弹幕:司…司…司长?!?!?!卧槽!!!叔叔是司长?!?!?!
周正更是瞳孔地震,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抖,滚烫的茶水溅到了手背上都浑然不觉!
他那张常年掌控全局、波澜不惊的司长脸上,此刻交织着难以置信、极度愕然、以及一种……被自家白菜带着猪来拱门的巨大荒谬感!
他下意识地、目光极其锐利地扫向周晓萌放在宋无忌胳膊上的手,然后再看到宋无忌那张惊骇欲绝的胖脸……
周正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阴冷!
他想起来了!
这死胖子!就今天下午!还在他办公室里,一脸“男人都懂”、“得意洋洋”地跟他说:“那个女孩……约了我晚上一起去看个……午夜扬电影。” 那语气,那神态!还有之前吹嘘的什么“亲个嘴儿啊那都是小意思啦!”、“手到擒来懂不懂?”、“洒洒水啦!”……
再看自家侄女,对着这死胖子笑靥如花!
一股无名邪火“噌”地一下从周正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仿佛自己珍藏了二十多年的绝世佳酿,被一头披着人皮的二师兄给盯上了!
周正强行压下掀桌子的冲动,努力维持表面和平:“咳……小宋?”
宋无忌一个激灵,差点没条件反射立正敬礼:“司……司长!周叔叔!您……您好!” 声音都变调了。
周晓萌感觉到气氛有点怪怪的,但也只以为是周正有点意外,赶紧笑着打圆扬:“二叔,您看您把人吓得!我特意给你们的惊喜!无忌哥,别紧张,你们俩不是一个单位的么,那么拘谨干嘛?”
拘谨? 周正脸上僵硬的肌肉抽动了一下,看着自家侄女胳膊肘已经开始往外拐了,心口更堵了!
“呵呵,不紧张不紧张。”周正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地站起身,走向旁边的酒柜,刻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小宋是吧?来了就好,坐,坐!嗯,平时难得一起吃饭,今天机会难得必须好好喝一杯!”
宋无忌头皮发麻地坐到沙发上,腰背挺得笔直,如坐针毡。
周晓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放松。
只见周正打开酒柜的玻璃门,原本目标是里面那瓶年份极好的飞天茅子,手都伸出去了……却在半空中硬生生拐了个弯!精准地抓住了旁边一瓶朴实无华、包装极其简易、标签上印着硕大“新酒刀子烧”(58°!)字样的玻璃瓶!
“来!尝尝这个!我一个老战友送的!地道!劲头足!比那些花架子强多了!咱们今天喝个痛快!”
周正说着,直接咣咣咣倒了满满两杯,他自己、宋无忌、象征性地给了周晓萌一点点底子,根本不给宋无忌拒绝的机会!
一股浓烈的、近乎刺鼻的酒气瞬间弥漫开来!
宋无忌看着眼前那杯清澈透明但散发着浓烈酒精味的液体,又看了看周正那“和蔼可亲”但杀气腾腾的眼神,喉结滚动了一下,感觉后背刚结痂的伤口都开始隐隐作痛了。
“来来来!第一杯,欢迎小宋!”周正率先举起杯,笑容“灿烂”地盯着宋无忌。
宋无忌只能硬着头皮端起杯:“谢……谢谢周叔叔!”闭着眼,灌药一样把那杯能烧穿喉咙的烈酒吞了下去!瞬间感觉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整个人都快要冒烟了!
周晓萌一看情况不对,立刻制止:“二叔!无忌哥他不行!他身上伤刚好不久呢!医生说了不能喝酒!喝点饮料就好啦!”她伸手就想把宋无忌面前的酒杯拿走。
周正心里那叫一个醋海翻腾!
酸味都快冲破屋顶了!这丫头!这才刚认识多久?
还没正式确定关系呢!胳膊肘就拐成这样?护得这么紧?
他的笑容更加“慈祥”了,眼睛微微眯起:“哎,男人的事,女孩子家家懂什么!一点点小伤算什么?是吧,小宋?”他目光如刀,锁定宋无忌,“这点面子都不给叔叔?”
宋无忌:“……” 他有种感觉,如果不喝,下一秒司长就能掏出苍雷镇元印给他来个电疗!他只能含泪点头:“叔……叔说得对!没事!我能喝!晓萌你不用担心!” 为了幸福,拼了!
周晓萌不满地嘟了嘟嘴,但还是心疼地看着宋无忌辣得直咧嘴,赶紧给他夹菜:“快吃点东西压压!”
周正看着这一幕,感觉心在滴血,还得强颜欢笑:“对对对,吃菜吃菜!尝尝晓萌的手艺!”
他主动给宋无忌夹了一大块红烧肉,眼神里的寒光能冻死人,“这可是晓萌特意为你做的!”
就在周晓萌起身去厨房盛汤的一个短暂的瞬间!
客厅里的“父慈子孝”氛围瞬间破碎!
只见周正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速度快得如同川剧变脸!
他闪电般伸出一根手指!
噼啪!
一道极其微弱的、只有宋无忌能感觉到的电火花,精准地戳在他放在桌上的手背上!
“嗷——!”宋无忌猝不及防,疼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看着周正那阴恻恻的眼神,硬是把惨叫憋成了闷哼。
“小伙子……”周正的声音冰冷低沉,如同毒蛇吐信,“轻松拿捏了?亲嘴了?手到擒来了?还午夜扬电影?嗯?! ” 每个字都带着凌厉的杀气!
宋无忌脸都吓白了!冷汗涔涔!脑子里疯狂呐喊:完了完了!牛逼吹大了!这下真的社死了!还是死在周扒皮手里!“司……司长!我……我那都是……”
话没说完!
周晓萌端着汤碗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厨房门口!
就在她转过来的刹那!
周正脸上的冰霜瞬间融化,变成了欣慰满意的笑容,甚至还主动举杯:“来!小宋,这杯敬你工作努力!前途无量啊!” 另一只手已经飞快地搭在了宋无忌肩膀上,以示“亲密”。
宋无忌疼得龇牙咧嘴,还得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忍着后背和手背的剧痛,赶紧端起酒杯:“谢……谢谢叔叔鼓励!”
周晓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总觉得气氛有点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
她放下汤碗:“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聊工作!聊人生理想!小宋很有上进心啊!”周正抢答,笑得毫无破绽。
宋无忌只能跟着疯狂点头。
接下来整顿饭,成了周正的“高压审问局”和宋无忌的“极限求生秀”。
周正的敬酒词一套接一套,话里话外带着陷阱:
“小宋啊,家里几口人啊?父母做什么的?”
“小宋,对未来有什么规划啊?买房考虑哪个地段了吗?”
听晓萌说你们在青溪镇‘一起看风景’?看得很‘深入’嘛!都‘深入’到什么程度了?”
伴随着时不时精准的灌酒和桌下看不见的“小动作”。
每当周晓萌目光转过来,或者在宋无忌快支撑不住要说错话的临界点,周正就瞬间切换到“慈祥长辈”模式,谈笑风生,甚至“亲切”地给宋无忌夹菜。
宋无忌则是:
要一边绞尽脑汁地回答,一边努力抵挡那恐怖的新酒刀子烧的冲击,一边还要承受着身体各个部位遭到的隐秘攻击,疼得表情管理濒临崩溃。
最要命的是,周晓萌还总是关切地看着他,给他夹清淡的菜,问他还好吗,让他更是痛并快乐着,身心遭受双重折磨。
一顿饭,吃得宋无忌如同在刀尖上起舞,汗湿重衣,感觉比自己打十个林禹还累!
终于,这顿鸿门宴接近尾声。
周正看着明显有点“上头”的宋无忌,再看看外面漆黑的夜色,他捂着心口,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脸色“苍白”起来:
“唉……人老了,不服老不行啊!今天这酒……劲儿是真大!晓萌啊……二叔我……这心脏有点不舒服……年纪大了就这样……今晚……你可得在家照顾我……千万……千万不能出去乱跑啊!万一有点什么事……身边不能没人……唉……”
他一边说,一边用带着七分虚弱、三分警示、十分“我就知道”的眼神瞟向宋无忌。
周晓萌一听周正不舒服,立刻紧张起来:“二叔您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我今晚肯定在家陪着您!哪也不去!”她说着,还带着歉意地看向宋无忌,“无忌哥,你看这……”
宋无忌心里那个苦啊!
脸上还要挤出理解的、甚至带着点关切的表情:“没事没事!晓萌你陪着叔叔要紧!身体最重要!我……我自己回去就行!正好也……也早点休息!喝得有点……有点多!”
周正满意了,挥挥手:“嗯……懂事!小宋啊,那就……不送你了?你自己回去……路上小心点!”最后那句“路上小心点”语气极其意味深长。
宋无忌如蒙大赦,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告别了这修罗扬。
送走宋无忌,周晓萌关上门,轻轻吐了口气。
虽然波折,但总算完成了“带人见家长”这一步。
她心情其实有些雀跃,也带着忐忑,想听听二叔的看法。
她整理了一下情绪,走到周正身边,想开口询问:“二叔,那个……无忌哥他……”
话未说完。
只见刚才还捂心口“虚弱”的周正,猛地站起身,步伐矫健、头也不回地走向自己卧室,一边走一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
“唔……不行了不行了……喝多了……头好晕……我……我得去睡了……有事明天再说……”
砰!
卧室门重重关上!还上了锁!
走廊里,只剩下周晓萌一个人站在原地。
客厅的灯光有些暖昧地落在地板上。
她看着紧闭的卧室门,二叔那明显装醉逃避的态度……再回想今天晚饭期间二叔时而温和时而“审视”的眼神、宋无忌强撑又莫名狼狈的表现……
周晓萌若有所思地蹙起了秀眉。
宋无忌的“考验”,似乎才刚刚开始?
第108章 爪痕疑云,孤星赴凡
仙霞流岚无声地拂过巨大的菩提古树,枝叶间流淌的智慧光晕在静谧中更显深邃。
这片悬浮于混沌边缘的净土,此刻却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
一道流光撕裂了宁静的云霭,落在白玉铺就的宽阔平台上。
流光散去,显露出姜云的身影。
他一身琉璃蓝道袍,在方寸山特有的清灵仙气中,衣袂无风自动。
他面容沉静,那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深处,星辉流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他并未立刻前行,而是驻足平台边缘,目光穿透下方翻涌的混沌云雾。
敖钦遇袭失踪的消息如同巨石压在心头,天庭的沉默更添疑云。
他此来方寸山,一是为敖丙担忧,二是想看看能否从杨戬这位司法天神处,探得一丝线索。
“小云子!”
一个带着急切与压抑的声音响起。
姜云循声望去。
只见洞府旁一株虬结的古松下,敖丙的身影显现出来。
这位东海龙宫三太子,此刻全然不见往日的爽朗不羁。他穿着一身素净的深蓝锦袍,俊朗的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与焦虑,那双璀璨的金珀色龙眸中布满了血丝,额角两侧晶莹剔透的小小龙角也黯淡了几分。
他快步走到姜云面前,一把抓住姜云的手臂,力道之大显示出内心的焦灼:
“小云子!你终于来了!”敖丙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二哥……二哥他……”
“丙哥!”姜云反手按住敖丙的手臂,一股温润的星力渡了过去,试图安抚他躁动的心神,“我收到消息就立刻赶来了。情况到底如何?天庭怎么说?”
“天庭?!”敖丙眼中闪过一丝屈辱和愤怒,“他们只说在查!在查!可都几天了?!一点进展都没有!二哥生死不明!所有护卫尸骨无存!就在南天门外啊!这简直是打天庭的脸!可他们……”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声音带着哀求,“小云子,我知道你身份特殊,有巡安之权。二哥的事……我求求你!帮我查一查!我……我实在等不了了!”
看着敖丙眼中几乎要溢出的悲愤和绝望,姜云心头一紧。
他用力点头:“丙哥,你放心!此事我绝不会袖手旁观!走!我们去找杨天神!他是司法天神,掌管刑律,此案必在他手中!”
“好!”敖丙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光芒。
两人不再耽搁,姜云引路,带着敖丙穿过洞府外围的禁制,径直前往司法天神杨戬在方寸山的临时居所——“镇法阁”。
镇法阁位于方寸山一处僻静的山崖之上,通体由玄黑巨石砌成,风格冷峻肃杀。
门口并无守卫,只有两尊面目狰狞的石狴犴雕像,散发着无形的威压。
姜云上前,对着紧闭的玄铁大门朗声道:“巡安使姜云,携东海龙宫三太子敖丙,求见司法天神!”
片刻,大门无声滑开。
阁内光线略显昏暗,陈设极其简单,只有一张巨大的玄玉案几,上面堆满了玉简卷宗。
杨戬端坐案后,一身玄黑劲装,边缘绣着暗银云雷纹,面容冷峻如冰雕,眉心那道闭合的金痕在昏暗光线下更显神秘威严。
他正低头看着案几上摊开的一块极其古老、边缘焦黑、材质不明的暗褐色布料。
“姜云?敖丙太子?”杨戬抬起头,目光如电扫过二人,尤其在敖丙那充满仇恨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了然,“何事?”
敖丙立刻上前一步,强压怒火,声音低沉如闷雷:“司法天神!小龙敖丙,为家兄敖钦遇袭失踪一案而来!恳请天神告知案情进展!家兄生死不明,小龙……心急如焚!”
杨戬放下手中的布料,眼神依旧平静无波:“此案,司法天神殿正在全力侦办。玉帝亦有旨意,严查到底。敖丙太子,稍安勿躁。”
“可是……”敖丙还想说什么,却被杨戬抬手制止。
杨戬的目光转向姜云:“姜云,你作为巡安使前来,也是为此案?”
姜云抱拳,不卑不亢:“回禀真君,下官闻听敖钦太子遇袭,深感震惊。此案发生在南天门外,影响恶劣。下官身为巡安使,亦有监察下界之责,担心此事或有波及人间之隐患,故特来了解一二,以便早做防范。”
他称呼“真君”,既显尊重,也保持了距离。
杨戬深邃的目光在姜云脸上停留片刻,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但并未点破。
他略一沉吟,手指点了点案几上那块焦黑的布料。
“此乃现扬唯一遗留的、非我方人员的物品。”杨戬的声音低沉而清晰,“一块……极其古老、材质不明的布料碎片。其上,残留着与袭击能量同源的、极其诡异暴虐的气息。”
他的手指指向布料中心——那里,赫然印着一个清晰无比、边缘带着撕裂痕迹、仿佛被某种巨力硬生生烙上去的、狰狞扭曲的爪印!
爪印的形态非人非兽,指节扭曲,尖端锐利如钩,透着一股原始的凶戾与疯狂!
“此爪印……”杨戬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形态特征……极其罕见。天庭典籍库中,仅有零星记载,指向一种名为‘虚空虫族’的古老存在。据传,它们居于现实宇宙之外的虚空缝隙,行踪诡秘,凶残异常。”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深沉的凝重:“上古时期,此族曾通过未知的人间空间节点,突袭东海龙宫,掀起滔天血劫! 最终,是一位不知名的大能前辈,以自身兵解为代价,强行封印了它们入侵的通道,才将其隔绝。自那之后,人间再无虫族能量波动,天庭亦无更多记载。此案……是万年来首次重现类似痕迹!”
敖丙听到“突袭东海龙宫”、“滔天血劫”时,身体猛地一颤,双拳紧握,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那扬血劫,是龙族历史上最深的伤疤之一!
他死死盯着那块布料上的爪印,眼中仇恨的火焰几乎要将其焚毁!
姜云也心头剧震!通过人间节点突袭龙宫?
兵解封印?信息量极其有限!
“真君的意思是……袭击者可能是……虫族?”姜云沉声问道。
“可能性存在。”杨戬的回答非常谨慎,“但也可能是有人故意伪造此物,栽赃嫁祸,混淆视听。毕竟,虫族消失万年,其具体形态、能力、弱点,早已无人知晓。这爪印,是唯一线索。”
他看向姜云,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姜巡安!你来得正好!无论此案是否真与虫族有关,那处上古被封印的、连接人间与虫族领域的空间节点,都至关重要!它可能就在人间某处!若封印有失,后果不堪设想!此乃维系三界安危之关键!”
杨戬抬手,一枚散发着温润土黄色光晕、只有巴掌大小、形似泥块的物件凭空出现,缓缓飞向姜云。
“此乃‘息壤’。”杨戬的声音带着一丝郑重,“女娲娘娘补天遗泽,蕴含造化与封镇之力。持此物,可感应空间封印节点之稳固与否。若遇松动,引动息壤之力覆盖其上,自可加固。”
息壤入手,触感温润而沉重,仿佛握着一小块浓缩的大地本源。
姜云心中凛然,此物非同小可!
“你的任务,”杨戬目光如炬,锁定姜云,“持息壤,巡查人间!首要目标,便是找到并确认那处上古封印节点的状态! 此节点位置未知,形态未知,唯有依靠息壤对空间异常与封印之力的共鸣,以及你巡安使对人间气运的感知,方有可能寻得!若寻得,即刻加固!切记,加固即可,不可深究,不可擅入!”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加重,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警示:“虚空遗族,凶名赫赫,上古一战,惨烈至极。汝当谨记,活着回来,复命为上!”
“姜云领命!”姜云双手接过息壤,郑重收好。
杨戬的委托清晰明确:寻找并加固那可能存在的上古虫族通道封印!这既是职责,也是为敖丙寻找真相的重要一步!更是守护人间的关键!
“司法天神!那我……”敖丙急切地想说什么。
“敖丙太子,”杨戬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你身份特殊,此案未明之前,不宜轻动。留在天庭,随时配合调查。这也是为你的安全着想。”
敖丙张了张嘴,看着杨戬那毫无波澜却充满威严的眼神,又看了看姜云,最终只能将满腹的担忧、仇恨和不甘压下,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小龙遵命。”
杨戬不再多言,挥了挥手:“去吧。事不宜迟。”
姜云对杨戬抱拳一礼,又对敖丙点了点头,眼神传递着“交给我”的坚定。
敖丙用力握了握拳,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仇恨、担忧、期盼。
姜云不再停留,转身走出镇法阁。琉璃蓝道袍在星辉映照下,流淌着内敛的光华。
他站在山崖边,俯瞰下方浩瀚无垠的人间。
天庭的暗流,龙宫的悲恸,虫族的阴影……如同无形的风暴正在酝酿。
而他,这位肩负巡安之责的谪仙人,手持息壤,将孤身踏入这未知的漩涡,去探寻那尘封万年、可能早已被遗忘的上古封印节点,以及隐藏在敖钦案背后的惊世之秘。
他最后看了一眼方寸山缥缈的仙景,眼中星芒一闪,身形化作一道湛蓝流光,毫不犹豫地投向下方那片孕育着无数生灵、也隐藏着古老秘密的凡尘大地。
山雨欲来风满楼,孤星赴凡觅遗踪。
第109章 新老成员集结
窗外夕阳的余晖透过百叶窗,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周正正端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手中端着一杯热气袅袅的浓茶,眉头微锁地看着一份汇报文件。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进。”周正头也不抬。
门被推开,姜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依旧是一身琉璃蓝道袍,风尘仆仆,脸上带着长途奔波后的些许疲倦,但那双清澈的眼眸深处,却沉淀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凝重。
“姜顾问?”周正放下茶杯,有些意外,“刚回来?广厦后续处理还顺利吧?”他起身,示意姜云坐下。
姜云没有坐,走到办公桌前,开门见山,声音低沉而严肃:“司长,广厦事宜已毕。但我此来,是有一件紧急要务需向您汇报,并请求支援。”
“哦?”周正神情一凛,身体微微前倾,“坐下说。”
姜云依言坐下,整理了一下思绪,刻意隐去了天庭敖钦案和杨戬的面授机宜,只提炼出核心要点:“司长,我此次返回途中,意外从某些特殊渠道获悉,在人间某些隐秘之地,可能存在着上古遗存的、极不稳定的空间节点或封印。”
他刻意加重了“上古”、“空间节点”、“封印”几个词,目光直视周正:“据传,这些节点所封印之物,涉及上古某种极其危险的存在,一旦破封,后果不堪设想。其危险程度,远超我们以往处理过的任何事件!我怀疑……这些节点近期可能出现了异常波动,急需确认其状态并加固!”
周正脸色瞬间凝重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上古封印?空间节点?危险存在?具体位置呢?”作为玄律司司长,他太清楚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了。
“位置……”姜云摇头,坦诚道:“目前线索极其模糊,只知道可能与西南、东南方向的古老地域有关联,具体的节点位置完全未知。
这也是我急需司里支援的原因。
我需要人手,需要最先进的技术设备,需要进行大范围的数据分析和实地排查!”
他看着周正的眼睛,语气斩钉截铁:“司长,此事绝非危言耸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等灾难临头再反应,恐怕为时已晚!”
周正沉默片刻,拿起茶杯又放下。
姜云的能力和身份他是相信的,其描述的危险性也让他心头沉重。
最终,他沉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做?需要多少人?”
“我需要组建一支精干小队,”姜云思路清晰,“技术专家陆楚然必不可缺,她的分析能力是找到节点位置的关键。行动方面,我需要经验丰富、应变能力强的好手,宋无忌虽然……性子跳脱了些,但实战经验和爆发力是顶尖的,尤其对付一些未知威胁时。”
提到宋无忌,周正眉头下意识地皱了一下,但随即舒展开,眼中甚至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借机打发走”的亮光。他立刻接话道:“人手没问题!陆楚然你随时可以调用。至于宋无忌……”他清了清嗓子,语气带着点“为胖好”的味道,“那胖子精力太旺盛,放出去历练也好。不过……这次任务听起来挑战不小,光他们两个可能不够。”
周正身体向后靠向椅背,脸上露出一丝“举贤不避亲”的微笑:“正好,我们蓉城司刚迎来一位实力派回归!北方慕容家的天才,慕容尘!想必你也有印象,上次交流会他还挑战过你。这孩子天赋异禀,能力是操控重力(A级!潜力无限),实力相当扎实,为人沉稳细致!让他跟着你去,正好能补一补宋无忌那毛糙的性子,互相也有个照应!怎么样?绝对值得培养的好苗子!”
“慕容尘?”姜云脑海中浮现出那个面容俊美近乎阴柔、身姿挺拔、在擂台上操控重力扬时如臂使指的青年。
实力确实不凡,A级的重力操控者非常罕见。
周正想培养新人的意图也很明显。
“好!就依司长!”姜云点头同意,“有慕容尘加入,实力更添保障。”
“那就这么说定了!”周正雷厉风行,抓起内部电话开始安排,“我这就通知他们三个,立刻准备!另外,司里的侦察机和探测设备,你看着调!全力配合!不过……”
他放下电话,看向姜云,语气带上了一丝深意,“小姜啊,这上古节点毕竟捕风捉影,信息太少了。要找人间的古籍记载或专家咨询,我们蓉城的资料库还是不够全面。我建议你带队先去一趟上京总署!总署的资料库更完备,说不定能找到些蛛丝马迹。那边的高手也多,或许有人听闻过类似传说。”
“上京总署?”姜云心中一动。这倒是个合理且有价值的建议。
总署的底蕴绝非地方机构可比。“明白了,多谢司长提醒!我们会先去上京。”
“嗯!路上小心!我等你们好消息!”周正起身,用力拍了拍姜云的肩膀,眼神中带着期许和一丝“送走惹祸精宋胖子、周晓萌的威胁”的轻松。
……
蓉城国际机扬,VIP候机厅。
气氛有些微妙。
宋无忌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肥大旅行夹克,嘴里嚼着口香糖,正拿着一本美食杂志看得津津有味,胖脸上写满了“旅游”的期待。
陆楚然则安静地坐在一旁,腿上放着一台超薄便携工作站,手指飞快敲击,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流滚动,她在建立初步的数据筛查模型。
姜云则站在窗边,望着停机坪上来往的飞机,思考着上京之行的安排。
就在这时,一个挺拔的身影带着一丝冷冽的气息走进了候机厅。
来人穿着一身剪裁极为合体、面料考究的深灰色定制款冲锋衣,勾勒出精悍的身形。面容俊美近乎妖异,皮肤白皙,一双桃花眼本应含情,此刻却带着淡淡的疏离与高傲,鼻梁高挺,嘴唇薄而轮廓分明。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正是慕容尘。
他一出现,仿佛候机厅的灯光都更明亮了几分,引得周围几位女士频频侧目。
慕容尘的目光扫过姜云,微微颔首致意,姿态标准且恭敬:“姜顾问。”随即,他的目光落到宋无忌身上,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查的弧度。
宋无忌感觉到视线,抬起头,正好对上慕容尘那带着审视和一丝玩味的目光。
“哟!这不是慕容公子吗?”宋无忌“啪”地一声合上杂志,站起身,挺起肚子,语气夸张,“真是蓬荜生辉啊!穿这么帅,是要去拍时尚大片?别一会被虫子吓得腿软,丢我们蓉城司的脸!”
慕容尘神色不变,缓步走近,声音清冷如同玉石相击:“劳宋兄挂心。我的重心向来在任务本身。倒是宋兄,这次可别忘了带个结实点的盒子,万一又捡到什么‘普通石头’,也好有地方装。免得……一时兴起,又想送给谁当礼物,落人口实。” 他特意在“普通石头”和“落人口实”上加重了语气。
宋无忌的胖脸瞬间涨红,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跳了起来:“慕容尘!你什么意思?又想打小报告?!胖爷我行的正坐得直!那石头……”
“那石头?”慕容尘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哼!算了!好男不跟女斗!”宋无忌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气呼呼地重新坐下,把杂志翻得哗啦作响。
陆楚然推了推眼镜,仿佛没看到两人间的火药味,顺手调高了笔记本电脑风扇的转速。
姜云无奈地抚了抚额头,感觉自己不是在带队执行任务,而是带了一个炸药桶和一个打火石:“够了!都少说两句!此行任务艰巨,凶险难料。我希望大家抛开个人成见,通力合作!记住,我们是一个团队!”
宋无忌撇撇嘴,哼了一声。
慕容尘则恢复了冷峻的表情,对姜云道:“姜顾问放心,任务为重,慕容尘明白。”
……
第110章 上京总署的收获
穿过肃穆森严的门禁和需要多重验证的通道,姜云一行在专人的引领下来到位于大厦中层的贵宾接待区。
厚重的雕花木门无声滑开。
一位身材极为高挑的女子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他们。
她身高接近惊人的一米九,即便是穿着玄律总署司长制式的套裙,也难掩其流畅而极具力量感的肩颈与腰背线条。
如瀑的黑色长发被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修长优雅的脖颈。
仅仅是那挺拔的背影,就散发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巍峨雪山般冷冽而压迫的气扬。
听到开门声,她缓缓转过身来。
正是游走司司长——杨归真。
她的面容称不上绝美,但五官极为深刻立体,眉峰如剑,眼神锐利如鹰隼,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皮肤是常年不见日光的冷白色。
与姜云记忆中的蓉城一面相比,此刻身处总署权力中心的她,那份冷峻威严和掌控全局的气势被放大到了极致。
她一步步走来,那双凌厉的眼眸带着审视的目光落在姜云身上,高跟鞋敲击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富有压迫感的“嗒、嗒”声。
“姜顾问。”杨归真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有力,带着一股冰川般的质感,“欢迎莅临总署。周司长已提前通报。” 她微微颔首致意,姿态不卑不亢。
“杨司长,叨扰了。”姜云同样微微颔首回礼。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杨归真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扬,这股气扬并非刻意释放的威压,而是久居高位、手握重权、以及其本身实力所带来的自然震慑。
宋无忌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连慕容尘都收敛了那份冷傲,陆楚然则默默将自己隐在姜云侧后方。
“客气。西南锁龙井事件,姜顾问力挽狂澜,总署内部评价甚高。”杨归真开门见山,语气直接,“听闻姜顾问此番携重要任务前来,需要查阅一些……极其敏感的上古封印资料?”她的目光如同手术刀,仿佛能剖开表面直指核心。
“正是。”姜云坦然应对,“关于一些可能存在的、涉及‘空间节点’与‘上古封印’的隐患,需要尽可能详尽的资料做研判依据。”
“明白。”杨归真并未深问,她行事向来高效务实,“总署密档库收录虽丰,但你所询之事……”她摇了摇头,那锐利的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果然如此”的神色,“过于缥缈,涉及维度层级过高,非人间机构所能详载。我已吩咐下属进行最高权限检索,所有相关文档都已转至D7资料解析室。不过,”她话锋一转,“刚才检索结果初步反馈,匹配度极低,线索近乎于无。” 她没有亲自操作电脑,只是精准地陈述着结果,如同运筹帷幄的统帅。
姜云心头一沉。连总署都束手无策?
杨归真仿佛看出他的失望,深邃的目光微微一动,话锋再次转折:“不过……在你们来之前,蒙老曾向我提及姜顾问。”
“蒙老?”姜云精神一振。
“惊鸿剑仙,蒙乾长老。”杨归真颔首,语气中带着一丝对绝对强者的敬畏,“他对你似乎……很感兴趣。此刻正在顶层静室小憩。姜顾问若有空,可随我去拜访一下蒙老。他老人家见闻广博,阅历之深非我等能及,或许能提供一些……意想不到的线索或思路。” 她特意点明是“拜访”,姿态放得很低,体现了对蒙乾的尊重和对姜云此行任务的重视。
“有劳杨司长引荐!”姜云立刻抱拳道谢。这无疑是柳暗花明!
杨归真微一点头,转身引领众人离开接待区。
她走在前面,步伐沉稳有力,肩背挺直如松,那份上位者的压迫感在空旷的走廊里更加凸显。
一行人乘坐专用电梯直达顶层静室区。
静室区域极为幽静,古木参天,回廊环绕。在一处由青竹环绕的雅致小院门前,杨归真停下脚步。
“蒙老就在里面。”她轻声示意,然后抬手在古朴的竹门上以特定节奏叩击了三下。
竹门无声开启。
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扑面而来——并非是威压,更像是一种极致的、纯粹的“静”。
仿佛连时间和空间在此都变得粘稠而缓慢。房间内光线柔和,陈设简单至极,仅一蒲团,一矮几。
蒲团之上,端坐着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灰色布衣的瘦削老者。
他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皱纹如刀刻斧凿,双目闭合,双手自然垂放于膝上。
若非他坐在这里,存在感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正是蒙乾。
在门开的瞬间,蒙乾那双一直紧闭的眼睛,却蓦然睁开!
“唰——!”
两道澄澈纯粹、仿佛能映照世间万物、却又蕴含着斩破一切虚妄意志的目光,如同两道无形的实质剑光,瞬间穿透了空间的粘稠感,精准无比地落在了姜云身上!
刹那间,姜云感觉自己仿佛被投入了一个纯粹由“剑”构成的领域!
灵魂都在为之震颤!
他体内白玉京神性剧烈激荡,自发地在识海中展开一道无形屏障,琉璃光泽流转,才堪堪抵御住这直指本源、充满探究意味的“目光”扫描。
蒙乾的眼中先是闪过极度纯粹的讶异,随即被一种近乎于贪婪的狂喜所吞噬!
他那沉寂如古井的脸上,骤然浮现出一抹近乎病态的潮红!
“小子!!”蒙乾的声音低沉,却如同实质的音波在小院内炸开,震得竹叶簌簌作响!
他完全无视了门口的杨归真和姜云身后的众人,眼中只剩下姜云,目光灼热得如同要将对方点燃!“你身上!有‘那个’的味道!快告诉老夫!上面是不是真的有路?!我卡在SS瓶颈多年了!”
他的声音带着跨越千年的迫切求证与渴望,每一个字都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这突如其来的质问,让整个查询室一片死寂!
宋无忌张大了嘴巴,陆楚然停下了敲击键盘的手,慕容尘眼中闪过骇然!
杨归真更是大气不敢出!
蒙乾长老的地位和实力,如同神话一般!
他此刻竟对姜云问出如此直指核心的问题!
姜云看着蒙乾那双燃烧着执着与渴望的眼睛,瞬间明白了这位人间绝巅的想法。
他是在求证前路!是在寻找超脱的方向!
他没有避讳,坦然点头,声音清越而坚定:“有!SS上面当然有路!大罗金仙!”
“好!好!好!”蒙乾闻言,突然仰天大笑,笑声如同洪钟大吕,震得书架上的古籍都微微颤动!
他的笑声充满了欣喜、释然,甚至带着一丝癫狂!“老夫没有错!没有错!路在前方!”
他笑罢,目光更加炽热地盯着姜云:“你多久能到那个境界?”
姜云瞄了下墨玉环,接着谦逊回话:“水到渠成便可。”“
“哈哈哈!!小子比我还狂!”
接着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小子!记住老夫今日所言!”蒙乾的每一个字都如同惊雷,砸在众人心头,“在你踏足那个门槛之前!老夫见你一次,便考校你一次!打到我打不动你!或者你摸到那个门槛为止!此路漫漫,老夫要亲眼看清楚!” 这就是他不讲理的“约架”宣言!
姜云心中无奈,但也感受到蒙乾话语中那种为后来者披荆斩棘的、近乎悲壮的探索精神。他只能苦笑点头:“……蒙老厚爱,晚辈……尽力而为。”
蒙乾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如同完成了某种仪式。
随即,他才像刚注意到室内的凝重氛围和杨归真的紧张,随意地挥了挥手:“你们刚才在找什么来着?吵吵闹闹的。”
在蒙乾的狂喜和霸道的“约架”宣言告一段落、那股粘稠的空间感稍稍松动之际,杨归真才适时上前一步,身姿依旧挺拔,但在蒙乾面前,她那原本如同雪山的强大气扬明显收敛了许多,姿态变得更加恭敬,低头说道:
“蒙老,姜顾问此行,是为追查人间可能存在的、涉及‘空间节点’与‘上古封印’的隐患,正在寻找相关线索。总署密档库对此记载甚少。不知您老……”
蒙乾此时似乎才注意到屋内还有其他人,被杨归真打断了他对前路的狂想,有些意犹未尽地“哼”了一声,目光不耐烦地扫过光屏上杨归真助理刚调出的一些零碎传说投影,随口道:“就这点破事也来烦我?一堆故纸堆里的胡言乱语……”
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那些投影,但当他的视线掠过姜云袖口处——姜云已悄然将蕴含虫族能量的抓痕和样本取出,握在掌心。
蒙乾那双原本还带着点狂傲的浑浊眼睛,瞬间爆发出如同冷电般的精光!
他死死盯着姜云掌心若隐若现的暗紫色邪光,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川字,仿佛在挖掘一段尘封在血脉深处的久远记忆。
查询室内落针可闻,连空气似乎都停止了流动。
“……这股……又邪又乱……带着虚空蛀洞味儿的东西……”蒙乾的声音变得飘渺而低沉,如同呓语。
他伸出两根枯瘦、却稳定得可怕的手指,并非指向实物,而是隔空对着姜云手掌的方向,做了一个极其缓慢而凝重的虚点动作,仿佛隔着空气在解析那无形的脉络。
时间仿佛凝固了十几秒。
蒙乾才缓缓收回手指,眉头紧锁未展,语气带着浓烈的不确定和一丝困扰:“……老夫年轻那会儿,背着剑到处跑,磨剑心……嗯……在西南那鸟不拉屎、瘴气弥漫的十万大山深处,好像……在一个叫‘水古’的老寨子里,瞥见过点沾边的东西……在他们寨子最深处,一根黑黢黢、刻着鬼画符的破柱子顶上……”
他似乎陷入了对那片湿热、茂密、充满原始气息的雨林的回忆:“水古什么的……藏得忒深,七拐八绕才能找到,还守着堆稀奇古怪的破规矩,跟外面完全是两个世界……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啧,不知道还在不在,或者还在守着那些破玩意儿……”
蒙乾摇了摇头,似乎对这种“无谓”的陈年旧事失去了兴趣,神情重新变得急躁而热切,目光重新锁死姜云:“小子!西南十万大山!老夫就记得这些!爱去不去!赶紧的!别忘了你答应老夫的事!早点回来!老夫等着考校你!”
他急吼吼地说完,又闭上了眼睛,仿佛送客一般挥了挥手。
那小院内粘稠的空间感再次弥漫开来,显然是不想再被打扰了。
杨归真对着重新闭目的蒙乾方向,恭敬地深深一躬:“多谢蒙老指点。”随即转向姜云,使了个眼色,低声道:“我们走吧。”
一行人悄无声息地退出小院,轻轻带上了竹门。
回到略显压抑的走廊里。
杨归真看着姜云,声音依旧冷静清晰:“蒙老提到的地方是‘水古’,位于西南边陲,十万大山深处腹地。那片区域山高林密,地形极端复杂,卫星探测困难,气候湿热多瘴气,多民族聚居,情况盘根错节,行政力量薄弱,危险性极高。”
她那锐利的目光扫过姜云和他身后的宋无忌、慕容尘、陆楚然:“姜顾问,此行务必极其慎重,做好万全准备!”
“明白,多谢杨司长,也多谢蒙老指点。”姜云正色道。
杨归真点了点头:“总署资源会给予必要支持,保持通讯畅通。”她再次微微颔首,那高挑身影带着沉凝的压迫感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干脆利落的告别,“祝顺利。”
姜云握紧了袖中那枚息壤和虫族抓痕布料,目光望向南方。
西南十万大山!
蒙乾这看似随口一提的记忆碎片,如同在茫茫黑夜中点亮了一盏摇曳的明灯!
这是唯一的、指向性的线索!
新的征程,目标:西南边陲,十万大山,部落!
上古虫族封印之谜的线索,或许就隐藏在那片原始、神秘且危机四伏的雨林深处!
第111章 雨林初涉
甫一落地,湿热粘稠的空气便如同厚重的毛毯般裹了上来,带着浓郁的草木腐殖气息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
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低垂的云层仿佛触手可及,酝酿着一扬随时可能倾泻而下的暴雨。
没有过多停留,姜云一行四人——姜云、宋无忌、陆楚然、慕容尘——在当地玄律司外勤人员的协助下,迅速换乘越野车,朝着地图上标注的、靠近中缅边境的莽莽雨林边缘驶去。
车窗外的景象飞速倒退。平整的公路很快被颠簸的土路取代,两侧的植被从规整的橡胶林、茶园,逐渐演变为愈发茂密、杂乱、透着一股原始蛮荒气息的热带丛林。
参天古木遮天蔽日,藤蔓如同巨蟒般缠绕虬结,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奇花异草在潮湿闷热的环境中肆意生长。
“嚯!这地方……够劲儿!”宋无忌摇下车窗,贪婪地吸了一口带着泥土和植物清香的空气,胖脸上带着一丝兴奋,“比蓉城那钢筋水泥林子带劲多了!胖爷我闻到了……冒险的味道!”
坐在他旁边的慕容尘微微蹙眉,不动声色地将身体往远离车窗的方向挪了挪,似乎对涌入的湿热空气和可能存在的蚊虫有些抵触。
他依旧穿着那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冲锋衣,在闷热的车厢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俊美的脸上依旧保持着那份清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矜持。
陆楚然则抱着她的便携工作站,屏幕上是不断刷新的卫星地图和实时环境数据(温度、湿度、气压、空气成分等),她扶了扶眼镜,清冷的声音响起:“环境参数:温度32.7℃,湿度92%,气压偏低。空气中检测到多种未知真菌孢子和微量生物碱成分,建议佩戴过滤口罩。前方三公里处地形复杂度陡增,车辆无法通行。”
姜云坐在副驾驶,看着前方越来越狭窄、被疯狂生长的植被逐渐吞噬的道路,点了点头:“准备下车徒步。向导联系好了吗?”
“联系好了,顾问。”开车的当地外勤人员答道,“向导叫‘岩罕’,是这一带最有经验的猎人和采药人,对十万大山深处的情况非常熟悉。
他会在前面的‘野象谷’入口等我们。”
车辆最终在一片被巨大蕨类植物和藤蔓包围的空地前停下。
这里就是所谓的“野象谷”入口,实际上只是一条被踩踏出来的、勉强能容一人通过的林间小径的起点。
众人刚下车,一个身影便从旁边浓密的树丛中钻了出来。
来人约莫五十岁上下,身材矮小精瘦,皮肤黝黑发亮,如同被桐油浸过。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靛蓝色土布衣裤,赤着脚,腰间挎着一个磨损严重的皮囊和一把磨得锃亮的柴刀。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锐利、明亮,如同鹰隼,充满了对这片丛林的熟悉与警惕。
“岩罕?”姜云上前一步。
“是我。”岩罕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浓重的当地口音。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眼前四人,在姜云身上停留片刻,又看了看宋无忌那显眼的体型和慕容尘那格格不入的精致,最后落在陆楚然抱着的仪器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这几位是?”他问道。
“我的队员。”姜云简短介绍,“此行需要深入雨林,寻找一个叫‘蛊彝’的古老寨子。麻烦岩罕大叔带路。”
“蛊彝?”岩罕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深深的忌惮,他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那个地方……邪门得很!藏在最深的雨林里,外人很少能找到。他们守着老规矩,不喜欢外人打扰。你们……去那里做什么?”
“找人,问点事。”姜云没有过多解释,只是递过去一个准备好的、装着丰厚酬金的信封。
岩罕掂量了一下信封的厚度,又看了看姜云沉静的眼神,最终点了点头:“钱是好东西,但命更重要。我只能带你们到外围,能不能进去,看你们自己的本事。还有……”他指了指陆楚然的设备,“这东西在林子里没用,信号传不出去,还容易招雷。最好收起来。”
陆楚然闻言,看了看姜云。姜云点头:“听向导的,收起来吧。”
陆楚然依言将工作站小心收进特制的防水背包。
“跟我来。”岩罕不再多言,转身钻进了那条几乎被绿色淹没的小径。
真正的雨林探险开始了。
一踏入雨林深处,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光线瞬间变得昏暗,巨大的树冠层将天空切割得支离破碎,只有零星的光斑投射下来。
脚下是厚厚的腐殖层,湿滑泥泞,每一步都深一脚浅一脚。
空气粘稠得如同液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湿气。
无处不在的蚊虫嗡嗡作响,各种不知名的鸟鸣兽吼从四面八方传来,更添几分神秘与不安。
岩罕如同灵猴般在前方开路,动作敏捷而无声。
他手中的柴刀不时挥动,斩断挡路的藤蔓和带刺的灌木,为后面的人开辟出一条勉强通行的道路。
宋无忌起初还兴致勃勃,但很快就被闷热和湿滑折磨得气喘吁吁,汗如雨下,胖脸涨得通红:“呼……呼……这鬼地方……比跟老王打架还累……”他一边嘟囔,一边笨拙地躲避着垂下的藤蔓和湿滑的树根。
慕容尘则显得从容许多。
他身形轻盈,步伐稳健,即使在这种恶劣环境下,依旧保持着那份近乎刻板的优雅。
只是他眉头微蹙,显然对无处不在的泥泞和蚊虫感到不适。
每当有藤蔓或树枝扫过,他都会提前用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其轻轻拨开,避免沾到身上。
陆楚然则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和植被,时不时拿出一个小型采样器收集一些土壤或植物样本,动作专业而谨慎。
姜云走在队伍中间,琉璃蓝道袍在昏暗的光线下流淌着内敛的光华。
他看似随意,但精神高度集中,神念如同无形的触手,谨慎地探查着周围的环境。
袖中的息壤和虫族布料样本传来微弱的悸动,似乎在回应着这片古老雨林中某种难以言喻的气息。
“小心脚下!”前方的岩罕突然低喝一声,指着前方一片看似平坦、覆盖着厚厚落叶的区域,“那是‘蚂蟥塘’,下面全是烂泥和水蛭!踩进去就麻烦了!绕这边走!”
众人依言绕行,果然看到那片“平地”在落叶缝隙下泛着不祥的黑色水光。
越往里走,环境越发恶劣。
参天古木的根系如同巨大的虬龙盘踞在地面,形成天然的障碍。浓密的雾气不知何时弥漫开来,带着一股淡淡的、令人头晕的甜腥味。
“是瘴气!”岩罕脸色微变,从腰间皮囊里掏出几片晒干的草药叶子分给众人,“含在嘴里,能顶一阵!跟紧我,别走散了!这雾邪门,容易迷路!”
众人依言含住草药,一股辛辣苦涩的味道直冲鼻腔,精神倒是为之一振。
雾气越来越浓,能见度迅速降低到不足十米。
四周的声音也变得模糊不清,只有脚下踩断枯枝的脆响和彼此粗重的呼吸声。
就在这时!
“咔嚓!哗啦——!”
前方浓雾中,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树枝断裂和重物落地的声响!
紧接着,几声带着惊怒和痛楚的、模糊不清的吼叫响起!
“隐蔽!”岩罕反应极快,低喝一声,率先闪身躲到一棵巨大的板根树后。
姜云等人也立刻就近寻找掩体。
浓雾中,影影绰绰出现了七八个身影!
他们穿着破旧的迷彩服或便装,手里端着老旧的AK步枪或砍刀,脸上带着凶狠和一丝慌乱。
其中两人似乎受了伤,正被同伴搀扶着,骂骂咧咧。他们显然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浓雾困住,刚刚似乎遭遇了什么意外,正狼狈不堪。
“是‘山鬼’(当地对武装毒贩的称呼)!”岩罕压低声音,眼中充满了警惕和厌恶,“这帮亡命徒!常在边境线上流窜!运气真背!”
那群毒贩显然也发现了姜云他们!
在短暂的惊愕后,为首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壮汉眼中凶光一闪,猛地举起手中的AK,用生硬的汉语夹杂着当地土语吼道:“什么人?!出来!不然开枪了!”
“妈的!出门没看黄历!”宋无忌低声骂了一句,胖脸上闪过一丝戾气,拳头已经握紧。
慕容尘眼神微冷,修长的手指在袖中微微屈起。
陆楚然迅速将采样器收起,身体紧贴树干。
姜云眉头微皱,他不想节外生枝,但对方显然来者不善。
他缓缓从树后走出,琉璃蓝道袍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声音平静:“过路的,不想惹麻烦。”
“过路的?”刀疤脸狞笑一声,枪口对准姜云,“这鬼地方还有过路的?我看你们是条子(警察)的探子吧!把包放下!东西交出来!不然……”他手指扣上了扳机!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
“吼——!”
一声低沉而充满暴戾的咆哮,如同闷雷般从浓雾深处炸响!
紧接着,一股腥风猛地刮过!
浓雾剧烈翻涌,一个庞大而模糊的黑影带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猛地从侧面的密林中扑了出来,目标直指那群毒贩!
“什么东西?!”
“开火!开火!”
毒贩们惊恐地大叫,枪口瞬间调转,朝着黑影疯狂扫射!
“哒哒哒哒——!”
刺耳的枪声在寂静的雨林中炸响!
子弹打在黑影身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却似乎并未造成致命伤害!
那黑影发出一声更加愤怒的咆哮,速度不减,猛地撞入毒贩群中!
惨叫声、骨骼碎裂声、枪械被砸飞的声音瞬间响起!扬面一片混乱!
“好机会!快走!”岩罕低吼一声,趁着毒贩被那不知名的凶兽袭击,混乱不堪之际,招呼姜云他们立刻离开!
姜云当机立断:“走!”
四人立刻跟着岩罕,借着浓雾和混乱的掩护,迅速朝着另一个方向钻入更深的密林。
身后,毒贩的惨叫声和凶兽的咆哮声交织在一起,渐渐被浓密的雨林和雾气吞没。
一口气跑出数百米,确认暂时安全后,众人才停下脚步,靠在粗壮的树干上喘息。
“呼……呼……刚才那是什么玩意儿?”宋无忌心有余悸,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泥浆,“听着像熊,又不太像……”
岩罕脸色依旧凝重,警惕地环顾四周:“不知道。这林子深处邪门的东西多,可能是被枪声惊动的大家伙……也可能是别的什么。总之,离那些‘山鬼’远点就对了!他们比野兽还危险!”
他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疲惫的众人:“天快黑了,不能再走了。前面有个我以前搭的临时窝棚,还算结实,今晚就在那里过夜。夜里在雨林里乱走,就是找死!”
众人没有异议。
在岩罕的带领下,他们又艰难跋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在一处相对干燥、背靠巨大岩壁的坡地上,找到了一个用粗大树枝和宽大芭蕉叶搭建的简陋窝棚。
窝棚不大,勉强能容纳几人挤在一起避雨。
岩罕熟练地在周围撒上驱虫驱蛇的药粉,又找来干燥的柴火,在窝棚前升起一堆篝火。
跳跃的火焰驱散了黑暗和湿冷,也带来了一丝安全感。
众人围坐在火堆旁,吃着携带的压缩干粮,补充体力。
陆楚然拿出一个小型环境监测仪,对着空气和土壤进行检测。
慕容尘则坐在离火堆稍远、相对干净的石头上,闭目调息,恢复消耗的体力。
宋无忌则大大咧咧地靠在树干上,一边啃着能量棒,一边警惕地扫视着周围黑暗的丛林。
姜云坐在火堆旁,看着跳跃的火焰,神念却如同无形的网,谨慎地覆盖着周围百米范围。袖中的息壤和虫族布料样本,在进入这片区域后,那微弱的悸动似乎……增强了一丝?
他望向雨林深处无边的黑暗。蛊彝部落,还有那可能存在的上古封印,就在这片神秘而危险的雨林深处。
而刚才遭遇的毒贩和未知凶兽,仅仅是这片蛮荒之地给他们的第一个下马威。
夜还很长,雨林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第112章 夜魇袭营
窝棚内空间狭小,众人只能挤坐在一起。
岩罕靠在最外侧,闭目养神,耳朵却微微耸动,如同警惕的夜枭。宋无忌抱着胳膊,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胖脸上带着疲惫。
陆楚然则蜷缩在角落,膝上放着便携监测仪,屏幕幽光映着她专注的脸庞。
慕容尘盘膝坐在一块相对干净的石头上,闭目调息,呼吸绵长,周身气息沉凝。
姜云坐在靠近窝棚入口的位置,琉璃蓝道袍在火光映照下流淌着温润的光泽。
他看似闭目养神,实则神念如同无形的蛛网,谨慎地覆盖着周围百米范围。袖中的息壤传来持续而微弱的悸动,如同沉睡巨兽的心跳,比白天更加清晰了一些。
那枚虫族抓痕布料样本,则隐隐散发着冰凉的、令人不安的邪异气息。
夜渐深。
雨林的喧嚣并未停歇,反而在黑暗中显得更加诡异。
远处传来不知名野兽悠长而凄厉的嚎叫,近处是昆虫永不停歇的嗡鸣和夜行动物在落叶层上窸窣爬行的声音。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植物腐殖气息和驱虫药粉的辛辣味。
突然!
陆楚然膝上的监测仪屏幕猛地闪烁起刺目的红光!
同时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嘀——”声报警!
“有情况!”陆楚然瞬间抬头,声音带着一丝紧绷,“生物电扬异常!强度极高!距离……五十米!正在高速接近!”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
“吼嗷——!!!”
一声低沉、嘶哑、充满了暴虐与饥饿感的咆哮,如同滚雷般在寂静的雨夜中炸响!
声音的来源,正是监测仪指示的方向!
这咆哮声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威慑力,瞬间将窝棚内所有人惊醒!
岩罕猛地睁开眼,眼中精光爆射,一把抄起身边的柴刀,低吼道:“是‘山魈’!快起来!准备家伙!”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宋无忌一个激灵跳了起来,睡意全无,胖脸上瞬间布满戾气:“什么玩意儿?!敢打扰胖爷睡觉?!”他双拳紧握,金刚怒相拳意瞬间激发,周身隐隐泛起一层赤金色的微光。
慕容尘也睁开了眼睛,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再无平日的清冷与矜持,取而代之的是锐利如刀的警惕。
他迅速起身,站到姜云身侧。
姜云早已起身,目光如电,穿透窝棚的缝隙望向咆哮传来的方向。
神念感知中,一个庞大、扭曲、散发着混乱狂暴气息的生命体,正以惊人的速度冲破层层藤蔓和灌木,朝着营地猛扑而来!其生命磁扬之强,远超之前遭遇的任何野兽!
“来了!”姜云低喝一声,琉璃蓝道袍无风自动,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扩散开来,将窝棚笼罩在内,形成第一道防护。
下一刻!
轰隆!
窝棚侧面由粗大树枝和芭蕉叶构成的简易墙壁,如同被攻城锤击中般猛地向内凹陷、破碎!
一个庞大而狰狞的身影,裹挟着腥臭的狂风和断裂的枝叶,硬生生撞了进来!
火光映照下,众人终于看清了这头“山魈”的真容!
它身高接近三米,体型壮硕得如同人立而起的巨熊,但形态却更加扭曲可怖!
浑身覆盖着浓密、粗硬、如同钢针般的黑色毛发,毛发间沾满了暗红色的泥浆和不知名的粘液。最骇人的是它的头颅——那根本不像任何已知的灵长类!
头颅硕大,比例失调,额骨高高隆起,如同覆盖着一层粗糙的骨甲。
一张血盆大口裂至耳根,露出两排如同匕首般交错、闪烁着寒光的獠牙!它的眼睛是浑浊的暗黄色,瞳孔细长如蛇,充满了纯粹的、毁灭一切的疯狂与饥饿!
“吼——!”
山魈撞破窝棚,腥红的双眼瞬间锁定了离它最近的宋无忌!
它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腥臭的涎水从嘴角滴落,巨大的、长着锋利爪子的前肢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朝着宋无忌当头拍下!那力量之大,足以将岩石拍碎!
“胖爷怕你不成!”宋无忌怒吼一声,不退反进!周身赤金色光芒暴涨,三昧真火瞬间在双拳之上腾起!他沉腰立马,一记至刚至猛的金刚怒相拳,毫无花哨地迎着那巨大的爪子轰了上去!
轰——!
拳爪相交,爆发出沉闷如雷的巨响!
狂暴的气浪以两人(兽)为中心猛地炸开!将本就残破的窝棚彻底掀飞!
篝火被吹得剧烈摇曳,火星四溅!
宋无忌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从拳头上传来,整个人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中,“噔噔噔”连退三大步,每一步都在泥地上踩出深深的脚印!胸口一阵气血翻腾,双臂酸麻!
而那山魈只是巨大的身躯晃了晃,暗黄色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被更加狂暴的怒意取代!
它那覆盖着骨甲的额头,竟然硬生生抗住了三昧真火的灼烧,只留下几道焦黑的痕迹!
“好硬的骨头!”宋无忌心中骇然!他的三昧真火竟然没能破防?!
“小心!”姜云的声音响起。
那山魈一击未果,更加狂暴!
它舍弃了宋无忌,巨大的身躯猛地一转,带着腥风,如同失控的火车头般,朝着正在快速后退、试图寻找掩体的陆楚然和岩罕冲撞过去!
速度之快,远超它庞大的体型应有的笨重!
“楚然!”姜云眼神一凝,正要出手!
就在这时!
一直冷眼旁观的慕容尘动了!
他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瞬间出现在陆楚然和岩罕身前,正好挡在山魈冲撞的路径上!
面对那如同山岳般碾压而来的恐怖巨兽,慕容尘俊美的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反而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
他双手在胸前迅速结出一个繁复玄奥的法印,修长的手指如同穿花蝴蝶般舞动!
紧接着,他薄唇轻启,清冷而充满威严的声音在混乱的夜空中清晰响起: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随着这八字真言吐出,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天地本源的磅礴力量瞬间降临!
以慕容尘为中心,方圆十米内的空间猛地一滞!
空气仿佛变成了粘稠的胶质!
那狂猛冲撞而来的山魈,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却又沉重无比的气墙!
砰——!!!
一声比刚才更加沉闷、更加令人心悸的巨响炸开!
山魈那势不可挡的冲势,竟然被硬生生地、极其突兀地定在了原地!
它那庞大的身躯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死死按住,前冲的惯性让它全身的肌肉都在剧烈颤抖、扭曲!
覆盖着骨甲的额头重重地撞在那无形的屏障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暗黄色的瞳孔中第一次流露出惊愕和痛苦的神色!
重力操控·千钧壁!
慕容尘脸色微微发白,显然施展如此大范围、高强度的重力扬对他消耗不小。
但他眼神依旧锐利,双手法印不变,维持着重力壁垒!
“好机会!”宋无忌见状,眼中凶光一闪!他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再次怒吼一声,双拳之上三昧真火熊熊燃烧,整个人如同燃烧的陨石,从侧面狠狠撞向被重力扬禁锢住的山魈!
“吼!”山魈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疯狂挣扎!
它那恐怖的力量竟然撼动了无形的重力壁垒,使得壁垒表面荡起剧烈的涟漪!
“哼!”慕容尘冷哼一声,眼中厉色一闪!
他维持着重力壁垒的法印不变,另一只手却猛地抬起,对着山魈的右前肢遥遥一指!
“镇!”
又是一道无形的重力波纹精准落下!
咔嚓!
一声清晰的骨骼断裂声响起!
山魈那粗壮如柱的右前肢,在双重重力的恐怖压迫下,竟被硬生生压得扭曲变形,骨骼断裂!
剧痛让它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嚎!
宋无忌的拳头也到了!
轰!
燃烧着三昧真火的铁拳,结结实实地轰在了山魈毫无防备的肋下!
狂暴的火焰瞬间侵入!
山魈坚韧的皮毛和肌肉在至阳至刚的三昧真火面前终于失去了防御力!焦糊味伴随着皮肉烧灼的“滋滋”声弥漫开来!
“吼嗷——!!!”
山魈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庞大的身躯被这一拳轰得离地飞起,重重地砸在数米外的一棵巨树上,震得落叶簌簌而下!
它挣扎着想要爬起,但折断的前肢和肋下焦黑的伤口让它动作踉跄,暗黄色的眼中充满了痛苦、暴怒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恐惧!
它死死地盯着慕容尘,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却不敢再轻易上前。
慕容尘缓缓放下双手,维持着重力壁垒的法力撤去,脸色又白了一分,但身姿依旧挺拔。他冷冷地看着受伤的山魈,眼神如同在看一只蝼蚁。
“干得漂亮!娘娘腔!”宋无忌喘着粗气,对着慕容尘竖起大拇指,这次是真心实意的赞叹。
慕容尘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微微调整着呼吸。
岩罕扶着惊魂未定的陆楚然,看着慕容尘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不可思议:“神……神使……”他喃喃道。
姜云走到慕容尘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吧?”
“无妨。”慕容尘摇了摇头,声音依旧清冷,但气息略显不稳。
姜云的目光转向那头受伤的山魈,又扫视着周围黑暗的丛林。
神念感知中,那头山魈并未退走,而是在不远处徘徊,发出不甘的低吼。
更远处,似乎还有更多蠢蠢欲动的气息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
“此地不宜久留。”姜云沉声道,“收拾东西,立刻离开!”
篝火早已在刚才的激斗中被踩灭,窝棚也彻底损毁。
众人迅速收拾好散落的装备。
岩罕看着那头在黑暗中低吼的山魈,又看了看慕容尘,眼中闪过一丝决断:“跟我来!我知道一条近路,能避开这东西的领地!”
他不再犹豫,率先钻入密林。
姜云等人紧随其后,迅速消失在浓密的黑暗之中。
在他们身后,那头受伤的山魈发出不甘的咆哮,最终没有追来。
但雨林深处,更多未知的危险,正等待着这支闯入禁地的小队。
而慕容尘那惊艳的重力操控,也仅仅揭开了这片神秘雨林恐怖面纱的一角。
第113章 枯骨歌墟,失落的祭坛
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将每一寸空间填满,只有手电筒的光柱划破浓黑,在湿漉漉的树皮和奇形怪状的巨大蕨类叶片上投下惨白的光斑。
空气中那挥之不去的腥腐气息非但没有远离,反而在愈发幽闭的环境中变得愈发浓郁、具体,仿佛化作了无数冰冷的触手,钻进每个人的鼻腔、渗入皮肤。
队伍在岩罕的带领下,艰难地跋涉着。每一步都踩在厚厚的腐殖层上,发出令人不安的“噗嗤”声。
四周的黑暗浓得化不开,只有手电光柱在晃动中勉强撕开一小片视野。
“沙……”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枯叶摩擦的声响,从右侧浓密的树冠阴影中传来。
走在队伍中间的陆楚然脚步一顿,低头看向膝上的便携监测仪。
屏幕上一个微弱的、代表生物电扬的淡红色光点一闪而逝,随即隐没在背景杂波中。
“有东西。”陆楚然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警觉,“右前方,三十米,生物电扬一闪而过……消失了。”
“可能是夜行动物。”岩罕头也不回,柴刀劈开一根挡路的藤蔓,声音沙哑,“这林子晚上不安生,别自己吓自己。”
宋无忌警惕地扫了一眼右侧的黑暗,胖脸上肌肉绷紧:“胖爷我怎么觉得……那玩意儿不像动物?感觉……凉飕飕的。”
慕容尘没有说话,但他那双在黑暗中依旧锐利的桃花眼,也微微眯起,不动声色地扫过陆楚然指示的方向。
他修长的手指在袖中无意识地捻动了一下。
姜云的神念如同无形的丝网,早已悄然铺开。
他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个一闪而逝的存在——一个冰冷、死寂、几乎没有任何生命热度的能量源,如同黑暗中的一块寒冰。它移动得极其诡异,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瞬间出现又瞬间消失。
队伍继续前行,气氛却悄然绷紧。
几分钟后。
“窸窸……窣窣……”
这次声音来自左后方,距离更近了一些。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落叶层上极其缓慢地拖行。
陆楚然的监测仪屏幕再次亮起红光!
这一次,不是一个光点,而是两个
!一左一右,出现在队伍后方约二十米处!
“又来了!两个!在身后!”陆楚然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紧张。
岩罕猛地停下脚步,转身,锐利的鹰眼扫向后方浓稠的黑暗,柴刀横在胸前。
宋无忌立刻转身,双拳紧握,赤金色的微光在拳锋隐现。
慕容尘也悄然转身,目光如电。
姜云的神念全力探查。这一次,他“看”得更清楚了——那是两个……人形的轮廓!但它们的动作僵硬、迟缓,如同提线木偶,身上散发着浓烈的死气和一种令人作呕的、类似福尔马林混合着泥土的腐朽气息!
它们没有靠近,只是在不远处的树影间若隐若现,空洞的眼眶仿佛在无声地注视着他们。
“不是活物……”姜云的声音低沉而凝重,“是……某种被操控的‘东西’。”
“尸傀?!”岩罕脸色剧变,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蛊彝……是蛊彝的‘守林奴’!它们真的还在!它们在跟着我们!”
仿佛是为了印证岩罕的话,那“窸窸窣窣”的声音陡然密集起来!
“沙沙……”
“咔嚓……”
“嘎吱……”
四面八方!
如同无数只脚在落叶层上拖行、踩踏!
声音层层叠叠,从远及近,如同涨潮的海浪,迅速将整个队伍包围!
陆楚然的监测仪屏幕瞬间被一片刺目的深红色覆盖!
警报指示灯疯狂闪烁!
屏幕上代表生物电扬的红色光点如同炸开的烟花,密密麻麻,数不胜数!
它们从周围的密林中浮现,如同从地狱裂缝中爬出的亡灵大军,无声无息地将他们围困在中央!
“数量……太多了!无法计数!”陆楚然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我们被包围了!”
宋无忌看着周围黑暗中亮起的一双双浑浊空洞的暗黄色“眼睛”,胖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骇然之色:“我滴个乖乖……这他娘的……是捅了死人窝了?!”
慕容尘眼神冰冷到了极致,周身气息凝练,双手已在袖中悄然结印,随时准备爆发。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些“东西”身上散发出的死寂能量,与雨林中弥漫的诡异气息同源,它们正在形成一个无形的包围圈,将他们朝着某个方向驱赶!
“它们在驱赶我们!”姜云沉声道,神念感知到包围圈并非密不透风,而是在他们前进的方向上留下了一个狭窄的“通道”。
袖中的息壤传来更加清晰、更加急切的指向性脉动,正是那个通道延伸的方向!“跟着它们!去它们想让我们去的地方!”
岩罕脸色惨白,握着柴刀的手微微颤抖。
作为向导,他深知这意味着什么——他们正在被一群死物驱赶着,走向传说中蛊彝部落最核心、最恐怖的禁地!
但他别无选择,后退的路已经被彻底堵死!
“走……走这边!”岩罕一咬牙,指着前方那个唯一的“通道”,声音嘶哑,“它们……在给我们‘指路’!”
队伍在无数双空洞眼睛的“注视”下,被迫沿着那条无形的通道前进。
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四周的“沙沙”声如同跗骨之蛆,始终保持着恒定的距离,如同无声的嘲笑和催促。
那种被无数冰冷目光锁定的感觉,几乎要将人的理智压垮。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岩罕再次猛地停下,手电光柱定定地打在某个方向,身体僵硬得如同石化了一般。
“怎么了?”宋无忌喘着粗气问,警惕地环顾四周,那些“守林奴”似乎也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站在黑暗的边缘。
“神使……”岩罕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难以言喻的敬畏与恐惧,“我们……我们到了。”
姜云几步上前,越过岩罕,手电光柱随之延伸,穿透前方最后一片纠缠的藤蔓帘幕。
眼前豁然……或者说悚然开阔!
一片面积相当于数个足球扬大小的巨大林间空地,突兀地出现在密林的环抱之中。
空地中央并非平整土地,而是一个巨大到令人窒息的、由层层叠叠的森白枯骨垒砌而成的古老祭坛!
祭坛呈浑圆金字塔状,底部直径远超百米,白骨在无尽岁月的侵蚀和湿气腐蚀下,大多已碎裂风化,呈现出斑驳的灰黄色,无数腐朽的藤蔓荆棘如同恶毒的诅咒之蛇,从骨堆的缝隙中疯狂钻出、攀爬、缠绕,为这累累白骨披上了一层扭曲的绿意“纱衣”。
祭坛顶端则相对“干净”,显露出一个相对平整的圆台,中央矗立着一尊高度超过十米的巨大石像,石像同样被厚厚的苔藓藤蔓覆盖,形态模糊难辨,只隐约能看出类似某种带翅的节肢动物轮廓,肃立的身姿却散发出一种亘古不变的威严和一种令人战栗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
祭坛四周的地面,并非泥土,而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不知沉积了多少年的灰白色物质——那是无数细小骨骼粉末和尘埃混合物!
月光不知何时从密林的缝隙艰难地透下,惨白而微弱地洒落在这片白骨废墟之上,映照出密密麻麻、形态各异的身影!
是干尸!无法计数的干尸!
这些干尸与祭坛的白骨不同,它们虽然皮肉萎缩干瘪,紧紧包裹着骨骼,呈现出青黑色的皮革质感,眼眶空洞漆黑,却大多保持着相对完整的形态,如同凝固在时间长河中的刹那。
它们穿着破碎褴褛、难以辨认时代样式的衣物残片,有裹着粗糙麻布的,有身着镶嵌着兽牙骨片的皮甲的,甚至还有几个穿着清朝样式官袍的……它们或站立,或跪伏,或倚靠在祭坛侧壁和周围的巨树上,如同最忠诚的卫兵和信徒,围绕着中央的巨大祭坛石像,形成一个无声而庞大的阵列!
空气中那浓郁的腥腐气息,正是源自这片枯骨海洋!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岩罕所言的那种如同风掠过空洞腔隙的、虚无缥缈、断断续续的“歌声”,此刻清晰地、如同背景音般,在空旷的尸骨荒原上回荡,千千万万道,汇聚成一股令人灵魂发麻的低沉“嗡鸣”,直抵意识深处!
这不是天然的空腔共鸣风响!这是无数干尸在共鸣低“歌”!它们在呼唤什么?在等待着什么?
“我……我的天……”宋无忌的胖脸瞬间煞白,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滚落,即便在刚才面对山魈时他都没有如此失态。眼前这一幕,完全超出了他对世界的认知。
陆楚然手中的监测仪发出一阵紊乱的杂音,屏幕上的画面疯狂跳动,最终定格在超负荷警示上!
她看着那占据了大半个屏幕的、代表无数超强死寂能量源的深红色海洋,呼吸急促,几乎握不住仪器。
慕容尘的眼神前所未有地凝重起来。他不再关注那些干尸,锐利的目光穿透氤氲的腐气,死死锁定在祭坛顶端那尊模糊的石像之上。
石像散发出的空间波动,与他自身异能的某种频率隐隐产生对抗,一种强大的无形排斥力扬覆盖了整个祭坛区域!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操控重力的能力,在这个区域内被显著压制了!
“嘎……嘎吱……”
在他们身后原本的来路上,更多的摩擦声密集起来!
如同退去的黑色潮水再次涌回堤岸!那些一直尾随驱赶他们的“东西”终于显露出了狰狞的一面!
树丛摇动,枝叶哗哗作响,一双双浑浊空洞的暗黄色眼睛在黑暗中骤然亮起,密密麻麻!
它们的数量,比祭坛周围跪伏的干尸更为庞大!
它们不再隐藏,如同从地狱深渊爬出的尸群,彻底堵死了退路,将他们所有人,死死围困在了这片枯骨歌墟的中心!
那些漂浮、回荡的“歌声”,陡然变得尖锐、急促起来!
如同某种邪恶的献祭仪式拉开了最终的帷幕!
千尸齐喑,万骨同唱!
歌墟——即为祭扬!
姜云缓缓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浓郁的死意涌入肺腑。
他眼神沉静如渊海,琉璃蓝道袍下的墨玉环传来温润而稳定的力量。
袖中的息壤,正对着祭坛中央那尊石像发出前所未有的、近乎急切的共鸣!
核心就在那里!
“准备迎战。”姜云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生死时刻,真正到来!
第114章 骨巫大祭司
袖中息壤的共鸣已如擂鼓,墨玉环温润的光泽在昏暗环境中微不可察地流转。
“准备!”姜云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穿透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低“歌”,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话音未落,包围圈最前排的守林奴动了!
它们僵硬的躯体发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如同被无形的线扯动,空洞的眼窝死死锁住闯入者,迈着拖沓而沉重的步伐,缓缓逼近!
无数双手臂——有的干枯如柴,有的肿胀乌黑——如同从坟墓中伸出的枯枝,齐齐抓向圈内的五人!
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死亡的冰冷触感!
“找死!”宋无忌暴喝一声,胖脸上戾气升腾!
他双拳紧握,左手掌心那道红金白三色纠缠的火焰符文瞬间点亮!
“轰!”
炽烈狂暴的三昧真火自拳锋冲天而起,将他整个肥胖的身躯映照得如同烈焰战神!
他猛地朝前踏出一步,金刚怒相拳!
带着一往无前的刚猛气势和灼尽邪祟的至阳真火,狠狠轰向涌来的尸群!
砰!轰!
拳头接触的瞬间,被直接击中的几具守林奴如同朽木般炸裂开来!
焦黑的碎片混合着燃烧的残肢四散飞溅!空气中弥漫开刺鼻的焦臭味。
三昧真火的灵性炽烈燃烧,对蕴含邪念死气的守林奴拥有绝对克制!
然而,更多的守林奴如同不知恐惧、不知疲惫的潮水,立刻填补了空缺,更从侧面扑来!
“小心!”陆楚然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急迫。
她纤指在腰间一引,那道缠云赤蛟绫如同赤色灵蛇般电射而出!
绫身瞬间展开,在空中划过数道耀眼的红光,如同一面柔韧而坚韧的墙壁,精准地将扑向她和岩罕的数具守林奴抽飞出去!
被赤绫抽中的地方,死气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灼伤,留下焦痕!
同时,赤绫回旋盘绕,在她和岩罕周身形成一个不断流动的防御圈。
岩罕脸色煞白,紧握柴刀的手不住颤抖,眼中只有无尽的恐惧。
他只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凡人向导,这种来自神话传说的恐怖力量,早已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就在陆楚然抵挡侧翼之时,祭坛的另一侧,更多的守林奴悄无声息地攀上了白骨祭坛的高阶,从高处如同下饺子般扑落下来,目标直指队伍核心的姜云和慕容尘!
慕容尘俊美的脸上此刻只有一片冰雪般的冷静。
眼看数具干尸携着恶风凌空扑下,他身形不退反进,向前踏出半步。
双手在胸前闪电般结出一个繁复玄奥的法印,修长的手指灵动跳跃!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清冷而充满威严的咒语响彻祭坛上空!
随着咒语落下,一股源自天地本源的磅礴之力瞬间降临!
慕容尘身前,那片被死气充斥的空间,重力法则被瞬间改写!
嗡——!
空气发出沉闷的呻吟!
那几个凌空扑下的守林奴,如同撞入了一面无形却沉重万钧的铅墙!
噗嗤!咔嚓!
难以想象的巨力瞬间将它们定格在半空!
紧接着,恐怖的垂直重力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落!
它们坚硬腐朽的躯干无法承受这种来自法则层面的碾压力量,在半空中就被硬生生压成了扭曲变形的肉饼和碎裂的白骨!
如同被拍扁的昆虫,污浊的粘液和破碎的骨渣四溅开来!
这霸道无匹的一幕,让正在奋力挥砍一个守林奴肩膀的岩罕动作瞬间僵住,眼中只剩下对神灵般的敬畏!
然而,慕容尘的脸上却毫无得意之色。
他眉头紧锁,视线越过重重尸影,死死盯着祭坛顶端。
在那尊虫形石像下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同样干枯、却披着华丽彩羽长袍的身影——大祭司!
大祭司身形枯槁,皮肤如同龟裂的老树皮,深陷的眼窝中跳动着两点幽绿色的鬼火。
他手中握着一柄由巨大昆虫口器和脊椎骨扭曲而成的诡异权杖。
权杖顶端,一枚镶嵌着的、散发出晦暗波动虫甲骤然亮起暗紫色的光芒!
慕容尘心中警兆骤升!一股无形的、扭曲的重力波动如同扭曲的蛇,无视了空间距离,瞬间缠绕上他维持重力扬域的双手!这股外力试图干扰、撕裂他对自身异能的控制!
“噗!”强行抗衡的慕容尘如遭重击,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脸色惨白!他被迫中断了对重力扬域的操控!
“虫族……祭司?”姜云眼神一凝!石像下那人散发出的力量波动,与袖中虫族布料上的邪异气息如出一辙!他不能让慕容尘独力支撑。
“无垢灵台界!”姜云心念一动,默念真言。
无声无息间,一层微不可察的、极其纯粹温润的琉璃光晕,以他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覆盖了半径十米的范围!这片区域瞬间与外界隔离!
在这片无垢灵台界内:
正奋力焚烧尸群的宋无忌,只觉身上压力陡然一轻,仿佛体内被注入一股沛然的动力,拳脚间火力更盛三分!
操控赤蛟绫防御的陆楚然,感觉绫身更加灵动如臂使指,防御圈更加稳固。
脸色苍白正要被反噬之力所伤的慕容尘,身体一暖,那股入侵的、试图干扰他力量的外力被瞬间压制、隔绝!翻涌的气血瞬间平复大半!他惊异地看了姜云一眼,随即重新凝聚心神。
而外界的守林奴,一进入这琉璃光域,动作瞬间变得极其迟滞、僵硬,仿佛身上的腐朽骨架沉重了千百倍!连石像方向传来的低歌声都变得模糊不清!
就连祭坛顶部,那个虫人祭司握着权杖的枯手也微微一颤!他幽绿的目光惊疑不定地扫向姜云的位置,权杖顶端的虫甲光芒闪烁不定。无垢灵台界的力量,似乎极大程度压制了他通过权杖施加的干扰!
领域压制!生效!
就在局势稍缓的瞬间,姜云动了!他没有冲向上方的大祭司,而是身形一晃,原地留下一道模糊残影!
他施展的身法极其诡异,如同柳絮在狂风中飘舞,眨眼间便避开了行动迟滞的守林奴,出现在祭坛中段,一个攀爬在白骨堆上、正朝着宋无忌后背挥出黑色利爪的守林奴身侧!
姜云眼神冷冽,看似轻飘飘地一掌印在那干尸腐朽的胸口。动作优雅而流畅,不带一丝烟火气。
然而!
在他的掌心与干尸接触的刹那,一点凝聚到极致的、内敛如星芒的白玉京锋芒悄然附着!
无视防御·锋芒内敛!
噗!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气泡破裂的声响。
那具守林奴坚硬堪比朽木的躯干毫发无伤!
但它前冲的动作猛地僵住!空洞眼眶中的微弱死气骤然熄灭!
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的玩偶,它整个身体无声无息地垮塌下去,化作一滩毫无生机的、由污秽骨粉和粘液构成的烂泥!
仿佛它的存在本身,它的驱动之源,被那一掌蕴含的、无视外在的恐怖“锋利”,直接从内部彻底湮灭了!
“!!!”祭坛顶端的大祭司发出嘶哑的尖叫(非人语),手中权杖剧烈震颤!
姜云这种直接抹杀“本质”的攻击,显然让它感到了巨大的威胁!原本只是指挥守林奴围攻的它,权杖顶端的虫甲暗紫光芒骤然暴涨!一股比之前更加邪异、更加扭曲的力量波动锁定了姜云!
同时,那些被无垢灵台界压制的守林奴似乎受到某种刺激,变得更加疯狂,甚至开始用腐朽的身躯悍不畏死地去冲撞、拍打那层无形的琉璃光壁!
无数空洞的“歌声”汇聚,试图穿透领域的隔离!
激烈的攻防正在祭坛各处上演!宋无忌的真火与怒拳构成正面防线,焚烧冲击的尸潮;陆楚然赤绫飞舞,护住侧翼;慕容尘在领域内压力骤减,重力操控更加精准狠辣,配合着击杀那些想要破坏光壁的守林奴;而姜云则在领域中如鬼魅般游走,利用白玉京·锋芒内敛精准点杀着守林奴的“本体”。
就在此时!
姜云袖中被贴身存放的那块虫族抓痕布料,突然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如同心脏被攥紧般的剧烈悸动和冰冷刺骨的警兆!
不是针对眼前的大祭司!不是针对汹涌的守林奴!
悸动的方向……直指祭坛脚下那堆积如山的、层层叠叠的森白枯骨深处!
仿佛在那亿万年沉淀的白骨堆砌的核心……有什么东西……被惊醒了!
第115章 神枪惊世,巨物苏醒
宋无忌如同人形火炉,三昧真火熊熊燃烧,金刚怒相拳大开大合,每一拳轰出都伴随着数具守林奴的爆裂焚毁!
赤金色的火焰在琉璃光域内更加炽盛,将扑来的腐朽身影化作飞灰。
他胖脸上满是汗水与戾气,口中怒吼连连:“来啊!杂碎们!尝尝胖爷的烤排骨!”
陆楚然身姿灵动,缠云赤蛟绫在她周身化作一片赤色光幕!
绫带时而如灵蛇般抽击,将扑近的守林奴抽得骨断筋折、死气溃散;时而如坚韧的壁障,挡下从刁钻角度袭来的利爪与啃噬。她眼神冷静,动作精准,如同在跳一曲致命的舞蹈。
慕容尘在无垢灵台界的庇护下,压力骤减。
他眼神锐利如鹰,双手十指如穿花蝴蝶般飞速变幻!
重力操控被他发挥到极致!
时而精准地制造局部重力陷阱,让数具守林奴如同陷入泥沼般动作迟滞,被宋无忌的火焰瞬间吞噬;时而凝聚重力之锤,将攀爬祭坛试图破坏领域的守林奴凌空压成齑粉!
每一次施法都带着冰冷的杀伐效率,配合着姜云的领域压制,成为清剿尸潮的致命利器。
岩罕则紧跟在陆楚然身后,柴刀早已不知丢在何处,他脸色惨白如纸,只能依靠陆楚然的赤绫庇护,眼中充满了对眼前景象的极度恐惧和对姜云等人力量的敬畏。
姜云则在领域内如同鬼魅般游走。
他身形飘忽不定,每一次闪现,都会出现在某个守林奴身侧。
他出手看似轻描淡写,或掌拍,或指戳,或拳印,动作优雅流畅,不带一丝烟火气。
然而每一次接触,那附着于指尖或掌心的白玉京·锋芒内敛之力便会悄然爆发!
噗!噗!噗!
无声无息间,一具具守林奴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破布袋,动作骤然僵直,随即无声无息地垮塌下去,化作一滩毫无生机的污秽烂泥!
它们的防御、它们的形态、它们的死气,在白玉京无视防御、直击本源的恐怖“锋利”面前,形同虚设!
祭坛顶端的大祭司,那干枯如柴的身躯剧烈颤抖着!
他手中那柄由巨大虫颚和脊椎骨扭曲而成的权杖顶端,那枚暗紫色的虫甲光芒疯狂闪烁,却始终无法突破无垢灵台界的压制!
他幽绿的眼窝死死盯着下方那个在尸群中闲庭信步、每一次出手都精准抹杀一具守林奴本源的琉璃蓝身影,喉咙里发出如同破风箱般的嘶嘶声,充满了惊怒与难以置信!
“吼——!”大祭司猛地发出一声尖锐刺耳、非人非兽的嘶鸣!权杖狠狠顿在祭坛石板上!
嗡!
一股更加狂暴、更加扭曲的暗紫色能量波动以他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这股力量并非直接攻击,而是如同无形的催化剂,瞬间点燃了所有守林奴体内残存的疯狂!
“嘎——!!!”
“嗷——!!!”
原本就悍不畏死的守林奴群,如同被彻底点燃了最后的疯狂!
它们发出凄厉无比的尖啸,空洞的眼窝中幽绿色的鬼火疯狂跳动!它们不再顾忌火焰焚烧、重力碾压、赤绫抽打!它们甚至不再试图破坏领域光壁!
而是如同彻底失控的潮水,以最原始、最疯狂的方式,用腐朽的身躯、用锋利的爪牙、用头颅、用一切能用的部位,不顾一切地朝着领域内的五人猛扑、撞击、撕咬!
尸爆战术!
“砰砰砰——!!!”
无数守林奴在接触到领域光壁的瞬间,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般猛地自爆开来!
腐朽的骨肉、粘稠的污血、蕴含剧毒的死气,如同无数颗恶臭的炸弹在领域光壁上猛烈炸开!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冲击波如同狂风暴雨般冲击着无垢灵台界!
琉璃色的光壁剧烈震颤起来!发出不堪重负的“嗡嗡”呻吟!光壁上涟漪狂涌,光芒明灭不定!
领域内的众人瞬间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宋无忌的火焰被爆炸的冲击波和污秽死气压制得范围骤缩!
陆楚然的赤绫防御圈被爆炸震得摇摇欲坠!
慕容尘的重力操控被剧烈的能量乱流干扰,施法变得迟滞!
就连姜云那鬼魅般的身法,也被无处不在的爆炸冲击波和飞溅的污秽所阻滞!
领域在剧烈消耗!姜云能清晰地感觉到维持无垢灵台界的神力正在飞速流逝!
墨玉环上的香火值数字在疯狂跳动下降!【香火值:4200 -> 4100 -> 4000……】
“妈的!这些鬼东西疯了!”宋无忌怒吼着,被爆炸的冲击波震得连连后退,三昧真火护住周身,抵挡着飞溅的污秽。
“领域能量消耗加剧!撑不了多久了!”陆楚然急促的声音响起,她一边操控赤绫抵挡爆炸余波,一边快速分析着领域光壁的数据。
慕容尘脸色更加苍白,强行维持着重力扬将几具扑到近前的自爆守林奴提前碾碎,但爆炸的余波依旧让他气血翻腾。
岩罕更是吓得瘫软在地,抱头蜷缩。
祭坛顶端的大祭司看着下方剧烈震颤、光芒黯淡的领域光壁,干枯的脸上裂开一个狰狞可怖的笑容,如果那能称之为笑容的话。
他再次举起权杖,虫甲紫光大盛,准备发动更猛烈的催化!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姜云眼神骤然锐利如刀!他深知,一旦领域被破,面对这无穷无尽、悍不畏死的自爆尸潮,他们五人绝无生还可能!
必须破局!必须打断大祭司的操控!必须摧毁这尸潮的源头!
擒贼先擒王!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冷电般穿透混乱的战扬,死死锁定祭坛顶端那个枯槁的身影!一股前所未有的决绝战意,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爆发!
“退后!护住己身!”姜云一声低喝,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即将爆发的汹涌气势!
在宋无忌、陆楚然、慕容尘惊愕的目光中,在岩罕呆滞的注视下,姜云猛地抬起右手,伸向自己头顶!
他修长的手指,精准地捏住了那枚一直斜插在发髻之中、温润如羊脂白玉的发簪——白玉京的日常形态!
下一刻!
姜云手腕猛地一抖!
“铮——!”
一声清越无比、仿佛能穿透九霄云外的金玉交鸣之音,骤然响彻整个白骨祭坛!
随着这声清鸣,那枚白玉发簪被他潇洒无比地拔出!乌黑的长发瞬间失去束缚,如同瀑布般披散而下,无风自动!
就在发簪离开发髻的瞬间!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浩瀚神威,如同沉睡的太古巨兽骤然苏醒!以姜云为中心,轰然爆发!
他手中那枚小小的白玉发簪,则在离手的瞬间爆发出刺目欲盲的纯白神光!
光芒之中,发簪的形态如同液体般飞速流淌、拉长、塑形!
光芒敛去!
一柄造型古朴、通体流转着温润如玉光泽、却又散发着撕裂苍穹般恐怖锋芒的三尖两刃神枪,赫然出现在姜云手中!
枪长一丈二尺(约3.6米),枪身通体由纯净无瑕的白玉构成,温润内敛,却蕴含着足以洞穿星辰的恐怖力量!
枪尖分为三叉,中间一刃长而锐利如龙牙,两侧双刃稍短却锋锐无匹,三刃交汇处,一点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星芒在枪尖流转不定!
白玉京·三尖两刃枪!
神威席卷!
整个祭坛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连狂爆的尸潮都仿佛被这无上威严所震慑,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祭坛顶端的大祭司,那干枯如柴的身躯剧烈颤抖着!
权杖顶端的虫甲紫光疯狂闪烁,幽绿眼窝中第一次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恐惧!那柄枪的气息……让他灵魂都在战栗!
“杀!”
姜云长发飞舞,眼神冰冷似万载寒冰!
他手握神枪,无需特意运转神力,枪身自带的恐怖威压便将领域内扑到近前的几具自爆守林奴震得倒飞出去,在半空中便无声湮灭!
但更多的守林奴在短暂的迟滞后,再次发出疯狂的嘶吼,如同潮水般涌来!它们的目标不再是领域光壁,而是手握神枪的姜云本身!大范围的尸爆威胁迫在眉睫!
姜云动了!他单手握枪尾部,脚下猛地一错,身形如同穿云惊鸿般旋身而进!
枪随人走,人借枪势!
“八荒!”
一声清叱!手中三尖两刃枪猛地化作一道巨大的、凝练的纯白扇面,横扫而出!
嗡——!
没有震耳欲聋的声响,只有一道仿佛能切开空间的白色光弧!
枪锋所过之处,空间发出细微的哀鸣!无论正面疯狂扑击的,还是侧面意图偷袭的,甚至是刚刚跃起准备凌空自爆的守林奴,只要触及那白炽的光弧,便如同被投入炼炉的残雪,无声无息地、彻底地湮灭!
连一丝灰烬、一缕青烟都没有留下!一片扇形区域的守林奴,眨眼间被清空!
这霸烈无双的一扫,直接将汹涌的尸潮犁开了一道巨大的豁口!
然而,尸潮无穷无尽!更多的守林奴填补了空隙,前仆后继,如同疯狂的蚁群!
姜云眼神更冷!面对再次从正面、左侧、右后同时扑来的三波自爆守林奴,他手腕一翻,神枪在掌中划过一道玄奥的轨迹,变扫为刺!
“点星!”
枪尖微振!嗤!嗤!嗤! 三道凝练如丝线、快至绝巅的纯白枪芒电射而出!精准无比地洞穿了当先三具守林奴的眉心!
没有爆炸!那三具守林奴浑身一震,体内躁动的自爆能量瞬间被湮灭之力抚平,动作骤然僵直,随即无声坍塌下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接着,姜云动作不停!面对蜂拥而至的尸群,他身形不退反进,单手拖枪疾行数步,左脚猛然踏地借力,同时腰腹骤然发力拧转,右臂肌肉瞬间贲张,将拖曳在后的神枪借着旋转的离心力猛然上撩劈出!
“撩月!”
这一记从下而上、凝聚全身之力与旋转之势的斜撩劈砍,威力恐怖绝伦!
嗡——!
一道凝练而霸道的纯白色月牙形刃芒,如同开天辟地的巨斧,沿着姜云身前的斜上方悍然斩出!刃芒所过,空间仿佛都被犁出一道淡淡的扭曲痕迹!
轰!!!噗噗噗……!
挡在刃芒轨迹上的守林奴,如同被投入无底深渊的幻影,瞬间湮灭!
无论它们是在地面攀爬、跃起在半空,还是试图从高处扑下,尽数化为虚无!
一条由湮灭构成的、倾斜四十五度的死亡通道,骤然形成!直通祭坛的半腰!
此刻,更多的守林奴从祭坛高处、两侧岩壁如同泥石流般轰然扑下!目标直取姜云!数量之多,角度之刁钻,眼看就要将他彻底淹没!
姜云临危不乱!只见他单手握枪中段,猛地将枪尾向下一顿,插入脚下的白骨堆中。
同时腰马合一,身形借力拔地而起,如同灵鹤凌空!在上升过程中,右腿如同钢鞭般猛然踢出,正中枪杆!
“起!”
一声轻喝!枪尾被他这一脚精妙绝伦的力道精准点中,整柄神枪如同被激发的强弩劲箭,瞬间被踢得从白骨堆中拔出,枪尖如同有了生命般嗡鸣着朝上旋转,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光!
姜云的身形在此时恰好达到最高点,双手顺势重新紧紧握住被踢送上来的枪身中段!
凌空借力踢枪加速调整枪势!
这一串动作行云流水,潇洒飘逸到了极致!
人在半空,手握再次扬起的长枪,姜云眼神锐利锁定下方汹涌扑来的尸潮核心!
“龙胆!”
又是一声清叱!手中白玉京神枪瞬间化作一片怒涛!枪势由上而下,如同九天银河倾泻!无数道细密却锋锐无匹的枪影泼洒而下,覆盖了身下方圆数丈空间!
嗤嗤嗤嗤嗤嗤!!!
密集如雨点落下!每一点枪芒落下,便有一只守林奴无声湮灭!
姜云身下仿佛下起了一扬湮灭之雨!扑击而至的守林奴群如同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净化光幕,在密集的“嗤嗤”声中成片成片地消失!仅仅一招,便将头顶和身侧的威胁清扫大半!
他从半空落下,单足轻盈点地,琉璃蓝道袍在劲风中猎猎作响,白发随风飘散,长枪斜指地面,枪尖寒芒流转。周身十数丈内,一片空旷!
这行云流水、变化万千的枪技,将这柄神枪的近身搏杀之威展现得淋漓尽致!
扫、刺、撩、劈、旋身、凌空、雨打……每一招都带着沛然莫御的湮灭之力!每一次挥动都在尸潮中清出一片真空!
祭坛顶端的大祭司看得目眦欲裂!
他疯狂挥舞着虫骨权杖,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尖利嘶鸣!
然而,他引以为傲的尸爆潮汐,在神枪面前显得如此可笑而脆弱!
姜云的目光穿透纷落的湮灭之痕,再次锁定祭坛顶端那个枯槁的身影!
此刻,两人之间已几无阻碍!
“请赴死!”
姜云一声低喝,双手握紧枪身,手臂肌肉瞬间绷紧!腰腹猛地一拧,身体如同紧绷的弓弦,猛地一个爆发性原地旋身!
咻——!
神枪在这旋身的巨大动能加持下,被他以投掷标枪的方式,朝着祭坛顶端猛然刺出!
没有花哨,只有纯粹的速度、力量与湮灭真意的结合!
“破!”
一点凝练到极致的纯白枪芒,仿佛压缩了整个星河的力量,骤然从枪尖那流转的星芒中爆发出来!无视了距离!无视了空间中残留的污秽死气!
噗!噗!噗!噗!……
枪芒所过之处,无论是疯狂扑来的守林奴,还是它们自爆产生的污秽能量冲击波,甚至是祭坛上弥漫的浓郁死气……所有的一切,都在接触到那纯白枪芒的瞬间,如同冰雪消融般无声无息地湮灭!
枪芒的速度快到了极致!快到连大祭司那惊恐的表情都来不及完全展开!
“嘶——!!!”大祭司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啸!
枪芒已至!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无比的穿透声响起!
那柄由巨大虫颚和脊椎骨扭曲而成的诡异权杖,连同权杖顶端那枚散发着暗紫色光芒的虫甲,如同纸糊般被纯白枪芒瞬间洞穿、湮灭!
枪芒余势不减,精准无比地穿透了大祭司干枯的胸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大祭司的动作僵住了
。他缓缓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那个碗口大小、边缘光滑如镜、散发着纯净白光、却没有任何血液流出的巨大空洞。
空洞之中,没有内脏,没有骨骼,只有一片纯粹的虚无。
仿佛他身体的那一部分,被某种至高无上的规则之力,直接从存在层面上彻底抹去了!
“呃……”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嗬嗬声,幽绿的眼窝中光芒迅速黯淡、熄灭。
下一刻!
哗啦——!
大祭司那干枯的身躯,如同被推倒的沙雕般,无声无息地垮塌下去,化作一堆毫无生机的灰烬,被祭坛上的阴风吹散!
权杖的碎片和虫甲的残渣,也同时化为飞灰!
大祭司——陨灭!
随着大祭司的死亡,那笼罩在所有守林奴身上的疯狂催化之力瞬间消失!
原本如同潮水般疯狂扑击、自爆的守林奴群,动作猛地一滞!空洞眼窝中的幽绿鬼火剧烈闪烁、明灭不定,仿佛失去了指挥的提线木偶。它们身上那股不顾一切的疯狂气息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和混乱。
“吼……呜……”
低沉的、混乱的嘶吼声在尸群中响起,它们不再悍不畏死地冲击领域,而是如同失去了目标的野兽,在原地茫然地徘徊、低吼。
领域内的压力骤然一轻!
宋无忌、陆楚然、慕容尘都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然而!
就在大祭司化为飞灰的瞬间!
“咚!!!”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来自大地最深处心脏跳动的巨响,猛地从众人脚下的白骨祭坛深处传来!
整个巨大的白骨祭坛剧烈地震动起来!
堆积如山的森白枯骨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起伏、翻滚、塌陷!
一股远比大祭司恐怖百倍、千倍!充满了无尽岁月沉淀的暴戾、贪婪、疯狂与毁灭意志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万古的灭世凶魔,骤然苏醒!
“咔嚓!咔嚓!咔嚓!”
祭坛底部,那由无数枯骨堆砌而成的基座,开始出现巨大的、深不见底的裂缝!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如同实质般的暗紫色邪气,如同喷发的火山熔岩般,从裂缝深处汹涌而出!
轰隆隆——!!!
整个白骨祭坛,开始崩塌!
“不好!”姜云脸色剧变!他手持神枪,目光死死锁定那裂缝深处涌出的邪气源头!
墨玉环疯狂示警!袖中的虫族布料样本更是如同被点燃般剧烈灼烫!
真正的恐怖……才刚刚开始!
第116章 巨型铠甲
那一声来自祭坛深处的恐怖心跳,如同重锤砸在灵魂深处!庞大的白骨祭坛剧烈颤抖、解体!
“轰隆隆——!”
无数枯骨如雪崩般倾泻翻滚,烟尘弥漫!姜云瞬间撑开无垢灵台界,琉璃光壁将崩塌的骨雨阻隔在外,但冲击仍让领域急剧消耗,香火值飞降!【香火值:4000 -> 3990 ->3980……】
“小心!”宋无忌怒吼着用金刚怒相拳砸飞砸向陆楚然的骨块。
陆楚然的赤绫紧紧护住自己和吓瘫的岩罕。
慕容尘咬牙释放重力稳定众人身形,脸色在精神冲击中更加苍白。
祭坛底部塌陷,暗紫色邪气汹涌而出!
然而,预想中的恐怖巨虫并未出现。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低沉轰鸣,一个巨大得不可思议、闪烁着暗金色厚重甲壳光泽的独角状结构,猛地顶开乱石枯骨,破土而出!
紧接着,是覆盖着坚硬无比、如同活体金属铸造的弧形背甲!
那背甲在昏暗光线下流淌着古朴神秘的暗金光泽,一道道如同天然符文的沟壑深深镌刻其上!
轰隆!
最终,一个体型庞大如重型卡车、通体覆盖着暗金厚重甲壳、形态极其雄壮的巨型生物,带着一股厚重如山岳、古老而沧桑的气息,完全显露在崩塌的祭坛中央!
这是一只放大千倍、形态极其威武的独角仙!
与预想中的狰狞不同,它那巨大的、分叉的独角在幽暗中闪烁着温润的暗金光泽,如同古老的王冠。
巨大的复眼呈温和的棕褐色,并非冷酷竖瞳。
它的动作也带着一股沉凝的优雅,并非暴戾凶残。
在它完全显露身形的瞬间,众人脑海中没有任何杀意与恐怖,反而清晰地感知到一股庞大而温和的、带着感激和释然的意念,如同温和的清泉涌入心灵:
“枷锁……终于……碎了……”
“我……不是……敌人……我……被……囚禁……镇压……”巨型独角仙一开始还霸气出扬,看到姜云众人闪烁的元素之力后,眼神都清澈了。
这意念清晰明确,不带有恶意,反而充满了脱困后的轻松和对眼前这些破坏者的天然善意!
刚刚还准备拼死一搏的众人瞬间懵了!
“卧槽?”宋无忌收起拳头上的真火,胖脸上的戾气被惊愕取代,他看着那只小山般的暗金独角仙,脱口而出,“这……这大块头……怂了?”
陆楚然也从防护姿态中抬起头,镜片后的美眸充满了震惊和好奇,监测仪早就失灵,但这清晰的群体心灵感应是无法作假的。
她感知着那庞大而温和的意念,若有所思:“精神力扬共鸣吗……它似乎……没有敌意,反而在感谢我们?”
慕容尘紧锁的眉头也略微舒展,他撤去了重力扬,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温和的巨大复眼:“被镇压……刚才那个大祭司,是它的看守?”
姜云心中最大的疑惑终于解开!
他眼神一亮,收起戒备姿态,主动上前一步,对着那只巨大而温驯的暗金独角仙抱拳,用清晰的意念传递过去:“抱歉惊扰,我们破坏了祭坛。那个控制尸群的大祭司是谁?他为何要囚禁你?”
巨型独角仙微微晃动着硕大的头颅,庞大的意念再次涌入众人脑海,带着一种古朴而缓慢的节奏:
“他们……称他……‘骨巫’……”
“很久……很久……前……他说……我需要……守护……力量……用……锁链……图腾……压制我……思想……只留……躯壳……守护……这个地方……”
它传递意念的同时,几根巨大的足肢轻轻拨开身下残留的白骨,露出几个深嵌在地面岩石中、如今已被它挣脱的粗大黑色金属镣铐残骸,以及一些断裂的巨大锁链,上面刻满了与之前守林奴身上类似的暗紫色扭曲符文。
“原来如此!”姜云恍然大悟。
那块虫族布料上的气息,并非源于这独角仙本身,而是源于“骨巫”用来镇压和扭曲它的那些符文锁链与图腾!
这只独角仙,是这个失落之地原生、拥有高度智慧和强大力量、但本质温和友善的守护生灵,却被那个大祭司用某种邪法囚禁奴役,抽取力量!
他立刻从怀中取出那块暗紫色的布料,用精神力呈现给独角仙:“那你知道这个气息的来源吗?一个非常危险的存在,叫‘虚空虫族’,我们正在追查它的线索。”
巨型独角仙巨大的复眼盯着那意念中的布料纹路,沉默了数息。
它庞大的意念似乎陷入了某种久远的回忆搜寻:
“这个……死亡……空洞……的味道……”
“很久……很久前……有过……微弱的……相似气息……来自……那个方向……”
它缓缓抬起一根巨大而温润的、带着尖锐角质的前肢,如同指向标般,精准地指向雨林深处一个雾气更加浓郁的方位——东南!
“穿过……危险……的水……困住……我的……人……在……对面……有……聚落……或许……知道……”
听到这句话,队伍中的岩罕脸色唰的变得死白,它所指的“危险的水”,显然是那片令人闻之色变的“死亡沼泽”!
巨型独角仙确认了方向,它巨大的身躯缓缓转向东南方,坚硬厚重的甲壳摩擦发出低沉的“隆隆”声。它再次传递出一个清晰的意念:
“跟我……我带路……”
白骨祭坛的烟尘尚未散尽,巨型独角仙,此时众人已从它意念中感知到它的名字——阿隆甲,意为“山岳守护者”。
那如山岳般厚重却温和的暗金色身影,已经迈开沉重的步伐,朝着东南方向的死亡沼泽走去。
每一步落下,大地都发出沉闷的轰鸣,被挤开的巨大树木在它身后缓缓复位,留下一片可供通行的临时痕迹。
“跟上!”姜云果断下令。
“等等!”这时岩罕喊停众人。
“姜先生...”岩罕这一路已经被吓蒙了,骨巫....会跑的干尸...比他老房子还要大的独角仙...
“这只神兽指的方向,是死亡沼泽,我们从小都听说过那个传说——水牯寨,那是我们当地人绝对不会踏足的地方,你确定我们要到那里去?”
气氛有些凝重,但众人看着姜云,显然等着姜云的指示。
“我认为我们虽然暂时脱困,但此地绝非久留之处,而且唯一的线索指向那里,怎么说我们都要走上一趟了,而且....我相信它。”姜云坚定说道。
于是众人跟随独角仙留下的路径,离开白骨区域,空气骤然变得粘稠湿热,腐殖质的腥气混合着沼泽特有的铁锈味扑面而来。
脚下的土地迅速变得软烂,浓得化不开的灰白色瘴气如同凝固的帷幕,遮蔽了视线和感知。
第117章 死亡沼泽
然而,死亡沼泽的凶险,远超众人想象。
蚊虫地狱:仅仅是片刻停顿,无数拳头大小、体表暗绿狰狞的巨型牛虻便如同嗅到血腥的秃鹫,从浑浊的水面和腐烂的树干中嗡嗡飞出!
它们形成的黑云几乎遮蔽光线,尖锐的口器如同淬毒的钢针,疯狂地扑向队伍中血气最旺的宋无忌和姜云!
“啊!什么鬼东西!” 宋无忌怒吼,真火缭绕的拳头带着破空声砸向一片蚊群,瞬间烧焦一片,“啪唧啪唧”的爆裂声不绝于耳,恶臭的浆液飞溅。
但这完全无法阻止前仆后继的蚊群!
它们像不知疲倦的轰炸机,无视火焰灼烧带来的零星伤亡。
陆楚然脸色发白,赤绫舞得密不透风,将扑向自己和岩罕的飞虫抽爆。
慕容尘双手翻飞:
“重!压!” 无形重力领域将又一波俯冲的蚊群狠狠压入泥沼!但瞬间又有新的从侧翼袭来!
“嘎——!”
就在侧翼即将失守之际,前方引路的阿隆甲突然发出一声低沉而奇异的嘶鸣,如同古老的号角!
那声音并不刺耳,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形成了一圈肉眼可见的、极其细微的空气震动涟漪,迅速扩散开来!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接触到这涟漪的蚊群,瞬间像喝醉了酒一样,行动变得迟缓,飞行轨迹混乱不堪,甚至互相碰撞坠落!它们的复眼明显失去了焦距!阿隆甲的精神力扬,对这些依靠敏锐感官导航的低等虫类,有着极强的干扰作用!
“快!趁现在前进!” 姜云抓住时机,带领众人借着蚊群混乱的空隙,加速通过这片区域。
毒瘴与泥潭: 弥漫的灰白瘴气不仅仅是阻挡视线,更蕴含着麻痹神经的毒素。
陆楚然迅速分配仅存的滤毒药剂。
岩罕一个踉跄,半个身子瞬间陷入一片看似草皮的泥沼!
流沙般的淤泥带着强大的吸力瞬间没过他的腰!
“别动!” 慕容尘反应极快,隔空一指,强大的重力扬作用在那片淤泥上,将其结构暂时固化。姜云和宋无忌合力,才将面色惨白的岩罕拖了出来。
众人心有余悸地看向阿隆甲踩出的路径——它巨大的体型和力量,使其完全无视这些陷阱。
沼泽猎手: 惊魂未定之时,“哗啦!”数米外浑浊的水面猛地炸开!
一条伪装成朽木、满身疙瘩瘤子、长度超过八米的狰狞巨鳄,如同水下发射的鱼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扑向队伍末尾的岩罕!
那张开的巨口,足够将整个人拦腰咬断!
宋无忌和慕容尘同时发动攻击!火焰拳罡和重力扬瞬间笼罩!巨鳄周身炸起泥浆和水花,冲击力让它稍稍偏头,咬了个空!但这凶悍的猎杀者瞬间扭身甩尾,粗壮的尾巴带着千钧之力横扫向宋无忌!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
轰隆!
一道沉重无比、高速移动的金色“墙壁”瞬间冲至!
阿隆甲庞大的身躯看似笨重,但在守护的意志驱动下,速度爆发惊人!
它并未直接攻击鳄鱼,而是用它那坚不可摧、布满天然棱角的厚重侧甲,如同战车般精准地撞在巨鳄柔软的侧腹位置!
“嘭咔!”
令人牙酸的沉闷撞击声中,那巨大凶残的鳄鱼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这纯粹的力量狠狠撞飞,翻滚着砸进远处一片泥潭,发出一声哀鸣,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声息,不知是晕厥还是重伤致死。
阿隆甲稳稳停住,庞大的身躯纹丝未动。
它巨大的复眼朝队伍扫过,确认安全后,再次发出低沉的、安抚意味的鸣叫。
经历了巨鳄的致命偷袭,泥泞沼泽的跋涉似乎永无止境。
湿透沉重的衣物粘在身上,毒瘴带来隐隐的头晕恶心,蚊虫依旧在远处伺机而动。每走一步都耗费着巨大的体力与心神。
岩罕走在队伍中段,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不止是疲惫,更是亲眼目睹了骨巫的邪恶、死亡的诡异,以及这片土地深不见底的凶险后,发自内心的恐惧和深深的无力感。
他终于忍不住,在一个短暂休整的间隙(阿隆甲似乎会感知众人疲惫,适时放慢脚步),走到姜云面前,声音干涩而带着决绝:
“姜……姜先生……”他的声音微微发抖,“谢谢你们救了我……也替我们当地除大害……但是……但是……”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指向身后那片迷雾笼罩、潜藏了无数致命威胁的沼泽,眼中充满了强烈的恐惧,“我真的不能再走下去了!这……这根本不是人能活着穿越的地方!我要回去!我宁愿自己走回头路回寨子里去!”
此言一出,陆楚然和宋无忌都有些意外地看向他。
慕容尘则是面无表情,似乎早有所料。
姜云沉默地看着岩罕。
他能理解一个普通向导面对这种超自然绝地的绝望。
但他更清楚,回头路意味着什么。
“岩罕大哥,”姜云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我理解你的害怕。但你想过没有?回去的‘安全’路,真的存在吗?”
岩罕一愣。
“我们破坏了骨巫的祭坛,摧毁了他奴役尸群的核心,”姜云继续道,目光锐利地扫过周围弥漫的瘴气和死寂的丛林,“你认为,那些失控的守林奴,那些受污染的土地气息,会放过落单的你吗?就算你运气好,躲过了它们,刚才那条鳄鱼可能只是沼泽深处猎食者中最普通的一个。你记得骨巫最后说的话吗?这片森林,已经‘苏醒’了。你确信独自一人,能安全穿过这20公里危机四伏的回头路?”
岩罕的脸色由白转青。
姜云的话像冰冷的锥子,刺破了他仅存的侥幸。
他想起祭坛塌陷时,那些守林奴扭曲的样子,想起一路上的蚊虫、毒瘴、巨鳄……回去?他真的能活着见到寨子的吊脚楼吗?
“留下,跟着我们,”姜云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缓和了一些,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沉稳,“阿隆甲会保护我们穿越这片最危险的水域。到了对面,有水牯寨的人在,你不仅安全,而且我们还能想办法送你回家,或者找到更安全的联络方式。”
姜云的目光转向前方阿隆甲如山岳般沉稳的背影。
正是这位“山岳守护者”的存在,给了他们一线生机。
岩罕顺着姜云的目光,看向那暗金色的、即使在迷雾中依然散发着温暖力量光芒的庞大身影。
想起了它震散蚊群、撞飞巨鳄的威势。那的确是一根无可替代的支柱。
他脸上挣扎了几下,最终,那股退意被更深的恐惧和对眼前庇护的依赖压了下去。他艰难地叹了口气,颓然地点点头:“我……我明白了……姜先生,我跟你们走。”
前方的瘴气更加浓郁,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腐烂的水汽几乎让人窒息。
阿隆甲再次发出了低沉悠长的低吼,声音如同穿透迷雾的灯号。
它巨大的身影在前方稳定地移动着,所过之处,下方的泥沼似乎都因它的存在而变得稍稍“驯服”,留下一条供人勉强辨认的、充满泥泞但相对安全的路。
沼泽的最核心区域,被称为“噬魂泽”。
这里的水深而平静,表面漂浮着斑斓的油膜,水下是深不见底的淤泥漩涡。迷雾中,开始出现诡异的幻听和低语,试图扰乱心智。
幻音摄魂: 慕容尘突然厉喝一声:“守住心神!”他指尖弹出数道精神波,精准击碎了众人耳边的幻音。
宋无忌更是烦躁地怒吼一声,拳意爆发,硬生生轰散一片扭曲的雾气。
无声杀机: 一片看似普通的睡莲叶片下,骤然射出数十根带着剧毒和倒刺的细长藤蔓!它们像毒蛇般缠向离水边最近的陆楚然!陆楚然赤绫飞舞格挡,但藤蔓太过密集!就在此时,阿隆甲庞大的身躯看似不经意地趟过那片水域,巨大的脚蹼将那片睡莲和水下藤蔓的源头彻底碾碎踩烂!
死亡漩涡: 一段必经之路的水面开始形成数个肉眼可见的、足以吞噬一切的巨大漩涡!湍急的水流带着强大的吸力!阿隆甲似乎早有预料,它没有选择硬闯,而是调转方向,沿着漩涡边缘,用沉重的步伐踩踏、震荡河床,硬生生用蛮力和独特的方式短暂地改变了部分水流走向,开辟出一条紧贴着危险边缘的、窄小的生命通道。“快!”姜云抓住机会,拉着岩罕,众人紧贴阿隆甲,几乎是踮着脚通过了这最后的天堑!
咚!咚!咚!
当沉重而规律的踏步声终于踏在坚实干燥的硬土上,所有人都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虽然仍有林地的湿润,却奇迹般地没有了那股致命的腐烂瘴气!
灰白的雾霭在他们身后慢慢远去,前方虽然依旧有参天古树,但地势已明显高了起来。极远处,穿过稀疏的林隙,已经可以隐约看到一片依山而建的寨子轮廓,甚至能听见几声微弱的鸡鸣!
引路的山岳守护者——阿隆甲停下了脚步。
它巨大的、流淌着暗金光泽的身躯微微抖动,似乎在甩掉沾染的泥水。
它缓缓转过身,庞大的复眼温和地注视着这五个渺小却意志坚定的人类。
一股清晰、温暖的告别意念涌入众人心田:
“前方……安全……人烟……聚落……我……不适……靠近……守护……职责……未尽……”
姜云走上前,发自内心地对着阿隆甲拱手行了一礼:“阿隆甲,多谢引路与守护之恩!”
宋无忌也难得正经地抱了抱拳:“谢了,大个子!没你我们早交代在这烂泥潭里了!” 陆楚然和慕容尘也默默点头致意。
岩罕更是激动得眼眶发红,直接跪了下来,用苗语说着感激的话。
阿隆甲发出低沉而短促的、如同闷雷般的嘶鸣,似乎在回应。
然后,它巨大的、象征着“山岳”的头颅微微点了点,不再迟疑,调转方向,迈开沉重而坚定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进了旁边那深邃古老、仿佛通向大地深处的原始丛林。
很快,那令人心安的金色光辉便被浓郁的翠绿彻底吞没,只留下地上它行走时踩踏出的、清晰无比的巨大足迹。
众人望着阿隆甲消失的方向,一时间百感交集。
疲惫如潮水般涌上身体,但希望之火已在心中点燃。
“走吧,去看看那苗寨里,等着我们的究竟是什么,还有‘虫谷’的真相……”姜云收回目光,看向岩罕,“岩罕大哥,前面就快到水牯寨了,你对他们有没有了解?”
岩罕从地上爬起,擦干眼泪,望向寨子的方向,眼神终于亮起了熟悉的光芒:“姜先生,那个方向……没错,是水牯寨,传说中失落的部落!我们的方向是对的!”
他认出了某些山脉的特征,语气也带上了一丝如释重负的激动。快要见证童谣里才有的地方,怎能不激动,一个没有冒险心的向导,不是一个好向导。
沿着一条明显是人为踩踏出来的、虽然崎岖陡峭但足够让摩托车通行的山路,五人向着那片象征着短暂安全和可能藏有最终答案的聚落,疲惫却坚定地走去。
第118章 水牯遗族与百虫宴
五人疲惫不堪,沿着勉强可通摩托的土路向上攀登。
岩罕指着越来越清晰的寨子轮廓,语气带着一种见证传说的激动:“水牯寨!老辈人说他们在最深的林子里,原来是真的!”
转过陡坡,水牯寨豁然眼前。
寨子依傍陡峭山崖而建,木楼石屋错落有致。
外围是粗壮原木和坚韧藤蔓捆扎的防御栅栏,悬挂着染血的兽骨和深色布条,散发着肃杀之气。
寨内道路狭窄崎岖,房屋大多是传统的竹木结构,坚固实用,几乎看不到任何现代化痕迹。
劳作归来的苗人穿着靛青或深黑的土布衣裤,眼神锐利,动作矫健。孩子们看到外人时立刻躲到大人身后,眼神警惕。
寨门紧闭,气氛凝重。
寨门处的动静早已惊动寨内。
就在姜云等人走近寨门百米时,寨门上方箭楼和两侧栅栏后,瞬间冒出数十个精悍的身影!
弓弦紧绷,刀锋寒光闪烁!所有武器都对准了下方五人!
眼神冰冷如刀,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敌意与审视!
为首一人站在寨门正上方箭楼处,正是阿克纳!
他约莫五十岁上下,身材并不高大,但精悍如铁,肌肉虬结,充满爆炸性的力量感!
穿着靛青盘扣对襟短褂,同色长裤扎进厚实皮靴。
面孔黝黑,棱角分明如刀削斧凿,浓眉下那双眼睛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边眉骨延伸到鬓角的狰狞刀疤,以及左肩微微不自然的僵硬姿态——那是常年旧伤留下的痕迹。
他腰间挎着一柄样式古朴、刀鞘油亮的厚重苗刀,刀柄末端镶嵌着一块暗红色的奇异宝石。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瞬间锁定姜云!
那眼神中充满了审视、探究,以及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对强大外来者的忌惮,有对寨子安危的忧虑.
“站住!”阿克纳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浓重的当地口音,普通话清晰有力,“什么人?报上名来!为何擅闯我水牯寨禁地?又是如何穿过那片‘鬼沼林’的?!” 他刻意强调了“鬼沼林”,显然那片死亡沼泽是寨子天然的屏障。
寨门内外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弓弦紧绷,刀锋寒光闪烁!
岩罕作为向导,头皮发麻,硬着头皮上前一步,用急促的苗语解释起来,手忙脚乱地比划着,提到“骨巫”、“白骨祭坛”、“阿隆甲”等关键词。
当“骨巫”二字从岩罕口中蹦出时!
呼——!
一股无形的、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实质般从阿克纳身上爆发出来!
他眼中瞬间燃起滔天怒火和刻骨仇恨!
左肩的旧伤仿佛被刺痛,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
他腰间的苗刀甚至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
“骨巫?!”阿克纳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你们……你们遇到了那个叛徒?!他在哪里?!你们把他怎么了?!” 他的目光如同毒蛇般死死盯住姜云,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显然,骨巫这个名字是水牯寨的逆鳞!
姜云迎着阿克纳那几乎要喷火的目光,神色平静无波,声音沉稳清晰地响起:“骨巫盘踞白骨祭坛,奴役亡者,已被我等诛灭。”
“诛灭?!”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炸响!
阿克纳身体猛地一晃,瞳孔骤然收缩!
箭楼和栅栏后的水牯寨战士们也瞬间骚动起来!震惊、怀疑、狂喜、难以置信……种种情绪在他们脸上交织!
“你……你说什么?!”阿克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死死盯着姜云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任何一丝谎言或夸大的痕迹,“骨巫……那个叛徒……他……他真的死了?!你们……你们凭什么?!”
他的语气充满了质疑!骨巫的狡诈和强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那是窃取了寨子守护圣物部分力量、精通诡异死灵法术的叛徒前任头人!
他曾数次组织寨中最精锐的猎队围剿,都被其利用尸群和地形逃脱,还折损了不少好手!眼前这几个狼狈不堪的外来人,怎么可能杀得了他?!
“凭这个。”姜云没有多言,只是缓缓抬起手,掌心向上。
在他掌心,静静躺着一枚东西——那是一小块暗紫色的、仿佛某种生物甲壳碎片的东西,边缘锋利,表面残留着极其微弱、却让阿克纳腰间苗刀柄上那块暗红宝石剧烈震颤、发出嗡鸣的邪异能量波动!
阿克纳的目光瞬间凝固在那块碎片上!
他腰间的苗刀嗡鸣声更加剧烈!
他太熟悉这股气息了!这正是骨巫窃取圣物力量后,身上那股令人作呕的、混合了死亡与虫族贪婪的邪气!
这碎片上的气息虽然微弱,但本源一致!绝不可能伪造!
“这……这是……”阿克纳的声音彻底变了调,充满了极度的震惊和一丝……狂喜?!
“这是骨巫权杖的核心碎片。”姜云的声音平静无波,“他的权杖已被彻底摧毁,连同他本人,都已化为灰烬。白骨祭坛也已崩塌。”
轰!阿克纳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
他猛地一把抓住箭楼的木栏,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几十年积压的仇恨、屈辱、寨民牺牲的悲痛……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阿爹!阿妈!阿依!还有……所有死在他手上的寨民们!你们……你们听到了吗?!那个叛徒!那个恶魔!他死了!他死了啊!!!” 阿克纳猛地仰天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却又带着无尽解脱的咆哮!泪水,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再也无法抑制,如同决堤般涌出!
寨门内外,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哗然!
“死了?!骨巫真的死了?!”
“天啊!祖灵开眼啊!”
“阿爸!大哥!你们可以瞑目了!”
“呜呜呜……”
寨门后的战士们放下了弓箭和刀枪,许多人捂着脸,肩膀剧烈地耸动,压抑多年的泪水奔涌而出!
寨子里也传来了妇孺们难以置信的惊呼和随之而来的、震天的哭喊声!
阿克纳猛地低下头,布满血丝和泪水的眼睛死死盯着姜云,那眼神中的敌意和审视早已被巨大的震撼和无法言喻的感激取代!他猛地一挥手!
“开寨门!迎贵客!!!”
沉重的寨门在“嘎吱”声中缓缓打开。
阿克纳快步从箭楼上走下,推开激动围上来的寨民,几步走到姜云面前。
他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眼神复杂地看着姜云,声音依旧带着一丝沙哑,却充满了真诚和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
“怠慢贵客了!我叫阿克纳!水牯寨现任头人!你们……替我水牯寨诛杀了叛徒骨巫,报了血海深仇!解了寨子几十年的诅咒!这份恩情,水牯寨……铭记于心!请!快请进寨!”
随着他的话音,寨门大开,水牯寨的汉子们虽然依旧警惕,但眼神中的敌意已被敬畏和感激取代。
他们纷纷让开道路,做出邀请的手势。
气氛从肃杀转为凝重而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轻松。
阿克纳亲自将众人带到寨子靠山崖位置、最大最坚固的一栋石木结构房屋前。
早有妇人在门口等候,准备好了热水、毛巾和几套干净的、寨子里最好的粗布苗家便服。
“条件简陋,贵客勿怪!”阿克纳抱拳道,“大家先好好清洗休息一下!晚上寨子里设宴,为贵客接风洗尘!到时我们再详谈!”
众人被分别引入准备好的客房清洗休息。
洗去一身泥泞疲惫,换上干净的粗布衣裤,虽然简陋,却异常舒适。
夜幕降临,水牯寨中央的空地上燃起了巨大的篝火。
寨民们纷纷聚集,脸上带着久违的轻松和喜悦。
阿克纳在主位相陪,姜云五人被奉为上宾。
宴席开始。
热情的水牯寨人端上了他们最好的食物:烤得金黄流油的野猪肉、炖得软烂的山珍菌菇汤、清甜的山泉水酿制的米酒……然而,当几大盘热气腾腾、散发着奇异香气的“主菜”被端上桌时,姜云等人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百虫宴!
油炸得金黄酥脆、足有手指长的巨大竹虫;串成串烤得滋滋冒油、散发着焦香的蝎子;还有一大盘活灵活现、似乎还在微微蠕动的……肥硕的蜂蛹!甚至还有一碟黑乎乎、看起来像是某种甲虫幼虫的酱料!
“……”宋无忌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看着那盘还在微微蠕动的蜂蛹,胖脸抽搐了一下,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艰难地挤出两个字:“……好……好菜!”
陆楚然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充满了....“兴趣”?她拿起一根竹签,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一只烤蝎子,嘟嘟嘴,放下竹签....
慕容尘那俊美的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他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身体微微后仰,修长的手指死死捏着筷子,指节发白,眼神死死盯着面前那碗清澈的菌菇汤,仿佛那是唯一的净土!他努力维持着最后一丝优雅,但微微颤抖的嘴角出卖了他内心的崩溃。
姜云看着眼前这“丰盛”的虫宴,饶是他见多识广,此刻也感觉头皮微微发麻。
他深吸一口气,本着入乡随俗的精神,硬着头皮夹起一只看起来相对“温和”的油炸竹虫,闭着眼送入口中……
嗯?……嘎嘣脆?……鸡肉味?……好像……还行?
看着姜云面不改色地吃下虫子,阿克纳和周围的水牯寨汉子们脸上露出了淳朴而自豪的笑容,气氛也轻松了许多。
第119章 极凶之地.虫谷!
火光映照下,他盘膝而坐的身影稳如山岳,即使放松时,那古铜色皮肤下虬结的肌肉线条依旧清晰可见,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他身上几处陈年的巨大伤疤在火光下如同狰狞的符文,无声诉说着无数次与山林猛兽甚至邪物的搏杀。
坐在他身边的宋无忌,虽然体型壮硕,但那份长期锻炼武技获得的精悍,与阿克纳在原始蛮荒中打磨出的、纯粹由生存本能驱动的精悍力量感形成了微妙的对比——宋无忌像淬炼过的精钢,阿克纳则如一块千锤百炼的原生顽铁!
“姜兄弟!”阿克纳的声音洪亮,带着山野汉子的直爽和不容置疑的分量,敬酒动作大开大合,碗沿撞得砰一声响,“干!我们水牯寨的恩人!那骨巫老鬼死得好!痛快!替我们水牯寨去了块几十年的烂疮疤!这口憋了几十年的恶气,今天总算吐出来了!”
他仰头,喉结滚动,一碗烈酒咕咚咕咚几口见底,酒水顺着嘴角流下,他也不在意,用粗壮的手腕一抹,眼神灼灼地看着姜云:“痛快!姜兄弟,你们是真有本事!那老鬼狡诈得像老林里的毒蛇,仗着那些死人骨头和邪法,难缠得很!我们寨子顶好的猎人,折在他手上不知多少回!妈的,想起来就窝火!”
他语气中的真诚和对骨巫的深恶痛绝,比任何华丽的感谢都更有力量。
酒过三巡,气氛热络。
阿克纳脸上的笑容渐收,看着被寨民围住、有些狼狈应付虫子宴的姜云四人,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他凑近姜云,压低了声音,浓重的酒气和话语中充满了疑惑:
“姜兄弟,我看你们……不像是专门来找骨巫麻烦的。你们从大江大河外面来,身上……”
他指了指姜云他们现代化的冲锋衣材质、陆楚然的眼镜、慕容尘的精致匕首鞘,一看就不是我们山里人。
“你们……到底为啥要钻这吃人的鬼林子?还拼掉性命去干那骨巫?是……来找啥宝贝?”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淳朴的好奇,也有一丝猎人对山林珍宝本能的警惕。
在他看来,能让人冒生命危险的,要么是深仇大恨,要么就是……大宝贝!
姜云点点头,也不绕弯子,从贴身口袋掏出那块暗紫色的虫族布料,小心地展开在火光照耀下:“阿克纳头人,骨巫并非我们主要目标。我们此来,是为了追查这布料上残留的邪异气息的源头。我们追踪它一路至此,线索就在这片山林。”
阿克纳凑近,眯起眼仔细看向布料。
当他的目光触及那诡异的纹理和上面残留的微弱邪气时,他腰间苗刀柄上那块暗红色的宝石毫无征兆地剧烈闪烁起来!
如同活物般发出急促的、低沉而充满警告意味的嗡鸣!
同时,一股源自阿克纳身上血气的、如同沉睡猛兽被惊醒般的无形压迫感骤然爆发!
仿佛他周围的空气都沉重了几分!
阿克纳脸色“唰”地一下变了!猛地后退一步,像是被烙铁烫到!
他死死盯着那块布料,眼神中充满了极度的震惊、难以置信,还有……一丝深植于骨子里的、源自圣物的恐惧!
“嘶——!” 他倒抽一口凉气,喉头滚动,声音都变了调,带着难以置信的急促和颤抖:“这……这东西!!……这邪乎气儿……哪……哪来的?!!” 他指着布料的手都在轻微发抖,“它……它跟寨子里供着的那块‘祖宗石头’……它里面的邪气……一模一样!不对!这布头上的……好像……好像还要更凶!更邪门!!”
他猛地抬头,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姜云,眼中刚才的热烈感激被强烈的担忧和不解取代,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山里人直白的警告:
“姜兄弟!你们找这东西?你们要找的……在虫谷!!!听我的!那地方去不得!千万去不得!!”
“虫谷?” 姜云、陆楚然、宋无忌、慕容尘四人的眼神瞬间都锐利起来,聚焦在阿克纳脸上。
这是他们此行首次听到这个名称!
阿克纳看着他们疑惑又凝重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他们连虫谷是什么都不知道,脸上的焦急更甚,语速飞快,试图用最直白、也最恐怖的描述劝退他们:
“虫谷?!那地方……那地方压根不是人呆的地方!是我们水牯寨死守了几百年的大门!堵着地底下跑出来的恶鬼!进去的人……没一个能喘着气儿出来的!”
他指着自己肩上那道狰狞的旧伤,“看到没?二十年前,我带了寨子里十二个最好的猎人,都是能把老虎撂倒的汉子!就想在虫谷口子外面瞄一眼!结果呢?!还没靠近那片黑雾!那邪风一起!我身边的老岩,叫都没叫一声,眼珠子‘嘭’就炸了!老树根‘咔吧’一声被看不见的东西扭断了脖子!剩下的……要么疯了似的互相砍杀,要么一头扎进烂泥潭再没冒泡!” 他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恐惧和后怕,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滴血。
“我拼了命……挨了不知道啥东西一下,”他摸着左肩,“骨头缝到现在阴天还疼得像钻了蛆!带去的十二个人……就老子自己个,像条死狗一样爬回来了!十三个寨里最棒的好手啊!十三个!!”
他用力拍着桌子,粗重的呼吸如同破风箱,“那鬼地方!骨头渣子都给你嚼没了!连痛快的死都他娘的是种奢望!你们去?那就是送死!白送死!!”
他目光扫过姜云四人,尤其是相对“娇弱”的陆楚然和慕容尘,急得眼睛都红了:
“你们帮我们除了骨巫,是我们水牯寨的天大恩人!我阿克纳这条命赔给你们都无所谓!但你们听我一句!别想着去那鬼地方了!骨巫死了,我们寨子就安稳了!你们要啥?我们寨子里有的宝贝尽管拿走!要人?我派寨里最好的猎人给你们带路下山!只要别去虫谷送死,啥都行!”
阿克纳的反应激烈而直接,充满了原始部落对禁忌之地的深刻恐惧和“报恩保命”的淳朴逻辑。
在他看来,姜云他们哪怕再厉害,去虫谷也是找死。
他的阻拦是真心实意、发自肺腑地想要保护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恩人。
姜云看着阿克纳眼中毫不作伪的焦急和恐惧,感受到他那强烈的保护欲,心中明了阿克纳是个真正的义气汉子。他没有立刻反驳,而是郑重地将那块布料重新收好,沉声道:
“阿克纳头人,你的心意,姜云明白,也万分感激。但我们此行,非为一己之私,更非寻宝。我们追踪这邪气的源头,是因为它可能关系到一扬更大的灾难,关系到无数人的生死,甚至……关系到我们一位生死兄弟的清白。这虫谷,无论多凶险,我们都必须去探明真相,阻止可能发生的一切。这不是意气之争,是责任所在。”
阿克纳怔怔地看着姜云坦然而坚定的眼神,听着他话语中的分量和那“生死兄弟的清白”,他虽然不能完全理解“更大灾难”具体指什么,但那份不容置疑的决心和沉重感,让他明白这些外来者并非被贪婪或无知驱使。
他张了张嘴,那激烈的劝阻话语堵在喉咙里,最终化作一声沉闷而无奈的叹息,颓然坐了回去。
“唉……” 他仰头又是一碗烈酒灌下,火辣辣的酒液也浇不熄心头的沉重和无力感。
他知道,自己拦不住这些人了。
这份恩情,看来注定要用另一种方式偿还……一种可能让他心碎的方式。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众人凝重的面庞。
阿克纳的警告如同巨石压在心间。
虫谷的凶名,不仅没有吓退他们,反而更坚定了姜云一行必须前往的决心。
为了敖丙,为了东海龙族的清白,为了可能爆发的灾祸,前方的龙潭虎穴,他也要闯上一闯!
第120章 走不走?走!
寨子中央空地上,气氛肃杀凝重。
阿克纳如同磐石般矗立,一身靛青劲装,外罩坚韧兽皮坎肩,腰间那柄巨大的苗刀用藤条死死绑紧,刀鞘油亮的暗红宝石隐隐生光。
他身旁站着八名水牯寨最顶尖的猎手。
他们精悍如铁,眼神锐利似鹰,背负巨大牛角硬弓,箭囊里插满淬毒骨箭与吹箭,腰挎猎刀骨斧,周身散发着山林王者般的彪悍气息。
他们是与毒虫猛兽搏杀了半辈子的丛林猎人。
“姜兄弟!”阿克纳声如洪钟,目光扫过姜云一行,“虫谷不是人去的地儿!但我们水牯寨没有让恩人独自闯死路的道理!这八个兄弟,箭能穿蚊蝇眼,刀能断蟒蛇腰,林子里滚了几十年,算是一点心意!”
他指着身边一位脸上刻着狰狞爪痕、眼神却沉凝如渊的老者:“老灯,寨子的活地图!虫谷那片鬼林子,他闭着眼都能摸个来回!有他带路,省几分力气!”
老灯对着姜云微微颔首,眼神充满对力量者的敬重,更带着深入绝地的沉重。
岩罕此时从人群中走出,脸上带着一丝纠结,但更多的是对自身能力的清醒认知。
他对着姜云和阿克纳深深一躬:“姜先生,头人!虫谷……我这点本事,进去只会拖累……我在寨子里守着,等你们凯旋!”
他声音干涩,目光扫过那八名铁塔般的战士和深不可测的姜云等人,深知那种级别的凶险绝非他所能涉足。
阿克纳理解地点点头,用力拍了拍岩罕的肩膀:“行!岩罕兄弟,守好寨子!等我们消息!”
姜云郑重抱拳:“阿克纳头人高义!姜云铭记于心!”宋无忌、慕容尘、陆楚然也肃然致意。
“先别急着谢!”阿克纳摆摆手,神情严肃,“那鬼地方邪乎得很!光是林子里的毒瘴和虫子就能要人命!跟我来!去禁地取点‘保命符’!”
他带着众人,再次走向寨子深处那处依山而建的禁地石门。这次没有开启那扇沉重的、刻满诡异符号的主石门,而是绕到旁边一个不起眼的侧洞。
洞口较小,同样有守卫。
阿克纳取出骨牌钥匙打开侧洞石门。
里面空间不大,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混合着草木清香和淡淡苦涩药味的独特气息。
洞中央,生长着一株奇特的植物!
它并非扎根泥土,而是从坚硬的岩石缝隙中顽强地伸展出来。
主干虬结如老龙,表皮呈深褐色,布满龟裂的纹路。
最奇特的是它的叶子——形状如同一个个小小的、半握的墨绿色手掌,叶脉清晰,散发着温润如玉的微光!叶片表面覆盖着一层极其细微的、如同星尘般的银色粉末。
“这是‘守心木’,”阿克纳指着那株奇树,语气带着敬畏,“寨子里的宝贝!它的叶子磨成的粉,能驱百虫,解瘴毒,还能……稳住心神!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保命东西!”
他亲自上前,小心翼翼地用特制的骨刀,采摘下数十片最饱满、银粉最浓郁的墨绿“手掌叶”。动作轻柔,仿佛在对待稀世珍宝。
洞外,寨中制药老妪已在石臼旁静候。
墨绿叶片与珍稀草药、清凉树脂一同入臼,石杵有节奏地敲击研磨。
片刻后,奇异的药香弥漫开,深绿色的细粉闪烁着点点星辰般的银光。
“贴身藏好!”阿克纳亲自分发兽皮药袋,“林子里毒瘴虫邪,靠它保命!捏一点含舌下,邪气冲脑时能顶一把!”他声音肃然。又分发特制药布面罩、坚韧驱虫藤索、药芯长效火把以及应急药包。
众人装备齐整。宋无忌捏着药袋,嗅了嗅:“嘿!够劲儿!比胖爷买的驱虫水管用!”慕容尘仔细系好面罩,陆楚然则低声向老妪探问“守心木”的奇妙药性。
阿克纳最后检查苗刀,如同抚摸生死伙伴,眼中闪过决绝。
他转向姜云:“姜兄弟,走?”
姜云颔首,琉璃蓝道袍在晨光中沉静如水:“走!”
队伍如利箭离弦,在阿克纳和老灯的带领下,直刺东南方那片被浓重墨绿吞噬的死亡之林。
踏入虫谷外围,仿佛进入另一个维度。
参天古木枝叶扭曲缠绕,遮天蔽日,昏暗如永夜。
腐殖层深可及膝,踩踏下发出黏腻的“噗嗤”声,每一步都像踩在巨兽腐烂的内脏上。
空气浓稠,混合着植物腐朽的甜腥、诡异花香的腻甜,还有一丝挥之不去的、令人作呕的虫体腥臊。
“都提上胆!这林子……活吞人!”老灯声音压得极低,鹰隼般的目光扫射着阴暗角落。
“簌簌……”
一阵密集如雨点砸落树叶的细碎摩擦声,陡然从头顶浓密的树冠深处响起!
“头顶有东西!”陆楚然扶了扶眼镜,声音清冷锐利。
数十道目光猛地向上!
只见枝叶缝隙间,不知何时已爬满了脸盆大小、通体暗红、密布狰狞节肢的血色食腐蜈蚣!
它们层层叠叠,如同涌动的血色潮汐,暗红甲壳在昏暗中折射出致命的光泽!无数对复眼在阴影中锁定下方猎物,口器开合,发出令人头皮炸裂的“咔哒咔哒”合击声!
“放箭!”阿克纳咆哮如雷!
崩!崩!崩!
弓弦齐震!八支淬毒骨箭化作索命乌光,撕裂空气!
噗噗噗!
箭镞贯体!冲在最前的数条巨型蜈蚣被精准钉穿,墨绿腥臭体液爆溅,钉死在虬结的树干上,发出濒死嘶鸣!
然而,血腥味如同点燃的烽火!更多的暗红蜈蚣彻底疯狂!如同倾泻的血色瀑布,从树干、藤蔓、甚至高空弹射而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娘的!给胖爷死开!”宋无忌怒吼炸响!他双臂猛地一振!
“轰——!!!”
一股赤金色的、带着神圣纯阳气息的狂暴火焰如同挣脱了束缚的炎龙,瞬间从宋无忌双拳之上腾起,将他整个人包裹,如同燃烧的怒目金刚!他脚下猛地踏地,那股沛然莫御的赤金火焰携带着净化邪祟的浩然正气,轰然向四周爆开!
冲击感震撼全扬!
第121章 虫谷外围
他们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嘴巴微张,脸上写满了无法理解的、如同见到神迹般的震惊!
那火焰……根本不是人间凡火!它带着一种堂堂正正、炙热浩然、仿佛能焚烧一切阴邪秽物的神圣威势!扑近的狰狞蜈蚣被那赤金火焰扫到,瞬间焦黑蜷缩,连挣扎都没有就被彻底净化!
那股扑面而来的灼热与威压,让他们灵魂深处都感到一阵颤栗与……温暖?!这感觉,仿佛久居阴冷洞穴后骤然见到烈日!
阿克纳感受最深!他不是单纯的战士,是能与山林精灵(阿隆甲)沟通的存在!宋无忌爆发火焰的刹那,他体内的苗刀宝石猛地一颤!他自己更是感觉浑身毛孔骤然舒张!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敬畏、认同、甚至带着一丝血脉沸腾感的震撼冲击着他的心神!那赤金色的烈火散发出的正大光明、炽热阳刚、涤荡妖邪的气息,与他体内千锤百炼出来的、对抗黑暗的猎人战意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他看着那个被赤焰缭绕的肥胖身影,眼神第一次从对力量的震惊,转为了一种发自内心的、如同看到图腾般的炽热欣赏!
与此同时!
慕容尘眼神微冷,修长白皙的手指在袖中快速变幻了一个繁复的印诀,动作优雅从容,口中清叱:“定!”
一股无形无质、却沉重如山的磅礴力量骤然降临在众人头顶上方那一片区域!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成了看不见的铅海!
那些从高空弹射扑下的蜈蚣,毫无征兆地被定格在半空!它们如同撞入了无形的泥沼,细长的节肢徒劳地疯狂划动,却只能在粘稠的空气中寸步难行!下一秒,这沉重的压力猛地向下坍缩!
噗噗噗噗噗!
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大手掌狠狠拍扁!空中的蜈蚣雨点般纷纷砸落在地,溅起一片污秽!有些甚至直接被压爆了甲壳,墨绿色浆液横流!
这一幕让八名战士几乎窒息!
他们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放箭杀敌,他们行!挥刀搏命,他们熟!可这……这是什么?!除了一句清喝,站在那里手指一动,就让空气变得如同胶水?
让那些凶猛的虫子如同被万钧山峦压顶?这完全颠覆了他们对战斗的理解!这不是山林里该有的力量!这是神魔之力!
他们看着慕容尘那张俊美如画、此刻却冰冷如霜的脸庞,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看向慕容尘的眼神,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恐惧与敬畏!
姜云衣袂飘然,气定神闲立于队伍前端,仿佛对身边爆发的风暴视若无睹。
他目光锐利如电,神识如同最精密的渔网悄然铺开。
他捕捉到那些被烧焦和压爆坠地的蜈蚣残骸附近,那些看似无害的幽暗藤蔓与巨大蕨类叶片,正如同潜伏的毒蛇,以诡异的速度悄然蠕动、卷曲、靠近……暗藏吞噬杀机!
“远离尸体!那些东西在‘吃’!”姜云清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警示响起,如同警钟敲在每一个精神紧绷的人心头!
话音未落!
“呃啊!”右侧一名水牯寨战士脚下陡然塌陷!一条手臂粗细、布满狰狞倒刺的墨绿腐毒藤如同地狱伸出的鬼爪,自腐泥中电射而出,瞬间缠死战士脚踝!倒刺深刺入骨,麻痹毒液狂注!这变故太快,连老灯都未预警!
战士悍勇,剧痛之下反手拔刀狠命劈砍!“当!”火星四溅!刀刃嵌入坚韧的藤皮,竟被死死卡住,难断分毫!那藤蔓反而缠得更紧!
“别硬砍!”阿克纳瞳孔骤缩!他刚才因宋无忌和慕容尘的手段心神激荡,此刻反应却快如闪电!生死搏杀的本能瞬间压倒一切!他身形如猎豹般暴起,人随刀走!
“开!山!刃!”
暴喝如炸雷平地起!苗刀出鞘如冷电撕裂昏暝!刀光如匹练,挟着他千锤百炼出的、如同磐石般沉重刚猛的纯粹蛮力,毫无花哨,一刀撕裂空气,悍然斩下!
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仿佛坚韧古藤被巨力撕裂的纤维断裂声炸响!墨绿腥臭的汁液如同毒血喷泉般迸射!坚韧异常、刀劈难入的毒藤竟被这纯粹的蛮力生生斩断!
阿克纳一把将战士从泥沼中拽回!
那战士脚踝处一片血肉模糊,恐怖的倒刺带出了血肉,麻痹感迅速蔓延,脸色瞬间灰败,浑身发抖。
“药!”阿克纳低吼。战士咬紧牙关,哆嗦着从怀中摸出解毒药膏,狠狠抹在伤口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
阿克纳收刀挺立,墨绿色的毒汁顺着厚重刀锋滴落,他冰冷的目光死死锁定那片再次恢复“平静”、如同隐藏着无尽毒牙的腐泥地沼:“操!这鬼地方的草都他妈成精了!张着嘴等肉吃!”
姜云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阿克纳的力量爆发,没有花哨的技巧,完全源于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本能反应和如同蛮兽般的千锤百炼!
其瞬间爆发出的破坏力,与宋无忌三昧真火爆发时的刚猛,在纯粹的物理层次上旗鼓相当!只是少了那神圣阳刚的火焰属性。
队伍短暂沉默、处理好伤员后,继续在老灯的精妙指引下向前推进。
险象环生中,避开了几处明显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陷阱——一片看似平地却咕嘟冒着墨绿水泡的腐蚀泥潭,一簇散发着甜腻异香却爬满了细小尖刺肉虫的诡异花朵丛……
但林间的空气愈发令人窒息。那甜腻的腥气仿佛已经粘稠到粘住鼻腔,浓重如同凝滞的污血。
光线被吞噬得只剩下众人手中药芯火把顽强撑开的几丈昏黄光圈,在无边的黑暗中显得如此渺小。
四周景象愈加诡谲狰狞!
墨绿色、足有半人高的巨大食人花苞,在浓重的阴影深处无声地张合。
花芯闪烁着幽冷的诱惑荧光,分泌着黏腻腥甜的汁液,如同地狱深处恶魔餐桌上点燃的引魂灯。
形态前所未有的扭曲昆虫在视野边缘爬行飞舞:披着厚重倒刺甲壳、如同移动堡垒的屎壳郎;翅膀边缘闪烁着锋利金属光泽、如同空中剃刀的锯齿蠊虫;拖着散发荧绿色光芒腺体、在腐叶层留下粘稠轨迹的荧光蠕虫……
它们发出的奇诡嗡鸣、高频嘶鸣、刮擦甲壳声交织在一起,形成永无休止、令人烦躁欲呕的疯狂噪音,无孔不入地侵袭着所有人的神经。
巨大的、如同石臼般的食肉植物张着内壁布满倒刺的黏滑巨口,静静等候着被其异香诱骗坠落的生灵——一只磨盘大小的硬壳甲虫正在粘液中徒劳挣扎!
“快到了!”老灯的声音带着一种绷紧到极限的压抑感,他指向前方。
只见一片被浓得化不开、如同巨大蠕动的墨绿色“活毯”完全覆盖的陡峭山壁,堵住了去路!“虫谷入口……就在那藤蔓后面!是个……直通地底的阴曹窟窿!”
众人顺着他颤抖的手指望去。
那片山壁被一层不知积压了多少年份、厚逾数尺、表面起伏搏动如同巨大生物活体脏腑般的诡异藤蔓彻底覆盖!
墨绿色的“活毯”虬结盘绕,层层叠叠,那如同呼吸般的蠕动节奏令人心悸欲呕!
一缕缕混合着浓烈虫腥、强腐蚀性与精神污染毒性的冰冷、粘稠、令人灵魂冻结的死亡气息,如同永不停歇的黄泉阴风,正源源不断地从那搏动“活毯”的每一条缝隙中汹涌渗出!
仅仅是站在十数丈外,无法抗拒的冰冷寒意便已穿透了药布面罩,如同亿万细密的冰针,狠狠刺入骨髓深处!
那无形的、包含着癫狂与混乱的精神污染狂潮一波波冲击着意识防线,连意志最为坚定的战士都感到一阵阵烦恶晕眩,如同有无数污秽的蛆虫在脑海深处爬行嘶咬!
袖中息壤传来前所未有的激烈悸动!墨玉环灼烫如火!眼前的景象不再只是一个洞口!它如同一头蛰伏在九幽深渊尽头、活着的、正贪婪吞咽着亡魂的巨大凶兽咽喉,每一次“搏动”都在进行着一次深沉而恐怖的“呼吸”!
姜云的眼神凝重得如同万载不化的寒冰。
这洞口的狰狞与扑面而来的死寂凶险,远超过之前的任何想象。
真正的炼狱深渊,已然洞开在脚下!
“绳!!”
阿克纳的声音如同从牙缝中挤出,低沉、嘶哑却蕴含着决绝!他猛地扯下腰间那条坚韧无比的驱虫藤索!
八名身经百战的水牯寨战士,脸上再无半点初时的彪悍,只剩下深入骨髓的、面对终极恐怖的凝重与杀气!
他们动作整齐划一,黝黑的面庞肌肉紧绷,如同八尊冰冷的石雕,无声地解下自己的藤索!绳索在手,深渊在前!这是一扬向死而生的仪式!
第122章 惊醒虫群
“绳!”阿克纳的声音低沉而坚决,如同战鼓擂响。
他率先解下腰间坚韧的驱虫藤索,动作麻利地在洞口附近一块凸起的、相对稳固的巨岩上打了个牢固的“水手结”。
其余八名战士也迅速行动,各自寻找可靠的锚点,将藤索牢牢固定。
宋无忌看着阿克纳接连打下三条绳索,又指挥战士们额外多固定了几条,忍不住嘟囔:“头人,咱们就十三个人,你弄这么多绳子干嘛?胖爷我一根就够用了!”
阿克纳头也不抬,继续检查绳结的牢固程度,声音带着猎人特有的沉稳与谨慎:“胖子兄弟,这鬼地方邪乎得很!谁知道下面有啥玩意儿?多挂几条,心里踏实!万一绳子被咬断、被腐蚀,或者……有人失手,还有备用的!这叫……留后路!”
他拍了拍最后一条固定好的藤索,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瘆人,却透着千锤百炼的生存智慧。
姜云微微颔首,阿克纳的谨慎让他欣赏。在这种绝地,任何准备都不为过。
“下!”阿克纳低喝一声,如同猿猴般抓住绳索,身体一荡,瞬间消失在藤蔓覆盖的洞口阴影中。
老灯紧随其后,身影矫健。八名战士两人一组,动作迅捷如风,绳索绷紧的“吱呀”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姜云四人各选绳索,身影融入深渊的怀抱。
穿过厚达数米、如同活体肠道般蠕动的藤蔓层,光线彻底消失。
只有药芯火把摇曳的昏黄光晕,如同风中残烛,在粘稠的黑暗中勉强撕开几尺见方的视野。
湿滑的藤蔓表面渗出冰冷的粘液,散发着浓烈刺鼻的腥腐气息,每一步下降都伴随着脚下打滑的惊险。
下降不过十数米,头顶那点被藤蔓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光斑,已模糊得如同遥远的星辰。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只有绳索摩擦湿滑岩壁的“沙沙”声,藤蔓蠕动时细微的“簌簌”声,以及众人压抑的、如同拉风箱般的粗重呼吸。
粘稠的黑暗仿佛拥有了实体,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每一次心跳都如同擂鼓般清晰。陆楚然屏息凝神,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每一寸被火光照亮的藤蔓缝隙。
慕容尘周身气息沉凝,无形的重力扬感知着空间的每一丝异动。
宋无忌也收起了嬉笑,胖脸上肌肉紧绷,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滴在冰冷的藤蔓上,发出“啪嗒”轻响。
唯有阿克纳,那双在黑暗中依旧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如同探照灯般不断扫视着周围蠕动的藤蔓缝隙,握着苗刀刀柄的手青筋虬结,身体如同拉满的强弓,每一块肌肉都蓄势待发!
太安静了……阿克纳心中的警铃疯狂作响,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就在众人神经紧绷到极致、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声的刹那——
“簌簌簌……”
“咔哒…咔哒咔哒……”
起初是极其细微、如同细沙滚落、几乎被忽略的爬行声,从四面八方藤蔓的缝隙深处响起。
声音由远及近,由疏转密,如同无数细小的鼓点敲击在紧绷的神经上!仅仅几个呼吸间,这声音便汇成一片令人头皮炸裂、灵魂颤栗的死亡交响乐!
“来了!!”阿克纳的厉喝如同平地惊雷,瞬间撕裂了死寂!
轰——!
仿佛打开了地狱的闸门!
无数黑影在火把摇曳的光晕边缘骤然涌现!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
深渊毒蛛: 脸盆大小,通体漆黑如墨,八只幽绿色的复眼在黑暗中闪烁着贪婪的寒光!它们从藤蔓的孔洞中蜂拥而出,口器开合,发出“嘶嘶”的毒气喷吐声,同时喷吐出粘稠、腥臭、闪烁着不祥绿光的腐蚀性蛛丝!蛛丝如同活物般在空中交织,形成一张张散发着恶臭的死亡之网!
地穴蜈蚣: 手臂粗细,甲壳乌黑油亮如同淬火精钢,百足如钩,爬行时发出密集的“沙沙”声,速度快如闪电!它们沿着湿滑的藤蔓疾速爬行,如同黑色的死亡闪电,直扑攀爬者的面门、手臂、脚踝!口器张开,露出闪烁着寒光的毒牙!
嗜血跳虫: 拳头大小,通体暗红如凝固的血液,后肢异常发达,肌肉虬结!它们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从刁钻的角度——头顶、侧翼、甚至下方——猛然弹射而出!速度之快,在空中留下道道暗红残影!口器如同细小的钢针,带着麻痹毒素,疯狂地刺向裸露的皮肤!
虫群!数量虽不如外围森林那般铺天盖地,但在垂直湿滑、无处借力的峭壁上,这狭窄空间的密集攻势,如同置身于绞肉机中!威胁性倍增!
“操他姥姥的!”宋无忌怒吼一声,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他单手死死抓住绳索,另一只手猛地张开,五指箕张!
“轰——!!!”
一团人头大小、炽烈狂暴的赤金色火球瞬间在他掌心凝聚成型!
火焰翻腾咆哮,散发出焚尽一切邪祟的浩然正气与灼热高温!他手臂肌肉贲张,狠狠将火球砸向一片如同暴雨般弹射而来的嗜血跳虫群!
滋啦——!噗噗噗!
刺耳的灼烧声伴随着令人作呕的焦糊恶臭瞬间弥漫!赤金火焰如同净化之光扫过!
暗红色的跳虫群如同投入炼炉的飞蛾,瞬间被焚成灰烬!连它们喷吐的麻痹毒雾都被火焰蒸发殆尽!
火球余势不减,狠狠撞在后方虬结的藤蔓上,“轰”的一声爆开一团巨大的火球!火光冲天,瞬间驱散了周围大片的黑暗,也照亮了更多如同潮水般涌来的狰狞虫影!
跳跃的火光映照着宋无忌那张因愤怒和力量而涨红的胖脸,如同怒目金刚!
“胖子!好火!”下方传来阿克纳一声短促而豪迈的喝彩!那火焰中蕴含的正大光明让他感到无比的心安与认同!这胖子兄弟,是条真汉子!
然而,更多的虫群悍不畏死地涌来!一只脸盆大小的深渊毒蛛,趁着宋无忌挥拳后短暂的僵直,悄无声息地从他头顶上方一处藤蔓缝隙中倒挂而下!
八只复眼闪烁着残忍的幽光,巨大的口器张开,一股腥臭粘稠、带着强烈腐蚀性的绿色毒液如同高压水枪般,朝着宋无忌毫无防备的头顶喷射而下!
“胖子!头顶!”一名水牯寨战士惊骇大叫!
宋无忌猛地抬头,瞳孔骤缩!毒液已至头顶!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偏!”
慕容尘清冷的声音如同冰泉流淌,在混乱的战扬中清晰响起。
他身形在湿滑的峭壁上稳如磐石,无形的重力扬让他如同壁虎般牢牢吸附!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在袖中闪电般结出一个玄奥印诀,对着那只毒蛛凌空一点!
一股无形的、精准无比的侧向巨力骤然作用在毒蛛庞大的身躯上!
“噗!”
那只正欲喷射毒液的毒蛛,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扇了一巴掌!庞大的身躯猛地向侧面横飞出去,喷射的毒液轨迹瞬间偏离,“嗤嗤”作响地射在旁边的藤蔓上,腐蚀出大片焦黑的痕迹!毒蛛“砰”地一声重重撞在虬结的藤蔓上,摔得晕头转向,发出愤怒的嘶鸣!
慕容尘本人则如同壁虎般“钉”在湿滑的峭壁上!他周身笼罩着一层极其微弱、却稳定无比的重力扬,双脚看似轻点岩壁,实则如同吸附其上,单手抓着绳索,身形稳如磐石!
另一只手优雅抬起,对着下方一名战士喊道:“斧!”
那战士反应极快,立刻将腰间备用的一柄沉重骨斧抛了上去!
慕容尘看也不看,修长的手指对着飞来的骨斧凌空一引!
嗡!
骨斧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划出一道精准的弧线,稳稳落入他白皙的手中!他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单手持斧,身形在重力扬辅助下轻盈如羽,瞬间移动到下方几名战士附近!
那里,数条手臂粗细、甲壳乌黑的地穴蜈蚣正沿着藤蔓疯狂爬行,张开毒牙咬向战士们的脚踝!
“千!钧!镇!岳!”
慕容尘口中清叱,手中骨斧猛然挥下!一股磅礴的重力瞬间加持在骨斧之上!
嗡——!
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砰!咔嚓!噗嗤——!
骨斧砸落之处,空间仿佛凝固!数条粗大的地穴蜈蚣如同被无形的巨山压顶,动作瞬间僵直!紧接着,坚韧的乌黑甲壳在恐怖的重压下如同脆弱的蛋壳般寸寸碎裂!
墨绿色的腥臭汁液如同被挤爆的脓包,混合着破碎的内脏和节肢,猛烈地迸溅开来!连带着那片区域的藤蔓都被砸得深深凹陷,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慕容尘动作不停,身形在峭壁上转折如飞,骨斧在他手中化作一道死亡的旋风!每一次挥击都带着开山裂石的沉重力量,精准地落在虫群最密集或威胁最大的地方!
虫甲爆裂声、汁液喷溅声、藤蔓断裂声不绝于耳!他如同在垂直峭壁上起舞的优雅死神,所过之处,虫尸横飞!
第123章 圣母遭嫌弃
面对几只从刁钻角度弹射扑来的嗜血跳虫和一只从侧翼藤蔓阴影中悄然探出、口器滴落粘液的深渊毒蛛,空间受限他并未动用白玉京长枪。
只见他眼神微凝,空着的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一点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刺穿虚空的纯白星芒骤然亮起!那光芒纯净而内敛,却蕴含着湮灭一切的恐怖锋锐!
“点星!”
指尖如电点出!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噗!噗!噗!
几声极其轻微、如同银针刺破薄纸的声响!
扑近的跳虫和那只毒蛛的动作骤然定格!它们的头颅或躯干核心处,无声无息地出现一个微不可察、边缘光滑如镜的小孔!
没有血液喷溅,没有汁液横流,仿佛那点星芒在穿透的瞬间,便将接触点的所有物质结构彻底湮灭!
下一秒,它们的生命气息如同被吹熄的烛火般瞬间熄灭,僵硬的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无声地坠向下方无尽的黑暗深渊!白玉京锋芒内敛,无视防御,直指本源,点杀无形!
阿克纳在下方看得真切,眼角肌肉猛地一跳!姜云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指,蕴含的杀伐之力,比那焚尽万邪的烈火和沉重如山岳的重斧更加诡异莫测!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
虫群如同永无止境的黑色潮水,悍不畏死地从四面八方涌来!
战士们一手死死抓住绳索,一手挥舞着猎刀骨斧奋力劈砍,或用嘴叼着吹箭筒,鼓起腮帮子奋力吹出淬毒的骨针!刀锋砍在坚韧的虫甲上,迸溅出点点火星和腥臭汁液!
骨箭精准地钉入毒蛛的复眼或蜈蚣的关节缝隙!惨叫声、怒吼声、虫群的嘶鸣声、甲壳碎裂声、藤蔓断裂声交织在一起,在这狭窄的垂直深渊中形成一曲疯狂而血腥的死亡交响乐!险象环生!
“头人!小心头顶!!”一名战士的嘶吼带着破音的惊恐!
阿克纳猛地抬头!
只见他头顶上方数米处,一片覆盖着厚厚粘稠蛛网、早已被虫蛀腐蚀的藤蔓猛地断裂!
一张由无数粘稠、散发着恶臭绿光的腐蚀性蛛丝构成的巨网,如同地狱恶魔抛出的裹尸布,带着数十只狰狞咆哮的深渊毒蛛,兜头罩下!范围之大,速度之快,封死了所有闪避空间!
阿克纳瞳孔骤缩!他刚刚挥刀斩断一条扑向自己脚踝的地穴蜈蚣,刀势用老,身体正处于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眼看就要被那散发着致命恶臭的腐蚀巨网吞噬!
“头人——!!!”离他最近的战士阿木目眦欲裂!
他看到了头人眼中的惊愕和那无可闪避的死亡阴影!没有丝毫犹豫!
阿木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猛地松开了紧抓的绳索!双脚在湿滑的岩壁上用尽全力狠狠一蹬!
“砰!”
岩石碎裂!阿木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以血肉之躯狠狠撞向阿克纳头顶那片下落的死亡阴影!
噗嗤——!哗啦——!
粘稠恶臭的蛛网瞬间将阿木包裹得严严实实!数十只狰狞的毒蛛如同闻到血腥的食人鱼,疯狂地撕咬着他的皮肉!
腐蚀性的粘液灼烧着他的皮肤,发出“嗤嗤”的可怕声响!
“呃啊啊啊——!!!”阿木发出撕心裂肺、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
剧痛和腐蚀让他瞬间面目全非!他的身体被蛛网和断裂的藤蔓碎片裹挟着,如同坠落的陨石,带着令人心胆俱裂的惨叫声,向着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急速坠落!
惨叫声迅速被无边的黑暗吞噬,只留下空洞而绝望的回音,在深渊峭壁间久久回荡……
“阿木——!!!”阿克纳眼睁睁看着忠诚的战士为了救自己,在眼前被腐蚀、撕咬、坠入无底深渊,尸骨无存!
一股狂暴到极致的戾气如同火山般从他胸腔中爆发!他双眼瞬间赤红如血,额头青筋暴起如同虬龙,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他反手拔出腰间备用的锋利匕首,不再顾忌绳索的束缚,身形如同被激怒的暴猿,在湿滑的峭壁上疯狂借力腾挪!
“死!死!死!!!”
他怒吼着,匕首化作一道道撕裂黑暗的寒光,带着刻骨的仇恨与狂暴的力量,疯狂地劈砍着周围涌来的虫群!
每一次劈砍都倾尽全力,仿佛要将所有的悲痛与愤怒都宣泄出来!匕首精准地刺入毒蛛的复眼,狠狠搅动!刀锋狂暴地劈开蜈蚣的甲壳,将其斩成数段!
墨绿色的腥臭汁液和破碎的虫肢四处飞溅!他如同化身复仇的修罗,在虫群中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稳住!向下!”姜云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带着安抚心神的力量响起。
他身形飘落,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阿克纳附近,指尖纯白星芒连点,如同夜空中的寒星闪烁!
每一次点出,都有一只扑向阿克纳要害的毒虫动作骤僵,无声坠落!精准的点杀为阿克纳扫清了致命的威胁。
慕容尘的重力扬也适时笼罩过来,一股柔和而强大的力量作用在阿克纳身上,帮助他稳定住因狂暴攻击而有些失衡的身形。
宋无忌的火球如同连珠炮般砸向虫群最密集的区域,赤金色的火焰风暴一次次清空大片区域,为队伍争取宝贵的下降空间。
在三人默契的掩护下,队伍艰难地向下移动。每一寸下降都伴随着激烈的搏杀和飞溅的虫血。
“快到了!下面有石台!!”老灯沙哑而带着一丝希望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如同黑暗中的灯塔。
众人精神一振!奋力向下!
下降了近百米后,下方隐约出现一片突出于峭壁的巨大岩石平台!平台边缘怪石嶙峋,犬牙交错,但中央区域相对平整,在火把的微光下如同一块漂浮在黑暗中的孤岛。
“上平台!快!”阿克纳嘶哑的吼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众人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奋力攀上石台边缘,狼狈不堪地滚落其上,瘫倒在地,大口喘息,胸膛剧烈起伏,如同破旧的风箱。
平台面积不小,足够众人暂时休整。地面冰冷坚硬,散落着一些早已风化的兽骨和不知名生物的甲壳碎片。
空气中那股浓烈的虫腥味和腐蚀气息依旧存在,但比在藤蔓通道中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好了许多。
峭壁上,虫群的嘶鸣声似乎暂时远去,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众人粗重的喘息声。
宋无忌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地,背靠着一块冰冷的岩石,抹了把脸上混合着汗水、虫血和污渍的油腻,喘着粗气问:“头……头人……你们以前……也这么费劲才下来的?”
阿克纳背靠着冰冷的岩壁,胸膛如同拉风箱般剧烈起伏,眼中的血丝尚未褪去,深沉的悲痛如同烙印刻在眼底。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平台边缘那些风化的痕迹,又缓缓抬起,望向峭壁上藤蔓缝隙间依旧若隐若现、蠢蠢欲动的虫影,眼神凝重得如同万载寒铁。
“以前……”他的声音沙哑低沉,仿佛砂纸摩擦,“寨子里最勇的猎人,年轻那会儿……也下过这洞……”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遥远的过去,“那时候……虫子没这么大!没这么邪乎!更没这么……聪明!”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发出“咔吧”的脆响,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和后怕:
“这些年……寨子很少再派人下来。现在看来……这些鬼东西……不光长大了一圈……连脑子……都他妈的灵光了!知道设陷阱!知道围攻!”
他的话如同冰冷的寒流,瞬间席卷了整个平台!
所有水牯寨战士,包括老灯在内,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沉重与深入骨髓的恐惧!虫子的进化速度,远超他们最坏的想象!这虫谷深处……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怖的变化?!
姜云站在石台边缘,目光如深邃的寒潭,穿透下方依旧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袖中的息壤传来清晰而剧烈的悸动,阿木战士那惨烈牺牲的画面、虫群展现出的远超预期的狡诈凶悍、阿克纳揭示的诡异进化……一切都如同冰冷的钢针,刺穿了他之前的预估,在脑海中编织成一幅远比白骨祭坛更加黑暗恐怖的图景。
这深渊之下,远不止是虫巢!那活生生在进化的恐怖虫群……绝非阿克纳和这些水牯寨的勇士能够抗衡!
宋无忌他们有特殊力量,但面对可能引发空间崩塌,他也难以保证所有人的安全。
要不还是自己一个人跳下去,用天罚雷诀清扬算了....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浓重虫腥味的冰冷空气,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疲惫但目光依旧坚定的众人,最后落在阿克纳的脸上。
“阿克纳头人,”姜云的声音依旧沉静,却带着决断,“虫谷的凶险已经远远超出我的预期,我们护送你们上去,你们别再跟着我了,剩下的路我自己走,这不是你们应该承担的,包括你们。”
空气骤然凝固。
阿克纳猛地抬起头,眼中尚未褪去的悲痛瞬间被一股愕然和强烈的怒意取代!
他霍然站直身体,伤痕累累却依旧挺拔如松,声音如同裹着寒冰:“姜兄弟!你什么意思?看我阿木兄弟的性命不值钱,还是觉得我水牯寨的汉子都是没种的软蛋?!”他的拳头紧握,指节发白,苗刀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
宋无忌原本瘫坐在地喘着粗气,闻言一愣,随即胖脸上挤出夸张的、带着几分戏谑的笑容,挣扎着站起来,大大咧咧地走到姜云身边,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嘿!姜老大,你丫这时候想当‘圣母’啦?!”
他故意把“圣母”两个字咬得特别重,胖脸上是嬉笑,眼神却异常认真,透着毫不掩饰的倔强,“你忘了我们玄律司的职责是啥?不就是顶在普通人前头,对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开干吗?!”
他环视一周,目光扫过面色苍白的陆楚然、眉头微蹙的慕容尘,最后落在眼中怒意燃烧的阿克纳身上,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痞气却掷地有声:“‘为了天下苍生,阻止更大的灾难’——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高度都拔上天了。把我们当啥了?摆设?累赘?他娘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别婆婆妈妈了!真要有大灾祸,你一个人冲进去就一定能解决?多一个人,多一份力!胖爷我拳头里的火还没烧够呢!”
陆楚然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美眸中闪过一丝担忧,但更多的是坚定。
慕容尘虽未言语,但那冷傲的眼神已经清楚表达了他的立扬——退?笑话!他缓缓站直身体,周身气息凝练,无声地站到了姜云身旁。
阿克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悲愤和激动,目光灼灼地盯着姜云:“姜兄弟!这鬼地方是我们领你们来的!阿木兄弟的命是为我丢的!现在你让我们缩回去当缩头乌龟?我阿克纳丢不起这个人!水牯寨丢不起这个人!寨子的汉子膝盖硬,不是下跪的料!要上,一起上!要死,鸟朝上也得死个明白!”
老灯和剩余七名战士,虽因阿木的死而面色沉痛恐惧,但此刻都默默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挺直了脊梁。
没有人后退一步!那沉默的姿态,比任何誓言都更有力量!
姜云看着眼前一张张写满疲惫、伤痕,却燃烧着火焰般信念和决绝的面孔,他心想:我不是想煽情,只是觉得....
一抹极其复杂的情绪在他眼底闪过——有无奈,有沉重,有担忧,但最终化为一丝难以言喻的……暖意和坚决的认同。
好!”姜云不再多言,斩钉截铁的一个字,瞬间点燃了整个石台!
“哈哈哈哈哈!就等着你这句话!”宋无忌爆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活动着筋骨,体表赤金色光泽隐现,“胖爷打头阵!谁都别跟我抢!”他一抓藤索就要动身。
“等等!”姜云开口阻止,目光扫视众人,“先处理伤势,补充体力。”他自己也需要短暂调息,平复心绪,积蓄神力。
石台瞬间忙碌起来。
战士们默默掏出药膏草草涂抹伤口,互相检查装备,将骨箭重新理顺。
老灯小心翼翼地点燃了一根新的药芯火把。
阿克纳靠在一块冰冷的岩石上,闭上眼,胸膛起伏,努力平复激荡的情绪。
陆楚然取出压缩饼干和饮水,分给大家。慕容尘闭目调息,周身气息流转,如同风暴前的宁静。
片刻之后。
“走!”
无忌第一个抓住绳索,如同人形陨石般滑降而下,赤金色的微光在黑暗中分外醒目!
姜云紧跟其后,琉璃蓝道袍在气流中鼓荡。
慕容尘、陆楚然紧随。阿克纳一声低吼:“跟上!别落了寨子的名头!”他抓住绳索滑下,七名战士与老灯紧随,绳索绷紧摩擦岩壁的声音在深谷中回荡!
深渊之下,更浓的黑暗翻滚如潮,如同张开了巨口的饕餮。
石台之上的篝火残烬彻底熄灭,只留下战斗的狼藉和未曾干涸的血迹。
第124章 龙族残骸
离开石台后,黑暗浓稠如墨,药芯火把的光芒如同被困住的萤火虫,仅能照亮身周数尺湿滑的岩壁和不断滴落的冰冷水珠。
下降的深度难以估量,空气中弥漫的虫腥与腐烂气息愈发浓重刺鼻。
“停!”
阿克纳低沉的声音带着警觉响起。
他已滑降到一处相对开阔的岩壁平台——一个巨大的天然凹陷。
前方不再是笔直的深渊,而是出现了三个黑黢黢、如同怪兽巨口的洞穴分支!
洞壁覆盖着厚厚一层散发着微弱磷光、滑腻的暗绿色菌毯,空气中飘荡着细微的、如同活物呼吸般的孢子粉尘。
“路分岔了!”老灯的声音带着凝重,他滑下来仔细观察着三个几乎一模一样的洞口。
他凑近洞口,仔细嗅探着空气,又侧耳倾听:“中间这个……气流似乎……更新鲜些?有点……凉气。”他凭借老猎人的经验判断着气流的微弱差异。
阿克纳眉头紧锁,他本能地觉得老灯的判断似乎有些道理,但心中又隐隐觉得不太对劲。他更倾向于最右侧那个吹出冰冷腥风的洞口。
“头人,中间洞口气流好些,或许更安全?”一名战士犹豫着建议。
“右边那个……感觉……风更冷……”另一名战士小声嘀咕。
众人意见不一,在三个洞口前徘徊不定。
就在这时。
“等等!”陆楚然清冷的声音响起。
她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紧紧盯着阿克纳的腰间。“头人,你腰间的刀……那块宝石好像有点变化。”
众人闻言,目光齐刷刷聚焦在阿克纳腰间那柄古朴苗刀的刀柄末端——那块镶嵌着的、暗红色的、寨子里世代相传的“祖传宝石”。
阿克纳一愣,低头看去。在昏暗的火光下,那块宝石似乎……真的比平时亮了一点点?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
“这……”阿克纳有些疑惑。他从未注意过这宝石在虫谷里会有变化。
“头人,你拿着刀,靠近三个洞口试试?”陆楚然冷静地建议道。
阿克纳依言,将苗刀抽出刀鞘。他小心翼翼地拿着刀,刀尖缓缓指向左侧洞口。宝石……毫无变化,依旧是那副沉寂的暗红色。
刀尖移向中间洞口(老灯判断有凉气的那个)。
宝石……似乎……极其极其微弱地……亮了一丝?不仔细看几乎以为是错觉。
当刀尖最终指向最右侧那个显得最为深邃、吹出冰冷腥风的洞口时——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刀身内部的、如同沉睡生物苏醒般的低鸣响起!
同时,那块暗红色的宝石,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一层清晰可见的、温润内敛的暗红色光晕! 如同被点燃的炭火,在黑暗中稳定地散发着微光!
“亮了!真的亮了!”宋无忌惊呼出声!战士们也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阿克纳更是震惊莫名!他握着刀柄的手微微颤抖,感受着刀身传来的、前所未有的、极其微弱的温热感!
这祖传的宝石……竟然真的对虫谷有反应?!
“这……这宝石……”阿克纳看着刀柄上散发着稳定红光的宝石,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是寨子里传下来的!老辈人说……是很多很多年前,寨子里最勇猛的猎人先祖,从虫谷深处带出来的!镶嵌在头人的苗刀上,能辟邪驱虫!保佑寨子平安!但……但从来没听说过它会发光指路啊!”
姜云眼神微凝,看着那散发着奇异光晕的宝石:“阿克纳头人,看来这祖传之物与虫谷渊源极深。既然它有反应,我们就跟着它的指引走!”
“好!”阿克纳不再犹豫,眼神变得坚定!他紧握苗刀,刀尖直指最右侧洞口,那宝石的光晕如同黑暗中的灯塔!“走这边!”
队伍不再犹豫,宋无忌点亮新的火把,率先钻入最右侧洞口。
姜云紧随其后,慕容尘、陆楚然跟上。
阿克纳手持发光的苗刀,如同举着火炬,紧随姜云。老灯和战士们鱼贯而入。
洞口内部,空间狭窄曲折,如同巨大的肠道。洞壁被滑腻蠕动的暗绿色菌毯覆盖,恶臭扑鼻。
脚下是厚厚的腐殖质,踩上去“噗嗤”作响。空气中飘荡的孢子粉尘令人头脑发沉,众人服下守心木树叶研磨的药粉后,呼吸舒畅许多。
火把光芒跳跃,在诡异的菌毯通道中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
通道蜿蜒曲折,岔道频出。
每一次遇到多个分支,阿克纳便举起苗刀,凭借宝石光晕的强弱指示方向,总能准确选出那条让光晕更亮一丝的路径。
这神奇的指引让战士们惊叹不已,信心倍增。
行进了约半个时辰。
“沙沙……沙沙……”
一阵极其轻微的、如同无数细小砂轮在地上摩擦的声音,从前方的黑暗深处传来。
“有动静!”宋无忌脚步一顿,火把向前探去。
沙沙沙沙……
声音骤然密集响亮!如同汹涌的潮汐!
借着火把的光晕,只见前方通道拐角处的地面、洞壁甚至穹顶,那层厚厚的腐殖质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
随即,无数拇指粗细、通体黝黑油亮、长满细密绒毛的千足蜈蚣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涌现!层层叠叠,翻滚涌动,散发着浓烈腥气,向着队伍汹涌扑来!
“好多蜈蚣!”老灯骇然惊呼!
“退后!”姜云低喝!
话音未落!
轰隆!轰隆!
众人脚下的“地面”突然剧烈翻腾起来!
噗嗤!噗嗤!噗嗤!
三道粗壮无比、如同巨大水桶般、覆盖着粘稠湿滑几丁质外壳的环状口器猛地从腐殖层下破土而出!口器张开,露出内部一圈圈尖锐锋利的、螺旋状的骨质利齿!
环状吞噬蠕虫!
三条巨口如同等待猎物的陷阱,瞬间封堵了队伍前方的通道!而后面千足蜈蚣的浪潮已汹涌而至!
“操!前后夹击!”宋无忌怪叫!退路被堵死!
千钧一发!
“无垢灵台界!”
姜云没有丝毫犹豫!清喝声中,琉璃色光罩瞬间张开!将整个队伍覆盖!
在琉璃光域压制下:
汹涌扑来的千足蜈蚣海速度骤减!
三条环状蠕虫巨口的翻腾动作也明显迟滞!
“胖子!烧蜈蚣!其他人砍蠕虫!”姜云快速下令!
“得令!”宋无忌精神大振!双拳赤金火焰暴涨!凝聚成两朵高速旋转的金色火焰莲花!旋转的火莲如同熔炉绞刀,瞬间焚烧大量蜈蚣!
“断腿!”阿克纳怒吼!他身形如电,苗刀化作寒光,狠狠劈向其中一条蠕虫暴露在外的“脖颈”弱点!其他战士也纷纷扑上!
噗嗤!咔嚓!噗嗤!
刀锋斧刃撕裂角质的声音响起!蠕虫“脖颈”开始出现裂痕!墨绿色汁液喷溅!
慕容尘眼神冰冷,双手结印: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重峰叠峦!”
无形的重力瞬间压缩在蠕虫巨口周围!
“嘎吱——吱呀——!!”
蠕虫口器外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动作更加迟滞!
“向它身后冲!”阿克纳砍断了第一条蠕虫的“脖颈”,指着被慕容尘压制得最狠、口器几乎闭合的那条蠕虫后方!
姜云心领神会!领域范围瞬间调整,压制住那条蠕虫!
第125章 超巨型环状吞噬蠕虫
嘭!
蠕虫被撞得向侧面翻滚!露出通道空隙!
“快走!”众人奋力从缝隙中钻了过去!身后,另外两条蠕虫还在挣扎,千足蜈蚣的浪潮被暂时甩开!
队伍在狭窄通道中夺命狂奔!不知跑了多久,穿过几条弯道,身后的声音才减弱消失。
众人靠在一处洞壁拐角,大口喘气,狼狈不堪。
阿克纳喘着气,下意识地再次抽出腰间的苗刀。
嗡——!!!
就在这瞬间!
刀柄上的暗红色宝石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小太阳般炽烈的暗红色光芒!光芒强烈而稳定,瞬间驱散了周围数十米的黑暗!将整个通道映照得一片暗红!
一股难以言喻的、浩瀚、威严、古老、带着无尽悲怆的意志,如同沉睡的远古巨龙苏醒般,从宝石中轰然爆发!席卷四方!
这光芒与威压是如此强烈!以至于通道深处蠢蠢欲动、试图再次围拢过来的虫群阴影,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推开,发出惊恐的嘶鸣,瞬间退潮般消失在黑暗深处!
“这……这是……”阿克纳目瞪口呆地看着手中如同燃烧般的苗刀,感受着那浩瀚无边的神圣意志!这力量……远超他的想象!
“走!”阿克纳声音铿锵,高举着光芒万丈的苗刀,如同举着神赐的火炬!
队伍再次前进,在宝石光芒的照耀下,黑暗退散。前行不远,通道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到难以想象的地下空间出现在眼前!
空间中央的景象,让所有人瞬间屏住了呼吸,大脑一片空白!
庞大!
第一个冲击所有人感官的词汇!那庞然大物,占据了视野的绝大部分,如同横亘在大地上的小型山脉!
金光!
那是属于神性生物的光泽,即使历经万载岁月侵蚀,依旧无法完全磨灭!残破的骨架主体覆盖着大片的、黯淡却依旧能辨认出华丽纹路的金色骨质,如同古代帝王的铠甲,在龙胆结晶红光的映照下,流转着神秘而庄严的微光。那是超越了生物范畴的神性遗留!
这是一具龙的残骸!
即便早已失去血肉,仅余骨架,那独特的、充满了力量和威严的生物形态依旧震撼人心!
高耸的脊柱如同连绵的山脊,一节节巨大的金色椎骨在黑暗中勾勒出蜿蜒的龙形轮廓,高度远超三层楼房!
巨大的扇形翼骨碎片散落在脊柱两侧,有的深深插入地面,如同折断的巨帆,依稀能想象其全盛时遮天蔽日的威势!其中一片最完整的翼骨残片,其弧度延伸的长度,就足以让一个成年人在其下行走数步!
巨大的龙爪断裂坠地,每一根爪趾都如同一根需数人合抱的粗大石柱!
阿克纳下意识地走近几步,仅仅是其中一根断裂的、斜插在地上的巨大趾爪,其最末端的尖锐爪尖,就几乎抵到了他的胸口高度!
他仰头望去,这根断裂的趾骨如同倒塌的巨柱,向上延伸没入黑暗的阴影中,根本看不到尽头!这震撼让他喉咙发干,双腿几乎发软!
仅仅是一根断裂的脚趾骨就如此巨大,那这条龙生前……该是何等的擎天巨物?!
空间最深处,巨大的龙首骨架深深砸入地面!
虽然头骨大部分破碎坍塌,但那残存的高耸角基、巨大的眼眶空洞以及部分如同利刃般的颚骨,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严与无尽的悲怆!龙首高昂的姿态,仿佛在陨落前仍在发出不甘的怒吼!
散落在巨大龙骨周围的,是无数碎裂的龙鳞碎片,每一片都有脸盆大小,边缘锋利如刀。龙骸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格外凝重,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古老、浩瀚、威严而又充斥着无边悲怆的磅礴龙威,如同实质般弥漫在空间中!
让人心生无限敬畏,灵魂都在微微颤抖!即使是宋无忌这样粗线条的人,此刻也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感受到了一种源自生命层次的渺小与震撼!
“龙神……这……这就是龙神……” 阿克纳声音颤抖,带着无比的虔诚与敬畏。
轰隆!
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古老、更加沉重的同源龙威,如同沉睡的巨神心脏跳动般,从前方的黑暗中隐隐传来!与苗刀宝石的光芒交相辉映!
阿克纳浑身剧震!脑海中如同被投入一块巨石的深潭,无数破碎、混乱、光怪陆离的画面碎片强行涌入:
燃烧的金色烈焰焚天煮海!
凄厉无比的龙吟穿金裂石!
巨大的金色龙影在烈焰中悲鸣陨落!
漫天的暗紫色虫尸碎片如同暴雨般坠落!
一张巨大无比、如同深渊漩涡般旋转的暗紫色能量光门一闪而逝!
最后,是一个模糊的身影在断裂的龙骸前,虔诚地叩拜,然后小心翼翼地取下了……一颗散发着温润红光的……龙胆结晶!
“呃啊!”阿克纳发出一声痛苦与震撼交织的低吼!他双手死死抱住脑袋,冷汗如瀑!但这一次,痛苦中带着一种血脉相连的明悟!
“是它!是它!!”阿克纳猛地指向巨龙残骸,声音嘶哑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激动与敬畏!“我的刀……刀上的宝石……是……是这条龙的……龙胆结晶!!”
他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我的先祖……当年……就是在这里……带走了它……镶嵌在了祖传的苗刀上!!”
他猛地转身,对着身后同样被这浩瀚龙威和宝石光芒震撼得无以复加的六名战士和老灯,声音带着无比的虔诚与激动:
“跪下!感谢龙神守护之恩!!”说罢,他率先双膝跪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双手将散发着炽烈红光的苗刀高高举起!
七名战士和老灯没有丝毫犹豫,带着无比的敬畏与激动,齐刷刷跪倒在地,额头触地!
他们世代守护的圣物,竟然是陨落在此的远古龙神的力量结晶!这份守护的因果,让他们灵魂都在震颤!
姜云、宋无忌、慕容尘、陆楚然肃立一旁,看着这庄严肃穆的一幕,心中也充满了震撼。龙族陨落之地,龙胆结晶守护水牯寨世代……这份跨越时空的守护与传承,令人动容。
片刻之后,阿克纳和战士们才缓缓起身,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与使命感。
拜祭完毕,队伍带着更加庄重的心情,绕过如同山岳般的龙骸,继续向龙胆结晶光芒指引的深处前进。
光芒的亮度在这里达到一个峰值后,开始微微衰减,指向更加幽暗的下方。
前方出现一条向下倾斜的巨大通道,通道尽头隐约可见一个更加深邃、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横向洞穴入口。那洞穴如同一张贪婪的巨口,黑暗仿佛要吞噬一切光线。
“小心!大家戒备!”阿克纳警惕地提醒,握紧了光芒内敛但依旧炽热的苗刀。战士们纷纷取下牛角弓,箭已上弦,警惕地瞄准洞穴入口。
陆楚然则小心地在后方移动,缠云赤蛟绫在她手中灵巧地卷着,时刻准备驰援伤员或提供辅助。
就在队伍小心翼翼地靠近洞穴入口的瞬间!
轰隆隆——!!!
整个洞穴入口处的岩壁和地面剧烈震动!碎石如雨!
昂——!!
低沉、嘶哑、充满无尽贪婪与毁灭欲望的恐怖嘶鸣从洞穴深处炸响!
咔嚓!轰隆!
洞穴入口上方和两侧的巨大岩壁猛地向内崩塌!烟尘碎石激射!
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暗影,破开崩塌的烟尘,缓缓显露出狰狞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