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转运处》 第1章 此岸还是彼岸 1 “打工吗？还是不打工？” 柏糸收到了一份奇怪的信，没有姓名，没有地址，啥都没有，但就是这么突然地出现在他的书桌上。 他刚刚高考完，正属于闲得发慌的时候，整日无所事事，也想过要不要打个暑假工。 于是他掏了一只笔，随意在“打工”二字上画了一个圈，便将这封信丢进了抽屉。 他换了衣服出门，今天是他十八岁的生日，约了一群狐朋狗友，只待彻夜狂欢。 但柏糸的酒量属于小孩那桌，还没过零点已经晕乎乎地坐也坐不稳了，眼前的灯似乎有十几个，鬼火一般，晃晃悠悠地连城一片，好像一只只只有眼白没有瞳仁的眼睛，看得人一阵恶心。 “呕！——” 他扶着墙，大吐特吐！ 灯影下的影子拉得奇长无比，直到再也看不见。 吐完的柏糸晕乎乎地走着，脚步虚浮，也不看路，不怎么地穿过了一处黑乎乎的弄堂，来到了一处废弃的大楼前。 然后“砰！——” 他看到一个高大的黑衣人一枪崩了一个女孩子！ 那女孩子瘫软在地，再无声息。 “杀杀人？” 酒醒没醒不知道，魂是吓得出窍了一半。 柏糸立刻捂住了嘴，生怕自己发出的声音被杀人犯发现，心里更是慌乱得要命。说来难为情，接受了九年制义务教育的他，脑子里此时除了“我|操”根本想不到别的词！ 柏糸那双腿弹琵琶似地发颤，只见黑衣人蹲下从那女孩子身体里捡起来了什么，随后似乎发现了什么朝他这处看来。 空气中的臭味令胃里那股恶心的感觉又翻了上来，他强忍着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后背撞上一个人。 “哟，这里还有一个！” “啊！别杀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柏糸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抱头求饶！此时为了活命，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就算让他清理凶杀现场也不是不行！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越过他向前面走去，杀人同伙的声音倒是清朗，“阿寺，我说了动手之前要清理现场！你看，混进来一个呆瓜。” “怎可能？我分明封锁了这处地界。” “是吗？”那人后退了几步。 柏糸看到一双拖鞋站在自己的面前，他哆哆嗦嗦地抬头看了一眼，那人的脸隐在黑暗里，身上是白T恤和黑裤衩。 现在的杀人犯都穿得这么随意？ 那人蹲了下来，伸出了手。 柏糸立刻捂住了头，“我什么都没看见！别杀我！” 下颚却被人用力捏住，柏糸被迫抬起头，入眼是一个刘海长到遮住眉眼的男孩子，半扎着个小辫子在脑后，像什么日系美男子的画风，但也仅仅是脸。住在柏糸隔壁的王大爷出门遛弯儿时都穿得比眼前之人要潮…… 一阵浓郁的膏药味从捏着他下颚的那只手上传来，辛辛辣辣的，一下子让柏糸清醒了不少。 他捏着柏糸的下颚上下打量，“半灵？噢，应该是我召的临时工，刚过子时，是该来报道了。” 随即他站起来身，双手插在裤兜里，朝着侑寺道：“看好他，我先去修门了。” 说完，原地起了一阵风，那个大裤衩消失了！ 额消失了…… 柏糸依旧保持着那个仰头的姿势不敢动，怀疑自己是不是受太大刺激所以疯了？ 侑寺朝柏糸走了过来，只见其穿着枣红色中式大褂，留着一小撮辫子，活像年代剧里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那什么。不，那什么没他好看，眉眼似刀，锋利料峭，扎得柏糸连滚带爬。 还没爬两步，他却发现自己全身动不了了。 “还真被他找到一个半灵。” “什么半灵？”柏糸接话了，他现在更倾向于自己疯了，或者是喝多了在做梦。 “半死不活的灵魂，今晚报道倒是会挑日子。” 半灵？今晚？ 柏糸的脑子里如同有个小人在蹦床，“噔”一下，“噔”一下地撞得他心烦意乱，能抓住两个关键词就算不错了。 “过来吧。” 侑寺一个响指，柏糸可以动了。 他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哪里肯过去，说不定那人也会枪崩了自己！他捡起地上的砖头就朝后一扔，心里只有“快逃快逃！” 侑寺一偏头就躲过了，喊道：“如果你还想回人间就不要往那里跑！” 柏糸脚步一顿，错愕地转过身，只见他用枪对准了自己。 “蹲下！” 柏糸立刻抱头蹲下，熟练的好像进去过几次。 “砰砰砰”三声枪响，柏糸身后的几个怪异的东西爆炸了，冲击波让这个大个子就地团成了一团，狼狈、落魄！ 侑寺像西部牛仔一样吹了吹枪口，“又逃了几个，废物转运处都快装不下了。” 不得不说，他这一身长袍大褂地站在高楼大厦面前，很违和。 柏糸艰难地回过头，身后黑雾四起，空中浮动着三块颜色不一的晶体。 侑寺走了过来，也没看柏糸一眼，直接收了那些晶体。 “你刚刚说什么？什么人间？” 侑寺转了转他的枪，道：“你已经一脚踏进了阴阳交界处，用你们人类的话说叫‘鬼门’。” 人类？鬼门？门？ “那个人说的修门，修的是鬼门？” 侑寺挑眉，算是真心夸奖道：“不算笨，今日中元，鬼门大开，加班的好日子。” 祈解修好门回来的时候，便看到柏糸还像劳改犯一样抱着头蹲着。 “怎么了？还没缓过来？”他看着鸵鸟柏糸问侑寺道。 侑寺正在把玩着那些晶体，道：“你召的他，你负责和他解释。” 听见二人的谈话，柏糸总算是抬起了头来，只见二人头顶一束光垂直打落，如此更显得阴森恐怖。 “二位鬼爷，这不是要来抓我下地狱的吧？” “鬼爷？”祁解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我们刚刚杀的那些才是鬼。” “那你俩是？” “我们是神。” 柏糸觉得明天去宛平南路600号挂个号吧，他多半是疯了。 祁解打了个响指，手里多了一个pad递给柏糸，“喏，签字吧。” 最上面赫然写着《废物转运处入职登记》临时工版，已经自动显示了所有柏糸的信息，就连幼儿园不肯午睡这种事情也写了上去，调查户口都没这么仔细的。 “生生死簿，还是卖身契？” “我怀疑你不认字。” 祁解蹲在他面前，抓过他的手，在pad上摁了上去。那pad“嘟嘟”一闪，播报着“入职成功，祝贺柏糸成为废物转运处第001号临时工！” 祁解收了pad，对柏糸道：“打工吗？还是不打工？” 这话听着耳熟，柏糸瞪大了双眼，“那信是你寄的？” “是。” “这到底是什么工作？为什么找我？你们不是在演戏吧？是不是想绑架我？我这就打电话要赎金……” 祁解掏了掏耳朵，“一个一个来。” “首先，这份工作用你们人类的话说和扫大街差不多，但扫的东西不是垃圾，而是异化的死灵，也就是你刚刚看到的那些。” “那不是个女孩子吗？” 祁解直接拖了那“软掉的女孩子”扔到柏糸面前，柏糸吓得抬脚往后一躲。 “仔细看。” 柏糸这辈子的胆子怕是都用在这里了，那女孩子若同被放了气的气球一样，软塌塌又薄薄一层，“假人？” 祁解道：“这是妖的假皮。你们人类死亡以后的世界称之为彼岸，但总有一些人执念过深，不愿过桥，硬是想停留在此岸，这样的死灵会异化生妖。妖，你懂吧？” 柏糸觉得他应该懂，“那不是什么狐狸精，桃花妖这种吗？人也能作妖，那不是人妖吗？” 祁解无语地撩了撩刘海，柏糸终于看清了他的样貌，以及他对自己翻的大白眼。 柏糸突然觉得这大T恤大裤衩的也不难看了，时尚的完成度靠脸，对方满足女孩子的一切幻想：长发、眼下痣、白、瘦、矮，最多178…… 不，绝对没有！ 柏糸觉得自己可以压他一个头，但他腿软，站不起来。 祁解道：“你说的妖精怪是其他界面的东西，这一方界面里只有死灵，也就是鬼，人死作妖。” 柏糸伸出了两根手指，“第二个问题，为什么找我？” 祁解道：“也不是非你不可。但我撒出去了一百封信里只有你回了。百里挑一，少年你前途不可限量啊！” 呵，分明在说他好骗。 “我不干。”说着柏糸拼尽全力站起来，扭头就走。 “晚了，看看你的身体。”祁解的声音幽幽地从背后传来。 柏糸仍旧觉得自己疯了，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和身体，呈现出了半透明的状态，而他的肉|身还在不远处的呕吐物边躺着。 柏糸如同老旧的机械齿轮一般转过身，好似年久失修一般卡顿道：“灵，魂，出，窍？” “BINGO！看吧，你适合干这个。” 柏糸腿一软又跌坐在地上，然后慌忙爬起来朝他那肉|身跑去，学着电视剧里那样躺回去。可惜事与愿违，他依旧漂浮在空中。 “我死了？” 祁解踢踢踏踏地走过来道：“还没呢，你卡bug了。你不是正常死亡，灵魂不会那么快彻底离开肉|身，估计还能耗个六个小时。” 柏糸算了算，刚刚和这两位神明大哥扯皮几乎已经用掉了半个小时，也就是说他还有五个半小时了。 “这是你干的？你逼我打工，你这个万恶的资本家！这是犯法的，我要报警！” 空气中传来阵阵波动，有什么过来了。 “嘘。”祁解将食指放在唇边，“你死不了，稍安勿躁。” 他扭头道：“阿寺，你今晚可是有得忙了，别太过啊！” 第2章 此岸还是彼岸 2 “咔咔”子弹上膛的声音传来，侑寺已经离了二人，飞至空中，而空中正出现一只巨大的蝴蝶，瑰丽繁复的翅膀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眼睛，有的睁着，有的闭着，有的撕裂了口子，正在往下滴着不明液体…… 那些眼珠转动着，森寒之意从柏糸的脚底一路冒到天灵盖。 如果这个人说的都是真的，那这可真是神仙打架，难得一见！ “他他他打得过吗？” “安心看着。” 那蝴蝶煽动翅膀，那些眼睛里便飞出无数蝴蝶，如蝗虫一般朝着侑寺冲去。 与此同时，祁解迅速扛起柏糸的肉|身，拉着柏糸几个跳跃就飞到了半空。夜风呼啸着从柏糸的耳边刮过，他们原本站的地方被密密麻麻的蝴蝶砸出来一个深坑，如果不是祁解，那柏糸的肉|身现在可能是一摊肉泥。 祁解带着他“咻咻”几下就来到了高楼的顶层，这里视野更佳。 侑寺的武器似乎是手枪，但不止一把。他浮在半空，身后突然金光大盛，出现一个巨大的法阵，法阵里冒出了各种各样的枪|支，各种年代各种型号，看得柏糸眼花缭乱。 “那个不会是加特林吧？”柏糸指着那硕大的一架机关|枪。 “嗯，plus版！” 侑寺手里还是那柄精致的铜制手|枪，他的左眼前出现了类似瞄准镜的物体，发着金光，还有数值在不断地闪动。 只见他瞄着最大的那只蝴蝶道：“听吾号令，全灭不留！发射！” 霎时间，枪声不断，炸如烟花，这处的天空亮得好似白昼！ 每一发子弹没入蝴蝶妖身体的瞬间，那浓墨众彩般的区域便猛烈地塌陷下去，形成一个边缘闪烁着剧烈白炽光芒的孔洞，那蝴蝶妖只能发出阵阵凄厉的哀嚎，如砂纸般摩擦着柏糸的耳膜。 祁解道：“那些子弹都附带净化之力，这死灵妖撑不了多久的。” 燃起来了！ 这动漫般漫天炸烟花的场景，将柏糸的中二魂燃得透透的，忍不住喊了一句：“斯国一！” 祁解又是一个白眼，“说人话。” 柏糸睁着他的星星眼，竖起大拇指，“**|爆了！” 妖物碎片如同被烧焦的灰烬，纷纷扬扬地落下，差点扬了柏糸一身。祁解伸手一划，那些废物便好似触碰到一面墙壁一般被弹了出去。 祁解好奇地摸了摸，发现并不会伤害他，便问道：“这是什么？” “界，神界。你理解为防护罩之类的就行。” “这么说来那位是射手，你是盾还是奶妈？” 柏糸赢来了今晚的第三个白眼。 “阿寺是武神，我呢……”祁解想了半天，最后问道：“你们人类管回收站的老大叫什么？” 回收站，四舍五入不就是垃圾场吗？ 垃圾场之神？ 难怪之前说他打工打的是扫大街的工作，这不就是天庭环卫工吗？ 呵，前途亮得他睡不着…… 这一片地界犹如被炮火轰过一般，满地狼藉，祁解扶额感叹：“说了别太过的！” 侑寺潇洒地落下，掸了掸衣袍，纤尘不染。 柏糸这才探出头来道：“打完了？” “嗯，低阶死灵妖。他在给你炫技，怕你不信他是神。”祁解撤了“界”，又对侑寺道：“但我觉得大可不必。” 侑寺抱歉地一耸肩，“一时技痒没收住。” 柏糸比划了半天，比划了一个硕大的弧，道：“这么大的妖，只是低阶？” “你们人类有句话叫做‘人不可貌相’，妖也一样。”祁解哼道，“你也一样，傻大个儿！” “噢是了，我们人类还有一句话，‘浓缩就是精华’，不知道你听过没？”柏糸的嘴永远比脑子要快，等回过神时，小嘴叭叭已经呛了回去。 侑寺的眉头微不可查地一挑，只见祁解迅速拽起柏糸的肉|身，单脚倒提着悬在半空，下方是几十层高楼。 祁解好整以暇地道：“要不要看精华给你表演一个杂技？” 柏糸急道：“你放开我的身体！” 祁解便松了几根手指，“噢是吗？那我可就放了？” 开玩笑，这样丢下去的下场和刚刚那堆呕吐物有什么差别？ “别别别！你抓紧我！别扔！” 柏糸连忙阻拦，又顺便一个飞扑，抱着祁解的大腿哀嚎，“你是神，不可以杀人的！杀人犯法啊！我才考上大学，还没过过一天逍遥日子，我不想死啊！” “谁说神不可以杀人？再说你已经算不上字面意义上的人类了。” “我错了！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侑寺在一旁擦着那枚单片镜，看着这一场闹剧，“行了，别逗他了，好不容易召到一个人，别给玩坏了。” 祁解两指捏着柏糸的裤脚管，晃了晃道：“那你是同意给我打工了？” “我同意！我一万万个同意！” 别说打工了，倒贴他都愿意！ “很好。”说着祁解带着柏糸的肉|身跳了下去。 这么高的楼，说跳就跳？ 只见他平安落地，柏糸的肉|身也无损，只是一只脚依旧被他提在手里，像个黑色垃圾袋似的拖着。 “喂！那我呢？把我带下去啊！老板！大神！带我飞啊！”柏糸探出头在顶楼大喊大叫。 侑寺好心提醒道：“你现在是半灵，跳个楼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真的吗？” “你看我像江湖骗子吗？” 像……但柏糸只敢在心里这么回，毕竟见过刚刚的火力压制，他这个唯物主义者心里多少有了些敬畏之心，神明应该不屑于骗他。 不过当他站在顶楼边又是另一种想法，可悲又可笑，他恐高啊！ 他哆哆嗦嗦地挪着脚步，心道：“这和自|杀的区别到底在哪里？他的运气能不能去买彩票？” “是不是在做梦，跳下去就能醒了？” “不会一下子跳进地狱吧？孟婆汤他喝不喝啊？这辈子他可是三好青年，从没作孽，下辈子应该还能做个人吧……” 见不得柏糸这么磨磨蹭蹭的，侑寺长腿一抬就将人踹了下去。 “我操了！做个人吧！——” 烈风呼啸而过，鬼叫响彻天地！ 柏糸下坠的时候，看到侑寺也跳了下来，依旧是那般风度翩翩，他比柏糸下坠的速度更快，这不科学！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柏糸发现自己离地面还有一米的时候堪堪停住了，全身不得动弹，就如动漫里那种时间静止了一般。他抬首，发现祁解的掌心发着红光，正放在他的额前，柏糸明白了，这人是给他缓冲了一下。 他刚想说声“谢谢”，却见祁解又收回了手。 “砰”一声，柏糸摔了个四脚朝天，震起了尘土阵阵。 “咳咳咳！”他灰头土脸地站了起来，心道：脾气怪差的，难怪长不高！ 祁解道：“干活吧，天亮之前都得收拾干净。” 柏糸挠挠头，“这咋收拾，至少给我个扫把吧？” 祁解道：“谁还用那土老帽的玩意儿？”说着他双指一划。 随即柏糸的怀里一沉，他低头一看，吸尘器？ “不用我教你怎么用吧？” “不用是不用，但这么多碎片，就这么个小玩意儿，我干个三天三夜也干不完啊！” 祁解神秘一笑，“你试试就知道了。” 这吸尘器上就一个按键，闻言，柏糸毫不犹豫地摁了下去。没有听到什么机器运转的轰鸣声，却一股巨大的吸力自柏糸手底下猛然跃动。 “我操了！这不科学！——” 这个吸尘器的吸力堪比十八级台风，见过人放风筝，见过吸尘器放人的吗？柏糸只来得及惨叫一声，就被吸尘器拖上了天。 去他妈的东方玄学！这他妈是哪个野路子神仙？哪个王八蛋写的神仙济世？我济你个*#*%$￥*￥%#￥%#…… 柏糸心里骂骂咧咧，却只能死死握紧吸尘器的把手，如同攥住暴烈猛兽的缰绳。他的虎口被震得发麻，手臂上的青筋根根绷紧，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了手上，造孽啊！ 这吸尘器带着他七上八下地来回飞驰，绞得他五脏六腑盘根错节，所幸的是一人一兽所过之处那些废物碎片被吸得干干净净。 等这猛兽吃饱了，它终于停了下来。而柏糸早已三魂七魄全部错位，躺在地上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他双眼呆滞，望向天空，视线里露出一张笑脸，祁解道：“干得不错，效率很高，不过五分钟就解决了。你很有天赋！” 呵，谢谢，拿命换的…… 祁解蹲在柏糸的身边解释道：“他叫流星，是我的神器之一。我原以为你能发挥出他十之一二的威力就不错了，没想到你和他如此合得来。” 说着他拍了拍流星，流星“咻”地一下变成了一只通体雪白的“棉花糖”，轻盈地落在了祁解的肩上，朝着柏糸“喵喵”叫了两声。 祁解道：“他在和你打招呼。” 柏糸：“？？？” 长得像狗，行为也狗，结果是这叫声？ 柏糸恶狠狠地瞪了流星一眼，流星也毫不客气地“嗷呜”了回去。 “你管这叫合得来？”柏糸的嗓音有些沙哑，大概率是还没缓过来。 “他没把你甩下去就是喜欢你。” 柏糸冷哼了一声，这种喜欢嗑命，他要不起。 祁解道：“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祁解，合作愉快。”说着他伸出了手，那手背上贴着胶布，柏糸之前闻到的膏药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他想了想，还是爬起来介绍道：“我叫柏糸。” 两只手握在一起，上面搭上了一只狗爪。 祁解道：“他果然喜欢你。” 柏糸道：“是，我自小讨狗喜欢。” 二人一狗象征性地摇了摇，算是暂时休战。 侑寺走了过来，像抓了一把瓜子一样把刚刚收集到的晶体给了祁解，“一个三级，其余都是一级的。” 祁解摊开掌心一看，只见手里躺着五个晶体：一枚黄色，其余均是白的。 柏糸好奇道：“这是什么？” “死灵妖的晶核。你刚刚清扫的那些是废物，是表象，这个才是本源。干净的灵魂都是透明的，被污染以后便带了颜色。一级为白色，二级为青色，三级为黄色，四级为红色。至于五级，那是一个极其可怕的存在，被称之为修罗妖，他的晶核是黑色的。”祁解解释道。 “这个有什么用？拿去换钱还是升级装备？” “不，他们将被审判。” 第3章 此岸还是彼岸 3 以下的场景说不出的诡异，柏糸扛着自己的肉|身，跟着两位神明在大街上穿梭。幸好凌晨的大街没什么人，不然就会看到一个昏死的准大学生飘在空中，还会一步一步向前飘，这种灵异事件估计能上头版头条！ 偶尔会有夜猫野狗朝着柏糸狂吠，柏糸却可以径直穿过他们。 柏糸好奇道：“为什么我能触碰到我的肉|身？” 祁解道：“因为你半死不活。” 柏糸又好奇道：“它们为什么能看见我？” 祁解道：“动物心智纯净，有些小孩子也能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柏糸心道：你俩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又见流星不似刚才那般雄赳赳气昂昂的，一路都在打嗝，柏糸又问道：“他这是咋了？狂犬病？” 祁解道：“消化不良罢了，你吃那么多不能消化的东西试试看呢？” “你们神仙要睡觉吃饭吗？” “可以吃，也可以不吃。可以睡，也可以不睡。” “你们神仙是不是都会御剑飞行？” “不一定，侑寺他就是御枪的。” 是了，他刚刚踩在plus版加特林身上，狠狠给柏糸炫了一把。 “那你呢？” “我坐地铁。” 柏糸的嘴角抽了抽，这么接地气？他又问道：“你们神仙上班有工资吗？” “没有，我们赚功德。” “那我有工资拿吗？” “没有。” “啥？”柏糸停了下来，“你这也太黑了吧？” 祁解回头道：“我可以给你开实习证明。” “我要那玩意儿有啥用？别人会以为我真疯了。” 祁解瞟了他一眼，装作不经意地道：“拿着实习证明可以在财神面前露个脸，不要就算了。” 柏糸立刻改口：“我要我要！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说话间，二人带柏糸来到了一间金顶的庙宇，柏糸认识，这是这座城的标志性建筑，听说得有几百年了。 侑寺道：“我就送到这儿了。” 祁解道：“慢走不送。” 说话间，侑寺坐在加特林上冉冉升空，然后“咻”地离开了。 柏糸道：“他会不会太招摇了？” 祁解道：“放心，凡人是看不见神明的，除非我们想被人看见。”话还没说完，只见祁解抬脚就踹在了一堵墙上。那墙的中间裂开了一道口子，渐渐出现了一扇门。 祁解道：“走吧。” 柏糸道：“这是哪儿？” 祁解道：“废物转运处，或者说我的办公室，我带你认认工位。” 可见神明上班也带着怨气，回办公室就和上门讨债的□□没什么两样。 门内的景象和祁解想象地大相径庭，入眼是古色古香的院子，小桥流水、亭台阁楼、诗情画意、烟雨江南……总之柏糸脑子里正在四个字四个字地往外蹦。 原谅一下，他是理科生，刚刚那阵仗难保没伤到脑子。 祁解跟着二人七拐八绕地进了一间屋里。一路上他已将满园春色尽收眼底，外面炎热酷暑，此间却有凉风习习，好似暮春时节。 不得不说，办公环境还不错。 那屋内有一个巨大的炼丹炉，炉内火焰熊熊，火舌几乎都探出了头，也不知这里面是不是传说中的三昧真火。得益于乱七八杂的修仙小说看了不少，柏糸别的看不懂，马马虎虎能看懂那炉体上铸有八卦纹饰与云雷纹。 总之，这玩意儿大概是个宝贝。 只见流星从祁解的肩上下来，鼓起肚子一声大喝，不再是“嗷呜嗷呜”地叫唤，而是犹如河东狮吼，响彻天地，震得这屋子都抖了三抖！ 柏糸捂着耳朵，只觉得耳朵快聋了，这位黑心神明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啊！ 见流星将自己刚刚清扫的那些杂质废物一股脑儿吐地进了这炼丹炉里。柏糸觉得这大概不是什么炼丹炉，而是垃圾焚烧炉，这里还真是垃圾站！ 祁解道：“以后这活就你来干，收拾完废物，焚烧这些废物，然后带着他到处溜溜。” “谁？它？”柏糸指了指流星道，“遛狗啊？” 祁解又是一个大白眼翻了过来，“流星不是狗，他的真身是白狐。” 柏糸看着这只“棉花糖”，表示实在难以想象：工作的时候是个吸尘器，平时看着像条狗，开口一叫像只猫，结果是个狐狸？ 呵，神和神经，一字之差。 流星一下子就从祁解肩头跳上了柏糸的肩头，似乎是高处风景更好的样子，他有些不愿意下来。柏糸却被他一撞，撞得晃了晃。 祁解道：“觉得累了？” 柏糸道：“嗯，感觉有些疲惫。”而且这个肉|身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重，他快要扛不动了。 祁解道：“一般情况下，灵魂若是离开了肉|身，会进入‘混沌’状态，接下来便是五感尽失，最后彻底成为死灵。所谓‘混沌’状态，你可以理解为是省电模式。” “所以我会慢慢从‘混沌’状态变成五感尽失，最后死了？” “没错，你现在需要一只皮卡丘给你充电。” 祁解又带着柏糸七拐八绕地来到一个庭院，不知从哪儿引了一方池水在庭院内，这里水汽袅袅，池子里飘了几片枫叶，是个美不胜收的秋天。 祁解道：“把你的肉|身丢下去，你也下去。” “这是个澡堂子？” “这里一半是九泽水，一半是三涂川，互不相容，两方的压力再加流星给你来一道天雷，大概率你的灵魂就能回去了。” 不是，在水里挨雷劈，这靠谱吗？他是来打工的还是来渡劫的？ “你这概率有多大？” “六四开。大不了你被劈死了，我去阎王爷那儿捞你一把，回来还可以继续给我打工。” 呵，这37度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还半个小时，这里的时间流速和凡间可不一样。”祁解蹲在池边，随手捞了一片枫叶对半撕开，“你要是想拖一拖，下场可就……” “来吧！”柏糸一咬牙，死马当作活马医吧！万一真的被劈死了，老子就大闹阴曹地府，强改生死簿！ 祁解笑了笑，又随手捞了一片枫叶，在上面虚空划了一道，递给柏糸道：“拿好了，去池水中间待着，眼睛一闭一睁就过去了。” 柏糸蹚着水来到了池水中间，果然觉得两边的阻力将他往中间挤压，这种感觉真是万分难受。 生死轮回，阴阳两界，此岸彼岸，一生一死，各占一半。 池边，祁解道：“去吧，流星，用十万伏特！” 柏糸道：“你也看过宠宠宠宠物物物物小小小小精精精精灵灵灵灵啊！——” 人麻了，电麻了。 一道雷电自流星的嘴内飞出，劈向了柏糸，当场拍了个CT。 “不错，根骨奇佳！” 骨头缝里都在疼，柏糸转了转脖子，发出一阵“喀拉喀拉”的声音。 这处很陌生，这小床咯吱咯吱地响，柏糸下了床，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他应该是回来了。 一阵踢踢踏踏的拖鞋声传来，门被人推开，露出祁解那遮住半张眉眼的脸，似笑非笑，说他是神明，真的没什么说服力。 “醒了？” “嗯，我在哪儿？” “我家。” “啊？” 柏糸环顾四周，他以为祁解的家应该也是那种古色古香的镂空大床，挂着纱帘幔帐，熏着什么清冷檀香，结果他家徒四壁，一览无余，一贫如洗，一穷二白……太符合这个T恤 裤衩 拖鞋的人设了，垃圾之神！ “啊什么啊？现在早上时间八点整，吃完早饭正好出门干活。” “大白天的你就出门？” 不怪柏糸发出这种疑问，实在是昨夜那种场景，他更倾向于神明都是什么暗夜拯救者，只在晚上闷声干大事。 祁解拿了一沓纸递给柏糸道：“主业的确实晚上干得多，毕竟死灵这个东西也不喜欢晒太阳，但是我还有副业。” 柏糸看了看塞进他手里的东西道：“你的副业就是发传单？” 祁解道：“是啊，不过现在是我们的副业。” “你还打两份工？” “你有所不知，我们神明除了斩妖除魔，还得倾听祈愿，死人活人两头赚。但我比较特殊，没有人会向我祈愿，所以我的功德少得可怜。你们凡人的钱也能兑换功德，只是汇率不太行，但聊胜于无了，所以我得干点副业。” 这是什么神明？这是江湖骗子吧？ 柏糸道：“那是你的事，我要回家了。一夜未归，我爸妈估计得报警了！” 祁解抱着双臂靠在墙边道：“那倒是，你爸妈确实找过你，不过我和他们说了你昨夜寄住在我家，他们也就安心了。” 柏糸翻了翻口袋，最后在床头柜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机，一看还真是有通话记录，“你接了我的电话？你怎么说的？你没瞎说你是神这种话吧？” “自然不会，我说我是你的同学，他们很客气，说麻烦我了，让你醒了请我吃饭，还给你卡里打了钱，你看看。”他走了几步，蹲在柏糸面前道，“所以早饭你请！我要吃麦当劳！” “麦当劳喜欢您来。” 汉堡外焦里嫩，柏糸神不守舍。他总觉得经历了一次灵魂出窍以后自己就不太正常，他怎么会同意和祁解来吃麦当劳呢？ 柏糸看着面前的一人一狗，不对，是一神一白狐啃得正欢，实在头疼。 路过的人都忍住不住瞧他这一桌，尽管议论声很轻，但他还是听得非常清楚。 “哎哟现在的年轻人胃口是真的好，一个人点了十个汉堡，吃得掉伐？” “吃不掉么打包呀，你看他这个个子，188有的伐？各么多吃点，老正常的。” 不止十个，是十二个，柏糸心道。 不知道祁解用了什么办法，总之没在人前露出破绽，锅全让他背了。还有，流星这狗东西太能吃了，他只能吃掉两个，剩下的十个汉堡都被这主仆俩分了。 柏糸叹气，柏糸干嚼冰块！ “哎哟，只长个子不长脑子。” 声音贴着耳廓响起，柏糸一愣，回过头看去，无人在他身边。那道声音也不见了，刚刚的难道是错觉？ “哎哟，太胖了。” 又来了，一样的声音。 隔壁桌传来谈话声。 “有人说我太胖了。” “不会啊，谁说你胖啊？” “不知道，就听到一句。不过你看，我刚买的衣服就穿不上了，等开学了日日要穿校服更没机会穿了。” 看样子是两个高中女生，柏糸一点都不觉得她们胖，相反很是可爱。 “怎么？喜欢人家？” “噗！”柏糸一口可乐喷了出来，淋了流星满身，它怒气满满地朝柏糸扑了过来，被祁解拽住了后颈拎了起来。“好了，人家不是故意的。” 柏糸也连忙道歉，“抱歉流星，我不是故意的，是他胡言乱语，语出惊人。”他指了指祁解。 祁解道：“那你为何盯着人家看？” 柏糸道：“我好像莫名听见一些什么声音。” 祁解啃完手里最后一口汉堡，含糊不清地道：“看样子是来活了。走吧，新手教学，这一把我带着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