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装傻稳住皇位》
第1章 异魂
太子妃余清凤到了此时才开始感到害怕。
七日前,不过是与太子南宫疏有些争吵,南宫疏失足跌入池塘。看着他臃肿的身子在池水里挣扎沉浮,余清凤有时想,要是他死了该有多好,不用再去看他那愚蠢肥胖的脸。但是他又不能死,死了她就不再是太子妃。她的父亲鲁郡公已经不在了,一个失去依仗的前太子妃什么都不是。
她冷冷地站在池塘边,看着他没入水中,水面上起泡渐少,这才让一旁的内官下水把南宫疏拉上来。
只是呛了些水罢了,南宫疏竟是昏迷不醒。
周太医刚起完最后一枚金针,跪伏在余清凤身前冰冷的地砖上,颤抖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回…回禀太子妃…太子殿下…寒湿闭窍,水邪伤阳,臣已竭尽全力,以回阳救逆汤剂,辅以…辅以针灸通络,现下…脉象虽仍沉迟,但已…已有根底,无需多日,定能…定能……”
“多日是多久?!我要他今日就醒!”
余清凤已经没有时间了。
前日,皇帝南宫烨宣召太子入宫问安的口谕,如同一道催命符送到东宫。余清凤强作镇定,以太子“偶感风寒,病气深重,恐过及圣体”为由搪塞了过去。这借口,像一层薄冰,暂时挡住了汹涌的暗流。但冰面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寒潭。
皇帝的身子,早已是油尽灯枯,一日不如一日。宫里的消息灵通得很,都说陛下沉疴难起,不过是熬日子罢了。前日的搪塞,能缓得了一时,岂能缓得了一世?皇帝一旦起疑,或者仅仅是心血来潮想见见儿子,派人过来一探究竟……
看到这昏迷七日、形同死人的南宫疏,她余清凤该如何自处?谋害储君的罪名,足以让她和整个摇摇欲坠的余家万劫不复!
“皇后驾到——!”
尖锐的传唱声骤然劈开东宫太子寝殿内令人窒息的死寂。
余清凤猛地弹起身。
皇后柳娥竟亲自来了!身后还跟着皇帝心腹——大内官王富。
余清凤快步迎到殿门口:“臣媳恭迎母后……”
柳皇后未看余清凤一眼,径直走向太子床榻。太子那张灰白浮肿的脸,让皇后心头一紧,几步抢到榻边,伸手探了鼻息。感受到那微弱却确实存在的温热气流,紧绷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一瞬。她召来了随行的杨太医为太子诊脉。
杨太医是太医院的首席,须发花白,身材佝偻,在药童的搀扶下颤颤巍巍走到太子床榻旁,仔细诊察后,沉声道:“回禀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脉象沉迟细弱,而风寒的脉象浮紧。依臣所见,太子殿下外感寒邪,兼有惊恐伤及心神,恐怕非风寒所致。”杨太医细细又把了一遍脉,道:“尺脉无根,此乃危殆之象。”
“危殆之象”!前日皇帝想见太子,听闻太子得了风寒,忧心太子身体,命皇后来东宫瞧瞧,柳娥万万没想到,在这关键的时刻,东宫竟然发生这等大事,却被太子妃余清凤瞒得死死的。
太子是先皇后的长子,先皇后是柳娥的堂姐。若太子没了,皇帝还有别的更年长、更贤能的儿子,怎么也轮不到先皇后的幼子。作为继后,为了保住柳氏一族的权势,柳娥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太子。在登基之前,太子千万不能死!想到此处,柳娥转而怒视余清凤,恨不得扒了她的皮。
“大胆余清凤!你竟敢欺瞒陛下和本宫!”
余清凤后背瞬间冷汗涔涔,立即跪伏在地,半真半假道:“回母后……前几日,殿下……不慎在御花园荷花池边……失足落水,受了些惊吓和风寒,这……方才……服了药,刚睡下不久……”
“你当本宫是三岁小儿吗?还敢狡辩?!太子身边伺候的人呢?”皇后的目光扫过殿内噤若寒蝉的宫人,定格在侍立塌边的中舍人张德全。那是皇帝安排在太子南宫疏身边负责管理内务和日常侍奉的内官。
张德全噗通跪下,头磕得砰砰作响。事发当日,他被太子妃支开了。然知情不报是死罪,护卫不周亦是死罪。
“回……回禀皇后娘娘!那日,太子妃吩咐奴去小厨房为殿下取糕点,奴不曾见到殿下是如何落水的,待奴取了糕点来,只见太子妃已命内侍们下水去救人。想是太子殿下平时娇养惯了,这才……”
“哼”柳皇后冷哼道,“余清凤,你手段可真了得。”
“母后!臣媳不明白母后在说什么…”
“本宫是冤枉你了?你故意支开张德全,护卫不利,救援迟缓。这东宫上上下下,恐怕都唯你是从。”柳皇后陡然提高了声音,“来人,将太子妃拿下!我今日便要禀明陛下,将你废……”
就在皇后那声“废黜”即将出口之际——
“呃…咳……”
如同投入死水中的一颗石子,太子床榻上响起一声极其微弱的抽气声。只见床榻上那具如同死尸般的身躯,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殿下!殿下!”余清凤手脚并用爬到床榻边,抓住南宫疏浮肿的手,哭道,“夫君!你可算醒了!吓死臣妾了!!”
皇后强压下心头的滔天怒意,立刻下令:“杨太医!”
杨太医此刻也是满面惊容。他方才还断言太子“尺脉无根,危殆之象”,怎会转眼间就有了苏醒的迹象?他不敢怠慢,再次走近塌边,伸出枯瘦的三指小心翼翼地搭上太子的手腕。
然而,三指甫一落下,杨太医浑浊的老眼骤然瞪大!布满皱纹的脸上瞬间爬满了震惊!
前一刻,他指下所触,还是如同被狂风肆虐的残烛之火,时断时续,沉迟细弱得几乎探不到根底,正是生机将绝的危殆之兆!他行医七十余载,对此等脉象再熟悉不过,绝无可能误判!
可是,仅仅一眨眼的功夫!
这…这怎么可能?!
“杨太医?殿下如何?”
杨太医猛地回过神来:“启…启禀皇后娘娘!太子妃娘娘!苍天庇佑!太子殿下……脉象已显!虽沉细无力,然生机已复!此乃…此乃回阳之兆啊!”
一直影子般沉默站在身后的大内官王富,不动声色地向前挪了两步,在皇后耳边压低声音道:“娘娘,陛下遣奴婢来时,曾忧心言道,太子病弱,东宫需稳。雷霆雨露,皆为君恩。惩戒之法,贵在……适中。”
皇后撇了一眼装作贤妻模样的余清凤,心道,陛下还不是顾忌鲁国公那些门生故吏。现在还不是时候。
“也罢。念在疏儿已无大碍……然则,”皇后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雍容,目光死死钉在余清凤身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将太子落水那日在场当值的所有宫人一律拖出去——杖一百!以儆效尤!”
“周太医,你知情不报,即刻押入内侍省狱,待本宫禀明陛下,再行发落!”
“至于你么,太子妃余氏,御下不严,侍疾懈怠,致储君险遭不测,实难辞其咎。即日起禁足东宫偏殿思过,无旨不得擅出,亦不得探视太子殿下。”
哭嚎和求饶声,还有沉闷的棍棒打在皮肉伤的声音,扰得方才转醒的南宫疏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费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明晃晃的金丝帐顶,繁复的盘龙纹样在烛光下若隐若现。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药味,混合着昂贵的沉水香。
前一刻,他杨帆还在野钓,雨后湖边湿滑,脚下一个不稳,就那么滑入了湖中。只记得冰冷的、带着水腥气的黑暗,无边无际。每一次徒劳的挣扎,都只换来更多腥臭的池水灌入喉咙,堵住呼吸。肺叶像被烧红的烙铁烫着,每一次抽搐都带来濒死的剧痛。
然而……
金丝帐顶?盘龙纹?浓烈的药味?沉水香?这身体……沉重又陌生。喉间的干痛?还有耳边持续不断的刑罚、哀嚎之声?
自己这是在做梦?
“呃……”他想开口询问,但喉咙里只挤出破碎的音节,牵扯着肺部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张德全连忙命人端来了温热的茶水。
“让臣妾来服侍殿下!”余清凤的声音柔媚,带着哭后的沙哑。她一手端着茶盏,另一只手则伸向南宫疏的后颈,试图将他扶起一些,好方便喂水。
杨帆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肤色微黑瘦小的女人,只见她身上的锦袍繁复华丽、缀满珠翠。
目光越过她的肩头,方才发号施令的妇人,满头金钗,气度雍容。
视线一点点地扫过床榻周围,这男男女女所穿服饰,明显不是他所知的唐宋明清样式,男子多交领右衽,袍服似乎更宽大些,女子衣带飘飘,发髻样式也颇为古朴……这感觉……更像是……魏晋?
所以说,他,杨帆,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普通钓鱼佬,因为雨后湖边湿滑失足落水……然后,就来到了这里?变成了一个……昏迷七天、刚刚苏醒的……太子?!
如果被发现芯子换了人,他会不会被当成妖孽,直接宰了?!
杨帆顾不上身体的不适,愣是一动不敢动,僵硬地躺在在锦被里,像个吓傻的痴儿,生怕自己的言行举止漏了馅儿——睁眼前他听到了这两女人的对话,一个是老婆一个是老娘,都是最最亲近之人。
“贼人!还我身体!”
一个声音仿若惊雷在耳边炸响。
“呃啊——!”杨帆痛苦地拧起身子,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殿下!”
“疏儿!”
“太医!快!”
是夜,太子东宫寝殿灯火通明,人仰马翻。
第2章 稚儿
“贼人!还我身体!”
脚下是白色的砂砾,不远处是的碧蓝的大海,明明海浪卷着细腻的泡沫拍向海岸,却听不到一丝海浪的声音。
杨帆瞬间明白了,这是自己的意识空间。
“贼人!”
又是那个声音。
杨帆循声望去,白色的旷野中一个身影急速凝聚,逐渐清晰。
他穿着深色宽袖大袍,衣料华贵,暗纹流动,头戴玉冠,身形……有点肥胖。
随着那身影带着怨气步步逼近,杨帆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
肤色是养尊处优的白润,眉眼端正。此刻,脸色因狂怒而涨红。
“你是谁?”杨帆下意识地后退几步。
“孤乃大梁太子南宫疏!你这贼人,抢占孤的身体,给孤滚出去!”他一边吼着,一边双手胡乱地在空中抓握。随着他的动作,一柄长剑凭空出现在手中!
这自称太子的,明显气力不济,举不动长剑,憋足了力气,最终也只是将剑身堪堪抬离地面几寸。
“滚…滚出去!”南宫疏似乎被自己的“无能”激怒,双手拖拽着长剑,朝着杨帆猛冲过来!
杨帆本能地侧身一闪,动作并不算快,但对付一个连剑都举不起来、只能在地上拖行的“对手”,绰绰有余。
南宫疏用尽全力,却扑了个空。长剑失去了目标,加上他冲势过猛,下盘不稳,整个人被惯性带着踉跄前扑!
大梁太子南宫疏的灵魂体,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嘴啃砂!那柄长剑也脱手飞出,化作一缕黑气消散在空中。
南宫疏又气又羞又恼,两手在砂砾上拍得啪啪响,可是砂砾粗糙,嵌进了皮肉也挺疼的。“呜……”南宫疏呜咽着挣扎起身,竟是红了眼圈。
帅不过三秒。杨帆心想,这家伙就是那具身体的原主?本以为是个什么杀伐果断的厉害角色,怎么行为举止如此……幼稚?连打个架都这么菜。还像个孩子一般撒泼打滚,打不过就哭。
眼看着南宫疏的呜咽声越来越大,肩膀耸动得越来越厉害,显然是蓄势待发打算嚎啕大哭一场的架势。
“停!打住!不许哭!”杨帆头皮发紧,赶紧出声喝止。
果然,南宫疏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了一跳,呜咽声卡在喉咙里,抬起一张沾满白沙、涕泪横流的脸,瞪得溜圆的眼睛带着惊愕和委屈看着他,仿佛在控诉:你占了我的身体,还凶我?!
以杨帆有限的看电视剧和网文的经验,凡穿越,必是穿越者和原主都死了。既然自己抢了这位大梁太子的身体,恐怕自己今后就要在那具身体里过活。太子,在古代可是个高危职业,能顺顺利利从太子熬到登基的能有几个?就他刚刚苏醒时听到的太子妃和皇后的对话,就知道这位太子所处环境复杂,危机四伏。
他一个现代社会的拆二代、钓鱼佬,习惯了收租躺平、青山绿水的小日子,一朝穿越就摊上这么个地狱级难度的开局,一时不知该心疼这个幼稚太子,还是他自己。
杨帆烦躁地抓了抓脑壳,努力让自己平静,带着点引导的意味问道:“说说吧,你怎么到了这里?”
南宫疏撇了撇嘴,端端正正跪坐好,挺直了身杆,道:“你要叫孤太子殿下。”
杨帆深吸一口气,忍住敲他的冲动。“是,是,草民错了。太子殿下是怎么到了这里,草民给太子殿下出出主意。”他故意将“太子殿下”四个咬得极重,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南宫疏见杨帆态度恭敬,也不再计较,认真回忆了起来。随着他的讲述,那张稚气的脸渐渐被恐惧和困惑笼罩。
原来,七日前柳皇后将自己堂侄女柳婉儿介绍给了太子南宫疏。柳婉儿长得娇俏可爱,举止温暖端庄,待人耐心和善。这样的女子,饶是心智如孩童般的南宫疏也难免心生欢喜,高高兴兴将柳婉儿带回了东宫。
太子妃余清凤知晓后大发雷霆。南宫疏对余清凤的感情颇为复杂,有点怕又有点依赖。那日余清凤将南宫疏堵在后花园的荷花池旁,一定要南宫疏将柳婉儿送回去。南宫疏有点为难,皇后送进宫来的人怎么能退回去?他是不敢的。余清凤上手就掐,还专挑隐蔽地方的嫩肉。南宫疏最怕疼,躲避不及跌进了荷花池。
说到这里,南宫疏脸色煞白。
“孤不习水性,越想上岸,沉得越快。孤还记得清凤的脸色,好吓人,像是要杀了孤。清凤平日不是这样的,虽然凶一些,但别人欺负我她向来是护着我的。我不知道清凤那天为何如此对待孤。那些宫人只是站在那里,没有人来救孤。水又黑又冷。他们不来救我。”
得,皇后方才训斥的一点没错。太子妃是东宫真正的主子,没有她的准许,竟是没人敢下水救太子。连自己的小命都被攥在老婆手里,这太子得有多窝囊。
南宫疏越想越难过,又开始抽噎起来,喃喃道:“孤是不是死了……?”
“孤……孤不要死……孤要出去……父皇病重,孤要去见父皇……” 他环顾着这片只有海浪无声、空旷得令人绝望的白色牢笼,巨大的恐惧再次攫住了他。
“哎,太子殿下,草民也死了,这才与你在此处相遇。”杨帆在南宫疏一旁盘腿坐下,试图用现代人的随性缓解气氛。
“大胆!”南宫疏只一眼,便皱起眉头,摆出了太子的威仪,“你这草民,竟敢在孤面前无礼!”
杨帆一愣,咋地,草民连坐一下都不配么?
还好杨帆脑子转得快。他注意到南宫疏的目光正死死盯着自己盘起的双腿,再瞧这位太子殿下的衣着,还有端正的跪坐姿势。他想起了以前看过的历史科普——在椅子尚未普及的年代,古人讲究“正襟危坐”,因为合裆裤都还没发明出来或者还未普及。穿着开裆裤盘腿而坐容易走光,确实不太雅观……
“草民知罪!”杨帆连忙学着南宫疏的样子,改为跪坐姿势,还装模作样整了整不存在的衣襟,心中暗骂:这该死的穿越,连坐个地板都要讲究礼仪。
南宫疏见杨帆“知错能改”,不再计较,但依旧端着架子:“念你初犯,又是……将死……将死之人,孤便饶你这回。”那“将死之人”四个字说得底气不足,显然他也意识到两人处境半斤八两。
“谢太子殿下宽宏大量。”说罢,杨帆给南宫疏诚心诚意地磕了个头。
往后的日子过得怎么样,全看这位傲娇的太子殿下能给出多少关键信息。否则两眼一抹黑,天晓得自己能活几日。必须得哄着,顺着毛捋。
杨帆恭敬的态度取悦了南宫疏。他下巴微抬,摆出平日在东宫接见臣子的架势。
“你……你放才说,你也死了?”
当一个人觉得自己很惨很难过的时候,只有让他知道你比他更惨,他才会好受些。这是百试不厌的安慰**。
"回殿下,正是。"杨帆长叹一声,把自己落水的过程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什么暴雨倾盆、雷电交加(其实只是毛毛雨),什么湖中暗流汹涌(其实是个小池塘),什么拼命挣扎却无人救援(倒是真的),把自己说得要多惨有多惨。说到动情处,还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
"草民家中,阿娘包了荠菜猪肉馄饨,等着草民回去吃晚饭呢。"杨帆声音哽咽,"她包的馄饨皮薄馅大,汤里总要撒一把小虾米和紫菜……"这倒是实话,他妈包的馄饨确实一绝。
"还有草民阿爹,"他继续煽情,"肩周炎又犯了,胳膊都抬不起来,就等着草民回去给他按摩。他总说草民手法好,比那老中医还管用……"
"要是知道草民淹死了,他们……"杨帆恰到好处地哽住,摇了摇头,"更可悲的是,草民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恐怕此生都回不去了……"
这套组合拳下来,效果拔群。南宫疏听得泪雨涟涟,红着眼眶,对杨帆的遭遇无比同情,一时竟忘了自己同样再也回不去了。
"莫…莫要伤心了。"南宫疏抽抽搭搭地安慰道,"孤…孤的母后也早就崩逝了……"他说着说着,眼泪又涌了出来。
杨帆一愣。太子的母后?不就是刚才那个威风凛凛的皇后柳娥吗?他小心翼翼地问道:"草民方才见到皇后了,还活着呢……"
南宫疏摇摇头,眼泪扑簌簌往下掉:"那是孤的堂姑母。孤还小的时候,母后得了重病,就…就这样离疏儿而去……"他罕见地用"疏儿"自称,仿佛回到了幼年时光,"后来…后来父皇娶了孤的堂姑母,立了皇后。可是…可是孤的母后只有一个……"
这番话信息量太大。
一个家族,先后两个姑娘做了同一个皇帝的皇后,这是何等的荣宠!就怕皇帝给的荣宠太多,把外戚宠坏了。
"殿下节哀……"杨帆干巴巴地安慰道,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南宫疏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继续抽噎着说起他那个庞大的家族。
第3章 太孙
杨帆,不,从昨晚他在太子床榻上睁开眼那一刻开始,他就是南宫疏了。
南宫疏是被一口汤药苦醒的。
昨晚折腾了一夜。幸好杨太医在,一番施针用药,强行将剧烈抽搐的太子镇定下来。
只是这一昏睡,便又是漫长一夜。
杨太医终究是年岁太大,精力不济,况且皇帝沉疴缠身,病情反复,全赖杨太医一手调治。柳皇后再忧心太子,也不能让这位国手在东宫耗干心血。过了子夜,便命人将疲惫不堪的杨太医小心送回了太医院休憩,只留下详细的医嘱。
其中一条便是:若太子殿下至次日辰时仍不苏醒,需再服一剂固本培元、促醒开窍的汤药。
此刻,辰时已至,晨光带着早春的清冷透过窗棂洒在殿中的灰砖上,张德全的心情愈发沉重。
太子还未醒。
张德全红着眼眶,捧着刚煎好的汤药,小心翼翼走近床榻。
“殿下。殿下?”
太子呼吸平缓绵长。只是不醒。
“殿下,你别吓奴啊……”张德全用银匙拨了拨药汁,吹凉了一些,舀起一勺喂到太子唇边。
药汁顺着唇淌了下来。张德全颤抖着取出帕子为太子擦拭。
杨太医不是说回阳之兆么?不是说快好了么?怎就?怎就?!
张德全拿袖子抹了抹泪。他是皇帝指给太子的,跟随太子二十多年,早不是一般的主仆情谊。太子虽不聪慧,但是心善又听劝,是再好不过的主子。只是自打陛下病重,皇后无暇顾及,太子妃在东宫日渐张扬跋扈。他实在是……没护好太子……竟拖了那么多天才瞒过太子妃向陛下透露了消息。
当他看到太子眼皮颤动,终于缓缓睁开一条缝隙时,不由喜极而泣,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殿下!殿下!可算是醒了!”张德全声音哽咽,手中的药碗都差点端不稳,“殿下真是吓坏奴了!苍天庇佑!苍天庇佑啊!” 他一边抹泪,一边将温热的汤药送到太子嘴边。
那汤药也不知道是用什么熬的,闻着腥臭,尝着苦涩。光是舔了舔唇边残留的药汁,就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装作没看见递到嘴边的银匙,挣扎着要起身。躺的太久,肢体僵硬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这身体……太他妈沉了!
张德全见状,连忙放下药碗,使出吃奶的力气,半扛半抱扶太子坐起身来,将几个引枕塞在太子后腰腋下。
南宫疏靠在引枕上,气喘吁吁,感觉比跟南宫疏本人在识海里打一架还累。他没理会张德全,目光急切地在寝殿里扫视,在不远处案几上终于找到了他想找的东西。
南宫疏伸出手指着梳妆台上的铜镜,想开口说话,却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
张德全顺着太子收支的方向看去,心领神会,把案几上的铜镜取了过来,递到南宫疏面前。
镜中的脸果然与那识海中见到的太子一样,肉乎乎的圆脸,尽显憨态。他缓缓低下头,视线落在自己摊开的手上。明明手指纤长,却像莲藕一般,每个关节处都凹进去了一圈。
南宫疏突然掀开被子,把张德全吓了一跳。
“殿下!殿下!使不得啊!大病初愈,切不可再着了风寒!”
南宫疏撩起身上的中衣,露出了下面白花花绵软厚实的“游泳圈”。再看那露在外头的脚丫子,白面团似。
南宫疏往榻上一倒,被子一卷。
穿越了。
被困深宫。
成了智商不太高的太子。
矮黑瘦的老婆恨不得自己去死。
这些他都勉强都能接受。
但……
但为什么是个死胖子啊啊啊啊!
他的八块腹肌呢?
这个世界,他连自己都爱不起来了。
南宫疏的一举一动叫张德全摸不着头脑,那碗固本培元、促醒开窍的汤药最终一口也没喝。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嗓音,带着毫不掩饰的焦急:
“父王!父王可好些了?”
来人正是太子南宫疏的独子,太孙——南宫遥。
“太孙殿下!”张德全连忙躬身行礼,声音带着激动,“您可来了!”
南宫遥快步走到床前,急切地问道:“张伴伴,父王情况如何?杨太医怎么说?昨夜…昨夜到底怎么回事?”
张德全不敢怠慢,连忙将昨夜太子突然“苏醒”又剧烈抽搐、杨太医施救、今晨勉强醒转却行为怪异、拒不服药的情形,简洁而清晰地快速说了一遍。
南宫遥听得脸色愈发凝重,目光落在张德全手中那碗汤药上,伸出手指探了探碗壁,触手温凉。
“药都凉了,如何还能服用?再去熬一碗来,要温热的,快。”
“是!老奴这就去!”张德全捧着药碗,连忙躬身退了出去。寝殿内只剩下南宫遥和床上那个裹在被子里的“父王”。
南宫遥走到床边,看着那团被子,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戚。
皇爷爷眼看就要不行了……这个消息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他的心头。一旦皇爷爷龙驭宾天,父王登基,余清凤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后!而他南宫遥,不过是父王的庶长子,并非余清凤所出!他的生母,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侍妾,早已在多年前的一场风寒中悄然离世。
宫中发生此等惊天大事——太子妃暗害太子被皇后禁足!这个消息虽然被皇后强力压制,但怎么可能瞒得住?早已如同暗流般在宫闱深处涌动。
余清凤……心狠手辣,睚眦必报。如今她只是被暂时禁足,一旦她翻身成为皇后,手握后宫大权……她会如何对待自己这个“碍眼”的庶子?又会如何对待……他这位心智单纯如同稚子、毫无自保能力的父王?
想到此处,南宫遥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
南宫遥伸出手轻轻搭在隆起的锦被上。“父王……”少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努力维持着平静,“又不愿喝药是不是?孩儿知道,父王最是怕苦,一会儿药热好了,好歹喝一点,好不好?喝了药,身子才能好起来……”
“父王”?!南宫疏喜当爹,掀开被子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一脸的震惊。
那个笨蛋原主南宫疏!昨天引着他讲了那么多,说到了他的爹妈老婆们,还有一众兄弟、七大伯八大叔的,甚至还有会做美味烤肉糕点的厨子厨娘,他怎么就没提起自己还有这么大个儿子!
少年身着月白锦袍,身量还未长开,略显单薄,但眉宇间已初具英气,只是此刻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盛满了与年龄不符的忧急。
看着像是刚升初中的孩子。
十二三岁?!
识海中那个南宫疏自己才多大?二十多?这时代的人都这么早熟的吗?突然当爹的感觉真是……叫人高兴不起来。
南宫遥显然误会了这表情的含义,心想父王定是受苦受惊了,眼圈瞬间就红了:“父王!您受苦了!都是孩儿无用,未能侍奉在侧……”
南宫疏艰难地抬起手,极其缓慢地、幅度极小地摆了摆。意思是:无妨,我没事。
南宫遥吸了吸鼻子,努力平复情绪,开始絮絮叨叨地禀报,像是要把这几天积攒的所有话都倒出来:“孩儿昨日去见了皇爷爷,皇爷爷他吐了血,本想瞒着孩儿,但被孩儿瞧见了带血的帕子……”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五皇叔几次以探病为由求见皇爷爷,都被挡了回去。柳太子太保他……他瞒着皇爷爷把朝中几位重臣都派到了我的宫中,说是为了给孩儿讲学……”
五皇叔?老五啊,原主的弟弟,昭王南宫珣,听原主说起过,老喜欢笑话他欺负他的那个。
太子太保?好像是皇后的父亲,原主的挂名老师,从来没给原主上过课,只会给他带好吃好玩的。
南宫疏听着南宫遥絮叨,心里可怜这少年,从小长在深宫这样的大泥潭里,老爹还是个不大聪明的。
南宫遥一边说着,一边小心观察着父王的反应。然而南宫疏只是靠在引枕上,眼神放空,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南宫遥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说这些有什么用呢?父王他……他哪里懂得朝堂上这些关窍?这些暗流涌动,父王怕是连听都听不明白。
一股无力感再次涌上少年心头。
就在这时,张德全端着重新熬好的汤药,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那熟悉的、令人作呕的苦涩腥气再次弥漫开来。
南宫遥见状,立刻收敛起脸上凝重的神色,换上一副少年人应有的、带着几分天真和依赖的笑模样。他接过药碗,仿佛刚才那些话题从未提起过一般。
南宫遥将银匙上多余的药汁在碗上撇了撇,送到南宫疏嘴边:“父王,啊——张嘴,小心烫……”
这才多大,最是讨人嫌的年纪,却如此乖巧。
为了成全人家儿子的一片孝心,南宫疏认命地微微张开嘴,忍着恶心,硬生生将那一勺苦涩腥臭的药汁咽了下去!
到了第三勺已是极限,南宫疏喉头翻滚,药汁从食道返入鼻腔,竟从鼻孔里流了出来。
“张伴伴,快!去取些蜜糖果脯来。”
就在这时,殿外再次响起通传声:
“启禀太子殿下,昭王殿下、康王殿下……前来探视。”
第4章 昭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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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城 第4章 昭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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