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冰】神佛不渡》 第1章 寻不见故人 东海一战，李云祥再没见过敖丙。 他当然知道敖丙死了，但是折回去连尸体也没找到。废墟底下只能找到零星几片被压碎的钢片，或许是他的那条钢铁龙筋。 李云祥盯着那些碎片看了很久，拿起其中一块装进兜里，像个没事人一样搭上孙悟空的肩膀，“走吧，回去了。” 孙悟空脸上依旧带着那风格迥异的面具，笑嘻嘻地问：“我看你找了好几天，每天都从早找到晚，今天你转性了，找了这么会儿功夫就不找了？” 李云祥耸肩，回答：“没什么，就是突然不想找了。” 孙悟空问：“以后都不找了？” 李云祥：“不找了。” “真的假的？”孙悟空摘下面具，玩具一样扔到空中再接住，“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找敖丙干什么？……你真恨他到这个地步，死了都不肯放过？” 恨他？那是当然。 但是除了恨之外，或许也有别的感情。但是李云祥弄不清楚，也说不明白。他捶了孙悟空一拳，“你管我呢？你还用不用我给你修车了？” “修修修，修车才是顶天的大事。”孙悟空吊儿郎当的，“过几天杨戬和他那个侄子一起过来。我没带过小孩，你跟我一块儿。” “那是外甥。”李云祥纠正，“沉香又不是七八岁的小孩，真说起来，说不定比你都像大人。” 孙悟空：“胡说八道。” 日子就这样过去。日复一日。李云祥照旧在干走私的活，休息的时候去孙悟空那里修修车，顺带给沉香也做了一套钢甲。 十七八的沉香也是少年心性，穿上那套钢甲后爱不释手，给哮天犬羡慕的眼睛发直，吵着闹着也要一套。杨戬拗不过，求救的目光投向李云祥，后者笑眯眯的，说：“没事儿，这东西做几套都行。” 于是哮天犬也有了一套属于自己的钢甲。 一人一狗实在威风。 李云祥干活卖力，一起工作的同事没见过他这么高强度的工作，劝他好好休息。但是李云祥依旧没停下他那辆摩托车，说：“我不累，不用休息。” 孙悟空也劝过，李云祥只是反问：“你不想要车了？” “理不是这个理，你知道吧？”孙悟空说，“我给你两个月的时间，难道你还修不好一辆车？” 李云祥充耳不闻，一个劲儿地拧扳手。 杨戬偷偷地问过孙悟空：“他失恋了？” 孙悟空大惊失色：“你瞎问什么呢！”但是转念又一想，他觉得杨戬问的也不是没道理，所以他也问：“你为什么会觉得他是失恋了？” 杨戬一脸的高深莫测：“直觉。我们杨家人直觉最准。” “……”孙悟空又问：“那你觉得，他是跟谁谈恋爱了？” 杨戬：“我怎么知道，我才刚来这儿没几天。要问也是我问你，你不是一直跟他在一块儿么？” 孙悟空摸摸下巴。他在思考。 李云祥能跟谁谈，那个什么苏医生？不像啊，他跟苏医生没多少联系，自从与敖广一战之后，他跟苏医生的联系就更少了。 那是喀莎？也不对，他一直都把喀莎当妹妹看，按道理不可能跟她在一起。就算真的在一起了，以喀莎的性格，自己也不可能不知道。 难不成还是三姐？那更不可能了，三姐看不上他这个愣头青。 孙悟空百思不得其解，“整个东海市，最有可能的就只有三个女人，但是我都排除了，那他就不可能失恋啊。” 杨戬凑近了，低声问：“只有女人，没有男人？”他拍拍孙悟空的肩膀，“齐天大圣，你看事情不能只看浅浅的几层。” “你觉得李云祥喜欢男人么？”孙悟空睁圆了眼睛，“好吧他确实没说过自己到底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可是最有可能的就只有那三个女人，男人？我一个也不知道。” 杨戬：“那我不清楚。我全是瞎猜，你不用全信。” 但是李云祥长此以往下去，身体会吃不消。就算是哪吒转世，现在也没和元神完全融合，说到底也是半个凡人之躯，这要是嚯嚯出事了，保不齐哪吒这位祖宗又换人了。孙悟空和杨戬都觉得李云祥是个好人，所以比起下一个完全不了解的无名氏，他们更愿意李云祥来当哪吒。 事态紧急，孙悟空和杨戬制定了一个“拯救摩托祥子”的计划。至于计划内容，还需从长计议。 得知此事的沉香：“……”他觉得这两个活了几千年甚至几万年的人其实根本就没有长大，“你们这群大人，难道看不出来他这是失恋了么？” 孙悟空看一眼杨戬，忍不住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你侄子，跟你说的话一模一样。” “这是我外甥。”杨戬纠正，又问沉香：“你为什么觉得他是失恋了？” 沉香说：“婉姥姥说的。……她说男人这种表现就是失恋了。” 孙悟空觉得很不可思议：“可你觉得他在跟谁谈恋爱？” 杨戬沉默不语，哮天犬只一味地欣赏自己那威武的盔甲。沉香说：“敖丙呗，还能是谁。” 孙悟空、杨戬：“？谁？敖丙？” 沉香耸肩，老神在在地说：“连我一个小孩儿都看得出来，你们看不出来？虽然敖丙是个男的，可是你们又没说哪吒不喜欢男的。他跑去龙宫那里找敖丙的尸体，要么是太恨了，要么是太爱了。” 杨戬忍不住给他一个糖炒栗子，“你一个小屁孩儿，从哪里学到的话？”再一扭头，孙悟空已经摸到了李云祥的旁边，直白地问：“你喜欢敖丙？” 李云祥修车的手停下了。他直勾勾的看着孙悟空：“有病？” 孙悟空抬手一指：“沉香说的。” 沉香：“……” 李云祥把扳手一扔，“一群莫名其妙的神经病。”他转身走了，孙悟空哇哇大叫：“车！我的车！喂喂你别走啊！又不是我说的！” 李云祥没理。他觉得孙悟空是在故意拿他取乐，所以他决定至少一个月都不去他那里给他修车。但一星期之后，沉香过来敲了门。 李云祥看见是他，问：“你来干什么？” 沉香说：“我和我舅舅去求了婉姥姥，帮你找到敖丙了。” 李云祥抿唇，片刻后说：“找就找到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沉香说：“他现在就在孙悟空那里。” 话音刚落，面前的人瞬间失去踪影。 ——孙悟空和杨戬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思索着该怎么应付面前这个冷脸的敖丙。正如沉香所说，好消息是找到敖丙了，更好的消息是婉罗做了好人好事顺手把他复活，但坏消息是敖丙失忆了，更坏的消息是，他只把李云祥忘记了。 他不仅记得孙悟空、记得东海，甚至连自己三岁时候养过的那条极好看的海妖是什么品种都记得。但是一问起李云祥，敖丙就只有一句话：“李云祥是谁？” 孙悟空和杨戬都觉得大事不太妙。 “嘭！”李云祥一脚踹开大门，气喘吁吁，说话都不利索：“找、找到敖丙了？” 孙悟空：“找是找到了，但是……”他往旁边撤了一步，好让李云祥看见重生归来的敖丙，“但是有个消息得跟你说，他失忆了。我还得委婉的告诉你，他只把你忘了。” 李云祥一步一步过去，直至在敖丙面前站定。他曾无数次幻想过，如果敖丙复活，自己要对他说什么、做什么，可如今他真的活了，自己却像是一根木头，除了看着那熟悉的金发，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敖丙上下打量李云祥，心里升腾起异样的感觉。他强压下去那股不适感，嗤笑一声：“好穷酸的人。”他抬腿往前走，故意撞开李云祥，冲孙悟空喊：“喂，还不赶紧送我回去？你们要把我关在这儿多久？” 李云祥抓住他的胳膊：“你不准走。” 敖丙甩了一下，没甩开他的手，有点生气：“我凭什么听你的？” 李云祥说：“东海没了。” 敖丙一顿，“莫名其妙。喂，猴子，你认识这人？还不赶紧让他把手撒开，我要回去。” 孙悟空没动，挠头对天吹口哨。杨戬一拍哮天犬的头，说：“我该去遛狗了。” 敖丙看着李云祥，说：“我不管你是谁，现在立刻把手松开。” 李云祥不说话，只是紧紧地抓着敖丙的胳膊。 力气越来越大，敖丙吃痛，怒气上涌：“你他妈有病吧？！是，东海没了，我知道东海没了！我爸也没了、整个东海龙族都没了！就剩我自己了，他妈的老子以后都是一个人了！你满意了？！”他呜咽着，“你他妈跟我有仇么？非要我再一次认清这个事实么？” 他痛苦地蹲下，李云祥松开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做。他不知所措，直到敖丙因为体力不支晕倒，孙悟空说：“他刚复活，精气神儿不好，情绪也不好，得多休息。李云祥，你家里人跟他有过节，我看还是留在我这儿吧。” “嗯。……我在这儿待一会儿，等他醒了就走。” “你……唉好吧。”孙悟空把敖丙拖上床，吹了声口哨，和杨戬一起出去遛狗了。 李云祥一直在这里待到晚上，等到敖丙睁开眼，看见面前的人还是他，不由得发怒：“怎么还是你？你真跟我有仇？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云祥扯扯嘴角，嗓子已经有些干裂，发声有些疼痛。“我叫李云祥。” “你就是李云祥？”敖丙上下看他几眼，“不认识。喂，咱们两个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要说过节，那可真是太大了。往近了说，是李云祥把东海灭了。往远了说，是哪吒把敖丙的龙筋抽了。可是李云祥就是哪吒，哪吒就是李云祥。 怎么看都是李云祥对不起敖丙。可是对不起李云祥的事儿，敖丙也没少干。于是两个人就这样纠缠，李云祥用混天绫捆住了敖丙的龙身，敖丙用龙筋缠住了李云祥的脖颈，直到两人都无法呼吸，在泪眼婆娑中看见彼此。 第2章 故人难再寻 敖丙在孙悟空这里住下了。 东海早没了，龙宫也成了一摊废墟，敖丙无处可去。 “辛苦你了。”李云祥说，“我会常来。” “你可一定要常来。”孙悟空揪住李云祥的衣角，似乎是不愿意让他走，“敖丙就算重活两世，他的臭屁性格也没变。你常来看看他，他一看见你，就没心思折腾我和杨戬了。” “嗯。”李云祥应了一声，朝屋里看了一眼。敖丙侧躺在床上，后背对着自己。“我会想办法把龙宫修好。” “好好……嗯？”孙悟空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你要把什么修好？龙宫？” “嗯。” “你被哪吒附体了？”孙悟空难以置信，“就算是哪吒附体了也不对劲。哪吒可不会去修龙宫。” “胡说什么呢。我又不能一直让他留在你这儿。他去我那儿的话……”李云祥苦笑，“你知道的，我家里人，他去不太好。” 于是敖丙就这样留在孙悟空这里。 和孙悟空想象中的不一样，敖丙虽然和以前一样嘴毒又傲娇，但至少没有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自己一个人默默地起床、洗漱、做饭。 实际上敖丙并不会做饭。只依稀见过杨戬在厨房煎鸡蛋，于是照猫画虎，有样学样。但是煎出来的鸡蛋是糊的，吃进嘴里是苦的。 敖丙却像是失去了味觉一样，尽管是糊的发苦的煎鸡蛋，仍旧面无表情、大口大口的往嘴里送。 孙悟空百思不得其解。 他问杨戬：“那个鸡蛋，他不觉得苦么？” 杨戬看他一眼，又看敖丙一眼，才说：“再苦也没他现在苦。” 孙悟空懂了。 东海龙族覆灭，德家一夜之间从东海市消失，敖丙也在那一瞬间成了孤家寡人。仔细想想，向来养尊处优的少爷，突然之间变成自己曾经唾弃的模样，巨大的落差确实让人难以接受。 那孙悟空又不懂了。 他问杨戬：“我们是不是不该救他？” “不救他，李云祥就会垮。那他和李云祥，你选谁？”杨戬反问。 孙悟空给不出回答。良久，他才说：“可是就算救了敖丙，李云祥好像也不高兴。” 敖丙还是没记起李云祥是谁。 尽管两三天就能看见他一回，敖丙还是没在脑子里找到有关这个人的记忆。不过在看见他的那辆摩托车时，他产生了很大的兴趣。 “你这辆车不错。”敖丙绕圈打量红莲，“我喜欢。” 他俯身凑近李云祥，“我喜欢，那就是我的了。” 说完这句话，他身子一抖，总觉得在哪里听过，或许就是自己说的。 李云祥挑眉：“你喜欢？我也喜欢。” 敖丙的心里头又升腾起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干脆一巴掌拍在车上，“算了。我不跟你这种人抢，估计你也就这一个值钱的东西。”扭身就走了。 李云祥在身后吹口哨：“要不要我带你兜风？” 敖丙嘴上说：“你以为我稀罕？”脚底下却一步一步地靠进李云祥，坐在后座，接过他递来的头盔戴上，说：“你要带我去哪儿？” “哪儿都不去。就在东海市绕几圈。” “哦。” 敖丙生在东海市，但其实对东海市的了解并不多。他从小到大的行动大多数都在敖广的监视里，他不允许敖丙离开自己的视线太远，所以东海市周围有很多地方，敖丙都没去过。 李云祥骑着摩托车，载着敖丙，并着呼啸的风，绕着东海市一圈又一圈。 敖丙对周围的景色不甚在意，风吹得他脑袋有些昏沉，干脆靠在李云祥的后背，轻声说：“喂，我真记不起来你是谁。但是看见你的第一眼，心里很难过。” 风太大，把敖丙的话都撕碎了。 李云祥问：“好看么？” 敖丙回答：“一般般，不过你这车是真的不错。喂，你给那个猴子都修了一辆车，就不能给我修一辆？我看你认识我，似乎跟我很熟悉的样子，或许在我失忆之前，我们是朋友？既然是朋友，那给我修一辆车不过分吧？” “有时间吧，最近有点忙。” 李云祥载着敖丙兜了几圈，又把他送回了孙悟空那里。两人站在门口不知说些什么，沉香一边吃饭一边问：“他俩是不是在一起了？” 杨戬大惊失色，忙捂住沉香的眼睛：“罪过罪过。我外甥还是个孩子，见不得这种少儿不宜的画面。” 孙悟空快速扒完饭，趁着敖丙回来的功夫，窜到李云祥身边，“你和敖丙谈恋爱了？” 李云祥看他：“我看你病得不轻。” 孙悟空又一指：“沉香说的。” 沉香：“……” 猴子叔叔我真是谢谢你。 李云祥把红莲停放在这儿，“我把车放在你这儿几天。” “你不上班？”孙悟空问，“我看敖丙对你的这辆车有想法，你留在这儿，就不怕敖丙给骑走？” “随便。”李云祥说，“我请了一个月的假，不上班。” “哦……你真去修龙宫了？” “嗯。” “真去了？”孙悟空两只眼睛瞪圆了，“我说李云祥，你真喜欢敖丙？为了他都做到这份儿上了？你知不知道龙宫多大？还请一个月的假，就是给你一年的时间，你也修不完，知道么？” “少说这些没用的，你要是真的没事干就来帮我一起修。” “不修。累。”孙悟空一口回绝。 不过他嘴上这么说，却还是在第二天，带着杨戬和沉香跟着李云祥一起去了龙宫废墟。李云祥看着全副武装的三人，“你们不是说不来么？” 杨戬：“我没说不来。我和沉香都很愿意帮助你的，知道吧？因为我们是兄弟，兄弟知道么？我们这是在为你的爱情铺路，知道么？” 沉香举手：“是的，我们将会为兄弟两肋插刀。” 李云祥：“？” 孙悟空把身上的工具卸下来，“咣当”扔到地上，“行了，少说话多干活，知道么？” 李云祥：“敖丙呢？” 杨戬：“帮我遛哮天去了。” 龙宫塌的不成样子，四个人看了半天，没看出龙宫原本的构造。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拿着工具修个雏形。四个人叮叮咣咣的，赶在太阳下山之前，把龙宫收拾个干干净净。 “天色不早了，你们回去吧。”李云祥一边抗石板一边把人往外赶，“我一个人能行。” “行个屁。”孙悟空忍不住了，把手里的扳手一扔，“我看你是不要命了。李云祥，你干脆跟我实话实说，你是喜欢敖丙，还是觉得对不起敖丙？” 杨戬及时捂住沉香的耳朵，拉着他往一边去。 李云祥没说话，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淌下，沿着脖子的纹理流进衣领，冒着腾腾的热气。孙悟空看不惯他这幅样子，又捡起扳手朝他砸过去，被李云祥歪头躲过。 李云祥破天荒的没生气：“我说了让你们回去。” 孙悟空生气了：“那你呢？你打算这辈子耗在这儿？有脑子就知道，这龙宫根本就修不好。你以为当年敖广是靠一个人花了一个月的时间造成的龙宫？李云祥，你魔怔了么？你要是喜欢敖丙，你干脆直接跟他说，他要是不愿意，你要么去追人家，要么就把人捆起来背在身上。你要是觉得对不起敖丙，你还不如赔笑给他认个错，也好过在这里这么折磨自己。” 李云祥没接话，孙悟空也觉得自己说的有点重了，于是放缓了语气，说：“可是敖丙对不起你的事儿也没少做，你们俩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的，谁知道你们两个人心里都是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李云祥擦了把汗，坐在孙悟空旁边。“我恨他，可在很多时候，我又心疼他。” 李云祥不知道这种感情是对的还是错的，但它已经穿破血肉生长出来，他就无法视而不见。越装作看不见，就越痛。 于是他开始麻痹自己，试图以“修好龙宫”这样荒唐的行为，来让自己忙碌起来，让自己没时间再去思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孙悟空还以为是杨戬，头也不回地说：“咱们几个回去，留这个傻小子在这里，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他自己会回去的。” “想明白什么？”响起的声音却是敖丙，“龙宫早就是废墟了，你们来这儿干什么？” 李云祥一惊，“噌”的站起来。“敖丙？你怎么来的？” 敖丙说的云淡风轻：“骑你的车来的。喂，你还没回答我，你们在龙宫干什么？” “没什么。”李云祥躲避他的眼神，孙悟空站起来，说：“这傻子说要帮你修好龙宫。” 敖丙面无表情，根本不信：“疯了？你知道我父亲当年花了多长时间造成的龙宫么？你只有一个人，等到你死的那天都修不好。不过……”他环顾四周，说：“你收拾的还挺干净，姑且也能住人。” 李云祥：“你要住在这儿？” “不然呢？这里是我家，我不住在这儿，还能去哪儿？”敖丙说，“至少那根柱子没坏，晚上变成龙，也能睡。” “你别住在这儿。”李云祥下意识说，“孙悟空那里要是待不住，就去我家。” 敖丙看他的眼神变得奇怪，“这里是我家。再说了，就算不是我家，我想住在哪儿就住在哪儿，你管我？” 红莲的车钥匙在他手里转了好几圈，“车就先不还你了，要不我出门也怪不方便的。慢走，不送。” 敖丙往前走，直到靠近柱子，便瞬间化为龙身，缠绕上了那根柱子，闭眼假寐。 送客的意思很明显，杨戬早拉着沉香跑了。李云祥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孙悟空拉着胳膊一起出去了。 敖丙还是很难过。 龙宫是废墟的时候，他无处可去。现在龙宫被收拾干净，他又是孤家寡人一个。破破烂烂的偌大龙宫里，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在回荡，越听越寂寞。 第3章 消失的记忆 敖丙做了一个梦。 梦很长。梦里面，父亲的脸逐渐变得扭曲，一场大火席卷而来，将梦中的一切全部焚烧殆尽。敖丙在梦中哭喊，声音却被大火吞噬。 火焰逐渐燃烧成莲花状，逐渐将敖丙吞没。敖丙挣扎着逃出来，看见的却是李云祥的脸。 “……”敖丙的喉结上下一滚，咬出来一个名字：“李云祥？” 李云祥没说话，一抬手，混天绫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紧紧地勒住敖丙的脖子。他不停挣扎，混天绫却越收越紧，直到敖丙泪眼朦胧，呼吸越来越轻。 “！”敖丙猛地睁开眼，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变为人身，躺在冰凉的地上。他摸了一把脸，也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 他慢慢爬起来，一条腿支着，手里还拿着红莲的钥匙。 敖丙开始自我催眠，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一场梦而已。可越是自我麻痹，心里就越在意。 他觉得有必要找回自己那失去的、有关于李云祥的记忆。 他骑着红莲去了孙悟空那儿，后者一见他就窜回屋子里装死。杨戬一见他也抓着哮天犬逃似的离开，只剩下穿着钢甲的沉香，和门口的敖丙大眼瞪小眼。 敖丙走过去，问：“小孩儿，你知道我和那个李云祥是什么关系么？” 孙悟空闭眼默念：“说朋友、说朋友……” 沉香沉思片刻，犹豫着说：“或许是……恋人？” 孙悟空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他跳下来窜过去，横在沉香和敖丙之间，笑呵呵的说：“别听他的，他一个小孩儿知道什么？你和李云祥哪是什么恋人，就是好朋友、好兄弟。” 敖丙当然不信，不管是沉香还是孙悟空。他往后一靠，倚在门框上，说：“说说吧，我和李云祥到底是什么关系？” 孙悟空：“当然是兄弟！” 敖丙说：“我昨晚上梦见了，有一把火烧了龙宫，我的父亲、东海所有的人，都死于那场大火。” 孙悟空的后背有冷汗往下流，“哈哈哈！你自己都说了这是梦了，梦都是假的，你不知道？” 杨戬！你他妈别遛你那只狗了赶紧回来！我一个人应付不来！ 敖丙继续说：“那场大火也吞噬了我。在那场大火之后，我看见的是李云祥。” 孙悟空继续扯淡：“我都说了，梦都是假的，你何必信呢？” “就算梦是假的，可直觉告诉我，我和李云祥的关系，恐怕不是朋友或者兄弟那么简单吧？”敖丙反问。 “你……原来你都知道了。”孙悟空突然严肃起来，“其实、其实沉香说得对，你和李云祥，确实是恋人关系。” “？”敖丙的脸色很难看，“你确定？” 孙悟空说的有理有据:“当然，我骗你干什么？难道你会送我一辆车？” 恋人好啊，总比宿敌好。 为了让这件事更有说服力，孙悟空还编了个理由，讲的绘声绘色：“其实在你出事之前，你们两个正在闹分手。你嫌弃李云祥只会干活不会顾家，他是个老实的、不会说话的，也不会哄你，所以你们两个闹的特别难看。” 他一边说一边看敖丙的表情，“不过你出了事之后，只把他忘记了，这确实出人意料。” 敖丙还是没全信，只信了个七七八八。 适逢杨戬遛狗回来，躲在附近探头探脑。孙悟空眼睛尖，一把把他拽过来，说：“你要是不信，你可以问杨戬。” 敖丙看着杨戬。 杨戬一头雾水：“什么？” 孙悟空说：“你就实话实说吧，我们没必要替李云祥遮掩了，其实他和敖丙早就谈上了。” “谁和谁？”杨戬震惊了。 孙悟空嬉皮笑脸的：“你看，杨戬都这么说了。” 敖丙：“？他说什么了？” 杨戬的视线在现场的几个人身上扫视一圈，表情突然变得严肃，“好吧，我也不帮李云祥遮掩了，你们确实是恋人。” 敖丙：“……” 他摆摆手，“算了，问你们也是白问。李云祥住在哪儿？” “你要去找他？”孙悟空试图阻止，“我看还是算了吧，你在这里等他来找你不行么？” “你不是说我和他是恋人？”敖丙说，“虽然是男人……但是也没关系，是人就行。那我既然是他男朋友，去看自己的，嗯……男朋友，也很正常吧？” 孙悟空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又没谈过恋爱，他怎么知道。 他推了杨戬一把，低声说：“你去拦一下。” 杨戬也低声说：“我也没谈过什么恋爱，又不知道他说的对不对，我怎么拦？” “管你知不知道的，你把他拦住就行了。再说了，你没谈过，那你妹妹和刘彦昌怎么相处的，难道你没见过？” 说起这个，杨戬沉思片刻，说：“那按照你这么说的话，其实敖丙说得对，他确实应该去看看李云祥。” 孙悟空：“？” 我不是让你拦着他么？！ “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拦着我，但是很显然没用。”敖丙甩着手中的车钥匙，“你们不告诉我也没事，路上多的是人，我随便问问就问出来了。” “等等。”孙悟空说，“我不是说了么？在你出事之前，你们两个正闹分手呢，你现在回去找他，那不相当于……” 敖丙直截了当：“我原谅他了。” 孙悟空：“……” 杨戬说：“敖丙，你身为一家之主，李云祥要是不跪下来给你认错，你绝对不能原谅他。” 孙悟空感激地看着他。 敖丙皱着眉，嗤了一声：“两个神经病。” 他甩着车钥匙走了。 十五分钟后，李云祥家的大门被敲响。 “谁啊？”喀莎打了个哈欠开门，看见是敖丙，脸上的表情瞬间难看。“是你？你来干什么？滚出去！” “等等。”敖丙快速伸脚卡住门，“李云祥是不是住在这儿？” “跟你有什么关系？赶紧滚出去！”喀莎使劲推门，无奈敖丙的力气实在太大，她怒道：“我让你赶紧滚你听不懂么？你把我们害成这个样子，云祥哥因为你都已经家破人亡了！你为什么还像是一只阴魂不散的鬼一样，还要紧紧地缠着他不放？” “家破人亡？”敖丙突然脱力，“你说因为我？” 喀莎没回答，恨恨地把敖丙推出去，然后关上了门。 敖丙一个人站在门口，突然手足无措起来。 他一个人从天亮等到天黑，李金祥提着公文包回来，看见敖丙站在门口，脚步一顿，缓缓地走过去。虽然德家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在东海消失了，但李金祥出于教养，还是礼貌地问：“德三先生，你找谁？” “我……”敖丙一开口，才发现嗓子已经干裂的生疼。“我找李云祥。” “他不在，你请回吧。”李金祥做出了送客的姿势，“也麻烦你以后不要再来了，云祥不会想见你。” “我……”敖丙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曾经高高在上、目无一切、养尊处优的少爷，此时就站在一座破旧的木板房门口，低着头，像是一个做错事请求原谅的孩子。 李金祥开门进去，破旧的木板房门口没有灯，只能借着屋内的光才能勉强看见外面。敖丙站在门口，昏黄的灯光透过门缝照在他那金灿灿的头发上，竟然有一种诡异的温馨感觉。 他的脸不知何时开始消瘦，低着头，半长的头发遮盖住了他的大半张脸。那条光线越来越窄，敖丙的脸也逐渐被嵌在黑暗里。 他在门口等了很久。半夜的风很冷，敖丙穿的也不多，他打了个喷嚏，犹豫着自己应该继续等还是打道回府。他在原地踌躇，听见有人在背后喊他：“敖丙？” 李云祥走过来，把皮夹克脱下来披在敖丙身上，“你怎么知道这儿的？” 皮夹克上还带着李云祥的温度，敖丙吸吸鼻子，说：“我长嘴了，自己会问。” “……我送你回去。” “难道你就不请我进去坐坐？” 敖丙这么一问，李云祥沉默。片刻后，他伸手要开门，却被敖丙按住。“算了，我随便说说的。不用你送，我自己会回去。” “很晚了。”李云祥很坚持，“我送你回去。” 敖丙也没推拒，“你随意。” 李云祥从敖丙手里拿过车钥匙，照例递给敖丙头盔。后者迟迟没接，冷不丁问出一句：“我害了你么？” 李云祥一顿，“你问这个干什么？” “刚刚屋子里那个小女孩说的。他说我害得你家破人亡了。”敖丙平静地说，“还有个男的，看起来很礼貌，但实际上对我敌意很大，我只是失去了点记忆，又不是变成傻子了。” 李云祥默默地把头盔给敖丙戴上，没有对他的问题做出回答。“别想了，上车吧。” “我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敖丙问，“孙悟空和杨戬说，我们是恋人。” 李云祥一抖，差点从摩托车上掉下来。“什么关系？他们两个说的？” 敖丙看着李云祥的反应，突然咧嘴一笑，“我就说这是不可能的，怎么可能会是恋人呢？要真是恋人，你家里的那两位怎么这么不待见我？”他微微俯身，凑近李云祥，“所以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为什么好奇这个？” “因为梦见你了。”敖丙说，“梦见你放了一把大火，把我家都烧了。” “……这只是梦。”李云祥说。 “我当然知道这只是梦，可这不是普通的梦，否则的话我不会来问你，不是么？”敖丙说，“我记得龙宫是被一场大火烧没的。但是放火的人，是你么？” 第4章 扭曲的爱意 是不是自己么？ 李云祥不敢说。 敖丙戴上头盔，抬腿坐上后座，伸出一只手环住李云祥的腰。 李云祥没回答，敖丙也没继续追问，只说：“走吧。” 红莲发出“轰隆”声，李金祥听见声音，开门出来：“云祥！你去哪儿？”视线落在敖丙的身上，还没来得及继续说话，李云祥就骑车带着敖丙不见了。 “真是奇了怪了。”李金祥疑惑不解，“云祥什么时候跟德三走得那么近了？” 李云祥骑得不快，敖丙坐着，不知什么时候摘了头盔。“李云祥，就你这速度，我跑的都比你快。” 李云祥没接茬。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骑得这么慢，只是在感受到腰间的温度时，他觉得很安心，所以想要继续感受着这温度，久一点、再久一点。 “你哑巴了？”敖丙诧异地看着李云祥的后脑勺，“……算了，你本来也不怎么爱说话。” 李云祥终于开了口：“你才是哑巴呢。” “你不是哑巴，那你回答我的问题。” 李云祥又不说话了。 敖丙莫名的很烦躁，他抓抓头发，环着李云祥的那只胳膊用力。似乎是觉得这样的动作很不成体统，于是又把胳膊缩回来，改用手在他的腰上狠狠捏了一把。 “嘶！”李云祥吃痛，“你干什么？” “少管我！骑你的车！”敖丙说，“你家到龙宫也就半小时的路程，你都骑了多久了？” 话音刚落，红莲停下。敖丙抬头一看，牌匾上的“龙宫”二字只剩了一半。他回来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这么仔细地去看早已经变成废墟的龙宫。 “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李云祥从敖丙手里拿过头盔，刚要骑车离开，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又问敖丙：“如果你以后还想找我，你可以……” 敖丙打断他：“我找你干什么？” 李云祥一顿，看向敖丙的眼神又变了，像是掺杂了很多的情绪。敖丙看着，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被吸进去。 “你看起来不应该是那种有很多复杂情绪的人，知道么？”敖丙说，“李云祥，我记得所有人，但是唯独把你忘了。虽然我不知道有关你的记忆究竟是好还是坏，但既然天意如此，我不如顺天而为。” “……为什么？” “哪来这么多的为什么？我今天去找你，就是想问问你之前的事，关于你和我的，可是你不愿意回答。”敖丙停顿一下，又说：“我突然不想知道了，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脑海里、在我的心里叫嚣着，跟我说不要再靠近你这个人了。” 敖丙凑近李云祥，很近很近，可以闻到他身上被浸染的烟味。 “李云祥，你看起来很不幸。”敖丙说着，突然很难过，“我也很不幸。或许是我自作自受，又或许是别的，但是肯定跟你有关，对吧？” 李云祥紧紧地看着他，喉咙一紧，一句话、一个字、甚至一个音节，都没办法出声。 “所以我们以后还是算了。反正我也把你忘了，你干脆就当做没我这个……”那个称呼在敖丙的脑子里转了几圈，出口的最终还是：“故人。” 他转身要走。 李云祥内心有一道声音在喊：“抓住他！抓住他！如果这次不抓住他，那你就永远都抓不住了。” 于是他伸出了手，抓住敖丙的手腕。 “干什么？” 李云祥没说话，连摩托车都来不及停靠好，起身将敖丙拉到身前，干燥的嘴唇贴在敖丙的唇上。 敖丙瞪大了眼睛。 李云祥用自己的嘴唇摩擦着敖丙的，低声问：“如果我全部都告诉你，你会不会愿意留下来？” 这个问题不用敖丙回答，李云祥自己也知道答案是什么。可他就是不死心，敖丙什么都没想起来的时候，就想这样跟自己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说不定在多年以后的某一天，自己就真的从他的记忆里消失了。 那要是把一切都告诉他呢？说不定会恨自己一辈子了。 恨也好，别的也罢，他只希望敖丙能记住自己。 “你不是不愿意说？”意外的，敖丙没推开李云祥，而是任由他抱着自己。 “我想说了。”李云祥和他稍微离了点距离，“我是李云祥，也是哪吒。” 敖丙一僵。 李云祥继续说：“很久之前，我抽了你的龙筋，所以你死了。后来，东海龙王把你复活，而哪吒转世重生成为我。你的父亲害死了我的父亲，你害了我的妹妹。我去复仇，可我又遇见了你，你拦在我的面前，于是我再一次抽了你的龙筋。” 感受到怀里的敖丙越来越僵硬，李云祥不由得收紧力道，“敖丙，我知道你肯定会恨我。但是恨我也好，别忘记我。” “……那你呢？”敖丙深吸一口气，“你就不恨我么？” 他突然发狠推开李云祥，“难道你就不恨我么！东海害得你家破人亡，你来复仇，你杀了我！也杀了我父亲！可为什么最后我还是活了？为什么只有我活了？”他的声音颤抖起来，连连后退好几步，“为什么非要留我一个人？” 他捂住脸，破碎的话从他的指缝溜出来：“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自己一个人。” “敖丙……”李云祥走过去，伸手搭上敖丙的肩膀，却被他狠狠甩开。“李云祥！少在这里假惺惺了！我知道你肯定也恨死我了！所以你把我复活，就是为了折磨我、看我的笑话，是不是？！” “不是。”李云祥苦涩一笑，“但我确实恨你，敖丙，我对你的恨不比你对我的少。可我不知道要怎么做，因为我对你的感情太莫名其妙了，连我自己也搞不明白。” 既然想不明白，干脆就和盘托出，让你恨我，让我恨你。 仇恨滋长的飞快，像是两根长着倒刺的藤蔓，紧紧地缠绕在两人的身上。倒刺扎进身体里，痛的无法发呼吸。 敖丙跌坐在地，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放下手，视线慢慢转向李云祥，“李云祥，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我们注定是一辈子的敌人，所以少来招惹我。” 他强撑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回去。李云祥没挽留，纵使那股莫名的情绪在心里肆意滋长，像是一把火烧的他心口疼痛，他也还是扭头就走。 他没回家，而是去了孙悟空那里。 “大半夜的你来干什么？”孙悟空纳闷地看着他，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敖丙是不是跟你说你们俩是……咳咳咳，那都是我瞎说的！我看他那样，气势汹汹的，我以为要去找你打架呢，我不是寻思……” “我把所有的事情都跟他说了。”李云祥开口，“我是转世后的哪吒，我抽了他两次龙筋，我杀了整个东海的人。所有的一切，我全部都告诉他了。” “……哇哦。”孙悟空震惊了一下，又问：“你就只说了这个？你们两个不是属于互相伤害么？” “……说了。” 孙悟空再一次震惊：“哇哦。” 适逢偷吃夜宵回来的杨戬听见这段话，也很震惊：“你说了？你就这么说了？你当初不是极其不情愿么？” “我不知道。”李云祥觉得头痛，“他说他这辈子要跟我老死不相往来，我心里一堵，脑子一热，就全说了。” 孙悟空、杨戬：“哇哦。” 孙悟空不知从哪里拖过来一个果盘，从里面抓起一把瓜子，一边吃一边问：“那敖丙是什么反应？暴起想要杀了你？……不不不，看你这个样子应该不是这个反应。难道是因为失忆的缘故，所以对你也没有那么痛恨？” “都不是。别问了，我不知道。” 杨戬从孙悟空的手里抢来两粒瓜子，放进嘴里嚼吧嚼吧，突然问：“李云祥，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敖丙？” 李云祥一顿，眼睛突然睁大了。 “……我不知道。”在他再一次说出这四个字之后，又跟了一句：“好像是这样的，原来我是，喜欢敖丙么？” 空气在这一瞬间静止了。 孙悟空率先反应过来，手里的瓜子噼里啪啦落了一地。“你你你你说什么！喂喂喂，之前我这么问你的时候你不是否认么！不不不现在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敖丙了！他现在说不定恨死你了，再看见你就会提刀砍死你的程度！结果你现在说你喜欢敖丙？李云祥，你脑子没病？” 杨戬后知后觉，跟着一起点头附和：“他说的对，我也觉得你有病。” 李云祥又开始头痛了。 他是一个大粗人，对情啊爱啊这些东西根本就不了解，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只是很久以前喀莎对他说过，喜欢一个人就是每天都想着那个人，见不到就会心烦意乱，见到了就会开心一整天。同时也希望对方的眼里、心里都只有自己一个人。 自己对敖丙也这样么？ 好像是的。那自己说不定就是喜欢敖丙。 可是他和他之间不该有爱，只能有恨。 恨……李云祥突然想明白了。 他宁愿敖丙永远恨自己，也不要他忘记自己。李云祥此时此刻终于明白，自己对敖丙，早就因为渗透到骨髓里的恨意，生长出了扭曲的爱。 第5章 让你恨我，让我恨你 李云祥一连一个月都没再见到敖丙。 他知道敖丙不愿意见到自己，所以也不去找。敖丙也只窝在废弃的龙宫里，就连孙悟空和杨戬来送点食物和水都被他打了出去。 对此，孙悟空和杨戬只有一句话：“这人简直有病。” 想不明白的事情太多，敖丙化为龙身缠绕在柱子上，告诉自己睡一觉就好了。 可是一睡觉就会做梦，梦里总是有一场大火，把所有的一切都焚烧殆尽。敖丙挣扎着尖叫，始终逃不出那场大火。 他再一次惊醒，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再这样下去。他和李云祥，必须得死一个。 李云祥最近也没回家，下了班就往孙悟空那里一躺，也不说话，像个人形摆件。孙悟空一开始还当做没看见，时间久了，他也有点受不了：“李云祥，你把我这儿当你家了？” 李云祥翻了个身，说：“我暂时还不能回家。” “为什么？” “我哥和喀莎总是追问我有关敖丙的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情有可原。孙悟空点点头，又说：“那你和敖丙两个人都有病，没见过你们这么……”他想了想措词，说：“这么谈恋爱的。” 李云祥否认：“我们没谈。” “也是，你喜欢人家，人家又不喜欢你。”孙悟空说，“那你就单相思去吧。” 李云祥把耳朵捂上，不再听孙悟空的唠叨。 他在孙悟空这里待了很久，直到敖丙提枪上门，一枪直冲李云祥的脑门。 “夭寿了别在我这里打！”孙悟空大喊，“哦不我的车！哦不我的机关！哦不！敖丙李云祥你们两个给我滚出去！” 孙悟空难得发怒，一人一脚把屋子里正打的昏天黑地的两人踢了出去。 敖丙的金色短发变长，额头上也冒出两根龙角。 “李云祥，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李云祥想到有这一天，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敖丙的法天象地从他的身后显现出来，哪吒也从李云祥的身后显现出来。 敖丙在看见三头六臂的哪吒时，心里一沉，却也还是咬着牙，提□□过去。 “李云祥，别以为放出哪吒我就会怕你！如果我永远被过去的事情困住，那我们之间的纠葛就永远也斩不断。” 李云祥没出手，只是一味地躲着敖丙的攻击。他的龙筋被抽了两回，如今复活，功力也大不如从前。即使李云祥一招不出，敖丙也会因为逐渐耗尽体力而露出破绽。 “为什么不出手？！”敖丙气红了眼，下手也逐渐毫无章法，仅凭着自己的本能，最后朝李云祥甩出去一道冰锥，“噗通”一声半跪在地上。 敖丙说：“我输了。我赢不了你，不管是李云祥还是哪吒。你杀了我吧。” 李云祥说：“我不会杀你。” “你不如杀了我。”敖丙抬头看他，眼睛蓄满水汽。“你恨我，那为什么不杀了我？还是你觉得，比起杀了我，还是看着我继续痛苦地活在这世界上更有趣？” “都不是。”李云祥缓缓蹲下身，伸手抚上敖丙的脸，“敖丙，如果我说，我心悦于你，你会不会愿意留下来？” 敖丙愣住了。 “你心悦我？”敖丙喃喃着说了这句，自嘲一笑，“李云祥，耍我很好玩么？” “我没……” “要么你杀了我，”敖丙死死抓住李云祥的那只手，“要么我杀了你。我不管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我说了，你和我必须死一个。” 李云祥沉默了。 “如果是哪吒杀了敖丙，也不算坏事。”孙悟空不知何时出现在二人身后，“毕竟当年，敖丙就是这么上的封神榜。就算封神榜要重写，敖丙的名字也必然会出现在上面，只是要敖丙再死一次。” “我不在乎什么封神榜！”敖丙大吼，“我只要、只要……”他的声音渐渐小下去，“我只要解脱，我不要再忍受那些噩梦对我的折磨，我不要自己一个人，我不要这么活着。” 他知道自己打不过李云祥，却还是毅然决然的过来说出挑战的话，等待着自己的再一次死亡。 “我不想杀你。”李云祥声音干涩，“敖丙，你得活着。” “那你告诉我，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敖丙平静下来，“我不该活着。在你复仇的时候，我就该永远地死在那一刻。”他突然笑了，“你觉得我死了之后会去哪儿？地狱？还是天上？如果佛祖大慈大悲，说不定还会引渡我投胎转世，成为一个普通的凡人呢。” 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敖丙继续说：“可惜了，我作恶太多，神佛不渡我。” 他看着李云祥那副痛苦的表情，又说：“李云祥，哦不对，哪吒，你身为三坛海会大神，你能引渡我么？你引着我，去那个最黑暗的地方。那里才是我的去处。” 身边起了一阵风，李云祥感觉到周围闷热，他抬眼一看，自己竟不知身处何地，四周是高耸的石柱。每一根石柱上都缠着铁链，窸窸窣窣地伸向敖丙，将他牢牢困住。 “敖丙！” 李云祥大喊，铁链突然发了狠，将敖丙从他的怀里拖走。 石柱下的海突然翻起浪来，一下又一下地拍打在石柱上，就像是在斥责他作为三坛海会大神的失职。 “李云祥，我恨你。”敖丙的声音透过空气传来，李云祥再去看，已经看不到他了。 “我先是李云祥，再是哪吒。”李云祥眉头一拧，眼中冒出杀气，“敖丙，就算恨，你也要永远活着，永远留在我身边。” 他难得这么偏执，法天象地一出，周遭的景象瞬间又变了。他在环境中杀红了眼，不管是什么，他通通一把火烧了干净。 “……祥！……云祥！……李云祥！”孙悟空抓着他的肩膀摇晃许久，见他没反应，干脆一金箍棒朝他脑袋砸下去。 李云祥猛地睁眼，抬起胳膊挡住这一金箍棒，意识才稍微恢复了一点。 “总算醒过来了。”孙悟空舒了一口气，接着大骂道：“你们两个他妈的是不是脑子有病！突然跑到我这里打架，打了半天这个哭着求死那个哭着求活，你们两个演苦情剧呢？我当年西天取经的时候都没见过你们这么难搞的主儿！” 他把金箍棒收回去，“你他妈和敖丙这辈子就是不能在一起了知不知道？还你喜欢人家，顶什么用啊？这是你们俩的命，知不知道？你不杀他，他上不了封神榜，懂不懂？” 孙悟空又把视线转向敖丙，“你也少他妈说不在意封神榜，你的名字必须得出现在封神榜上，知不知道？所以你们两个之间的结局就是注定了，敖丙必须得死，还必须是死在哪吒的手上，知不知道？！” 杨戬不知什么时候摸过来，低声问：“你早就知道这些，为什么一直不说？” 孙悟空低声说：“我不知道。我瞎编的，我看看能不能唬住他们两个。” 杨戬：“……” 李云祥沉默着，突然起身把敖丙抱起来往外走。 “李云祥！你放我下来！”敖丙拼命挣扎，但是因为刚刚打架浪费了太多的力气，根本无法挣开李云祥。 孙悟空喊：“喂喂喂！我刚刚说的话你没听见么？” 李云祥头也不回地说：“听见了。但我先是李云祥，然后才是哪吒。如果敖丙注定死在哪吒的手里，那就让李云祥护着他。” 敖丙气红了脸：“李云祥！你他妈有病！” 孙悟空也忍不住骂：“李云祥你是真的有病！” “敖丙，我会渡你。”李云祥说。 敖丙挣扎的动作停下来。 “神佛不引渡你，我来。”他轻声说，“杀神也是神，既然如此，谁来引渡你，又有什么所谓。” 敖丙愣怔一瞬，紧紧地抱住李云祥。 敖丙被李云祥送回了龙宫，后者停留的时间太长，敖丙问他：“你为什么不走？” “担心你出事。” 敖丙沉默片刻才说：“不会。” 李云祥没说话，干脆直接盘腿坐在地上，靠近敖丙。 敖丙也没说话，也没挪位置，任凭李云祥贴着自己，滚烫的温度透过劣质的衣料传过来。 敖丙觉得自己的心也变烫了。 两颗滚烫的的心就这样紧紧挨着，敖丙问：“不杀我？” 李云祥说：“不杀你。” “真不像哪吒，那东西看见我恨不得把我大卸八块。”他瞥了李云祥一眼，继续说：“真不知道哪吒怎么会选择你做他的转世。” “我也想知道。” 很简单的回答，敖丙听了，不知道为什么笑出声了：“也挺好的，你们两个的性格，可以说是大相径庭。” 李云祥还是第一次看敖丙这么发自内心的笑，一时间有些愣怔，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敖丙笑够了，又变回以前那个样子，直视着李云祥的眼睛，说：“我还是很恨你。” 李云祥：“我也一样。” 敖丙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垂下眼睛，低声说：“谢谢。” “没关系。”李云祥想了想，又说：“我们以后可能就要这样，你恨我、我恨你的这样度过了。” 敖丙说：“这才是最正确的。哪天你忍不住了提枪杀了我，说不定我还会夸你做得好，终于狠下心来对我下手了。” “或许吧。其实不止你，我也在等待那一天。” “那就一起等吧。” …… 就应该是这样。引渡我，走向最黑暗的深渊，让我永生永世不得超脱，让你恨我，让我恨你。 嗯嗯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和一开始预想的结局还是一样的，但是笔力不够，叙事能力也比较差吧，偶尔还喜欢用点小文艺用语（并没有），所以感观可能也不会很好。但是如何呢，又能怎，反正这饭我是这么吃爽了（并没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让你恨我，让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