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七分甜》 第1章 第 1 章 在北南居对面的咖啡馆里，宋允初已经和好友姜宛云排了整整两个小时的队。 “云云，要到我们了吗？”宋允初面前的咖啡杯已经见底。 “快了快了，还有三桌。”姜宛云看看咖啡馆外还有一大片坐在外面排队的客人，“周末撞节日，人多没办法。” 宋允初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行，也快了。” 北南居在北京是有名的网红老饭馆，相当难排，好不容易有空出来跟姜宛云吃饭，她今天非吃到不可！ “允初，还有一桌了！”姜宛云惊喜道，“胜利就在眼前！” 宋允初迫不及待地收拾起桌子上摆的零零碎碎，准备和姜宛云一起到店门口去候着。 陡然间，电话铃声毫无预兆地响起。 听到这个熟悉的工作铃声，她一秒就摁掉了。 然而，铃声仿佛打不死的小强，继续响起。 反复摁端三四次，姜宛云都忍不住了:“允初，你不接吗？” 宋允初露出几分沧桑:“我这一接，就吃不上饭了。” 姜宛云:“......” 本以为挂了三四次，那边人也该识趣了，但这电话就跟她杠上了似的，不屈不挠地狂响。 “小姐姐，你真的不接？”姜宛云说，“不会又是你手底下哪个脑残艺人闹事了吧？” 宋允初心平气和:“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的。” “......” 她大学毕业后没回家乡浙江容安，留在了北京工作，现在待在一家中型经纪公司当经纪人，因为相对来说年纪轻阅历少，手底下最不缺的就是糊咖，关键那些糊咖一个个小牌大耍，她这个经纪人也就比24小时的保姆强那么一点。 保姆当了差不多一两年，直到前年，她手底下最红的四线小花庄莉薇，在她的劝说下演了一部新人导演的小成本电影，这部电影出人意料的爆了，庄莉薇也一跃成为一线艺人。 本以为终于可以过点好日子了，岂料，公司又麻利地给她塞了两位略有名气的艺人和一位十八线糊咖——都他妈的不好伺候。 最终，社畜宋允初还是没抵住工作的压力接起了电话。 “喂。”宋允初大言不惭，“刚刚在电影院呢，打这么多通电话干嘛？” “WTF？”她的脸色先是凝重，后是淡然，“又谈上了？被拍了？行，我现在过来，你先联系狗仔。” 挂断电话，宋允初无力地瞧姜宛云一眼。 “哪位的瓜先说给我听听？”姜宛云邪笑。 宋允初眼疾手快地收拾东西，苦笑中透着阴冷:“还能谁，那个叫凌宇的呗，自己淋过雨，把别人伞也撕了。” “哈哈，他啊，听说人挺好的呀。” 话音刚落，宋允初忽地抬头盯她，阴恻恻地说:“不是跟你过，他装的~” “妈呀，你别吓我啊！”姜宛云觉得自己心脏骤停。 “不说了我先走了，大餐......”宋允初痛心疾首，“你自己一个人享用吧。” 姜宛云一脸惋惜地摇头：“那好吧，我微信摇个帅哥出来陪我吃。” “可以，但是如果你要发朋友圈什么的，记得把我屏蔽，谢谢。” “......” - 哗地一下，执行经纪办公室的门被打开，进来一个乌发过肩、长相清纯、杏眼灵动有神，然满脸无语、隐隐中带着三分怒色的漂亮女子。 阴郁的阳光透过办公室的百叶窗，洒在她浅米色的衬衫上，一直滑落到她胸前的工牌，照亮她的名字与职位——经纪人，宋允初。 她现在是真想把手下的男爱豆凌宇发配荒岛，居然敢在这节骨眼上闹出恋爱丑闻，还被狗仔拍到了高清大图！ 前年富二代凌宇刚被扔在她手底下时，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几十线糊咖，在她几番求人找关系下，终于进了当年大爆的选秀节目。 在她个性化人设模版的指导下，凌宇最终通过与冠军麦麸和营造惹人心疼的美强惨人设，以亚军的身份成功出道，成为当前流量男团Flyer的成员，现在是她手底下最火的男艺人，同时也是最难伺候、关系最差的男艺人。 “宋姐！”办公室内，两个男执行经纪仿佛看到救星似地，“噌”的一下从办公椅上站起来。 当事人凌宇则若无其事地靠在沙发上玩手机，眼神中甚至带着几分不羁和傲慢，这时候看到她，微微抬了抬高贵的眼皮，以示打招呼。 宋允初:“......” 自从进入娱乐圈工作，她真正理解了什么叫皇帝不急太监急，带了个年轻又难伺候的流量艺人也只能......忍着了。 看着他桀骜不驯的耀眼面容，宋允初只能感叹这位才二十二岁的仁兄真是演的一手温柔礼貌好人设，把粉丝骗得团团转。 只是......宋允初在心里冷笑，这好演技一到戏里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挥一挥衣袖，只给观众留下一坨难闻的答辩。 “狗仔那边怎么说？”宋允初瞥一眼凌宇，无言地别过脑袋。 “他说今晚八点，微博爆料。”实习的执行经纪林周紧张地看向他们。 “八点？”宋允初总算松口气，“还有时间。把狗仔电话给我。” 在与电话那头的狗仔进行半个小时的讨价还价后，最终以20万的价格买断爆料。 “20万？”凌宇听到价钱，忍不住笑道，“那我还可以再谈几次，争取达到一百万。” 宋允初心里的火山简直要爆发了，拧眉走到他面前：“不是跟你说过，你是个爱豆，恋爱能不谈就不谈吗？就算谈了也要隐蔽点。你的粉丝和流量，都不想要了？” 凌宇伸了个懒腰，不耐烦地说:“妈的累死了，这群粉丝真他妈烦，我不谈又咋了，还能看上她们这群素人，有壁好吗？” 宋允初扫他一眼，冷笑:“去微博说呗，让她们这群脑残粉都滚远一点。” 凌宇假装没听出她的反讽，哼笑说:“别啊，我这微博都是公司运营的，到时候我的那些粉丝不得上公司来替我抱不平？” 宋允初懒得跟他多费口舌，刚转身往门口走去，凌宇在身后玩世不恭道：“你也没比我大几岁，少在那里用长辈的口吻教育我。毕竟你手底下除了我，基本都是糊咖。” 两个执行经纪文灿和林周一听，在办公桌后不安地低下头。凌宇富二代出身，脾气臭性格差，宋允初瞧着柔和清甜，生气骂起人来，嘴炮功夫也不容小觑。这俩不会又要在这吵起来了吧？ 宋允初转身看他，冷然道：“我不是以长辈的身份教育你，我是以合作伙伴的身份告诉你如何合作共赢，如果你青春期还没过的话，这边建议你回家找妈妈，而不是带到工作上妨碍工作人员。” 出了办公室，她径直拐入洗手间，木木地盯着镜子里脸色发白的自己，她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拿出一瓶药，打开吞了两颗药丸下去。她苦涩地叹气，自己居然还真像被蠢儿子气得吃救急丸的家长。再这样下去，她迟早有一天会被气得患上乳腺癌。 她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念咒语似地说：“小姐姐，赚钱躺平，赚钱躺平......” 直到情绪终于不再有大的波动，她这才对着镜子理理头发，正要走，一个电话打过来，正是她手底下咖位最大的女艺人，三十岁的一线庄莉薇。 “喂，允初，你等会儿八点是不是要出发去品牌方那？”电话那头响起打哈欠的声音，“你能不能顺便把我下午落在会议室的外套拿来。” “行。” “嗯嗯，那就这样。” 宋允初刚要挂，那头又叫起来：“等会儿！允初！” “还有什么事？”宋允初说着，拎包往会议室走。 庄莉薇哈哈了几声，八卦道：“我看了微博，那个周季狗仔要爆流量小生谈恋爱的料，听说是我们云凡的凌宇诶，真的假的？” “......姐你......”宋允初无奈地笑，“已经解决了。” 电话那头的庄莉薇又嘻嘻哈哈地笑起来：“哎呀，我就说嘛，看那个描述一猜就是死小子凌宇！你训他了吗？” “我哪有本事训他啊？”宋允初拿起她的外套，往外走，“这大少，他训我还差不多。不跟你说了，我现在开车去品牌方那儿。” 走出公司的大楼，秋日的冷风一下将她层层包裹，宋允初快步往自己的车走去，停在她小本田旁边的，是凌宇的保时捷911。看着这个常在凌宇嘴里提起的爱车，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上车后，一看时间刚好八点过两分钟，宋允初拿出手机打开微博，狗仔周季果然信守承诺，爆的恋爱料从凌宇变成了一个糊得爹妈都不认识的几百线男艺人，此料一爆，无人伤亡。评论底下，凌宇等流量小生的粉丝开始翻身把歌唱，怒怼之前怀疑自家哥哥的网友们。 先前联系过的几个粉头，这时候也开始在超话放出凌宇绝美的杂志物料，粉圈也不再关注那些个无聊的谣言，继续专注为凌宇控评氪金打榜。 她又浏览几秒，确定形势稳定，终于关掉手机，发动车子前往品牌方的公司。 这是国内知名的家居品牌，她去年就已经和品牌方的经理周权接触过，今年三月份才终于等到旧代言人结束合约，如果能替庄莉薇争取到，她的国民度与商业价值又能增加不少。 等她八点半到品牌方公司时，果然见到几个工作人员和助理陈望围在长相美艳又不失故事感的庄莉薇身旁。这时候见了她，庄莉薇才收起自己的大长腿，带上助理跟她一起进电梯。 电梯缓慢上升，最后在5楼停下，“叮”的一声，门开了。 走出电梯时，宋允初忽然听到不远处右边的高管专用电梯，也传出“叮”的声音。她们还未走过去，只见右侧的电梯，跟拍电影似地，哗啦地走出**个西装革履的男士和其中一位身着白色职业装的盘发女性，这一群精英浩浩荡荡地往右侧走去。 原本她是要转身朝左边走的，可是那下意识的一瞥，不由让她呼吸一滞，才平复的心绪如波浪般翻涌起来。 哪怕已经过去了三年，仅仅一个侧面，她也能瞬间认出他。 都说时间会让所有的过去悄然模糊，让所有的浓烈的感情逐渐平淡，然而江清迟的身影却十分顽固地、甚至一日比一日更清晰地刻在她的心头。 彼时的他也确实如所有人想象的那般，穿着一身昂贵的定制西装，浑身的精英派头，如夜晚的月色，可望而不可接近。 大概人与人本来就不同，就算生命中因为一些意外产生交集，也终将会像平行线那样朝着各自的方向无限延伸，再不缠绕打扰。 宋允初忍不住低下头，好让那群人更快地离开她的视野，仿佛这样，心里的痕迹也能快速地淡去。 “诶诶，小宋，你看到最前面的那个西装男了吗？侧面都这么优越了，不知道正面长什么样，你认识他吗？”庄莉薇眼里流露出好奇与欣赏，鉴赏美男是她平生的一大爱好，“不会是这家公司新上任的CEO吧？” 宋允初摇头，轻轻一笑：“不知道，我不认识他。” 第2章 第 2 章 庄莉薇只好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跟着她一起走进品牌经理的办公室。招待她们的是经理周权的秘书，秘书詹妮是个客气优雅的人，语调轻柔地让她们去沙发上等等，周权有个临时会议，大概要开十几分钟。 “詹妮姐，能不能透露一下这个品牌还有谁竞争吗？”庄莉薇忽然开口，“万一我到时候落选了，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詹妮瞥一眼宋允初，笑说：“目前排除了很多人选，也就你和另一个女演员了。不过，我看还是你的概率大一些嘛。” “哇，詹妮姐，你这么说我就要半场开香槟了。”庄莉薇笑得美艳动人，连屋里的灯光都没她来得耀眼，“詹妮姐，你不会对谁都这么说吧？” “......当然不是。” 宋允初习惯了庄莉薇旁敲侧击的八卦性格，这时候也由她去了，毕竟另一个竞争者，无论是商业价值、人气还是样貌都比不上庄莉薇，唯一的优势也就是价格稍微低那么一点。 庄莉薇消停了没一会儿，忽然又问詹妮：“詹妮姐，我刚刚出电梯的时候看到一个西装帅哥，哇，那一大波人，气质足得嘞！谁啊？你们公司新上任的老总？” 詹妮一思索，恍然道：“你说的是跟我们经理开会的江总吧？人家是清华转学，美国常青藤名校毕业的超级精英。家里是搞医疗的，你们应该知道的吧，就是赫赫有名的中庆集团。” “我的妈呀！中庆？”庄莉薇着实惊讶住了，“我爷爷就在中庆旗下的养老院，一房难求啊，光押金就要40万！” 宋允初破天荒地不想参与她们的谈话，只在一旁静静地坐着。 然而，詹妮的声音还是源源不断地传入她的耳中：“是啊，这只是人家集团底下的其中一个产业。小江总去年年中才被派到星耀影视公司当老板，这都是中庆继承人必经的一环了。这个公司连年亏损，要不是老东家有血可吸，早就被收购了。到小江总上任才总算扭亏为盈，现在公司势头也渐渐起来了，中庆那边也派给他不少投资任务，他今年看中了我们公司，我们公司也想融资上市，干脆合作合作......” “我靠！这什么狗血言情男主人设？”庄莉薇鄙夷地努努嘴，随即满眼好奇地问，“那，那他还单着吗？” “这个嘛......”詹妮笑了笑，“我就不太清楚了。” “哎，也不用说，这种富二代肯定是不会寂寞的！前女友估计都能坐满一架飞机了。”说着，庄莉薇扯了扯宋允初，“亲爱的经纪人，你今天怎么这么沉默？美男居然已经对你失去吸引力了吗？” 宋允初立刻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太震惊了，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 庄莉薇乐得直笑：“正常正常，精英太子爷嘛。” 半个小时过后，周权还是没来，反倒等来了他约的另一个代言预选人——二线冲一线的小花白月菱。她长相清冷寡淡，上身一件休闲浅粉西装，内里一件修身黑色连衣裙，整个人瞧着非常清爽。白月菱和她的经纪人显然没想到办公室还坐着其他人，脸色都有些无措。 宋允初也没想到，庄莉薇居然就这么水灵灵地和白月菱见面了。前几年这俩人因为一部现代戏结缘，关系相当不错，结果白月菱看着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背地里却偷偷抢了庄莉薇两部重要女配的戏，二人也瞬间由闺蜜变敌蜜，关系直降冰点。 经纪人乔青率先给她们打了个招呼，宋允初微笑示意，庄莉薇则不然，盯着手机屏幕阴阳怪气：“哎呀，这年头怎么到处都是跟屁虫和学人精，做人要有点创意嘛。” 宋允初刚想说话，白月菱双手环胸，瞪眼道：“说谁呢你？” 庄莉薇像是没听到她说话，将手机递给宋允初一看：“允初，你看，这些网红没事学我们走地毯干嘛？喏，这穿的礼服还仿得我的衣服，真掉价。” 宋允初低头一看，竟真是一个模仿庄莉薇礼服的网红在红毯上的自拍。 庄莉薇说完，抬头轻描淡写地瞥白月菱一眼：“是你在跟我说话吗？难怪有苍蝇嗡嗡的声音，我们好歹朋友一场，我也想劝劝你，私下里少这么争强好胜、不择手段，真会改变面相的，到时候你这人淡如莲的人设，打多少针都立不下去。” 白月菱气得冷笑一声，在对面的沙发坐下。 乔青忍不住打圆场：“宋姐，庄姐，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没准以后还要合作的嘛。” 庄莉薇并不买账。宋允初倒是笑说：“以后确实有可能合作，就是希望你们团队也别整天就盯着我们一家啊。团队里的人如果动不动就手滑点赞什么的，其实可以去医院看看有没有帕金森。” 乔青干笑着点头，摆出对批评照单全收的模样，白月菱的脸色愈发乌黑了。 这时，秘书詹妮从外面端了一盘茶水过来，放在几人前面的桌子：“大家都讲渴了吧？喝点水，经理应该快开完会了。” 因着几人都无话可说，办公室内陷入一派寂静，只能听到另一侧詹妮敲击键盘发出的轻快声音。 又过半个小时，昨天才拍完夜戏的庄莉薇几乎要靠在她身上睡过去了，白月菱和经纪人也是等得相当不耐烦，这时，詹妮才给了这五个人一点回应。 “周经理刚刚发了消息，叫你们两位艺人也去会议室走个过场。”詹妮解释道，“毕竟投资人也在，让他们也看看代言人形象。” 此话一出，白月菱率先从沙发上站起身来，顺便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迈步就往会议室走，乔青不放心，同样跟过去。 庄莉薇瞧她那急性的样儿，很是不屑：“走，允初，你跟我一起去。” “也行。”宋允初打定主意待会儿就在会议室门口守着。 到了会议室门口，庄莉薇却道：“允初，你跟我一起进去，省得他们给我下什么套让我跳进去。” “这哪有什么坑？我在外面等着你就行了。” 要是她真跟进去了，没准才是一个大坑。 庄莉薇：“不行，我担心的不是白月菱，主要是乔青那个老男人，你看他那一对冒精光的小眼睛，一看就要使坏，你就跟我一起进去。” 她还想再挣扎一下，庄莉薇已经一把推开门，拉着她往会议室里面走。进到会议室的瞬间，宋允初的眼神只敢看向地板，她恨不得贞子附体，头发糊满脸，让谁都认不出来。 偌大的会议室内，中央摆着一张红木长桌，两侧坐着品牌公司与中庆的人，最前方的屏幕正放着部分市场数据。白月菱已经站在屏幕前了，庄莉薇见状也加快脚步，与她并排站着，气势十足。 好在乔青站在会议室的斜侧方，她头一回没那么烦他，也跟着在角落站定。见江清迟恰好远远地背对着她，宋允初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就这样挨到散会吧。 见人到齐，周权招呼道：“这两位就是我们品牌代言的预选人，无论是形象还是气质都很不错......” 她在后方瞧了瞧庄莉薇，见她对白月菱处于三百六十度都是秒杀的状态，不可谓不自豪，这个品牌公司只要眼睛不瞎，她拿下这个代言根本势在必得。 想到这，她稍微轻松了些，目光瞥向江清迟，忽然觉得有几分可笑。她搞不懂自己在害怕什么，当初明明是她先提出的分手，江清迟才是那个再三挽留的失败方，要真见面，应该也是他躲着自己才对。 突然间，坐在江清迟身旁的人，正是先前在电梯前见到的女高管，开口发话：“周经理说得果然没错，不过既然要从两个里面选一个，不如介绍介绍，各自都有什么优势？” 周经理没想到临时来这么一出，惊讶一瞬后，忙笑道：“没问题没问题，那不如让两位经纪人来说吧。” 白衣高管和个别几个男人瞥了一眼过来，她点头：“也行啊，那就让经纪人介绍介绍吧。” 周权站起来：“那小宋经纪人，你先说吧？” 宋允初僵硬地点头，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心里只说，钱难挣屎难吃。 她目视前方，连余光也全部收了回来，站在庄莉薇身旁后，她微笑说：“我们云凡经纪公司的庄莉薇现在是娱乐圈稳一线的艺人，无论是电影代表作和奖项，还是微博粉丝.......” 话没说几句，她便轻易地感受到脸上投来一道冰冷强硬的视线。 她强迫自己不去注意那道目光，专心介绍庄莉薇的优势。然而说了没一会儿，或许是对方也同样难以忍受这尴尬的场面了，于是毫不犹豫且正大光明地打断她。 “我觉得可以不用介绍了。”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只听江清迟冷冷地说，“我给贵公司一个建议，代言人用那位白女士更合适。” “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吧。”江清迟仿佛一秒都不想停留，立刻起身，往门口走去。见主角走了，两侧开会的人也收拾东西散会了。 须臾，刚刚还坐满了人的会议室刹那间就变得空空荡荡，周权临走前，给宋允初投去一个奇怪的眼神，大概是想要个解释。宋允初却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这场闹剧。 赢家白月菱也一洗阴霾脸色，得意道：“听见了吧？我可是江总钦点的代言人，也只能怪某些人自己形象不好了。” 等那二人走了，庄莉薇忍不住问：“允初，这什么情况啊？我们云凡是不是跟他们中庆有什么过节啊？还是我有什么地方他们不满啊？居然就这么直接地选了那个白月菱？不不不，我看那个江总一直在看手机，会不会白月菱公司又在搞什么暗箱操作？” 宋允初强忍愧疚，安抚道：“没事别担心，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这几天去联系一下他们公司，可能是有什么误会吧。” 庄莉薇沉默片刻，有些沮丧：“行，那我先回去睡觉了，好困。” - 等回到家，已经十一点了，宋允初打开灯，将车钥匙随意地扔在茶几上，整个人虚脱般倒在沙发上。睁开眼，入目的是白色天花板，宋允初发了会儿呆，将今天发生的事在脑海里缓缓过了一遍。 良久，她才麻木地吐出一句话：“都他爹的什么破事。” 宋允初摸出手机，她打定主意，就算要去和前任低声下气，也不能让庄莉薇因为自己丢了代言。 快速打开微信，她在联系人那一列的首字母中，点了“J”，可等到“J”开头的那一列联系人跳出来，她才恍然想起来，自己早就把江清迟的微信给删了。 应该还有别的联系方式吧？比如......电话号码。 “靠，被我拉黑删除了啊。”宋允初头痛起来。 删是删了，可是那十一个数字，她还是有印象的。宋允初快速地将数字在电话上输出来，却在拨打时露了怯。 都十一点了，现在打也太晚了吧，万一挂了怎么办......不行，趁现在赶紧解决，不然过几天再打，显得自己居心叵测。 思想斗争许久，她终于组织完语言，心一横，拨打了过去。 “您好，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第3章 第 3 章 听到这么个回答，宋允初把手机扔在了沙发上，又是放松又是烦恼。大脑放空了十几分钟，她又拿起手机。 电话号码和微信没了，或许还有别的，宋允初使劲回忆，终于想起来还有高中加的Q Q。也就只有这个，她分手时忘了删，因为上大学后，她几乎不用Q Q聊天了，大三因为占内存，直接卸载了。 从应用商店下回Q Q，一登录上，甚至不用在联系人里到处寻找，最醒目的特别关心下面，唯一的名字就是江清迟。时隔多年，他的头像还是夏目贵志。 这时，她猛然想起自己的头像，滑过一看，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正是那只猫咪老师。 过去的记忆恍若漫天泛光的枯叶，不觉间地就在心里翻飞成一片乱麻。 ...... “老妈，手机给我用一下。”宋允初撒起谎来已经达到脸不红心不跳的地步。 她妈苏若珍不允许家里的小孩在高中毕业前拥有手机，甚至连电子产品都不太乐意让他们接触，理由是会耽误学习。但是在互联网的时代，谁能忍得了离开网络？故此，她和弟弟宋闻争总是会利用一切机会接触电子产品。 “干嘛？”苏若珍在厨房里洗菜，隐隐有些不情愿。 “错了几道题，不会写，我用作业帮查一下。” “拿去。”苏若珍随意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将手机从里层的口袋掏出来给她，“半个小时得拿回来了。” “好。” 宋允初脸色平淡地接过手机，心里已经兴奋得不行。她今天好不容易挑了个时机要到了同桌江清迟的Q Q号，得赶紧加他。 关上房门，她先快速下载Q Q，中途又在作业帮拍了几道题，以留下查题记录。登上软件后，她迫不及待地搜出江清迟的账号，头像是一个二次元男子，她不看动漫，自然对这头像一无所知。 她向来是个除听八卦和欣赏美女美男外，求知欲很低的人，可现在她却想要在一秒内知道这个头像的所有信息，以便了解江清迟的爱好。 可为什么要了解他的爱好，她自己也说不上来，自己对他好像还不到喜欢的地步，扪心自问，大概只是单纯地想引起这位学神帅哥的注意罢了。 苦恼间，她想起了自己爱看动漫的弟弟，趁苏若珍还在厨房里关门做饭，她赶紧蹑手蹑脚地穿过客厅，推开宋闻争的房门。 尽管还在上初一，宋闻争的书桌上却已经堆满了苏若珍买给他的各类辅导书。听到响声，宋闻争从作业里抬起头，不解地看她。 “宋闻争，你认不认识这个人？”宋允初将手机放到他面前。 宋闻争拿起手机，扶了扶眼镜，就像专家鉴赏古董似地端详起头像，良久，给出专业的判断：“这个是《夏目友人帐》的男主，夏目贵志......诶，你问这个干嘛？宋允初，你谈恋爱？” “谈你个头，这是我同学！女的！弱智。”宋允初瞪他一眼。 “哦。同性恋。”宋闻争一副诊断完毕的神情。 “......”宋允初无力了，“喂，你能不能不要用这么平淡的语气说出这种令人震惊的话啊？” “不好意思，像我这种学霸是具有分析能力的。”宋闻争面无表情道。 “我靠，宋闻争你能不能别死装了？别逼我揍你！”宋允初做了一个要呕吐的表情，快速返回卧室。 因为时间紧迫，她立刻在浏览器里输入“《夏目友人帐》女主高清图片”，果不其然弹出一个漂亮女孩的图片出来。 她挑了一张高清好看的出来，迫不及待地换上新头像。然而，这还不够，自己的照片墙与相册里都是些诸如吴世勋、朴灿烈之类的韩流明星，不太符合二次元人设，于是又找了许多大热的动漫图片来，重新将照片墙与Q Q相册装点一番。这些做完，她又删了空间里负能量的说说，以及一些对着各路帅哥犯花痴的动态。 等她的Q Q终于改头换面、焕然一新，宋允初这才充满勇气地向江清迟发去好友申请。 出乎她意料的是，仅仅两秒钟，江清迟就通过了她的申请。这让她高兴的同时，又有几分羡慕，果然是一个有手机的人啊。 聊天框里，她率先发出一个打招呼的表情包，江清迟也秒回了一个打招呼的表情包。虽然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事，宋允初心里仍然泛上了几丝甜意。 可这之后，她的脑子里忽然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手指只好烦躁地在键盘上乱按几下，输出一串乱七八糟的话，又快速地删掉。 这时，她忽然瞥到备注下有一行“对方正在输入...”，那一刻，她松了口气，兴奋地等着江清迟给她发消息。可短短三分钟内，这一行字出现了又消失，消失了出现，对方愣是没输出什么。 正当宋允初想以忘记作业为由开启话题时，聊天框里总算弹出一条消息——“你也喜欢看《夏目友人帐》吗？” 当时的她太过心虚，完全没觉得这句开场白有多么尴尬，反而有种押对题的欣喜。她马上发了一个“对”的表情包，随后又发“超级好看”，生怕错过一句捧场。 对面的江清迟输入来输入去，终于输出一句话：“我也很喜欢。”话抛出来，她当然不能让它掉到地上，照着答案回答：“我挺喜欢女主的，很漂亮。” 这次，江清迟回得很快：“确实，男主外婆挺好看的，跟男主长得超像。” 外婆？ 原来是外婆。 宋允初尴尬地在键盘上乱按，又在输入框打了一段乱七八糟的文字。 重新打量自己的新头像，她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她没再发消息，对面也陷入了沉默，双方都找不出话来聊。 忽然，宋允初眼神瞥到桌上的数学小测卷，立刻拍照给对面看，回说：“我数学真的超烂，这个题写不来，求教。”并附上一个眼含热泪的表情包。 大概是碰到了强项，江清迟几乎是下一秒就回她：“OK，我看看。” 就在这时，厨房外，苏若珍冲着卧室大喊：“手机用好没啊？” 宋允初吓得一抖，眼神只好依依不舍地从“对方正在输入...”挪开，以极快的速度卸载了Q Q。之后将浏览器里属于她的历史记录删掉，确保没有漏洞后，这才将手机还给苏若珍。 可是坐回书桌前，那一行“对方正在输入”就像白色羽毛一样，挠得她心里直痒痒。 他会发什么啊？ 解题思路？ 文字形式还是图片形式？ 如果是图片的话，那会不会拍到他的书桌？嘿嘿...... 唉，要是能发视频才好呢，再配上他温柔清澈的讲解嗓音...... “靠，我在想什么啊！” 慌忙地，她扯回天马行空的思绪，强迫自己研究今天的数学小卷。 有心事的日子里，一分一秒都是那么的难熬。终于熬到十一点父母上床睡觉，等主卧传来“砰”的关门声。 宋允初小偷似地摸出卧室，在客厅里像鬼般行走，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心惊胆战地打开主卧对面书房的门后，黑暗中屏幕的幽光吓得她差点尖叫出来。 “操，你在这干嘛？”宋允初压低声音，怒视宋闻争。 “你来干嘛，我就是来干嘛的。”宋闻争不咸不淡地说。 “死装吧你就。”宋允初一把挤开他，“我先用，你去拿本书提升下内涵。” 见宋闻争虽然冷着脸，但还是乖乖开灯，背对她看书，宋允初这才满意地登录账号。 江清迟居然发了二十条消息给她，宋允初简直抑制不住笑容了，突然，她眼前“唰”的出现自己的脸，是宋闻争打开了自己电话手表里的相机功能。 “小天才，你抽风？” “我只是想让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什么样子？” “幸福的傻逼。” “你这么贱，怎么没被学校老大打？” “因为学校有指标要求，而我是学霸，你这种学渣应该体会不到吧？” “谢谢，滚。” 骂完脑残弟弟，宋允初这才仔细地看江清迟发来的消息，可惜只有文字模式。她只好向研究《红楼梦》的红学家学习，每一个字都要反复琢磨咀嚼，不断推测想象这消息的主人是以怎样的心情写下的，其中到底有什么深意。 “哈哈，先建坐标轴......” 宋允初盯着他的两个“哈”，忍不住想这是嘲讽，还是起一个总启全文的作用？ 唉，大概还是嘲讽吧，对他来说这种立体几何的题一定简单得要死，可她永远只配做出第一小题，第二个小题只能按照老师的技巧，写出各个重要点的坐标，再随便乘除一下，日后好在高考中给改卷老师打个招呼，蹭点步骤分。 消息最后，是江清迟每次隔了几分钟问的——“你听懂了吗？”、“不懂的话你提出来，我自己会做，讲题不一定好。”、“人呢，你还在吗？”。 在确认她悄悄下线后，江清迟也不再发消息。 宋允初望着他灰色的头像，忍不住叹气，发了一个谢谢的表情包，打算明天再跟他解释。 但当她正想起身离开，江清迟的头像却惊喜地亮了！ 那头似乎已经从不断“输入中”的沼泽中爬了出来，收到消息后秒回：“你干嘛去了？” “我没有手机，妈妈管得严。”她附加泪牛满面jpg. “你现在用的什么？” “偷偷来书房用电脑回消息。”附加满头冷汗jpg. 对面沉静片刻，打了一长串“哈哈哈哈”，最后说：“那不说了，明天见，小心别被妈妈抓到了！” 宋允初噗嗤一声笑出来，心里比吃了奶糖还要甜一百倍。 “好滴，明天见！” 退了Q Q，宋允初无视宋闻争嫌弃的目光，喜滋滋地回到卧室。 望着窗户外的夜空，她平生头一回恨太阳怎么还不升起来，她是真的真的好想上学啊！ ...... 可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宋允初盯着他灰色的□□头像，不可谓不荒凉。即使怀念，她也只能承认物是人非，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江清迟就像一件奢侈华丽的大衣，被她这个普通人在橱窗前一眼相中，辛苦攒下几月工钱，终于鼓足勇气买了它，穿过几月后，却才反应过来，这件大衣并不适合她，甚至，自己连拿它去干洗店的钱，都出得费力。 宋允初从沙发上坐起来，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她想，这一次，找完江清迟说完品牌方的事，就彻彻底底地放下吧。 生活还要继续，她总是要从过去走出来的。 洗完澡，宋允初刚想上床休息，难以忽视的工作铃声又响起来了。 她一看来电显示，正是手下徘徊在三四线的小花邓茵音。这是个无论白天黑夜，找人永远只会打电话的主。她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个夜晚被这傻逼一通电话吵醒。曾经的她愤怒过，现在的她已经脱敏了。 “喂，茵音，你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宋姐，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我想上那个《一起来吃饭》的真人秀吗？你帮我安排了吗？” “问了。”宋允初压着烦躁，“你为什么一定要上真人秀？我当初不是帮你规划，让你好好演戏，少上综艺吗？真人秀未必能帮你吸引多少人气。” 邓茵音什么情商性格她是清楚的，盐系长相、清新知性，不过为人不像庄莉薇那样和善坦率，反倒相当精明、事多，一上综艺动不动就想表现自己，情商又低，回回上综艺，回回被骂，本来靠着几个出圈的角色，还有几分观众缘，全被她的综艺毁得差不多了，到现在还是不温不火的三四线艺人。 “宋姐，那我现在不是不忙吗？与其让我在家抠脚，你还不如让我上几个综艺，在观众面前刷刷脸呢，现在艺人没热搜没曝光度，没多久就被忘了。”邓茵音急道，“我知道我之前上的那几个综艺，效果都很差，可是你看我之前同期的那个女的，不就凭借综艺立的新人设翻身了？我今年都二十四岁了，再不红就来不及了！......” 宋允初一边擦脸，一边听她在那絮絮叨叨。 “宋姐，求求你了，我真的很想上那个综艺，到时候你再帮我打造一个好点的人设嘛，我发誓，我一定按着你的要求来！我这都杀青一个月了，我真的不想在家呆着！” “......好，我找人给你问问还要不要飞行嘉宾。”宋允初闭目无言，她已经想象到接下来的公关战争了。 挂断电话，宋允初又想起自己手底还有一堆脑残事多的艺人，以及连资源都寥寥无几的糊咖们，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第4章 第 4 章 现在已经是午夜十二点，她知道江清迟这个时候估计是睡了，于是，她干脆坐在床上，轻松地在Q Q的文字框里编辑了一段又一段话，确保无误之后，一鼓作气发过去：“江总您好，我想我们过去的事或许没有必要带到工作上？如果我司艺人有什么您不满意的地方，您可以尽管提出......” 审视这一大段话，宋允初满眼都是“您您您”，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自己也是当上闰土了。 正想息屏睡觉，江清迟的头像突然亮了。 宋允初盯着他的头像，脑子里却不再似过往天马行空，仅仅是沉默地看着。 对面的人心境大约也是与曾经不尽相同，他既没有不断地沉浸于“对方正在输入...”,也没有爽快地发出任何一句话，和她一样，只剩下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对面仍然一声不吭，头像也变成死气沉沉的灰色。见江清迟不想搭理自己，宋允初识趣地关掉手机，打算明天再想想办法。 - “太谢谢您了，张总！下次有机会我请您吃饭。”宋允初拿着手机，脸上习惯性地堆满笑容。 二人又拉拉扯扯，客套半天，这才终于挂断电话。 宋允初一瞧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十三分了，她赶忙将张总发来的手机号码存到电话簿里，备注上中庆江清迟。 犹豫片刻，她拨通了电话，随着电话铃声响起，宋允初觉得自己的指尖竟有些微微发颤。 “喂？您哪位？” 是一道严肃正式的女声。 宋允初一听便知是秘书，暗自有些无奈，工作号码江清迟是不会亲自接的，自己这下都不知猴年马月能跟他沟通。 “喂，您好，我是云凡经纪公司的经纪人，宋允初，我想找一下你们江总，不知道有没有时间？” 电话那头沉默一会儿，冷淡说：“宋小姐，江总的时间已经约满了，如果你要预约的话，恐怕要等到下周五。” 宋允初眉心一跳，等到下周五，白月菱肯定被品牌方官宣了。 “秘书小姐，还能更早一点吗？我不需要占用很久的时间，十分钟就够了！电话里讲也可以！” “非常抱歉，我们没有这样的......”忽然地，秘书决绝的态度一变，“下午五点钟，江总在办公室等你，但只有十分钟，如果到不了的话，就请你预约其他时间。” “好。” 宋允初刚答应完，电话就被无情挂断。她看看时间，现在是四点二十分。只花四十分钟从云凡开车到中庆，这种好事她也就敢在梦里想想了。 尽管江清迟似乎一副耍她玩的态度，她也只能摆出十二分的诚心，去中庆找他。 有那么一瞬，宋允初觉得自己特像男频爽文里，废柴男主被打脸的炮灰前女友，啊，也不算，毕竟江清迟就没有逆袭的过程，他从一开始就是开满金手指的天之骄子。 纵是知道大几率要去当小丑，宋允初也一刻不敢耽误，抓起外套就往外跑。开车到地铁站附近，宋允初匆匆下车，随着暂时不算汹涌的人群去坐地铁。坐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的地铁，到站后，她一路在扶梯上快速穿梭，结果还是没赶上要坐的地铁。 宋允初僵硬地望着下一班地铁到达的时间，脑子里不断地回荡着一个声音“怎么办，赶不上了”！ 打车？ 但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她否决了，现在打车七点都不知道能不能到。 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 ...... 猛然间，宋允初灵光一现，转身往外冲。她要去扫现代四大发明之一——共享单车，可惜到车棚一看，要命，居然一辆都没有！ 不对，还有一辆！ 宋允初目光定焦于一个穿着白色卫衣的高个男子，他的卫衣帽子把他的脸遮住了，但不难看出是一个年轻小伙。 她顾不上太多，几步跨过去，热情地说：“帅哥！” 卫衣男侧目过来，卫衣帽子下是一张精致阳光的面孔。 “我有很急的事，这辆车能不能先给我骑？”宋允初语气急促，“我转钱给你打个车？” “我也有很急的事，你是什么事？”卫衣男长得稚嫩，眉宇间却有几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气息。 “我......”宋允初顿了顿，脸上露出羞赧与悲伤的神色，“我爷爷出车祸了，现在躺医院里，我急着去看他。” 卫衣男一听，果然神色松懈：“那你先去吧，我的事不急，晚点也可以。” 宋允初感激地看他一眼，扫完码，一脚跨上自行车，边骑边对他高声道：“我的电话号码是1.......,你可以加我微信，我打钱给你。”她现在急得慌，要不然就扫码给那小青年付款了，现在也只能看小青年能不能记得她的电话号码了，要不然，就只能有缘再见了。 萧瑟的冷风中，她拼命蹬着自行车往中庆赶。马路上的车辆川流不息，她在旁边的小道里不断加速，不知席卷多少秋风，终于离开交通大道，视野里渐渐多了一些骑车的人。 在她飞速经过一位骑车大爷时，清晰听到那大爷说道：“哟嚯，小丫头体力挺好啊！” 宋允初哭笑不得。 直到骑得双腿都快失去了知觉，中庆的豪华大厦才终于出现她的视野中。她停下车，一看时间，果不其然，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二十分钟。 她望了望大厦，一时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进去的必要，思考几秒，她还是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你好，我是云凡的经纪人......” “宋小姐，你来得有点晚了，江总已经走了。” 宋允初本就不抱希望，这时候听他这么说，也只能彻底认命了。 “不过，他现在应该还在地下车库，还没离开中庆，你如果绕到停车场，或许能.......” 秘书这边说着，宋允初已经一蹬自行车飞速往停车场骑去了。 她伸着脖子按女秘书的指示寻找江清迟的身影，在车库里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儿，终于，她在一辆眼熟的宾利前看见了江清迟挺拔的背影。 宋允初慌忙骑着共享单车赶过去，在他上车的那一刹，她忍不住大喊一声：“江清迟！” 也许是距离太远，又或许是声音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大，江清迟毫不迟疑地上车，并关上了车门。 宋允初知道天底下再没有人能比她更丢脸窘迫了，索性不要脸到底，她一个加速直达宾利车尾侧面，不曾想还没伸手碰到窗户的边，车子居然已经启动了，她还没来得及躲开，自行车就已经被撞到了一边，她自己也不可避免跟着自行车摔倒在地。 那一刻，她体会到了什么是骨肉分离，面子什么的早就被她抛之脑后，只剩下脚腕上切实的撕裂感。 疼到模糊的视野里，恍然出现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他微微俯身，露出里面的剪裁得体的铁灰色西装。江清迟梳着不同于学生时期的大背头，额前留着几丝熟悉的碎发，较之八分书卷气的青涩过去，现在是满目成熟凌厉的精英派头，连气质都冷酷得像冰。 若不是她现在腿疼得厉害，必然要在他高标准的颜值里怔愣几秒。 江清迟垂下深邃的眼眸，倚在车尾，居高临下地打量她：“宋小姐，如果我没判断错的话，你刚刚似乎有故意撞我车尾的嫌疑。” 宋允初心里咯噔一下，疑惑地看他：“什么意思？” “你碰瓷我？”江清迟居高临下，且漫不经心地打量她。他的目光里其实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情绪，可那乌黑的眸子里却无不透露着他的内心想法。 一时间，宋允初错愕了，甚至在江清迟冰冷严肃的眼神中，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碰瓷。 “.......不是，我......” “不必解释，我不喜欢听别人狡辩。”江清迟冷硬地打断，“我先送你去医院，看看你的伤到哪种程度，也好计算医疗费用。” 下一瞬，宋允初便觉得一股大力将她从地上拉起，转身，扑面而来的是江清迟带着清香的气息，熟悉得让她有些恍惚。 “你另一条腿还能用，应该能自己上车吧？”江清迟疏离地瞥她一眼。 宋允初没敢看他，盯着车尾说：“能，但是......” “但是什么？”江清迟皱起眉，大概很不耐烦她的废话。 “呃，我的共享自行车，你能不能帮我停一下？”宋允初想了想，又补道，“不然要扣钱。” “......” 江清迟扶起地上的自行车，嘲弄道：“穿高跟鞋骑自行车？你故意加大出事故的概率？” 宋允初想说是为了赶上预约时间，但是一想自己还是迟到了，再说这理由难免显得有些推卸责任，最后她默默地闭上了嘴。 所幸江清迟并未就这个问题停留太久，将自行车塞进后备箱后，便示意她上车。宋允初扶着车正犹豫是坐后面还是坐副驾，坐后座显得他像司机，坐副驾又莫名有些亲近。 正纠结着，江清迟一把拉开后座的门，面无表情却又说明一切。宋允初艰难地上了车，江清迟于是砰的一声，关上车门。 车缓缓地行驶起来，她偶尔从后视镜里瞥见江清迟冷峻的面孔，每每望见，仿佛被刺了一下，迅速收回目光。车外光影斑驳，不一会儿，江清迟停下车，打开车门，走到后备箱将共享单车拿出。 宋允初微微扭头，从车窗里缓缓望出去，逐渐变得灰蓝的天空下，江清迟推着共享单车走到停车点。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从他冷漠的背影里，读懂现在的他对她极其嫌恶的意味。 有那么一瞬，她几乎不能把过去温柔如春风的江清迟与现在的他相互重合，可是只要再细想，她便会完全理解他的所有举动——到底谁能与断崖式分手的前任和平相处？ “嗒嗒”两声，是江清迟修长的手指敲了敲宋允初面前的车窗，她不敢耽误，赶紧放下车窗。 “手机扫下码。”他的嗓音里带着别样的生疏。 宋允初迅速口袋里找出手机，点开微信的扫码功能，献宝似地双手递给他。江清迟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冷淡拿过。 这个小插曲解决完后，车子才重新启动，宋允初在后座，捏着还回来的手机，在尴尬诡谲的氛围中僵住了。 车内，江清迟丝毫没有想要与她说话的意思，她斟酌着是否要先开口提一提庄莉薇的代言，毕竟拖得越久越糟。 “......江总，我......” 话刚出口，前座江清迟讥讽地哼笑一声：“这么客气？” 宋允初缄默了，好像无论说什么，都会让她变得更像小丑。须臾，她深吸一口气，正想摆出平日里谈合作的架势，赶快解决这件棘手的事情，不想，车内的蓝牙女声紧随电话铃声响起，以更加诡异的方式打破了沉默。 “帅哥导演沈宥泽来电。”蓝牙女声无情地播报。 刹那间，宋允初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她今天才发现，丢脸丢到脚趾蜷缩是一种什么体验。 她为什么在不连耳机的时候，不知道把蓝牙关了...... 她怎么就没想起来，自己以前连过这辆车的蓝牙...... 这辆车是不是成精了，这么久了为什么还能连上...... 在这无助的几秒里，蓝牙女声又将这句话翻来覆去地念了两遍，让整个车厢的各个角落被这句话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重重袭击。宋允初的脑袋嗡嗡直响，一颗心也仿佛被轰炸机轰隆隆地炸了个稀巴烂。 等到第三遍开头，宋允初才用发麻的手指迅速挂断。 顿时，车厢内陷入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