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湘人》 第1章 第 1 章 新生开学第一天，李玉宣这个名字就已经在学校扬名立万。 我当时正要去楼下打印部打印资料，路过门口时刚好有幸见到了那一幕——一树盛放的玉兰荫下，那清瘦少年微蹙眉峰，下颌微扬，周身笼着疏离的光，刹那凝住所有视线。 所有人都对他趋之若鹜，我却低下头，忽略自己那一刻瞬间加速的心跳，假装自己没看见他，径直走了过过。 从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是高高在上的大少爷，家世品貌都是绝佳，而我只是一个靠着助学贷款读大学的贫穷女孩。 我已经过了不考虑驾驶门第门当户对的高中岁月，必须为这些真实而无奈的考虑让步。 我依旧过我自己的生活，读我自己的书，他的到来，起初并没有带给我任何变化。 直到李玉宣找到我，说想要跟我谈恋爱的那一天。 少年优雅而矜贵地站在那里，问我要不要和他在一起。 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过往的经历教会我：未知来由的善意，必然价码沉重。 况且我与他素不相识，就算要在一起，也不该是这样草率而且无缘无故的“施舍”。 万万没想到的是，当天，我就被挂上了论坛，所有人铺天盖地地说我“装”，“拿乔”，“给脸不要脸”…… 李玉宣的室友发话了：“嫂子玩一玩欲擒故纵罢了，情趣而已，都别大惊小怪的。” 看似为我说话，却在我根本没同意的情况下，连“嫂子”都叫上了。 我觉得不甘，长得帅又怎样？出身比别人好又怎样？难道他一招手，我就必须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乖乖做他的女朋友吗？ 所以他的告白我拒绝，铺天盖地的非议……我都假装没看见。 无论是课堂的角落还是食堂的喧嚣中，总能捕捉到他悄然落座的身影，目光若有似无地追随着我。 课后的时光也成了他的舞台，频繁地制造“偶遇”，自然地邀约去听一场讲座、分享新发现的咖啡馆，或是讨论某个我们都感兴趣的课题。 必须承认，李玉宣有着惊人的细腻。他会不动声色地记住我的小习惯，一杯适时递来的温开水都课可以让人感到一种被妥帖照拂的暖意。 更令人心跳的是那些不期而至的礼物，有时是夹在书页间的一首小诗，有时是清晨送来的带着露珠的花束，在旁人看来，这无疑是浪漫的极致。 可我努力让自己对他视若无睹。 我知道这样的温柔，他一定已经有无数前任体验过了。 群发的祝福或许还有几分真心，可批发的爱情绝对不是，我不敢相信他。 不过我还是不可避免地想要向他靠近一点点，收发作业都会刻意多留意他几分，在他每次送礼物时越来越难以拒绝。 在我18岁生日那天，我刻意穿了自己最漂亮的淡绿色裙子，心里幻想着他会送我什么礼物。 我想虽然我还不能答应他，但是如果他还送我礼物，也许我可以咬牙接受下来，毕竟爱情，可能就是要这样慢慢向对方靠近…… 大不了未来辛苦打工还他同样价值的礼物。 那短短的几个小时里，我几乎脱离了贫穷带给我的自卑，想要勇敢一次。 可是打脸来得猝不及防，在小卖部的转角，我听到李玉宣的声音，他和一群男生走在一起。 “祝哥这次给嫂子准备了什么礼物？” 我本来想站出去打个招呼，但心里还是介意“嫂子”的称呼，于是脚步停下了。 谁知下一秒，我听到其他人的声音：“私下里还叫什么嫂子，祝哥不过是玩玩罢了，连校花都守不住祝哥的心，她有什么特别的。” 我被这句话洞穿在原地，浅绿的纱裙轻薄得如同少女岌岌可危的自尊，很容易被利器划破撕烂。 我不死心，想要听李玉宣的回答。 他却没有否认：“是想玩玩，虽然她确实有些不一样。” 我的心凉到了谷底。 那天再见时，李玉宣想要送我一部上万块钱的手机，我冷着脸拒绝，并且告诉他：“我不接受。” 我不可能把自己送给他那样的大少爷作践，所以我不接受。 颠文，小短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可那天以后，李玉宣却开始怂恿所有人孤立我，带着很多人堵我，持续了好几个月。 温柔和耐心就跟草叶上的露珠一样，说蒸发就蒸发了，散得干干净净。 立冬那天，我在图书馆自习到深夜，出门后却被李玉宣带着一堆狐朋狗友堵住了去路。 他身上带着一股呛人的烟酒气，刺鼻又恶心，让我恨不能远远逃开。 我打心眼里害怕他们这群人。 深夜学校几乎没有什么人，他的狐朋狗友们举着手机对着我直拍。 李玉宣看着我轻佻地笑：“呦，这不是我们叶大学神吗？一个人回寝室怕不怕啊？” 口哨声伴随着其他人的嘻嘻笑声贴着我的头皮刮过去。 我低着头继续往前走，想要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李玉宣不给我这个机会，他一把拽住我的手腕，皱着眉，语气强硬，好像我欠他什么似的。 “叶白薇，我等你这么久，你就一点表示都没有？” 我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里的恐惧和愤怒：“李玉宣，我说过了咱们不合适，你能不能不要纠缠我？” 李玉宣的脸阴沉下来：“只要你答应跟我谈恋爱，我就不烦你。” 他居然还在想这个。 我一时心急，被孤立被集体冷暴力的压抑涌上心头：“不可能！我根本不喜欢你。” “你说什么？” 他语气不善，让我直觉事情不妙，转身就想走。 他却难掩怒意地冲上来将我按在墙上，我的背部和胳膊肘都被坚硬的墙撞得生疼。 “你干什么？我报警了！” 他抢过我的手机直接摔在地上：“跟着我不好吗？我送你的手机好歹也有个小一万，你用的这破玩意能值四位数吗？你一天天装什么清高？” 我想要推开他捡起手机：“李玉宣你有病吧？我根本没收过你的东西。” 下巴猛地被捏住，李玉宣阴森森地开口：“我还真是给你脸了。” 初吻的滋味一点都不美妙，我把李玉宣的嘴唇咬出了血，血腥气将我们之间一直粉饰的和平冲刷得粉碎。 “叶白薇，你只能是我的。我想要的东西，在我玩腻或者毁掉之前，都是我的，只能属于我。 你现在还好好的，是我喜欢你，愿意对你好。你别不识好歹给脸不要脸。” 周围的起哄声和拍照声不绝于耳，我站在原地，只觉得浑身发冷。 下一秒，我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狠狠推开他，一个响亮的巴掌抽在他脸上。 趁他愣神转身就跑，连手机和书包都顾不上了。 李玉宣标榜的喜欢，在很多人眼中是遥不可及的荣耀，在我眼中却是高高在上的施舍。 周围安静下来，似乎没想到我这么不给云大少爷面子，连举着的手机都放下去不敢拍了。 我的逃跑显然不可能顺利，李玉宣立马拉住我，不顾我的挣扎将我死死压制住无法动弹，然后再次吻了上来。 这一次他吻得尤为粗暴，像是报复一般让我呼吸不畅。 好不容易等他放开，脸上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重重地砸了一下，哗啦一声在空中散开。 是纷纷扬扬地纸币，触目惊心，红得像血，像碎了一地的自尊。 无边无际的羞耻和愤怒瞬间淹没了我，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许久许久，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李玉宣，你看清自己了吗？不过是个草包，骨子里除了铜臭熏天的狂妄，空无一物！要是剥离家世和脸蛋那层镀金，你皮囊里面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我看不上你。” 第3章 第 3 章 整个世界仿佛在我的眼前扭曲了，学校里逐渐亮起的灯光和周围重重叠叠的围观身影纵横交错，初冬的寒风直入肺腑，简直要把心脏都冻到停跳。 我不喜欢李玉宣，甚至可以说讨厌他。 哪怕大家都不信，可事实就是如此。 大家都觉得被李玉宣追的我应该受宠若惊、应该感恩戴德？ 可我想问：凭什么？ 我有才有貌学识渊博。 而他除了投胎投的好，给了他天生的好皮囊和好家世，还有别的优点吗？ 一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凭什么要我俯首帖耳乖乖就范？ 我不知道那天我是怎么回到宿舍的。 还没开门，就听到舍友们正在谈论今天晚上的事情。 “看校园墙了吗？你们知道今天那叶白薇有多过分吗？她直接就……” “天啊，那可是李玉宣，她是怎么下得去手的，要是男神那张盛世美颜有丝毫闪失，她赔得起吗？” “李少直接就用一沓钱砸她脸上，你们是没看见她那表情，真是解气，叫她一天天假清高。” …… 宿舍隔音很差，来往路人脚步都慢了些，用怪异的目光盯着我，有的甚至已经拿出手机又把摄像头对准了我。 我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有愤怒，有怨恨，但更多的是麻木。 长年累月、难以宣泄的委屈深深积压在我的心底，那一刻我真是恨上了李玉宣。 分明是两个世界的人，为什么非要来打扰我平静的生活，将我折磨到这个地步。 学校那么多脑残粉，他随便挑一个不好吗？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门走进去。 宿舍的氛围一下子变得安静而诡异，只剩下了我放书包收拾东西的声音。 不知多久后，白晓先开的口：“看看谁回来了？” 其他两位舍友帮腔道：“是我们高贵、美丽、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叶白薇宋大学神啊！” “真是羡慕学神，我也想体验一下被人用钱砸脸的感觉呢，肯定很爽吧。” “对啊，不是所有人都想某些人一样给脸不要的。” 此起彼伏的嘲笑声中，我从书包里拿出一沓纸币，“啪”的一声甩在那张精致的脸上。 纸币纷纷扬扬散落一地，三个人的面色瞬间难看起来。 白晓最先回神怒声质问我：“你什么意思？” 我疑惑：“不是你们说的，想要被人用钱砸脸吗？你们李大男神的钱砸你们闭嘴，不用谢。” 这一遭之后，我在宿舍彻底待不下去了，隔天就去找导员说明情况想要换宿舍。 导员对我最近的遭遇也是有所耳闻，也不是没有试着调解过，只是李玉宣凭着家世无法无天，他的劝说收效甚微，只能安慰我： “白薇，你成绩优秀，未来前途大好，不用太在意这些事情。” 然后他为难道：“但是其他宿舍也没有人有换宿舍的想法，一时半会肯定不好调解，你要是实在不行我帮你申请个外宿？” 身上的钱已经没剩多少了，但我还是先答应了下来。 这糟心的宿舍我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 当天的课我请了假，先去买了个二手的手机应急，然后去学校附件的小区找到一家可以出租的房子，一室一厅，每个月1800块。 不要考虑真实性，不要考虑其他，总之就是很颠，自己都觉得好颠笑死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第4章 第 4 章 为了维持自己的生活，我不得已又找了一个在宾馆做服务生的兼职。 在学校我也越发低调，除了上课就是在图书馆最偏僻的角落自习。 我恨不能学到一手隐身术，从李玉宣的世界里彻底消失，请求他高抬贵手放过我这个在他生命里不值一提的小人物。 “同学你好，请问你是叶白薇学妹吗？” 我有些防备地打量着对面的人。 她见我不答话，解释道：“我没有恶意，我是管理学院大三的杨尽染，想参加明年的创业大赛，需要一个擅长编程的同学加入，一直加不上你的好友才来图书馆当面找你。你愿意加入吗？” 我听说过她，管院高材生，从没出过专业前五，得过很多国奖，连获两年国家奖学金。 自从李玉宣开始追我，我的社交账号就经常被各种人恶意骚扰，我就干脆关掉了好友申请。 我松了一口气，问她：“为什么找我？” 她笑着说：“你是计算机系专业第一，获得过好几个编程类的国奖，我想不出不找你的理由。” 我与她聊了半个多小时，详细了解了她的项目后非常心动，一咬牙答应了。 虽然没有改变什么，但是新的目标出现让我的生活又焕发了生机，对着电脑敲代码可以给我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也许是因为在这个领域，我可以像李玉宣一样骄傲放肆。 我掩耳盗铃般躲着李玉宣，他却还是不会轻易放过我。 “服务员！点单！” 看着他带着很多同学熙熙攘攘地来到餐厅，我深吸一口气。 我知道他们今天同学聚会，但是不知道他们会选择这里。 我不相信这是巧合，却毫无办法，走到李玉宣面前礼貌递上菜单：“您看看需要什么？” 众人都用戏谑的眼神看着我们，旁边的男生吹着口哨：“嫂子说哪里话，怎么能叫嫂子为我们服务呢？” “就是就是，嫂子点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我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您需要什么在菜单上打钩就行了，菜单我一会来拿。” 见我又不给他正眼，李玉宣的脸色沉了下来，将菜单递给旁边的班长。 “班长看着点吧。” 我松了一口气，正想先离开包厢，旁边的白晓却得意洋洋地喊道：“服务员，给我倒杯水。” 看着我的眼神里满是挑衅。 大家下意识地看向李玉宣。 而李玉宣此时靠着椅子，翘着二郎腿，抿着唇一语不发，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服务顾客是我的职责，我当即为她倒好了水，为了防止她继续折腾我，干脆替每个人倒好了水放在他们面前。 “服务员，橙汁。” “服务员，两杯酸梅汤。” “帮我调个麻酱碟的料碗，不要辣椒和香菜。” …… 大家见李玉宣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以为他是要给我点颜色看，纷纷变着法地折腾我。 在李玉宣没有大张旗鼓地追我的时候，他们都是普通的同学，上学期的实验课上，我还帮他们很多人处理过课程设计代码的debug。 可如今他们在我眼中一个个都是那么面目狰狞。 我的心一抽一抽的难受，微笑如同面具般焊丝在了脸上。 这顿饭全程李玉宣没有说一句话，其他人也几乎没有停下对我的折腾。 我忙得像一只疲于奔命的陀螺，命运的软鞭就掌握在一直默不作声地那个人手里。 我知道他在等我妥协，可我却在心里默默地想： 李玉宣，我记恨你一辈子。 第5章 第 5 章 等他们慢慢悠悠地吃完这顿饭，已经是晚上九点。 我也终于到了下班时间，趁他们没注意我的时候悄悄地离开包厢，回到员工休息室换衣服。 累了一晚上的身体动都不想动，可是心里担心李玉宣继续找我麻烦，不得不抓紧时间收拾。 我从酒店后门离开，叫车回自己家。 疲惫与屈辱感如同迟来的潮水般势不可挡地淹没了我。我的手攥得死紧，在掌心留下了四道鲜红的血印子。 回家后，我疲惫地躺在床上，隔了一哈嗅到一丝奇异的香味。 当疲惫感越来越强，不自然的热潮爬上我的身体时，我心中大喊不妙，却为时晚矣。 有些踉跄的脚步声传来，一个温热的身体贴了上来。 “叶白薇，我是真的喜欢你，你怎么不信呢？” 恐惧比暧昧蔓延得更快，我发疯般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喊：“李玉宣你疯了吗？你这是□□！是犯法的！” 他笑得嘲讽，声音沉溺：“犯法？你叫警察来抓我啊。” 有人破门而入的时候，我浑身衣衫不整地和李玉宣抱在一起，闪光灯一闪一闪地亮起，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看见镜头就恐惧得要命。 李玉宣的脸色和我一样难看，他大喊着“不要拍”，冲上去想抢对方的相机。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谁给你们的胆子偷拍？” 我闭上眼，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一滴一滴，如同悬疑片里被杀人分尸的尸体在滴血。 我调整了一周才去到学校上课，却发现路人看待我的眼神更奇怪了。 以往的不屑与隐含的嫉妒中添上了弄弄的嘲讽和鄙夷。 我不敢看，不敢想，低着头来到教室，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前，本就低落的心情雪上加霜。 木质的，有些破损的课桌上，用小刀深深地刻了几个字，上面还有人用圆珠笔又描了几遍，如此夺目而恐怖。 扭曲的刻痕如同恶魔身上诅咒的纹路，刻的是“婊子”，让人看一眼就生理反胃的两个字。 突然有人发出了一声轻笑，女生甜腻的声音伴随而来：“这年头特殊职业从事者怎么也来上学啊，咱们A大这么好进的吗？” 教室里爆发出一阵排山倒海的笑声。 我怒视着白晓：“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 她笑得开心极了，好像已经将我这个情敌钉死在了这辈子洗不白的耻辱柱上，她如胜利者向我宣判： “有的人表面上文静端庄，私底下玩的可花了，你自己上校园墙看看啊，现在谁还不知道你那点破事。” 我在下一轮的笑声爆发之前落荒而逃，拿出手机登上校园墙。 数不清的私信我根本无暇去看，打眼一扫全是“不要脸”、“恶心”之类的词。 我点进校园墙热度最高的帖子，标题赫然是： “惊！高冷学霸私底下居然是这种人，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两张高清大图映入我的眼帘，照片里的女生面色潮红，衣衫半褪，画面与网站里经常跳出来的那些小广告一样放荡不堪。 我弯下身体，剧烈地呕吐起来。 第6章 第 6 章 这件事情的余波远远没有停止，不知道什么人把我和李玉宣的照片发到了网络上，带着高校和李家的标签迅速火遍全网。 在他们的口中，我不知检点、我放荡、我活该。 不明真相的网友顺着网线杀了过来，所有的社交账号先是辱骂的言论攻占，后来又被恶意举报导致封禁。 我的个人信息被泄露，电话、邮箱不断收到骚扰信息。 甚至有人线下来找我的麻烦，他们在我的出租屋前泼上狗血，在雪白的墙上写下了一个又一个“婊子”、“□□”…… 甚至连我长大的那所孤儿院都收到了牵连，正义的使者们高喊着“培养出婊子的孤儿院能是什么好地方”，很多孩子的领养受到了波折，甚至有人居然开始骚扰那位温柔的院长。 我去看望院长的时候，一位小妹妹指着我愤怒道：“院长养大你，真是她的耻辱，你不要过来！” 我想说我不是，可看着院长手臂上被误伤的伤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年冬至，那天导员来我的出租屋看我，带着热气腾腾的饺子。 等我吃完后，他叹了一口气，告诉我：“叶白薇，你被学校劝退了。” 理由是……品行不端。 处分通知被学校正大光明地挂在官网上，成了“实锤”我最有力的证据。 我眼前浮现出自己十多年来努力的一切。我拼命学习，拼命努力想要出人头地，想要摆脱自己卑贱的出身。 可如今一切都毁掉了，我又成了当年被抛弃在孤儿院门口，什么都做不了的女孩，命运随随便便就能将我折断。 导员说完了一切，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咬牙问他：“李玉宣呢？” 他害我至此，却从来没有为我辩解过一句，纵容所有的脏水泼向我。 导员神色复杂：“他，出国了。” 李家长辈得知自己的宝贝继承人被一个女孩勾引了，连夜将他送走，而针对我铺天盖地的恶意，则是他们授意的。 他们要我永世不得超生。 我坐上了离开A市的火车，心中却茫然不已，我不知道自己能去哪，能干什么。 这时，杨尽染学姐找到了我。 我们之前一起创业的项目因为粘连了我失败了，我心中很愧疚，所以跟着她来到了咖啡店。 学姐没有责怪我，温柔地笑：“你愿意为我工作吗？” 我疑惑：“我还能做什么？” 学姐告诉我，她是S市杨家的大小姐，是为了证明自己才远离S市去A市读书。而祝家，曾经陷害过她的母亲。 “你很有天赋，我欣赏你，我也知道你现在都是被祝家陷害的，你为我挣钱，我给你权力，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会成为最好的同盟。” 学姐向我伸出手，我没有犹豫就握了上去。 我孤身一人、形影相吊，除了孤注一掷根本别无选择。 离开的时候，学姐有些迟疑地问我，怎么看待爱情。 我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学姐有些歉意：“抱歉，触到你的伤心事了，我就是问一下。” 我听见自己说：“爱情这种东西就跟赌博一样，只有疯子才会去碰那种运气。” 这种游戏，我碰不起。 第7章 第 7 章 再次见到李玉宣是八年之后的事情了，S市两大家族的订婚晚宴上，杨尽染一袭婚纱，和另一位年轻的商业新星并肩而立。 推杯换盏的晚宴间，我的着装低调却价值不菲，不断有人上前来一口一个“叶总”和我攀谈。 这些年来，我已经走到了我十几岁时梦想过的人生巅峰，曾经高高在上欺辱过我的人都排着队灰头土脸地求到我面前来。 金钱与权力，我都握在手里，再也不是曾经那个任人欺凌的孩子。 我勾起唇角，转头看向尊贵的A市来客。 时隔多年仍旧帅的让无数小姑娘移不开眼的李大少爷。 我笑得很虚假，欣赏着他惊愕的神情。 看见我，很意外吗？ 他颤抖着声音问我，满是不敢置信：“白薇……是你吗？” 他当然找不到我，叶白薇早就死在八年前的冬至那天了，站在他面前的，是杨氏集团位高权重的宋总。 “李大少爷真是贵人多忘事啊，看来是当初一走了之的时候连记性都忘在国内了吧，听说你回国也有两年了，怎么，还没捡回来？” 听见我毫不留情的讽刺，李玉宣皱眉：“白薇，你现在怎么这么刻薄？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绕是我这些年早就见识过人类的物种多样性，也被李玉宣这不要脸的行为惊呆了。 他居然有脸提以前。 许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他深吸一口气：“白薇，你听我解释，当初我不是故意离开的，我也是被长辈逼迫才出国的。”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寻找当年高高在上的感觉，还很不幸地被他找到了。 我听见他又用那自以为深情的语气说：“白薇，我还是得跟你道歉，当初我不是故意欺负你，我就是想让你跟我服个软，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拒绝我好几次，我的面子往哪搁？” “我就是想让你乖一点，别那么倔……你这些年受过的委屈，我都会补偿你的。” 听他一口气放这么多屁，我都要被他气笑了。 补偿？ 我想起唇间湿润恶心的触感，那个充满强迫性质的初吻。 想起众目睽睽下砸在脸上的红色纸币。 想起网上铺天盖地的私密照片，那些污言秽语与羞辱谩骂。 想起我孤身一人拎着行李箱，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站在街头茫然不知去向，一动不动地看着车上川流不息…… 他怎么补偿我？他凭什么补偿我？ 我笑着拿起酒杯，对着他举起来：“补偿就不必了，你们李家欠我的我都会亲自讨回来，一桩桩一件件，咱们慢慢算。” 说完后，我强行压下火气转身就走，连跟学姐说一声都没顾得上。 回到自己的别墅里，我疯了一样将所有可以扔的东西重重砸在地上，键盘、鼠标、烟灰缸、精致的台灯……心中好像有一头猛兽在狠狠撕咬，恨意迸溅出来，在房间内燃烧着。 这么多年，我把对李玉宣的恨活作为自己前进的内驱力，面对一次次的debug，面对看不过来的文件，排的满满当当没有一丝空隙的日程表，支持我的唯有恨意。 在今天，重新见到李玉宣的那一刻再次攀上顶峰。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掐着他的脖子掐死他。 我用尽所有的意志力才没有让自己当场将酒瓶砸在他头上，那会破坏学姐的订婚宴。 第8章 第 8 章 学姐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在独自喝酒。 “叶白薇，你耽误的半天时间里，有三个重大项目找不到人签字，你错过了上午的股东会议，也没有及时审阅那份战略规划报告。这导致股东会议无法如期进行，新项目的启动计划被迫推迟……” “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我看着学姐阴沉的神色，却并不怕她。我在杨氏站得够稳，手中的项目带给了杨氏滚雪球般数不尽的收益，耽误半天哪里算得上大事。 我又喝了一口，对她说：“我见到李玉宣了，在你的婚宴上。” 学姐神色莫名：“就这？” …… “一个人渣而已，多大点事，在把李家彻底搞垮之前，你不准再给我出幺蛾子，滚起来干活！” 那天后没多久，所有人就都知道了，李玉宣这么多年找不到的白月光居然是杨氏的执行总裁，在很多人心里与女修罗无异的宋总。 而他也开始重新追求我，跟在我身后要求我给他一个机会。 对的，要求。 我百思不得其解，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坏、这么理直气壮、这么恬不知耻。 这当然是一个机会，我要对付李家的计划一直没有切入点，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 为了追求我，他不顾自己回国不久在李家立足未稳，大老远从A城搬到了S城。 纵然我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他依然想方设法地利用公司之间的项目约我见面。 “李氏莫不是倒闭了？”我抬眼冷笑，“这种事情还要大老板亲自面谈。” 李玉宣想要上前拉住我，被我的保镖拦下了。 他面上是强忍的怒意：“叶白薇，你怎么还是这么给脸不要脸，那么多人求着我多看她们一眼我都懒得搭理，这些年我为了你茶饭不思，就指望回来找到你我们好好在一起，你呢？” 我冷冷看着他发怒：“你是杨氏的总裁，你不可能不知道我已经回来了，你有回来A城看我吗？我满世界找你谁不知道，你?就跟消失了一样，跟我玩失踪是吧，啊？我真是给你脸了是吧，当初的事情我都能道歉，我都能补偿，你就为了那么点事跟我置气？” 无名的火气又窜上心头，我这次也不会隐忍，直接一巴掌就呼了上去。 “你李少爷好大的架子，好威风好高贵啊。你的道歉我不稀罕，你的补偿我也不在乎。李玉宣，你凭什么总觉得世界都要围着你转，凭什么你浪子回头别人就得凑上来继续给你作践。你以为你现在在跟谁叫板？” 在李玉宣震惊的目光中，我叫人将他拖了出去。 这次之后，我的生活消停了一段时间，圈内却突然有人盛传，说李玉宣在过去八年曾经找过一个替身。 那个女孩和我有几分相似，几个月前被他打发了，现在不知道怎么又找回来，两个人闹了不少笑话。 学姐跟我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还笑着打趣：“那女孩和你以前挺想的小鸟依人的。怕是没想到你本质这么凶。” 我也笑：“不凶怎么替学姐在外面大杀四方呢？” 她却面露讽刺：“有的人自己扶不上墙，却不自量力模仿真的，我见过她，她在模仿当年的你。” 当年的我？ “明明拿着李玉宣给的大笔钱，却故意穿地摊货，你当初不老是一身浅绿色长裙坐在图书馆吗？她也学你，模仿你当初的种种样子，下次有机会带你看看，真的很好笑。” 我知道学姐的恶意是针对李玉宣的，但心里忍不住为那个女孩子惋惜。 学什么不好呢？居然靠模仿过去懦弱无用的我才能被人多看一眼。 她但凡敢模仿现在的我，我都对她高看一眼。 至于李玉宣，真是一如既往地人渣败类。 第9章 第 9 章 不久后，我手里一个项目成功收官，赚了一大笔钱，学姐办了庆功宴，李玉宣不知道从哪弄到了入场券。 让人恶心的是，他居然带上了他那个所谓的“替身”。 女孩羞涩地站在我面前，不敢抬头看我，将我当初的自卑和怯懦演了个十成十。 李玉宣眉梢一挑，对我介绍道：“宋总，这是于子怡，我的女朋友。” 说道“女朋友”三个字时他刻意加重了声音，然后紧张地注视着我的反应。 我笑着看向学姐：“老板，我的庆功宴办得不行啊，怎么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了。” 学姐也被他带替身来试探我的行为膈应得不轻，冷笑道：“确实，看来我们杨氏的安保得彻查一轮了，怎么什么人都能放进来。” 李玉宣傻在原地，于子怡的脸惨白到几乎透明，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我心里叹息。学了我的自卑，却没学我当初死不妥协的那股子倔强。我能有今天，全靠我自己死不妥协。 李玉宣不敢置信：“白薇，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你怎么能……” “你以为你一句道歉，就可以把过去一笔勾销了？”我嗤笑，“怎么可能？” 叫人把碍眼的人全都丢出去后，庆功宴才继续进行。 酒过三巡，我准备回家，却意外地被于子怡拦住了：“宋小姐，看着他如今为了你找替身、为你痛苦，对你念念不忘，你是不是很得意？” 神金！我嘴角一勾：“是。” 她震惊无比：“你怎么这么恶毒？” “恶毒？”我看着她精致的脸，叹了一口气，“我很得意，很痛快，我看不得他过得好，我恨不得他下地狱。于小姐，我不知道你是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来找我的，但是我与他之间解决私人恩怨不会牵连到你，希望你不要主动往我枪口上凑。” 杨氏已经开始明里暗里跟李氏对着干了，明眼人都知道早点抽身，她却看不清地往里面凑。 为了扳倒李氏，让曾经毁了我一生的那些人付出代价，我已经准备了八年了，我手里有李家无数的黑料，输数不清的蝇营狗苟，还用利益策反了他们最重要的几个合作伙伴。 我是阴沟里的毒蛇，为了一击致命的这一天，已经潜伏了八年。 于子怡却哭了，眼泪掉得一点都不值钱：“宋小姐，我不知道你们的过去，也清楚他一定是做了非常对不起你的事情，其实我很羡慕你，他真的很爱你，如果有可能，我愿意付出一切换他对你十分之一的爱，每个人都渴望得到他，可你却完全不屑一顾。” 她跟我说李玉宣如何真爱，如何在烂醉如泥中喊我的名字，说他身上的纹身，说他经常对着一个打不通的号码发呆…… 我打断她：“你想说什么？你不会想让我给他一个机会吧？” 她深吸一口气：“是的，就算不能，我也恳求你放过他，别再折磨他了。” 我似笑非笑：“于小姐，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先说声抱歉，本来不想说这么难听，但是假如你要模仿当初的我，我可以告诉你，哪怕是当初一无所有的我，也绝不原谅伤害和羞辱。” 更不要说现在的我了。 第10章 第 10 章 也多亏了李玉宣频繁给了我接触李家产业的机会，我终于暗中收集齐了扳倒李家的证据。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和学姐以及学姐的未婚夫开始以雷霆手段对李家动手。 杨家一些资格比较老的人起初还来找我们麻烦，说我们放着自己好好的生意不做自讨苦吃。 学姐寸步不让：“你们要是觉得我母亲一条命无足轻重，现在就滚出杨氏。” 学姐的母亲性格很文静，当初李家为了抢一桩生意，陷害了那位才华横溢的女画家，还是一样的手段，拍下她的不雅照让她无法在杨家立足，最后不堪侮辱卧轨自杀。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出身豪门的学姐却与家族那般疏远，甚至跑到A市去读大学。 要是当初没有遇到学姐，说不定我也和她母亲一样，在某一天死在无人在意的角落。 我们将这么多年来搜集到的，李家涉及非法排污、偷税漏税、侵犯员工权益等多项违法行为的证据交给了媒体，一家有影响力的报社进行了深入报道。 随着报道的广泛传播，李家肮脏的的罪行一桩桩一件件浮出水面，引发了社会各界的强烈关注。舆论压力迫使政府相关部门介入调查。 短短数月时间，李家的企业在舆论压力和法律制裁的双重打击下，声誉扫地，业务陷入瘫痪，距离宣布倒闭破产只有一步之遥。 世界上有些人觉得自己天生高贵，如果没有人将他踢落谷底，他是不会认清自己其实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的事实。 在李家逐步倒台的过程中，李玉宣经常来求我，努力想让我放李家一条生路。 我知道他的想法，虽然李家让他吃了很多苦头，可他也是李家牟取暴利的巨大受益者，如果没有了李家，他的一切都不再值钱。 没有权势和身份保护的美丽废物，只会沦落成人人看不起的花瓶。 而他恰好就是。 更何况如果证据确凿，他说不准也得进去蹲几年，到时候才是真的无力回天。 起初他还维持着大少爷的姿态，高高在上地跟我说话，可随着我一次次毫不留情地对顾家出击，他的态度逐渐卑微。 李玉宣终于收敛了曾经盛气凌人的模样，跟在我身后成了一只任打任骂的癞皮狗。 真是恶心又做作的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叶白薇多无情一个人，忍心让出身高贵仪表堂堂的李大少爷这么恳求还无动于衷。 又一次被我拒绝后，他本性又暴露了，怒声质问我：“叶白薇，我们的事情，为什么要牵连李家？” 我平静地阐述事实：“不是被你牵连，我是在报复李家当初对我做的一切。” 我看着他不似作伪的疑惑，有些奇怪：“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他傻眼了：“知道什么。” 在我有了权势之后，当初的痕迹基本被抹平，李家好像也忘记了他们坑害过一个无辜少女的一生。 真的讽刺啊，受害人在污泥里摸爬滚打的时候，加害者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带来了怎样的伤害和毁灭。 第11章 第 11 章 我对李家的报复没有停手，李玉宣也有好几天没来找我，据说是调查当年的事情去了。 一次晚宴出门后，他却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喝得烂醉，拉着我不撒手：“白薇，求你，我真的后悔了。” 男人英俊的眉眼真是上天的宠儿，岁月一点都没有败坏他的容颜，如今为情所困的模样更是让他那双深色的眼眸更加迷人深邃。 “白薇，当初我不想走的，我想保护你，为你说话，可是他们都不让。他们将我送出国，收走了我一切联系外界的手段，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居然那么对你……” 哦？原来他不知道李家以前是怎么对我的？ 难道他以为出了那种事，我还能平安顺利地读到毕业，找到满意的工作吗？ 泪水滚落下来，一滴滴落在男人西装革履的衣襟。 “我根本没办法保护你，白薇，我真的很后悔，这这几天我每天都会梦见你，有时候你会对我笑，说原谅我了，可更多的时候你会打我，会恨我，你说你永远不会原谅我……” 男人喋喋不休地说了很多，深情溢于言表，同行的人都惊呆了。 旁边终于有人开始替他说话：“那个，宋总，我看李少也是诚心悔过了，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呢你说是吧？” 一些娇滴滴的小姐也忍不住了：“就是啊宋总，李少对您一往情深，我们都看在眼里的。” “对啊对啊，谁忍心拒绝这么深情可怜的美男撒娇啊。” 声音很小，但我全都听见了，似笑非笑地看着几位带女儿来的高管。 他们脸色一变，纷纷呵斥起自家大小姐：“死丫头乱说什么？宋总的事是你们能插嘴的？” 几位大小姐瑟缩着红了眼眶，不敢说话。 我突然想起大学时代几个面目狰狞的舍友和同学，她们当初替李玉宣声讨我的时候也是一个比一个义正词严，他们现在都在哪来着？ 好像都在底层继续摸爬滚打吧。 那个白晓被我开除的时候还背着一个偷窃公司资料的罪名，留了案底，根本没有公司敢用她，谁知道现在正在哪个犄角旮旯呆着呢。 而她苦苦追逐视若神明的男神，此刻恨不能跪下来求我给他一次机会。 我甩开李玉宣的手，呷一口玻璃高脚杯中的红酒，然后从李玉宣头顶浇下。 还想用流言蜚语和其他人微不足道的眼光来绑架我？ 我轻笑：“这么多年了，你能不能换一招。” 场景重现，我怎么可能容忍自己被他们磋磨。我早就竭尽一切，将自己从一摊又一摊的污泥里拉出来了。 这里不是学姐的订婚宴，我不需要给任何人面子，也犯不着委屈自己。 项目他李氏不想要，多得是人抢。 我觉得差不多了，在众人或吃惊或慌张的眼神中，踩着高跟鞋向外面走去。 可李玉宣却再次拉住了我，膝盖一弯跪在我的面前：“白薇，不要走，求你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 天之骄子低下了头颅，向当初的被害者乞求宽容和谅解。 真是爽啊。 我笑得灿烂，内心却犹如恶鬼，俯身在他耳边低声说：“你这样，是要给我做狗吗，李少？” 对方的身躯骤然僵硬。 “做狗也要有做狗的样子，你这种人渣，我看不上。” “就你们对我做过的那些事，你凭什么认为我有可能原谅你？” 第12章 第 12 章 我一直清楚地知道，李玉宣就是个人渣。 但我不知道他居然还是个疯子。 他自导自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雇人劫持我又自己来救我，试图挽回。 可他雇佣的人显然不够专业，在执行的时候出了叉子，而他为此付出了一条胳膊。 他当年的狐朋狗友们求着我去看看他。 “嫂子……啊不是，宋总，求你去看看他吧，这些年李哥真的够苦的了，他表面上还是李家的大少爷，实际上却和李家形同陌路。” 这事我知道，当初那些私密照片就是他的兄弟们设计拍的，就是为了把这个没脑子的大少爷踢出权利争夺的中心。 等他多年后从海外归来，李家的权利瓜分也早已介绍，以李玉宣花架子的本事自然无力回天。 “宋总，那些他都不在乎，他现在只剩一个你，没有发疯一般找你，找不到你他就作践自己，你这几个月看他，和以前相差太大了对吧，李哥什么时候这么卑微过。” 对面的人似乎抹了一把眼泪：“可他其实已经好了太多了，过去他跟死了一样，经常自残，整夜整夜睡不着，看了多少心理医生都不管用，那样子我们看着就揪心……” 哦，这些年他过得这么惨啊，那我可真是太开心了。 他骨折、住院、看心理医生，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巴不得他早点把自己作死，只要别死在我面前碍我的眼。 “宋总，你没看过李哥胳膊上那些疤，他下手的时候真的不知轻重，后来他清醒了又嫌丑，就纹了你的名字……” 听到这里我变了脸色，把我的名字，纹在他身上？我被膈应得头皮发麻，怒声道：“滚出去！” 他们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我，讷讷地傻楞在原地。 “我说滚出去，别叫我说第二遍。” 李家终于还是宣布破产，曾经不可一世如庞然大物一般的李家呼啦啦如大厦倾，依附他们生存的中小企业纷纷反水另谋出路，在李家元老和高管们被一一逮捕，并被送上法庭接受审判后终于树倒猢狲散。 经过一系列的庭审，几乎所有李家的人都最终被定罪，并被判处重刑。 被捕之前，李玉宣最后一次来求我，见我不肯手下留情，他红着眼眶，如同走到绝路的困兽。 他问我：“叶白薇，你怎么这么狠？” 我微微一笑：“李玉宣，我不是个宽容的人，我要是没点狠劲，早在八年前就被你们家磋磨死了。我现在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都是因为我够狠。” 对别人够狠，也对自己够狠。 “不过看在当年是同班同学，你们当年''手下留情''给我留了一条活路的份上，我倒是可以资助一下破产后大少爷的监狱生活。” 我拉开旁边的抽屉，从中取出近一厘米厚的红色钞票，扔在他那张似乎永远帅气逼人的脸上。 “赏你了大少爷。” “你现在可以开始后悔，当初我还无力反抗的时候，为什么没能把我整死在A城了。” 第13章 第 13 章 一切都尘埃落定后，我回了一次A城，走在熟悉又陌生的长街，慢慢观看着这个见证过我出生、成长、毁灭的城市。 当初走得决绝，只觉得这里的一切都狰狞可怖。 可是如今再回首，发现这里和S城也并无区别，一样的街道扬尘，一样的高楼大厦，甚至天空都是一模一样的灰蓝色，连空气污染指数都大差不差。 许多建筑都翻修或者拆迁过，我甚至认不出当年我租住过的那个小区在哪里。 我走着走着，来到孤儿院的门口，看见小孩子们在玩跷跷板，高低变幻中早已经遗忘了当初的噩梦。 这些年，为了补偿当初被我连累的孩子们，我每个月都用匿名账户给孤儿院打一笔钱，如今看来，他们生活得很好。 我接到一个电话，是学姐打来的，她说李玉宣想要见我。 警局冷硬的钢铁门和刺眼的白色墙壁形成鲜明对比，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我穿过长长的走廊，两侧的牢房门紧闭，偶尔传来几声低沉的交谈声或是铁门关闭的哐当声。 我来到了指定的探视室，在昏黄的灯光下，看到了对面坐着那个人。 他此刻低垂着头，双手交叠在膝上，仿佛一只失去了生气的动物。 “你要说什么？” 他的声音发着颤：“白薇，你真的从来没有对我动过心吗？” 我想到A大的图书馆和草坪，突然笑了起来。 怎么可能没有动心过呢？ 那年夏日，法国梧桐树下，微风吹起少年雪白的衣角，像童话里走出来的不染世事的王子般，闯入我灰暗而无趣的生活。 我也曾憧憬过，渴望过，像花痴少女般在校园论坛的角落偷偷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妄图窥探他那与我截然不同的、美好多彩的世界。 当初的一眼惊鸿。最开始追我时的百般温柔，都让我这个曾经惨遭抛弃、孤身长大的伶仃孤女无比的眷恋。 可惜当初的我太自卑、太自傲、太要脸。而他又站得太高，看不见污泥里的仰慕和消亡。 于是一切都变了，尘埃里的少女想要退回去保护自己仅剩的骄傲，云端的少年却步步紧逼，原本期待的美好被一步步摧毁。 最后全都碎在了那个红色的钞票四处飞扬的傍晚。 “你知道吗？当初我是很认真的想过，要和你在一起的。” 李玉宣的表情如遭雷击，他好像很难想象自己亲手打碎了什么，错过了什么。 “我最开始不排斥你喜欢我，我认真地考虑过和你在一起是什么样子的，虽然我想象不出来，可我有想过的。” “可你见我不答应，就怂恿所有人来欺负我，那时候我就发誓绝对不跟你妥协，我以为你早晚会来跟我道歉……” 他看着我，神情无比悲痛，像是一个等待被宣判死刑的囚徒。 “直到那年冬至，在奶茶店里，我还一直觉得你会来认错的，”我笑着说，“我没等到，我等到你捅给我的一把刀，比冬天还要冷无数倍的刀子，那时我就发誓我恨你一辈子。” 那是我最后一次相信，在这个世界上会有人真心爱我。 我告诉学姐说，我对于爱情，和大多数人对赌场的看法一样。 只有疯子才会碰这种运气。 我不是疯子，我也疯不起，所以我再也不会相信李玉宣。 话说出口，我心里一阵畅快：“不过没关系。一切都过去了。” 一切都过去了，我决定不再恨他了。 放过他，也放过当初那个被践踏在污泥里，碎了一地的自己。 我转身离开，向着外面的朝阳走去。 这天是立春，律回岁晚冰霜少，春到人间草木知。 我的寒冬，早就过去了。 （正文完） 第14章 第 14 章[番外] 我从小受到的教育都告诉我，在这个世界上，出身是最重要的东西。 因为99%的情况下，出身都决定了一个人所能达到的上限。 而我身边所有人都在不断印证这一点。 直到在A大的校园里，我看到了叶白薇。 那时的她温柔而腼腆，独自一人在图书馆看书学习，当我和她凑巧站在同一架冷门书架前，她低头侧身为我让开道路，像是一只胆小的缅因猫。 我一直以为她是学文学的，就适合在阳光铺满的草地上捧着一本名著悠闲地读书。 后来需要找人组队的时候我才惊奇地发现，她居然是学计算机的，还学得很好。 虽然我还有好几个选择，但我还是去找了她。 后来一段时间我很忙，在团队里负责的内容也比较偏后期，就专注自己的事情没有太关注外界。 谁知不过短短一个月，小学妹整个人都被打碎了。 当我在街头找到她时，她眼里的迷茫和痛苦看得我触目惊心。 我当然要帮助她，世界上最划算的投资就是处于人生低谷的天才。 她变了，失去了笑容，变得沉默，眼睛里好像只剩下了工作和代码。 只有一次谈项目时喝得多了些，她醉了，靠着我泪水流得无声无息。 “学姐，我被强吻的时候，是我下贱吗？” “我羞辱，被抛弃，都是我活该吗？” “被学校开除，是我真的品行不端吗？” 那时的她表面柔软，内心却骄傲到自卑，太过刚硬太过要脸，被至亲抛弃的惨痛经历和贫穷的生活带来的骨子里卑微折磨着天才少女脆弱的心神。她还没有获得跟世界叫板的底气，只能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没做错。 但是心里其实一点都不自信，极度恐惧别人告诉她相反的答案。 我告诉她：“都不是你的错。” 你会消灭寒冬，在污泥里开出绚丽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