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印刷术在古代当皇商》 第1章 第 1 章 雍熙年间,丰城县郊,破庙里。 月光从屋顶巨大的裂缝中倾泻而下,映照着断臂残躯的佛像,以及角落里那个蜷缩的身影。 “叮。” 一个机械的声音在陈婉的脑中兀自响起: 【印刷系统绑定成功,检测宿主体温过低、体力衰竭,濒危状态,启动紧急修复。】 陈婉猛地睁开眼,刺骨的寒意一丝丝浸入体内,牙齿不受控制地格格打颤。 陈婉声音嘶哑:“谁?” 谁料话音未落,一股暖流猛地注入她冻僵的四肢,驱散了刺骨的寒意,快麻木的四肢恢复了知觉,沉重的眼皮也不再打架,模糊的视野瞬间清晰了几分。 紧接着,机械的声音再次突兀想起: 【新手任务:夺回墨韵斋书肆。】 “墨韵斋?” 她眨了眨酸涩的眼,视线扫过漏风的屋顶、剥落的墙皮、四处散落的破败,这里绝不是她那间堆满稿件的出版社办公室,这到底是哪儿? 还未理清现状,下一瞬,一股完全陌生的记忆蛮横地撞入脑海。 她穿越了。 前世陈婉,一个现代社会出版社的普通社畜,持续熬夜加班一个月,猝然倒在工位,成了头版头条里累死的牛马。 而此刻占据的这具瘦弱身体,也叫陈婉,父母双亡的孤女,独自守着祖传的“墨韵斋”书肆度日。 然而,怀璧其罪,一个孤女又如何安稳守下这书肆,原主的大伯陈守财,巧言令色骗走了她贴身珍藏的地契房契,转瞬便撕下伪装,像驱赶丧家之犬般将她狠狠推出家门,霸占了书肆。 那张瞬间变得狰狞的脸,和地上被撕得粉碎的契纸碎片,是原主留给她的最后烙印。 陈守财那张令人作呕的嘴脸瞬间挤满脑海,那句冠冕堂皇的“女子无才便是德,岂能掌书肆。”的呵斥,与被推出家门时的冰冷绝望、前世被上司抢功后憋屈猝死的记忆轰然交织、炸裂。 陈婉冷笑:“哈。” 艰难地用手肘撑起身体,不顾地面的刺骨寒意,硬是坐了起来。摸索着发髻上唯一那根银钗,这是原主仅剩的值钱物,也是她启动计划的唯一资本。 机械的声音再次响起,她才惊觉过来,那好像是叫系统的东西,小说看的也不少,迅速便仔细查看道 初始奖励发放:基础活字印刷术,含活字铸造法、油墨配方、排版台图纸。 陈婉嘴角扯出一个弧度,“铅字?油墨?” 系统提示:检测到环境存在金属边角料,可辅助熔铸。 陈婉望向手里的银钗,眼里一阵光亮,这也可以? 陈婉目光扫过破庙角落的几块锈铜片,她握着银钗:“典了它,加上这些破铜烂铁,足够铸第一批活字了。” 低头看去,那骨瘦如柴的身躯,红肿的冻疮在细长的十指上格外突兀,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陈婉望着空寂破庙里那尊残破的佛像,也望向自己冥冥中不可知的命运,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书肆,我拿定了。” 两日后,街道上一披头散发的女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为数不多的肌肤露在外面,也是青紫一片。 嘴里一路高喊着“青天大老爷得为我做主啊,陈守财欺我孤女,占我书肆,赶我出户,得为我做主啊。” 声音好不凄惨,一路上到了府衙,街道上看热闹的人早已互相传告,等那鼓声敲响,府衙外已是人山人海。 书肆外,陈守财正悠闲的看着账册,瞧着外头人来人往,站起身往外望去,那门外卖烧饼的瞧着眼睛一亮 “哟,守财兄,快去瞧瞧,你侄女击鼓鸣冤告你呢。” 那卖烧饼眼里的不屑和调侃溢于言表。 陈守财心头一跳,手上的毛笔一落,在衣摆鞋面留下深黑的墨迹,他眼珠子滴流一转,赶紧冲去了后院。 再出来时哪有那光鲜的绸缎。 青州府衙公堂,气氛肃杀。 县令赵县令端坐上首,衙役持棍分立两侧。 堂外围观百姓交头接耳,嗡嗡议论。 陈守财穿着粗布麻衣,一边哭喊着冤枉,一边扒拉着人群挤进来,扑通一声匍匐再低,哭得嘶声竭力。 陈婉擦着泪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时间堂上嘈杂一片。 赵县令惊堂木“啪”地重拍,厉声:“陈氏女,尔伯父陈守财状告你忤逆不孝,挥霍家财,反诬尊长强占家产。铁证如山,你有何话说?” 赵县令目光扫过陈婉粗布衣衫,隐含轻视。 陈守财立刻膝行一步,砰砰磕头,涕泪横流,声音洪亮:“青天大老爷明鉴啊。小人兄长早亡,怜这孽障孤苦,视如己出,将书肆交她暂管,盼她修身养性。谁料她竟与市井无赖厮混,败光银钱,小人劝阻,她非但不听,反咬一口,诬我谋产。天地良心,求大老爷严惩这不孝忤逆之徒,还小人清白啊!” 堂外几个陈守财买的托儿适时高喊: “陈老板好人。” “这丫头心肠歹毒。” “忘恩负义。” 赵县令皱眉,惊堂木再拍:“肃静,陈氏女,人证在此,你伯父字字泣血,你,认是不认?” 陈婉缓缓抬头,目光清亮,穿透嘈杂,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回大人,民女,不认。” 堂内一静,连陈守财的哭嚎都噎住了。 赵县令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陈婉从怀中取出粗布包裹的狭长物件,一层层解开,露出折叠的纸张,双手托起: “大人明鉴。所谓忤逆挥霍,皆是我大伯为霸占墨韵斋书肆,恶意构陷,民女被逐,只因不肯将父母心血拱手让与豺狼。此乃先父先母临终遗嘱,言明墨韵斋及家产,尽归民女所有,请大人过目。” 陈婉说完,将纸递出给衙役。 衙役呈上,赵县令展开细看,脸色微变。 赵县令看着字迹,看向陈婉:“此遗嘱,何时所立?墨迹为何如此新亮?” 陈守财如抓住救命稻草,猛地跳起,指着陈婉尖叫: “假的,大人,绝对是假的。我大哥病重多年,笔都拿不稳,怎写得如此工整?她穷得饭都吃不上,哪来的钱买纸墨?哪来的本事伪造笔迹?定是背后有奸人。伪造文书,是大罪,求大人明察,拿下这逆女。” 堂外议论声轰然再起,真假难辨。 赵县令惊堂木重重拍下,厉喝:“陈氏女,伪造文书,罪加一等,你作何解释?” 陈婉面对赵县令的威压,唇角竟勾起一抹淡笑,高声说:“大伯父,您说假,因先父无力书写,因我买不起纸墨?” 陈婉直直地看着陈守财,讥讽:“纸墨何须买,墨韵斋库房里堆积的边角废纸、蒙尘的劣墨块,不是现成的么?至于笔迹,” 她冷笑一声,“您忘了,这十年来,您‘代为照看’墨韵斋,所有账目进出,可都是您亲手一笔一笔‘精心’记录。您那手字,模仿起我父亲笔意,啧啧,当真是惟妙惟肖啊!” 陈婉把“惟妙惟肖”四字咬得极重。 陈守财恐慌: “你血口喷人,妖言惑众,大人,她疯了。” 陈婉不再看他,猛地转身面向赵县令,声音清越决绝: “大人,民女指控陈守财,他利用代管之机,篡改账目,侵吞主家财物,十年蛀蚀,罪证确凿。所有铁证,” 双手猛地伸入脚边破旧的包袱,双臂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扬, “皆在此。” “哗啦,哗啦”。 伴随着布帛撕裂的声响,无数卷、册、沓的纸张,飞扬开来。 纸张滚落、摊开、堆叠在冰冷石板上,沉闷的“噗噗”声连绵不绝。 每一页都印满清晰、崭新、密密麻麻的墨字,瞬间淹没了半个公堂。 赵县令惊得霍然站起,眼珠瞪圆:“这是何物?” 陈婉弯腰随手拾起一本册子,“啪”地翻开,指着账册里的内容,快速说着: “大人请看,雍熙十三年五月,‘修缮库房’支出五十两,实际匠人花费不足十两。四十两白银,去向何处?” 陈婉手指疾点另一处:“雍熙十六年冬,‘购入松烟墨百斤’支出八十两。同期售价每斤五钱,百斤不过五十两,三十两差价,谁人私囊?” “雍熙十七年,‘疏通官衙关节’二百两。大伯父,您疏通了哪位大人,办的何事,可有凭据?若无凭据,是行贿,还是进了你的腰包?” 最后一句,陈婉厉声喝问,直指瘫软的陈守财。 陈守财彻底崩溃,汗如雨下,身体筛糠般抖动,徒劳嘶吼: “假的,都是假的。她伪造,妖法,她是妖女。” 这时陈守财被衙役死死按住,疯狂地挣扎着。 就在此刻,堂外百姓群声无数手臂高举印着墨字的黄麻纸,声浪震天。 得益于系统标记的关键节点人物和市井流言的飞速传递,“墨韵斋孤女”的冤情已如野火般在丰城县及邻近乡里蔓延开来。 “冤枉啊,陈姑娘冤枉。” “陈守财丧尽天良,霸占孤女家产。” “贪墨,喝人血的蛀虫。” “青天大老爷,严惩恶徒。” 印着“墨韵斋孤女泣血鸣冤,贪伯夺产,篡账噬骨!”的传单漫天飞舞。 纸山墨海,民意如沸,铁证如山。 赵县令脸色剧变,目光扫过脚下铁证、堂外怒潮、瘫软如泥的陈守财,胸膛剧烈起伏,抓起惊堂木,用尽全力砸下。 “啪——” 堂内瞬间静了下来。 赵县令威严的说:“肃静,人证物证,俱在眼前,民意昭昭,如日昭昭!陈守财,” “尔身为尊长,不思抚恤,反利欲熏心,巧取豪夺!篡改账目,侵吞主家,数额巨大,公堂之上,颠倒黑白,污蔑亲侄,藐视王法。铁证如山,尔还有何话说?” 陈守财被这声怒喝彻底击垮,瘫倒在地,脸贴石板,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绝望嘶气,只剩怨毒余光。 赵县令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纸山墨海与激愤民情,最终落在那笔直身影上,洪亮宣判:“本县宣判:陈守财侵吞霸占侄女陈婉家产‘墨韵斋’书肆及附属产业,证据确凿。即刻起,墨韵斋书肆、库房、地契及所查抄贪墨银一千三百两,全数归还陈氏女。陈守财行迹卑劣,触犯律法,枷号三日衙前示众。罚银五百两充公,退堂。” 衙役水火棍顿地,闷响如雷: “威——武——” 陈守财被拖走套枷,呜咽声淹没在百姓的唾弃声中。 陈婉对赵县令方向,平静地福了一礼。 她弯下腰,在纸山墨海中,一张张,仔细拾起那些曾是她武器的账册传单。 她抱起厚厚一摞纸,挺直脊背,一步步走出府衙大门。 前方街道尽头,“墨韵斋”的黑漆招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正午阳光刺眼,嘴角噙着笑意微微眯眼,眸底尽是得意。 第2章 第 2 章 墨韵斋书肆内,一股陈年纸张混合着灰尘的独特“书香”扑面而来。 陈婉叉着腰,脚尖嫌弃地踢开一本掉在地上的破旧账册,站在空荡荡的柜台后,环顾四周。 这哪里是书肆? 分明是个“古籍沉睡博物馆”。 架子上落满厚灰的书卷,内容不是之乎者也的圣人训诫,就是些老掉牙的才子佳人话本,定价还死贵。 “啧,”陈婉捏了捏鼻梁,感觉脑壳疼,“这经营模式,比我们公司那套糊弄鬼的KPI还不靠谱啊,难怪门可罗雀,麻雀进来都得饿瘦两圈。” 她脑海中“叮”一声脆响,那个把她坑来古代的印刷系统面板幽幽亮起,仿佛在无声嘲讽:“亲,新手任务‘夺回书肆’已完成。请查收奖励:【基础活字印刷术·体验版】。想解锁更多姿势,哦不,是功能,请尽快完成‘书肆革新’任务哟。” 陈婉翻了个白眼:“呵,资本家系统,催起KPI来比我们老板还积极。” 不过,看着系统面板上那个闪闪发光的“印刷”按钮,她嘴角勾起一抹属于现代社畜的、充满·被迫的·奋斗精神的狡黠笑容。 “革,必须革,而且要革得轰轰烈烈的。” 她一拍柜台,震得灰尘簌簌落下,“第一步,解决内容荒,这年头,啥最缺?是人才,尤其是会编故事的穷酸,咳,是才华横溢的寒门才子。” 一个绝·损·妙的主意在她脑中成型。 “系统,启动!目标:大量传单,风格:要吸睛,要炸裂。要让人看了就挪不开眼、走不动道、恨不得立刻拿起笔来写写写。” 陈婉对着面板指手画脚,只见面板光芒闪烁,一行行文字和夸张的图案飞速生成。 最顶端是硕大、加粗、仿佛自带BGM的标题:【墨韵斋重金征稿,一字千金,才子扬名】 传单的内容简洁粗暴:“诚邀天下才子,创作新奇有趣、引人入胜之话本故事,一经采用,稿酬:纹银十两起,上不封顶。附注:十两纹=普通书生半年生活费,童叟无欺,东家不差钱。” 落款:墨韵斋东家陈婉 你说传单的背景? 来来,系统自动生成了一堆闪闪发光的金元宝和飞升的文曲星图案,俗气又直白,充满了“钞能力”的芬芳。 “完美,”陈婉打了个响指,“要的就是这种简单粗暴、直击灵魂·钱包·的效果。系统,给我印,印它个铺天盖地的。” 翌日清晨,各大书院门口、寒门学子聚居的破落巷口。 “哗啦啦!” “诶?这啥?” “快看快看,天上掉纸片了?” 只见几个被陈婉临时雇佣、一脸“这东家怕不是个傻子吧”表情的小伙计,正奋力将一摞摞还散发着新鲜油墨香的彩色传单,撒向书生群。 那传单颜色鲜艳,图文并茂,瞬间成了清晨最靓的风景线。 一个揉着眼睛、刚从寒窗苦读中醒来的书生:“墨韵斋?征稿?纹银十两起?嘶!”他倒抽一口冷气,“这书肆东家莫不是钱多得烧得慌?” 旁边一个衣衫洗得发白、袖口磨损严重的补丁书生,正为下顿饭发愁:“十两?十两。” 他眼睛瞬间比传单上的金元宝还亮,一把抓住几张飘落的传单,像抓住救命稻草,“真的假的?写话本就能拿这么多钱?这可比抄书强一万倍啊!” 他立刻把传单小心叠好,塞进最贴身的衣袋,仿佛那是张银票。 不远处,一个山羊胡翘得老高的酸儒,指着传单的手直哆嗦:“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铜臭,满纸铜臭,玷污斯文,圣贤书不读,竟去写那等不入流的话本换钱?成何体统。” 他气得原地转圈,仿佛传单上的金元宝烫了他的眼。 街角卖炊饼的胖大婶:“哟,这画得真好看,金灿灿的。墨韵斋?就是刚打赢官司那小丫头开的铺子。征稿?写故事就能赚钱?啧啧,这丫头,有想法。” 大婶顺手拿了几张传单垫在炊饼篮子底下,效果拔群。 一时间,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墨韵斋那个东家,撒钱征稿呢!” “十两起啊!我的老天爷,够我娶个媳妇儿了。” “哼,女子抛头露面,行此商贾贱业,还如此招摇,有伤风化。” “管他风化不风化,有钱是真给啊!老王家的二小子,笔头子不是挺利索,快让他试试。” “对对对,赶紧回家让我家那不成器的试试,万一成了呢?” 陈婉躲在书肆二楼的窗户后面,看着楼下众生相,啃着一个刚买的炊饼,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 “啧,舆论,要的就是争议,骂吧骂吧,骂得越凶,传得越广。黑红也是红嘛。只要能把那些潜在‘乙方’,哦不,是才子们吸引来,管他是赞是弹,都是流量。” 她满意地拍拍手上的饼屑,“第一步,完美达成,坐等鱼儿上钩咯。” 接下来的几日,墨韵斋果然不再门可罗雀。 虽然大部分是探头探脑、将信将疑的书生,或是纯粹来看热闹的闲人,但也陆续有几份或潦草或工整的稿子被投递进来,堆在柜台上。 陈婉挑挑拣拣,在系统的辅助扫描下,评价多半是“C级潜力”、“D级潜力”,偶尔有个“B-”,都让她提不起太大兴趣。 “啧,看来SSR不是那么好钓的。”陈婉百无聊赖地翻着稿子,“难道真要去书院门口摆摊收稿?” 就在她琢磨着下一步营销策略时,一股带着清晨凉意的风卷进了书肆。 周桓站在书肆门口,感觉自己像个走错片场的龙套。 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袖口还打着个隐蔽补丁的青衫,与店里崭新却空荡的格局格格不入。 这书肆,陈婉早已命人修缮一新,如今窗明几净,焕然如初。 周桓怀里揣着的手稿,进退不得。 昨夜母亲压抑的咳嗽声犹在耳边,客栈掌柜那句“周相公,再交不上房钱,小店实在留不得您了”更是如同催命符。 “十两纹银,十两。” 他第无数次默念传单上的数字,眼前交替闪过病榻上母亲咳嗽的脸和客栈掌柜催房钱的臭脸。 为了这两样,他周桓,寒窗苦读十余载、立志要“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未来栋梁,此刻竟站在了话本投稿的柜台前。 这要是让书院里那些满口“文以载道”的同窗知道,嘶,他几乎能想象到那些鄙夷的眼神和刻薄的议论。 脊背挺得再直,也抵不过现实的重压。 他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只为钱”的悲壮,跨进了门槛。 柜台后,陈婉正埋头研究系统新解锁的“低成本装帧术”图样,嘴里还嘀咕着“这成本压得下来才有鬼……”。 听到脚步声,她头也没抬,习惯性甩出社畜标准迎宾语:“欢迎光临墨韵斋,买书还是投稿?投稿请把稿子放柜台,三天后听通知,录用会……”语气带着连轴转的疲惫和一丝筛选垃圾稿的不耐。 她边说边抬头,声音戛然而止。 嚯,好一个,矛盾体? 眼前这年轻人,身量颀长,虽然那身青衫旧得发白,还打着补丁,但脊背挺得笔直,像棵在贫瘠土壤里依然倔强向上生长的翠竹。 那张脸,啧,陈婉在心里吹了个无声的口哨。 眉目清俊如远山,鼻梁高挺似玉峰,就是嘴唇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眉头紧锁着化不开的愁绪,眼神复杂极了,三分读书人特有的清高与警惕,三分踏入“贱业”场所的窘迫难堪,还掺着四分“此地不宜久留、速战速决”的决绝。 这不就是活脱脱一个“美强惨”的古代样板,还是自带“斯文扫地”悲剧氛围的那种! 周桓也看清了柜台后的东家,瞬间如遭雷击。 女…女的? 还是个看起来顶多双十年华、眉眼灵动的年轻姑娘?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男女有别”、“商贾贱业”的古训噼里啪啦炸成一团。 这跟他想象的、留着山羊胡、一脸精明的书肆老掌柜差了十万八千里。 “抱歉,在下走错地方了。” 周桓几乎是条件反射,转身就要溜。 此地凶险,比被客栈掌柜追债还凶险万分。 稿子不投了,钱?钱再想办法。 “站住。” 陈婉一声清喝,带着点“到嘴的鸭子还能让你飞了”的匪气和不容置疑。 她眼尖,捕捉到周桓因转身动作而从怀里滑出的一角稿纸。 那稿纸边缘被主人精心修剪得平整,露出的几行字迹清峻有力,筋骨分明,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风骨,瞬间抓住了她的眼球。 多年网文编辑锤炼出的“鉴宝”直觉在她心里“咯噔”狂响:这穷酸书生,怕不是真有点东西? 外表是青铜,里面藏着王者? 几乎同时,她眼前的系统面板疯狂闪烁,弹出只有她能看见的、闪烁着金光的提示框: 【警告,检测到高价值内容载体(SSR级)接近中】 【紧急扫描中……】 【作品名称:《浮生六劫录》(卷一)】 【文笔评级:A 】 【构思评级:S】 【人物塑造:S-】 【商业潜力评级:SSS ,爆款预定。现象级潜力,印,必须印,立刻,马上】 【系统任务提示:成功绑定该内容创作者,可加速解锁精装插图印刷术。解锁进度 30%】 陈婉的眼睛“唰”地亮了,比看到传单上的金元宝还亮。 SSR级打工人,哦不,是创作者,直觉果然没错。 这简直是天降紫微星砸她头上了。 第3章 第 3 章 “来都来了,稿子留下看看呗?” 陈婉瞬间切换成和蔼可亲金牌经纪人模式,脸上堆起营业性甜笑,动作却快如闪电,一个箭步绕过柜台,在周恒反应过来之前,已经“轻轻”抽走了他怀里视若珍宝的手稿。 “你!” 周恒又惊又怒,想抢回来,又碍于男女大防不敢伸手,脸涨得通红,“姑娘,此乃在下心血之作,还请……” “安啦安啦,就翻翻,不收费。” 陈婉嘴上敷衍,手却飞快地翻动着稿纸。在系统辅助下,她一目十行,越看心越跳,这哪里是普通穷书生写来糊口的玩意儿? 这文笔,这构思,这跌宕起伏的情节和对世情的洞察,放现代就是横扫各大榜单的超级IP啊。 捡到宝了。 周恒看着她那“一目十行”的翻法,心都在滴血。 完了完了,这女子定是看不懂,胡乱翻翻就要打发他,那十两银子,母亲的药钱,还能到手吗? 就在周恒悲愤交加,准备再次告辞,并哀悼他夭折的稿费和尊严时,陈婉“啪”地合上了稿子,动作干脆利落。 她抬起头,脸上那点营业笑容收得干干净净,换上了一副属于“陈扒皮,哦不,是陈老板”的‘严肃’表情。 “周恒,周公子?” 她准确叫出了稿子封面上的名字,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稿子,我看了。”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非常、非常、非常好。远超我的预期。文笔上乘,构思精妙,格局宏大,有成为传世经典、引爆市场的绝对潜力。” 周恒彻底愣住了,像被施了定身咒。 巨大的震惊和一丝微弱的、几乎不敢置信的喜悦还没来得及在他心头升起,陈婉的下一句话就如同一颗重磅炸弹,把他砸得头晕目眩,彻底懵了。 “所以,”陈婉大手一挥,气势十足,仿佛在指点江山,“别投稿了,那点稿费配不上你这块璞玉。” 她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里闪烁着“跟着姐混,保你吃香喝辣”的、极具蛊惑性的光芒,“我,墨韵斋东家陈婉,直接聘请你。” “月薪,二十两,现银。签字画押立刻结算。” 她竖起两根手指,晃了晃,银子的光芒仿佛在她指尖跳跃,“外加,每卖出一本你写的书,给你这个数的分成。” 她又伸出三根手指,代表着一个在当时看来绝对是天文数字的分成比例。 “二十两?现银?分成?” 周恒感觉自己像被天上掉下来的金元宝雨砸中了,头晕目眩。 这比他做梦敢想的最高稿酬还翻倍。 这女子,莫不是真疯了?还是另有所图? “条件呢?” 周恒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警惕心提到了嗓子眼。 天上不会掉馅饼,只会掉陷阱。 “条件?” 陈婉挑眉一笑,露出小狐狸般的狡黠,“很简单,签长约,成为我‘墨韵斋’的专属话本先生。包吃包住,嗯,包你专心创作,直到我觉得你该‘毕业’为止。” 她把“毕业”两个字咬得意味深长。 陈婉:长约=卖身契! 作品版权永久归我墨韵斋,创作方向我说了算。 SSR级印钞机,必须牢牢焊死在流水线上。 开玩笑,SSR级印钞机,必须绑定。 周恒内心天人交战: 清高圣贤版小人:“周恒!你读圣贤书,明礼仪,知廉耻!岂能为区区二十两白银折腰?岂能受制于一抛头露面之女子?岂能沉溺于话本小道,荒废科举正途?十年寒窗苦读,为的是什么?是金榜题名,光宗耀祖,是辅佐君王,济世安民。如今却要签这如同卖身的长约,去写那不入流的故事换钱?尊严何在?气节何存?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现实冷酷版小人:“二十两,现银,立刻就能拿到。母亲的药钱有着落了。那昂贵的川贝枇杷膏不用再赊账了。下个月,不,下半年的房钱都不用再看掌柜脸色了。甚至攒一攒,明年进京赶考的盘缠都有了着落。尊严?气节?能当药煎了给母亲止咳平喘吗?能当盘缠让你徒步走到京城贡院吗?能让客栈掌柜对你笑脸相迎吗?活下去,让母亲活下去,让自己有机会继续科考,这才是最要紧的,清高填不饱肚子,更救不了命。” 病榻上母亲蜡黄的脸、压抑痛苦的咳嗽声,客栈掌柜那鄙夷又带着不耐烦的眼神,如同走马灯般在周恒眼前交替闪现,越来越清晰,最终压倒了所有圣贤道理。 陈婉也不催他,老神在在地抱着胳膊,欣赏着眼前这位未来摇钱树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变化,从震惊、怀疑、挣扎到屈辱,最后定格在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卖身兮为银钱”的悲壮认命。 良久,周恒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认命的灰烬和一丝破罐子破摔的决绝。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月钱,当真现结?” “童叟无欺,签字画押,立刻给钱。” 陈婉拍胸脯保证,顺手从柜台下摸出早就准备好的契约书和一小锭闪闪发光的银子。 当然这是一份格式非常有利于甲方的契约书,版权归属、创作服从安排等核心条款已深藏其中。 “……” 周恒看着那锭仿佛在对他招手的银子,最后一点名为“士子清高”的坚持,“啪嗒”一声,碎成了渣渣。 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我签。” 陈婉脸上的笑容瞬间灿烂如花,仿佛已经看到了银子像流水一样哗啦啦涌进钱箱。 “明智的选择,周公子,啊不,周先生,欢迎加入‘墨韵斋印钞,咳,创作天团’,合作愉快。” 她热情地把笔塞进周恒手里,顺便把银锭往他面前又推了推。 周恒握着笔,他悲愤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内心只有一个念头: 这女子,是魔鬼吗? 他的青云之路,好像刚起步,就歪到了一个奇怪且充满铜臭味的方向…… 陈婉看着系统面板上【《浮生六劫录》印刷准备就绪】的提示,再看看一旁新鲜出炉、墨迹仿佛还没干透的精美样书,嘴角咧到了耳后根。 “系统,启动‘印钞模式’,给我全力开印。” 她小手一挥,豪气干云,“记住,速度要快,装帧要美,价格嘛,定个让隔壁书肆王掌柜心梗到咳血的‘亲民价’。” 【指令确认:启动高速印刷流水线,体验版。消耗能量:10墨点。预计完成时间:12时辰含精美装帧。】 【成本控制:压榨到极致,材料成本核算:0.03两/本。售价策略:薄利多销,气死同行,建议零售价:0.1两/本】 系统面板上,虚拟的印刷机“轰隆隆”运转起来,速度快得只剩残影。 崭新的书页雪片般飞出,自动折叠、裁切、装订。 封面是系统根据陈婉“要闪,要贵气,要一眼万年” 的抽象要求生成的,暗纹云锦底,烫金书名亮瞎眼,还附带一个意境悠远的山水剪影。 成本?低到尘埃里。 陈婉瞥了一眼那0.03两的数字,差点笑出声,这简直跟白捡一样。 售价?只比成本高一丢丢,主打一个“让利读者”。 俗称抢占市场,顺便把隔壁老王气出心梗。 书有了,接下来就是陈婉的“现代营销组合拳”。 第一拳:饱和式传单轰炸。 这次传单升级了。 除了闪瞎眼的金元宝和文曲星,还多了《浮生六劫录》的精美封面图,以及硕大的广告词: “浮生一梦,六劫惊心,墨韵斋年度钜献,新锐大家‘砚隐’首部奇书震撼上市。” “全城首发,仅此一家,错过再等一百年了 。” 陈婉认为,夸张是营销的灵魂,大夸特夸。 附: 【首发当日,作者‘砚隐’亲临签售,仅限前100名】 当周恒看到这条时,手里的茶杯“咔嚓”一声,裂了条缝。 【限量精装典藏版仅100套,附赠独家番外小册《劫后余生·糖霜日常》 全套六枚意境书签】 【手快有,手慢无,黄牛勿扰】 【街头说书人激情预热中,精彩片段抢先听】 传单再次如蝗虫过境,铺满了大街小巷。 这次效果更炸裂,连之前骂“铜臭”的山羊胡酸儒,都忍不住偷偷捡了一张,回家对着“砚隐”的笔名和那仿佛能吸人魂魄的精美封面图研究半天,嘴里还嘀咕:“这装帧,倒有几分古意。” 第二拳:街头说书人,病毒式预热。 陈婉重金聘请了城里最有名的几位说书先生,每天在茶馆、集市等人流密集处,声情并茂地讲《浮生六劫录》里最抓人的片段。 “话说那主角,本是天之骄子,突遭灭门惨祸,坠入深渊……” 说书先生一拍惊堂木,吊足了胃口,“那仇人手段之狠辣,心肠之歹毒,闻所未闻,主角身负血海深仇,经脉寸断,该如何绝地翻身?欲知后事如何?且看墨韵斋新鲜出炉的《浮生六劫录》。” 听众们抓心挠肝,议论纷纷:“这砚隐先生笔力了得啊!听得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墨韵斋是吧?明天开售?我得早点去。” 预热效果直接拉满,街头巷尾都在讨论“砚隐”和那神秘的“六劫”,甚至有人提前一天就在墨韵斋门口打地铺排队。 第三拳:首发签售会。 首发当日,墨韵斋门口人山人海,锣鼓喧天,比庙会还热闹十倍。 限量100套精装版? 开售锣声一响,瞬间被汹涌的人潮淹没,几个衣着华丽的公子哥为了最后一套差点上演全武行,最终被一个神秘人以十两银子的“友情价”捷足先登。 普通版的队伍更是蜿蜒曲折,排出两条街外。 而作者大大周恒,笔名砚隐,被陈婉强行按在铺着红绸、摆着“砚隐大师”鎏金名牌的桌子后面。 他穿着一身陈婉“赞助”的茜红色滚银边新衣,这颜色花哨得让他恨不得原地消失,脸上是标准的营业性假笑,僵硬得能硌掉牙。 “砚隐先生,能帮我签个名吗?我非常喜欢你的书。特别是主角坠崖后遇见那位神秘高人的那段。” 一个激动得满脸通红的小书生递上书。 周恒手有点抖,机械地签下“砚隐”二字,内心疯狂刷屏:“抛头露面、斯文扫地,这成何体统。” 特别是当几个衣着鲜亮、香气扑鼻的富家小姐结伴而来,不仅每人买了十本要求签名,还娇笑着夸他“玉树临风”、“文采斐然”。 甚至有个胆大的想用团扇碰碰他执笔的手时,周恒感觉自己的魂魄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躯壳在机械运作。 这绝对是魔鬼老板的酷刑。 第四拳:买书赠品。 买书就送系统特制的精美书签,六款随机,印着书中金句,“劫火焚身,心灯不灭”或意境图,买两本还送独家番外小册子。 这时陈婉逼着周恒熬夜赶工的“甜饼”,主角和红颜知己劫后余生的温馨日常,齁甜管饱。 这些小玩意儿成本忽略不计,却让顾客觉得“超值。 太值了,这书签单卖也得几文钱吧?番外故事好甜”。 顾客们买得更欢了,不少人为了凑齐书签或拿到番外,直接买了两本、三本。 结果:爆,大爆特爆,史诗级大爆。 “浮生六劫录”五个字,成了全城唯一话题。 墨韵斋的门槛当真被踏破了半截,收钱的伙计双手化作残影,算盘珠子打得噼啪作响,铜钱银子堆满了钱箱,日进斗金? 不,是日进金山! 一街之隔的“翰墨轩”,掌柜王胖子看着自家冷清得能跑老鼠的铺面,再瞅瞅墨韵斋门口那蜿蜒的长龙和喧嚣的声浪,听着伙计报来的“今日仅售出三本旧书”的噩耗,脸色由青转紫再转白,猛地捶胸顿足。 “妖法,定是妖法。哪有书卖这么便宜的。纸钱都不够吧。还送东西,还签售,这女子,不讲武德啊。” 气急攻心之下,竟真的一口老血咳在了账本上,吓得伙计手忙脚乱。 “砚隐”之名,一夜之间响彻全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才子们纷纷打听这位横空出世的神秘大家是何方神圣。 甚至有消息灵通人士透露,连府衙的学政大人案头,都悄然摆上了一本烫金封面的《浮生六劫录》。 稿费? 丰厚得让周恒第一次真切体会到了什么叫“钱多压手”。 沉甸甸的银锭和厚厚的银票,他下意识地掂量了一下,那实实在在的重量让他指尖都微微发麻。 母亲的药钱、拖欠的房费、甚至未来一段时间的生计,瞬间不成问题。 捧着这解决一切燃眉之急的报酬,周恒的手指微微发抖。那份卸下重担的轻松感是真实的。 目光扫过铺子里堆积如山的书册,听着不绝于耳的读者对书中情节的热烈讨论,一丝难以言喻的、被认可的暖流悄然滑过心底,尽管他立刻用理智将其掐灭。 看到自己的文字被印成如此精美的书册,被人争相购买、讨论,一丝隐秘的成就感也是真实的。 但是, “抛头露面签售,如同街头卖艺。” “笔名‘砚隐’?现在全城都知道了,隐个鬼。” “写的终究是话本小道,难登大雅之堂。” “最要命的是,这一切,竟全在一个‘女子’的掌控和‘奇技淫巧’下完成。” 他看着在柜台后哼着小曲、快乐数钱、眼睛都笑成月牙儿的陈婉,心情复杂得像打翻了五味瓶。 感激?有。 佩服?好像也有那么一点点。 但更多的是一种“清名换银钱”的别扭,以及被“女子”牵着鼻子走的、挥之不去的淡淡芥蒂。 陈婉才不管这些,她看着系统面板上火箭般飙升的销售数据和几乎拉满的【书肆革新】任务进度条。 以及新解锁的【精装彩绘插图印刷术】,笑得见牙不见眼: “KPI超额完成,周恒牌SSR印钞机,真香。” 她指尖轻点那【精装彩绘插图印刷术】的图标,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未来书籍配上系统生成的、契合剧情的绝美彩插后,引发新一轮抢购狂潮的画面。 “下一步,该给他加点‘创作KPI’了,嘿嘿。” 她目光转向还在原地散发怨念的周恒,嘴角勾起一抹“和善”又充满“期待”的微笑,仿佛已经看到了他未来在“高产”与“崩溃”边缘反复横跳的场景。 新任务【《六劫》续作筹备:目标字数30万字,含独家彩插】的提示,在她眼前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