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困在了16岁》 第1章 我可不想自己也这么倒霉 许榕汐30岁了,生日这天她一个人坐在烧烤摊上喝着啤酒,脑子里乱糟糟的。 她回忆起母亲给自己打的电话,告知了两件事,一是父母终于决定离婚了,父亲已经从家中搬走,两人就差办离婚手续;二是母亲一位多年好友的儿子几个月前因为一氧化碳中毒去世了。 许榕汐对父母离婚这事没什么感觉,尽管这是她二十年来的心愿,如今实现了倒显得荒诞。她更感兴趣的是母亲好友的儿子,印象中她知道那位阿姨的名字,却不记得她有个儿子,且和自己年龄相仿。 “就比你小一岁,马上就要博士毕业了,却突然死在自己家里了,警察到了也没查出什么来,只说可以暂时排除他杀。这孩子自己就是学医的,怎么可能不知道一氧化碳中毒呢,怎么可能还在自己房间烧炭。他妈妈也不相信,还说前一天晚上下大雨,他还非要吃一家店的汉堡呢,怎么可能自杀啊…” 听到母亲这样说,许榕汐倒是懂了,也许那个汉堡就是他与世界最后的告别。 “他为什么要吃那个汉堡?”许榕汐问。 “这谁知道啊,那天他们家的做饭阿姨还包了两屉包子,给他拿了两个,他也都吃了。阿姨看外面雨下得大,还跟他开玩笑说你这汉堡今天可能吃不上了。” 许榕汐冷笑一声,又问:“他叫什么名字?” “生生啊。” “全名。” “全名我哪里知道。我跟你说就是要你自己在外面小心点,照顾好自己,我可不想自己也这么倒霉。” “你说什么?” “我说他妈太倒霉了,以后可怎么办啊,当初和生生他爸感情不和离了婚,自己去了南方,后面是看到生生被后妈虐待才又把生生要了回来,这么多年也没再要个孩子,好不容易等到生生长大了,谁能想到…” 许榕汐不愿再听下去,只是只言片语,就帮她还原出了生生的人生轨迹。她甚至对这个毫无印象的陌生人生出了一丝同情,觉得自己可以理解生生的行为并相信警察的推断。 也许他就是累了、烦了、走投无路了,所以在一个雨夜选择了与世界告别。告别前他可能已经写好了遗书,也可能没有,毕竟如果死亡都不被理解的话,那遗书就更没有意义了。 他被塞了两个不喜欢吃的包子后,可能还是想最后吃一次自己喜欢的汉堡,等多久都行,然后在睡梦中平静地结束这一切。 他可能和自己一样,病了很久了。 想到这,许榕汐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酒瓶。自打确诊抑郁症以来,她便再没有喝过酒了,她谨小慎微地遵医嘱,按时吃药、积极治疗,就想着有哪天能彻底痊愈了,然后大醉一场。 但是今天她没忍住,可能是焦虑实在无处发泄,也许是母亲带来的两个消息都让自己更加烦躁,她需要点酒精来麻痹自己。 如今的许榕汐,站在30岁的分水岭,没有工作、没有存款,父母即将离异,自己还有抑郁症,年少时的朋友几乎全部断了联系,没有恋爱、没有结婚,可以说是一无所有、一无是处。 她咕嘟咕嘟灌下半瓶啤酒,努力地思考自己到底怎么就把日子过成这个样子了呢。 从幼儿园到大学,她许榕汐一直是呼风唤雨、万众瞩目的佼佼者,她一直以为自己会一直闪耀下去。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敏感、脆弱、动不动就流眼泪、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朋友们也都各忙各的,没人能接住她的情绪;父母常年感情不好,自打幼年起,他们就频频干出伤害彼此伤害许榕汐的事;许榕汐每每打电话给母亲,母亲也都是把家里那摊子事说给许榕汐听,给不了她倾诉的机会。 情绪长期没有出口,再加上自主意识的觉醒,让许榕汐时常觉得很痛苦。她不停地思考自己为什么存在、存在的意义,但是没有答案。 直到某一天,被情绪和工作压垮的她终于崩盘了。 这一崩就是两年。 许榕汐有点分不清到底是因为酒精作用还是自己真的忘记了,这两年到底是怎么过的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她只记得刚开始吃药时每天都很痛苦,要适应各种药物反应和身体变化,还要担心被人知道、被人发现。后面医生给她换了几次药,每次换药又是新一轮的折磨。她几度想过要放弃。 但她还尚存一些理智,房子是租的,起码要搬走,个人物品有很多,需要处理掉,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交代清楚。她想到母亲电话里说的“我可不想自己也这么倒霉”觉得实在讽刺。 原来失去一个孩子,别人家的父母只会觉得是他们倒霉。为什么就没有人反思一下到底是为什么呢。 又灌了自己两瓶酒之后,许榕汐买了单,打了辆车准备回租的房子。一路上她都在想那个陌生的名字。 生生。 她自认为自己上学时算是人缘较好的那一种,高一级低一级的她都认识不少,但是生生这个名字却实在陌生,她搜寻不到任何关于这个人的记忆。 她不知为何就是感觉和这个人是有感应的,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妥,因为生生已经不在了,但她还是觉得自己能懂他。 进家门的那一刻,许榕汐疲惫地坐在门口的鞋凳上,她突然想到,或许生生不是没办法了,他是找到解决办法了。 那在他看来唯一的办法便是,死亡。 许榕汐随便收拾了下自己,打算好好睡一觉。这糟糕的30岁就这样开始了,但是她的好多问题还没有找到答案。她希望睡一觉醒来,或许她就自己想明白了,又或许她的身体就自己好了,再也不用吃药了。 但她还一直想着那个叫生生的陌生人,她很想问问生生,你是不是找到了答案。又或者,也许生生不必走到那一步,像她这样的人都还在苟活,生生又何必非要那样选择。 但无论如何,她都觉得,生生比她勇敢多了,他一定也一个人走了一段很长的路,要是他们是朋友的话,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第2章 今天几号 许榕汐觉得这一觉睡得特别长,可能是酒精作用又睡得特别沉。不过在梦里,她还在寻找那个叫生生的陌生人。 她跑到当年自己上过的中学,小学,逮到人便问,可是问遍了见到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认识这位生生。 她想去生生妈妈的牙科诊所再问一下,可是站在门前,突然不敢去了。 一位中年丧子的女人,要如何向她解释自己的到来,自己又能为她做些什么呢?好像什么都做不了,连安慰都没有资格。 许榕汐醒了醒盹,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呆,回忆了一下昨晚的梦,但感觉不太对。自己并不是躺在出租屋的床上,而是躺在老家的床上! 她起身看了看周围的陈设,是熟悉的房间,连被褥也是姥姥亲手做的那一套,但她对自己怎么回的老家全无印象。 昨晚的酒只是让自己有一点醉意,但不至于断片,而且许榕汐酒量很好,从来没有喝醉到不省人事过,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一切。 她在床头摸了摸,试图找到自己的手机,但是床头柜上没有,被褥上枕头下也都没有。倒是十几年前自己用过的一部山寨手机安静地躺在床头柜上。 许榕汐嘟囔着“谁又把它翻出来的”,便下了床继续找手机。打开卧室门的那一刻,她和一个许久未见的男人对视了。 是许榕汐的父亲许卫国。 许榕汐有一年多没有见他,过去几年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她甚至有点记不清许卫国的样子,所以当许卫国站在自己面前,许榕汐有些发愣。 不是离婚了吗?不是搬走了吗?不是迫不及待装修老房子准备和别人结婚生子了吗?怎么现在又出现在这里? 许榕汐瞪了他一眼,像往常一样没有说话,许卫国可能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拿起车钥匙推门走了。 许榕汐觉得简直莫名其妙,母亲也真是的,离婚了怎么还允许这个男的来这里。心里的怨气还没来得及发作,赵惠正好从卧室走出来。 “他来干什么?” “你这话问的,什么叫干什么,他回家睡觉啊。” “他睡觉?他跟谁睡觉?在哪睡觉?这是谁家?你是不是糊涂了!” 赵惠觉得许榕汐莫名其妙,转而问她:“你今天还去不去了?几点了?” 这一问,许榕汐心里开始发虚。自己失业两年多,一直瞒着赵惠,甚至还要假装自己还在正常上班,如今自己突然出现在老家,还是工作日,实在是不好解释。 “不去了不去了,今天请假。” “请假?谁给你请假!你都请假三天了,天天就知道睡觉,今天早自习已经旷了,你还想再旷一天啊?” “什么早自习…”许榕汐没听懂赵惠说了什么,转身回了房间。她找遍了房间都没见到自己的手机,最后无奈地只能拿过那部山寨机看时间。 可那手机上写的时间,分明是2011年9月23日。 许榕汐愣了一下,这破手机难道坏了只能显示十几年前的时间?但是不对,赵惠刚刚提到什么早自习,许卫国还和她们母女俩住在一起,这一切都不对。 她赶紧跑到洗手间照镜子,自己的头发明明已经过耳,但镜子里的自己头发才刚刚过眉,这是高中时自己留的发型! 她走出洗手间,发现家里的陈设也不对,门口少了一个鞋柜,客厅缺了一台空调,那都是自己大学时添置的。家里的门锁也是传统的钥匙锁,不是自己过年时刚给家里换的智能锁。 此时赵惠正在厨房忙活早饭,刚刚没发现,这会儿许榕汐倒是觉得赵惠比前两年年轻了许多。 “妈,今天几号?”许榕汐走过去问,心里十分忐忑。 “我怎么知道几号,我只知道今天周一。” “那你刚刚说让我去哪?” “还能去哪,上学啊!这高一才开学没几天,你就想着请假,那到高三你还过不过了?” 许榕汐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刚刚赵惠说“高一”?她在上高一? 2011年确实是高一。 自己这是,穿越了? 不对,不对,不可能的,她要想办法验证。 她在餐桌上找到赵惠的手机,竟然还是多年前的小灵通,她凭记忆拨打了高中时自己使用的手机号,没一会卧室里的山寨机便响了起来,铃声熟悉但一下子记不起名字。她又回房间拿自己的山寨机拨打了自己现在的手机号,毫不意外地提醒是空号。 许榕汐脑子有点乱,她不知道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自己真的穿越回高中了?父母还没有离婚,自己还在上学,甚至还没有得抑郁症。 自己是怎么穿越回来的,为什么会穿越回来?那么难熬的高中生活好不容易过去了,难道要再来一遍吗?那些痛苦不堪的回忆,难道都要再来一次吗? 许榕汐感到有点绝望,瘫软地坐到书桌前,看着一摞崭新的高中教材发呆,直到赵惠叫她吃饭。 “吃了饭赶紧去学校,已经落下三天的课了,今天再不去就跟不上了。” 许榕汐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只是嗯嗯啊啊地答应了,其实脑子里在想别的。 自己从来没做过要穿越的梦,更不想回到十几年前把走过的路再走一边,但是如果这真的是穿越,那自己该怎么结束回到现实世界呢? 并非是现实世界有多好,而是回忆起过去的十几年,许榕汐想不起几件能让人高兴的事情,她不想把自己困在这里,哪怕让自己回到浑浑噩噩的30岁,都要好过现如今这即将充满痛苦的16岁。 16岁,多么遥远的年纪。是不知天高地厚、自命不凡的16岁呐,那时的许榕汐一直以为只要学习好、考上大学,就可以扭转命运、改变一切。 但是30岁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也不会一直闪耀,甚至放在人群里,都看不到一点光芒。 她没能改变世界,甚至连改变自己都做不到。生病以来她内心与自己的百般拉扯,都找不到合理的答案,她想认输了,她要认输了。 可为什么就在即将认输的时候,要让自己重来一遍。重来一遍的意义在哪呢,自己又能改变什么? 不过很快许榕汐就想到,也许16岁还可以做一件事,她可以去找到那个叫生生的男生,问问他的答案。也许他们在16岁时都有过相同的疑惑。 第3章 这16岁可太棒了 许榕汐下楼骑上电瓶车去往学校,一路上思绪万千。 现在要她去学校上课,她面临了很多问题:教室在哪、同学是谁、老师叫什么。生病后她丢失了很多记忆,好多人和事都记不清了,更何况还是十几年前的事。她隐约还能记起高一时教室的位置,但是在几楼,却记不得了。 而且那些高中时的同学,或有纠葛或无联络,自己要如何面对他们。即使穿越到16岁,自己还是30岁的思维,看他们就像看小孩一样,这要怎么相处。 还有自己的记性因为生病和吃药的缘故变得很差,一想到要重新学习高中课程,许榕汐就觉得很发怵。 许榕汐家离学校不算远,几分钟就到了。踏进学校大门的那一刻,她感到非常恍惚。自己在学生时代也是有过辉煌灿烂的瞬间的,但此刻回到这里,心情却不一样。那些过往也只能叫作过眼云烟。 然而很快她就面临第一个难题:找不到停车棚。 高一高二的停车棚是在一起的,每个班级划分了固定的位置。许榕汐高一时是在11班,车棚应该是被划在了中间的位置,但许榕汐看了半天也不确定是哪一个。 正在她打算随便找个地方停一下的时候,出现了一个久违的身影。许榕汐反复确认,才断定那就是秦渊叙。 怎么跟记忆中不太一样了呢。 印象中秦渊叙算不上高大,长了一张娃娃脸,单眼皮但是大眼睛,常年留着比其他同学略长的头发,皮肤黝黑,走路有点吊儿郎当。但眼前的秦渊叙,五官没怎么变,看着就是跟小孩似的。许榕汐觉得大概是自己30岁的缘故,毕竟现在的秦渊叙还只有15岁。 她悄悄地跟着秦渊叙找到了车棚停了车,又跟着他上了二楼找到了教室的位置。刚准备进教室门,秦渊叙便把许榕汐堵在了门口。 “你跟着我干嘛?”秦渊叙梗着脖子问。 许榕汐看他一眼:“你别搞笑了,我回教室也叫跟着你啊。” “别以为我没发现,”秦渊叙说,“你从车棚就跟着我了。” 许榕汐被他搞得有些不耐烦,想从他身边越过,却被秦渊叙死死挡在门口。 “让我进去!” 秦渊叙居高临下地看了许榕汐几秒,然后歪嘴笑了笑,随即侧过身让出一个位置:“进吧。” 可进了教室门的许榕汐又犯了难,自己的座位是在哪来着? 好在刚刚开学不久,讲台上有一份完整的座次表,许榕汐假装不经意地走过去瞄了一眼,第二排,同桌叫王玲玲。 等许榕汐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同桌立马过来关心她怎么一下请了三天假,许榕汐不记得自己请假的原因了,只好撒谎说生病了。 她收拾东西的时候一扭头,发现秦渊叙就坐在自己斜后方。她闭了闭眼睛,开始考虑要如何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与秦渊叙相处。 刚上高一那会,自己对这个秦渊叙怎么都看不顺眼,他的所作所为都让自己很反感。骄傲、自大,理想主义。但是后来的某一天因为他们有了一个共同讨厌的人,于是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再后来感情越来越好,以至于在学校里大家提起一个人都会想到另一个。 高考后,两人去了不同的城市上大学,本以为还可以继续延续这段友情,可没想到,某天秦渊叙突然跟自己表白了。 许榕汐被表白后的第一反应是觉得恶心和厌恶。 秦渊叙一直都是有女朋友的,甚至在跟自己表白的前后也都是恋爱状态,她不知道秦渊叙是出于什么目的才会跟自己表白,这看起来像是在愚弄自己。 如果早就对自己有想法,那还去撩拨别的女生并且确定恋爱关系,这是不忠;如果是在和别的女生恋爱的过程中发现了对自己的想法,还付诸实践,这是出轨。 无论是那一样,都让许榕汐觉得恶心。 而且,她一直是把秦渊叙放在好朋友的位置上的,从未有过越界的想法和行为,这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她一下子丧失了最好的朋友。 是的,他们没法继续做朋友了,于情于理都不能。 高考一别,他们十几年没再见过。后来秦渊叙去做了民航飞行员,许榕汐继续当一个普通打工人,两人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也便断了联系。再后来许榕汐从朋友那得知,秦渊叙和大学时的女朋友结了婚。 如今再看到年少时的秦渊叙,许榕汐不知该如何面对他。这时的他还什么都没有做,更没有错,他们这会儿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要把另一个时空之下的事情也算到他头上吗? 秦渊叙看着斜前方那个发愣的背影,从本子上撕下一角,团了个纸团朝许榕汐扔了过去。 许榕汐心里正烦躁着,被这么一整更是心里涌上一团火。她捡起那个纸团朝秦渊叙狠狠扔了回去,没理会秦渊叙震惊的眼神,转过身继续收拾东西。 没一会,早读的铃声响了,大家纷纷拿出语文课本开始朗读背诵。 许榕汐找了个空白的本子,打算写一下她这段时间要做的事情。既然穿越回来一时半会回不去,总该做点什么打发时间。 她大概想了想,有几件是必须要做的,比如找到生生、找到结束穿越的方法、让父母赶紧离婚。还有一些是她想要尽力去做的,比如挣钱、和以前的朋友们好好相处… 许榕汐写这些字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手不抖了。生病以来,因为病得太过严重已经躯体化,手都会不自觉地发抖,写字、吃饭的时候都会很明显。 那现在自己的手不抖了,是不是意味着此时自己还没有生病、没有躯体化,现在的她完全是一个健康的16岁少女的身体、健康的大脑,只是多了一段到30岁的记忆而已? 她赶紧拿出语文课本,随便找了一篇文言文,读了两遍就开始背诵,记忆力竟然也在! 许榕汐突然有些兴奋,她打算收回之前觉得16岁不好的念头。这16岁可太棒了! 第4章 周屿生!他叫周屿生! 上了两节课,大课间的时候许榕汐去了趟小卖部,买了几瓶饮料,然后从一楼开始“拜访”自己的朋友。 但她不记得都有谁在哪个班级了,只能一间间找。 虽然见到大家还是觉得怪怪的,但是想想自己能再见到十几岁的他们,还是挺有趣的。 叶蓁蓁看到许榕汐来找自己,高兴地把手里的作业一扔,连忙跑过来:“你来上课了?头还疼不疼?” “不疼了不疼了。”许榕汐敷衍地说着,把手里的袋子打开,让叶蓁蓁自己选饮料。 “虽然我在减肥,不该喝这个,但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收下了!” 许榕汐笑笑:“行,谢谢您赏光!我上楼去了,有空来找我。” “嗯嗯,下午一起吃饭吧。” “行。” 许榕汐答应完便转身上楼,在楼梯拐角遇见了萧燃。 “哟,可好几天没见你了。” 许榕汐扬扬手中的袋子:“嗯,请你喝饮料。” 萧燃选了一瓶,问:“你干嘛去了?” 许榕汐心想,我也想知道我干嘛去了。但想了想,她只是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小名叫生生的人?” “生生?你喜欢人家?” 许榕汐捶了萧燃一拳:“什么喜欢人家!我找他有事!你认不认识?” “不认识,没印象,哪个班的?” “我知道哪个班的我还问你啊。” “要不我帮你打听打听?” “算了,我自己问吧,应该比我们小一级,还上初中呢吧。” 萧燃拧开那瓶饮料,一口气喝了半瓶。许榕汐看了看他,无奈地告了别。 下午上课时许榕汐心猿意马,物理课一点都听不进去,反正以后还是要考零分的,就别难为自己了。她决定晚饭时间去一趟自己读的初中——阳光中学,现在这会儿开学没多久,没准摸底考试的信息还在布告栏里,也许就能找到那个叫生生的人了。 晚饭她放了叶蓁蓁鸽子,独自一人跑到阳光中学。布告栏里确实还有摸底成绩,但是她看了两三遍都没找到带“生”的名字。阳光中学是苋城的三所初中之一,录取分数线要比其他两所学校高一些,许榕汐想着,生生如果是学医的,学习应该是很好的,初中大概率就是在阳光。可是这里又没有他的名字。 第二天、第三天,许榕汐又分别去了其他两所中学,她问了很多人,都没人认识名字里带“生”的人。 许榕汐有些沮丧,她想到了那天的梦,梦里她也是一直找不到这个人,也是问了很多人都不知道。可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没人认识呢,怎么会找不到呢。 她在晚自习开始前回到了学校,突然看到了布告栏。 她想:对啊,比我小一岁不一定比我小一级吧,我上学晚,和我同级的比我小很正常,怎么只去初中找没在自己学校找一找。 她踮着脚在布告栏前一排排看过去,奈何前几天下雨,张贴的名单有些地方被雨水打湿看不太清了。 突然有人从背后敲了下许榕汐的后脑勺,许榕汐回头看,便对上了秦渊叙那张娃娃脸。 “你干嘛?”许榕汐问。 “该我问你吧,你在这干嘛?” “关你什么事啊。” 秦渊叙听到这话也不生气,凑上前去打量了一下那几张已经看不清字迹的分班名单,问:“你看上谁了在这偷偷找?” 许榕汐冲他翻了个白眼:“反正不是你,别瞎打听了。” 秦渊叙自知没趣,摊了摊手走开了。 “还真是阴魂不散。”许榕汐嘟囔着,继续看那份名单。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她想着,或许应该抽个时间一个班一个班挨个去问一下,可以先问几个自己有熟人的班级,其他不熟的后面再逐个排除。排除完自己学校,还有二中也可以用同样的方法,就不信找不到这个人。 第二天大课间,许榕汐就将自己的想法付诸了实践。然而走了三四个班级,都没有一点线索。 她怏怏地走在教室外的回廊上,想着应该先从哪个班级开始排除比较好,但是一个没注意就撞到了人。 那人抱了一打试卷,哗啦啦散了一地。 许榕汐赶忙弯腰去帮忙捡试卷,一边捡一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那人语气轻柔地说:“没事,试卷又摔不坏。” 两人捡完了所有试卷,许榕汐帮着他整理,突然看到一个名字。 周屿生。 “周屿生!他叫周屿生!”许榕汐抽出那张试卷兴奋地喊道。 “嗯。”那人不明所以。 “他小名是不是叫生生?他妈妈开了一家牙科诊所?他今年15岁?是不是?” 许榕汐的问题太多,那人好像被问懵了,只说:“这个我不知道。” 但许榕汐却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着那人的胳膊问:“你是几班的?哪个年级?” “高一16班。” “你能不能带我去你们班,我找他,找周屿生有事。” 那人看了看许榕汐,又看了看自己被许榕汐抓住的手,说:“好。” 去往16班的路上,许榕汐在想见到周屿生该怎么确认他的身份,自己又该跟他说些什么才不会显得冒失。但路程太短,还没想到,就已经到了。 “要帮你把他叫出来吗?” “对,帮我叫一下他吧。” 那人转身进教室,不一会儿一个清瘦的男生便走了出来,看到许榕汐有些疑惑。 “你找我?” 还没开口问,许榕汐便确定了他就是生生。 这个叫周屿生的少年额头上有一块小小的疤,手腕上也有,9月份还没到穿外套的时候,他却穿着长袖外套,想要把手上的疤死死盖住。记得赵惠说过生生曾被后妈虐待。 少年单薄的身体微微有些驼背,那和许榕汐看过的很多没有安全感的人一样,是一种不自觉的自我保护,而面对生人那躲闪的眼神,更是印证了这一切。 “你是生生对不对?” “嗯。” “我就是,我就是,”许榕汐的大脑快速运转,想要让自己说出个体面的理由,最后却还是说,“就是想问问你,你妈妈那里可不可以洗牙?” 周屿生愣了几秒,然后十分平静地说:“可以,你直接去就好。” “那等周末放假的时候你跟我一起去行不行?” 周屿生听到这话皱了皱眉,不解道:“我们不熟吧?” 许榕汐也是不知道说什么了,无奈笑笑:“一回生二回熟嘛,交个朋友。” “你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我回班了。” 许榕汐有些泄气:“没了。” “嗯。”说完,周屿生便转身回了教室。 虽说找到了人,确认了身份,但怎么才能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这确实是个问题。许榕汐对周屿生的生活除了母亲简单描述的那几句外一无所知,自己也不是那种马上就能与人熟络的人,而周屿生显然也是个生人勿近的人,想跟他说几句心里话,简直难上加难。 第二天晚饭时间,许榕汐买了两个汉堡,一个自己吃了,一个她拿着去16班。 周屿生的座位离教室后门很近,吃饭时间教室里没几个人,周屿生一个人坐在座位上看书。许榕汐把汉堡放到他面前,说:“多买了一个,你是不是也喜欢吃汉堡,帮我分担一下吧。” 周屿生抬头,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问:“确定是多买的?” “对啊,”许榕汐开始说瞎话,“一不小心就买多了,反正你就吃吧,别浪费。” 许榕汐说完没等周屿生有什么反应便要离开,一转身,又撞到了前一日那人的身上。 许榕汐觉得不好意思,上手轻轻摸了摸对方被撞到的地方,抬头问:“没事吧?” “没事。”那人说话仍是温声细语的。 许榕汐道过歉赶紧离开了。却没注意到身后两人对视的微妙气氛。 第三天大课间,许榕汐买了一瓶饮料去16班,站在后门那看了看。周屿生看到许榕汐,便侧过身对着另一侧看书,好像想躲着她。但其实她不是来找周屿生的。 “同学,帮我叫一下你们班长沈尧书。”许榕汐抓住一个路过的同学说道。 刚说完,声音便从头顶传来:“什么事?” 许榕汐转身看到那人便笑了,伸手把饮料递上:“呐,请你喝饮料,前两天撞到你不好意思了。” 沈尧书接过饮料,藏起微不可察的笑容,问道:“那我该说谢谢还是没关系?” “都行,你没事就好。我走了啊。”许榕汐还是觉得有些尴尬,给完饮料便跑开了。 教室内的周屿生看着外面发生的事,一时间更是搞不懂了。 第5章 我就想让你开心点 许榕汐折腾了几天,虽说找到了周屿生,但没什么进展。她总不能直接上去问周屿生:你好,你在2025年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请问是为什么?你也生病了吗?还是因为什么具体的事?你为什么选择用一氧化碳中毒的方式?你离开的时候还会感受到痛苦吗?你为什么敢做出这个决定? 她也在想着,干脆干点别的事转移下注意力,顺便好好享受一下16岁尚且健康的身体。但当一个高中生能干的事实在是少之又少,她听了几天课,发觉文科的内容自己还都有些印象,老师一讲也便记住了,但理科的内容和之前一样,听起来很吃力。 她还记得当时分科时很多人都不看好她,觉得她文科成绩不突出,理科成绩也差强人意,选哪个都不是明智之选。 但许榕汐用了一个月的时间突击文科,把每个课间都交代给了政治试卷,早自习更是死磕历史和地理,就这样把自己的文科综合成绩提到了年级第12名。但与此同时,她的物理成绩在分科的那次考试中得了零分。 如果已经知晓了结局,其实就不用纠结过程了。许榕汐想到之后还可能会再考一次零分把物理老师气得要命,听课的时候反倒觉得放松多了,有些晦涩难懂的公式也会用了。 高一刚过了没多久,开学的前几天还是军训,很多人都还不适应高中的节奏。同桌王玲玲看许榕汐每天都优哉游哉的,着实羡慕。 “你怎么每天都这么开心啊?” “有吗?”许榕汐自己不觉得。她现在每天在学校要上课,放学要听父母吵架,吃饭睡觉都要考虑怎么跟周屿生走得更近一点,哪里开心了。 “是啊,作业这么多,课也听不懂,感觉和初中差别好大,我们宿舍昨天有个人因为压力太大都哭了。” 许榕汐觉得王玲玲说得有点夸张,但还是问:“谁哭了?” 王玲玲朝斜后方看了一眼,凑过来小声说:“孟瑶。” 许榕汐反应了一会,在想这个孟瑶是谁。这时正巧秦渊叙走了过来,她立刻想起来了。 孟瑶对秦渊叙有好感,两人应该还有过一段时间的暧昧,但同时,秦渊叙在二中是有女朋友的。后来秦渊叙的女朋友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的错误信息,竟然找到许榕汐要讨个说法。许榕汐当时稀里糊涂帮孟瑶挡了一箭。 此时许榕汐看着秦渊叙,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踹他一脚。秦渊叙也看见她了,觉得她气鼓鼓的样子实在有趣。 “我惹你了吗,你这么看着我?”秦渊叙停在许榕汐座位前问她。 许榕汐没好气地回道:“没有,但也快了。” “哦,经常生气可不好。”秦渊叙呵呵一笑,回了座位。 许榕汐心想:幸亏有十几年没见,不然见了面骂他三天三夜都没完,当初怎么会和他成为朋友。 王玲玲看看许榕汐,又看看秦渊叙,问:“你俩是什么关系啊?” “啊?”许榕汐警铃大作。 “我看你俩挺熟的,但是又怪怪的,我说不好。” “那你觉得我俩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反正我们宿舍好几个人都对他挺有好感的。” “他?”许榕汐升高了音量,不可置信地问,“对他有好感?” 王玲玲赶紧来捂住她的嘴,要她小点声。 “不是,什么眼光啊,怎么会喜欢他?”许榕汐追问道。 “他长得挺帅的啊,而且军训的时候他不是还给大家唱歌来着,多有魅力。” 许榕汐不记得有这么一茬,又问王玲玲:“你呢,你也喜欢他?” 王玲玲说:“那倒没有,我们宿舍孟瑶最喜欢他了。军训的时候孟瑶低血糖,他不是把孟瑶背到医务室的吗,可能就因为这个喜欢了吧。” 又是孟瑶,许榕汐可算是彻底想起这人了。她在教室扫视了一眼,看到孟瑶正跟几个女生趴在窗户上看着操场的方向,时不时会瞥一眼秦渊叙。她顿感不适,决定不再去想这件事,也减少跟秦渊叙的接触。 还有两天就是十一假期,再不跟周屿生建立点什么联系,怕是整个假期都见不到了。 下午大课间,她拎了一串棒棒糖,去到16班。周屿生坐的位置稍稍偏头就能看到后门的情况,他看见许榕汐站在那,又看看坐在后门一进门位置的沈尧书。 沈尧书的位置背对后门,又被墙阻拦了视线,但是他看到周屿生看他,像是接收到什么信号,稍稍往后探了探身子。 许榕汐看着沈尧书,咧嘴笑了笑:“我找周屿生,帮我叫下他吧。” 沈尧书迟疑了一秒,然后说:“嗯。” 没等沈尧书叫人,周屿生自己走过来了。 “找我干嘛?” “我就想问你,晚上放学能不能一起走啊?” “不顺路。”周屿生拒绝得干脆。 许榕汐有些急:“你都没问我走哪条路你就说不顺路!” “不管你走哪条路都不顺路。”周屿生冷着一张脸说。 许榕汐觉得他可能误会什么了,摆摆手试图解释道:“你别瞎想啊,我不是要追你啊。” “嗯,”周屿生撇头朝后方看了看,问道,“那你想干嘛,你不如直说。” 许榕汐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把手里那一串棒棒糖挂到周屿生的脖子上,说:“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想让你开心点。”说完,许榕汐便灰溜溜地走开了。 当天晚上,晚自习已经结束了,教室的人也都走得七七八八,只有做值日的同学还在打扫。许榕汐磨磨唧唧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既不能待在教室,又不想回家,还真是让人难受。 她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在楼梯拐角处见到了背着书包的周屿生。 许榕汐愣了一下:“你…” “怎么这么久才出来,约人一起走这么没有诚意吗?” “不是…你不是…你不是说不顺路?”许榕汐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说不顺路又没说不能一起。” 许榕汐笑了,赶紧背好书包,拉着周屿生往楼下走。等到了车棚,11班和16班也就只剩他们两人的车了。 两人推了车,并肩走着。 许榕汐突然想到:“你怎么知道我是哪个班的?我还没跟你说我叫什么呢?” 周屿生看了她一眼,眼神在黑夜里闪烁着:“我知道你叫什么。” “啊?你怎么知道?” “你初中体测前肌肉拉伤被全校当作典型的事没人不知道吧。” “……” 第6章 明天再说明天的事 许榕汐不愿想起那段经历。 自己不是身体素质特别好的人,平时除了体育课,也没有别的锻炼机会。中考体测前两个月学校组织全年级拉练,每天几百人一起跑操,强度很大,第一天许榕汐就觉得肌肉酸痛。但是跟身边的人说,大家都说是正常现象。 可过了三五天,大家都不疼了,许榕汐却疼得越来越厉害。她自认为是很能吃痛的人,但常常在跑操过程中被疼出眼泪。 她回家跟赵惠说,赵惠也觉得她小题大做,是平时太缺乏锻炼了,并没有放在心上。又过了一周,许榕汐觉得越来越不对劲,她连正常走路都费劲了。本想跟班主任请个假休息几天,可班主任却觉得许榕汐在装病,坚决不给假。就这样,许榕汐又坚持跑了两周。 第五周的时候,许榕汐真的有点受不住了,再次跟赵惠求助。赵惠十分不耐烦地带她去了医院,医生检查后确诊是双小腿肌肉拉伤。 跑步跑到喘不上气的时候许榕汐没哭过,腿疼得睡不着的时候也没哭过,但当着医生的面许榕汐突然开始扑哧扑哧地掉眼泪。 医生问她:“疼了多久了?” 许榕汐心里发酸,回答说:“一个月了。” 医生对这个答案表示震惊:“那怎么才来?怎么忍下来的?” 许榕汐看了赵惠一眼,不愿说话,只抿着嘴抹眼泪。 赵惠有些心虚,但碍于面子,跟医生说:“你看这孩子,才说要来医院,没想到这么严重。”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再次提及已经忘却了当时身体的痛,但许榕汐却时时能够记起自己当时的绝望。 她向赵惠不止一次地提到自己的不适,也向班主任表示过,也向身边的朋友倾诉过,可没有一个人在乎,没有一个人为她提供帮助。 所以在她确诊了抑郁症后,她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没有打算告诉赵惠。这会儿她看着周屿生,突然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她觉得周屿生是能懂她的,只要她说出自己的经历,周屿生一定会懂。即使他现在只有15岁。 “我那是身体不好,往事不要再提。”许榕汐尽力压制着眼底的波澜。 “所以你后来是怎么解决的?”周屿生问。 “免测啊,我找医生开了证明,申请了免测。你呢,体测成绩好吗?” “一般吧,勉强过了。” “哦,过了就好。” 不知不觉,两人就走到了分岔口,两人家的方向一个往南、一个往北,确实不顺路。 “我先走了。”周屿生准备告别。 “哎,”许榕汐叫住他,“明天还一起吗?” “明天再说明天的事。” “那加个□□吧。”许榕汐赶忙从书包里掏出笔和纸,递给周屿生。 周屿生犹豫了几秒,还是接过了本子,写下了自己的□□号。 许榕汐到家后,拿出自己的山寨手机,登上□□,添加周屿生为好友,但是迟迟没有通过。她看着那部手机,心里十分嫌弃,十几年前就嫌弃,现在更嫌弃。她想:先挣点钱给自己换个手机。 第二天,因为马上就是十一假期,所以晚上没有晚自习,下午最后的两节课也取消了,留给住宿生回家赶路。 原本的大课间,成了放学时间,回廊里乌泱泱全是人,还有不少男生在操场活动。许榕汐收拾了东西出来没在拐角看到人,想着周屿生可能今天不想跟自己一起走了吧,毕竟两人真的不熟,也没什么话可聊,于是便自己一个人往车棚走。 路过篮球场的时候她不自觉地歪头看了一眼,沈尧书和几个男生正在打篮球。许榕汐没打算停留,但一个篮球不知道从哪飞了过来,幸好她眼疾手快一下子拍了回去。她看到沈尧书朝这边跑了两步,但很快她的视线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 “没事吧?” 这个声音陌生又熟悉,许榕汐抬头看,反应了几秒,才开口说:“没事。” “会不会打球!没看到这有人啊!”那人冲身后的一群男生喊着,但随即是一片唏嘘声。 许榕汐抬腿要走,打算无视这人,却被抓住了手臂。 “你来都来了,不看会儿吗?” “我没兴趣。” “你以前不是挺有兴趣的吗?” “现在没兴趣了行不行?” 那人不依不饶,不打算放人走。许榕汐心里一阵烦躁,心想:以前没发现陈衡这人怎么这么烦人? 她挣了几下,陈衡仍抓着她不放,说道:“聊聊吧。” 许榕汐没打算聊,见身后的男生还在问“还打不打了”“有完没完”“要不要换人”,便冲陈衡扬扬头:“叫你呢。” “不用管。” “那你想聊什么?” 话刚说完,沈尧书从人群里走了过来,推了推陈衡,站在了许榕汐正对面,说道:“叶蓁蓁让我问你怎么还不过去,她都等急了。” 陈衡被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打断了思绪,手上的动作松了些,许榕汐趁机挣开了。 她知道这是沈尧书要帮她解围,顺着他的话说:“我马上就去找她。” 沈尧书并不友善地看了陈衡一眼,然后语气平缓地对许榕汐说:“那走吧。” 两人并肩打算离开,陈衡却不依不饶的,他在两人身后用周围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说:“你不能说喜欢我就喜欢,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把我当什么?” 一听到这话,许榕汐不干了,十几年前的回忆全都涌上来了,当年没说的话今天可算有机会说了。 许榕汐缓缓转过身,酝酿着情绪:“把你当什么?那你把我当什么了?我喜欢你的时候你不喜欢,你现在喜欢我了是吗,好,那我告诉你,我就喜欢跟你对着干,我对你的喜欢结束了,永远的结束了,你要是还要点脸面的话就该知道好聚好散!” 陈衡听到这话脸色有些难看,他咽了咽口水,问道:“我做什么都改变不了了是吗?” “是。”许榕汐说得很决绝。 沈尧书背对着他们默默听着,从包里取出一瓶饮料拿在手里。等许榕汐走过来他把那瓶饮料拧开递给许榕汐。 许榕汐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又喘了喘气,然后平复好情绪跟他说:“走吧。” 许榕汐没回头,但大概能猜到身后那些男生会议论什么。她喜欢陈衡的时候坦坦荡荡,可陈衡那时只享受着自己的追捧从未表达过真心。 也是体测前受伤那个阶段,她孤立无援、没有人理解她,她突然觉得一切都没有了意义,也便放下了对陈衡的喜欢。至于陈衡为什么突然对自己有了转变,可能是少了一个整天围着他转的人,他觉得不适应?不知道,也不打算知道。 许榕汐在心里感叹道:怎么16岁的时候就有这么多感情债啊!啊啊啊! 等两人走到了车棚,周屿生正倚靠着自行车低头把玩着手中的钥匙。看到他们过来,先是打量了沈尧书一眼,又看了看许榕汐。 “哦,”许榕汐反应过来,说,“今天一起走吧。” 沈尧书却说:“不了,你们先走吧,我叫几个同学换地方打球。” 许榕汐推了车准备离开,秦渊叙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敲了一下许榕汐的后脑勺,对她说:“喜欢你的人挺多啊。” 第7章 我猜你不愿在家写作业 许榕汐心里嘟囔了一句“有病”不打算理会秦渊叙。周屿生看了看她,好像在等一个解释。 “那个,”她指指操场的方向,“我以前喜欢过他,现在不喜欢了。” 周屿生点点头:“略有耳闻。” “什么…什么略有耳闻!”许榕汐瞪大了眼睛。 “那时候你老去看他打篮球,周围的人都知道。” “我…”许榕汐一下子息了声,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回忆了一下十几年前的事,自己好像确实干过看人打球送水的事,但她对于周屿生的存在却毫无印象。 而此刻,周屿生似乎并不满足于这一个答案。 她想了想,又指指秦渊叙离开的方向说:“那个,我们班的,死对头,烦得要死,你别听他瞎说。” 周屿生又点点头,不再多问。 “你假期打算干嘛呀?”许榕汐赶紧转换了话题。 “写作业。” 许榕汐意味深长地笑笑说:“我猜你不愿在家写作业,你要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可以来我们班啊。我管同学要了我们班的钥匙,我打听过了,学校假期也开门。” 转眼又到了岔路口,周屿生回她道:“再说吧。” 许榕汐见他要走,冲他喊道:“那你记得通过我的好友申请啊!” 十一假期第一天,早上六点许榕汐就被厨房争吵的声音吵醒了。她缓了缓心神,听了一小会具体的内容,发现仍是一些毫无意义的小事。本想忍到两人其中一个出门自己再出去,结果厨房开始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 许榕汐忍无可忍,打开门冲到厨房,冲他们喊道:“大清早的有完没完!啊?不想过了现在就去离婚!少在这折磨人!”说完,她便又回到自己房间狠狠摔上了门。 厨房里顿时安静了,但许榕汐却一肚子火。她把今天打算做的作业塞进书包,换掉身上的睡衣,然后摔门而出,去了学校。 许榕汐在学校从早上待到下午,把文科的所有作业都写完了。一天没吃东西也不觉得饿,就是写完作业的那一刻,有点空虚。 她不想回家,不想面对赵惠许卫国,她知道俩人此时还没有什么特别大的矛盾,争吵只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她就是很烦。 她不理解赵惠为什么和不喜欢的人结婚还要一直将就,也不理解许卫国为什么一个大男人一点家庭责任感和气量都没有。 30岁时得知他们离婚觉得是解脱,但如果现在他们就能分开,那才叫痛快。 转眼就六点了,许榕汐看了看窗外,太阳快要落山了,她打算在这里待到晚上,待到保安大叔来赶人。 她拿了一本物理教辅开始看,越看越烦躁,根本看不懂。正在她准备趁没人发会疯的时候,教室的门被推开了。 周屿生推开门问道:“能进吗?” 许榕汐见到他一时有些惊讶,没想到他真的会来。 “能。” 周屿生找了个离许榕汐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开始从书包里掏作业。 两人都没有说话,各干各的事情。九点半的时候赵惠没事人一样给许榕汐打了个电话,问她在哪怎么还不回家。 挂了电话,许榕汐问周屿生:“走吗?” “嗯,走。” 放了假的校园空空荡荡,除了零星的几个教室亮着灯,其他的地方都黑漆漆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在家写作业?”周屿生问。 许榕汐一愣:“我不知道,我猜的。” “那你为什么不在家写作业?” “我爸妈早上六点就开始吵架,扰得我一分钟都不得安生。”许榕汐咬着牙说道。 周屿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过了几秒他开口说:“我家也是。” 许榕汐看向他,眼中带着一丝疑惑:“我记得阿姨和叔叔感情很好啊。” 周屿生笑笑:“那是我继父。” “我知道。” “你知道?” 许榕汐一时口快,但却忘了他俩只见过几面而已,只好解释说:“我妈妈和你妈妈是朋友,认识很多年了。” 周屿生没再追问,也没再往下说,其实俩人都清楚,争吵对于一个家庭意味着什么。 分别时许榕汐叫住周屿生,说:“生生,不管今天发生了什么,我都希望你开心点,起码今天我见到你挺开心的,希望你也是。” 周屿生只是点点头,回她一句:“嗯。” 晚上回到家,许榕汐发现周屿生已经通过了自己的好友请求。她打下“明天我还去”发了过去,那边却迟迟没有回音。 许榕汐又看到自己那部山寨机,想到了要赚钱的事。她去书房打开电脑,登录1688官网,批发了一批手套、围巾、雨伞、草稿纸、便利贴、中性笔。她打算在学校门口靠摆摊小挣一笔。 要关电脑时她又想到,这时互联网红利刚刚凸显,正是好时机,自己还可以写网文小说或者做个“微商”。对,她可以利用自己掌握的十几年后的信息做个“微商”大挣一笔。随即,她又赶忙登上1688批发了一批眉笔和眼线笔。 整个十一假期,许榕汐都没怎么待在家里。除了跟叶蓁蓁一起玩了两天,其他时间都在学校看书或者写作业。周屿生自打第一天之后,每天都会来。大多数时候,他们俩各干各的事情,没有交流,也就只有到了饭点才会一起到学校外面的小吃街觅食,然后聊聊天。 许榕汐觉得自己已经很好地接受了重新回到16岁这件事,并且因为有了周屿生的存在,她觉得自己好像不再像十几年前那么孤单了,甚至那些因为父母带来的负面情绪也得到了疏解。 叶蓁蓁虽是她最好的朋友,但却不能懂她年少时的无奈和孤独。叶蓁蓁家庭幸福,父母恩爱,父母为其创造了衣食无忧的成长环境。 但自己与叶蓁蓁完全不同,是完完全全两个世界的人。 所以后来叶蓁蓁大学毕业早早成了家生了娃,再一次过上了与许榕汐截然不同的生活。许榕汐一直都是祝福她的,尽管她的婚礼并没有邀请许榕汐。 但起码现在,许榕汐还能以好朋友的身份和叶蓁蓁相处,还能有一个懂她的无奈的人陪她一起疏解情绪,这已经是30岁的许榕汐想都不敢想的事了。 其实许榕汐和周屿生有很多话聊,比如都喜欢吃油炸和膨化食品、都不喜欢物理、都很讨厌在看书时被人打扰。不同的是,许榕汐喜欢政治,而周屿生喜欢生物。 开始周屿生对许榕汐还有所顾忌,毕竟许榕汐“声名在外”,不熟的人都会觉得她是那种咋咋呼呼的性格,但其实每天许榕汐看书时都会戴上耳机听着那个老旧的MP3里的音乐,只有要吃饭的时候才会把耳机摘下来。她一个人坐在那的时候,安静得很,仿佛要把全世界隔绝在外。 第8章 我不需要开心 十一假期结束,许榕汐就开始了她的摆摊大业。先是在返校的时候摆了一次,小赚了一笔,后面她又自己制作了一本“营业手册”,上面不仅有售卖的商品,还有售卖的服务,比如跑腿代买东西、代充话费等等。 住宿生不能随便离开学校,所以许榕汐的服务刚好满足他们的需求。 同时,她找同学借了一部DV,一次性录了很多条化妆视频,并把视频发布在□□空间,借此售卖自己批发的眉笔和眼线笔。 视频的效果很好,引来了很多人加许榕汐好友,她也因此又拓展了一波顾客。 同桌王玲玲看到许榕汐的生意做得热火朝天,不禁问她:“你怎么还有精力干这些啊,我们每天作业都写不完。” 许榕汐哈哈大笑:“我也写不完啊,但时间挤一挤总还是有的嘛。” 其实许榕汐也忙得抽不开身,但她就是想给自己换一部手机!十几年前没干成的事,这次一定要做到! 有了假期一起学习的经历,周屿生每天晚上都会在楼梯拐角等许榕汐一起放学,两人会走到分岔路口再分开。 这天两人刚走出校门,就被陈衡拦下了。 陈衡穿了件牛仔外套,半长的头发有点盖住眼睛了,十月份天气已经转凉,晚上风也大,他站在人群中,风尘仆仆的。 许榕汐看到他,想像上次一样无视,但陈衡却挑衅地看着周屿生。 “你干嘛?”许榕汐问道。 陈衡闻声挪回视线:“你很缺钱吗?” 许榕汐猜测他大概是看到了自己在□□空间发布的视频,便说:“是啊。” “你缺钱我可以给你啊。” 许榕汐冷笑一声:“用不着。” 陈衡又看向周屿生:“所以你不喜欢我是跟他在一起是吗?” 许榕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无奈道:“我们不是。” “那是为什么?” 此时周屿生面无表情却异常坚定地站在许榕汐身边,没有离开的打算,更没有要回避的意思。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啊,陈衡,咱俩没可能了,没可能了懂吗?” “不懂!”陈衡大声喊道,“我只知道你以前很喜欢我,你不是一直想跟我在一起吗?我现在同意了,你缺钱我可以给你钱,你还需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为什么你突然之间变得这么冷漠!” 周围放学的人群还没有散去,三三两两的人看到这三人站在校门口,不免有各种猜测,纷纷侧目看向这边。 许榕汐大抵是丢人的时刻经历多了,倒不觉得有什么,她主要怕被陈衡这么一折腾,再传出什么关于周屿生的闲话。 “生生,要不你先走吧。”许榕汐对他说。 周屿生却说:“不用,等你一起。” 许榕汐看向陈衡决定好好把话说清楚:“陈衡,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喜欢可能就是一瞬间的事,不喜欢也是,我也没有突然变冷漠,我天生就是这样一个人,你所感受到的那些所谓的喜欢,都是我上头时习得的一些无意识的行为,可能都不是我真心想做的,所以你也不必纠结于此。我现在不喜欢你了,也没有喜欢任何人,以后可能也很难喜欢谁,你不用觉得愤愤不平,也不要去设想如果跟我在一起了会怎样,跟我在一起是很痛苦的事情,你应该庆幸你没有。” 校门口的人已经走光了,只剩他们三人还站在路灯下。陈衡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了,露出了发红的眼睛。他没想到许榕汐会说这样的话,尽管这听起来像是哄骗他的,但他还是有些难受。 许榕汐又看了看他,说:“我先走了,你早点回家吧,以后不要来找我了。”说完,便示意周屿生骑车离开。 到了分岔路口,周屿生才开口问:“你刚说的是真的?” “真的。” “所以,你让我开心点,那你呢,你开心吗?” “我不需要开心。” “我陪你一起放学你也不开心?” “那还是有点开心的,嘿嘿。” “那怎么才能让你再开心一点?” “等我赚了钱换新手机吧!” 周屿生笑笑:“你下次摆摊可以喊我一起。” 许榕汐没打算要任何人的帮助,她也不觉得周屿生是能抹开面子和她一起摆摊的人,便说:“不用,这次我要靠自己!” 第二天的体育课上,许榕汐开始构思网络小说的大纲。她看着满操场的人,在思考到底是写言情还是写**。人物设定要狗血,剧情要扑朔迷离,文风要幽默风趣,还有情节要贴合实际。 思考了半节课她最终决定,先写言情吧,毕竟这个阶段**还没有那么盛行,自己可以先练练手,积累一波粉丝,然后再写**。 后半节课,许榕汐快速把人物设定写好,又列出了一个小说大纲,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手上的一堆纸,决定周末就开始写。她躺在操场看台的台阶上,美滋滋地笑着,突然有人从上方轻轻敲了下她的头。 她看都没看就知道是秦渊叙,立马起身冲他吼道:“你能不能不要老敲我的头啊!” 秦渊叙像是料到她这个反应一样,歪嘴笑了笑:“下次我轻点?” “有病。”许榕汐在心里骂道。 秦渊叙在她身边坐下:“你怎么不跟她们去玩啊?” 许榕汐不想搭理他,但也不好不搭理他,便说:“你不也没去?” “我不爱跟他们玩,”秦渊叙说,“太幼稚。” “哦。”许榕汐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更不想有什么走心的交流,便敷衍地答着。 “你卖东西挣多少钱了?” 许榕汐没想到他还关注这个,只说:“没多少。” 秦渊叙点点头:“有生意头脑挺好的。” 像是点评一样的一句话真是让人不舒服,但从秦渊叙口中说出来确实不容易。许榕汐猜测换平时,秦渊叙大概率会是一种不耻或者不屑的态度,而他今天这么说,显然是想跟自己说说话。 她努力回忆了一下,十几年前的这个阶段,秦渊叙跟自己可以说是相看两生厌,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属实反常。 下课铃声适时响起,许榕汐赶紧走开了。她想:还是躲远点吧,走了一个陈衡再来一个秦渊叙的话属实有点招架不住了。 第9章 挣了钱五五分 两周一次的小假期,许榕汐约了叶蓁蓁一起逛书店。自打准备写网络小说,许榕汐觉得自己的知识储备远远不足,而且她不知道现在的高中生会喜欢看什么类型的小说,于是便想让叶蓁蓁给自己当参谋。虽然已经写好了大纲,但故事内容上还有很多可以灵活更改的地方。 “你为什么要写小说啊?”叶蓁蓁问。 “我想试试看能不能挣点钱,我打算换个手机,如果还有富余的话,平时吃吃喝喝也不错啊。” 叶蓁蓁点点头,又问:“那你准备写什么类型的啊?” “你喜欢看什么类型的啊?” “我嘛,”叶蓁蓁想了想说,“我喜欢那种从头甜到尾的,让人感觉很治愈的。” “额…”许榕汐有些为难,她自己的生活都是一滩苦水,怎么可能写得出从头甜到尾的。 “还有那种带点魔幻色彩的也不错,想象力丰富一点的。” 许榕汐自认为也不是想象力丰富之人,她问:“还有吗?” “还有就要看感觉了吧,我一时想不到。” 两人在书店逛了一会儿,挑了几本小说,便去了学校附近的甜品店。她们很久没有坐下来好好说会儿话了。 也是叶蓁蓁率先开口道:“汐汐,我觉得你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许榕汐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假装镇定地问道:“哪不一样了?” “好多地方啊,以前感觉你大大咧咧、风风火火的,但是最近感觉你变得成熟了点,不那么闹腾了。也可能是因为你不喜欢陈衡的缘故吗,感觉你对周围的人都淡淡的。但是也不能这么说,你对那个周屿生倒是不一样,你们现在什么关系?” 这是叶蓁蓁第一次问到周屿生,可许榕汐不知道他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应该算是朋友吧?” “那你们什么时候成为朋友的,连我都不知道。”叶蓁蓁这话说得有点嗔怪的味道。 许榕汐有些惭愧:“就十一那阵子,我以为你对他不感兴趣,就没跟你说。” 叶蓁蓁不怀好意地笑笑:“那你们有没有可能…” “没有!”许榕汐赶忙解释,“我对他完全没有那个意思!” “好吧,以前呢,我觉得你跟陈衡可能会在一起,但是你们没成,现在周屿生也不可能,汐汐,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我现在对谁都没有兴趣,只想挣钱,再就是好好学习,要做的事情好多,谈恋爱太耽误事了。” 话刚说完,两杯圣代被放到了许榕汐她们的桌子上。许榕汐抬头看了眼来人,好眼熟,这人是谁来着? 她还没记起这人的名字,叶蓁蓁投来疑惑的目光,好似在问:“汐汐,这人你认识?” 那人放下两杯圣代就要走,许榕汐叫住了他。 “你回来!这是什么意思?” 那人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许榕汐,开口道:“上次给你买的礼物你不要,我扔掉了。圣代退不了,不吃会化掉。” 许榕汐努力地去回忆十几年前的事,她在心里跟自己说“死脑子快想啊”,却怎么也对不上眼前这个人和他所说的“礼物”。 看着许榕汐一脸无措的样子,那人瞪大了眼睛问:“你不会不认识我了吧?我就剪了个头!咱们也就一个月没见而已!” 许榕汐看着他有点好笑的圆寸,无奈地笑笑,她不打算去深究这人是谁了,只想着别欠人情,便说:“你想吃点什么,我请你,礼尚往来。” “不用,我给你买东西都是心甘情愿。” “我靠”,许榕汐在心里大喊,自己是又在哪里欠了情债吗,怎么又来一个。还没来得及开口问有效信息,那人便推门走了,许榕汐一转身,叶蓁蓁已经开始吃那份圣代。 两人目光对视,叶蓁蓁一脸天真地看着她,许榕汐无奈地说:“吃吧吃吧。” 这天回了家,许榕汐快速翻了买回来的那几本小说,然后掐着时间写了自己网络小说的第一章。她算了算,平常都要在学校上课、晚上要写作业,只有两周一次的小假期才能有时间创作,按照两天一更的速度,自己一次性要写至少7篇,每篇耗时两到三小时,等于她一整天的时间要不眠不休全拿来写小说了,这还得是在保证自己灵感不枯竭的前提下。 她闭上眼睛揉了揉眼眶,想着这样可不行,得想个法子。法子没想到,她先看起了□□空间。虽然自己现在是16岁的身体,但还是30岁的思维,看空间的动态纯属是为了解闷,而她的好友,在她看来全是小朋友。 突然她刷到了一篇日志,发表时间就在十分钟前。这个文风,这个措辞,这个书写习惯,实在都与自己太像了。 她突然记起,十几年前刚上高中那会,有个自己的追求者一直模仿自己空间日志的写作风格,甚至能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她一度为此感到苦恼,也明确拒绝过这人好多次。后来他们的事不了了之,许榕汐早就忘了是因为什么而彻底结束的了。 如今想起这茬,许榕汐觉得这也许是个好法子,可以说服他和自己一起写小说啊! 但这人叫什么来着,许榕汐去看那篇日志的发布者,没有改备注,只有网名:我本江心照明月。 江明明!对,那人叫江明明!许榕汐激动得差点要跳起来,但是很快她又意识到:那不就是今天给我们送圣代的人! 许榕汐扶着额头冷静了一会,决定把姿态放低,好好跟江明明把事情讲清楚。 她点开□□的对话框,删删改改发了一大串:抱歉啊,我今天一下子没认出你,谢谢你的圣代。我有个挣钱的想法想问问你的意见,我打算写一部网络小说,人物和大纲我都写好了,但是我一个人写太慢了,想着你可以模仿我的文风,就问问你愿不愿意?挣了钱五五分。 许榕汐发完,看着对面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却迟迟没有消息回过来,心想大概率要被拒绝了。 但过了两分钟,江明明回了一句:好。 第10章 摸底考试98分,辅导你够不够格 这天晚饭时,赵惠和许卫国又爆发了一次争吵。理由是吃饭前赵惠没有把许卫国的筷子摆好。 许卫国没吃饭便摔门而出,赵惠骂了几句便坐下吃饭了。 许榕汐沉默地吃了半碗饭,见赵惠吃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道:“妈,你想过跟他离婚吗?” 赵惠愣了一下,努力掩饰着自己的慌乱:“小孩子问这些干嘛,吃你的饭。” “我受够了,你们离婚吧。”许榕汐说出了三十年来自己没勇气说出口的话。 赵惠震惊地看着许榕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榕汐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可能都想过等我十八岁就离婚,这样就不涉及抚养权的问题了。你们都不想要我,这我能理解。但是如果你们现在离婚,我也不会影响你们的生活,我只要有个住的地方就好了。等我高考完,就可以离开。你们这样天天吵天天闹,真的会让我感到很绝望。” “这说的什么话!”赵惠还在震惊中,对许榕汐说的话,一时无从辩驳。 “我说的是真的,现在离婚你还不到五十岁,还来得及再去寻找你的幸福。再过些年,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了,什么都来不及了。你现在有机会修正17年前的错误,别再错过为数不多的机会了。” “大人的事小孩子掺和什么啊!”赵惠有些激动。 “这不仅是你们的事,”许榕汐说,“你们现在已经影响到我了,确切地说是影响了我很多年了,如果你想看你的孩子因为你们俩的这段关系而对家庭失望、对爱情悲观、三十几岁还孑然一身,甚至还可能有很严重的心理问题,你也可以继续现在这种状态。” 赵惠还是难以置信这些话是从许榕汐嘴里说出来的,她问:“谁教你说这些的?” “没谁,是我自己想说。如果你们真离婚了,不管抚养权归谁我都不会过不好,我会自己想办法挣钱,起码不会让自己饿死。” 说到挣钱,赵惠倒是想起来了,她岔开话题:“你还说!你们老师打电话给我,说你在学校门口摆摊,还给同学跑腿,家里是缺你吃还是缺你穿了?” 许榕汐看了看餐桌上赵惠那部已经磨损得连按键都看不清的破旧小灵通,鼻子一酸:“都没有,我就想干,不行吗?” 赵惠把手抱在胸前:“你这次月考要是还不如摸底考试,你给我等着。” “我会考好的,离婚的事你也想想吧,再过些年离婚还要冷静期,你想离都没那么容易了。” 许榕汐说完,把自己的碗拿去厨房洗了,然后走回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发呆。 过了一会,许榕汐的山寨手机振动了几下,提醒有新的□□消息。许榕汐拿过手机一看,是江明明发来的,说他已经写好了第二章,让许榕汐看一下能不能过关。 2011年还没有共享文档这种东西,许榕汐想到可以利用空间的私密日志来做文档存储,她专门建了一个小号,账号密码只有她和江明明知道。 许榕汐不想走出卧室去书房用电脑,因为她怕赵惠在外面还没有消化好刚刚她说过的话,索性就用手机点开看。 江明明很聪明,许榕汐的第一章写得有些平淡,但他马上就在第二章上做出了调整,不仅文风、用词都和许榕汐如出一辙,在很多细节的处理上甚至比许榕汐还要好。许榕汐对此十分满意,发消息赞赏了一下江明明,约定下次见面请他吃圣代。 江明明显然也很高兴,迫不及待地分享了自己对于后面几章的写作思路,许榕汐采纳了他的建议,在大纲上做了调整。 晚上,许榕汐快速地写完了文科的作业,把理科的作业挑了出来,准备第二天再写。她本来打算问问周屿生要不要明天一起写作业,又一想算了,也许他们家这几天风平浪静呢。 第二天许榕汐准备去学校时才想起来,自己忘了管同学要教室的钥匙,只有去学校碰碰运气,看哪个班的教室能进得去了。 她到了学校,从一楼开始转,这间没有,这间也没有,一直转到三楼才看到16楼的教室门开着。 许榕汐想着:难道是周屿生? 她轻手轻脚地站在16班的教室后门,发现周屿生的座位上没有人,视线范围内也没有看到其他人。随即许榕汐便大摇大摆地哼着歌进了教室,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从包里掏作业时她一歪头发现教室后门那坐着一个人,不禁“啊”了一声。 沈尧书看着她,问:“怎么了?” “你你你,你干嘛吓人?”许榕汐有些语无伦次了。 沈尧书也不生气,依然温柔地解释道:“我一直坐在这里,是你没看到我,怎么成了我吓你?” 许榕汐把嘴一噘,承认他说的是事实:“好吧,我们班没开门,我就在这坐会,写会作业。” “嗯,”沈尧书说,“你坐就是了。” 碍于沈尧书在,许榕汐老老实实地戴上耳机才开始看物理,但是看了没一会便觉得烦躁。她两只手来回地揉着自己头发,把发型都搞乱了。 沈尧书见状,先是咳了两声,然后开口问:“需要帮忙吗?” 许榕汐戴着耳机一开始没听清,她把耳机摘下,转头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需不需要帮忙?” 两人对视了一会,许榕汐鬼使神差地拿上物理课本和作业,坐到沈尧书身旁把东西一放:“需要!” 沈尧书低头看了看,又翻了下许榕汐的作业,自言自语道:“物理啊……” 许榕汐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但又有些不确定:“你不会也没学好吧?” 沈尧书挑了挑眉,看着许榕汐说:“摸底考试98分,辅导你够不够格?” “够了!”许榕汐说。 沈尧书快速列了个大纲,把近一个月新学的知识框架给许榕汐列出来,又把框架之下涉及的理论和公式逐一讲解,然后才针对许榕汐作业上那些解不出来的题进行了解答。 两人解完所有的题,许榕汐小声嘟囔着:“原来这么简单啊,你早点出现的话我当年也不至于考零分啊。” 沈尧书轻声问了句:“什么?” “没什么,”许榕汐抬头看了眼教室内的时钟,离饭点还有好一会,说道,“一会我请你吃饭吧,就当感谢你今天帮我讲物理了。” “嗯,好。” 许榕汐笑了笑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刚刚的座位,沈尧书却又叫住了她。 “你坐过来写吧,还有不会的也可以问我。” 许榕汐愣了愣,反应了一会,但是看沈尧书的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也便没多想,回答道:“好。” 第11章 那我们就都往前走,别回头 许榕汐和沈尧书约定的午饭没吃成,沈尧书被年级主任叫走了。许榕汐回家吃了午饭,趁着家里清净把所有的作业赶完,又赶在集体返校之前,到学校门口摆摊。 这次她卖的是湖北和江苏名校的月考卷,她从网上下载下来免费的题库,找了个印刷厂印了几百份。一份试卷卖一块钱,连题目带答案,听起来是很划算的,所以来买的人还真不少。 收摊后,许榕汐点了点钱,再摆一个月,加上其他的收入,应该够买一部新手机了。她先拿了一沓钱,去了小卖部,给沈尧书买了些运动饮料和零食,又把自己卖的试卷,每个科目拿了一份出来,又加上了一些自己存货的草稿纸和便利贴之类的。她拎着一袋子东西去了三楼,悄悄地塞到沈尧书的桌洞里。 尽管她知道,沈尧书并不缺这些东西,但她还是想表达一下感谢。 其实表达感谢这件事对许榕汐来说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她一直以来的配得感都非常低,别人对自己的善意总会让她无所适从。 她不知道沈尧书今天为什么要帮她,或许也没有什么目的,沈尧书本来就是一个人人都喜欢的好学生,但她还是会觉得自己愧对这份帮助。 至于要如何表达感谢,从来没有人教过她,她都是一个人摸索着、试探地去感谢,在心里祈求千万不要觉得她的感谢微不足道。 在正常的时间线里,许榕汐和沈尧书不曾有过交集。沈尧书是那种表彰会和动员会都会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发言的存在,而许榕汐则永远都是那个台下的观众。 刚开始见到沈尧书时,许榕汐一下子没记起他的名字,但是他的声音实在是太耳熟了,要记起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许榕汐觉得,他们也不过是萍水相逢,沈尧书对她而言是一个很不错的弟弟,不会成为朋友,不会有更多的接触了。所以要表达感谢的话,就得及时。 晚自习上,秦渊叙给许榕汐传了张纸条,要买两份历史的模拟卷,许榕汐给他递过去,想了想还是收了钱。 班里的其他同学也有买了许榕汐试卷的人,教室里暗流涌动,买了的人忙着做题、纠错、查漏补缺,没买的人纠结要不要也买一份。 许榕汐心想:与其把剩下的砸手里,不如便宜卖了,能回本多少是多少。 于是她便找了张空白的草稿纸,写上:名校模拟卷,打折促销,单科五毛钱一份,全科六块钱两份,已购买的可额外兑换任意科目一份,售完为止,先到先得。 没一会那张草稿纸便在班里传了个来回,背面写了一溜名字,许榕汐看了看教室前后都没人,便光明正大地“发”起了试卷。整个晚自习,11班都异常安静。 放学时,周屿生照常在楼梯拐角等她。许榕汐把特地留出来的一沓试卷拿给周屿生。 周屿生看着她,说:“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 “怎么会。”许榕汐不明所以。 “那你去我们班的时候怎么不给我?” “啊?”许榕汐一时没反应过来,想到周屿生应该是看到她给沈尧书送东西了,才不好意思地说,“哦,那时候确实是忘了。” 她傻傻地笑了下,但周屿生也没有介意,反而把试卷收好,说:“走吧。” 一路上,好多人跟许榕汐打招呼,问她模拟卷还有没有,许榕汐一律回复“一张都不剩了”。 出了学校大门,周屿生问许榕汐:“周末过得好吗?” 许榕汐叹了口气:“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 “为什么?” “说好呢,也好,因为我又挣了不少钱,说不好呢,也不好,因为我爸妈又在吵架。哦对,我劝我妈离婚了。” 周屿生有点惊讶许榕汐的后半句话:“你劝她,离婚?” “对啊,我受够了,我希望他们离婚。” “如果他们离婚,那你要怎么办?你还没满十八岁。” “嗯,我知道,不过也快了。你看我现在也能自己挣点小钱,维持每天的吃喝是没有问题的。学费的话,我之后可以在假期去打工,等过了十八岁,就有更多的活法,不会饿死的。” 周屿生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我问的不是这个。你有没有想过,父母离婚对一个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许榕汐看向他,突然在少年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落寞。她和周屿生不一样,周屿生已经经历过一次父母离异,且在这个过程中成为一个完完全全的受害者。 许榕汐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说不出了。 良久,许榕汐才说:“我妈从我记事起就闹着要和我爸离婚,但是这么多年了也没离成,她一直都说是为了我好才没有离。轻飘飘的一句话把她懦弱的理由都强加到我身上了,我很讨厌她这样说。其实我不在乎他们离不离婚,现在这种状态对我才是折磨。我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这个世界上离异家庭的孩子有那么多,不会有人盯着我不放的。” 周屿生听完低声道:“你想清楚就好。” 许榕汐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安慰道:“生生,我知道你父母离异后你可能经历了很多不好的事情,我不想劝你看开点,也不想劝你放下,我想跟你说,也许我们都得往前走,带着这些伤疤和回忆往前走。” 周屿生不自觉地把手往袖子里抽了抽,他手上的那块疤被死死挡住了。转眼就到了岔路口,又到了分别的时候,他看向许榕汐,说:“好,那我们就都往前走,别回头。” 回到家,许榕汐才意识到,或许刚刚周屿生问她周末过得好不好,其实是周屿生自己有话想说,但许榕汐光顾着自己输出了,没给周屿生表达的机会。 她点开和周屿生的□□聊天界面,想问一下,又想着或许一句两句说不清,还是见面再说吧。 随后她给自己制定了个复习计划。马上就要月考了,仗着新脑子还好用,她想考个好成绩看看自己的上限到底在哪里。她把文科的科目都画了思维导图,理科的科目则按照她现在的理解梳理了知识点,这样所有需要复习的点一目了然,复习到哪也清晰明了,还方便查漏补缺。 躺在熟悉的床上,学着已经学过一次的知识,吃着母亲做的可口的饭菜,不用为生活奔波,也还没有发生那些糟心的事,许榕汐觉得老天待自己不薄,竟然给了自己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虽然她还没有搞懂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又要怎么回去,但是她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好像什么事情努努力,就都可以改变了。 第12章 拒绝月经羞耻 月考刚进行了一天,就有一堆人来找许榕汐预定模拟卷,因为几乎已经考完的每一科,许榕汐卖的试卷里都有原题。许榕汐开心极了,记了下预定的人和他们要的科目,但是也说明了不是每一次都能押得准。 考完最后一科的时候,大家如释重负,都在考场欢呼尖叫。不知是谁先发现的,一个女生裤子上沾了血迹,而她自己还没有察觉。一群男生围在她身后不怀好意地起哄,还是秦渊叙看到了,拿自己的校服外套给那女生披上。 起初许榕汐没注意到考场角落里的声响,是每个人都在往那边看,许榕汐才顺着大家的目光看过去。 大家都远远地看着,谁也没有上前。许榕汐问旁边的人:“怎么了?” 旁边的女同学捂着嘴小声说:“是孟瑶,她来那个了。” “哪个?”许榕汐用正常音量问道。 女同学拉了拉她,示意她小声点:“就是那个啊。” 许榕汐知道了,从包里摸出了一片卫生巾,又拿了一包面巾纸,走到孟瑶跟前拍拍她。 孟瑶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许榕汐。 许榕汐把东西递给她,说:“你先去厕所吧,我一会找王玲玲帮你回宿舍拿干净的裤子。” 孟瑶说了一声谢谢,临走时看向秦渊叙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许榕汐心想:不会要爱他一辈子了吧? 但随即,她愤怒地转身对那群起哄的男生说:“看什么看啊,生物没学过啊?月经没见过啊?也是,当年你们就差点变成月经,好奇也能理解,与其在这嘲笑别人,不如多看两页生物书!要不要我给你们科普科普男性的生理结构啊?我想问你们这种纯洁得连月经都没见过的人,梦遗吗?” 一群男生闻言噤了一声,谁也不敢多说一句,一个个低着头假装很忙的样子。 许榕汐说完就想走,但是她瞥到秦渊叙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找王玲玲说了事情原委之后,许榕汐就吃晚饭去了。她想着,自己三十岁了,早就没了月经羞耻,但是对于十五六岁的女生来说,被人当众看到来月经,真是天大的事,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迈过心里的坎。 许榕汐想:来都来了,不如给小妹妹们上一课。 她买了一盒水彩笔,手绘了一张海报,用醒目的红字写了“拒绝月经羞耻”,简单写了月经产生的生物学原理,照着生物书画上了一个子宫的图样,还标注了此后女厕所将建立卫生巾互助箱。画好了海报,许榕汐到打印店把海报复印了几十份,又买了几包卫生巾和隔水的纸巾盒。 晚自习许榕汐偷偷溜出去,从一楼开始张贴她的海报。她打算在每个班门前都至少贴一张,学校的布告栏也贴上。刚贴了没几张,就有别的班级的老师来巡视,许榕汐躲躲藏藏,贴一会停一会。 叶蓁蓁看到她,也悄悄溜出来,问她:“汐汐,你干嘛呢?” “贴海报。”许榕汐递给她一张海报。 叶蓁蓁看了看:“拒绝月经羞耻,汐汐,你贴这个干嘛?”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我不跟你说了,我要赶紧贴去了。” “你回来,”叶蓁蓁拉住她,并从她手中抽走了几张海报,“我帮你贴!” 许榕汐扭身抱了抱叶蓁蓁:“就知道你最好了!万一被老师发现你就咬死不承认,说是我贴的,记好了啊!” 本打算上三楼找萧燃,请他帮忙把三楼的贴完,却没想到在楼梯上遇见了沈尧书。几天没碰面,许榕汐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点别扭。 沈尧书看到许榕汐抱着一沓海报,问她:“这是?” 许榕汐不知道该不该跟沈尧书说,毕竟他是班长,又是年级主任的得力干将,贴海报这事要是学校不允许,被沈尧书告到主任那,自己会很麻烦。 许榕汐呵呵地傻笑,把海报抱得死死的。但是刚刚许榕汐在楼梯口贴了一张,沈尧书抬眼正好看到。 “你要到楼上贴吗?我帮你。”沈尧书主动开口说。 “不用了吧。”许榕汐还是有些犹豫。 但沈尧书仿佛知道她在顾虑什么一样:“我不会告诉老师的。” 许榕汐看着他的眼睛,觉得沈尧书是可以信任的,便分了几份海报给他。然后自己去找萧燃,让萧燃去贴四楼和五楼,自己则返回11班所在的二楼。 贴完海报,许榕汐又把纸巾盒贴到了所有女厕所的墙上,还分别放上了卫生巾。 做完的时候,下课铃声刚好响起,乌泱泱的人群涌出,大家都看到了墙上的海报。有人跟身边的人指着海报不怀好意地讨论着,有人低头快速走过都不敢正眼去看,还有一些女生远远地看着,眼中闪烁着一些不可名状的东西。 孟瑶也看到了,开始她先是一愣,然后走到海报前端详了很久,她返回教室,多拿了一片卫生巾,放进了二楼女厕所的卫生巾互助箱里。 第二天一早,班主任江有章就气呼呼地推开了11班的门,然后指着门口那张醒目的海报问道:“谁贴的?” 许榕汐放下手中的笔,慢悠悠地站起来。 可江有章更愤怒了:“到底是谁!” 许榕汐一愣,看向身后,怎么秦渊叙和孟瑶也站起来了?这一问不要紧,班里陆陆续续有女生站起来,没一会,就稀稀拉拉站了一片人。 江有章指着他们,手都在抖:“你,你们!你们厉害!啊!全都给我上主任办公室!” 许榕汐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但是不能让无辜的人替自己受过。她说:“老师,是我贴的,跟他们都没关系,他们是怕我受罚,我自己去就行了。” “好好好,还给我整这一套是吧,你自己去,其他人站着!” “老师,”秦渊叙突然开口了,“我也有份。” 孟瑶也跟着说:“还有我。” “就你们仨爱逞英雄是吧,那就都去!” 可等许榕汐到了主任办公室,发现不仅叶蓁蓁、萧燃、沈尧书、周屿生都在,还有一些其他班的不认识的女同学。许榕汐眼前一黑。 她走到叶蓁蓁旁边,咬着牙小声问她:“不是让你咬死不认吗?” “我可是很讲义气的!”叶蓁蓁说。 许榕汐绝望地闭上了眼。转而又看向旁边的周屿生:“你怎么也在?” 周屿生低头看她,轻声说:“昨天看班长在贴海报,就猜到可能跟你有关,本打算帮你分担下,没想到想帮你分担的人有点多。” 萧燃不知道从哪找了张凳子坐着,跷着二郎腿满不在乎地说:“哎呀,你们怕什么,这地儿我常来,顶多就是被批一顿,你们几个好学生,一会就能回去了,不用怕。” 话刚说完,年级主任就进了门,看到一屋子的人,一脸的不解与疑惑。他先瞪了萧燃一眼,然后一个个打量屋里的人,看到沈尧书时明显一愣。 “走廊的海报是谁贴的?” “我!”许榕汐率先开口。 沈尧书跟着说:“我也有份。”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说道:“还有我。” 主任看了看沈尧书,又看了看许榕汐:“知不知道校风校纪!有没有规矩!学校是能随便张贴东西的地方吗?要是人人都要贴,那学校不成那电线杆了,全是小广告!” “主任,”许榕汐想争取一番,“我贴的不是小广告,是高中生应该了解的常识和生理卫生知识。大家都处在青春期,不免对两性的身体有好奇,但是不以正确的态度面对这份好奇就容易做出伤害他人也伤害自己的事。” 主任点了根烟,对上许榕汐的目光:“那你觉得贴张纸态度就能正确了?” “起码先让大家有这样的意识,不会在看到女同学来月经时嘲笑别人,不会因为月经两个字难以启齿而在生活中遮遮掩掩。” 主任吸了口烟,沉思了片刻,问:“那你们后面这些人,都是怎么回事啊?” “哎哟主任,”萧燃开口说,“我们干了就干了,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要打要罚给个痛快,再说了,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哼,要是伤天害理的事还了得!”主任看了眼办公室里聚集起来的人,竟然笑了,随后他又说道:“你们真成。” “主任……”沈尧书想再说点什么,却被主任抬手打断了。 “我还是那句话,学校不是电线杆,不能谁想贴什么就贴什么,回去把外面的海报撕下来,贴到班里的板报上,都走吧。” 所有人都是一愣,谁也没动。 “怎么,还在在我这儿待着啊?赶紧走。” 第13章 以后别用那个小灵通了 月考成绩出来的那天许榕汐十分激动,她的排名不仅挤进了班级前三,更是挤进了年级前五十,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好成绩。物理成绩也破天荒地突破了85,更是令人意外。 班主任江有章在讲解数学试卷时说:“咱们班有一道题的正确率比其他班都要高。”江有章一边说一边有意无意地看向许榕汐。 许榕汐心想:押对题了而已,又没有人作弊。索性不理会江有章的目光。 许榕汐的语文成绩一向很好,这次月考的作文还是满分,被印发成范文发到全年级每个人手中。 周屿生对此有些意外,他认真读了许榕汐的作文,发现写得很有深度,用词和文风都十分成熟,不像高中生写的东西。 巧的是,高一另一个满分作文出自一名男生,名叫孟荣希,名字读音和许榕汐很像,两人的作文还被印到了同一张纸上。 16班的几个男生发现了这一点,起哄道:“孟荣希和许榕汐,听起来挺像一对的哈哈哈。” 周屿生和沈尧书同时捕捉到了这一刺耳的声音,还没等沈尧书开口,便听到周屿生用比平时高一倍的声音呵斥道:“不要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那几个男生对周屿生的呵斥十分惊讶,这不是周屿生平时会做的事,嬉笑道:“怎么,你俩是一对啊?” 周屿生有些生气,握紧了拳头顶在桌子上,对他们说:“我说了,不要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那几个男生还想要开口争论,沈尧书一本正经地喊他们:“化学老师叫你们去办公室。” 然后周屿生和沈尧书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没有再说话。 沈尧书看着那张印有满分作文的纸,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看了看自己刚刚过及格线的作文,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月考后江有章找许榕汐聊了一次,中心思想是学生还是要有学生的样子,不要天天想着挣钱。许榕汐破罐子破摔,直接开口道:“老师,我父母快离婚了,他们都不想要我,我没办法。” 一句话让江有章不知所措了,只好任由许榕汐去了,只说不要耽误学习,也不要影响别的同学学习。 许榕汐把月考成绩说给赵惠听,赵惠也十分激动,连着做了三天“大餐”。 许榕汐看她的样子,像是还没下定决心要离婚。她努力回想着十几年前的事,依稀记得许卫国借了别人的钱去炒股就是2011年。 许榕汐想:真到了跟钱有关的事上总不能还一直躲了吧。她打算等许卫国“事情败露”就借机再劝赵惠离婚。 十月底,天已经有些冷了,要穿厚外套才能抵挡寒风。许榕汐重新适应了高中生活,也习惯了每天晚上放学会和周屿生一起走到岔路口,平时她会找叶蓁蓁或者萧燃一起吃饭,也习惯了秦渊叙每天都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十一月初,苋城下了2011年的初雪。许榕汐在晚自习的课间跑到操场上看雪,一个人在雪地里奔跑,大叫,这是她二十岁后就没干过的事情了。 她注意到学校操场旁种的是一排苦楝,苦楝果被雪一压,落了不少下来。许榕汐在地上捡了一些圆润饱满的苦楝果才恋恋不舍地回教室。 沈尧书在教室后门正好看到这一场景,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许榕汐买手机的钱很快就攒到了。买手机那天,她约了叶蓁蓁一起去。叶蓁蓁给她推荐了自己用的牌子,但是许榕汐觉得那几个款式都太粉嫩了,不适合自己,所以就换了另一个。 买了新手机,许榕汐没舍得用,打算先带回家挑一个良辰吉日再开机使用。 叶蓁蓁问她:“汐汐,那你之后还摆摊卖东西吗?” “卖啊,有钱赚干嘛不卖。” “那你挣了钱要干嘛?” “还没想好,先攒着呗,钱又不嫌多,早晚会用的。” “那你的小说写得怎么样了?” 说到小说,许榕汐好像还没跟叶蓁蓁说江明明的事。 “就上次请咱俩吃圣代那人你还记得吗?”许榕汐问。 “记得啊。” “他叫江明明,现在我们俩在一起写小说,前几天我登录网站看到有几千浏览了,虽然不多,但也有些打赏,我们再继续写写看。” “什么?”叶蓁蓁听到江明明这个名字立马反应过来,“他就是江明明?” “是啊,怎么了?” 叶蓁蓁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许榕汐:“汐汐,你可真是……” “什么啊,你快说!” “就是刚开学你生病请假那几天,学校不是组织我们和二中一起去给晚会当观众吗,江明明以你的名义给我们一中的所有人都送了雪糕,掏空了好几家小卖部呢。” “什么!”许榕汐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情,也很是震惊。 叶蓁蓁拍拍她:“汐汐,你的每个追求者都对你一往情深。” “不是,这么大事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叶蓁蓁说:“我以为你知道啊。” 许榕汐摊开手一脸无奈:“我都不在我怎么知道。我就说怎么请个假回来我同桌知道关心我了,每个人都好像认识我一样。” 叶蓁蓁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他那天说给你的礼物,你知道是什么吗?” 许榕汐当然不知道,冲着叶蓁蓁摇摇头。 “我听二中的人说的,是一个水晶灯,可漂亮了。你当时拒绝了他以后,他立马就把东西扔了。” 许榕汐叹了口气:“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找他了啊,现在这算怎么回事啊,欠他的越来越多了。” 叶蓁蓁不同意这个说法:“怎么叫欠他,他自己那天都说了,他是心甘情愿的,你又没强迫他。” “话虽这么说,但是……”许榕汐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如果她知道之前江明明有做这些,她不会再和这个人产生纠葛。 她有点忘记了十几年前和江明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大抵就是两人网友见面,江明明对许榕汐一见钟情,然后猛追了一阵,后面他们因为什么事就彻底断了联系。 许榕汐不愿去想这件事,跟叶蓁蓁告了别就回了家。 一进家门,许榕汐在餐桌上看到了赵惠那个磨损严重的老旧小灵通,又看看自己手中的新手机,心里很不是滋味。 其实家里不缺买手机的钱,但是因为许卫国花钱无节制,家里的每分钱都有它的用处。 赵惠的小灵通已经用了很多年,直到小灵通的号码不能再使用,换上了手机卡也还在用。十几年前许榕汐就觉得,赵惠没有换手机,所以自己也不能拥有一部新的,而如今,她靠自己挣钱买了新手机,却还是觉得不妥。 许榕汐转身推开家门,打算再回手机店。她想着:幸亏开了收据,应该是可以换的吧。手机店老板也是个痛快人,看到手机没有开机使用,也便给许榕汐换了一部适合中年人用的成熟点的机型。 等许榕汐拿着新手机回到家时,赵惠已经把饭做好了,许榕汐递上那个手机,说:“以后别用那个小灵通了。” 第14章 那以后,做好朋友吧 时间很快来到了12月31日。 这期间许榕汐靠着摆摊和兜售各种货品赚了不少钱,也攒够了给自己换手机的钱。但她突然觉得换不换手机没那么重要了。 元旦学校会放两天假,许榕汐也早早就备好了跨年要摆摊售卖的东西。然而跨年夜晚上,小县城的售卖情况却十分不乐观,大街上冷冷清清的。 许榕汐一个人在寒风中坐着,心想:这个年代的人们怎么都这么无趣啊,一点娱乐活动都没有,早知道这样就该自己组织一场娱乐活动然后挣点门票钱。 她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里的MP3,想找首应景的歌听,却没有一首满意的。此时距离她喜欢的歌手出道还有两年,她现在每天只能听一些很早之前下载的音乐。 摆摊情况不好,许榕汐便早早收了摊。回家路上,她收到了来自江明明的消息轰炸。她把电瓶车停在路边,掏出手机看消息,江明明说他们写的小说最新一章爆了! 许榕汐激动地把车扔在一旁,在马路上跳了起来。她拿着手机反复看了几遍江明明发来的消息,忍不住哈哈大笑。然后她马不停蹄地赶回家,用电脑登录网站去看最新的数据情况。 是江明明写的那一章更新后,数据突然变好,打赏金额也是前面几章的几十倍。 许榕汐太高兴了,和江明明分享了喜悦的心情,转头又商量起下一章更新的内容和更新时间。她看了看收到的打赏,打算先把钱提一部分出来,作为给江明明的报酬。看着还在一直增加的点击量,许榕汐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元旦这天,许榕汐趁热打铁把写好的最新章节做了更新,又回复了一些读者的评论和私信,还建了个与笔名同名的博客。她想着:现在网文的热度上来了,就需要好好维护这个笔名的形象,也不好被人发现她和江明明共用ID的事。 江明明对于浏览量突然暴增这事好像更有感触,一来许榕汐一时半会不可能跟他割席,二来他好像也挺享受写网文这件事。 许榕汐跟叶蓁蓁分享了这个好消息,叶蓁蓁也真诚地恭喜了她。只是叶蓁蓁好心提醒,如果还要继续和江明明一起创作,就要小心处理两人的关系,毕竟现在涉及利益了。 许榕汐知道叶蓁蓁提醒得没错,但她觉得一切尚在可控范围之内,她还应付得来。 下午,许榕汐匆忙把文科的作业写完,照例把理科的内容留在第二天。她看着网文网站上激增的数据,心里默默许下一个愿:如果有出版社或者影视公司要买我们的版权就好了。 元旦过后,学校的课程便紧张起来,一边要把学期末的内容收尾,一边又要准备期末考试。许榕汐的模拟卷再次被火爆预定,她打算到期末考试前只干这一次了,其他时间都用来好好准备考试。 和周屿生的关系仍然不远不近的,还只是停留在放学一起走到岔路口,偶尔吐槽一下各自家里的糟心事的阶段,但许榕汐看他每天状态不错,也便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刻意经营这段关系。 她觉得能穿越回来见到周屿生已经是很神奇的事了,能和他成为朋友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要想真的走进他的心里,可能要很久很久。反正距离周屿生离开的时间还有很久,所以好像一切都不是那么着急,她可以慢慢来。 期末那段时间,许榕汐被物理整的焦头烂额,某天晚自习时,她莫名想起不久前沈尧书帮她辅导物理的情景。她晃了晃脑袋,跟自己说“想这干嘛”,然后继续对着物理教辅一道题一道题地解。 考试的前一天,学校留了大量的时间给学生自由复习,但每个班总有那么些人,自己不学也不想让别人学。 16班开始时还安安静静的,后面就有人开始小声背书,再后来就有些人刻意引导大家大声背书,实则是在大家音量都提高之后,他们好偷偷说话。 沈尧书本来想制止的,但碍于有些同学是真的在背书,总不好一棍子打死,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好事的几个男生在讨论恋爱的问题。 其中一个说了好几对高一情侣的名字,另一个听完,朝周屿生扬扬下巴,众人会意,也都看向周屿生,然后偷笑。 周屿生察觉到了身侧的目光,他侧身看过去,冷冷地对上那几个男生的脸。 有人就凑过来搭上周屿生的肩膀,问:“你和11班那个,叫什么来着,许榕汐,对,许榕汐,你俩是好上了吧?” 周屿生甩掉肩膀上的手,回道:“没有。” “没有?”那人明显不接受这个答案,“没有你俩天天一起走?” 周屿生本不想理会,但还是耐着性子说:“我们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关系,别瞎猜了。” 又有一个人凑过来:“现在不是早晚也是啊,我跟你说,这男女之间就没有纯友谊,不是你喜欢她,就是她喜欢你。”说完,这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周屿生一眼。 “好好想想吧。”最开始那人拍了拍周屿生的肩膀,然后又扭头说别的八卦去了。 周屿生听完,顿时感觉呼吸有些不畅,他低头盯着化学书看,却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他努力回忆了一下过去这几个月和许榕汐相处的情景,他自认为他们之间清白得很。 许榕汐从来不曾有过什么越界的行为,对萧燃要比对他亲密得多。 而他自己,从最初不理解许榕汐的行为,到接受许榕汐出现在自己身边,都不过是因为那句“我就想你开心点”。 从来没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没有人在乎过他开不开心。 他甚至也没有几个像样的朋友。从上学开始,很多家长都对离异家庭的孩子避之不及,而他们家更是情况复杂,他的身上常年带着伤,一般人看了都要躲得远远的。他也羞于启齿去讲述自己家庭的问题,更难和谁建立亲密的连接。 他一直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其实看到别人有形影不离的朋友他非常羡慕。所以许榕汐邀请他放学一起走时,他开始是不相信,后面他觉得或许这也挺好的,所以他接受了。 他和许榕汐现在应该算得上是朋友了,虽然不是形影不离,也不是唯一,但自己对许榕汐而言应该还是有些分量的。 原来这些在别人看来,都是那些俗套的男女之情吗,还是两人之间真的存在男女之情而自己没有察觉? 周屿生越想心越烦,放学看到许榕汐只说了一句“我先走了”便溜了,留许榕汐一人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 当天晚上,周屿生复习完所有科目却迟迟睡不着,他打开电脑在搜索引擎上搜索:怎么判断是不是喜欢一个人? 搜索页面弹出了各种答案,周屿生看到一个高频答案,写的是:看到TA会有想亲吻的冲动。 他回想了一下,他有时看到许榕汐挺开心的,有时学习累了一天看到她会有如释重负的感觉,有时心里很丧,但是看到许榕汐一笑,又觉得好像没什么过不去的。但他还真的没有察觉到自己有“想亲吻的冲动”。 第二天考试时,周屿生脑子里也一直在闪回那个答案,他在心里埋怨那几个好事的男生,为什么偏偏要在考试前讨论这种无聊的事。 两天半的考试,周屿生都心神不宁,放学也都躲着许榕汐走。最后一门科目考完,许榕汐把周屿生堵在了考场。 “你这几天干嘛躲着我?我做错什么事了吗?”许榕汐第一次这么严肃地跟周屿生说话。 “没。”周屿生咽了咽口水,眼神不自觉地去瞟许榕汐的嘴巴。 “那是为什么?” 周屿生盯着她看了一会,突然笑了,说道:“是我不好,这几天复习太焦虑了,以后不会了。” 许榕汐瞪他一眼,说:“那再给你一次机会。” 考场里的人陆陆续续走光了,只剩两人还站在那,周屿生向前一步,笑着给了许榕汐一个拥抱,说:“那以后,做好朋友吧。” 第15章 新春快乐 许榕汐被周屿生弄得有点懵,她没怎么见过周屿生笑,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到。但她还是轻轻拍了拍周屿生,以示应允和安慰。 两人走到车棚各自推自己的车,许榕汐突然想到,马上会有小一个月的时间不能在学校见面了,不知道周屿生以往的长假都是怎么过的。 “生生。”许榕汐叫他。 “嗯?” “你假期什么打算?” “就在家写写作业,没有其他特别的安排。” 许榕汐点点头,说:“假期学校就封校了,等我找个可以写作业的地方,你要是不想在家里待我们可以一起出来写作业。” 周屿生笑着答应,说:“好。” 假期的前几天,许榕汐一直在跟江明明写小说。两人有了大把的时间去创作,时间宽裕了创作灵感也就多了起来,小说几乎每天都在更新,浏览量也是一升再升。 许榕汐把打赏的钱提了一部分出来,三分之二给了江明明,剩下的三分之一加上自己前期的积蓄给自己换了新手机。 后面许榕汐出门,发现学校附近那家叫百分百的甜品店每天人不多,也有足够的空间可以写作业,所以就给叶蓁蓁和周屿生发消息喊他们来。本来许榕汐也是叫了萧燃的,但是萧燃一放假就泡在网吧里,根本叫不动。 周屿生见到叶蓁蓁还有些局促,许榕汐这才想起,还没有给他们正式介绍过。 “这是叶蓁蓁,我最好的朋友,”许榕汐拍拍叶蓁蓁,又指了指周屿生,说,“这是周屿生,上次在主任办公室见过的。” 叶蓁蓁依旧热情地跟周屿生打招呼:“你好你好,既然是汐汐的朋友,那就是我朋友,以后在学校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周屿生礼貌笑笑,没有多说话。 三人在甜品店随便点了些吃的喝的,便开始各自写各自的作业。但写了没一会叶蓁蓁就开始心猿意马,找许榕汐讨论起了娱乐八卦。 周屿生看着两个女生在对面叽叽喳喳,第一次有了难以名状的异样感觉。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没怎么跟女生相处过,也不曾有人在他面前展现这样的场景,但他觉得挺好的,让人感觉是在真切地活着。 他低头浅浅地笑了一下,继而一边继续写他的作业,一边听着两个女生的讨论。 中间江明明给许榕汐发来消息,问她怎么今天小说没更新。许榕汐回了他一句“在外面”,江明明却一直追问她在哪。 其实许榕汐不太想跟江明明见面,毕竟雪糕的事让许榕汐觉得有所亏欠,再加上两人现在是合作关系,许榕汐不想让江明明误会她是想利用江明明才找他合作的。 许榕汐把手机拿给叶蓁蓁看,一脸愁容。 叶蓁蓁倒是转变得快,她看了看许榕汐说道:“你要是觉得你俩有可能就接触看看呗。” “什么有可能,”许榕汐赶忙解释,“我根本不喜欢他,我找他一起写小说纯粹是因为他可以模仿我的写作风格。” 叶蓁蓁瞄了一眼对面的周屿生,问道:“那别人呢,别人也不喜欢?” “当然了,没有一个喜欢的,都是弟弟。” 叶蓁蓁被这句“都是弟弟”逗笑了,喝进嘴里的饮料差点喷出来。 “那你就找机会跟他说清楚呗,不过你可要提前想好怎么说,万一他一闹脾气不跟你一起写了,你一个人多累啊。” 许榕汐叹了口气:“我愁的就是这个,怎么什么事都被我赶上啊。” 叶蓁蓁拍拍她,马上引开了话题,俩人聊别的去了。 当天下午三人分别后,许榕汐独自去了趟书店,想着看看有没有最新的言情小说可供参考学习,却没想到遇见了沈尧书。 沈尧书穿了件咖色的羊绒大衣,围了条深灰色的围巾,头发比前些日子长了些,远远站在那,显得有些成熟。他看到许榕汐也有些惊讶,思考良久才说了一声:“嗨。” “嗨,你也来买书啊?”许榕汐问。 “嗯,对。你有什么推荐吗,我作文不太好,想补一补。” 许榕汐有些忘了自己当年是怎么写作文的,但最近几次考试她的作文得分都还挺不错,不过她也是随心写的,没有太刻意去练习,被沈尧书一问,反倒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她拿起一本最新的《作文素材》杂志,跟沈尧书说:“你要不先看这个吧,先积累一些素材,再多看一些满分作文,掌握基本的写作思路之后,所有的素材都可以灵活化用,想提分不难的。” 沈尧书采纳了她的建议,拿了一本《作文素材》又挑了一本作文辅导书。 “你经常来这吗?” “啊?也没有,就想到要买什么才会来。” “那你今天是来买什么?” 许榕汐举起手中拿的三本言情小说,挡住了自己的脸。 “看这个也对写作文有帮助?” 许榕汐呵呵地笑了下:“应该有吧。” “那你看完借我看一下?” 许榕汐本能地想拒绝,带十五六岁的小朋友看言情小说,这不是耽误孩子学习吗?但沈尧书一直坚定地看着她,不像是开玩笑。 “行吧。”许榕汐心虚地答应下来。 “那加个□□吧,你什么时候看完跟我说,我来找你拿。” “哦,好。”许榕汐摘下书包,想找个本子和笔,沈尧书却先她一步。她看着沈尧书递过来的便利贴愣了一下,那正是当时她为了表达感谢送给沈尧书的一堆东西里的其中一样。 许榕汐写下自己的□□号,把便利贴还给沈尧书,便去结了账,先行离开了。等回到家,她手机提示有一条好友申请,正是沈尧书发来的。 小说许榕汐很快就看完了,但她迟迟没有告诉沈尧书,她总觉得两人不该有更多的交集,她也不该带坏小朋友。 除夕夜当晚,赵惠终于发现了许卫国炒股失败的事情。许卫国不仅把家里的积蓄全部投了进去,还在外面借了朋友几万块钱。许榕汐第一次见赵惠生那么大的气,和许卫国兵恶语相向。她躲在房间里戴着耳机用MP3听音乐,试图用音乐声掩盖争吵声,可是怎么都盖不住。 她觉得自己没法待在家里了,争吵声让她有了些许应激反应,她需要脱离这个环境冷静一下。 她想见人,见一个能帮她暂时忘掉这些不愉快的人。 叶蓁蓁跟随父母回了乡下老家,萧燃因为上网吧被家里人发现而禁了足,周屿生家里也是一堆糟心事……她没人可见。 忽然,她瞥到书桌上那几本小说,她想到了沈尧书。她看了看时间,春晚刚刚开始,还不是很晚。她给沈尧书发消息,问他家的地址。沈尧书很快便回了。 许榕汐带上那几本小说,无视赵惠和许卫国的争吵离开了家。 她骑车来到沈尧书住的小区,那是苋城最高档的小区,她看着那星星点点的灯光,又在懊恼自己不该这时候来。 但她还是给沈尧书发了条消息,告诉他自己已经在他们家楼下了。消息沈尧书没回,却没一会就下来了,还端了一盘刚出锅的水饺。 水饺还冒着热气,沈尧书递了双筷子过来,说:“我包的,你尝尝。” 许榕汐看着他发愣,迟迟没有接。 沈尧书索性拿筷子夹了一只水饺,送到许榕汐嘴边:“尝尝。” 许榕汐自知这样不妥,伸手捏住那只水饺放进嘴里。不知是水饺太烫了还是别的原因,许榕汐一边咀嚼一边眼泛泪光。 沈尧书见状连忙问道:“不好吃吗?” 许榕汐摇摇头。 “不好吃?” 许榕汐还是摇头。 沈尧书有些沮丧地低头看着那盘水饺,又看看许榕汐。他看到了她眼角的泪,想为她拂去,却在伸手时停住。 许榕汐缓了缓心神,把嘴里的水饺咽下,才抬头对沈尧书说:“很好吃。” 沈尧书看着她欣慰地笑了,说道:“新春快乐。” 第16章 我会跟他离婚 沈尧书陪许榕汐坐在小区的花园里吃完了那一盘水饺,并没有多问任何事。实际上,如果沈尧书开口问,许榕汐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要怎么解释自己在原本应该阖家团圆的时刻跑出来见一个并不算太熟络的同学,怎么解释自己只是吃了一只水饺就眼泛泪光难以自持。 但好在沈尧书好像并不关心这些。 “你在这等我一下,我上楼取下钥匙,我送你回去吧。” 许榕汐下意识地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沈尧书坚持道:“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 “真的没事,”许榕汐把那几本言情小说递给沈尧书,“大过年的,大街上都没人,而且我想自己待一会,呐,你要的书。” 沈尧书接了书,又看向许榕汐:“大过年的,你不该自己待着。” 许榕汐浅浅地笑了下,说:“那你也不该和我在这待着,快回家和家里人一起过年吧。” 沈尧书还想说点什么,不远处不知是谁开始放烟花。烟花升空炸开的声音盖过了两人的所有心事,他们不约而同地一同抬头看向烟花绽放的方向。 耀眼夺目的焰火映照在两人的眼中,沈尧书悄悄侧目看向许榕汐,那一刻他觉得心底无比平静。 一箱烟花放完,周围又恢复了宁静,许榕汐起身告别:“我走了啊。” 沈尧书收敛起自己的情绪,温柔地说道:“那你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 “好。” 等许榕汐离开,她才意识到,他们好像有点越界了。准确地说,是她有点越界了。她不该在除夕夜跑来见沈尧书,也不该答应他到家报备,这不是一般同学应该干的事。 但她已经这么干了,无意识地干了。 可能除夕夜对许榕汐来说太过特殊,让她每年到了这一天都会陷入痛苦的回忆。 在她六岁时,许卫国带她和赵惠回乡下老家过年,当天晚上邻居家因为燃放烟花爆竹着了特别大的火,全村的人都去帮忙救火,但许卫国却因为在打牌,怎么都不愿动身。 赵惠觉得,邻居家着火和打牌相比,自然是前者更重要,不论平日里感情如何,都理应伸出援手,可许卫国的无动于衷让赵惠十分恼火。 她一气之下带着许榕汐就要回自己家。 除夕夜乡下的路上特别黑,也没有人,许榕汐很害怕,但是不敢哭,也不敢说话,就任由赵惠拖拽着一路走回了十几公里外的家。 从那年起,赵惠便不再允许许榕汐回乡下老家,有几年他们为此事吵得不可开交,后面慢慢也就不吵了,只是两个人都带着气,攒到除夕夜一起发。 所以那之后的除夕,许榕汐就没有再平静度过了,每年总有新的吵架借口,每次都能再扯回当年那件事。 往常许榕汐都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戴上耳机用音乐掩盖掉争吵声,但有时候他们的争吵,什么音乐都盖不住。 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许榕汐从未想过可以在除夕夜找谁说说话,因为大家都在和家人团聚,谁会想听别人的糟心事呢。可是当自己穿越回来,突然变得好脆弱,好需要安慰。她来找沈尧书,也是想要一丝安慰的吧。 尽管沈尧书并没有问具体的事,也并没有多说任何话,可她还是被安抚到了,或许是因为那盘水饺,或许是因为沈尧书这个人。 回到家,许卫国已经不在了,赵惠张罗了一桌子年夜饭,正在餐桌前坐着。 许榕汐一进门,赵惠便开口道:“我会跟他离婚。” 这个突然的消息让许榕汐一时不敢相信,她问道:“你决定好了?” “决定好了,”赵惠说,“他在外面欠了钱还不上,家里的积蓄也全都被他败光了,离婚之后你跟我,但是我们也没有钱,只能从头开始。过完年他会从这里搬出去,到你18岁之前每个月他会付抚养费。” 许榕汐听完觉得无比平静,这就是她一直想要的结果,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达成了。尽管她不知道在她离开家的一个多小时里发生了什么,但有了这个结果就已经足够了。 “好,”许榕汐说,“我现在也能自己挣钱,从头开始不是什么难事,你能想明白和他分开,这就是最好的事。” 说完,许榕汐坐下默默地开始吃菜,仿佛要把过去没有吃好的年夜饭全都吃回来。赵惠在她身边坐了一会,然后起身去了厨房不知道在忙什么。 许榕汐的手机开始振动,她才想起忘记了给沈尧书发消息。她掏出手机,发现是叶蓁蓁发来的新春祝福,回了个表情给叶蓁蓁后,她才点开和沈尧书的对话框。 她删删改改好几遍,才终于发出了一句:我到家啦,谢谢你的水饺。 零点时,窗外响起此起彼伏的鞭炮声,许榕汐躺在自己的床上,开始幻想父母离婚后的生活。 以后的节假日,她就可以睡到自然醒不会被争吵声吵醒了;有人问到她的父亲,她也可以大大方方地说父母离婚了;她可以鼓励母亲再去寻觅一段感情,完成年轻时未完成的心愿;她也可以放心做自己,不用再觉得是自己拖累了赵惠。 也许父母分开,生活环境变化,她的情绪也会安稳一点,就不会发展到抑郁的程度,她可以一直拥有健康的大脑,快快乐乐地生活。 想到这些,她不禁想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谁,她先想到了周屿生,但又怕在除夕夜分享这种消息太扫兴了,于是她随手发了条说说,写道:修正17年前的错误结果,最好的时间一个是17年前,另一个是当下。 没想到刚发布了两分钟,江明明就发来消息问她:你还好吗? 她没想过要和江明明分享这件事,所以对于江明明的询问她不知该如何回复。她突然记起最开始江明明模仿她的文风,就是看到了她的说说,感觉她不开心,所以写来逗她玩的。她曾经一度觉得很苦恼,现在想起又觉得心里暖暖的。 江明明不是一个令人讨厌的人,自己拒绝他只是因为真的对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也不想让他继续花心思追求。 但她不得不承认,有江明明这样一个只透过只言片语就能感受自己心情的人挺好的,生病后的她多么需要这样一个人陪在自己身边,没想到早在16岁时,她就拥有过了。 第17章 不过见到你之后雨就停了 许榕汐思考良久,回了江明明一句:我挺好的,新春快乐。 江明明马上回复道:新春快乐,我能送你一个新年礼物吗? 许榕汐怕江明明又送出什么贵重的礼物自己无法还礼,本能地想拒绝。 但江明明好像知道她在顾忌什么,说道:是我自己做的,不贵。 许榕汐勉强答应下来,约定过完年找个时间两人碰个面。 但过了年许榕汐第一个见的人是周屿生。大年初二那天,周屿生发消息问许榕汐要不要出去走走。两人约在了苋城中心公园,公园的广场上有好多小商贩的摊子,许榕汐坐在涂石膏娃娃的摊子前等人。 几日不见,周屿生好似又清瘦了些,许榕汐见他满脸疲态,便问:“过年过得好吗?” 周屿生勉强扯出一抹笑:“你过得好吗?” “我,应该算好吧,我爸妈要离婚了。”许榕汐选好了石膏娃娃,拉周屿生坐下。 “确定要离了?” “嗯,对,过完年他们应该就会去办手续了吧。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就出门了一个多小时,回来的时候他们就商量好了。” 周屿生点点头:“那恭喜你了。” 许榕汐替他选了个娃娃,摆到他面前,说:“你呢,这几天发生什么了,你看起来不太好。” “有这么明显吗?”周屿生理了理头发,说,“我确实过得不太好。” 还是第一次亲耳听到周屿生说“不好”这两个字,许榕汐看着他,轻声问:“是不是你继父那边?” “嗯。”周屿生轻声应了下,伸手去拿涂石膏娃娃的工具和颜料。 许榕汐说:“其实我能想象。” “是啊,想想都能知道,会好到哪里去呢。我妈妈为了我再婚后没有再生育,他们家的人一直都对此不满,对我的存在更是心存芥蒂,但我也不想让我妈为难。” 许榕汐停住了要去拿颜料的手,一时不知怎么安慰。她侧身去看周屿生,少年依然是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 周屿生忽略掉许榕汐的目光,继续说:“我妈她为自己离过一次婚了,开始她没带我走,后来我过得不好,她始终觉得是她对不起我,可我没怪过她。现在她过得也不好,又好像是要为了我求一个看似安稳的家庭,所以我也不能怪她。其实我宁愿她自私点,别想着我,也宁愿没有我,让她好过点。” 听到最后一句,许榕汐警铃大作。她知道周屿生这么说是在想什么,因为她也无数次这样想过。她赶忙抓住周屿生的胳膊,拉他看着自己,说道:“生生,你不要这样想,你千万不要这样想。” 周屿生对她的反应有些吃惊,浅浅笑了一下,问:“那我应该怎么想?” 许榕汐哑口无言,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去宽慰周屿生,因为她应该说的那些话,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 “反正,反正……” “反正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也许很多事情过一段时间就会有答案吧。你爸妈能离婚,如果你为此感到开心的话,那也挺好的。” 许榕汐点点头,强行挤出一个笑脸,说道:“别管他们了,我们先放空半小时,来把这两个娃娃涂好!” 周屿生轻声回了个“嗯”便开始着手给娃娃上色。许榕汐又看了他一眼,才伸手去拿颜料。 两人磨磨唧唧一个娃娃涂了一个小时,涂完许榕汐拿着娃娃对着阳光看,对自己的作品很是满意。 周屿生则在涂好后问许榕汐:“想不想释放点压力?”然后他抬手摇了摇手上的娃娃。 “你是说……” “嗯,就是你想的那样。” “啊?我不要,我好不容易才涂好的。” “那拿我这个。” 没等许榕汐回答,周屿生就拽着许榕汐走到了一个垃圾桶旁,然后示意她一起举起刚涂好的石膏娃娃。 “准备好了吗?” “嗯!” “三、二、一!” 啪的一声,石膏娃娃碎了一地。周屿生弯腰捡起两个大的碎片,递给许榕汐一块,自己拿了一块,又一次狠狠地砸向地面。 许榕汐看着他发了一会楞,她突然意识到,周屿生的自毁倾向比她要严重的多。她甚至觉得,不能再慢慢走进周屿生的心、替他抚去伤痕了,因为眼前的这个少年,可能随时都会消失。 初二见过面之后,许榕汐每天都要给周屿生打一个电话,问问他今天怎么样、吃了什么、做了什么。许榕汐自己也知道这样挺傻的,但是她好像想不到别的好办法。 她有换位思考过,自己生病以来最希望得到什么样的关心,可是她想了很久,发现她不需要谁的安慰,只想要无条件的陪伴,一个赶不走的、能包容一切的朋友。而这一简单的要求,在生病后变得更加难。 没有人愿意跟一个负能量爆棚的人一直待在一起。 所以她想,如果可以的话,她就给周屿生这样的陪伴,不过她是有条件的,她希望周屿生好好地活着,希望她的出现能改变周屿生的人生方向,希望悲剧在这个时空不会再发生,希望他们都能找到问题的答案。 一个除死亡之外的答案。 而周屿生好像并没有像两人刚认识时那么抵触两人的接触,反而常常会主动提及自己的情况,这让许榕汐觉得她的“拯救计划”还是有一点点希望的。 初五这天,许榕汐与江明明见了面,约在学校附近的甜品店。许榕汐买了两杯圣代,又拿了一些小说的收益给江明明。江明明终究还是个小孩,跟许榕汐许久未见,倒是羞涩起来。 “你不用着急给我钱,我不缺钱,需要的时候我会跟你说。” “大过年的,就当给你的红包了。”许榕汐故作洒脱地说。 其实她见江明明还是有点别扭的,毕竟江明明还没明确说过不喜欢她了,那就默认还是在喜欢的状态,这让两人的合作关系变得有些微妙。 江明明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许榕汐:“新年礼物,打开看看吧。” 许榕汐接过那个盒子,小心拆开,里面是一个精致漂亮的八音盒。八音盒的上半部分是一个小房子,一个小女孩在房子前站着,身边是开满花的花园,房子前还有一棵高大的树,看起来是株银杏。 看得出来,八音盒是用黏土手工捏制的,应该花了不少时间。许榕汐看到那个小女孩有点被触动到。她觉得,这好像是某个瞬间曾在自己的脑海中闪现过的画面,但是她又记不起具体的时间。 江明明问:“喜欢吗?” 许榕汐把八音盒收好,点点头:“我很喜欢,谢谢。” 江明明说:“我看到你之前的一篇草稿里有写小说女主心中理想的生活,我想那应该也是你心中理想的生活吧。这个八音盒是我对你的承诺,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和你一起实现这样的理想。” 许榕汐记起来了,她确实曾在一篇废稿里写过这样的场景。但是对于江明明的这番话,她无法回应,她沉思了片刻才说:“我现在真的没有恋爱的打算,抱歉啊,我给不了你任何承诺和回应。” 江明明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他说:“没关系,我可以等。你喜欢什么样的,我都可以努力。” 许榕汐突然觉得有点难以承受这份喜欢,她赶忙说道:“你很好,你真的不必要为了我去改变什么。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也是基于我对你才华和能力的认可,你不要误会啊,我没有想利用你的意思。” 江明明挑挑眉:“我知道。但我喜欢你,我做什么都是我心甘情愿,你不必有负担。” 许榕汐心想:怎么可能没有负担啊!但她还是认真问出了一个困扰她很久的问题。 “那个,我能问一下吗,你究竟喜欢我什么?为什么喜欢我?” 江明明一愣:“你竟然不知道?” 许榕汐也一愣:“我应该知道?” 江明明无奈笑笑:“好吧,我一直以为你知道呢,呵呵。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下好大的雨,你穿了件很可爱的雨衣,见到我时对着我笑,就是那个瞬间,应该是一见钟情吧。” 十几年前的事,许榕汐有些忘记了,被江明明一说才有了些许印象。他说的可爱雨衣,不过是家里买电动车送的最普通的那一种。 那天下好大的雨,许榕汐没有伞,在雨中等江明明只能穿雨衣。 她等得不耐烦了,在路边的水坑踩水玩,等江明明到的时候,她处于一种被人抓包干幼稚事的状态才对江明明笑,没想到那竟然成了两人这段纠缠不清的感情的开始。 见许榕汐发了好一会楞,江明明抬手在她眼前摆了摆:“发什么愣?” “啊?没有,我在想那天的雨还真是下的挺大的呢。” “嗯,是挺大的,不过见到你之后雨就停了。” 第18章 为什么不进来 许榕汐回到家,把江明明送的八音盒放到自己的书柜里,她发现,这会儿书柜还是空荡荡的。印象中她把秦渊叙送给她的礼物摆满了书柜,直到两人关系僵化也没有收起来。 那时秦渊叙隔三岔五就会送礼物给她,有一些她喜欢的小摆件,还有秦渊叙亲手捡的火山石、亲手刻的印章之类的。 秦渊叙的礼物总能送到许榕汐的心坎上。有时许榕汐出门逛街,只多看了一个东西一眼,不久秦渊叙就会买来送她。 她一直不知道秦渊叙是怎么猜中她的喜好的。 她也会回赠一些礼物给秦渊叙,大多是两人都喜欢的影视剧周边或者投其所好的小玩意儿。 那时她以为,这种互送礼物的行为是联络感情的友好交流,可如今她看着江明明送的那个八音盒才意识到,在那么早之前,她就在给秦渊叙传递错误信号,让这段感情不再那么纯粹了。 于是她想,既然有再来一次的机会,那就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现在这会儿她和秦渊叙还只是普通同学,那就不要让他有更进一步的机会。 至于江明明,该说的话已经说过了,也许小朋友过段时间就自己想清楚了。一辈子那么长,他才十几岁,怎么可能坚守得住长久的承诺啊。 许榕汐登上那个□□小号,继续写小说的下一章节,她和江明明讨论的最新情节已经全部在她的脑子里了,她要趁热打铁。 刚写了没一会儿,手机一直在振动。许榕汐拿起手机点开看,是沈尧书说上次那几本小说他已经看完了,要把书还给许榕汐,顺便再讨几本其他的。 许榕汐一拍脑袋,心想:怎么把他给忘了,已经有一个因为自己的不当行为而会错意的秦渊叙了,可不要再有一个。 她扫视了一眼自己的书柜,把看过的一些新概念作文集锦的出版时间和编号列给了沈尧书,跟他说看言情小说不如看这个。 沈尧书很快就回复她:不能见面还你书吗? 许榕汐回复:我这几天有点忙,没有时间,开学再还我吧。 沈尧书回了一个失望的表情,没再说话。 许榕汐度过了一个异常平静的春节假期,没有了许卫国和赵惠的争吵,她每天都睡得很好,精神满满。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 每天起床她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觉得与三十岁差别不大,只是更稚嫩,更灵动,眼睛里还有光和希望。 真正的16岁时她不曾有特别的感觉,但是现在她觉得16岁特别美好,没生病特别美好。 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假期的最后一天。许榕汐心想,新学期最重要的事就是帮周屿生解开心结,让他放弃轻生的念头。 也许当周屿生放弃的那一天,自己也会有所改变。 这天晚上许榕汐打了个纸灯笼在楼下玩,玩够了便按照习俗将纸灯笼烧掉。借着火光,她悄悄许了一个愿,她希望明年的这个时候她还能在这个世界,还能和身边的人在一起。 正月十六开学,大家还没从新年的兴奋中走出来,每个人看上去都神采奕奕的。许榕汐一进教学楼就撞见了沈尧书。转身想跑时被沈尧书抓住。 “躲我?”沈尧书语气轻柔,但却带着一丝不满。 “没,”许榕汐呵呵笑了两声,“我突然想起来要去找下叶蓁蓁。” “他们班在右边,你往左拐?” “拐错了。”许榕汐心虚地挠挠头。 沈尧书从书包里掏出之前的那几本书,递给许榕汐:“我只是找你还书,没别的意思,你不用躲着我。” 许榕汐接了书,放进自己的包里,抬头看着沈尧书说:“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瞎想啊。” “嗯。”沈尧书轻声应了下,然后转身走了。 许榕汐长舒一口气,心想:这个回避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 开学的第一次班会,江有章就给大家打了个预防针。高一的第二个学期结束,就要面临文理分科了,所以这个学期对于那些对分科意向还不太明朗的同学来说至关重要。 许榕汐回忆了一下,当年自己纠结是学文还是学理,一直到学期末都没个定论,最后一个月她突击文科,把成绩提了上去,才决定了学文,物理也是在那次考试中得了零分。 正常时间线里,她和秦渊叙是在这个学期成为朋友的,和江明明则是在这个学期分道扬镳不了了之,萧燃因为逃课还被记过处分,叶蓁蓁和隔壁班的男生有过一段短暂的感情。至于周屿生,她本就没有关于他的任何记忆,更不知晓这个学期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 不过她倒是记得,那年的校庆晚会上,沈尧书有一个独唱节目,引得好多女生为之尖叫。 许榕汐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叹了口气,突然觉得这学期要干的事情有点多。要打消周屿生轻生的念头,要杜绝和秦渊叙成为朋友,要稳住江明明继续合作,要看着萧燃不要再被记过,要关心叶蓁蓁的感情生活…… 这口气刚叹完,秦渊叙就走过来敲了下她的后脑勺,并说道:“第一天就叹气,这可不好。” 许榕汐小声嘟囔着:“关你什么事。” 秦渊叙毫不在意她的态度,自顾自地说道:“叹气叹多了就不漂亮了。” 开学第二周,班长带来了一个让许榕汐瞬间紧张的消息:要举办英文歌咏比赛了。 当年许榕汐和秦渊叙能成为朋友,就是因为两人都对班长备赛期间的安排和态度不满,两人一气之下一前一后开始跟班长对着干,有了共同讨厌的人也便聊的多了,一来二去就熟了起来。 这次许榕汐发誓,她绝对会老老实实听安排,班长再烦人她也不会随意撂挑子。 可真到了排练的时候,许榕汐又觉得该对着干还是得对着干啊,班长实在太烦人了。晚自习的时间本来就很珍贵,全都要拿来排练歌曲,哪个同学唱的不好、发音不对,她都要用十分尖酸刻薄的语言去打击人,有一半的排练时间都在听她说脏话。为了让老师看到她有多努力,甚至每天还要拉着全班在晚自习期间去黑着灯的操场上练习。 第三天的时候许榕汐就受不了了。她本想悄悄摸摸地回教室写作业,走到门口发现秦渊叙正坐在那。 她都没注意秦渊叙是什么时候跑回来的,看到他的一瞬间,记忆直接闪回到十几年前。 当年她就是鬼使神差地推门进了教室,和秦渊叙对视了之后两人都明白了对方为什么在这里,然后两人共用一副耳机听了一整晚的歌。 啧,现在想想这个行为也太暧昧了。自己当年怎么做得出这种荒唐事。 所以现在,她不打算回教室了,她打算上楼去找萧燃借一点作业来写。反正每个班发的作业也都差不多,而萧燃从不主动写作业。 刚走到三楼的楼梯口,许榕汐便遇见了刚从老师办公室回来的沈尧书。 沈尧书看到她有些惊讶:“你们班不是在操场排练吗?” 许榕汐撇撇嘴:“你也知道了?” “嗯,”沈尧书说,“我们老师都夸你们班长有方法呢。” “什么?还夸她?”许榕汐不解,不禁声音大了点,几个就近开着门的班级有人往外探头。 沈尧书笑笑:“老师说的,我没说。你怎么没在排练?” “别提了,”许榕汐不想解释,只好说,“我跟班长八字不合。” 沈尧书愣了一下,继而问道:“那你是来找周屿生的?” “啊?不是啊,我来找萧燃,管他借作业。” 沈尧书显然没懂许榕汐为什么要管萧燃借作业,萧燃“声名在外”,借他的作业显然不能拿来抄。 “你要哪个科目的,我借给你吧,他们班我刚看到有老师进去了。” “是吗?”许榕汐侧身往萧燃班级的方向看了一眼,继而又看向沈尧书,“随便哪个科目的,你把你发剩下的卷子给我张空白的就行,再借我一支笔。” “嗯,好,你等我下。” 沈尧书走进班里,没一会便拿了三张不同科目的试卷出来,其中有一张是物理,他已经写了一半。他又递给许榕汐几张草稿纸和一支中性笔,然后问:“够了吗?” “够了够了,我一会回班之后把我的拿来还给你啊。” 还没等沈尧书再说点什么,许榕汐就一溜烟地跑掉了。她跑到二楼的女厕所门口,跺亮了门口的声控灯,然后倚靠着墙壁看那张物理卷子。 沈尧书的字清秀又大气,看着就赏心悦目,许榕汐看他写的解题思路,又不自觉想到了过年前两人坐一起写作业的场景。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之后,许榕汐赶紧强行打断了,又跺了一下脚把灯跺亮。她在厕所旁写完了小半张物理卷子,又做了一张政治卷子,正好遇上班里的大部队回来了,她才没事人一样跟着回了教室。 但没想到她刚在座位上坐下,正翻找自己的试卷准备还给沈尧书,秦渊叙就站在她面前问:“为什么不进来?” 第19章 这里没人低人一等 许榕汐没理会秦渊叙,找到自己的试卷之后直接越过他走出教室去了16班。沈尧书并没有在座位上,许榕汐把试卷和笔放到他的桌子上,看到他桌上摆的整整齐齐的文具和书本,不免又一次觉得他们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应该继续这样接触下去。 下楼的时候许榕汐心里有些不快,她不知道这种不快从何而来,总之她感觉怪怪的。 这天放学,周屿生主动问起歌咏比赛排练的事。 “你怎么知道我没去排练?” “你那大嗓门,我在教室里都听到你和班长说话了。” “哦,”许榕汐不太愿意开口说,因为实在是厌恶那些自己不乐意干的事,但是周屿生问了,她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的,“我跟我们班长八字不合,所以就偷懒没去了。真是搞不懂,世界上怎么会有班长这种烦人的存在。” 周屿生笑笑:“我觉得我们班长挺好的啊。” 许榕汐不置可否,只说:“遇见我们班长算我倒霉,真的跟这个人处不来,从过去到未来一直处不来!” “好吧,”周屿生见许榕汐确实为此困扰便不再多问,说道,“那你自己平衡好,别被老师抓到了。” “嗯嗯,我知道,我就偷懒几天,过两天就回去排练。” 然而第二天,许榕汐还是没去排练。这次她长记性了,自己带了个小夜灯,又提前准备好了要写的作业。她躲到操场看台的一个角落里待着,一边能脱离班长的管控,一边还便于观察大部队的动向,同时还不用跟秦渊叙单独相处,简直完美。 可没想到第三天,她和秦渊叙逃排练的事就被发现了。班长在组织大家去操场前点名道姓地批评了他们,而且一直待在教室盯着他们往操场走。 许榕汐没办法,只好跟着人流走装装样子。而秦渊叙也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这天晚上,大家才练习了一遍,班长又拿官威来压人,指责一个女生声音太小放不开。孟瑶在旁边帮忙说了几句话,班长却突然又把矛头对准了孟瑶。 “你还帮她说话,我还没说你呢,你那蹩脚的口音有多难听你不知道吗?她是声音小听不到,你的口音大家倒是都听到了,这一片都被你带跑偏了!” 孟瑶闻言有些下不来台,轻声说道:“我发音不对我改就是了……” “你改?那你倒是改改试试啊!我从第一天就想说你了,自己真的对自己没有一点清楚的认知,发音发成那样还得意洋洋的,就你这种……” “喂,”班长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秦渊叙打断了,“有事说事,说话不用这么难听吧?这里没人低人一等。” 班长闻言很是不服,用力瞪着秦渊叙说:“你又有什么资格在这说话,你一个连排练都不参加的人还有脸说?” 秦渊叙撇头轻笑了一声:“那你又有什么资格呢,一个破班长当的你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了是吧?你在这嫌这嫌那的,你自己来试试啊,你唱一个我听听,让大家听听你有多厉害,发音多标准。来啊!” 秦渊叙说完,大家交头接耳地小声说着什么,班长一时间被灭了气焰,半天说不上话来。 许榕汐见状,跳到了队伍前面的高台上,对着大家说:“各位,想必这些天大家排练的时候也是敢怒不敢言,大冬天的天天拿晚自习时间来排练,不仅耽误大家学习,效率也没见提高多少,我建议,今天开始,我们跟别的班一样,每天只利用晚自习的前半小时来排练,其他时间正常学习,至于组织排练的人,有人带队练不出效果那我们就找音乐老师和英语老师来换个人,大家说好不好啊?” 开始,没人回应,是秦渊叙带头回了声好,然后陆陆续续有同学说“我同意”“我赞同”“我支持”“是该换个人了”…… 许榕汐说完就跳下高台,往教学楼的方向走了,后面有同学跟在她身后脱离了大部队。她回头看了一眼秦渊叙,心想:你完了,孟瑶大概真的要爱你一辈子了。 许榕汐回到教学楼却没回教室,而是先去了英语老师办公室,让英语老师推荐一个可以帮大家纠正英语发音的人。但没想到英语老师推荐的人是秦渊叙。 许榕汐觉得有些苦恼,秦渊叙对于这次歌咏比赛的态度有些消极,再加上刚刚怼了班长,不知道他乐不乐意接下这个差事。 英语老师知晓了事情原委,沉思片刻对许榕汐说:“秦渊叙口语蛮好的,也是一个有责任感和正义感的孩子,如果是为了班级荣誉,他会考虑的。这个事情我来跟他讲,你不要担心了。” 许榕汐点点头,谢过了英语老师便离开了。 第二天,组织彩排的人在大家的推举下换成了音乐课代表,秦渊叙也接下了帮大家纠正发音的差事,两个人配合着一句一句带大家重新排练。班长把一切看在眼里,气不过又无计可施,只是自己生闷气。 许榕汐看着她生气的样子,倒是心情愉悦了不少。 很快就到了比赛的日子,秦渊叙也被选为了男生领唱。比赛前秦渊叙看上去有点紧张,一直坐立不安地在背词。许榕汐想忽略掉他的一举一动,却始终无法静下心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担心秦渊叙,按理说他紧不紧张、发挥成什么样都不关自己的事。 但许榕汐想了想,还是给秦渊叙递了颗润喉糖。 歌咏比赛11班拿了个第二名,第一名是沈尧书他们班。许榕汐看着沈尧书代表班级上台领奖,心想这人还真是什么都能做得好,关键还总是风淡云轻地就把事情做好了,怪不得老师同学都喜欢他呢。 沈尧书领完奖经过11班时,看到许榕汐专门停下来跟她讲话,他俯下身在许榕汐耳边轻声说道:“看来你们班长要被气死了。” 许榕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我还得谢谢你?”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第20章 拿其他关系来弥补一下行不行 歌咏比赛之后很快就要月考。许榕汐十分重视,在两周一次的小假期里也坚持到学校学习。 这天她出门前,赵惠告诉她,和许卫国的离婚手续要约在下周一去办,周末他们可能会就离婚协议的内容再碰个面。 许榕汐没有多说什么,也不想参与他们的争端,只想着赶紧离掉就好了。但这天她一个人待在教室学习,却还是有些落寞。 本以为自己一点都不在乎的,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却免不了想这想那。 她怕赵惠和许卫国为了抚养权和抚养费问题推三阻四,怕两人因为债务问题再次吵得不可开交……还有很多他们离婚后可能会面临的问题,现在都一股脑地涌了上来,让人不免担忧。 作业写得差不多,只剩物理还没动笔,许榕汐开始有了偷懒的念头,趴在桌子上想入非非。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推门进来,许榕汐警觉地抬起头,发现是沈尧书。 “我能进吗?”沈尧书问。 许榕汐清了清嗓子:“能。” 沈尧书朝她走过来,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许榕汐没精打采地回答道:“不然还有谁?” “没,我就问问。” 沈尧书在与许榕汐隔了个过道的位置坐下,从书包里拿出自己要写的作业。许榕汐看了他一会儿,又继续趴在桌子上发呆。 察觉到身边人状态不对,沈尧书停住了手中的笔,看向许榕汐。许榕汐也察觉到身侧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起身,又慢悠悠地找出物理作业摊到桌子上。 看到许榕汐拿的是什么科目后,沈尧书主动问:“不会写吗?要我给你讲讲吗?” 许榕汐抬起眼皮叹了口气,说道:“你知道吗,有科学研究表明亲子关系是会影响学习成绩的,我大概就是永远都学不会。” 沈尧书起身,坐到了许榕汐身边,拿过她的习题册看了看,前面的基础内容许榕汐都完成得不错,就是大题的解题思路上有问题。 “怎么可能永远学不会,你想先解哪一道,我慢慢给你讲。” 许榕汐这会没心思学习,面对沈尧书的主动帮助她更觉得有点负担,便说:“我哪道都不想解。” 沈尧书没因此而厌烦,从许榕汐的书架上抽了一张草稿纸,开始一题一题地给她写解题思路。许榕汐就趴在书桌上歪头看着他写,心里却在怨恨许卫国。 写了好一会儿,沈尧书把各个知识点涉及的题型都解了一遍,然后拉许榕汐坐好,对她说:“亲子关系的问题,拿其他关系来弥补一下行不行?” 许榕汐对上沈尧书好看的眼睛,有点被这句话触动到,也不好再拂了他的好意,便抿嘴低头去看沈尧书写下的东西。 沈尧书耐心地把每个题进行了拆解,又逐一讲解了解题思路,带着许榕汐把能解的题都解了一遍,然后让她把剩余的题自己试一遍。 许榕汐把心沉到习题里,也便不想东想西了,很快,她便把物理作业写完,还有些意犹未尽。 沈尧书见状,递给她一本物理教辅:“趁热打铁,你把这几道题也解一下吧,答案在我这,解完才能看。” 许榕汐接了书,闷头做题,没注意到沈尧书嘴角的笑意。 两人做题做到天黑,沈尧书想起上次失约的午饭,便问:“上次没吃成的饭还作数吗?” “啊?”许榕汐反应了一下,明白他在说什么之后便回答道,“作数的,现在去吃。” 两人走到学校附近的小吃街,学校放假,小吃街的人也少了许多,大多数的店面都是空的。 “你平时喜欢吃哪家?”沈尧书问。 “你喜欢吃哪家?请你吃饭嘛,按你喜欢的来。” 沈尧书扫视一圈,然后说:“那就吃米线吧,好久没吃米线了。” “好。”许榕汐点点头,她也喜欢吃米线。 不过两人点完单,却是沈尧书付的钱,许榕汐没抢过他。这让许榕汐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本就是为了感谢他辅导物理请他吃饭的,却又成了他请客。 但沈尧书蛮不在乎地说“下次你再请好了”。 许榕汐不禁想,哪里还会有下次。 周一,赵惠和许卫国正式办理了离婚,离婚协议里具体的内容许榕汐无从得知,只是当晚放学回家时,家里所有有关许卫国的东西都不见了。 赵惠拿了离婚证给许榕汐看,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悦。 月考前,许榕汐照例又在卖从网上下载的模拟卷,现在大家都知道许榕汐卖的卷子押题准,人人都抢着要,每次都能小赚一笔,足够她花一个月。 月考考到物理的时候,许榕汐全程都在走神,脑中一直闪回当日沈尧书给她解题的场景。她总是想到沈尧书说的那句“亲子关系的问题,拿其他关系来弥补一下行不行”。 她不知道该如何定义她和沈尧书现在的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沈尧书总能在她需要的时候适时出现,恰当地安抚她躁动不安的心。而在她心里,既有些渴望这样的安抚,又本能地想要逃避。 她看着手中的物理考卷,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好好答题,一个小时的时间,到了后半程才勉强找到状态。 没想到,这次月考许榕汐的物理成绩还不错,总排名也又进步了十几名。许榕汐看着成绩单,心里莫名有些小骄傲。原来学生时代,只要努力,一切都会变好的。 四月初,学校要组织两年一次的运动会。高中三年,可能也就这一次运动会能全程参与了。但许榕汐不擅长运动,她只想借运动会的时间光明正大地偷个懒。 可体育委员找到她,问她能不能多写些给运动员加油的投稿,被选中播报的话会给班级加分,最终的精神文明班级评选会看这个加分。 运动会的投稿许榕汐以前不是没写过,写几篇稿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她便一口答应下来。 运动会前,许榕汐赶紧进了一批新货,什么巧克力、奶酪棒、护腕、发带、创可贴,凡是运动会上用得着的东西,许榕汐都备了些。总会有人懒得走很远去小卖部买嘛,怎么也能赚一点。 第21章 你能来给我加油吗 运动会这天,许榕汐早早到了学校门口摆摊,见时间差不多了才收了东西去到操场看台上11班所在的位置。 她还印了一个商品清单,有她这售卖的所有商品,她在每个班都找了个平时活跃的同学帮忙宣传,顺便给一点好处。 运动会第一天上午很是无聊,各个项目都在预赛选人,没什么看头。叶蓁蓁来找许榕汐,吵着要许榕汐教她化妆。 许榕汐打趣她:“是看上哪位小帅哥了才想起要化妆?” 叶蓁蓁大大方方地指指5班的方向:“喏,就那个最高最帅的。” 许榕汐看了半天也没看到哪个是“最高最帅的”。她掏出本打算售卖的眉笔和眼线笔,说道:“先从最简单的开始吧,化别的太明显了被老师发现不好解释。” “行!”叶蓁蓁期待地坐在许榕汐身边的位置,闭上眼睛“任人摆布”。 其实叶蓁蓁长得很漂亮,素颜也十分灵动明媚,15岁最好的年纪根本用不着化妆。但叶蓁蓁想体验体验,许榕汐又刚好可以满足,没有理由拒绝。 她轻轻托起叶蓁蓁的脸,沿着她本来的眉毛轮廓勾勒出了两条线,又用眉笔锋利的一端进行填充,一番操作下来,原本就好看的脸,骤然明亮起来。 她又换了支眼线笔,在眼尾稍稍拉长、上扬,让那双眼眸瞬间有了神采。 许榕汐拿了个镜子给叶蓁蓁:“好了,你看看吧。” 叶蓁蓁睁开眼睛,看到焕然一新的自己不禁感叹:“汐汐,你真的太神了!我也太好看了吧!” 叶蓁蓁说完,引得附近的女生纷纷凑过来看,引起一番小骚动。大家也都觉得叶蓁蓁变化很大,有人问许榕汐能不能也给自己化一下。 “可以啊,两块钱一位。” 有几个女生当即就报了名、交了钱。叶蓁蓁对自己的妆容很是满意,谢过许榕汐后就迫不及待地跑掉了。许榕汐想都不用想都知道她要去干嘛。 班长看到许榕汐“不务正业”很是不满,眼睛一直往后方瞟却没有动作,许榕汐冲她翻了个白眼,不予理会。 等给那几位女生化完了妆,许榕汐没忘记体育委员的嘱托,一口气写了十篇稿。从跳高到跳远,从长跑到铅球,各个项目她都顾及到了。 第一天下午,许榕汐的稿件就被选中了三篇,其中有一篇许榕汐是写给准备参加跳高的萧燃的。班长对此既不满又气不过,便闹着要求全班都要写稿投稿,压一压许榕汐的风头。 许榕汐懒得跟幼稚小孩计较,又不想听她废话,干脆随便找了本书去16班找周屿生。 周屿生坐在班级位置的最后排,一个人在看什么书。 许榕汐过去拍拍他:“生生!” 周屿生抬头看到是许榕汐,便问:“东西都卖完了?” “还没有,”许榕汐说,“我来躲会儿清净。” “刚刚听到念你的加油稿件了。” “怎么样?写得还行吗?” “嗯,挺好的。” “嘿嘿。”许榕汐笑着在周屿生旁边坐下,凑过去看他在看什么书。竟然是一本篮球杂志。 许榕汐不记得见周屿生打过篮球,便问:“你喜欢打篮球啊?” “不会打,我就看看。” “哦。”许榕汐摊开自己的书开始看。操场上一阵阵欢呼声传来,许榕汐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跳远项目的复赛正在进行中。她在其中看到了秦渊叙的身影,但随即她就跟自己说“关你什么事啊”。 和周屿生并排坐着看了一会书,许榕汐有些累了,她往下下了一层台阶,倚靠着上一层台阶,把书扣在脸上闭目养神。 周屿生刚要做点什么,正巧体育委员叫他帮忙一起去搬给运动员的矿泉水,他把那本篮球杂志放在许榕汐身边的位置便离开了。 等周屿生回来时,看到的是沈尧书坐在了他刚刚的位置上,身体微微前倾,正专注地拿着一本摊开的、厚厚的练习册,悬在许榕汐上方的位置在帮她挡阳光。 两人对视时沈尧书的眼神里掠过一丝不自在,带着点“小秘密被戳破”的尴尬,他握着练习册书脊的手指甚至下意识地收紧了一下。 但周屿生只是笑笑,走过去拿了自己的杂志,换了个地方看书去了。 许榕汐休息了好一会,沈尧书一直在根据太阳的方向调整位置,保证她的脸不被晒到。 后面是叶蓁蓁跑来找许榕汐,叫她一起去看萧燃跳高。沈尧书自然地把练习册收起来,不慌不忙地放回到自己的腿上。但许榕汐还没来得及走,王玲玲也找来了。 “榕汐,你快去看看吧,秦渊叙跳远要决赛了,他说没你在他不跳……”王玲玲小心翼翼地说。 许榕汐和沈尧书同时皱了眉,叶蓁蓁则是一脸不解:“他爱跳不跳,关我们汐汐什么事啊。” “哎呀,”王玲玲过来拉住许榕汐,说道,“你就去给他加个油吧,他说他紧张。” 许榕汐很是无语,对王玲玲说:“你就跟他说,我远程给他加油,让他好好跳,别紧张。”然后拉着叶蓁蓁说:“走吧,咱俩看跳高去。” 等走远了,许榕汐自言自语道:“莫名其妙。” 叶蓁蓁问:“他为啥非要你去给他加油?” “我哪知道,真是有病。” 萧燃不出意外得了个第一名,至于秦渊叙,勉强得了个第二。等许榕汐回班的时候,秦渊叙来找许榕汐质问:“你为什么不去给我加油?” 许榕汐反问他:“我为什么要去给你加油?” “歌咏比赛你就给我加油了。” 靠,许榕汐心想,我给你个润喉糖就算加油了?那也不能要求我每次都给你加油吧?我凭什么? 她无奈叹了口气,说:“小弟弟,你想多了。” 太阳快下山了,运动会第一天也要结束了,许榕汐收拾了下东西,清点了下钱,第一天赚的不少,东西都空了一大半,剩下那些明天如果能全部卖掉就好了。 放学时周屿生在车棚等她,路上问了问她这一天挣了多少钱,还试探性地问了问她觉得沈尧书这个人怎么样。 许榕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用“挺好的”搪塞了过去。 晚上沈尧书给许榕汐发来一条□□消息:明天我跑5000米,你能来给我加油吗? 许榕汐想都没想就回了句:好啊。 反应过来之后又觉得不该答应,怎么人人都要她去加油。 第22章 我看会夕阳 运动会第二天上午,先进行各种接力赛的决赛,沈尧书要跑4×100米接力。不过他没要求许榕汐在接力时也来给他加油,小小接力赛对他来说还是比较轻松的。 比赛结束,16班拿了第一名,沈尧书心满意足地领了奖状交给班主任。班主任拍拍他的肩膀,嘱咐他下午的长跑好好跑。 许榕汐一上午都在兜售她的小商品,运动会还有半天,卖不完的东西处理起来会很麻烦。不过好在进货的时候她预估的数量刚刚好,售卖情况还不错。还有之前囤积的眉笔和眼线笔,也一扫而空。 5000米长跑是运动会的最后一个项目,许榕汐答应了沈尧书,便乖乖遵守约定去给他加油。她拿了些巧克力和矿泉水,觉得自己一个人有些奇怪,便拉上了周屿生。 沈尧书在检录处检录时看到了许榕汐,隔着人群对她笑了笑。 许榕汐走上前去,把巧克力递给他:“这个你先拿着吃,一会儿你跑起来了我再给你递水,加油啊!” 沈尧书接过巧克力,撕开了一块的包装,把巧克力放进嘴里,说道:“好。” 发令枪响,沈尧书的起跑并不占优势,但他节奏很稳,到第四圈时已经处在前几名的位置了。 长跑最考验耐力。几圈过后,不少参赛同学体力下降,步伐紊乱,节奏尽失。然而,沈尧书却始终呼吸沉稳,步伐均匀有力,保持着起跑时设定的节奏。这让他在一圈圈累积中,稳定地、无声地将一个又一个对手甩在身后。 到了第八圈,沈尧书甚至开始套圈了。操场上人声鼎沸,加油呐喊声此起彼伏,大家都在呼喊着各自支持的选手名字。许榕汐站在跑道内侧,沈尧书必经的弯道附近,手里紧握着一瓶拧开了盖的矿泉水,随时准备递给他。 当沈尧书的身影再次掠过,许榕汐立刻伸出手臂。然而,他只是目光扫过她手中的水,极其轻微却坚定地摇了一下头,脚下节奏没有丝毫紊乱,继续向前跑去。许榕汐心领神会地收回手,知道他此刻不需要水,他对自己的身体有着精准的判断。 第九圈,沈尧书的脸色开始发红,汗水早已浸透衣服,紧贴在身上,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火焰,喉咙干得发痛,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发出灼烧般的抗议。再次经过许榕汐时,他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手。许榕汐迅速将水瓶塞入他掌心。沈尧书边跑边接住,没有丝毫停顿,直接将大半瓶水猛地浇淋在滚烫的头上和脖颈上。冰凉的水流瞬间带来一丝刺痛般的清醒。他只含住瓶口,急促地吸了一小口,在口腔里略作停留便咽下,随即果断地将空瓶甩向跑道外侧的草地。整个过程流畅迅捷,没有浪费一秒冲刺的时间。 第十一圈,比赛进入白热化。沈尧书与紧咬在后的第二名之间,仅剩下不足十米的距离。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一种危险的、随时可能被打破的均势。许榕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那点距离在最后关头瞬息万变。她紧张得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几乎要将手中另一瓶未开封的水捏得变形。 最后一圈半的哨声响起,沈尧书和紧随其后的对手几乎同时发力,速度肉眼可见地提升了一个挡位,脚步声变得更加密集沉重。周屿生看着沈尧书紧绷到极限、双颊滚烫发红,对许榕汐急促地说:“快!再给他一瓶水!最后冲刺需要!” 许榕汐立刻拧开手中的水瓶,当沈尧书的身影再次逼近,她精准地将水瓶递出。沈尧书一把抓过,这次甚至来不及倾倒,只是借着奔跑的冲力猛灌了一大口。就在他擦身而过的瞬间,许榕汐沿着内道边缘紧追了几步喊道:“沈尧书!加油跑,拿第一!” 这声呐喊清晰地砸进沈尧书的耳朵里。 最后半圈,沈尧书步频骤然加快,步幅猛地拉大,仅仅几个呼吸之间,那原本胶着的几米距离被瞬间吞噬、拉远,他将第二名狠狠甩开,以绝对领先的姿态,猛地撞向终点线! “哗——!” 终点处瞬间爆发出闷雷般的欢呼! 裁判在红色冲线带被撞断的刹那,用力按下了秒表。紧接着,激动的声音在广播里炸开:“破纪录了!沈尧书打破了校运会男子5000米纪录!” 冲过终点的沈尧书没有停下,他强撑着疲惫的身体,沿着跑道外圈最僻静的地方慢走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部和肌肉的剧痛。许榕汐没有立刻上前打扰,只是隔着几步的距离,安静地跟在他身后,默默等待着他从极限的消耗中一点点缓过劲来。直到看到他急促的呼吸终于稍稍平复,脚步也稳了一些,她才快步走上前去。 她把水递给沈尧书,说道:“恭喜你啊,我刚听到说破纪录了。” 沈尧书接了水回了声“嗯”然后咕咚咕咚灌下半瓶水。 两人找了个看台边缘的位置坐下,许榕汐问:“你腿酸不酸啊?” 沈尧书低头笑笑:“没事,歇一会就好了。” 许榕汐看向操场,比赛还没结束,尚有几个落后的同学还在坚持跑,她扭头对沈尧书说:“你体力真好。” 沈尧书刚喝下的一口水尽数喷了出来,他直愣愣地看着许榕汐。 “不是不是,”许榕汐反应过来这话不对劲,赶忙摆摆手解释道,“我是说你身体素质真好。” 沈尧书飞快地眨了眨眼,在想这话怎么回。 “哎呀,我的意思就是你长跑挺厉害的,你别多想。” 沈尧书笑着点了点头,扬头把剩下的半瓶水喝完。 许榕汐侧身看他,刚刚比赛时没怎么注意,现在看沈尧书怎么跟平时不太一样了。他穿了件无袖的T恤,露出结实的手臂线条,T恤的袖口有些大,再加上刚刚比完赛,衣服都被打湿了,侧面能看到他的胸肌轮廓。 许榕汐想:平时看着文质彬彬一人,没想到还挺结实的。 两人坐了一会,沈尧书一直没怎么说话,许榕汐觉得有些尴尬又不好这时候扔下他自己离开,便主动找话聊,问道:“你怎么会报长跑项目啊?” 沈尧书两手撑在台阶上,歪头看向许榕汐说:“我平时也有练长跑,以后我想考军校,体力必须要保持好。” 许榕汐对这个答案有些吃惊,她从未把沈尧书和军校联系起来过。 “那很好啊,有自己的特长,还能为人生理想做支撑,这是很幸运的事。”许榕汐感慨道。 “你呢?你以后要上什么大学?”沈尧书问。 “我啊,我的理想都快被磨没了,我就到时候看呗,考上什么就去上什么,没什么特别的。” 话刚说完,16班的副班长来找沈尧书:“尧书,要颁奖了,叫你回去领奖。” 沈尧书蛮不在乎地说:“你或者体委帮我领了算了。” “那班级的奖项你也不领了?” “你们去吧,都一样。” “好吧。”副班长看了一眼许榕汐便转身走了。 许榕汐不解地问:“你干嘛不去领奖?这三年可就这一次啊。” 沈尧书倚靠着看台台阶,把手往身后的台阶上一伸:“没事,我看会夕阳。” 此时才下午四点多一点,太阳还高高挂着,算不得是夕阳。许榕汐回头看了一眼太阳的方向,说:“夕阳在你背后。” 沈尧书笑着看她:“嗯,看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