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拼亲·朱门娇魂》 第1章 醉血 “叮铃铃”,清脆而又带着一丝催促意味的上课铃声骤然响起,打破了教室原本的嘈杂与喧闹。同学们纷纷从课间的嬉笑打闹中回过神来,赶忙坐回自己的座位,整理好桌面,等待老师的到来。 数学老师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教室,手中抱着一沓昨天考的试卷,表情严肃。他将试卷轻轻放在讲台上,目光缓缓扫过全班同学,开口说道:“昨天大家整体考得都不差,除了个别同学,是谁自己心里应该有数。课代表,把卷子发下去。”说完,数学老师便转身,径直朝着办公室走去。 课代表立刻站起身来,拿起试卷,开始大声地将每个人的分数报了出来。“张伟,一百一十分!”声音响亮,仿佛在宣告着张伟的优秀成绩,张伟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微微扬起头,接受着周围同学投来的羡慕目光。“张宇轩,108分!”张宇轩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对自己的成绩似乎也颇为满意。“王悦,103分!”王悦轻轻呼出一口气,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看来这个成绩在她的预期之中。 而坐在教室后面的韩青,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般慌张得不行。她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眼神中满是紧张与不安,嘴里不停小声念叨着:“天灵灵地灵灵,老天保佑我考及格啊。”她心里清楚,自己最近学习状态不佳,这次考试心里实在没底。 没过多久,课代表终于念到了她的名字:“韩青,58分。”听到这个分数,韩青感觉仿佛有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彻底死心了。她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眼神中充满了失落与沮丧。课代表将试卷轻轻放在她的桌子上,便转身去发下一份试卷了。 还没等韩青从这沉重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同桌张宇轩一把将试卷夺了过去,脸上带着一丝轻蔑的笑,大声说道:“才考这么点分啊,送分题都能错,真给叔叔阿姨丢人啊。”韩青的脸“唰”地一下红了,羞愧与愤怒交织在心头,她紧紧咬着嘴唇,双手握成拳头,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就在这时,数学老师突然又走了进来,皱着眉头大声呵斥道:“你们吵什么吵,整个学校就属咱们班最吵。”听到这话,同学们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立马都闭上了嘴,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听得见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 数学老师扫了一眼教室,问道:“课代表,试卷发完没。”课代表赶忙回答:“发完了。”数学老师的目光落在了韩青身上,严肃地说:“韩青,你给我站起来,全班就你没及格,真给我们班丢脸。”同学们听了,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那笑声如同一把把尖锐的刀子,直直地扎在韩青的心上。韩青低着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让它们流下来。 时间在尴尬与煎熬中过得很快,转眼间放学铃声响起。同学们陆陆续续收拾好书包,准备回家。不少同学还在拿韩青这次考试不及格的事情取乐,对她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韩青仿佛失了魂一般,只是坐在座位上发呆,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 渐渐地,教室里的同学都走光了,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剩下韩青一个人。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到了晚上七点多时,“嗡嗡嗡”,韩青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母亲打来的电话。韩青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立刻传来母亲愤怒的责骂声:“韩青,这都多晚了还不回来,又到哪鬼混去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次又没考好。”母亲的声音尖锐而刺耳,像重锤一样敲打着韩青的心。韩青默默地听着,一句话也没有说,最后默默挂了电话,收拾好书包,准备回家。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韩青撑着伞,独自一人走在雨中的街道上。雨水打湿了路面,变得十分打滑。当她走到马路边准备过马路时,突然,一辆失控的大货车如脱缰的野马般朝着她冲了过来。韩青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想要躲避却已经来不及了。与此同时,旁边一位路过的男生看到这一幕,想要伸手拉她一把,可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韩青与另外一名男生双双被撞倒在地,鲜血瞬间在雨中蔓延开来…… 第2章 娇宠 至正二十五年的冬月初,应天城刚下过一场雪,朱元璋的府邸后院却暖得淌蜜。 朱沐瑾是被冻醒的。 不对,是被裹得太紧,热醒的。 她费力地蹬了蹬腿,襁褓外绣着的金线硌得皮肤发痒。耳边乱糟糟的,有铠甲摩擦的脆响,还有人压低了声音说话,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大帅夫人辛苦了!是位千金!” 千金? 韩青的灵魂还陷在大货车撞来的剧痛里,混沌中猛地抓住这个词——这称呼,怎么听都不像现代话。 她费力地睁开眼,视线先落在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上。那双手正小心翼翼地托着她的襁褓,指甲修剪得干净,掌心却有层厚厚的茧,一看就不是拿笔杆子的。 顺着手臂往上看,撞进一双黑沉沉的眼睛里。 朱沐瑾的小眉头瞬间皱成了疙瘩。 这人……长得真有辨识度。高颧骨,深眼窝,下巴尖得像把小铲子,嘴唇有点厚,颌下的胡子刚冒头没多久,稀稀拉拉地支棱着。明明是笑着的,眼角的纹路却透着股子狠劲,像刚从战场上拎着刀回来。 ——这不是朱元璋是谁?! 韩青的灵魂在襁褓里疯狂呐喊:史书诚不欺我,这颜值确实……很有“帝王相”(特指那种不好惹的相)! “咱的闺女!”朱元璋的大嗓门差点把她震回奶水里,他小心翼翼地把襁褓往马皇后那边递,动作笨得像头学飞的熊,“快让夫人瞧瞧,像不像你?” 马皇后刚生产完,脸色还有点白,却笑得温柔:“刚生下来哪看得清?瞧这哭声亮的,以后定是个泼辣性子。”她伸手碰了碰朱沐瑾的小脸,指尖温软。 朱沐瑾被那温度一烫,突然想起数学试卷上的58分,想起母亲电话里的责骂,想起雨夜里失控的货车——还有那个和她一起被撞的男生,他怎么样了? 委屈和恐惧像潮水似的涌上来,她嘴一瘪,“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不是装的,是真委屈。好好一个高中生,怎么就成了封建王朝的“千金”?还是个随时可能掉脑袋的开国皇帝的女儿! “哎?咋哭了?”朱元璋手忙脚乱,“是不是咱声音太大吓着她了?”他赶紧放低音量,凑到襁褓边学猫叫,“喵……闺女不哭,咱给你抓老虎玩?” 马皇后又气又笑:“哪有当爹的这么哄孩子的?”她接过朱沐瑾,轻轻拍着后背,“瑾儿乖,娘在呢。” 瑾儿?这是给她起名字了? 朱沐瑾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糊了一脸。忽然,一个小脑袋凑了过来,额前的碎发上还沾着雪粒。 “娘,这就是妹妹?” 是朱棣。他今年五岁,穿着件墨色棉袍,小脸冻得红扑扑的,眼睛却亮得像星星。刚从外面练完箭,听说娘生了妹妹,连披风都没来得及脱就跑来了。 “正是你妹妹。”马皇后笑着点头,“以后要护着她,知道吗?” 朱棣用力点头,伸出冻得冰凉的小手,轻轻碰了碰朱沐瑾的耳垂:“妹妹的耳朵像小饺子。” 冰凉的触感让朱沐瑾打了个哆嗦,哭声顿了顿。她瞅着眼前这个小不点——这就是未来的永乐大帝?现在看起来……好像还行? 朱元璋在一旁得意地捋着胡子:“咱闺女出生,是天大的喜事!传令下去,军中将士每人赏酒一壶,府里上下都加月钱!”他顿了顿,又看向马皇后,“等咱打下天下,就让瑾儿做最尊贵的公主!” 此时的朱元璋,还不是洪武皇帝,只是逐鹿天下的“吴国公”,但眼里的野心和对家人的柔软,已经清清楚楚地写在脸上。他看着襁褓里哭得脸红脖子粗的小闺女,刚才还带着杀伐气的眼神,软得能拧出水来。 朱沐瑾哭累了,眼皮开始打架。她迷迷糊糊地想:算了,哭也没用。至少现在有奶喝,有暖被窝睡,比在雨夜里被车撞强……吧? 马皇后把她抱在怀里,轻声哼起了淮西的童谣。朱元璋搬了把椅子坐在旁边,看着妻女,嘴角一直没下来过。朱棣趴在床边,好奇地盯着妹妹的小拳头,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 窗外的雪还在下,应天城的灯火在风雪里明明灭灭。朱沐瑾在母亲的怀里渐渐睡熟,韩青的记忆像被雪盖住的脚印,暂时模糊了。 她不知道,这场因颜值吐槽引发的啼哭,会是她在这乱世里,与这家人牵绊的开始。而那个和她一同殒命于雨夜的男生,也正以另一种身份,在命运的棋盘上,慢慢向她靠近。 第3章 海棠变天 洪武元年的正月,应天城的雪还没化尽,宫墙根下的残雪被往来的靴子踩成了泥,混着新铺的红毯边角,倒像是幅乱糟糟的画。 朱沐瑾被乳母抱在怀里,鼻尖萦绕着一股奇异的香气——那是龙涎香混着松烟墨的味道,从昨夜起就没散过。她刚满三岁,穿着一身缩小版的浅碧色翟衣,领口绣着三行细密的缠枝纹,是马皇后亲手挑的花样,说“女孩子家,穿浅色系显灵秀”。可她觉得这衣服勒得慌,袖子宽得像两只布袋,小手在里面怎么也伸不直。 “母后,”她含混地嘟囔,“勒。” 马皇后正对着铜镜理凤冠上的珠翠,闻言回头笑了笑,走过来帮她松了松领口:“忍一忍,今天是你父皇登基的大日子,全天下的眼睛都盯着呢。”她指尖温软,碰过朱沐瑾冻得发红的耳垂,“待会儿见了大臣,可不能像在家里那样喊‘咱’,要叫‘父皇’,记着没?” 朱沐瑾似懂非懂地点头。她对“登基”没概念,只知道从腊月起,府里就忙得脚不沾地。工匠们把前院的青砖换成了金砖,门槛加高了三寸,连廊柱上的雕花都从原来的猛虎变成了龙——她曾指着龙纹问二哥朱樉:“这长虫没有脚,怎么飞呀?”被朱樉捂住嘴,紧张地说:“妹妹小声点,这是龙,是父皇的象征。” 朱樉比她大八岁,性子沉稳得像块老玉。此刻他穿着一身朱色亲王蟒袍,正站在廊下等她们。袍子上的金线在雪光里晃眼,他却半点不敢乱动,脊背挺得笔直。见马皇后抱着朱沐瑾出来,他上前一步,低声道:“母后,时辰差不多了。” 马皇后点点头,示意乳母把朱沐瑾递给朱樉:“让你二哥抱你,路上别闹。” 朱沐瑾立刻伸出胳膊搂住朱樉的脖子。在几个哥哥里,她最爱跟二哥亲近。太子朱标总被奏折缠着,三哥朱棡脾气急,四弟朱棣整天扎在演武场,只有二哥会耐心听她讲那些“稀奇事”——比如她说“天上有会飞的铁鸟”,朱樉虽听不懂,却会认真记在小本子上,说“等妹妹长大了,二哥帮你找”。 穿过午门时,朱沐瑾从朱樉怀里探出头,看见广场上站满了人。文官穿着绯色、青色的官袍,像一片移动的花海;武将的铠甲在晨光里泛着冷光,手里的长戟戳在地上,整整齐齐,比她见过的任何队列都要威严。最前面的高台上,父亲朱元璋正对着苍天跪拜,玄色龙袍的下摆扫过积雪,十二章纹在风中微微起伏,那是她只在画本上见过的纹样。 “二哥,父皇在干嘛?”她贴着朱樉的耳朵问。 “在告诉老天爷,父皇要当皇帝了。”朱樉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她从未听过的郑重。 礼官的唱喏声像钟磬一样敲过来:“请宝——” 她看见一个白胡子老头捧着个玉盒子走上台,父亲接过时,手指握住那方玉玺的刹那,朱沐瑾忽然觉得,父亲的背影好像比昨天更高了些,连带着整个广场的空气都凝住了。紧接着,是山崩海啸般的“万岁”声,震得她耳朵疼,却也莫名觉得心里热乎乎的。 仪式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朱沐瑾在朱樉怀里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直到被父亲的笑声吵醒。 朱元璋已经换了常服,正大步朝她们走来,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喜色,一把将她从朱樉怀里接过去:“咱的瑾儿,今天没给父皇丢人!”他胡茬蹭过她的脸蛋,痒得她咯咯笑。 “父皇,”她揪着他的衣襟,“那个石头疙瘩(指玉玺)沉不沉?” 朱元璋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沉!可这疙瘩一拿,天下百姓就有主了,再沉也得抱着!”他转头对朱樉道,“老二,带妹妹去御花园玩会儿,下午朕再陪你们用膳。” 朱樉应了声,刚要接过妹妹,却见朱棣从人群里跑过来,手里举着个东西:“父皇,儿臣给妹妹做了个玩意儿!” 是个用红绳串着的木鸢,翅膀上还涂了朱砂,是照着军中的信鸽样子削的。朱棣今年八岁,比朱沐瑾大五岁,性子已经显露出几分锐劲,此刻却有点不好意思:“妹妹上次说‘纸鸢能飞,木鸢也能飞’,儿臣试了三次,这个能飞一丈高。” 朱沐瑾眼睛亮了,伸手就要去够。朱元璋拍了拍朱棣的头:“老四有心了。瑾儿,跟二哥、四哥去玩,别闯祸。” 御花园的梅花开得正盛,朱沐瑾牵着朱樉的手,看着朱棣放风筝。木鸢果然飞了起来,红绳在蓝天下划出一道弧线,像条会飞的小蛇。她跑得太急,摔在雪地里,朱樉赶紧把她扶起来,拍掉她身上的雪,袖口沾了泥也不在意;朱棣则把木鸢收回来,重新调整翅膀的角度,嘴里念叨着“重心不对”。 “二哥,”她忽然指着远处的紫宸殿,“父皇以后每天都要坐在那个硬椅子上吗?” 朱樉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殿顶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金光。他想了想,认真道:“是。但父皇说,那不是椅子,是江山。” 朱沐瑾没听懂。她只知道,今天起,府里的人都改叫她“公主殿下”了,父亲的笑容里多了些她看不懂的东西,而二哥的手,好像比昨天更稳了些。 雪又开始下了,细小的雪花落在她的发间,也落在那只红绳木鸢上。朱沐瑾看着二哥和四哥在雪地里给她演示放风筝的技巧,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好像比梦里那个有数学试卷和货车的地方,暖和多了。 她还不知道,这年春天,父亲在紫宸殿写下“与民休息”四个字时,她在御花园摔的这跤,会被马皇后笑着写进家信里;而朱棣手里那只木鸢,多年后会变成北征时传递军情的信鸽,飞过茫茫草原。 属于朱沐瑾的大明,才刚刚开始。 第4章 珍瓷醉 洪武七年的盛夏,南京宫城里暑气蒸腾,御花园的荷花开得正盛,层层叠叠的荷叶像绿伞般铺展开,粉色的荷花在其间或隐或现,偶尔有蜻蜓立在花苞上,为这炎炎夏日添了几分灵动。 朱沐瑾年方十岁,因比朱棣小五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出落得愈发伶俐,眉眼间带着马皇后的温婉,却又透着股子活泼劲儿。她今日缠着四哥朱棣带她去御花园的湖心亭玩耍,朱棣平日里对这个小妹宠爱有加,拗不过她,只好陪着她去了。 湖心亭四周通透,微风拂来,倒是比别处凉爽几分。亭中摆放着一套珍贵的汝窑茶具,那茶具胎薄釉润,天青色的釉面泛着柔和的光泽,是朱元璋特意命人从库房取出来,准备招待重要使臣用的。 朱沐瑾在亭中跑来跑去,一会儿看看荷花,一会儿逗逗水中的锦鲤。玩得兴起时,她不小心撞到了摆放茶具的小案几。只听得 “哗啦” 一声脆响,那套珍贵的汝窑茶具瞬间化作一地碎片。 朱沐瑾一下子愣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惊恐。朱棣听到声响,急忙转身,看到这一幕也是心头一紧。 “四哥……我……”朱沐瑾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眶瞬间红了起来,她知道自己闯了大祸。 朱棣赶忙走到她身边,轻声安慰道:“别怕,小妹,有四哥在呢。”嘴上虽这么说,他心里也有些犯愁,这汝窑茶具乃是稀世珍宝,父皇定是极为看重,如今损毁,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似乎是有宫人朝这边走来。朱棣心中一凛,若是被旁人知晓是小妹弄坏了茶具,恐怕会生出许多麻烦,说不定还会有人借此大做文章。 他当机立断,迅速将朱沐瑾拉到身后,然后对着赶来的宫人沉声道:“此事莫要声张,若走漏了半点风声,仔细你们的脑袋。” 那几个宫人见是朱棣,又看了看地上的碎瓷片,哪敢多问,忙不迭点头称是。朱棣思索片刻,吩咐其中一个宫人:“你速去寻些和这茶具相似的碎瓷片来,就说……就说本王刚刚不慎失手打碎了茶具。” 宫人领命匆匆而去。朱沐瑾在朱棣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说道:“四哥,明明是我弄坏的,怎能让你替我担着。” 朱棣回头,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傻小妹,你年纪小,若是被父皇怪罪起来,可怎么得了。四哥身为兄长,护你是应该的。” 不多时,宫人寻来了相似的碎瓷片,朱棣又仔细布置了一番,装作是自己不小心打碎茶具的样子。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朱元璋很快便知晓了湖心亭茶具被毁之事。他听闻是朱棣所为,心中虽有些恼怒那珍贵茶具损毁,但念及儿子向来稳重,想必也是无心之失,便召朱棣前来询问。 朱棣来到御书房,见朱元璋面色凝重,心中忐忑,却仍镇定地跪在地上,将事先编好的理由一一道来。朱元璋听后,微微皱眉,问道:“你向来谨慎,怎会如此不小心?” 朱棣低头道:“父皇,儿臣一时疏忽,才酿成大错,甘愿受罚。” 朱元璋看着他,思忖片刻,缓缓道:“罢了,你既已知错,便罚你去库房清点一月账目,好好反省。” 朱棣谢过父皇,退出御书房。而朱沐瑾得知四哥为自己受罚,心中满是愧疚,暗暗发誓以后定不再如此莽撞,要快快长大,也能像四哥护她一样去护着四哥。 第5章 红烛影 岁月悠悠,转瞬间,距离朱沐瑾打碎汝窑茶具之事已过去一年之久。这一年,京城处处张灯结彩,洋溢着喜庆的氛围,因为燕王朱棣与徐达之女徐妙云喜结连理,整个南京城都在为这场盛大的婚礼而欢腾。 宫墙内外,红绸似火,随风舞动,金色的喜字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朱沐瑾已从当年那个懵懂的小女孩,出落成一位温婉可人的少女,眉眼间多了几分成熟与韵味。她身着一袭粉色的华服,穿梭在忙碌的宫娥与内侍之间,帮忙筹备着婚礼的各项事宜,脸上满是对四哥新婚的喜悦与期待。 大婚当日,朱棣身着一身剪裁精致的红色吉服,身姿挺拔,英气逼人,那上扬的嘴角与明亮的双眸,尽显即将成家的兴奋与幸福。徐妙云头戴凤冠,身披霞帔,端庄秀丽,仪态万千,在喜娘的搀扶下,迈着轻盈且优雅的步伐,与朱棣一同步入庄重而神圣的成亲仪式。 看着四哥与四嫂并肩而立,如此般配,朱沐瑾的思绪不禁飘回到了儿时。记得有一回,她在御花园中追逐蝴蝶,不知不觉间竟迷了路。周围陌生的景色让她心生恐惧,她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就在她感到绝望之时,朱棣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他气喘吁吁,满脸焦急,看到朱沐瑾后,立刻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轻声安慰道:“小妹别怕,四哥来啦,四哥带你回家。”随后,他牵着朱沐瑾的小手,小心翼翼地带着她走出了那片令她害怕的花丛。 还有一次,朱沐瑾偶然间听闻宫外有卖新奇的糖人儿,形状各异,栩栩如生,便吵着闹着要吃。朱棣拗不过她,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溜出宫去,费了好大一番周折,才买到糖人儿回来。当他把糖人儿递到朱沐瑾手中时,看着小妹脸上绽放的灿烂笑容,他也跟着开心地笑了。 而当年打碎汝窑茶具后,四哥为了替她解围,四处奔走,试图寻找一套相似的茶具来弥补。尽管最终此事还是被朱元璋知道了,但朱棣毫不犹豫地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坚称是自己不小心碰到的。朱元璋看着眼前懂事的儿子和满脸惊恐的女儿,终究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温和地斥责了几句,并未深究。这件事,如同温暖的火种,让朱沐瑾对朱棣的感激与依赖愈发深厚。 在热闹非凡的婚宴上,朱沐瑾手持酒杯,款步走到朱棣和徐妙云面前。她笑意盈盈,眼中闪烁着真挚的祝福,说道:“四哥,四嫂,今日是你们大喜的日子,小妹衷心祝你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愿你们往后的日子,如同琴瑟和鸣,相濡以沫,就像四哥一直以来照顾我那般,携手相伴,不离不弃。” 朱棣和徐妙云相视而笑,眼神中满是爱意与默契。朱棣接过酒杯,看着眼前已经长大的小妹,眼中尽是宠溺,说道:“小妹放心,四哥定会与妙云相互扶持,好好过日子。你永远是四哥最疼爱的小妹,四哥也会一直护你周全。” 徐妙云也温柔地看向朱沐瑾,轻声说道:“妹妹如此聪慧可爱,往后咱们便是一家人了。姐姐定会与燕王一同疼爱你,有什么事,都可与姐姐说。” 周围的宾客们看到这一幕,纷纷投来赞许与欣慰的目光,欢声笑语在婚宴的每一个角落回荡。在这喜庆的氛围中,朱沐瑾沉浸在四哥新婚的喜悦里,那些与四哥共度的珍贵回忆,如同一幅幅绚丽的画卷,在她心中徐徐展开,成为她生命中最温暖、最美好的珍藏。而朱棣与徐妙云的婚姻,也在这热闹而温馨的氛围中,开启了幸福美满的新篇章。 第6章 皇归姊 洪武十四年的夏末,应天城的暑气还没褪尽,坤宁宫的葡萄架下却浸着丝丝凉意。朱沐瑾提着裙摆闯进来时,马皇后正坐在竹榻上翻着《女诫》,紫茉莉的香气顺着她的袖口飘出来,混着新沏的雨前龙井味儿。 “娘!”朱沐瑾“咚”地跪在蒲团上,头上的金步摇还在晃——她是从御花园一路跑过来的,鬓角的碎发都汗湿了,贴在脸颊上像片小荷叶,“父皇他……他要给我挑夫君!” 马皇后放下书卷,拿起银签子挑了颗冰镇的荔枝递过去:“多大的事,值得你跑成这样?女孩子家到了年纪,总要寻个好人家的。” “可那是父皇挑的呀!”朱沐瑾把荔枝往碟子里一搁,气鼓鼓地撅着嘴,“上次他给二哥挑的长史,连算盘都打不利索!父皇喜欢的是舞刀弄枪的武夫,我要的是能陪我读诗、会扎木鸢的人——他懂什么!”她说着往榻边一靠,拽着马皇后的衣袖晃,“娘你得给我做主!你是后宫之主,父皇最听你的了。” 马皇后被她晃得笑起来,伸手替她理了理歪掉的抹额:“你这丫头,又来编排你父皇。他不过是想着,得找个能护着你的。”她顿了顿,指尖摩挲着书卷上的绣纹,“可后宫不得干政,婚姻大事更是国本,我怎好插嘴?” “娘你是古今第一贤良啊!”朱沐瑾仰头看她,眼睛亮得像含着星子,“上次大哥犯了错,还是你几句话就让父皇消了气呢。你就去跟父皇说,女儿想自己挑夫君——反正我不嫁那些满脑子只有军功的糙汉子!”她把脸埋进马皇后的膝头,声音闷闷的,“您不帮我,我就……我就去爬紫金山,三天不下来!” 马皇后被她逗得无奈,抬手拍了拍她的背:“多大了还撒娇。行了,我考虑考虑,你先回你的长乐宫去,别让你父皇撞见你在这儿闹。” 朱沐瑾这才肯起身,临走前还回头叮嘱:“娘你可得想仔细了!”金步摇的流苏扫过竹榻边的青瓷瓶,带起一串轻响。 她刚转出月亮门,朱元璋就掀着龙袍进来了,脸上还带着朝会时的肃气,一屁股坐在马皇后对面的梨木椅上,拿起她没喝完的茶灌了一大口:“刚那丫头是不是来过了?我在廊下听见她的声音。” 马皇后把朱沐瑾的话拣着说了,末了添了句:“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 朱元璋把茶盏往桌上一墩,瓷盏与桌面撞出脆响:“这丫头!就是被标儿、棣儿他们惯坏了!”他眉头拧成个疙瘩,想起前几日太子朱标还跟他说“妹妹性子烈,得找个能容她的”,当时只当是戏言,“妹子你说,这婚事哪能由着她胡闹?” 马皇后慢条斯理地剥着荔枝:“我可管不了。” “你怎么管不了?”朱元璋急了,往她身边凑了凑,“上次老四想娶徐达的闺女,还是你点的头他才敢来跟我提。” “那是老四自己看中的,我不过是顺水推舟。”马皇后把剥好的荔枝递给他,“瑾儿是咱们最小的女儿,打小就比 boys 们心细。她不想嫁,你强塞给她一个,将来日子过得不舒坦,你这当爹的就安心了?” 朱元璋捏着荔枝没吃,指尖陷进果肉里,汁水顺着指缝流下来。他想起朱沐瑾三岁时抓周,别的丫头都抢胭脂水粉,她偏抱着赵祁楠送的木鸢不放,奶声奶气地说“要嫁会扎木鸢的人”。那时候只当是童言,现在想来,这丫头的主意,怕是早就定了。 “那……就听她的?”他嘀咕着,语气软了半截。 马皇后笑了:“总不能替她活一辈子。让她自己挑,挑错了,也是她的命;挑对了,往后还能念着你这当爹的好。” 朱元璋沉默半晌,突然一拍大腿:“行!就照你说的办!”他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让她挑归让她挑,要是敢挑个不靠谱的,看我不打断她的腿!” 马皇后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拿起一颗荔枝,轻轻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像极了朱沐瑾刚才撒娇时的模样。窗外的蝉还在叫,应天城的风,好像也跟着软了几分。 第7章 开芝 朱沐瑾前脚刚踏出坤宁宫的角门,就见太监李德全弓着腰候在廊下,见了她忙行礼:“公主殿下,太子殿下在东暖阁等着呢。” 她心里还憋着气,一甩帕子:“不去,我烦着呢。” “太子殿下说,他带了城南张记的糖糕。”李德全赔着笑,声音压得低低的。 朱沐瑾的脚步顿住了。那糖糕是她最爱吃的,糯米裹着芝麻馅,咬一口能拉出金丝来,只是父皇说“公主吃甜食失仪”,早就让御膳房停了供应。她噔噔噔转回身,跟着李德全往东宫走,心里的火气消了大半——二哥最懂她,定是听谁说了父皇要给她择婿的事。 东暖阁里果然飘着甜香。朱标正坐在窗边翻着奏折,案几上摆着个描金食盒,见她进来,笑着推过去:“刚从张记路过,想着你定爱吃。” 朱沐瑾也不客气,打开食盒捏起一块就往嘴里塞,糖渣沾在嘴角,活像只偷吃东西的小松鼠。“二哥,父皇要给我找夫君,还不许我自己挑。”她含着糖糕嘟囔,声音含糊不清。 朱标放下奏折,拿起帕子替她擦嘴角:“父皇也是好意,怕你遇人不淑。” “可他挑的人,定是些满脑子忠君报国的老古板!”朱沐瑾把糖糕往碟子里一搁,“上次他给三哥挑的傅家小姐,听说连《女诫》都能背错,父皇还说‘稳重’,我才不要像三哥那样,对着个木头人过一辈子。” 朱标被她逗笑了:“那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我要找个……”朱沐瑾忽然卡壳了。她想说“像现代电视剧里那样会说情话的”,又怕二哥听不懂,眼珠一转,想起去年随母后去报恩寺上香时,撞见的那个在墙根下喂猫的青衫公子,“要找个……会对小动物好的,看见蚂蚁都舍不得踩的那种。” 朱标愣了愣,随即失笑:“这是什么古怪标准?”他摩挲着案上的玉佩,那是块和田暖玉,上面雕着对戏水鸳鸯,“其实父皇也不是非要硬塞给你。今早朝会时,他还跟徐太傅念叨,说‘瑾儿性子烈,得找个能容她的’。” 朱沐瑾眼睛一亮:“真的?” “二哥还能骗你?”朱标把玉佩塞进她手里,“这是母后让我交给你的,说是当年她嫁给父皇时,外祖父给的嫁妆。母后说,女子选夫君,就像选这块玉,看着顺眼、握着暖心最重要。” 暖玉贴着掌心,朱沐瑾忽然想起方才在坤宁宫,母后说“考虑考虑”时,眼角闪过的笑意。原来他们早就替她打算好了。 正想着,李德全又进来了,这次身后跟着个小太监,手里捧着个锦盒。“公主殿下,这是燕王殿下让人从北平送来的。” 朱沐瑾打开一看,里面是只木雕的凤凰,羽翼上嵌着细碎的红宝石,尾羽展开,竟能搭成个小小的秋千架,秋千板上还刻着个“瑾”字。不用问也知道,是四哥朱棣让人做的——他总记得她小时候说过,想在御花园搭个凤凰秋千。 “四哥还说,”小太监躬身道,“北平的海棠开得好,若是公主不喜欢京里的公子,他便在北平替您留意着。” 朱沐瑾捏着那只木凤凰,忽然笑出声来。原来不止父皇母后,连远在北平的四哥都在替她操心。她把玉佩塞进袖袋,又拿起一块糖糕,含糊不清地对朱标说:“二哥,我去找徐妙云嫂嫂玩了,她昨天教我的络子还没编完呢。” 看着妹妹蹦蹦跳跳跑出去的背影,朱标无奈地摇摇头,拿起她没吃完的糖糕,也尝了一口——果然甜得很,难怪她这么喜欢。 而此刻的坤宁宫,马皇后正拿着那方刚绣好的鸳鸯帕子,对着朱元璋笑:“你看,咱这闺女,心里有数着呢。” 朱元璋哼了一声,眼睛却瞟向窗外——那里有只小雀落在梅枝上,正是朱沐瑾小时候亲手喂大的那只。他忽然想起今早太子递上来的奏折,说翰林院编修赵祁楠不仅学问好,还在城郊设了义塾教贫家子弟读书。 “那个赵祁楠,”他慢悠悠地开口,“明日让他来宫里,给皇子们讲讲《论语》。” 马皇后抬眸看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没说话,只是拿起针线,继续绣那对鸳鸯的翅膀。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像幅安安稳稳的画。 第8章 新魂 第六章论语堂前初见,一眼心倾 洪武十四年的春阳,透过文华殿的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殿内檀香袅袅,太子朱标端坐主位,几位皇子分坐两侧,目光齐刷刷落在阶下那个身着青衫的年轻男子身上。 此人正是翰林院编修赵祁楠。他今日奉命为皇子们讲《论语》,站姿如松,面容清俊——剑眉斜飞入鬓,鼻梁挺直,唇线分明,尤其一双眼睛,望向众人时带着温和的笑意,竟比殿外的春光还要明亮几分。 朱沐瑾本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躲在殿后的屏风后。她昨日听李德全说“父皇召了个俊俏编修来给哥哥们讲课”,心里好奇,便缠着马皇后要来看。此刻隔着雕花屏风,她偷偷探出头,目光刚落在赵祁楠脸上,手里的玉佩“咚”地撞在屏风上,惊得她赶紧捂住嘴。 ——这人……怎么和当年雨夜里那个想拉她一把的男生,有几分神似? 赵祁楠已开始讲“学而时习之”,声音清朗如玉石相击,解释得深入浅出。讲到“有朋自远方来”时,他忽然抬眼,目光扫过屏风方向,似是察觉到那里有人,却只是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所谓‘友’,不在身份高低,而在心意相通。譬如山间清泉,虽无江河之名,却能润万物……” 朱沐瑾的心跳莫名快了几拍。她见过京里不少勋贵子弟,要么像三哥朱棡那样咋咋呼呼,要么像某些文官之子那般酸腐木讷,从未有人像赵祁楠这样——既有读书人的温润,又带着股说不出的磊落,连讲经时的样子都让人移不开眼。 她想起去年在报恩寺,那个蹲在墙根喂猫的青衫公子。当时他正给一只瘸腿的小猫抹药膏,指尖轻柔,阳光落在他发顶,和眼前的赵祁楠重合在一起。原来那时见的,就是他。 “……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与?”赵祁楠讲到此处,忽然看向朱标,“太子殿下仁厚,常为百姓请命,正是‘务本’之举。” 朱标颔首浅笑,朱樉、朱棡也听得专注。屏风后的朱沐瑾却没心思听了,满脑子都是赵祁楠方才的眼神——那笑意里没有谄媚,没有敬畏,倒像是在看一个平等的朋友。她摸了摸袖袋里的暖玉,忽然有了个大胆的念头。 讲经结束后,赵祁楠躬身告退。朱沐瑾等他走出文华殿,立刻从屏风后钻出来,差点撞到朱标身上。 “妹妹怎么在这?”朱标诧异。 “二哥,”朱沐瑾拽着他的袖子,眼睛亮晶晶的,“方才讲课的那个赵祁楠,你认识吗?” “是徐太傅举荐的人才,学问好,性子也温和。”朱标想起赵祁楠讲经时的从容,“怎么了?” 朱沐瑾咬着唇,脸颊泛红:“我……我觉得他不错。” 朱标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失笑:“你这丫头,才见一面就……” “不是的!”她急忙辩解,“我去年就见过他,他对小猫都那么好,定是个良人。而且他讲经时说‘友在心意相通’,父皇不是让我自己挑吗?我就挑他了!” 说完,不等朱标反应,她转身就往乾清宫跑,裙裾扫过廊下的风铃,叮当作响,像极了她此刻雀跃的心。 乾清宫里,朱元璋正对着奏折皱眉,见朱沐瑾风风火火闯进来,把笔一搁:“又怎么了?” “父皇!”朱沐瑾扑通跪下,却仰着脸,眼神亮得惊人,“儿臣想好了,要嫁赵祁楠!” 朱元璋愣住了:“哪个赵祁楠?” “就是今天给哥哥们讲《论语》的那个编修!”她急忙说,“儿臣看他人品好,学问好,性子也好,父皇不是说让儿臣自己挑吗?就他了!” 朱元璋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想起今早马皇后说的“孩子心里有数”。他摸了摸下巴,想起赵祁楠的履历——寒门出身,凭科举入仕,没攀附过任何勋贵,徐达、常遇春这些老兄弟也提过此人“清正”。 “你可知他出身?”朱元璋故意板起脸,“他可不是公侯子弟。” “儿臣不在乎!”朱沐瑾梗着脖子,“儿臣要的是心意相通,不是金枝玉叶!” 这话倒让朱元璋想起当年自己娶马皇后时,她也是这般不管不顾。他忍不住笑了,刚要说话,却见马皇后从殿外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串刚摘的葡萄。 “陛下,瑾儿这是……”马皇后故作不知。 朱沐瑾又把话对马皇后说了一遍,说完眼巴巴地望着两人。 马皇后看向朱元璋,眼底带着笑意。朱元璋清了清嗓子,慢悠悠道:“这事得查查。若那赵祁楠真如你说的那般好,又无婚配……”他顿了顿,看着女儿紧张的样子,故意拖长了声音,“便准了。” “父皇万岁!”朱沐瑾一下子蹦起来,扑过去抱住朱元璋的胳膊,差点把他的龙袍扯歪。 看着女儿欢天喜地跑出去的背影,马皇后笑着递过葡萄:“你呀,就惯着她吧。” 朱元璋捏起一颗葡萄塞进嘴里,酸中带甜,像极了方才女儿的模样。他忽然想起赵祁楠讲经时,目光扫过屏风的那一眼,温和却不卑不亢——或许,这小子真能护得住他的宝贝闺女。 殿外的春光正好,朱沐瑾跑过白玉桥时,见赵祁楠正站在桥头,对着一池锦鲤出神。她放慢脚步,悄悄走到他身后,却见他忽然转过身,像是早有察觉,对着她拱手行礼,笑容温润:“公主殿下。” 朱沐瑾的心跳又漏了一拍,慌忙回礼,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倒是赵祁楠先开了口,指着锦鲤道:“此鱼成双,倒像有喜事。” 阳光落在他脸上,映得他眼底的笑意愈发温柔。朱沐瑾忽然觉得,这场因“一眼”而起的心意,或许真能如父皇说的那般,成了。 第9章 新天之 第七章红帖定亲日,清风拂玉阶 赵祁楠被传召至乾清宫时,手里还捏着那本刚批注完的《论语》。太监李德全在前头引路,脚步轻快得不像往日,他心里隐约有了些猜测,却依旧维持着从容——自那日文华殿讲经后,他总觉得有双清亮的眼睛在暗处望着自己,只是没料到这“猜测”来得这样快。 乾清宫的金砖被日头晒得温热,朱元璋坐在龙椅上,手里转着玉扳指,目光在他身上停了片刻:“赵祁楠,你可知朕召你何事?” “臣不知。”赵祁楠躬身行礼,脊背挺得笔直。他虽出身寒门,却没半分卑怯,眉宇间的清朗倒让朱元璋想起年轻时的自己。 “朕的女儿,朱沐瑾,”朱元璋开门见山,“说要嫁你。” 赵祁楠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错愕。他并非不知公主身份,只是从未想过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会砸到自己头上。殿内静得能听见香炉里火星噼啪的轻响,他定了定神,缓缓叩首:“陛下,臣……” “你不必急着应。”朱元璋打断他,“朕知道你是读书人,讲究‘父母之命’,可你爹娘远在乡下,这事朕替你做主也使得。但朕得问你,你愿不愿意?” 赵祁楠的指尖微微发颤。他想起昨日在桥头偶遇公主,她穿着鹅黄裙裾,站在锦鲤池边,像株刚抽芽的柳,眼里的光比池子里的波光还要亮。他也想起同僚说过,公主虽是金枝玉叶,却性子纯良,去年还偷偷给城郊的孤老送过棉衣。 “臣……”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沉稳下来,“臣蒲柳之姿,能得公主青睐,是臣之幸。若陛下与皇后娘娘应允,臣愿以诚心待公主,此生不相负。” 朱元璋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笑了:“好一个‘不相负’。李德全,取笔墨来。” 他亲自提笔,在一张洒金红帖上写下“朱沐瑾”三个字,又递给赵祁楠:“把你的名字写上。” 赵祁楠接过笔,墨汁饱满,落在纸上力透纸背。两个名字并排在一起,竟有种说不出的和谐。 消息传到坤宁宫时,马皇后正和徐妙云说着话。徐妙云一听就笑了:“我就说公主上次见了赵编修,回来编络子都走神,原来是上心了。”她起身行礼,“恭喜母后,贺喜公主。” 马皇后笑着摆手,心里却想起昨日朱沐瑾趴在她膝头说的话:“娘,我看他喂猫时,指尖比宫里的玉簪还干净。”——这孩子,看人倒有几分门道。 而朱沐瑾此刻正在御花园里,抱着那只朱棣送的木凤凰秋千,听李德全眉飞色舞地说赵祁楠如何“叩首应承”,如何“下笔沉稳”。阳光透过海棠花落在她脸上,她忽然捂住嘴,怕笑出声来,眼泪却先一步涌了上来——不是委屈,是甜的。 三日后,赐婚的旨意传遍京城。有人说公主下嫁寒门是“自降身份”,也有人赞朱元璋“不拘门第”,但这些议论传到东宫时,朱标只是笑着对朱樉说:“你看,瑾儿选的人,父皇都点头了。” 朱樉哼了一声,却让人给赵祁楠送去了一把家传的匕首——那是他当年随朱元璋征战时用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护不好我妹妹,仔细你的皮。 远在北平的朱棣接到消息,当即让人打了套赤金的凤钗,又附了封信给朱沐瑾:“四哥在北平替你备了份嫁妆,是片海棠林,等你成婚时,让赵祁楠陪你来看花。” 而赵祁楠在接到旨意的第二日,便去了趟城郊的义塾。孩子们围着他问:“先生,你要娶公主了吗?” 他笑着点头,从怀里掏出几块糖,分给孩子们:“以后公主也会来看你们。” 夕阳西下时,他走过那座曾偶遇朱沐瑾的白玉桥,见她正蹲在桥边喂锦鲤。她今天穿了件浅绿的裙衫,头发松松挽着,像个普通人家的姑娘。 “赵编修。”她抬头看见他,脸颊微红,却没躲。 “公主。”赵祁楠躬身行礼,目光落在她手里的鱼食上,“这些锦鲤,公主常来喂?” “嗯,它们认得我呢。”她抓起一把鱼食递给他,“你试试?” 他伸手接过,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指尖,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锦鲤却在池里争食,搅起一圈圈涟漪。 “等成了亲,”朱沐瑾忽然小声说,“我带你去看我种的那片虞美人,开得可好看了。” 赵祁楠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郑重地点头:“好。” 晚风拂过宫墙,带着海棠花的香气。红帖上的两个名字,在月光下仿佛生了根,要在这大明的土地上,长出一世的安稳来。 第10章 真相大白 好,这次从赐婚、筹备到大婚仪式,一步不落写清楚,最后再进洞房—— 赐婚与筹备 洪武十四年秋,朱元璋拍板定了腊月初八为朱沐瑾和赵祁楠的婚期。旨意一下,宫里宫外忙得脚不沾地。 东宫那边,朱标亲自盯着人给赵祁楠的小院翻新:屋顶换了厚瓦,院里铺了青石板(怕朱沐瑾冬天滑倒),连窗纸都换成了透光的高丽纸。他还让人备了两车嫁妆添头,全是朱沐瑾日常用惯的东西——她睡不惯硬床,就送了张铺着鹅绒垫的软榻;她爱吃城南张记的糖糕,就跟掌柜的定了每月派人送一次。 “赵编修,”朱标召赵祁楠来东宫,指着单子上的物件,“瑾儿娇气,这些都是她离不得的。你记着,待她好,不止是供着金银,得把她的小习惯放在心上。” 赵祁楠躬身应着,心里记下了“糖糕”“软榻”这几个词。 北平的朱棣闻讯,没送东西,只让快马捎来一句狠话:“我妹若在你家掉一滴泪,我回京时,你那小院的门槛都得给你拆了。” 赵祁楠听完,让侍卫回话:“请燕王放心,臣不敢。” 宫里的筹备更细致。马皇后亲自给朱沐瑾挑嫁衣,选了件绣着百子图的大红锦袍,针脚密得能数清;又让人在陪嫁的箱子里塞了两床厚棉被,“赵家不比宫里暖和,夜里盖厚点”。朱沐瑾看着忙前忙后的母亲,心里有点慌,又有点甜——她偷偷跟绣娘要了块青布,想给赵祁楠缝个笔袋,他讲经时总用绳子捆着笔,看着不方便。 大婚当日 腊月初八这天,天还没亮,坤宁宫就挤满了宫女。马皇后给朱沐瑾梳头,一边梳一边念叨:“到了赵家,要懂事,但也别受委屈,宫里永远是你的家。” 朱沐瑾被梳得头皮发麻,却乖乖点头。 吉时一到,赵祁楠骑着高头大马进了宫。他穿着大红喜服,身姿挺拔,路过御花园时,正好看见朱沐瑾的侍女抱着个眼熟的笔袋——正是他常用的款式,针脚歪歪扭扭,一看就是新手缝的。他心里一动,嘴角忍不住翘了翘。 拜堂仪式很隆重。朱元璋坐在上首,看着一对新人磕头,板着脸却没真生气;马皇后则一个劲往朱沐瑾手里塞红枣花生,笑得眼角堆起皱纹。朱沐瑾低着头,听见司仪喊“夫妻对拜”时,偷偷抬眼瞟了赵祁楠一下,正撞上他看过来的目光,两人都慌忙低下头,脸颊发烫。 宴席上闹哄哄的,皇子们轮流给赵祁楠敬酒,朱标挡了大半,只让他喝了三杯:“别喝醉了,夜里还有正事。” 赵祁楠红着脸应下,余光瞥见朱沐瑾被女眷围着说笑,侧脸在烛火下看着格外柔和。 洞房花烛夜 喜房里红烛高照,朱沐瑾被扶到床沿坐下,头上的盖头刚被挑开,就见赵祁楠推门进来。他遣退了宫人,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两人的呼吸声。 “累了吧?”赵祁楠走过来,手里端着碗甜汤,“厨房刚热的,你喝点暖暖身子。” 朱沐瑾接过汤碗,指尖碰到他的手,两人都像被烫了似的缩了缩。她小口喝着汤,忽然听见赵祁楠叹了口气,语气有点古怪:“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总觉得,咱们好像在哪见过。” 朱沐瑾的勺子顿了顿。她也有这感觉,尤其是看他皱眉的时候,像极了那个雨夜——那个想拉她一把,却跟她一起被货车撞了的男生。 “你是不是……”她犹豫着开口,“也记得一场车祸?雨夜,大货车?” 赵祁楠手里的空碗“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溜圆:“你也记得?!” 朱沐瑾点点头,心跳得像擂鼓。 “我当时就在你旁边!”赵祁楠的声音都变了调,“我刚放学路过路口,就看见车冲过来,想拉你没拉住,然后就……”他比划着,一脸难以置信,“合着我跟你,不只是君臣、夫妻,还是同一场车祸的‘难友’?” 朱沐瑾也懵了,半天说不出话。搞了半天,她的夫君不是什么天定良缘,就是当年跟她一起倒霉被撞的路人甲? 两人对视半晌,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叫什么事啊,”朱沐瑾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俩倒霉蛋,穿越了还能凑一对。” 赵祁楠也笑,弯腰去捡地上的碗:“大概是老天爷觉得,欠咱们的,得用一辈子补回来。” 红烛的光落在两人脸上,暖融融的。没有信物,没有前情,就凭一场莫名其妙的意外,两个陌生人成了夫妻,还共享着同一段荒诞的记忆。 “那往后,”朱沐瑾忽然道,“咱俩得互相罩着点,毕竟……是共患难过的人。” 赵祁楠重重点头,拿起她没喝完的甜汤,递过去:“先把汤喝完,凉了就不好喝了。” 烛火摇曳,映着地上的影子,像两个凑在一起的小太阳。这场始于意外的缘分,好像也没那么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