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三国搞事业:名将们为我卷疯了》 第1章 开局血擦玉玺,在线等,挺急的 冰冷。 黏腻。 一股浓重到化不开的铁锈味,霸道地钻进鼻腔,直冲天灵盖。 李丽君,不,现在得叫何莲了,或者说,尊贵的何太后——她猛地睁开眼。 视线聚焦,首先撞入眼帘的,是一只保养得宜、却沾满暗红污迹的手。那手,正死死攥着一方沉重冰凉的物件,机械地、一下下,擦拭着。 擦的是什么? 她眼珠子艰难地往下挪了挪。 地上。 一大滩粘稠、发黑、几乎还在冒着诡异热气的液体里,泡着个东西。 一颗人头。 怒目圆睁,虬髯戟张,脖颈断口处筋肉狰狞地翻卷着。那熟悉又陌生的五官,属于一个刚刚在“她”记忆里被十常侍诓进皇宫、乱刀砍死的倒霉蛋。 大将军何进。 她这具身体血缘上的亲弟弟。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抽搐,喉头涌上腥甜。 “呕……”何莲死死捂住嘴,把那股恶心硬生生憋了回去,指缝里全是冷汗。脑子里属于现代社畜李丽君的尖叫和属于东汉末年何太后的碎片记忆疯狂对撞、撕扯、融合。 【卧槽卧槽卧槽!真穿了?!东汉末年?何太后?!开局就是地狱难度副本?何进刚凉?十常侍也快完蛋了?接下来就是董卓进京?董卓啊!那个死胖子!他来了我还能活?!】 【陛下…陛下还在…辩儿…我的辩儿…】 两种思维搅成一锅粥,唯一清晰的念头是:跑!立刻!马上!逃离这血腥屠宰场! 身体刚想动,一股巨大的、属于原主的悲恸和恐惧山呼海啸般压了下来。这具身体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只剩下筛糠般的颤抖,连指尖都在痉挛。 “母…母后……” 一个更微弱、更惊恐、带着哭腔的童音在旁边响起,像受惊的小兽。 何莲僵硬地扭过头。 几步开外,小小的皇帝刘辩,穿着那身明显大了一号、显得空荡荡的玄色冕服,蜷缩在巨大的龙椅角落。小脸惨白如金纸,牙齿咯咯作响,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惊恐地望着地上舅舅的人头和满身是血的母亲。 那眼神,是濒临崩溃的绝望。 何莲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跑?往哪跑?带着这个吓破胆的小皇帝?外面全是杀红眼的太监和即将破门的军阀! 混乱的记忆碎片里,十常侍杀了何进,袁绍曹操带兵杀入宫来清君侧,十常侍裹挟着小皇帝和陈留王刘协跑了,然后……然后就是西凉魔王董卓闪亮登场,彻底接管全场! 时间!最关键的就是时间!必须在董卓那死胖子带着他的西凉铁骑踏入南宫之前,稳住局面!至少,得让这小皇帝和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待宰的羔羊! 何莲的目光,死死钉在自己下意识还在用来擦拭血迹的那方沉重物件上。 四寸见方,上纽交五龙,一角镶金。 传国玉玺!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擦着人血的传国玉玺?! 李丽君的灵魂瞬间炸毛:【用和氏璧雕的传国玉玺擦人血?!何太后你特么是个人才!这玩意儿是能沾血的吗?!封建糟粕害死人啊!这得折多少年阳寿?!赶紧扔了!】 身体却在本能地抗拒,玉玺仿佛粘在了手上。 就在这要命的僵持瞬间—— “砰!!!” 永乐宫沉重华丽的殿门,被一股蛮横无匹的巨力从外面猛地撞开! 破碎的木屑混合着血腥的冷风,狂灌而入! 殿内残存的几盏灯火被吹得疯狂摇曳,光线明灭不定,将闯入者的影子拉得如同地狱爬出的巨魔,狰狞地铺满了整个地面。 为首一人,身量极高,极其雄壮。 身披沉重黝黑的鱼鳞铁甲,甲叶上溅满了暗红的、尚未干涸的血点,如同披着一身凝固的杀戮。腰间悬挂的环首刀,刀柄和鞘口同样沾满血污,随着他沉重的步伐,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一张脸,在昏黄跳跃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凶戾。横肉虬结,络腮胡须如同钢针般戟张,几乎掩盖了半张脸。唯有一双眼睛,鹰隼般锐利,又带着猛兽锁定猎物般的贪婪和残忍,穿透摇曳的光影,精准地钉在了何莲和她手中那方染血的玉玺上。 那目光,没有丝毫对皇权的敬畏。 只有**裸的、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和碾压一切的暴虐。 董卓! 何莲脑子里嗡的一声,像被重锤砸中。来了!这么快!这死胖子踩着点来收人头了! 董卓身后,是黑压压一片西凉铁骑。个个甲胄森寒,长矛如林,沉默地矗立在破碎的宫门外,如同一堵移动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铁壁。浓烈的血腥味和铁锈味混合着汗臭,瞬间压过了殿内原有的气息。 巨大的压迫感,几乎让空气凝固。 小皇帝刘辩发出一声短促到极致的抽噎,整个人彻底缩进龙椅深处,抖得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连哭泣都忘了。 董卓的目光扫过地上何进那颗死不瞑目的人头,嘴角扯出一个极其粗粝、近乎狞笑的弧度。仿佛那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一件值得欣赏的战利品。他的视线最终,还是牢牢锁定了何莲,或者说,锁定了她手中那方象征着至高权力的染血玉玺。 他向前踏了一步。 沉重的铁靴踏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如同踏在何莲紧绷到极致的心弦上。 【完了完了完了!这死胖子要动手抢玉玺了!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废皇帝然后把我扔井里?!冷静!李丽君!快想!你看了那么多宫斗剧三国演义女频爽文!快给老娘支招啊!硬刚肯定死!求饶更没用!怎么办?!怎么办?!】 电光火石之间,何莲眼角的余光,猛地捕捉到董卓庞大身影侧后方,一个截然不同的存在。 那人同样顶盔贯甲,立在董卓斜后方半步的位置。 身量极高,甚至比雄壮的董卓还要高出小半个头,猿背蜂腰,比例完美得如同天神铸就的战像。一身亮银色的细鳞甲,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冷冽的微光,与董卓那身黑沉沉的血甲形成了刺目的反差。猩红色的西凉军制式披风随意地搭在肩后,无风自动。 头盔下,是一张年轻得过分、也英俊得过分的脸。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如同雕塑,唇线紧抿,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锋锐和……一种近乎纯粹的野性。 最要命的是那双眼睛。 隔着摇曳的光影和弥漫的血腥,那双眼睛也正直直地看向殿内。目光掠过地上的人头,掠过抖成一团的小皇帝,最终,竟也落在了何莲身上。 那眼神,极其复杂。 有对眼前血腥场景的漠然,有属于顶级掠食者的警惕审视,但更深层处,似乎还翻滚着一丝……被这极致权力倾轧与绝色妇人交织的诡异场景,所本能挑起的、属于雄性最原始的征服欲和好奇? 吕布! 何莲的脑子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 对!吕布!董卓此时的义子!三国第一二五仔!武力值天花板!关键点——他超级自恋!对自己的武力值自恋,对自己的颜值更自恋! 一个荒谬绝伦、胆大包天、却又可能是唯一一线生机的念头,如同野草般在她被恐惧和求生欲烧灼的脑海里疯长! 【赌了!死马当活马医!社畜的终极奥义是什么?是甩锅!是转移矛盾!是拉人下水!】 董卓的第二步已经抬起,那蒲扇般的大手,明显是朝着她,或者说朝着她手中的玉玺抓来! 千钧一发! 何莲动了。 不是后退,不是瘫软。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像是吸进了她残存的所有勇气和属于现代灵魂的沙雕之力。顶着董卓那几乎能压碎骨骼的恐怖目光,她以一种近乎荒谬的镇定,甚至带着一丝……嫌弃? 她低头,再次看了一眼手中那方沾满何进鲜血、沉甸甸的传国玉玺。 然后,她做了一件让所有人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的事。 她像是丢开一块烫手的、还沾着污秽的抹布,手臂猛地一扬,用尽全力,将那象征着“受命于天”的传国玉玺—— 朝着吕布的方向,狠狠一抛! “接着!” 玉玺在空中划过一道沉重而短促的弧线。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董卓抓向何莲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狞笑凝固,变成了一种极致的错愕和难以置信的暴怒。他身后的西凉兵们,下意识地握紧了武器,眼神茫然。 吕布那双原本带着审视和野性的眼睛,瞬间锐利如鹰!身体的本能反应快过思维,他肌肉贲张的左臂闪电般抬起,五指如铁钳般张开! “噗。” 一声沉闷的轻响。 那方染血的、沉重无比的传国玉玺,稳稳地、分毫不差地,落入了吕布那只骨节分明、覆盖着银色护手的大掌之中。 入手冰冷沉重,还带着一丝尚未散尽的、属于人血的滑腻温热感。 吕布下意识地掂了掂,低头看向掌心这烫手的山芋。饶是他勇冠三军,此刻握着这玩意儿,也感到一股无形的、重逾千钧的压力。 就在这时。 一个清晰、带着点慵懒、甚至有点轻佻,却又奇异地穿透了凝固血腥的女声,在死寂的永乐宫大殿内响起。 声音的源头,是那个刚刚丢了玉玺,此刻正慢条斯理地用自己华贵凤袍袖口擦拭着沾染了血迹手指的何太后。 她抬起眼。 那双刚刚还盛满恐惧和泪水的凤眸,此刻竟像被冰水淬过,亮得惊人,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后的奇异神采,直勾勾地迎上了吕布愕然抬起的视线。 红唇微启,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带着一种让吕布头皮发麻的、品头论足的意味: “啧,这劳什子玉玺,又冰又硬,硌得人手疼。” 她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在吕布握着玉玺的、覆盖着精钢护手的左手上停留了一瞬。然后,视线极其自然地、大胆地、甚至带着点明目张胆的欣赏,滑过吕布那身被亮银细鳞甲勾勒出的、充满爆炸性力量的宽阔胸膛和紧窄腰身。 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极淡、极浅,却又无比挑衅、无比意味深长的弧度。 “依哀家看啊……” 她的声音微微拖长,像带着钩子。 “远不如吕将军这一身铁打的腱子肉……” “摸着趁手。” 轰——! 整个破碎的永乐宫大殿,死寂得如同坟墓。 只有殿外呜咽的风声,卷着血腥味,盘旋不去。 董卓那只抓空的手,还僵在半空。他脸上的横肉在疯狂跳动,鹰隼般的眼睛里,怒火和惊疑如同实质般在燃烧、翻滚!他死死盯着何莲,又猛地转向吕布,以及吕布手中那方刺眼的玉玺!那眼神,像是要把这两个人连同那玉玺一起生吞活剥! 他身后的西凉兵们,一个个如同泥塑木雕,大气不敢出。握着武器的手心,全是冷汗。看向殿内那个胆大包天的女人的眼神,充满了看疯子般的惊惧。 小皇帝刘辩彻底吓懵了,连抖都忘了抖,呆呆地看着自己仿佛换了个人似的母后。 而风暴的中心。 吕布。 他握着那方冰冷沉重、沾血的玉玺,感受着上面残留的、令人不适的滑腻。耳边,却反复回荡着那句轻飘飘又重若千钧的话。 “远不如吕将军这一身铁打的腱子肉摸着趁手……” 像是一道滚烫的、带着倒刺的鞭子,狠狠抽打在他作为绝世武者的骄傲和……那属于雄性最深层的、被异性如此直白品评的羞恼与某种难以言喻的躁动上。 那张英俊得近乎妖异的年轻脸庞,瞬间涨红!不是羞涩,而是一种被冒犯、被挑衅、被置于火炉上炙烤的暴怒!握着玉玺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指关节发出咯咯的轻响,覆盖其上的亮银护手都微微变形。 他猛地抬眼,目光如两道冰冷的实质利箭,裹挟着骇人的煞气,狠狠射向那个语出惊人、此刻却一脸“老娘说了大实话”表情的何太后! 殿内残存的烛火,在董卓和吕布两人身上狂暴交织的杀气冲击下,疯狂摇曳,光影乱舞。 明灭不定。 如同此刻何莲疯狂擂鼓、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 【艹!吕布的眼神好可怕!要死要死要死!董胖子脸都气紫了!完了完了完了,这把玩脱了!社畜的甩锅**在冷兵器时代水土不服啊!现在磕头认错还来得及吗?在线等,急急急!】 第2章 朝堂PPT,皇帝喊母后 长乐宫。 晨曦艰难地透过高窗上厚重的云锦帷幕,吝啬地洒下几缕微光,却丝毫驱不散殿内那令人窒息的阴冷和沉重。 空气里弥漫着尚未散尽的血腥味、恐惧的味道,还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死寂。 原本庄严肃穆的大殿,此刻更像一个巨大的、冰冷的陷阱。 何莲,或者说何太后,端坐在珠帘之后。 身上的玄色凤袍沉重如山,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层层叠叠的绉纱珠帘在眼前晃动,将殿内的一切切割成模糊而晃动的碎片。一夜未眠,脑子里属于现代社畜的记忆碎片和属于何太后的绝望情绪还在反复拉扯、撕咬。 【李丽君啊李丽君,你昨晚是喝了多少假酒才敢对吕布说那种骚话?!还“摸着趁手”?你当是菜市场挑猪肉呢?!那可是三国第一猛男兼二五仔!董卓那死胖子没当场把你剁了真是奇迹!现在怎么办?他肯定憋着更大的坏水!】 【辩儿…我的辩儿…董卓狼子野心…哀家该怎么办…】 两种思维在颅内激烈交火。她放在宽大袍袖下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那尖锐的疼痛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那岌岌可危的镇定。后背的里衣,早已被冷汗浸透,紧贴着肌肤,冰凉一片。 珠帘之外,殿内黑压压地站满了人。 不再是昨日永乐宫那寥寥数人。三公九卿,各部朝臣,能喘气的、还能勉强站着的,几乎都被“请”到了这里。一个个噤若寒蝉,面无人色,如同待宰的鹌鹑。目光躲闪,不敢直视前方,更不敢去看珠帘之后的身影。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死气。 董卓。 那个噩梦般的庞大身影,如同铁塔般矗立在丹陛之下,最前方。 他换了一身更为华丽厚重的玄色甲胄,猩红披风垂地,腰间那柄环首刀并未出鞘,却比出鞘了更令人胆寒。他双手拄着刀柄,如同巡视自己新猎场的猛虎,鹰隼般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睥睨和残忍,缓缓扫过殿中每一个瑟瑟发抖的臣子。 那眼神,像是在清点自己的财产。 最终,那目光穿透晃动的珠帘,落在了何莲身上。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志在必得的狞笑。 何莲的心猛地一沉。 来了。 下一秒,董卓那洪钟般带着浓重西凉口音、如同闷雷炸响的声音,粗暴地碾碎了殿内死寂的空气: “陛下年幼!” 四个字,如同重锤砸在每个人心头。小皇帝刘辩坐在龙椅上,小小的身子猛地一颤,脸色煞白如纸,下意识地就想往珠帘后的何莲那里缩。 “太后妇人!” 董卓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刻骨的轻蔑和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目光如刀,狠狠刺向珠帘! “见识短浅,优柔寡断!前有十常侍祸乱朝纲,诛杀忠良何大将军!后有……哼!” 他刻意停顿,那声冷哼如同冰锥,让殿内温度骤降。 “如此妇孺,焉能秉政?何以安天下?何以慰先帝之灵?!” 每一个字都如同裹着冰碴的巨石,狠狠砸在何莲的心上,也砸在所有朝臣的心上。殿内死寂得可怕,只有董卓那粗重的呼吸声,如同拉动的破风箱。 “国不可一日无长君!”董卓猛地踏前一步,铁靴踏地,咚然巨响!他环视群臣,眼神凶戾如刀,“陈留王协,聪敏好学,仁德敦厚,更肖先帝!”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激昂,带着不容置疑的裁决: “为江山社稷计,为天下苍生计!臣董卓,泣血叩请——” 他微微躬身,动作却毫无敬意,反而像猛兽扑食前的蓄力。 “废黜少帝刘辩!改立陈留王刘协,承继大统!” “请太后……用玺!” 轰——! 如同平地惊雷! 整个长乐宫死寂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倒抽冷气的声音!虽然早有预感,但当董卓**裸地将这滔天逆谋宣之于口,那冲击力依旧让所有朝臣魂飞魄散! 废帝!立新君!还要太后亲手用印,盖棺定论! 这是要彻底撕下最后一块遮羞布,将汉室皇权的尊严踩进泥潭! “不!不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臣踉跄出列,老泪纵横,声音嘶哑,“废立之事,关乎国本!岂能如此儿戏!董卓!你……” “聒噪!” 董卓甚至没回头,只暴喝一声,如同虎啸! 他身后,两名如狼似虎的西凉甲士猛地踏前一步,腰间环首刀“呛啷”一声,半截雪亮的刀身已弹出鞘外!森冷的杀气瞬间锁定了那老臣! 老臣后面的话被硬生生噎了回去,脸色惨白如鬼,身体摇摇欲坠。 殿内,再无一人敢出声。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每一个人。 董卓满意地看着这死寂的臣服,目光重新投向珠帘之后,带着**裸的逼迫和嘲弄:“太后!请用玺!莫要……自误!” 最后两个字,咬得极重,如同淬毒的钢针,狠狠扎向何莲。 珠帘之后。 何莲感觉自己像是被丢进了冰窟,四肢百骸都冻僵了。董卓那每一个字,都像无形的巨手扼住她的喉咙。用印?亲手把儿子推下皇位?然后呢?自己和辩儿的下场,只会比何进更惨!十常侍就是前车之鉴! 【怎么办?硬顶?董胖子绝对敢当场杀人!甚至血洗朝堂!认怂?那就是引颈就戮!李丽君!你的脑子!快转起来!快!】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越过珠帘,投向龙椅上的小皇帝刘辩。 那孩子小小的身体在宽大的龙椅里缩成一团,抖得像狂风中的落叶。那张惨白的小脸上,眼泪无声地流淌,绝望的眼睛里,只剩下唯一的求救信号,死死地、死死地投向珠帘后的母亲。那眼神,像濒死的小兽。 【辩儿……我的孩子……】 一股混杂着母性的尖锐刺痛和属于现代灵魂的滔天愤怒,如同岩浆般在何莲冰冷的胸腔里轰然爆发!烧干了恐惧,烧尽了犹豫! 【去他妈的董卓!去他妈的废帝!老娘豁出去了!社畜怎么了?社畜逼急了也咬人!老娘还有PPT!哦不,是竹简!】 就在董卓脸上那狰狞的耐心即将耗尽,准备再次厉声逼迫的瞬间—— 珠帘之后,响起了声音。 不是预想中的哭泣、哀求或是愤怒的斥责。 那声音很平静。 平静得甚至有些……过于刻意? “董卿家……”何莲开口,声音透过珠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诡异地压住了殿内的死寂,“忧国忧民,心系社稷,其情……可悯。” 董卓眉头猛地一拧,眼神更加凶戾。这女人在玩什么花样?打官腔? 何莲仿佛没感觉到那杀人的目光,她微微侧头,对着身边唯一一个还算镇定、但脸色也白得像纸的老宦官(何进死后残存的唯一心腹,老黄门张让?不,这人好像叫赵忠?混乱的记忆碎片翻滚)轻声道: “赵常侍,哀家昨日……命你整理的那些‘急务’,可带来了?” 那老宦官赵忠明显愣了一下,浑浊的老眼里满是茫然和惊惧:“太…太后?急…急务?” 何莲藏在袖中的手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得一个激灵,声音却维持着那份诡异的平稳:“就是……那些关乎黎民疾苦、刻不容缓的‘卷册’!哀家不是让你务必带来朝议吗?” 赵忠看着何莲那几乎要抽筋的眼色,一个激灵,福至心灵!虽然完全不知道太后在说什么,但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用他那尖细的、带着颤音的嗓子喊道:“老…老奴遵旨!带…带来了!带来了!” 他手忙脚乱地从自己宽大的袍袖深处,掏出了一卷……看起来普普通通、甚至有些陈旧的竹简?那是他昨晚胡乱抓来准备写遗书的空白简牍! 董卓和群臣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卷平平无奇的竹简上。 何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全是汗:【老天保佑!成败在此一举!社畜的终极武器——汇报表演!给我开!】 “呈上来。”何莲的声音依旧平稳。 赵忠抖着手,将那卷竹简高举过头顶,颤巍巍地穿过晃动的珠帘,递到何莲面前。 何莲深吸一口气。 在董卓不耐烦的、如同看跳梁小丑般的目光注视下,在满朝文武茫然又惊恐的注视下,在儿子刘辩绝望又带着一丝微弱期盼的注视下—— 她猛地抬手! “唰啦——!” 一声脆响! 那卷空白的竹简,被她用力抖开!展现在自己面前!也隔着晃动的珠帘,将一片空白展现在所有人眼前! 董卓脸上的横肉抽搐了一下,眼中杀机爆闪!这女人在耍他?! 就在他即将爆发的前一秒。 珠帘后,何莲那平静无波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带上了一种奇异的、极具煽动性的节奏感。她仿佛完全无视了眼前空白的竹简,目光穿透珠帘,直直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射向龙椅上那个抖成一团的小小身影。 “陛下!”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清亮而有力,瞬间刺破了殿内凝固的死寂! “臣妾惶恐!值此国难之际,宵小窃权,忠良喋血,宫阙染腥!” 她的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控诉力量!矛头直指昨日诛杀何进的十常侍余孽(巧妙地避开了董卓),瞬间引起了部分朝臣的共鸣,不少人下意识地点头。 “然!天佑大汉!陛下洪福!逆贼伏诛!宫闱得安!” 【安全?安个屁!最大的逆贼就在下面站着呢!】何莲内心疯狂吐槽,声音却更加激昂,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然!”她话音猛地一转,声音沉痛下来,“逆贼虽除,遗毒未清!宫外百姓,水深火热!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她猛地一拍面前的御案!啪的一声脆响,震得珠帘乱晃! “陛下请看!” 何莲的手指,猛地指向那卷空白的竹简!仿佛那上面真的写满了惊世骇俗的内容。 “此乃司隶校尉部,八百里加急呈报!京畿三辅之地!”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撕裂般的痛楚: “去岁大旱,赤地千里!今春无雨,蝗虫蔽日!田禾绝收,颗粒无收!” 她每说一句,手指就在那空白的竹简上重重划过,仿佛在指点着上面根本不存在的文字和图样。 “米价腾贵,斗米千钱!饿殍盈野,易子而食!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亢,越来越急促,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感染力。殿内一些出身贫寒或尚有良知的朝臣,脸上已露出戚容。 “陛下!此乃臣妾命人星夜查访,汇集之‘民情急报’!” 何莲的手指在空白竹简上快速移动,像是在讲解一幅详尽的地图。 “此卷所载,非为虚言!颍川、南阳、弘农……灾情最烈!流民百万,嗷嗷待哺!如烈火烹油!如干柴积薪!” 她的目光再次穿透珠帘,死死锁住龙椅上的刘辩,声音陡然带上了一种近乎哀求的、属于母亲的急迫: “陛下!此非天灾!实乃**!吏治不清,豪强兼并!仓储空悬,赈济无门!若再延误时机,稍有不慎……” 她猛地顿住,声音带上了一丝恐怖的颤音: “则民变蜂起!黄巾……复燃矣!” “黄巾复燃”四个字,如同惊雷炸响! 刚刚还沉浸在悲悯中的朝臣们,瞬间脸色剧变,惊恐万状!连董卓那凶戾的眼神都闪烁了一下!黄巾之乱的恐怖阴影,瞬间笼罩了整个长乐宫! 死寂!比之前更可怕的死寂!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何莲抓住这瞬间的死寂,声音再次拔高,充满了孤注一掷的决绝和属于“太后”的担当: “陛下!社稷危如累卵!黎民倒悬水火!值此危难之际,岂可再因循守旧,空谈废立?!” 她猛地指向董卓,目光如电,虽隔着珠帘,却带着一种逼人的气势: “董卿家!你口口声声为国为民!那好!哀家问你!” “若废陛下,立新君!新君年幼,可能解此燃眉之急?可能平此滔天民怨?可能止此将起之燎原星火?!” “可能?!” 一连三个“可能”,如同三柄重锤,狠狠砸向董卓! 董卓脸上的横肉疯狂抖动,眼神惊怒交加!他完全没料到这女人会来这一手!用这该死的、无法回避的、如同火药桶般的民生问题来反击他!他西凉铁骑能杀人,能夺权,但能变出粮食喂饱百万流民吗?! 何莲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机会,声音如同疾风骤雨,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陛下!此乃当务之急!刻不容缓!臣妾斗胆,已拟初步应对之策,请陛下御览!” 她的手指再次在那空白竹简上快速划过,语速快得像连珠炮: “其一!开仓!放粮!即刻!洛阳敖仓、太仓、常平仓,所有存粮,无论官民,登记造册,统一调度!设粥棚于四门!活命为先!” “其二!清吏治!严查贪墨赈粮、囤积居奇之蠹虫!凡有犯者,无论官阶,立斩不赦!以儆效尤!” “其三!募流民!以工代赈!疏浚洛阳周边淤塞河道,修复官道!给其食,活其命,安其心!” “其四!急令各州郡!上报灾情实况,开放义仓!凡有瞒报、推诿、见死不救者,视同谋逆!” “其五!恳请陛下,下‘罪己诏’!昭告天下!言明朝廷失察之过!与万民共度时艰!” 何莲一口气说完,胸膛剧烈起伏,眼前阵阵发黑。她死死撑着御案,目光透过剧烈晃动的珠帘,死死盯着龙椅上的刘辩,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最后的、几乎是嘶吼般的声音: “陛下!此五策乃治标!欲治本,需赖陛下长成,励精图治!然此刻!陛下乃万民唯一所望!陛下在!则民心在!民心在!则社稷存!” 她猛地指向那卷空白的竹简,如同指向一片虚幻的江山舆图: “陛下!此非儿戏!此乃关乎大汉存续之‘生死簿’!请陛下……速速决断!下旨!赈灾!” 长乐宫,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诡异的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大脑都处于宕机状态。 三公九卿们张着嘴,眼神发直,看看珠帘后那个如同战神附体、慷慨激昂的太后,又看看她面前那卷空白的竹简,再看看龙椅上那个小皇帝……信息量太大,CPU彻底烧了。 董卓的脸色,如同开了染坊,青红白紫飞速变幻。鹰隼般的眼睛里,惊愕、暴怒、被戏耍的羞辱、以及一丝丝被那“黄巾复燃”和“民心向背”戳中软肋的忌惮,疯狂交织!他握着刀柄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咯咯作响! 杀机! 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杀机,在他周身弥漫!他死死盯着珠帘后的身影,仿佛下一秒就要拔刀冲上去,将那个胆大包天的女人连同那卷该死的空白竹简一起劈成碎片! 【完了完了完了!董胖子要炸了!眼神好可怕!他绝对想砍了我!吕布呢?吕布在哪?昨天不是还拿了他当挡箭牌吗?今天怎么没来?!救命啊!】 何莲的心沉到了谷底,后背瞬间又被冷汗浸透。她感觉自己就像站在即将喷发的火山口。 就在这千钧一发、空气凝固到即将爆裂的瞬间—— 龙椅上。 那个一直蜷缩着、抖得像风中落叶的小皇帝刘辩,突然动了。 他像是被母亲最后那声嘶力竭的呼唤惊醒,又像是被那卷“空白”的“生死簿”和“赈灾”两个字刺激到了。 他猛地抬起头! 那张惨白的小脸上,眼泪鼻涕还糊着,眼神却不再是纯粹的恐惧和绝望。里面燃起了一簇微弱却极其执拗的火苗!那是被逼到绝境的小兽,对唯一庇护者的、孤注一掷的依赖和……模仿! 他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从巨大的龙椅上跳了下来! “啪嗒!”小小的赤舄(皇帝礼鞋)掉了一只都顾不上。 在董卓惊愕、群臣呆滞、何莲心脏骤停的目光中! 小皇帝刘辩,踉踉跄跄,却目标无比明确地,朝着珠帘之后的方向,一头冲了过去! “母后——!” 一声撕心裂肺的、带着无尽委屈和依赖的哭喊,响彻死寂的长乐宫! “哗啦!” 小小的身影猛地撞开了那象征尊卑的珠帘!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 刘辩像一颗小炮弹,狠狠撞进了何莲的怀里!两只小胳膊死死地、用尽全力地抱住了何莲的腰!小小的脑袋深深埋进母亲那沉重的、沾着昨日血迹的凤袍里! 放声大哭! “母后!我怕!辩儿怕!呜呜呜……坏人……有坏人……母后救救辩儿!救救百姓!母后!呜呜呜呜……” 那哭声,充满了最原始的恐惧,和最纯粹的、对一个母亲力量的盲目信任。 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的浮木。 何莲的身体瞬间僵硬如铁。 怀里小小身躯的颤抖和滚烫的泪水,透过冰凉的凤袍,清晰地传递过来。 也像是一道滚烫的暖流,瞬间冲垮了她所有强装的镇定和沙雕的伪装。 一股酸涩猛地冲上鼻尖。 她下意识地、紧紧地回抱住了怀里这具小小的、颤抖的、唯一的依靠。 【辩儿……我的孩子……】 她抬起头。 目光迎向珠帘外。 迎向董卓那几乎要喷出火来、却又被这突如其来的“母子情深”戏码弄得一时僵住的、错愕而暴怒的眼神。 何莲抱着怀里哭泣的皇帝,缓缓地、缓缓地站直了身体。 凤冠上的珠翠在剧烈地晃动,撞击出细碎而清脆的声响。 她的脸上还残留着泪痕(被刘辩蹭上的),发髻有些散乱,凤袍被揉皱。但她的背脊,却挺得笔直。 那双刚刚还因恐惧而收缩的凤眸,此刻如同被泪水洗过,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一种孤狼护崽般的凶狠、一种被逼到墙角后爆发的疯狂、还有一种属于母亲的最原始、最不容侵犯的决绝! 她看着董卓,看着满朝噤若寒蝉的文武。 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极淡、极冷、带着血腥气的弧度。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响彻大殿,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平静: “董卿家。” “陛下在此。” “万民在望。” “你方才所奏……” “废立之事……” 她微微一顿,目光如冰锥,刺向董卓。 “容后再议!” “当务之急……”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斩钉截铁: “是开仓!” “放粮!” --- 第3章 黄巾劫粮?太后发馒头! 长乐宫那场惊心动魄的朝议,像一颗被强行按进水里的炮仗。 表面上,水波似乎暂时平息了。 何莲抱着小皇帝刘辩那惊天动地的一撞,加上那卷“空白PPT”和“黄巾复燃”的威慑,如同两根粗糙却有效的楔子,硬生生卡住了董卓那即将落下的废帝屠刀。 董卓没有当场发作。 但他那双鹰隼般阴鸷的眼睛里翻滚的暴怒和杀意,比任何言语都更清晰地告诉何莲:这只是暂时的。暂时的妥协,往往意味着更疯狂的反弹。 【社畜的至理名言:领导暂时没骂你,不代表你做对了,只代表他在憋大招准备把你钉死在耻辱柱上!董胖子这大招憋的,估计能炸平洛阳城!】何莲抱着终于哭累、在她怀里沉沉睡去的刘辩,只觉得那小小的身体重逾千斤。 回到暂时还算安全的寝宫——嘉德殿。屏退所有战战兢兢的宫人,只留下那个昨晚“献”了空白竹简、此刻如同惊弓之鸟的老黄门赵忠。 “赵常侍。”何莲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不容置疑的冷厉,“昨夜……你做的不错。” 赵忠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老奴…老奴惶恐!全赖太后洪福齐天!临危不惧!智…智比天人!”他昨晚是真以为自己要跟着一起完蛋了。 “洪福?”何莲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冷笑,“董卓的刀,离哀家的脖子只差一寸!这‘洪福’给你,你要不要?” 赵忠吓得浑身一哆嗦,头磕得更响:“老奴不敢!老奴万死!” “行了!”何莲烦躁地挥挥手,强压下心头的悸动。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是争分夺秒保命的时候!董卓的“容后再议”就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必须在剑落下来之前,找到新的支点! 民生! 只有这个被自己强行推到台前的、关乎百万流民生死的巨大火药桶,才能让董卓投鼠忌器!才能为自己,为辩儿,争取到一线喘息之机! “赵忠!”何莲的声音陡然变得急促,“哀家问你!方才朝堂之上,哀家所言开仓放粮、以工代赈五策,董卓可有明令反对?” 赵忠一愣,仔细回想,迟疑道:“回太后…董…董太尉当时…并未出言反对。只是脸色…甚是难看。” 【没当场反对就行!默认就是机会!】何莲眼中精光一闪,“好!传哀家懿旨!不,是以陛下名义!立刻拟旨!” “啊?现…现在?”赵忠懵了。 “对!就是现在!趁热打铁!趁董胖子还没彻底回过神!”何莲语速飞快,思路在社畜的求生欲驱动下前所未有的清晰,“旨意核心三条:第一,洛阳所有官仓,即刻清点存粮,开仓!于四门设粥棚!今日午时之前,必须见到粥!第二,着司隶校尉部(管京畿治安的)、河南尹(管洛阳行政的),立刻抽调人手,登记聚集城外的流民!第三,征发城内…不,雇佣!雇佣城内闲散劳力及部分流民,优先疏通洛阳通往敖仓的运粮水道!工钱…日结!以粮抵工钱!具体细则……” 何莲顿了一下,脑子飞速运转。【KPI!必须量化!不然下面的人绝对糊弄!】“细则:粥棚每日辰时、午时、酉时放粥三次,粥要插筷不倒!登记流民,按户(没户就按人头)造册,三日内必须完成初步统计!河道疏通,以每日清理淤泥土方量为准!派专人…不,让那些登记流民的官员同时监管!互相监督!” 赵忠听得目瞪口呆,这…这比何进大将军在时管得还细还急啊!他结结巴巴:“太…太后…旨意好拟…可…可粮从何来?官仓钥匙…皆在董太尉心腹手中啊!还有人手…司隶校尉袁绍大人…昨日宫变后…就…就不见踪影了!河南尹…怕是…怕是指挥不动啊!” 【艹!就知道会这样!层层掣肘!官僚主义害死人!三国版KPI执行难!】何莲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脑门。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粮…”她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哀家亲自去‘请’!至于人手…”她的目光落在赵忠那张老脸上,“赵常侍,你在宫中多年,想必也有些…能用的人脉?哀家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贿赂、威胁、找人顶替…今日午时之前,四门粥棚,必须开起来!哪怕只有一锅粥,也要让它滚起来!要让城外的流民知道,宫里,还有陛下和哀家,记得他们!” “这…这…”赵忠脸都绿了,这简直是让他去火中取栗! “办不成?”何莲的声音陡然降至冰点,凤眸眯起,里面是毫不掩饰的杀意,“那你就想想,是董卓的刀快,还是哀家……让你消失得更快?” 赵忠一个激灵,瞬间想起了昨天何进那颗血淋淋的人头!他猛地磕头:“老奴…老奴遵旨!拼了这条老命,也…也把粥棚立起来!” 看着赵忠连滚爬爬出去的身影,何莲脱力般跌坐回榻上。怀里的刘辩似乎被惊动,不安地动了动。她轻轻拍抚着孩子的背,眼神却锐利如刀。 【第一步,造势!用粥棚的烟火气,打破董卓营造的恐怖氛围!让洛阳百姓知道,皇帝和太后还在做事!第二步,抢时间!在董卓反应过来、彻底撕破脸之前,把“赈灾”这面大旗牢牢抓在自己手里!第三步……】 她的目光投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得找个能打的保镖!吕布那个自恋狂靠不住,昨天撩完就跑没影了!赵云?马超?孙策?天知道他们在哪个犄角旮旯!远水解不了近渴!等等…赵云?!】 何莲的脑子里,属于李丽君的记忆碎片疯狂翻涌!【长坂坡!七进七出!忠勇无双!最重要的是…他好像…就在这洛阳附近?!对!公孙瓒让他来公干还是啥来着?!】 一线微弱的希望,如同黑暗中的萤火,骤然亮起! “来人!”何莲猛地站起。 一个同样面无人色的小宦官连滚爬爬进来:“太…太后…” “传哀家口谕!”何莲的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急切,“立刻…不,秘密派人!去洛阳城内各处驿馆、客栈、军营!给哀家打听一个人!常山真定人士,姓赵,名云,字子龙!身形高大,使一杆银枪!若有消息,不惜一切代价,立刻回报!记住!要快!要隐秘!” “是…是!”小宦官虽然完全摸不着头脑,但看着太后那要吃人般的眼神,一个字不敢多问,连滚爬爬地跑了。 接下来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何莲强迫自己冷静,抱着刘辩,一遍遍梳理着混乱的记忆和眼前如乱麻般的局势。她试图回忆更多关于赵云的信息,试图推演董卓可能的反制手段,试图构想如何利用这脆弱的“赈灾”支点撬动更多资源…… 殿外,隐约传来混乱的人声、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一种奇异的、越来越清晰的喧嚣?像是无数人压抑的哭喊和骚动? 何莲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出事了?董卓动手了?】 就在这时—— “太后!太后!”赵忠那尖细变调的声音由远及近,充满了极致的惊恐! “哐当!”殿门被猛地撞开! 赵忠几乎是滚进来的,脸色灰败如同死人,官帽歪斜,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太…太后!不好了!出…出大事了!” 何莲霍然起身,怀里的刘辩也被惊醒,茫然地看着。 “说!”何莲的声音绷紧如弦。 “粮…粮车!”赵忠指着宫外的方向,手指抖得像风中的枯叶,“第一批…从太仓运往北门粥棚的粮车…刚…刚出宫门不远!在…在铜驼大街!被…被劫了!” “什么?!”何莲如遭雷击!眼前一黑!【董卓!绝对是这死胖子干的!他要用流民暴动这把刀来杀我!】 “不…不是董太尉的人!”赵忠接下来的话,却让何莲瞬间坠入更深的冰窟,“是…是黄巾!头裹黄巾的贼人!成千上万!从流民堆里突然冒出来的!见人就砍!见粮就抢!护粮的兵丁…被杀散了!粮车…全…全没了!” 轰——! 黄巾?! 何莲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手脚瞬间冰凉! 朝堂上的“危言耸听”,竟然一语成谶!而且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猛!就在宫门口!就在她刚刚打出“赈灾”旗号的第一天! 完了! 彻底的完了! 粮车被劫,粥棚立不起来!城外百万流民的希望瞬间破灭!绝望和愤怒会如同火山般爆发!黄巾余孽趁势而起,席卷洛阳…… 这个天大的黑锅,会结结实实、严丝合缝地扣在她何莲头上! 董卓甚至不用自己动手!他只需要冷笑着站出来,指着她的鼻子说:“看!妇人之仁!祸国殃民!引来了黄巾!不废帝,不足以平民愤!不杀妖后,不足以谢天下!” 这才是董卓憋的大招!毒辣!致命!借刀杀人! 嘉德殿内,死寂得如同坟墓。只有赵忠绝望的喘息和刘辩懵懂惊恐的抽噎。 何莲站在那里,像一尊瞬间失去所有生气的玉雕。凤冠沉重,压得她脖子几乎要折断。眼前阵阵发黑,董卓那张狞笑的脸,城外流民绝望的眼神,黄巾贼雪亮的刀锋,交替闪现。 【输了…彻底输了…一步错,满盘皆输…李丽君,你玩不过这些老阴比的…辩儿…母后护不住你了…】 一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就在这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深渊,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也要被抽干的瞬间—— “母后……” 怀里,一个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响起。 刘辩不知何时抬起了头,小手紧紧抓着何莲冰冷的手指。那张还带着泪痕的小脸上,没有了之前的崩溃大哭,反而是一种近乎空白的、被巨大灾难冲击后的茫然。他看着何莲死灰般的脸,小嘴瘪了瘪,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地、本能地问了一句: “没…没粮了…那些等粥的人…会…会饿死吗?像…像母后说的…易子而食?” 轰——! 刘辩这句天真又残酷的问话,像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狠狠劈在何莲混沌的识海! 易子而食!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那不是她为了活命在朝堂上编造的PPT数据! 那是活生生的、正在宫门外上演的、人间地狱! 而她,刚刚在做什么?在自怨自艾?在想着认输等死? 一股混杂着极致羞愧和滔天愤怒的火焰,猛地从何莲的心底最深处炸开!瞬间烧干了所有的恐惧和绝望!烧得她双眼赤红! 【李丽君!你特么给老娘醒醒!现在不是当缩头乌龟的时候!宫门外等着喝粥的不是数据!是活生生的人命!是千千万万个像辩儿一样的孩子!还有那个该死的董胖子!想用老百姓的血来染红他的官袍?做梦!】 社畜的韧性是什么?是方案被毙一百次,第一百零一次还能舔着脸笑着递上去!是甲方爸爸指着鼻子骂,还能点头哈腰说“您骂得对,我这就改”! 绝境? 去他妈的绝境! 老娘还有最后一张牌——自己! “赵忠!”何莲猛地抬起头,声音嘶哑却如同金铁交鸣,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疯狂! 赵忠被她眼中那骇人的光芒吓得一哆嗦:“老…老奴在!” “嘉德殿小厨房!立刻!马上!把所有能吃的!面粉!粟米!豆子!哪怕是喂马的麦麸!全给哀家搜刮出来!生火!烧水!和面!”何莲的语速快得像机关枪。 “啊?”赵忠彻底傻了,“太…太后?您…您这是…” “做!馒!头!”何莲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哀家亲自做!” “哀家亲自送去北门!” 赵忠如同被雷劈中,魂飞魄散:“不可!万万不可啊太后!外面全是黄巾贼!刀枪无眼!您凤体尊贵…” “尊贵个屁!”何莲粗暴地打断他,一把将怀里的刘辩塞到旁边一个吓得快晕过去的宫女怀里,“看好陛下!少一根头发,哀家活剐了你!” 她猛地扯下头上沉重的凤冠,狠狠掼在地上!珠翠迸溅! “董卓想用流民的血淹死哀家?” “哀家偏要踩着这血浪走出去!” “他想要哀家背上这口黑锅?” “哀家就亲手把这口锅,砸回他脸上!” “赵忠!”何莲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他,“你只有一刻钟!一刻钟后,哀家要看到蒸笼上汽!” “否则……” 她没说完,但那眼神比任何威胁都恐怖。 赵忠连滚爬爬地冲了出去,尖叫声都变了调:“快!快来人!去小厨房!生火!和面!快啊——!” 嘉德殿瞬间鸡飞狗跳。 何莲看都没看,一把扯掉身上那件碍事的外层华丽凤袍,只穿着素色的中衣,毫不犹豫地冲向小厨房的方向!长发披散,脚步踉跄却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决绝! 【馒头!最简单的死面馒头!不需要酵母!不需要时间发酵!热水和面,大火猛蒸!一刻钟!必须蒸出来!】 小厨房里,锅碗瓢盆叮当作响,烟雾缭绕。几个御厨和小太监吓得魂不附体,在赵忠的咆哮下,手忙脚乱地抬出巨大的蒸笼,疯狂地舀面粉,兑热水,胡乱地揉捏着不成型的面团。 何莲冲进去,二话不说,撸起袖子,露出两截白生生的胳膊,一把抢过一个御厨手里的面盆! “水不够热!再加!滚烫的开水!”她厉声喝道,抓起旁边滚沸的水壶就往面盆里倒! 嗤啦!热气蒸腾! “面太散!使劲揉!往死里揉!”她双手直接插进滚烫的面团里,不顾那灼人的热度,疯狂地揉搓、摔打!汗水瞬间浸湿了额发,顺着脸颊流下。 【老娘当年为了追星,可是在漫展通宵排队做过应援饼干的人!区区死面馒头,算个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蒸笼被架上了巨大的灶台,炉膛里塞满了木柴,火焰熊熊燃烧! “上汽了!太后!上汽了!”一个小太监带着哭腔喊道。 何莲猛地揭开旁边一个刚出锅的蒸笼盖子——里面是几个歪歪扭扭、颜色发黄、一看就硬得能砸死狗的“馒头”。 她抓起一个,烫得嘶嘶吸气,却毫不犹豫地狠狠咬了一口! “呸!”又硬又涩,如同嚼蜡! “不够!火再大!面再揉!时间不够就压紧实!”何莲吐掉嘴里的面渣,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快!下一笼!把能塞的都塞进去!” 嘉德殿的混乱和烟雾,早已惊动了宫外虎视眈眈的西凉兵。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一般传到了董卓耳中。 “什么?那妖妇…在嘉德殿小厨房…蒸馒头?”董卓正在享用早膳,一只肥美的烤羊腿抓在手里,闻言动作一顿,油腻的脸上满是荒谬和不解,“她疯了不成?想毒死自己?” “千真万确!太尉!”报信的西凉军校尉一脸古怪,“烟雾很大,里面鸡飞狗跳的…听动静,确实是在…蒸东西。还说什么…要送去北门…” 董卓脸上的横肉猛地一抖,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疯了!这女人果然被吓疯了!蒸馒头?送去北门?给那些暴民和黄巾贼吃?哈哈哈!她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好啊!好!省得老夫动手了!”他狠狠撕下一块羊肉,咀嚼着,眼中闪烁着残忍快意的光芒,“传令!宫门守卫,放她出去!老夫倒要看看,她怎么死!” 一刻钟后。 嘉德殿侧门轰然洞开! 浓烈的、带着食物焦糊气和生面气息的白烟率先涌出! 紧接着,在十几个面无人色、如同赶赴刑场般的小太监簇拥下,何莲冲了出来! 她此刻的模样,足以让任何认识何太后的人惊掉下巴。 长发胡乱地用一根筷子挽在脑后,几缕发丝被汗水和蒸汽黏在脸颊和脖颈上。身上只穿着素色的中衣,外面胡乱裹了一件不知道哪个小太监的灰扑扑外袍,袖口高高挽起,露出沾满面粉和烫红痕迹的小臂。 她怀里,死死抱着一个巨大的、热气腾腾、还在不断往外冒着白汽的……柳条筐? 筐里,满满当当,塞着几十个大小不一、形状古怪、颜色焦黄发黑、一看就极其粗粝的“馒头”! “让开!”何莲嘶声厉喝,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慑人的气势,赤红的眼睛扫过宫门前那些表情惊愕、甚至带着嘲弄的西凉守卫,“哀家奉旨!赈灾!” 守卫们面面相觑,想起董卓的命令,下意识地让开了一条通路。眼神里充满了看疯子表演的戏谑。 何莲抱着那筐沉重滚烫的馒头,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冲进了宫外那混乱、喧嚣、充满了血腥和死亡气息的洛阳街道! 目标——北门! 越靠近北门,空气越是浑浊。 血腥味、汗臭味、尘土味、还有绝望的哀嚎和混乱的嘶喊,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街道上狼藉一片,散落着破碎的车辕、丢弃的杂物、还有……暗红的、尚未干涸的血迹!显然是粮车被劫后留下的痕迹。 远处,北门方向,巨大的喧嚣如同沸腾的怒潮,一**冲击而来!有哭喊,有怒骂,有兵器碰撞的脆响! “妖后误国!引来黄巾!” “还我粮食!还我活路!” “杀进去!抢粮!” 何莲的心沉到了谷底,脚步却丝毫不停!逆着零星仓皇奔逃的百姓,朝着那混乱风暴的中心,一头撞了过去! 转过一个街角。 北门瓮城内的景象,如同地狱的画卷,瞬间撞入眼帘! 瓮城那巨大的空地上,黑压压、密麻麻,挤满了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流民!男女老幼,如同潮水般涌动!他们脸上刻着饥饿的深痕,眼中燃烧着绝望的火焰和疯狂的恨意! 人群前方,与流民对峙的,是一排排如临大敌、刀枪出鞘的西凉兵!他们组成单薄而森严的防线,试图阻挡人潮冲击城门。但流民的数量太多了,愤怒的浪潮一次次冲击着防线,每一次碰撞,都伴随着惨叫和鲜血飞溅! 而在更外围的阴影里,在混乱的人群中,隐约可见一些头裹黄巾的身影在煽动、在鼓噪、在趁乱抢夺! “就是她!何太后!就是她假惺惺要放粮!引来了黄巾天兵!” “杀了她!用她的血祭旗!” “冲啊!杀了妖后!抢粮!” 几个明显是黄巾余孽的汉子,指着刚刚冲入瓮城、抱着柳条筐的何莲,厉声嘶吼! 瞬间! 无数双被绝望和仇恨烧红的眼睛,如同择人而噬的饿狼,齐刷刷地、死死地钉在了何莲身上! 那目光汇聚成的压力,比董卓的刀锋更可怕! 何莲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了!怀里的柳条筐烫得惊人,却也是她此刻唯一的“武器”。 “护驾!护驾!”赵忠带着哭腔的尖叫被淹没在巨大的声浪里。簇拥着何莲的小太监们吓得腿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就在这时! 轰——! 一股狂暴到极致的怒潮,在黄巾贼的煽动下,彻底爆发了! 如同决堤的洪水! 无数饥饿的、愤怒的流民,被“杀了妖后抢粮”的口号点燃了最后的疯狂,红着眼睛,朝着何莲和她身后那单薄的宫人队伍,疯狂地冲了过来! “杀了她!” “抢粮食!” 西凉兵的防线瞬间被冲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人潮汹涌,如同吞噬一切的巨浪!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赵忠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几个小太监吓得屎尿齐流,瘫软在地。 何莲抱着那筐馒头,孤零零地站在汹涌人潮的正前方,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她能清晰地看到冲在最前面那几个流民眼中噬人的红光,看到他们高举的、带着血迹的木棍和石块…… 【完了…还是…赌输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何莲甚至能闻到扑面而来的汗臭和血腥味的瞬间—— “咻——!” 一道尖锐到撕裂空气的厉啸,毫无征兆地从何莲侧后方的城楼之上,破空而来! 快! 快得超越了肉眼捕捉的极限! 如同银色闪电划破浑浊的天空! 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利刃入肉闷响! 冲在最前方、那个高举木棍、眼看就要砸到何莲面门的凶悍流民(或者说黄巾贼),身体猛地一僵!动作瞬间定格! 他的咽喉处,一点银芒,微微颤动。 尾羽,雪白。 一根箭矢! 精准无比地洞穿了他的喉咙! 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他的身体向后踉跄两步,轰然倒地!眼中的疯狂瞬间被死灰取代。 这突如其来的死亡,如同一盆冰水,狠狠浇在了汹涌的人潮头顶! 冲势,猛地一滞! 所有人都骇然地看向城楼! 何莲也猛地抬头! 城楼垛口处。 一个身影,逆着初升不久、还有些刺目的阳光,傲然挺立。 身姿挺拔如松,一身寻常的青色劲装,却掩不住那股渊渟岳峙的沉稳气度。手中,一张古朴的铁胎弓,弓弦犹自发出低微的嗡鸣。 阳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颌线,看不清具体面容,但那挺直的鼻梁和紧抿的唇线,透着一股磐石般的坚毅和…凛然的杀气! 他并未看下面骚乱的人群,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人群中几个还在试图鼓噪的黄巾头目。 弓弦再响! “咻!咻!咻!” 三道银色流光,如同死神的请柬,瞬息而至! 噗!噗!噗! 三个正在嘶声叫嚣、试图重新煽动人群的黄巾小头目,几乎在同一瞬间,被精准地射穿了咽喉或心口!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快!准!狠! 如同神罚! 整个喧嚣震天的北门瓮城,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恐惧的心跳声! 所有人,无论是疯狂的流民,还是凶狠的西凉兵,抑或是那些藏在阴影里的黄巾余孽,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惊恐万状地看向城楼那个如同杀神般的身影! 一弓! 四箭! 瞬杀四人! 镇全场! 何莲的心脏,在经历了极致的绝望和恐惧后,被这突如其来的神兵天降刺激得疯狂擂鼓!血液如同沸腾般冲向四肢百骸! 【是他!一定是他!常山赵子龙!】 狂喜如同岩浆般喷涌而出! 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 趁着这死一般的寂静和震慑! 何莲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怀中那个沉重滚烫的柳条筐,高高举起! 用她那嘶哑却拼尽全力、足以穿透这片死寂的女声,发出了穿越以来最响亮、最孤注一掷的呐喊: “粮——来——了——!” “陛下的馒头——!” “人人——有份——!!!” 第4章 赵云:这馒头有毒? 北门瓮城。 死寂如渊。 只有蒸腾的白气从何莲高举的柳条筐里袅袅升起,带着粗粝麦香,混着血腥尘土,钻进每个人鼻尖。 无数双眼睛,从癫狂的赤红,到呆滞的茫然,死死钉在那筐焦黄古怪的“馒头”上,钉在城垛口那逆光挺立、弓弦犹颤的青色身影上。 “陛…陛下的…馒头?”一个干瘦的老汉喃喃,浑浊的眼珠动了动,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是太久没吞咽食物的涩响。 “人人…有份?”旁边一个抱着饿晕过去的孩子的妇人,无意识地重复,枯槁的手指神经质地蜷缩。 何莲的手臂已经酸麻到失去知觉,怀里的柳条筐烫得像块烙铁,灼着她的皮肉。 冷汗浸透了胡乱裹着的灰扑扑外袍,黏在背上,冰冷一片。 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的穿刺——怀疑、贪婪、残留的恨意、以及一丝被那从天而降的死亡箭矢强行压下的、蠢蠢欲动的疯狂。 城楼上的身影,动了。 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收起了那张古朴的铁胎弓,反手背在身后。 青色的衣袂在带着血腥气的风里微扬。 他沿着城墙的马道,一步步走了下来。 步伐沉稳,落地无声,却像踩在每个人的心跳上。 近了。 何莲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年轻。出乎意料的年轻。 眉骨略高,鼻梁挺直如削,下颌线绷出刚毅的弧度。 肤色是久经风霜的麦色,衬得那双眼睛格外清亮深邃,此刻却凝着冰,带着审视一切的锐利。 没有吕布那种张扬外放的、近乎妖异的英俊,却像一柄藏在朴实刀鞘里的绝世名锋,敛尽光华,只透出内蕴的、磐石般的沉凝与……疏离。 他的目光,只在那筐馒头上一掠而过,随即,便如同两柄无形的冰锥,直直刺向何莲。 那眼神里,没有惊艳,没有好奇,甚至没有对“太后”身份该有的敬畏。 只有纯粹的、近乎冷酷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或是一个……麻烦。 “太后。”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死寂的瓮城,带着北地特有的清冽质感,像冰泉砸在青石上,“此地凶险,非凤驾久留之所。” 【啧,这声音…低音炮啊!就是这调调冷得能冻死人!】李丽君的灵魂在尖叫,【果然是你!常山赵子龙!活的手办!活的!就是这看我的眼神…怎么像看一筐会行走的麻烦?】 何莲强行压下翻腾的吐槽欲,顶着那冻死人的目光,努力挤出一个属于“何太后”的、虚弱又坚韧的表情:“哀家…奉旨赈灾。粮车被劫,唯余此物,乃哀家亲手…与宫人所制。纵粗陋,亦是陛下心意,盼能暂解燃眉……” 她的话没说完。 因为赵云的目光,再次落回了那筐馒头上。 这一次,停留得更久,也更冷。 他上前一步,动作快得何莲几乎没看清。 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指,已经拈起了一个焦黄发硬、形状崎岖的馒头。 那馒头躺在他掌心,对比强烈得有些可笑。 粗糙丑陋,与他修长干净的手指格格不入。 赵云低头,凑近,鼻翼几不可察地翕动了一下。 随即,他抬眸,眼神里的冰寒骤然加重!那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瞬间锁定了何莲! “此物,有毒?” 他的声音依旧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直直砸向何莲! 轰——! 如同冷水泼进滚油锅! 刚刚被“陛下的馒头”和神射手震慑住的流民们,瞬间炸开了锅! “有毒?!” “妖后!果然没安好心!” “想毒死我们!省粮食!” “杀了她!” 绝望催生的戾气,再次被点燃!人群骚动起来,比之前更加汹涌!无数道凶狠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何莲身上! 何莲如坠冰窟!【有毒?!我靠!赵子龙你什么鼻子?!面粉麦麸开水!能有毒?!等等…难道是…】 她猛地想起那滚烫的开水胡乱倒进面盆时腾起的烟雾…想起那几个吓得魂飞魄散、胡乱抓取东西的御厨和小太监…想起嘉德殿小厨房角落里那可疑的、不知放了多久的罐罐包包… 【艹!不会是哪个蠢货把碱面当面粉了吧?!还是老鼠药?!古代厨房卫生标准负分啊!】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 比面对董卓的刀锋更甚! 如果馒头真有毒…那她刚才的举动,就不是赈灾,是屠戮! 是坐实董卓污蔑的绝杀! 她和辩儿,会被愤怒的流民生吞活剥! “不!不可能!”何莲失声尖叫,声音都变了调,“哀家亲手所做!所用皆是…皆是寻常面粉粟米!怎会有毒!将军明察!” 她急得想扑过去抢那个馒头,却被赵云一个冰冷的眼神钉在原地。 赵云没有理会她的辩解。他捏着那个馒头,指腹用力一捻。 咔嚓。 焦硬的外壳碎裂,露出里面颜色更深的、带着可疑灰绿色的内瓤。 赵云的眉头,极其细微地蹙了一下。 何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完了完了!那颜色绝对不对!】 就在人群的怒吼即将冲破临界点的瞬间! 赵云做了一件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事。 他抬起手。 在何莲惊恐的目光中,在无数流民愤怒的注视下,在那个被怀疑有毒的馒头上…… 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在死寂的瓮城上空格外刺耳。 他面无表情地咀嚼着。 腮帮的肌肉因为用力咀嚼那粗粝坚硬的食物而微微鼓动。喉结滚动,艰难地咽了下去。 整个过程,快得只有几息。 然后,他抬眸,目光扫过骚动不安、惊疑不定的人群,声音依旧清冷平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磐石般的说服力: “无毒。” “只是火候太过,掺杂了陈年麦麸和…些许灶灰。” “难以下咽。” “但,能活命。” 死寂。 比刚才更彻底的死寂。 所有人都傻了。包括何莲。 【他…他吃了?!他真吃了?!为了证明没毒?!卧槽!赵子龙!你是真不怕死还是真耿直?!】何莲内心疯狂刷屏,看着赵云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的俊脸,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堵在胸口,酸涩又滚烫。 流民们面面相觑,眼中的疯狂和恨意,被一种更深的茫然和…难以置信所取代。 那个天神般降临、一箭封喉的将军,竟然面不改色地吃下了那可疑的、连猪食都不如的东西?还说…能活命? “难以下咽…但能活命…”那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喃喃重复,低头看着怀里气息微弱的孩子,浑浊的眼泪大颗大颗砸落。 赵云的视线重新落回何莲身上,那冰锥般的锐利似乎被刚才那一口馒头磨钝了些许,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审视:“太后心意,百姓已知。然此物粗粝,幼童老弱恐难克化。此地凶戾之气未散,请太后即刻回宫。” 他的语气,是陈述,更是命令。 何莲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此刻狼狈不堪的样子——头发散乱,脸上沾着面粉和汗渍,裹着不合身的灰扑扑外袍,怀里还死死抱着那筐“凶器”。 【社畜的终极奥义是什么?是见好就收!是领导给了台阶立刻下!】何莲瞬间清醒。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背脊,试图找回一丝“太后”的仪态,虽然效果甚微:“将军所言极是。哀家…这就回宫。”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依旧茫然、饥饿、带着残留恐惧的流民,声音提高:“哀家以大汉太后之名立誓!今日之粥,午时必至!开仓放粮,绝无虚言!若违此誓,天厌之!地弃之!” 她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力量。这是她唯一的筹码了。 说完,她不再看任何人,抱着那筐剩下的、被证明“难以下咽但能活命”的馒头,转身,在赵忠和小太监们劫后余生般的簇拥下,踉跄着,一步一步,朝着宫门的方向走去。脚步虚浮,却异常坚定。 身后,是无数道复杂的目光。 有怀疑,有期盼,有麻木,也有……一丝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名为“等待”的光。 赵云站在原地,青色劲装在风中微动。他望着那个抱着柳条筐、背影狼狈却挺直的“太后”,目光在她沾满面粉的赤足上停留了一瞬(她跑出来时掉了一只鞋),随即移开。他缓缓抬起右手,那只刚刚捏过、咬过粗粝馒头的手,对着城楼上某个方向,做了一个极其简洁的手势。 几个同样穿着青色劲装、气息精悍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城墙阴影处悄然滑下,无声地汇入混乱的人群边缘,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那些头裹黄巾、试图再次鼓噪的身影。 宫门在何莲身后沉重地合拢,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和窥探。 何莲靠着冰冷的宫墙,才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 怀里的柳条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焦黄的馒头滚落一地。 “太后!您…您没事吧?”赵忠扑过来,老泪纵横,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何莲摆摆手,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她只是大口喘着气,目光却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宫门。 【第一步…算是…走出去了?用一筐差点毒死人的馒头…和一个不怕死的保镖?】 她的视线,仿佛能穿透厚重的宫门,看到外面那个青色的身影。 【赵云…常山赵子龙…】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了面粉和汗水的咸涩。 【这保镖…有点贵啊…得想办法…长期雇佣才行…】 第5章 袁本初的算盘与太后的“绩效” 嘉德殿。 空气里还残留着面粉和焦糊的味道。 何莲泡在巨大的、热气腾腾的浴桶里,几乎要把自己搓掉一层皮。 温热的水流包裹着疲惫到极致的身体,却冲不散紧绷的神经。 赵云那双清冷审视的眼睛,瓮城里那些绝望饥饿的面孔,还有董卓那张隐藏在幕后的、狞笑的脸,如同走马灯般在她脑海里轮番上演。 【民生…民生…没粮的民生就是个笑话!董胖子掐着官仓钥匙,外面黄巾虎视眈眈,里面朝臣各怀鬼胎…这开局难度是地狱S 吧?!】何莲把脸埋进水里,憋了几秒才猛地抬头,水珠顺着脸颊滚落,像眼泪。 “太后…”屏风外,赵忠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司隶校尉…袁绍袁大人,殿外求见。” 袁绍? 何莲动作一顿。 脑海里瞬间翻出属于何太后的记忆碎片——四世三公,汝南袁氏,清流领袖,何进生前倚重的“盟友”之一。宫变当日,带兵杀入宫中诛杀十常侍的就有他,然后…然后就“不见踪影”了。 【呵呵,盟友?墙头草还差不多!何进刚死,他就缩了!现在冒出来,是闻到肉味了?】何莲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她现在最烦的就是这些满口仁义道德、实则首鼠两端的世家子! “传。”何莲的声音透过水汽,听不出情绪。 片刻后,袁绍一身深紫色官袍,腰佩长剑(依制本不该佩剑入宫,但如今…呵),昂然而入。 他身形高大,面容端正,三缕长髯打理得一丝不苟,行走间自带一股世家子弟的雍容气度,只是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矜持与算计,破坏了整体的观感。 “臣,司隶校尉袁绍,参见太后。”袁绍躬身行礼,姿态无可挑剔,声音清朗,带着世家特有的韵律。 “袁卿家平身。”何莲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带着一丝慵懒的疲惫,“宫变之后,哀家忧心如焚,倒不知袁卿家身在何处?司隶校尉掌京畿治安,昨日北门流民骚动,几成大变,卿家…可知晓?” 一上来,就是毫不客气的敲打! 袁绍脸上那完美的表情微微一滞,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随即被更深的城府掩盖:“臣惶恐!宫变之后,城内乱兵四起,臣忧心陛下与太后安危,亲率部曲清剿叛逆,弹压不法,昼夜不息!北门之事,臣确有耳闻,然分身乏术,未能及时护驾,实乃臣之罪过!请太后责罚!” 他再次躬身,言辞恳切,仿佛真的为没能“及时”赶到而痛心疾首。 【清剿叛逆?弹压不法?我看是忙着收拢何进留下的兵权,顺便看看风往哪边吹吧!】何莲内心冷笑,面上却叹了口气:“袁卿家忠心可嘉,哀家岂会怪罪。只是…” 她话锋一转,“如今京畿流民百万,嗷嗷待哺,如干柴积薪,稍有不慎,便是黄巾复起,玉石俱焚!袁卿家既掌司隶,不知对此…有何良策?” 她把“民生”和“黄巾”这两个炸药包,直接丢到了袁绍面前。 袁绍直起身,脸上露出凝重之色:“太后明鉴!流民之祸,确乃心腹大患!臣以为,当务之急,一是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安定民心;二是严查奸细,清剿隐匿黄巾余孽,防患未然!” 【废话!跟朝堂上我说的一样!一点建设性没有!】何莲耐着性子:“开仓?粮从何来?官仓钥匙,可不在哀家手中。至于清剿黄巾…” 她意味深长地拖长了调子,“昨日北门劫粮的黄巾贼,光天化日之下聚众作乱,袁卿家的部曲…可曾抓到几个活口?问出幕后主使?” 袁绍的脸色终于有些绷不住了。 他当然知道粮仓钥匙在董卓手里,更知道昨日北门那场“黄巾劫粮”的水有多深!幕后是谁,他心知肚明,却绝不敢说! “这…”袁绍额头渗出细汗,“贼人狡诈,一击即遁…臣…臣正在全力追查!” “全力追查…”何莲的声音冷了下来,“哀家要的不是追查,是结果!是粮食!是城外百万流民能喝上一口热粥,不至于易子而食!袁卿家,你是四世三公,名门之后,当知‘民为邦本’!若连京畿之地、天子脚下的百姓都活不下去,你这司隶校尉,还有何面目立于朝堂之上?!” 这番话,已经近乎斥责! 袁绍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世家子弟的骄傲被狠狠踩在地上摩擦。他强压怒火:“太后教训的是!臣…定当竭尽全力!只是…这开仓放粮,非臣一己之力可…” “哀家知道难!”何莲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难就不做了吗?看着百姓饿死?看着黄巾再次席卷洛阳?看着大汉江山分崩离析?!袁本初!你袁家四世三公,累受皇恩!值此危难之际,难道只会在哀家面前空谈‘竭尽全力’?!” 她猛地一拍浴桶边缘,水花四溅! “哀家要的不是空话!是粮食!是办法!” 袁绍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震得后退半步,看着屏风后那个模糊却气势逼人的身影,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这位“屠夫之女”出身的太后,骨子里的那股狠厉与…疯狂。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拿不出点实际的东西,这位太后真敢拿他开刀立威! 冷汗浸透了袁绍的后背。他心思电转,瞬间权衡利弊。董卓势大,但残暴不仁,非长久依附之选。眼前这位太后,虽处弱势,却手段狠辣,更关键的是…她手里还握着年幼的皇帝!或许…是个奇货可居的机会? “太后息怒!”袁绍猛地躬身,语速加快,“臣…或有一策!虽非万全,或可解燃眉之急!” “讲!” “洛阳城内,世家豪族林立,各家皆有存粮,数目…恐不下于官仓!”袁绍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太后可下懿旨,不,请陛下下诏!言明京畿灾情,晓以大义,令各家捐输粮米,以充赈济!此乃‘劝捐’之法!若有不从者…” 他声音压低,带着一丝狠意,“便是罔顾君父,不忠不义!自有朝廷法度严惩!” 【劝捐?逼捐还差不多!好你个袁本初,把得罪人的刀子递给我?让我去捅那些世家豪强的马蜂窝?你自己躲在后面摘桃子?】何莲瞬间洞悉了袁绍的算盘。这计策毒辣!逼世家出血,必然招致怨恨,这怨恨会结结实实落在她和皇帝头上!而他袁绍,作为“献策者”和实际执行者(司隶校尉有执法权),既能捞到实利(操作空间极大),又能博得“为国分忧”的美名!甚至能借此机会,进一步掌控部分兵权! 【想拿老娘当枪使?行!但这枪,怎么使,得按我的规矩来!】一个更加大胆、更加“现代”的念头,如同野火般在何莲心里烧了起来。 “袁卿家此策…”何莲的声音恢复了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赞许,“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只是…” 她故意停顿,吊足了袁绍的胃口。 “这劝捐之法,如何确保公平?如何杜绝中饱私囊?如何让捐粮之人…心甘情愿,甚至…引以为荣?” 袁绍一愣。 心甘情愿? 引以为荣? 那些铁公鸡一样的世家? 太后怕不是被水汽熏糊涂了? “哀家以为,”何莲的声音透过屏风,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光靠朝廷法度威压,只能得其粮,难得其心。需得…给些甜头。” “甜头?”袁绍完全摸不着头脑。给那些捐粮的世家甜头?朝廷现在穷得叮当响,能给他们什么? “袁卿家可知,这天下英才,十之七八,尽出世家?”何莲循循善诱,“世家子弟,饱读诗书,胸怀韬略,却因门第所限,或屈居下僚,或郁郁不得志…” 袁绍似乎抓到了点什么,眼神微亮:“太后的意思是…以官位酬其功?” “官位?”何莲轻笑一声,带着淡淡的嘲讽,“朝廷官位,自有法度,岂能私相授受?何况僧多粥少,如何分得均匀?分得不均,反生怨怼。” 袁绍再次陷入迷茫。 “哀家要的,不是授官,而是…给他们一个机会!一个凭本事、光明正大获得前程的机会!”何莲的声音陡然变得激昂,带着一种开创性的魄力! “哀家欲奏请陛下,于洛阳设‘招贤馆’!广开言路,招纳天下俊才!无论出身寒门贵胄,凡有安邦定国之策、济世救民之才者,皆可投策自荐!由三公九卿、朝中重臣(她刻意加重了‘重臣’二字,瞥了袁绍一眼)共同评议!择其优者,上达天听!陛下亲览,量才擢用!” 轰——! 袁绍只觉得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招贤馆? 无论出身? 投策自荐? 量才擢用? 这…这简直是…石破天惊! 这不就是变相的…开科取士?! 虽然还披着“招贤”的外衣,但其核心,却是打破了世家垄断官途的根基——察举制! 那些捐粮的世家,他们的“甜头”,不是具体的官位,而是这个让他们家族子弟能“公平”参与竞争、展示才华、获得晋升的“平台”和“机会”!甚至…是主导这个平台评议的权力! 巨大的利益! 巨大的诱惑! 巨大的…风险! 袁绍的心脏狂跳起来! 他敏锐地意识到,这绝对是一把双刃剑! 但更是一块巨大的、散发着诱人香味的蛋糕! 如果操作得好…他袁本初,不仅能借此掌控“招贤馆”评议的话语权,拉拢一批新兴的、依赖他而晋身的寒门(或小世家)人才,更能将那些捐粮的大世家也绑上他的战车! 因为捐粮越多,在“招贤馆”评议中的话语权可能就越重(这是潜规则)! 至于打破察举制可能引发的世家反噬…有这位疯狂的太后顶在前面,他袁绍,何惧之有? 他甚至可以在背后推波助澜,让这把火烧得更旺,烧死那些碍眼的对手! 电光火石之间,袁绍已经权衡完毕,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热切光芒! 他猛地躬身,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太后圣明!此乃安邦定国、泽被苍生之千古良策!臣袁绍,愿竭尽驽钝,肝脑涂地,助太后与陛下,推行此策!劝捐粮米,设立招贤馆,为朝廷遴选英才!” 【上钩了!】何莲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科…哦不,“招贤馆”的饵抛出去了!袁本初这条大鱼,果然忍不住!世家豪强的粮仓,算是撬开了一条缝!】 “好!”何莲的声音带着赞许,“袁卿家忠心可嘉!此事,便由卿家全权统筹!哀家要你三日内,拿出一个详细的章程!包括如何劝捐,如何设馆,如何评议!记住…” 她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森然的警告: “哀家要看到的是粮食!是实实在在的粮食进入粥棚!是流民能活下去!至于这章程里的‘评议’之权如何分配…” 她故意顿了顿,给袁绍留下足够的想象和操作空间。 “袁卿家是聪明人,当知如何‘公平’处置,方能…皆大欢喜。” 袁绍心头一凛,随即狂喜! 太后这是默许他利用“评议权”做交易了! 他立刻躬身:“臣!明白!定不负太后所托!” 看着袁绍强压兴奋、匆匆离去的背影,何莲缓缓从浴桶中站起身,水珠顺着光洁的肌肤滑落。 【粮食的缺口,暂时算找到补丁了。袁绍这把刀,先用着。但最重要的…】 她的目光投向窗外,仿佛能穿透宫墙,看到那个可能还在北门附近维持秩序的青色身影。 【保镖…得加钱啊…】 第6章 霉米、骚动与银枪的决断 嘉德殿书房内的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何莲伏在堆满混乱竹简和麻纸的紫檀木案前,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那些模糊不清的仓廪数字、前后矛盾的赋税记录,像一团乱麻,绞得她头昏脑涨。【敖仓十万石?南阳赋税反增?糊弄鬼呢!这账做得比我当年糊弄甲方的PPT还假!】她烦躁地丢开算筹,揉着眉心。没有准确数据,她的“民生大计”就是无根浮萍! “太后…”赵忠捧着一碗微温的粟米粥,声音透着担忧,“您一夜未眠,多少用些…” “用不下!”何莲声音沙哑,“袁绍的‘劝捐’是远水,董卓掐着官仓的脖子,城外百万张嘴就等着那点稀粥续命!哀家连个底数都摸不清,拿什么去填这窟窿?拿什么跟董卓斗?!”【社畜的痛!没有Excel!没有ERP!全靠手算和瞎蒙!】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刻意压低的、急促的骚动,夹杂着小太监惊慌的劝阻声。 “何事喧哗?!”何莲本就心烦意乱,厉声喝问。 殿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面黄肌瘦、穿着破烂宫人服饰的小宦官,被赵忠的心腹小黄门死死拽着,却挣扎着要往里扑。那小宦官脸上满是惊恐和焦急,嘴唇哆嗦着,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 赵忠脸色一变,认出这是他在北门粥棚安插的、最底层的一个眼线。 “大胆!惊扰凤驾!拖下去!”赵忠厉声呵斥,作势要赶人。 “让他进来!”何莲心头警铃大作,直觉告诉她,有大事发生! 那小宦官连滚爬爬进来,扑倒在地,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太…太后!祸事了!北门…北门粥棚…炸…炸锅了!” “炸锅?”何莲猛地站起,“粮食呢?午时不是该放第二批粮了吗?”她明明记得让赵忠盯着时辰! “粮…粮车到了!”小宦官哭丧着脸,“可是…可是那粟米…是…是黑的!发霉的!还…还掺了好多沙子石头!根本…根本煮不成粥啊!” 轰——! 如同晴天霹雳! 何莲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眼前阵阵发黑! **霉米?掺沙?!** “混账!”赵忠又惊又怒,一脚踹在小宦官身上,“胡说八道!粮车是太仓直接…” “是真的!赵常侍!”小宦官嚎哭起来,“小的亲眼所见!伙夫把米倒进锅里,那水都黑了!漂着一层霉毛和沙子!根本搅不开!流民们…流民们看到了!当场就疯了!” 小宦官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尖利: “他们说…说朝廷拿猪食糊弄他们!说太后是骗子!是妖后!比十常侍还狠毒!” “有人带头砸了粥锅!抢…抢那些发霉的米!” “乱起来了!全乱起来了!西凉兵在弹压,已经…已经见血了!” “小的…小的听到有人说…说这霉米…这霉米就是前些日子拨给西边大营的军粮!被当兵的嫌弃是猪食…不知怎么…又送到粥棚来了!” **军粮?!** 何莲的脑子“嗡”的一声!所有的碎片瞬间拼凑起来! 董卓克扣军粮,掺沙发霉! 西凉兵怨声载道! 然后,这批本该是“猪食”的霉米,竟然出现在了赈济流民的粥棚里! 这不是失误!这是**嫁祸**!是**毒计**! 董卓!绝对是董卓!他故意把这批引发军队怨气的霉米,调拨给了粥棚!就是要让愤怒的士兵(他们知道这是自己嫌弃的猪食)和绝望的流民(他们以为朝廷故意给猪食)直接碰撞! 流民看到霉米,会恨朝廷(恨她何莲)刻薄寡恩,草菅人命! 知道内情的士兵看到流民因此暴动,会恨流民贪得无厌,不识好歹! 两边都是火药桶!一点就炸! 而董卓,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以“平定暴乱、维护秩序”的名义站出来,派兵血腥镇压!既能名正言顺地屠戮流民(减少粮食消耗),又能将“激起民变”的黑锅结结实实扣在她何莲头上!甚至还能借此机会,清洗掉军中那些因军粮问题对他不满的“不稳定因素”! 一石三鸟!阴狠毒辣到极致! “太后!太后!”赵忠看着何莲瞬间惨白如纸的脸和摇摇欲坠的身体,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上前搀扶。 何莲猛地推开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剧痛强迫自己冷静!不能倒!倒了就真的完了! “赵忠!”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微微发颤,却带着一种孤狼般的狠厉,“立刻!备车!不!备马!哀家要去北门!” “不可!万万不可啊太后!”赵忠噗通跪倒,抱住何莲的腿,“外面已经全乱了!刀枪无眼!您去了就是送死啊!董卓就等着您去呢!” “哀家不去才是等死!”何莲嘶声低吼,“这黑锅扣下来,辩儿和哀家立刻就是万劫不复!必须去!必须让流民看到哀家!看到哀家不知情!看到哀家和他们一样愤怒!” 她脑中飞速运转:【硬闯肯定不行!董卓的兵巴不得我出去!得有个…得有个能镇住场子、至少能护着哀家冲到流民面前的人!赵云!只有赵云!】 “赵常侍!”何莲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希冀的光芒,“你亲自去!去北门!找那个常山赵子龙!告诉他!” 她语速快得像燃烧的火线: “北门粥棚的粮食,是董卓故意调拨的掺沙发霉的军粮!是毒计!” “流民因此暴动!西凉兵正在弹压!很快会演变成屠杀!” “哀家要亲赴北门,揭穿董卓阴谋,安抚流民!” “哀家求他!以城外百万生灵之名求他!护送哀家一程!护哀家到流民面前!让哀家有机会说话!” “告诉他!哀家以大汉太后之名起誓!若能平息此乱,揪出幕后黑手!哀家…必不负他今日援手之恩!他的忠勇,不该埋没于乱世!” 赵忠老脸煞白:“太后…他…他只是个无名小卒…如何能对抗西凉兵…” “现在只有他!”何莲斩钉截铁,眼神决绝,“告诉他!这是哀家…也是这洛阳城百万生民…最后的生路!他若不来…哀家便自己去!纵死…也要死在流民面前,不能背这千古骂名!” 赵忠被那眼神中的绝望与疯狂所震慑,知道再无转圜余地,一咬牙:“老奴…遵旨!”他连滚爬爬地冲了出去,背影仓惶。 何莲颓然坐倒在冰冷的金砖地上,背靠着沉重的书案,浑身脱力。殿外隐约传来的混乱喧嚣,仿佛死神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赵云…常山赵子龙…你会来吗?你…敢来吗?敢为了一个无权无势的太后,为了那些素不相识的流民…对抗如日中天的董卓和他的西凉铁骑吗?】 时间,从未如此缓慢,又如此迅疾。每一息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殿外混乱的声浪似乎越来越清晰,夹杂着模糊的哭喊、怒吼和兵刃碰撞的脆响!北门的火,已经烧起来了! 就在何莲的心沉入冰冷深渊,几乎要放弃希望,挣扎着准备自己冲出去搏命之时—— 殿外,传来了急促而稳定的马蹄声! 由远及近!如疾风骤雨!竟盖过了远处的喧嚣! 紧接着,是宫门守卫惊愕的呵斥声、金属撞击声,以及…几声沉闷的倒地声! “轰——!” 嘉德殿沉重的殿门,竟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 刺目的天光混合着硝烟般的尘埃涌了进来! 逆光中,一人一马,矗立在殿门之外! 马是寻常的棕色战马,此刻却口鼻喷着粗重的白气,浑身汗湿,显然经过了剧烈的奔驰。马背上之人,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劲装,此刻沾染着新鲜的尘土和…点点溅射状的血迹! 他手中,倒提着一杆银枪!枪尖染血,在涌入的光线下,闪烁着刺目的寒芒! 正是赵云! 他脸上带着风尘与一丝激战后的凛冽,眉宇间那股磐石般的沉凝依旧,但此刻却多了一种一往无前、斩破荆棘的锐气!他额角那道之前划破的伤痕似乎又崩裂了,渗出一缕鲜红,顺着坚毅的脸颊线条滑下,更添几分肃杀。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穿透尘埃的利剑,瞬间锁定了跌坐在地、狼狈不堪的何莲。 没有废话,没有行礼。 赵云只是猛地一勒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嘹亮的嘶鸣!他手中的银枪向前一指,枪尖遥指北门方向那喧嚣震天的所在! 清冽如冰泉、却又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内轰然炸响: “太后!” “上马!” “常山赵子龙…” “为您开路!” 第7章 第7章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太后!” “上马!” 赵云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撞进何莲嗡嗡作响的脑海,瞬间劈开了那层裹住她的、名为绝望的厚茧。 逆着光,他端坐马背的身影被勾勒出一道锐利的金边。 青色劲装染着新鲜的血点,额角那道细小的伤口渗出的血线蜿蜒而下,滑过紧绷的下颌线,滴落在肩甲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手中那杆银枪斜指地面,枪缨被血浸透,凝成暗红的一团,枪尖寒芒吞吐,兀自滴落一滴粘稠的血珠,砸在金砖上,“嗒”的一声轻响,却如同惊雷。 【卧槽!帅裂苍穹!常山赵子龙!活的!会喘气的!来捞我了!】李丽君的灵魂在颅内疯狂蹦迪,肾上腺素飙得比坐过山车还猛。 身体的本能快过思维。 何莲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冰冷的地上弹了起来,也顾不上什么太后威仪,三步并作两步冲向殿门。 沉重的玄色凤袍下摆绊了她一下,她毫不犹豫地双手攥住厚重繁复的衣料,“刺啦——”一声裂帛脆响! 价值千金的云锦凤袍下摆被她从膝盖处直接撕开! 两条光洁的小腿瞬间暴露在带着血腥硝烟味的空气里,也暴露在殿外那些惊愕的西凉兵视线中。 【去他妈的仪容!逃命要紧!社畜赶地铁都没这么拼过!】她内心咆哮,动作却毫不停滞,冲到马前。 “得罪!”赵云的声音紧贴着她头顶响起,带着战场的硝烟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话音未落,何莲只觉腰间一紧! 一股不容抗拒的大力传来,身体瞬间腾空! 视野天旋地转!下一瞬,她已经侧坐在了马鞍前方,后背紧紧抵住了赵云坚硬冰冷的胸甲。 他覆盖着皮革护臂的手臂如同铁箍,牢牢环在她腰际,滚烫的温度透过单薄的素色中衣传来,烫得她皮肤一颤。 “驾!”赵云一声低喝,双腿猛地一夹马腹! 棕色战马如同离弦之箭,载着两人,轰然冲出嘉德殿敞开的殿门! 马蹄铁踏在殿前光洁的石板上,发出清脆急促的“哒哒”声,溅起点点火星。 殿外守卫的西凉兵这才如梦初醒,试图阻拦。 “拦住他们!” “放箭!” 几支羽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射来! 赵云头也未回,环在何莲腰间的右臂纹丝不动,左手银枪却如毒龙出洞,向后闪电般一绞一拨! “叮叮当当!”脆响连成一片! 射至近前的箭矢或被精准磕飞,或被枪杆扫落尘埃! 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近乎艺术的杀戮美感。 【妈妈!我看到了活的枪术大师!这波血赚!】何莲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一半是吓的,一半是……被这近在咫尺的男性力量与杀伐果断刺激的。风呼啸着从耳边刮过,吹散了她胡乱挽起的发髻,几缕青丝拂过赵云线条冷硬的下颌。 战马如一道棕色闪电,冲出了宫门区域,一头扎进了混乱如同煮沸粥锅的洛阳街道! 眼前的景象让何莲瞬间窒息。 街道两旁,原本还算齐整的屋舍门窗破碎,一片狼藉。杂物、破碎的瓦罐、甚至染血的布片散落满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血腥、汗臭、尘土、还有……一种谷物**后特有的、甜腻中带着酸腐的霉味! 越靠近北门,这霉味越是刺鼻! 黑压压的人潮在狭窄的街道上涌动、推搡、嘶吼! 绝望的流民像被激怒的蜂群,挥舞着能找到的一切——木棍、石块、甚至赤手空拳,疯狂地冲击着西凉兵勉强维持的防线。 “还我粮食!朝廷骗人!” “妖后!给我们吃猪食!杀了她!” “冲啊!抢粮!抢粮才能活!” 哭喊、怒骂、兵刃碰撞的铿锵、受伤者的惨嚎……各种声音汇聚成一股毁灭性的洪流,冲击着耳膜。 地上,随处可见被踩踏得稀烂、混着污泥的黑色粟米!正是那批发霉掺沙的“赈灾粮”! 西凉兵组成的防线如同在怒涛中飘摇的朽木,被冲得七零八落。长矛乱刺,环首刀劈砍,每一次落下都带起一蓬刺目的血花!流民的鲜血与西凉兵身上溅到的血混在一起,将地面染成一片片黏腻的暗红。 人间地狱! 赵云控着马,在混乱的边缘疾驰。他眼神锐利如鹰,银枪或点或拨,精准地将扑到马前的疯狂流民挡开、推倒,却不取其性命。马蹄踏过满地狼藉的霉米,溅起污浊的黑泥。 “让开!太后驾到!”赵忠带着几个心腹小太监,声嘶力竭地在后面追喊,声音淹没在巨大的喧嚣里。 “太后?妖后在哪?!” “杀了她!就是她害我们!” 几个头裹黄巾的汉子混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马背上衣着狼狈(撕了裙摆)、发髻散乱的何莲,立刻指着她厉声嘶吼煽动! 瞬间,无数道被饥饿、绝望和仇恨烧红的眼睛,如同嗜血的饿狼,齐刷刷地、死死地钉在了何莲身上! 那目光汇聚成的恶意与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得她遍体生寒! “在那里!妖后!” “抓住她!用她换粮食!” 一股狂暴的人潮,在黄巾贼的刻意引导下,如同发现了猎物的鬣狗群,轰然转向,朝着赵云与何莲的方向,疯狂地扑涌过来! 西凉兵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向冲得阵脚大乱,防线瞬间出现一个巨大的缺口! 死亡的腥风,扑面而来!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流民,眼中闪烁着疯狂的红光,高举着带血的木棍和石块,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眼看就要扑到马前! 何莲的心脏骤停!【完了!要交代在这了!社畜的宫斗剧本杀青在暴民手里?太憋屈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吁——!” 赵云猛地勒紧缰绳! 胯下战马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 巨大的冲势骤然停顿! 与此同时,他环在何莲腰间的手臂骤然发力,将她整个人更紧地箍向自己怀中,几乎将她嵌进冰冷的胸甲!何莲猝不及防,整个人被带得向后仰倒,后背完全贴紧他坚硬的胸膛,鼻尖撞上他冰冷的肩甲,疼得她眼泪差点飙出来。 【靠!胸肌好硬!鼻梁要断了!】李丽君的灵魂在哀嚎。 而赵云空出的左手,那杆银枪已然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银色闪电! “嗡——!” 枪刃高速震颤发出的低沉嗡鸣,压过了瞬间的嘈杂! 噗!噗!噗! 三声沉闷得令人牙酸的利刃入肉声几乎同时响起! 冲在最前面、三个面目狰狞、挥舞着凶器的黄巾贼(流民装扮,但动作狠辣明显是骨干),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僵直!咽喉或心口处,一点银芒瞬间没入又抽出,带起一溜刺目的血线! 他们的动作定格在扑击的瞬间,眼中的疯狂瞬间被死灰和难以置信取代,随即软软地栽倒在地,溅起一片混合着霉米和血水的污泥。 快!狠!准! 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收割! 银枪枪尖滴血,在赵云手中稳如磐石。 他微微侧头,冰冷的、带着凛冽杀意的目光扫过被这雷霆手段震慑住、下意识停下脚步的人潮。 “挡太后凤驾者——”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短暂的死寂,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砸在每个人心头,“死!” 绝对的武力碾压带来的震慑,比任何言语都有效! 汹涌的人潮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铁壁,冲势戛然而止! 那些被煽动起来的疯狂眼神,在接触到赵云那双毫无感情、如同看死物般的眸子时,瞬间被恐惧取代,如同潮水般退去。拥挤推搡中,不少人跌倒在地,发出惊恐的呜咽。 何莲惊魂未定,心脏还在胸腔里狂跳。 她整个人几乎被赵云圈在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沉稳有力的起伏,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汗味、血腥味和一丝清冽皂角的复杂气息。 方才生死一线的恐惧,被这坚实的依靠和后背传来的滚烫体温奇异地驱散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和……一丝陌生的悸动。 【这安全感……绝了!男友力MAX!吕布那个自恋狂靠边站!】她内心的小人疯狂打CALL,脸上却努力维持着太后的镇定(虽然效果存疑)。 趁着这短暂的、被赵云杀出来的真空地带,何莲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混乱的人潮嘶声喊道: “乡亲们——!” 她的声音因紧张和用力而嘶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穿透力。 “睁大眼睛看看你们脚下踩的是什么?!”她猛地指向地上那摊被马蹄踏烂、混着血污的黑色霉米,“那是粮吗?!那是猪狗都不吃的毒物!是有人故意调来,要毒死你们!要逼反你们!要借你们的手,把这滔天的罪名扣在本宫和陛下头上!” 她的指控如同惊雷,炸得流民们一阵骚动,茫然四顾。 “本宫若真要毒害你们,何必亲自前来?!何必用这宫中也嫌腌臜的霉米?!你们看看!”她猛地扯开自己身上那件灰扑扑、沾满尘土的小太监外袍(里面是素色中衣),露出被撕破的凤袍下摆和光洁的小腿,甚至因方才的动作,一边肩头的细带滑落,露出一小片雪白的肩颈肌肤,在混乱污浊的背景中显得格外刺眼而……脆弱! “看看本宫的样子!看看护卫本宫的将军!”她指向身后持枪肃立、如同杀神般的赵云,“我们像是来耀武扬威的吗?!我们是来告诉你们真相!是来告诉你们,有人!想用你们的命!用你们的血!来铺他的登天路!” 她的话,撕开了那层遮羞布! 将矛头直指幕后!流民们脸上的仇恨开始动摇,变成了惊疑、愤怒和更深的绝望。 “本宫以大汉太后之名立誓!”何莲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今日之辱,今日之血,本宫刻骨铭心!官仓霉米之事,本宫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揪出元凶,千刀万剐,以谢天下!” “开仓!放粮!”她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今日午时三刻之前!北门粥棚!若不见足量新粮!不见热粥!本宫!便**于这粥棚之前!以血祭奠枉死的冤魂!以证清白!” 轰——! **?! 以太后之尊,**谢罪?! 这誓言太过惨烈,太过决绝!瞬间镇住了所有人! 连那些藏匿在人群中的黄巾余孽,也被这疯狂的气魄所慑,一时忘了鼓噪。 流民们呆呆地看着马背上那个衣衫不整、发丝凌乱、却眼神亮得惊人的女人。 看着她裸露肩颈上的狼狈,看着她眼中燃烧的火焰。 她不像高高在上的太后,更像一个被逼到绝境、要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母亲?姐妹? 绝望的疯狂,被另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一丝动摇,一丝期盼,还有……一丝被这惨烈誓言点燃的同仇敌忾? 就在这人心浮动、喧嚣稍歇的微妙时刻! “哒哒哒哒——!” 一阵沉重急促、如同闷雷滚地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狂暴地碾碎了这短暂的寂静! 一队人马如同黑色的钢铁洪流,粗暴地分开混乱的人潮,直冲而来! 为首一人,身形极其雄壮魁梧,身披黝黑厚重的玄铁重甲,猩红披风在身后猎猎狂舞,如同燃烧的火焰! 胯下一匹神骏异常、通体赤红如血的西域汗血宝马! 他手中,倒提着一杆巨大得夸张的方天画戟! 戟刃在昏暗天光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董卓! 他来了! 带着他最强的武力,最强的压迫感,如同巡视战场的猛虎,要彻底碾碎这失控的局面! 然而,董卓身后半步,另一匹通体漆黑、唯有四蹄雪白的骏马之上,端坐着一人! 身量极高,猿臂蜂腰,一身亮银色的麒麟吞兽铠,在混乱的光线下流转着冷冽的微光,与董卓的玄黑形成刺目对比。 猩红披风随意搭在肩后,无风自动。 头盔下,一张年轻英俊得近乎妖异的脸庞,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唇线紧抿。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锐利如鹰隼,此刻却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裸的玩味和……炽热的审视,穿透混乱的烟尘,精准无比地、牢牢地锁定了马背上——被赵云圈在怀中、衣衫不整、露出一片雪白肩颈的何太后! 吕布! 他来了! 而且,他的目光,如同带着实质的温度,从何莲散乱的发髻,滑过她沾着污迹的脸颊,掠过那滑落肩头的细带和暴露的肌肤,最终,定格在她那双燃烧着怒火与决绝的凤眸上。 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极其邪魅、充满征服欲的弧度。 【卧槽!大型修罗场!吕布!赵云!董卓!老娘这鱼塘有点过于高端局了!】李丽君的灵魂在尖叫。 董卓策马冲到近前,庞大的身躯带来山岳般的压力。 他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地上那几具黄巾贼的尸体,扫过被震慑住的流民,最后落在何莲身上,充满了暴怒和被戏耍的阴鸷。 他刚要开口呵斥—— “义父!” 一个清越、带着金属质感、却又隐含一丝慵懒笑意的声音,抢先一步响起。 吕布! 他策动蹄踏乌骓,越众而出! 手中那杆巨大的方天画戟,如同他身体的延伸,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 他没有看董卓,也没有看那些流民,目光始终饶有兴致地黏在何莲身上,仿佛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 只见吕布手腕一抖,方天画戟的戟尖如同长了眼睛般,精准无比地刺入地上一个被踩破的粮袋! “呼啦!” 画戟一挑! 半袋混杂着大量霉变黑粒、沙石、甚至虫蛀痕迹的粟米,被高高挑起! 在众人头顶哗啦啦散落下来! 如同下了一场污秽的雨! 吕布用他那张俊美得近乎邪气的脸,对着董卓,露出了一个极其无辜、却又充满了恶意调侃的笑容,声音清晰地响彻全场: “哟!义父,儿臣眼拙。” “这黑黢黢、臭烘烘的玩意儿……” “是您新琢磨出来,犒赏我西凉儿郎的‘珍馐’?” “还是……” 他画戟猛地指向那些面黄肌瘦、眼中含泪的流民,声音陡然转冷,带着刺骨的嘲讽: “拿来喂这些……连猪狗都不如的‘两脚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