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逮捕一只小兔叽》 第1章 小兔叽不乖 天空中凝固着黑色,残月半悬像一把安静的镰刀,随时都会斩下来。 恶灵不知餍足地撕咬着眼前的血肉,尖牙磨过骨头发出一声声咔嚓—— 腥臭味弥漫着它肮脏的身体,尸体被它啃咬过半鲜血淋漓。 它心满意足的吃完灵魂与血肉,拿起被其整个剥下来的人皮,披在自己身上。欣赏起眼前的自己。 仿佛在那一刻,它又能重新变成人。 忽然它的迷梦碎了,镜子中伸出了一只白皙的手扣住镜框。 天然的警觉,让它迅速往后退却。 神明从镜子中出来,她神色淡漠。一身古代的墨色长裳,衣服间的褶皱都显得无比自然,金丝的纹路从袖口缠到腰身。 她手中执着竹简,半束青丝垂在身后。 恶灵瞪大了眼睛,转身就要跑。 温煞执着的竹简,瞬间变成无数道竹片。竹片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刺进恶灵的身体,把它狠狠地钉在墙上。 恶灵挣扎了几下,没能挣开,只得无助求饶:“温大人,不要杀我,我不想魂飞魄散。” 温煞低垂着眼眸没有回应,手中绕着的一段绳索似乎听到了命令,迅速禁锢住了恶灵,把它缚的动弹不得。 此时,一只千纸鹤飞了过来,温煞捏住千纸鹤,里面传出一位女子清晰的声音:“温大人,您的兔子跑了。” 温煞蹙眉,手中的千纸鹤无风自燃,暗红的火光映着她的脸庞。 恶灵见她愣神,便想趁机逃跑。可温煞修长的指骨稍一弯曲,它的身体便被绳索紧紧收缚。 一寸接着一寸,在恶灵的一声惨叫中,它轻轻地炸开,真正意义上的魂飞魄散。 温煞走近室内蜡烛,指尖掐灭了最后一丝火光,“小兔叽。” 忘川彼岸,这里那里都是盛开的彼岸花,红色的花瓣无风而动。 轻吟的歌谣远远就能听到,诡异又缠绻。孟婆熬着汤,白色的汤水像一块干净的白布,没有妄想也没有怨念。 一阵阵颇显委屈的抽泣不断转来,孟婆放下手中的汤勺,走近去瞧。 是只兔子精在哭,两只耳朵在轻轻颤抖。 孟婆道:“你为什么哭?” 兔子:“她说好只爱我一个人,结果转头另寻新欢、喜新厌旧。” 孟婆为即呜不平:“真是一个渣女。” 兔子:“就是,就是!那个人有我白吗?有我可爱吗?有我懂得她吗?” 孟婆:“丈夫还在呢!就找情夫。” 兔子:“不是情夫,是个母乌鸦。” 孟婆:“????????????” 兔子:“她说过只养我一只宠物,却背着我养了一只乌鸦。还说美其名曰帮朋友养的,我不信,她就是不要我了。” 孟婆:“…………” 兔子:“孟婆据说你这汤保浓,一碗下去前尘往事尽消散是吗?” 孟婆眼睛带笑,垂下去的眼脸都撑了起来:“我的手艺无需多言,童叟无欺。” 兔子:“当真。” 孟婆一谈到汤,嘴就跟开了阀门一样,开始讲:“本来我这孟婆汤是参水买卖,一碗汤我能兑三桶水,参水汤讹他个十几万冥币。” “ 现在不行喽,不知从何时起,来投胎的人越来越少,我这汤买不出去总有剩的。 我把新的和剩的混在一起煮,现在这汤的岁数比你还大。” 兔子盛了一勺汤,脸色略带迟疑:“还能喝吗?” 孟婆:“放心,喝不死人。”反正喝我汤的基本是死人。 兔子思索了一会,他还想睁眼看世界,他还要等温煞回家呢。 突然他脚下有轻微的震动,一道裂纹赫然出现在奈何桥。 盗版奈何桥吧,竟如此劣质。 他手中的池勺随着他的身体摇晃几下,一滴汤汁落在他的唇边。 他下意识的舔了一下,这孟婆汤有点甜。 不对, 我是谁?我在那里?我要到那里去? 我是要去投胎吗? 天界上有这样一位最神明,温煞,她没有来历也没有归处,不似其它神明总有典籍、经书记载,也没有口口流传的神话。 她仿佛凭空出现一样,却又实力强大,让人又敬又畏。一身凶煞之气,却不改其神性。 天庭的琉璃玉柱,映着女人的脸庞,任谁都能看出她此刻糟糕的心情。 “姜乐,他去那了?” 正在摸鱼玩仙界最新款手机的姜乐,猛地一抬头,露出无辜的小表情:“好像是去轮回台啦…………” 姜乐忽然想起了什么,喊道:“别去,来不及的,他已经进入轮回了。” 温煞盯着她:“你说怎么办?” “且慢,”姜乐被盯得毛骨悚然滑动着手机,飞快闯入神仙交流群。 “找到了,他轮回后的名字为薄望,是薄家的小少爷,大富大贵的命…………” 温煞:“嗯。”然后朝仙庭的西南方向走去。 姜乐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往那边走,后知后觉的想到那里有个诛仙台。 姜乐呆了几秒,歇斯底里道:“诛仙台,是不能随便跳的,知道吗?” 但她说晚了,温煞已经纵身一跃跳下去了。 姜乐拍拍胸口道:“小祖宗,你是不是神仙啊这也敢跳。” 跳诛仙台是温煞想到最快找到他方式,平时天界的规矩太多,下个凡还要等许多流程,若非为了杀恶灵,还要再推迟些。 而诛仙台对她而言毫无杀伤力,毕竟她也不算是一个正而八经的神。 温煞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她养兔子会忽然逃跑离开她。 她想到了一千年前,她捡到兔子的时候,那时他还没有修成人形,软乎乎地蹭着自己的手。 他用湿漉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小爪子在地上刨出一个小洞。两只耳朵轻颤着,粉色的耳廓瞧着那样可爱。 无论她何时回来,他总会在门口等候,铃声清脆,风过花叶。 世人常言,人心是最不可靠的东西,它承载了人间所有爱恨痴妄,每一次的变化和产生情感都是天差地别。 晚间,城市的霓虹灯光让人晃了眼,酒吧里的玻璃杯相互碰撞,像一首暖味不清的乱章。 男人高大的身躯靠在背后的真皮沙发上,指尖晃着一杯空的高脚步。 他面前的兄弟,拿起红酒瓶帮其满上,红色的酒液沿杯壁逐渐盛满。 “薄少,请。” 薄望慢悠悠地直起身子,殷红的酒水流入他的喉腔,被酒润过的唇像镀了层水光,显出几分性感。 对面一群人闲聊着,不知为什么谈到了联姻上,他们相互打趣。 其中一人道:“最近薄夫人好像要给你挑联姻对象,据说陆家的大小姐,有很大概率成为你的未婚妻哟。” 薄望嗯了一声,神情不知可否。 这酒桌上的游戏还在继续,对面的兄弟已经白里透红,一幅醉熏熏的模样。 另外一边的江毅赶忙替代接过酒杯喝了下去。 几个回合后,江毅好心提醒:“薄少,你不找人替喝吗?” 薄望:“不必。”他说话淡淡的,其实心中小声逼逼,你看我旁边有人吗?找鬼替喝你又不乐意。 旁边的人起哄道:“薄少好酒量,还能再喝几杯。” 这次轮到薄望投骰子了,不幸的是骰子正面朝上的是六点。 江毅笑眯眯道:“六杯酒,别反悔。” 周围的起哄声更加嘈杂,整个酒吧都回荡着笑声。 “所谓千杯不醉都是谎言,喝多了包醉的。” “薄少真不找人来替酒。” “薄少喝醉了会不会也犯傻,我之前喝醉了在街上躺尸。” 薄望凝视着晃动的酒液,反射的灯光像五色菱条,他逐渐意识到自己真的有点醉了。 但认输不是他的风格,如墨般沉沉的眼眸似在思索。 这时有人轻拨开他的手,将酒杯抽了出来,被酒精麻痹过的大脑反应异常迟顿,像生了锈的机器。 温煞面无表情地看着快要醉倒的小兔叽,面向众人道:“我替他喝。” 江毅看着陌生的女人,莫名其妙的有点发怵。 薄望看了眼温煞,闻到她身上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像带着血腥的秋风。 正常人闻到血腥味的第一个感觉往往是害怕,但薄望感到了一丝熟悉和安祥。 薄望:“你是谁?” 温煞喝下一杯红酒,歪头问:“你想我是谁?” 他侧头看着眼前的女人,她肤白胜雪不似个活人,浅淡的薄唇,让人起畏惧之心。 薄望轻轻说了几个字,落在她的耳朵。 江毅:“薄少真是艳福不浅,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薄望:“……”我也不知道她是谁? 温煞:“姓温名煞。他的未婚妻。” 薄望在沙发上合了眼,神情无比自然,很难让人知道他是喝醉了,还是假寐一会。 江毅:“?”真嘟假嘟。 温煞:“不喝吗?” 周边的人,都是想看薄望出丑,没必要去刁难一个女生。 但是,他们没想到,眼前的女人那么能喝,她似乎对酒精免疫。 江毅:“温小姐,我倒从未听过你在薄家是未婚妻的人选之一。” 众人议论纷纷,“我也从未听说过这一号人。” “她身上穿的衣服好像是路边的地摊货,不会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吧!” “上层圈子的有钱人玩得花,趁着薄少喝醉,想金丝雀就想上位。” 温煞放下酒杯,从容道:“今日不是,明日便是了。” 众人:“…………???。” 第2章 恶灵 春雨刚到,天气微微泛凉。潮湿的地面还未干透,草木的生机就已经悄然来到。 薄望用手挡了挡透过玻璃穿进来的太阳,神色瞬间不对。 宿醉后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 温煞:“你想我是谁?” 他当时酒精上了头,迷迷糊糊地吐出三个字:“未婚妻。” 然后画面就此截断,薄望吓得一哆嗦,翻了一下衣领,扯开衬衣扣子,看了看。又半脱裤子,看了看。 没问题,差点以为自己一觉醒来**了呢。都怪江毅那群脑子有坑的。 好端端的比什么酒量,一直在谈什么未婚妻,导致他来一个人就喊未婚妻。 薄望穿戴好衣服后,拧开门把手,就听见家里的下人在低声议论。 “听说刚刚接手公司的总裁薄望,这公司还没捂热呢,就被拉去联姻。” “你觉得会是和谁?” “唉,我听说这总裁有一个留学青梅竹马陆大小姐,肯定是和她呀!” “不一定,这陆小姐还要几个月才能回来呢…………” 下人见自家总裁出现皆都嘘了声,装作小哑巴。 此时,他的电话响了,还以为是那群好兄弟打来的,抿着嘴接起就听见自家老妈的声音。 “望望,未婚妻已经订下了。准备见几面,再接触一下,明年就可以领证了。” 薄望:“????” 薄夫人:“先相处几个月,实在不行才退婚。而且人家姑娘一看就温柔体贴,上辈子烧了高香都不一定娶得起。” 薄望:“……”不信。 一辆自行车停在了大别墅门口,与门外的排排豪车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温煞从自行车上下来,九块九的白衫衣尾还破了两个小洞。 手上带着一个草绳编成的链子中间镶嵌着一个透明小水晶,看起来有亿点穷。 她看着男人的俊脸,心中默念:“小兔叽。” 薄望总感觉眼前的人很熟悉像遇到多年不见的同学,说不出口的羁绊。 尴尬的气氛在空气漫延。 最后是温煞摇了一下手机:“要加微信吗?” 薄望:“……加。” 温煞:“那等我啄磨一下智能手机怎么用。” 薄望抿了抿唇,道:“国家扶贫真没扶到你家吗?” 温煞:“还真没。” 加好微信后,温煞道:“我住那?” 薄望:“客房。” 她按动微信,发了第一条消息。 【你好。】 过了一会对面也干巴巴的回应一句【你好。】 薄望:【未婚妻?】 温煞:【嗯。】 薄望【你是昨天酒吧里的女人。】 温煞:【我替你挡的酒。】 薄望:【你是如何说服我妈的?】 薄望听闻自己莫名其妙多了个未婚妻的事情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温煞:【你母亲欠我一份恩情,所以就用你来抵了。】 薄望:“…………” 薄望虽不知是什么样的恩情,但卖儿子确定是人能干的事。 大概是春雨大凉,她靠在床头想起了一些星星点点的往事。 那时小兔子还未修成人形,软乎乎的像一团烤过的棉花糖,他有点挑食,不吃胡萝卜, 爱吃莴苣、菠菜。 喜欢舔爪子,用小爪子洗脸。 她低头看向小兔叽,指了指铺好的草窝道:“去那边睡。” 小兔子:“冷。” 他偏要跑到火炉旁睡,大约是当时柴火添多了,火烧得很旺。 不一会,就把他自己的兔毛烧着了,委屈巴巴地往地上蹭,又蹭掉一大撮毛。 她睡醒便见,满地兔毛和秃兔。 小兔子:“为我的毛默哀。” 温煞左右都睡不下,无聊的她掏出手机,开始下载一些莫名其秒的应用。 她好奇点开一个小说网站,映入眼帘的是不同的高人气小说而且还有听书功能。 例如《霸道总裁爱上我》、《联姻老公爱上我》、《一胎八宝,夫人请别逃》、《如何让老公宠你一辈子》。 薄望早上出房门便听见一道超级肉麻的声音。 “老公~宝宝想你啦!” 他差点一踉跄,从楼梯上摔下去。 此刻的温煞还在安静听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她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 温煞在薄家的日子十分悠闲。 薄望在悄无声息地打量着她,温煞被盯烦了,干脆放下筷子,单手撑着脸。 温煞:“想说什么?” 薄望:“你是那里的人?” 温煞:“不记得。” 薄望:“????”失忆吗? 温煞看着他:“你知道吗?你十分像我家里养的那只兔子。” 薄望蹙眉:“你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吗?” 温煞轻笑,摆开手:“你吃饭时和那只兔子一模一样,很可爱。你们都不爱吃胡萝卜。” 薄望:“兔子不是最爱吃胡萝卜的吗?” 温煞揺摇头:“吃多了会拉肚子。” 薄望:“明天去古寺,你最好准备一下。” 温煞:“嗯。” 薄母最是信神,每年都会去贡奉神明,祈求福愿,她最常住的那套宅子,不过几百路就能见到古寺。 这古寺下面有串风铃,风一吹就会响。曾经有人问过温煞,如果她要为自己建一座神庙,庙里会有什么? 她当时说:“在庙前挂一串风铃吧,人来时风铃就会响。” 温煞也没想到这神庙能传那么久,竟成她了解尘世的主要途径。 别人的祈愿她都能听到。 她傍在寺前的一个红木柱旁,衣角被风吹起。她听见了无数稀碎的呢喃,人们的心愿总在变。 她听了一会,也没听见小兔叽的声音。转头看向薄望。 他神色明明很虔诚,手中执着的香火,焚烧后的烟火掉在手背上,也没有觉得痛。 温煞:“为何不祈愿?” 薄望:“你祈了吗?” 温煞:“………”自己拜自已吗,那也很有病了! 拜完古寺,离开之时。 一位少女跪在地上,眼眸低垂,认真的祈祷,身上蓝白相间的校服,校徽上写看江附三中,很容易让人想到求分数的考生。 可祈祷却令人不寒而栗。 她祈祷着:薛凌怎么还不死?我要杀了她。 温煞站在那里看着少女,直到被身后的男人拍了拍肩膀。 薄望:“你在看什么?” 温煞:“没什么。你知道江附三中吗?” 薄望奇怪地看着她:“你问这个干什么?” 温煞一本正经的撒谎:“有个朋友的女儿在那里读书。” 薄望冷哼一声:“那所学校早就荒废了。 温煞晚上一拉开衣拒,满满当当的裙子、衫衣…… 她手指轻挑那件白色裙子:可惜了不能穿,白色裙子若是染上血,会很难冼。 她指尖一转,换了件黑色裙子。但腰间束着的蝴蝶结让她有点不习惯。 温煞点开手机搜索了江附三中,关于它最大的评价就是那里经常闹鬼,下滑一些早年内容。 都是些新闻报道,江附三中的一位学生失踪了几个月,待警方找到时,尸体已经重度腐烂。血肉有被撕咬的痕迹,只能归于野兽导致。 而死去的那位学生就叫薛凌。 薛凌早已死去,而那位少女又在祈求什么呢? 温煞点进那张照片,既使照片已经打了码,她还是认出这伤口是恶灵撕咬的痕迹。 恶灵如其名,邪恶、怨气不断的凶灵。有极强的攻击性,吃活人血肉,吃死人灵魂。 温煞翻开仙界聊天软件:【姜乐,帮我调查一下江附三中的薛凌。】 姜乐很快便有回应:【我没找到薛凌的转世簿。】 不对,恶灵一般会连人带魂一起吸食,既然她的灵魂已经被吸食,那就排除那位少女会看见薛凌灵魂的可能。 那她看到的薛凌是谁?双胞胎姐妹吗?她又为什么要杀薛凌? 温煞揉揉太阳穴,没休息几天又有活要干了。 温煞打开门,去下楼喝水。然后骑她的共享单车去江附三中。 薄望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手中的平板合在腿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温煞看。 女人穿的黑色长裙衬得她越发白皙,甚至于不似个活人,姣好身材明明如此动人,却也被那薄唇冲出几分绝情。 温煞:“你不去公司?” 薄望:“今天周末。” 温煞心想:小说里的总裁不都是工作狂吗,周末也上班的那种。 温煞前脚刚踏出家门,薄望便叫住她:“你去那。” 温煞:“江附三中” 薄望狐疑地看着她:“几十公里路。” 你真要踩自行车,环保大使今日就给你的低碳出行颁奖。 温煞:“你带我去?” 薄望一口回绝。 温煞走近他,夺过他手中的平板,放在桌面上。扯住他的衣领:“不去也得去。” 薄望眯了眯眼:“威胁我?“ 温煞:“命令。” 黑色劳斯莱斯中,薄望手搭在方向盘上,虽不知道为什么,但直觉告诉他不要徒劳挣扎。 城市的灯光很亮,温煞靠在副驾驶的椅子上,半边身子隐匿在车窗下的阴影。 薄望:“你去一所荒废的学校干什么?” 温煞:“我是位道士,职业抓鬼。” 薄望:“……”你骗三岁小孩呢! 温煞:“你似乎不信。”她的睫毛很长说这话时,像是带着不被信任的伤心。 江附三中因荒废已久,到处长满杂草,安静得只剩下虫鸣,空气弥散着一股腐烂的味道,令人作呕。 温煞:“你在车上待着,我很快就能回来。” 神对这些灵魂都犹为敏感,神识一开,近点游魂的具体位置都会被索定。 第一只游魂是位老人, 温煞问道:“你认识薜凌吗?” 老人道:“薜凌啊,这事当年闹得蛮大的,我也奇怪了,薛凌是我邻居家的女儿,在我孙子不在家时,总来照顾我。 班里的成绩也很优秀,是个很幽默很活泼的女孩子,长得也漂亮。也不和社会上的混混有交流,怎么会跑到那么远的地方。” 后面几个游魂的说法都和老人的说法大差不差。 最后一个游魂漂了过来,她眼神空洞,魂魄还碎了一点。 温煞按样子重复之前的问题。 游魂抬着头,黑乎乎的眼睛像两个破了的窟窿,她裂开嘴阴测测地笑了。 “我就是薜凌。” 温煞一愣,薛凌的魂魄竟然没有被一并吞噬,这到底是意外还是有意为之。 神官找出恶灵的其中一个方式,就是核对生死簿和转世薄。若不一致,便说明有恶灵将血肉和灵魂一起吞掉,才没有了转世投胎。 神明都清楚这件事,可恶灵是怎么知道的? 温煞:“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吗?” 薛凌的眼晴划过一丝迷茫,抱着自已脑袋。猛烈的记忆涌上脑海,透明的灵魂缠上戾色几乎要凝成实体,她一时间有些失控。 薛凌朝温煞扑了过来,浓重黑雾扩成一张大网,长长的指尖像一把钢刀。她张开嘴,里面似乎有无数颗尖牙。 在她即将触碰到时,温煞伸出了手指,往她额头上一点。 啪—— 薛凌被弹飞在了一堆碎石上,身体感到一阵抽搐般痛感,想不到有天自己死了还会感到痛。 她顿感委屈,默默流下一点清泪。 温煞一步步向她逼近,手搭在她肩上,似乎在温柔地安扶。 “继续聊聊,我不强逼你。” 薛凌感觉到,用力按在她肩上的手,悄悄吐嘈了一句,我敢不聊吗? 回忆总是出其扎心,如老人所言薛凌确实是一个三好学生,老师的心头宝,别人家的孩子。 高二分班时,班里有位贫困生,她叫越悠悠。她留着厚厚的刘海,性子也是唯唯诺诺。据说她父母去世早,全靠社会爱心人士的捐赠存活。 她不爱与人说话,偶尔的交流时,也不用正眼看人,只是兀自低着头。 一开始班里人对她颇为同情和关爱,可久而久之,就变成了孤立与厌烦。 薜凌作为一位班长,老师最优秀的小助手,怎么可以容忍这种霸凌行为发生呢? 她立马申请与越优优成为同桌,好帮助她走出困境。 可却成为她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最开始,她积极地帮助越优优,越优优有不会的题,她立马帮助。班里竞选组长,她立刻去老师办公室上提议让越优优当选。 越优优一开始仍是冷漠,到后来一点点的愿意接触薛凌。 她们上课时,说悄悄话。 薛凌:“我草,你有没有注意到老师的裤子破了个洞,他红色内裤边露出来了。 ” 越优优捂住嘴偷笑:“看到了。” 老师:“你们在说些什么,还有薛凌你要知道近墨者黑的道理,与越优优坐一桌后上课就开始讲话了。” “把你刚刚讲的话当全班同学的面,喊三遍。” 薛凌嘟了一下嘴,声如洪钟:“老师你的红内裤露出来了。” “老师你的红内裤露出来了。” “老师你的红内裤露出来了!” 班上的气氛本来是昏昏欲睡,可一听这话就来劲了,笑得东倒西歪。 老师老脸微红,剧烈咳嗽几声,偷偷整理了一下裤子,岔开了话题:“让我们讲下一个知识点。” 下课后,薛凌和越优优都相视一笑。 第3章 二十门 越优优抬头看向她:“你是我第一个朋友。” 薛凌:“你以后会有更多朋友的。” 越优优靠近她,在隐秘的地方,将厚重的刘海掀开,额头上是一个无比丑陋的胎记。 嫩红色胎记像市场上白花花的生肉,中间还晕着些黄边,似浸染过泔水。 薛凌望着她,顷刻间愣了神。这就是她孤僻、不自信的原因吗? 越优优自嘲地笑了笑:“很恶心吧!像你这种漂亮、人缘又好的女生,肯定体会不到。“ 她说完便抽开椅子,跑了出去。 薛凌回过神来,已不见越优优的半点踪影。 想来应该是越优优误会自己讨厌她了。 薛凌正想着怎么解释,回到家时便见一条短信发来。 越优优:周末出来聊聊吧。 后面是发来的地址,那个地方非常偏僻,可她也没多想,满口应下。 薜凌开着小电驴行驶在泥泞的山路上,她怕迷路特意开了导航。 这路却越走越暗,明明她是中午来的,此刻却像半夜。 她打开手电筒功能,举起手机灯光照耀下看到了一个人。 越优优? 越优优转身就跑进了山里,虽然薛凌不太明白,但还是下了车跟着跑进去。 越优优停在一个山洞前,幽暗的烛火照在她脸上。 薛凌:“越优优,这是什么地方。” 越优优:“你听过一个故事吗?” 薜凌:“什么?” 越优优:“据说这里住着一位神灵,只要诚心贡奉,就会得到其想要的。” “所以,我要把你贡奉出去。” 薜凌瞪大了眼睛,无法理解。 越优优随即将手中的油灯倾倒在地上,一阵风吹过,阴冷的气息遍布全身,似恶魔的低吟。 黑雾一下次席卷上来,尖锐的指甲划破她的皮肤,渗出丝丝血迹。 撕烈的痛苦,和背叛的伤心。 回忆也在此停止。 薛凌:“你是神吗?你能帮我报仇雪恨吗?” 温煞:“你的仇只有你能解决。 薄望在车上坐着腿都麻了,才见温煞慢悠悠地踱步过来。 而她身后贴着一只鬼。 薄望:“………………”我去。 那只鬼刚想从窗口探进去却被温煞一把拉开:“待外面。” 她转头看向薄望:“你看到什么了?” 薄望:“什么都没看见。” 温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演。” 薄望:“……” 薛凌:“我知道她家地址,我要弄死她。”她眼神恶狠狠的,倒有几分厉鬼的模样。 此刻的薄望神情厌厌的,想拒绝又不敢,似上了贼船。 薄望:“她会吃人吗?” 薛凌听见有人提到她就扒拉着窗户看着薄望,道:“你老公。” 温煞:“还不是。” 薛凌:“我可以吃了他吗?” 温煞无奈道:“你吃不了。”我养的小兔叽没弱到这种地步。 薛凌飘到薄望身旁,然后被水灵灵的弹飞出去。 薛凌扁了扁嘴:“好痛,什么东西不让我靠近他。” 她的坏心思就此作罢。 没一会儿,车就到了。 薛凌飞快地闯了进去,没有半分疑虑。 薄望:“她怎么进去的。”他看着纹丝不动的门,难道鬼会穿墙术? 温煞轻笑一声:“从底下门缝钻进去的。” 她侧过身看了一眼他:“接受能力挺强。” 薄望:“我从小就看得见。” 温煞撑着脸:“不怕?” 薄望瞥了她一眼:“又伤不到我。” 安静的屋内忽然传来女子的尖叫是薛凌的声音。 “神明大人,我打不过呀!!!!” 温煞:“没用。” 温煞一脚将门踢开。屋里是一片狼籍之景。柜子、椅子横七竖八的堆到两旁,有很明显的打斗痕迹。 但屋里却没有任何一只鬼或一个人,她们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 只有张阴鬼符安静的贴在上面,两旁是点燃的香烛,白色的雾气弥漫着房屋。 忽然,符上的鬼怪睁开了眼睛,像活人一样。 可当温煞望去时,这符纸上的图案又无一变化。仍是位扭曲的小鬼模样。 温煞缓缓走上前,撕下符纸。 刹时间,平地卷起阵狂风,带动白色的雾气,似遁入虚空。 这里的一切都在崩溃、新生。 之前被温煞差点踹飞的小木门,现在竟然严丝合缝的关闭着。 像复制粘贴,从一面门变成二十面门。可你要是仔细观察,它们便如转载过多失真的照片。 从崭新到老旧,以不同年份并连着。 温煞看得出这是个阵法,而且是个即兴创作的阵法,它没有绝对生门也没有绝对死门,但它很耗时间,能将人熬死在里边。 温煞不是精通阵法的神明,所以她随意拉开一扇门,便走了进去。 每个阵法包括范围大不相同,温煞不知道外面的薄望会不会也进入到阵法里。 这扇门后,也是同一个房屋,不仅里面的家具都是全新的,上面还都铺着漂亮绣花布。 温煞扫视了一圈,直到一位妻子闯入她的视线。 她脸上洋溢出喜悦的心情,怀里抱着婴儿。 丈夫陪在她的身边,共同哄小婴儿开心。小婴儿的额头洁白、光滑,没有任何胎记。 “乖孩子,叫妈妈。” “乖孩子,叫爸爸。” 婴儿嘴巴突然张口。出人意料的,她什么也没讲,而是用嘴含住自己的手指。 夫妻俩笑了笑,又问起:“给她起什么名字好?” 丈夫道:“优优,越优优。” 妻子拍掌笑道:“越来越优秀。” 温煞:“第一扇门。” 二十扇门对应的竟是越优优二十年的人生,一年一扇门。 一扇一扇门看去太麻烦了,温煞退到原始的选择。 人在经历过巨大的变化或做过什么后悔的决定。 这些事情日复一日的发酵,记忆也会越来越鲜明。 果然,二十道门中有三道门是清晰度极高的,即使它们的年份很悠久。 第十道门。 这扇门后的场景竟不是屋里,而是在山路上。 几个调皮的小孩弯腰捡起尖锐的石头片,狠狠的朝前面砸去。 温煞下意识的躲避,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 直到鲜红的血从脸上流下来,滴进土壤。她没有觉得一点痛。 温煞:这是越优优视角的过去。 小孩子的恶意往往都很纯粹不带遮掩:“丑八怪,恶心。” “谁敢跟她玩?长得那么丑。” “砸死丑八怪。” “没有父亲的野种。” “扫把星,父亲死了,母亲生病。 有两种孩子容易被孤立。 一、没有母亲或父亲 二、外貌不讨喜。 而越优优全占了,自然会成为针对的主要角色。 不过她父亲是何时死的?她的胎记又是何时出现的? 此时,越优优动了一下,她没有反抗,而是安静地抱着自己的头。 几个孩子在她眼里都扭曲成了恐怖的怪物,他们的阴影将她寸寸笼罩。耳边只剩下无数污言晦语。 世界只剩下黑暗。 她被尖锐的石子砸得满身是伤,地上的烂泥巴像流星一样,划出名为恶意的抛物线。 静等,太阳下山,那群调皮的孩子们都走了,她才敢站起身。 阴暗的山路上只有她一个人。 天色渐晚,似是压抑太久的情绪终于爆发。 她小声的哽咽,最后放声的哭泣。豆大的泪珠滑落。 伤口被泪水浸湿,她边哭边痛到抽气。 这时,一道诡异的声音传来。 “乖小孩,过来,只有我能帮助到你。” 越优优害怕地抖动几下,畏畏缩缩的往后退了几步,快速跑了起来。 树林里好像长出无数幽绿的眼睛盯着她,这是跑不出的长夜。 她喘着气,身上的伤口让她感到密密麻麻的痛。 越优优无论怎么跑,都如鬼打墙。怎么样都会跑回起点。 声音仍在蛊惑:“我可以帮你。” “我能帮你有更多朋友。” “我能帮你不被欺负。” “我能实现你的所有愿望。” 越优优听从恶灵的指引,她一步又一步走上那条深不可测的路。 山洞前,烛光明亮,忽暗忽明的光,短暂的照在她身上。 “我要你用人命来和我交换。” 恶灵趴在山洞里看着她,无数怪物藏匿在无光的角落。 它们忽然睁开了眼晴,幽绿的瞳孔在黑暗中散发淡淡的光芒。 从山洞中一眼望去,星星点点连成一片。 它们盯着温煞,像盯上了猎物。 这是阵法里的怪物,会攻击阵法中的人。 这些小怪物对温煞来讲不在话下,等他们靠过来,便一击杀穿。 避免法力过大,引起阵法崩塌。 霎时间,一只温热的手将她扯了过去,温煞背后撞上了坚硬的胸膛。 熟悉的感觉和本能的反应从不作假。 “小兔叽。” “嗯。”薄望下意识的回应,接着后知后觉的发现不对劲,“????????” 薄望拉住她,掌心捂住她的唇,带她躲进了另一道门。 温煞的呼吸像蝴蝶扇动翅膀,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他的手心。 他别扭地松开手。 薄望:“安全了。” 温煞:“这是第几道门?” 薄望:“?” 这里纸币纷飞,灰色的花圈摆在正中央,丈夫照片被死气沉沉的假花簇拥。 他死了,死于一场意外的车祸。 妻子泣不成声,抱着小女孩在丈夫的坟前,凝望良久。 小女孩:“爸爸去哪啦?” 妻子:“……” 薄望:“这是怎么回事。” 温煞:“我们现在处于一道阵法中,这是阵中的虚影,越优优爸爸死的时候。” 薄望:“那刚才…………” 温煞:“之前是以女孩长大后的视角。” 她透过窗户看着那一家人,这视角不对。第一扇门和这扇门都是以第三者的视角。 人在回忆很久的事情也会以第三者角度,但不会是透过窗户。 而且是以偷窥者视角凝视着这家人。 这是谁的视角? 恶灵吗? 在第一扇门,他看着她们幸福的一家三口时,是嫉妒……还是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