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祸》 第1章 接亲认亲 月色如水,路上不见人影,林荫拿着一把斧头,在河边将一只烧鸡敲得稀碎,再用黝黑的手将荤腥扔进了河里,口里念念有词。 “大鱼莫怪大鱼莫怪,荤腥入腹,渡河有路。明日新人必有好物敬上,别大水冲了自家人。” 收拾好斧子工具,林荫信步往回走。沉雾村三面环水背靠大山,想要通婚经商只能行水路,水路却异常凶险。打小阿婆就告诉她水泽万物,行前必须要敬一敬,说来也巧,经她敬河后的行程全然顺利无一差错,久而久之她便成了村里人口中的福星,尊称一声林仙姑。 林荫摸出胸前的喜饼,带劲的咬上一口,明日村上大户刘家有喜事,要坐船将女儿嫁去百里之外的都城泉州,听说是高嫁,抬了两斗米,还有不少腌肉来请她敬河,想想后面几个月吃喝不愁,林荫的脚步都轻快不少。 没睡几个时辰就有人敲门,是刘家小厮。 “林仙姑,吉时要到了,我来接你下山聂。” “来了来了。” 林荫穿上阿婆两年前给她做的新衣服,还是在小厮眼里看到一丝嫌弃,她轻手轻脚掩上门,可别把阿婆吵醒了。 “晨迎昏行,怎的这般早?” 小厮步伐急切,忙解释着:“东家请人算了今日东风,行船时间又长了,不得已早些迎亲,才能赶上到泉州的吉时啊。” 林荫在喜船前候着,望着微露鱼白的天光,磕起喜果。 迎亲队伍敲敲打打从大红灯笼的龙脊喜船上一路走进村子,沿路村民们挤挤攘攘,都想捡几个铜板,沾沾喜气。 “真气派啊,刘家小姐要享福咯。” “谁说不是呢,这王家可是泉州首富,看这船,嘿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大的。” 路边捡铜板的老乞丐瞥了一眼说话的小青年,“你才多大?三十年前的喜船比这还大,啧啧啧,可惜咯。” “你懂什么,这是吉日仓促,不然王家的船更大更多。” “赶紧捡了走,大喜日子,可别冲了福气!” 林荫见老乞丐被赶走,摸出三枚铜钱,看着卦象上的大吉颇为得意,看来这门差事接对了。 喇叭声渐近,镶着金边的轿子被簇拥着上了喜船,新郎身材高挑一看就是读书人,他俯身踢了踢轿门,牵出来个娇滴滴的小姐,掀开新娘的盖头。 林荫检查着小厮们端的猪头、果品和玉壁,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该她上场了。 她站在船头,为了今天的敬河,林荫特别想了个复杂的动作,彰显自己收了两斗米的诚意,张开双臂,仰面望天,七七八八转了几圈,新人站在她的身后,学着动作。 只听林荫闭着眼嘴里嘀嘀咕咕,然后将手中的酒撒入河中,口中大喊一声:“献祭品!” 船下人头攒动。“嘿,这敬河还是有点门道的。” “可不,别小看这林仙姑,人家三岁就敬河,十几年来从没出过错。” “她啊,说是那山上古怪的老婆子捡的,在河里飘了三天三夜,硬是活下来了,是个小混头,别惹她哟。” 老乞丐在人群里啃着不知哪里顺来的鸡腿直摇头。 林荫回头给新人拜别刚直起身,华服的老仆正递着喜盘去接新人的酒杯,看见林荫的脸,哐当一声,喜盘落地,眼里满是震惊。 林荫其实在小时候也想过自己是不是谁家的大小姐,将军的独女,再不济是金铺的幺孙,不小心落水被阿婆所救,过段日子全家寻来,重金感谢阿婆,然后接着婆孙俩回家享福,每顿饭都有四个菜。 但一般都是在梦里,醒了肚子还是饿的,像今天这般阵仗的“大小姐”,做梦都不敢梦这么大声。林荫一时有些担心这喜事要是搞砸了,自己那两斗米还能不能顺利姓林。 那老仆泣声喊着:“这绝对是走失的大小姐啊,这和老爷长的简直一摸一样!少爷,今天可真是喜上加喜啊。” 那王家少爷看着也是个头脑简单的,听完紧紧拉着新娘的手:“芝芝,都说你是福星,还未过门就找到了我失散多年的姐姐!我以后一定好好待你!” 王家人的嗓门太大,两句话河岸边的村民都知道林荫寻着亲了,王家把阿婆接上船的功夫,估计全村都传遍了。 林荫坐在阿婆旁边,阿婆拿着不知从哪件破衣服上新剪下来的布条子只抹眼泪,“是的,我在十六年前捡起的林荫,哎,我这个老婆子心软,都是紧着她先吃饱,不是亲生甚似亲生啊。” 林荫也不敢多话,阿婆的确是先把鸡汤给林荫泡饭了,然后偷偷在厨房啃剩下的鸡腿,这就是阿婆说的行走江湖要先为人再为己。 阿婆抹干眼泪,看着林荫:“林荫,此去阿婆就不留你了,但是你也知道,阿婆年纪大了,这一月起码要食一斗米几块肉的,你这一去。” 说着面露难色,刘家哪能把话落地上,新娘母亲一把握住阿婆的手,“哎哟,亲家阿婆,您这说的哪里话,这阿荫是我们芝芝的姐姐,您就是芝芝的阿婆,我们可是一家人,阿荫尽管放心,阿婆我们照顾。” 林荫嘴角抽抽,不错,自己已经和村里大户是亲戚了。 龙脊喜船终于还是走了,只是船上多了个林荫,站在船头林荫有些庆幸,还好今天穿着最新的衣服,攒的钱埋在后院阿婆不知道的地方,以后回来还能用,阿婆和自己也都能吃上四个菜了。 在芝芝强烈的要求下,林荫被洗涮干净换了罗裙和她一个屋,林荫叠好阿婆做的衣服,这下好了,她真的是赤条条的离开沉雾村了。 “阿荫姐姐,真是太好了,我还怕此去孤身一人呢,还好有我们姐妹俩同路作伴,以后也有个照应。” 林荫看着前后左右的侍女仆从,想来这个妹妹书读的也不怎么样,她爬墙头偷学的时候,夫子讲的孤身一人可不是这么用的。 “当然,额,芝芝妹妹你要不先好好休息?这后面仪式还多着呢,你可得养好精神。” 刘芝芝也重视起来,“是啊,行船也要几个时辰呢,阿荫姐姐也好好休息。” 水流声渐大,泉州到了,果然是物产富饶之地,河面迎着余晖,河岸上十里红妆,两顶大红的轿子停在岸口,王家少爷骑上马,芝芝扯好盖头入了轿。 林荫指着另一顶大红轿子,侧头问华衣老仆:“我上这顶红轿子?” 老仆恭敬有礼,“小姐,来不及准备,您先将就一下,老爷夫人都在家等您呢。” 林荫在轿子里摇摇晃晃,街道上听起来十分热闹,八卦都格外入耳。 “这王家少爷娶亲直接妻妾一同入府?” “是啊,好像都是从一家接回来的,说不定是姐妹俩共侍一夫。” “啧啧啧,还是王兄好福气!” 林荫闻到丝丝酒气,嘴里咋舌,掀开轿帘,正路过一个花匾牌楼阁,村里可没有这么好看的亭台楼阁,“柳梢阁”名字听着就香。 柳梢阁二楼,白衣男子执扇看着街上热闹的喜事,调侃道:“这王家喜事没请未来贤婿肖兄一观?” 青衣男子一柄长剑放于身侧,端起酒杯一饮而空,“请了,我大哥去就行,你怎么不去,你这探花郎的热门人选,王家不可能放过你啊。” 李彦之放下折扇,轻笑:“我一介布衣怎可与肖兄一概而论?” 肖茂懒得和他做口舌之争,“我还有事,先回邢部当值了,这酒记我账上!不过我怎么没听说王文风今天是妻妾同娶?”说完拿起剑起身离桌,下楼的档口瞥见大红喜轿露出张脸,肖茂心里蛐蛐,这是纳的小妾吧,但这样貌,日后未必受宠啊。 林荫关上轿帘,心里默默记下柳梢阁,有机会一定要去尝尝。 林荫的轿子和大部队分开,从侧门进了王府,她跟着华服老仆一路穿过廊亭,水榭,石子路,终于到了□□。 跨过□□的门槛,华服老仆中气十足的声音终于喊了出来:“太夫人!老爷!夫人!小姐回来了!” 林荫在一旁为之一振,都没见到人,便听见里面同样有个洪亮的声音回应起来。 “吴管事,快把小姐带进来!” 林荫径直入了屋。 高堂上坐着一位九旬老太,眼睛应该是看不见了,下面坐着一男一女的中年人,男人微微发福,脸上的肉比阿婆的手还要抖,“我的儿啊!父亲终于找到你啦!” 女人也泣不成声:“阿荫受苦了!” 林荫站着不知如何是好,她只得把两个人都搂在怀里,像阿婆安慰要进锅前的鸡一样,拍拍拍。 老太太墩了两下拐杖,“行了行了,今天还是文风大婚呢!双喜临门!等下就把阿荫介绍给宾客们。” 林荫眼睛一转,“你们不再确认确认?我们村里杀猪还要看看屁股上盖章没呢。” 王老爷放下拭泪的袖口:“咳咳,没错是你,我们和你阿婆都对上了。” 林荫奇怪,自己也没个胎记什么的:“都对得上什么?” “嗯,性别对得上。” 王夫人连连点头,“你虽不是我亲生的,但你长的真的像你爹,怎么会认错呢?苦了你母亲,早年遭奸人所害,你父亲才痛失妻女。” 老太太也适时开口,“我一见你就觉得亲近,这肯定是血脉亲缘啊。” 林荫觉得这出戏有些过了,老太太眼睛都没睁开过,从何见起? 她实在没忍住开口:“你们给了我阿婆多少钱?” 王老爷:“哎呀你阿婆千辛万苦把你养大,当然是重金感谢!” 林荫面无表情:“多少?” “五十金。” 林荫只觉得肉疼,自己身价挺高啊,五十金,这老太婆硬是一个字没透露,亏得自己埋后院的银子都只有二两,回去定要讨回一半。 林荫咋舌:“所以买我回来干什么?” “买你回来能干什么,当然是成婚,阿呸,我们是认亲哈认亲哈” 王老爷说完胖乎乎的脸上染上一丝尴尬的红晕。 第2章 逃跑被抓 翌日,整个泉州都知道了,家里连生八个男丁的首富王家,在王家老五成亲当日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大小姐。 肖茂当值回家,看见自家大哥坐在府里饮茶,嫂嫂来回踱步,脸上愁容满面,想起早上听见的王家消息,摸着头进了屋。 肖启开门见山:“你都知道了吧,王家认回个女儿。我估计很快就会来提你们的婚事了。” 肖茂点点头,“王家钱多的没地方花,她敢嫁我如何不敢娶。” 肖启为人正直,年纪轻轻便是骠骑大将军,他皱着眉:“你为官胡闹,婚姻大事也胡闹!” 嫂嫂赶紧打圆场,“你吼茂哥儿干什么?当年父亲许诺的时候你和茂哥儿才多大,你倒是找了我这个称心人,丢个烂摊子给你弟弟。” 肖启面对夫人无可奈何,“夫人,终身大事,你看看他的态度。” 肖茂:“兄长不用为我操心,只要王家愿意花钱,就是王家儿郎我也愿意娶的。” 肖启火冒三丈,抄起茶盏就要扔向肖茂,“你。” 嫂嫂一把护在肖茂身前,拉住肖启,“这么大火气干什么,消消气。” 肖茂知趣的出了门。 林荫被监管起来了,其实也不能说的这么严重,除了不让出门,和刘芝芝一样,一天十二个时辰身边都有人伺候着,连睡觉床边都跪着人。 林荫趴在墙头,墙那边是外街,墙这边是被她敲晕的侍女,凭她上树抓鸟下河摸鱼十几年,小小院墙哪里拦得住她,林荫一个翻身跃下。 “哎哟!” 明明观察到位,一切安全,身下怎么有个人肉垫子呢? 林荫拍拍屁股直起腰身,眼前男子面容俊朗,小麦肤色更显英气,刚刚起身时摸了一把腰腹,是个练家子,但是现在不是垂涎美色的时候,她赶紧检查随身的包裹,别的不敢拿,十几个大包子总不至于报官抓人吧? 肖茂知道王家认女后来打探一二,看见要掉下来的人,来不及细想便接了过来。他抬起头,这不是王老五那个妾室,翻墙出逃,成何体统。 肖茂心中不喜,仍旧有理:“姑娘可还好?” 林荫抱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好还好,公子没事就好,后会有期。” 肖茂伸手微微拦了一下:“姑娘这是要去哪,可需要在下帮忙?” 林荫想着人生地不熟还真需要帮助,“公子,我想寻搜船,就是能在船上打工抵船费的那种。” “姑娘想去哪?” “沉雾村。” 肖茂点点头,“在下正好知道有艘船能去。” 世道哪有阿婆说的这么险恶,看,逃出王府不就遇见好人了。 “那真是太好了!” 林荫在岸边茶肆喝了口茶,从包里掏出两个大包子,递给肖茂一个,肖茂笑着拒绝了,林荫也不强求。 “公子真是好人,这大热天气,我自己等就行了,别耽误您的时间。” 肖茂四处张望:“没事,出门在外总有不便的时候,帮助一二也是应该的。” 林荫咧着嘴,红口白牙里还看得见包子馅儿:“我叫林荫,敢问公子怎么称呼?我此去估计不会再来了,知晓姓名也好为公子祈福。” 远处隐隐绰绰有轿子抬来,小厮小跑着来到肖茂耳边,林荫见状赶紧收拾好包子,“公子?是不是可以上船了?” 肖茂用手在鼻间蹭了蹭,颇有些不自在,“姑娘,你先上轿,自会送你回去的。” 这船还挺远?着急离开这是非之地的林荫向肖茂抱了抱拳:“多谢公子,祝公子日后前途无量、心念事成、寿取天齐、人丁兴旺能生八个儿子。”越说肖茂的眉头越紧蹙。 林荫安心的上了轿子,肖茂带着小厮转身往回走,小厮安福忍不住问出口:“小公子,这是王家新认的小姐?干嘛把她送回去啊,她走了岂不是更好,您就不用和王家联姻啦。” 肖茂不爱说人是非,王家老五的妾室出逃被人抓回去了,总是上不得台面的事,传出去这小娘子日后还怎么走动,“少关心这些,我去趟刑部,你回去说一声不用等我用饭了。” 林荫下轿子看见王宅的那一刻,她发誓下次再看见那个狗男人,一定要把他敲碎了丢进河里,林荫以为这下要和话本子里一样关柴房了,没想到并未受到苛责,便宜老爹只是让她好好下去反省反省。 王夫人看着自家老爷高兴的模样,问到:“老爷,要不要多派几个人看着林荫啊?” 王老爷摇摇头:“不用,既然是肖茂送回来的,看来肖家很是看重这门婚事啊,不错,不用拘着她。” “老爷的意思是让他们多接触接触?” 王老爷点头:“肖家世代从军,虽然人丁单薄,但那两子一个将军一个刑部侍郎,小小年纪身居要职,肖贵妃又正得圣宠,要不是当年有太爷搭救一事,我们哪里攀得上这样的高枝。” 王夫人有些担忧,“可我听闻那肖茂是个贪官。” 王老爷此时眼神坚毅,不再是那个和蔼胖老头儿,而是一家之主,“此事也别无他法了,齐王不是想要钱,是想要我们王家的命啊,等亲事落定,有了这层依靠,我们王家就有救了。” 自从逃跑失败,林荫发现王家对她的管束少了些,但要学的规矩可一点没少。林荫本就识不得几个大字,还要求熟记女诫,正读着:“阴阳朱性,男女异行。” 刘芝芝在门外诧异,“猪性?女诫里有这个?” 林荫见了刘芝芝,扔开手里的书,“哎哟我快闷死了,管她猪性还是马性的。” 刘芝芝腼腆一笑,“新婚事物有些多,怪妹妹没有早些来看姐姐,婆母正怕姐姐学规矩闷的慌呢,让我陪姐姐出门散散心。” “出门?我能出门啦?” 马车摇摇晃晃,林荫摸着两颗咸梅子味进嘴里,“芝芝,我们去哪?” “文风要去沙丘送货,这来回就要大半个月,我想去兰因寺给他求个平安符。” 原是如此,林荫虽然已经十七,比王文风还大上一岁,因着无父无母,又干着仙姑的行当,没有哪个男子给她诉过情愫,也难懂芝芝的担忧。 “没事的,王文风一个大男人,还有这么多家仆跟着,你放宽心,不然他走之前我给他送行,保准顺顺利利。” 刘芝芝眼睛一亮,“是啊,姐姐可是仙姑呢,只是沙丘在大庆边境,总是不太平,求一求心安些。” 趁着刘芝芝在殿前祈福,林荫在兰因寺转悠起来,路过侧殿的掌烛台,后面正好有一片竹林,林荫看着竹林里冒出的小青笋啧啧称赞。 “佛祖地界长的就是好啊,真水嫩,配着熏肉炒起来肯定好吃,佛祖佛祖,初来贵宝地,带点特产回去应该不会怪罪吧,下次来也给您带点好吃的。” 说完就埋头扎进竹林,走的越深,竹笋越是鲜嫩,再抬头,林荫迷路了,她看着四周突然听见细琐的呜咽声,有人!那就有路啊。 林荫高兴地随着声音寻去,只见一个虎背熊腰的男子扑在一个粉色衣裙女子身上,女子半露香肩,两只脚挣扎着在土里蹬出道道深坑,如此也未能撼动男子半分。 林荫情急之下将抱着的一捧竹笋全扔在两人身上,男子一惊滚了下来。 “佛祖地界也敢做这等腌臜的事?不怕将来断子绝孙!” 男子闻声转头,见来的不过是个姑娘颇为不屑,“呵,怎么,看大爷独宠一个心里痒痒?也想上来试试?” “我呸!”林荫赶紧拉起那女子护在身后。 男子向他们扑来,林荫拿起簪子狠狠扎在他的肩膀上,男子疼的龇牙咧嘴,“你个臭娘们!”说着抽出腰间的短刀就要冲上来。 林荫连连后退,眼前有个人影一闪而过,她还未看清便觉得脖颈被什么击中,两眼一黑。 “哎哟!”男子短刀并未击出,倒是被结识的一脚踹倒在地,待看清来人,男子两腿打颤的站不起来。 “述大人,小的,小的只是一时。” 来人并不看他,只看着地上晕倒的两个女子,“让你掳人,可没让你干别的,哪个是户部尚书的女儿!” 男子跪着爬近,哆嗦着手指了指衣衫不整的粉衣女子。 鲜于述一剑刺穿男子的喉咙,献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男子像是不可置信般瞪大眼睛直直的倒在地上。 “成事不足,来人,带她们走。” 几道黑影背起林荫二人,跟着鲜于述消失在竹林里。 第3章 大人!这里有个采花贼! 等刘芝芝祈福完发现林荫不见了,焦急寻找中发现户部尚书家也在找小姐,兰因寺上下大敢不妙,立马报了官。 肖茂看着竹林里的被一剑贯穿喉咙的男子,刑部李振拿绢帕拔下尸体上的簪子递给肖茂,“看现场是有两名女子在场的,应该就是失踪的户部尚书之女和王家之女。” 肖茂跟着喃喃,“王家之女?” 刘芝芝看到肖茂手上的簪子,眼泪吧嗒吧嗒的直往下掉:“这,这是我姐姐的簪子,是我同她一起来王家时送给她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呜呜呜。” 肖茂:“你姐姐?” “我姐姐叫林荫,今天穿的一件水蓝色衣裳,她才来泉州不久,大人一定要找到她啊。” 肖茂一愣,林荫?那被掳走的就是王老五的妾室了,他不由问道:“那你是?” 刘芝芝半倚在侍女的身上,忍着抽泣说:“我是王家五郎王文风的妻子。” 是夜,王宅灯火通明,老太太倚在八仙塌上嘴里喊着:“造孽哟,我可怜的孙女哟。” 王老爷在屋里走来走去,其余人坐在屋内不敢出声,直到吴管事气喘吁吁的跑进来。 “老爷,那五百金肖侍郎收了,带话说小姐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他们会尽快找到人的,让您放心。” 老太太听见消息叹了口气,王老爷赶紧让人搀着回去好好休息,王文风上前询问:“父亲,明日我还是按计划出发去沙丘吗?” 王老爷沉思片刻,“去,这一趟很重要,你就不要操心你姐姐的事了,好好准备。” 刑部大厅也是烛火依旧。 肖茂看着李彦之递过来的纸条,上面拓印着“邀尚书入丹宁一叙”,留纸条的人很是谨慎,模版拓印,根本看不出线索。 李彦之收回纸条,“这是户部尚书张大人回家途中收到的纸条。” 肖茂若有所思,“如此看来是北鲜人,张大人要去赴约吗?” 李彦之摇头,“张大人不会去,也不能去,所以我替他跑一趟。” “你还未入仕,就已经帮户部尚书办事了,敏姝妹妹好福气呀。” 李彦之装作没听懂他话里的揶揄,“恩师所托,必往之。” 肖茂:“既如此,我即刻禀明刑部尚书大人,我们明日便出发沙丘。” 李彦之执扇拦住肖茂,“你且等等,涉及重臣和外邦,以当今圣上的耳目,只怕已知晓此事,想必刑部尚书一会儿就要安排你同我前去了。” 不足一刻钟,旨意便来了。 肖茂佩服:“果然是李彦之,狗来了你都要算上一算。” 李彦之指指桌上堂而皇之的金子,“你也不赖,雁过拔毛啊。” 林荫被轰隆隆的响声吵醒,睁眼四周漆黑,颠簸中她摸索着,身旁的女子仍在昏睡中,这里空间狭小六面都是木板,身下还有丝绸绢布,林荫迅速判断出她们应该是被藏在箱子里,假装货物掩人耳目,林荫后悔出门之前没有卜上一卦,遭次横祸。 她推推旁边的女子,轻声呼唤:“姑娘,醒醒。” 女子似是受到惊吓过度,身上竟有些发热。箱子被抬着放下了车,感受到结实的地面林荫松了口气,只可惜这口气还没松完箱子便被打开了,林荫任人摆布着,终于还是关进了话本子里的柴房。 门外似乎有两个人看守着,“就这两个小姑娘,还需要我们两个人守着吗?” “你没看那个陈胖子,见色起意,被述大人一剑呜呼了,想保住自己的脑袋就乖乖做事。” “述大人真狠。” “等此行顺利,拿到大人想要的,你就等着吃香喝辣吧。” 林荫想动动身子,绑的真是结实,挪动不得半分,柴房里阴暗,透着月光,林荫才认真看起身旁的女子。 粉色衣裳,裙边的绣花虽沾了污渍,仍能看出珠光色泽,头上金凤宝钗,颈间白玉项链,手上更是戴着眼珠般大的赤色佛珠,一看就是个大户人家的姑娘,但这金银珠宝依旧在身,这帮人不劫财不劫色,难道是和这女子家有仇? 看着面色越发潮红的女子,林荫扯着嗓子大喊:“小姐,小姐你怎么啦?来人啊,我家小姐不行啦!” 林荫灰头土脸的跪在鲜于述面前,她时不时往里屋里瞟两眼,大夫提着药箱出来向鲜于述作揖,“是高热,按着方子喝药,再让人温水擦拭身子,可有助于退热,就是这几日需将养着些,高热丢性命也是常有的事。” 鲜于述点头示意,待人走后,看着下方面黄肌瘦的林荫:“你是户部尚书家的侍女?” 林荫赶紧回答,“啊,是的大人。” “好好照顾你家小姐,不要踏出这个房间,不然。”鲜于述说着停下,摸了摸手里的剑。 林荫哪里看不懂绑匪的意思,头都快可到地上了:“大人为我家小姐医治,我岂有不懂事的道理,大人放心,我们连一只蚊子都不会放出去的。” 待一众人散去,林荫给女子擦拭着身子,床上人睫毛微颤将将转醒,看向林荫面露感激,女子挣扎起身就要拜谢:“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我是户部尚书之女张敏姝,恳请姑娘帮我报个信,我父亲定会重金感谢的。” 林荫无奈的坐在床边将女子扶起,声音压低。 “张小姐,我是路过帮了你,可是他们人太多,咱们还是在绑匪手里。” 张敏姝听完,整个人更显病气,“还是要多谢姑娘,他们是冲我父亲来的,连累姑娘也遭此劫难了。” 林荫端来水杯喂她喝下,“我叫林荫,唤我阿荫吧,如今他们误以为我是你家侍女,如此也好,我们可以相互照应。” 林荫顿了顿,又说到:“我听他们口音不像大庆人,不知道这一路要去哪里,我们要想办法留下点线索。” 张敏姝原本泄了的气势又提起来几分,“阿荫你待如何?” 林荫俯身凑近了她的耳朵。 大夫的药很是有用,不过两日,张敏姝便退热好转,她假装卧床,等鲜于述来时林荫俯首面露担忧,“大人,我家小姐自幼锦衣玉食,如今染上病气,这一时半会儿恐怕难以和大人一同上路啊。” 张敏姝本就国色天香,此刻脸色苍白,平添几分我见犹怜,鲜于述站在床前未出声,林荫没听见响也不敢抬头,就看见那双黑色的靴子走近床榻,“小姐放心,我只是找令尊讨回我们的东西,并没有伤害你的意思,那人我已就地正法。” 说完他吩咐手下:“再修整一日,去备马车明日上路。” 林荫摸清了她们在无人居住的一处荒废院子,每日有两人出门采购吃食,她给张敏姝递了个眼色,张敏姝猛地咳嗽起来,纤弱的人儿眼看就要倒了下去。 林荫立马上前抱住她:“小姐,小姐,这可怎么是好,这出门未带人参丸啊。” “你们小姐怎么了?” “小姐有喘咳的毛病,本来一直用人参丸养着,这次高热引发旧疾,小姐哟,我的小姐!”林荫嚎的撕心裂肺。 鲜于述皱着眉头:“人参丸?我安排人去买。” 林荫立马停住呼声,向鲜于述说:“大人,这人参丸的方子略有不同,有些药小姐食不得,阿荫需要一一确认,感谢大人的救命之恩,此后一定日日食素,向佛祖祈求大人多子多福仕途顺利阖家欢乐寿与天齐人杰。” “行了!你,和她一起去,看好人!”鲜于述有些不耐的让手下带走她。 顺利上了街,看着完全不熟悉的街道,林荫知道这是彻底离开泉州了,她进了药铺,后面两人也跟着。 “大夫,您这有泉州的人参丸吗?” “有的,有的。” “我家小姐对人参丸有要求,能给我看看方子吗?有一味药她食不得。” “咱们洛城的方子应该同泉州一样,只是如此,制药你可得等上半个时辰了。” 林荫要的就是这句话,她转头看着身后的两人,“二位好汉,我家小姐的药需等上半个时辰呢,我能去当了这珠钗,给小姐买点衣物和点心吗?姑娘家的东西,这,这。” 两人摆摆手,跟的距离稍微远了些。 肖茂和李彦之第二日一早便带着人手策马先行,入夜到了比邻泉州的洛城,李振打探了一番,“大人,问过这周边的客栈了,没有人看见这两个女子。” 肖茂并不意外,“他们不会在城里歇脚,难说现在到哪了。” “不过,我看客栈都人满为患,掌柜的说是今天有个珠宝行到了一件圣物,明天就拍卖,今夜赶来了不少人。” 李彦之:“圣物?” “很是玄乎,说是无量山上有一大师坐化了,留下一串血珀佛珠,得到这佛珠。”李振说着有些忘了掏出张红纸,接着念:“得此佛珠,上者为尊,书者为甲,女者为贵,幼者为泰,男者为君。” 李振放下红纸,“这瞎话还有人信啊?” “佛珠?”李彦之合上纸扇敲了敲额头。 肖茂盯着纸上的字,念出声:“得上书女□□。” 他抬起头望向李彦之,二者同时说出声“尚书女有难!” 李振一拍脑袋,“唉呀妈呀,这张小姐真聪明,她们肯定是在这!” 肖茂迅速吩咐,“李振你带人再到处去查探查探,我们去珠宝行!” 掌柜的从床上爬起来,拉紧自己的衣服,打量着眼前擅闯民宅的二位。 李彦之举起两张画像,“有见过这两个人吗?大概与我齐肩。” 掌柜的哆嗦着:“二位是?” 肖茂直接将邢部的牌子摔上桌,“邢部办案,速速交代!” “哎哟,我就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二位爷,这佛珠跟我真没关系。” 肖茂:“佛珠呢。” 掌柜的赶紧将佛珠拿了出来,指了指其中一张画像,“就是这个人,今天拿着佛珠,说是家里大人想积德行善,给佛珠找有缘人,还说越快越好,要是卖出去了和我五五分账。” “她一个人?” “后面好像还跟了两个男的,对了,她当了支珠钗,还问我最好的胭脂铺在哪里。” 李彦之拿起佛珠和珠钗向肖茂点点头,“是敏姝的。” 夜深人静时,林荫偷偷摸出房门,弓着身子从门前两个酣睡的大汉身边走过,送给这俩大哥两瓶酒,竟吃醉成这样。行至厨房,她将明日上桌的肉腌进胭脂水里,嘴里念叨“我就不信你们不拉肚子!” 往回走的路上听见速速两声,院墙边的陷阱里掉进了东西!林荫不敢多想赶紧回屋,在门缝中偷窥。 “奇怪,这绑匪们怎么不去查看陷阱?不对不对。” 张敏姝在她身后紧张的询问:“难道是绑匪们都睡着了没听见?” 林荫也有些不确定,“这样,你在这等着,我去看看,上午放了消息,说不好是来救我们的人呢!”林荫左右打量了张敏姝一圈,拔下她头上最后一支珠钗,“敏姝,拿好你的珠钗,保护好自己。” 张敏姝双手紧握珠钗,大小姐从未做过这种事,依然坚定的点头。 林荫贴着墙根,数着地上的砖头跳过陷阱,她趴在边上往里瞅,“嘿。” 肖茂一只脚被绳子套住,头朝下倒吊在深坑里,月色打在他脸上,颇有些狼狈。 林荫一眼便瞧出这张她记了好几天的脸。 “是你?” 肖茂看清来人,“在下肖茂,是咳咳咳。”话还没说完,林荫拍拍坑边的浮土,簌簌落下的土呛的肖茂睁不开眼。 林荫压着嗓子问:“我帮忙给你解开绳子?” “我是前来救你们的,待我出去。” 林荫打断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小虎牙在月光下一闪一闪:“没事,出门在外总有不便的时候,帮助一二也是应该的。” 肖茂觉得这话有些耳熟,现下的情况也容不得他多想,“多谢小,啊!” 林荫拿起掉落在一旁的剑,挥手斩断麻绳,只听噗通一声,肖茂直接掉进深坑,他着地的一瞬间就想起来,这不就是当日送这妾室回家时的话!隐隐作痛间就听见她嘹亮的呼喊声。 “来人啊!述大人!这里有个采花贼!” 第4章 你不能买这个花灯 院中灯火通明,七八人举着弓箭,肖茂被五花大绑的跪在地上,林荫哆哆嗦嗦的站在一旁声泪俱下:“述大人!我天天食素,晚上饿的睡不着,以为是哪里的野鸡,想来瞧上一瞧,没成想居然是个采花贼!” 肖茂衣衫被翻了个遍,只搜出个珠钗,林荫指着珠钗,“大人!这是小姐的珠钗!上午我才上街当了给小姐买些穿衣用物,此人一定是贪图我的美色!尾随至此,彻头彻尾的采花贼!” 肖茂埋着头,大家在城外都分散开来四处查探,他只有拖延时间,等着李振他们看到记号寻来,他憋着怒火说到:“我的确是看中这珠钗,看着像是哪家小姐赶路,怕是有些财宝,为财而来,何况这,这姑娘哪里有色可图。” 鲜于述看着浑身泥土的肖茂皱着眉头,正想开口盘问一番。 林荫上前一脚踹翻肖茂,双手叉腰,“登徒子!大人!一定不要放过他,想我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遭此等小人惦记,日后定会寝食难安,食素时为大人祈福都会担惊受怕啊。”说着还不忘补上几脚。 肖茂翻倒在地,他忍着怒气,被踹的左右翻滚。 鲜于述呵斥:“够了!” 随即命人将张敏姝门前喝醉的人抽醒,“你们两个把人关进柴房,去外面站着领罚!” 肖茂被带下去,林荫讪笑着:“大人,抓得好,我就先回去照顾小姐了。” “等等。” 林荫背身攥着手,停住回去的脚步,看着鲜于述面无表情的脸,她的背脊不由自主的挺直。 “你,” 林荫觉得背后凉飕飕的,紧捏着手中的珠钗,手指微微发白。 “以后不要食素了,我不需要你祈福,顾好你家小姐!” 随着话一同落下的是林荫悬着的心。 “大人,那怎么行!我是真心感谢你救了我们家小姐的,我就是终身不嫁日日食素都报答不了这份恩情啊!” 鲜于述嫌弃的表情已经掩饰不住,“我只说一次,还有下次,别怪我。” 林荫见好就收:“诶,大人真是菩萨心肠!我这就去照顾小姐。” 回到屋里,林荫背抵着门,才惊觉满身的汗。 知晓经过,张敏姝给林荫斟茶的手都抖了:“你让他们把刑部肖大人抓了!” 林荫赶紧捂住她的嘴,“我的大小姐,您小点声。” 林荫喝了口水,才说:“他孤身一人,什么都没带,还掉进陷阱里,救他难免被抓,那个述大人明显是在试探我们,这样他更会放松警惕,我们逃跑机会多一些。” 张敏姝佩服的看向林荫:“阿荫你真厉害,幸亏他不是滥杀无辜之人,不然肖大人危险了。” 林荫垮着脸,“那这个肖大人可不怎么样,一来就中计,再说这群绑匪也不是干净的主,带着我们还一路犯人命,岂不是告诉别人行踪?” 一早,鲜于述便出发上路,徒留肖茂在柴房中自生自灭,林荫走之前还去踹了几脚,大骂着:“狗贼!大人宽宏大量不跟你计较,再惦记我仔细你的皮!” 肖茂着实保持不住世家公子的风范了:“狗才惦记你!” 马车行至晌午,在小河边稍作休整,林荫拿树枝戳着火堆,“这肖茂也太慢了,难道他不知道我给的碗什么意思?” 张敏姝握住她的手,“莫急,肖大人来了,彦之应该也来了。” “彦之?也是刑部的?” 张敏姝,谈起这个彦之精神都好上几分,“不,他是我父亲最得意的学生。” “他官很大?” 张敏姝微笑着摇头:“暂时没有,不过我相信他明年高中定然前途无量。” “谁?出来!” 只听鲜于述大喝一声,手下的箭矢直直射于草丛中,草丛中瞬间反射出两支箭,张敏姝身边的两个匪徒应声倒地。 林张二人对望一眼,救兵来了! 刀光剑影间林荫紧紧拉着张敏姝,肖茂和鲜于述打得不相上下,一个白衣男子直直冲向他们奔跑而来,看着张敏姝殷切的目光,林荫猜测此人十有**就是彦之了。 变故就在一瞬间,鲜于述竟持剑向她们飞来,林荫眼见他身影靠近,正想推开张敏姝,岂料身形一顿被她一把推开,再爬起身,鲜于述的剑已架在张敏姝的脖颈上。 鲜于述步步退后,“原来是刑部,呵,尚书大人是不想要她女儿活着回去吗?”说着力度渐重,张敏姝的脖子淹出血丝。 李彦之面目一沉,“你以为你能活着出大庆?” “那就要看看尚书大人的心狠不狠了!”鲜于述一个后撤,带着张敏姝越过了小河,没了鲜于述其余人被邢部拿下。 “就这么让他跑了,敏姝怎么办!”林荫怒气冲冲眼眶都急红了,“你们邢部真行啊!” 李彦之看着林荫,瘦小的身躯,略有些黑的肤色,却有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这是王家找回来的女儿?他躬身:“在下李彦之,感谢王姑娘相助。” 林荫也知道伸手不打有礼貌的人,再说这是敏姝的心上人,她客气抱拳:“在下林荫。” 不姓王?李彦之心有疑但并没有问出口。 “我是” 林荫话还没说完,被肖茂打断,“就是王家被拐的那个人,彦之,先派人把她送回去,当务之急是救张敏姝。” 敏姝舍命相救,林荫岂有独自离开的道理,“我也要去!我和敏姝约定好了一起回家的。” 肖茂很是头疼,一个已经是妾室的人,不早早回家还要随行,这传出去是什么道理,亏得他还帮忙隐瞒,“你先回去,放心,我们救人之后自会给你去信。” 林荫也很是头疼,“就凭你?中计倒是比谁都快。” 肖茂:“那是我一时大意!” 林荫:“呵呵,要不是我你早就被射成筛子了。” 肖茂:“要不是你引来绑匪,我早就救走张敏姝了。” 林荫:“人长得不错怎生是个棒槌!” 李彦之一下就明白为何今早肖茂如此狼狈了,赶紧打圆场,“肖兄,现下人手不够,带上林姑娘吧,事不宜迟。” 都城泉州。 焦急的王家人,终于在一个午后收到了肖茂的来信,王夫人看着自家老爷举着信笑得合不拢嘴,恨不得抢过来,“老爷!信上说什么啦!” “你瞧瞧,这门亲事板上钉钉了!你看这小子直接称上娘子了,嘿嘿嘿。” 王夫人接过信,上面写着:王老爷,林娘子已安全救回,待事情结束便送回家中。落款肖茂。 王夫人附和着干笑了一声,林娘子和娘子哪里一样了!“这阿荫一个姑娘家在外总是不妥,我们去信催一催,先送阿荫回来?” “哈哈哈,不急不急,让他们多相处相处。” 肖茂对“林娘子”这个称呼甚是满意,称呼“王家五郎妾室”,怕被人瞧了去图惹是非,称呼“林姑娘”又怕王老五误会,毕竟上次人是自己送回去的,思来想去,还是“林娘子”比较合适,表达了自己既已知晓身份又不会逾矩的美好品格。 快马追行两日,已经抵达大庆边境沙丘,他们没有发现张敏姝的踪迹,却等来了户部尚书大人的信件。李彦之奔骑两日,衣衫都染上污迹,捏着信纸的手微微发白,肖茂亦是风尘仆仆,他上前询问:“如何?” “北鲜王被行刺,危在旦夕。” 肖茂沉思片刻,“如若此时张敏姝入境丹宁,营救难度将会更大。” “不。”李彦之坐回椅子上,似是松了口气。 “何解?” “林姑娘说那人唤作述大人,北鲜鲜于述,只怕此刻比我们更着急回去,带着敏姝,又要掩人耳目,他未必能比我们快。” “北鲜二皇子?他胆子如此大,那张敏姝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 “不会。” 林荫端着才买回来的鸡汤,和李彦之异口同声,那个述大人可比肖茂有原则多了。这两日李彦之为了敏姝殚精竭虑,人都没有了初见时的风雅,她一定要为敏姝照看好李彦之,可别敏姝回来了,她的心上人倒下了。 林荫将鸡汤置于李彦之桌前,“李公子,喝点吧,你今天起来就滴米未进。” 肖茂看着林荫殷勤的端汤递勺,颇为鄙夷,已为人妇,还对别的男人如此关照,此女子真是厚颜,偏偏因着恩人王家又不好拆穿她,肖茂一时气恼,展臂一伸,抢着喝了那碗鸡汤。 林荫目瞪口呆的看着肖茂喝完整碗鸡汤,“你做什么?这是给李公子的!” 肖茂放下碗,“我也滴水未进,怎么,彦之喝得我喝不得?” “你,你个习武之人这点有什么扛不住的,人家李公子是读书人,自然是要多关照关照。” “心术不正。” 林荫实在不明白自己哪里心术不正了,还有!成语谁不会?“小肚鸡肠!” 肖茂:“心怀不轨。” 林荫:“鸡猪必较!” 肖茂:“居心叵测。” 林荫:“猪肚鸡肠!” “牛头不对马嘴。”肖茂越听越觉得实在不堪入耳,甩开袖子走了。 李彦之忍笑轻咳两声,打断还要鸡猪论的林荫,“谢谢林姑娘了,我将先行去寻敏姝。” 林荫早就为张敏姝卜算过,此行为吉,点点头道:“相信李公子一定能把敏姝带回来。” 林荫和肖茂在原地等待,肖茂平日里并不怎么搭理她,而沙丘的街头已经张灯结彩。林荫在客栈憋不住,偷偷溜了出来,入夜的街道更是热闹不同往日,各种小贩们卖力吆喝着,卖花灯的小贩叫住路过的林荫,“姑娘,买只花灯吧,丹秋节送给心上人能心想事成呢!” 林荫还是头一次听说:“丹秋节?” 小贩更加热情,“每年六月初六便是丹秋节,要热闹三天呢。” “买一盏送给敏姝,到时候给她去去晦气?”林荫笑着嘀咕,开心的左挑右选,拎起来一盏小兔子花灯。 “姑娘眼光真好!这盏灯十文钱,去年街尾的王姑娘把她送给心上人,今年都抱上儿子了!” 林荫听了立马要付钱,“就它了!”到时候敏姝再送给李彦之,有情人终成眷属,皆大欢喜啊! 掏腰包的档口,手里的兔子花灯便异了主。 肖茂身影矗立,一手拎着花灯,一手扶着腰间的配剑,剑眉星目,庆祝的烟花突然自他身后绽放,天空中落下的明灭火光衬着他面庞更加俊朗。 林荫有一刻发呆,下一秒,她就觉得肖茂要是个哑巴就好了,毕竟他现在说的话让人无中生火。 “你不能买这个花灯。” 第5章 小兔子花灯 小贩见二人之间气氛紧张,打着哈哈,“公子,是想买来送给姑娘?哈哈哈,好说好说,我这还有小猫小狗款式多着呢。” 肖茂并不理会,盯着林荫认真的摇头,“小猫小狗小兔子,都不行。” “肖茂!你和我有仇吗?” 肖茂将花灯还给小贩,拉着林荫穿过看烟花的人群,脸上十分郑重:“林荫,你知道你的身份吗?” 林荫牙齿都要磨出声响来,他还敢提?“我什么身份?肖大人不是早就知道吗,我还没有感谢肖大人当日仗义相助呢!” 肖茂似是没听出林荫的揶揄,松了一口气:“你知道便好,此间事了早早回去,你同我们不一样,不要” 林荫脑子里的烟花彻底炸开了,“原来是身份有别,肖大人放心,我等小人,回去之后必不会出现在大人面前。” 肖茂看着眼前像只炸毛兔般的林荫,自觉并无不对,“如此甚好,我也是顾及王家的颜面。” 林荫怒气冲冲回到客栈,在门口竟然瞧见了张敏姝,林荫的怒气被委屈替代,眼眶一红拥了上去:“敏姝,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 张敏姝抹去林荫的眼泪,“阿荫怎哭的这般伤心,我没事,那人昨日便把我一人丢在客栈了,今早彦之就寻到我了。” 林荫赶紧拉着张敏姝左看右看,瞧着没什么事才松口气,复又着急起来,“危险的时候先顾好自己,我皮糙肉厚,被抓了也不打紧的。” 张敏姝笑着摸摸林荫的发髻,“阿荫本就是无妄之灾,再说我不是好好的?” 林荫心中的石头落地,才细细发现敏姝竟涂了口脂,“你这是要出去?” 张敏姝面色发红,微微点点头。 “和你的彦之?”想起什么林荫接着说:“那你可一定要买只兔子花灯送给他。”说着贴近张敏姝的耳朵声音压低,“我听说这丹秋节送了花灯就会心想事成。” 张敏姝害羞的别过脸,林荫可不敢打扰这对有情人,想来明日便可以启程回家咯。 肖茂提着小猫花灯,正往回走,在院中碰见了同样提着花灯的李彦之。 小兔子花灯栩栩如生,肖茂眉头皱了起来,“这是别人送你的?” 李彦之面若桃花,一扫之前的疲惫,看着肖茂的花灯也问起来:“这也是别人送你的?” 肖茂敷衍的嗯了一声,径直回了房,果然,这个林荫不是个安分的主,亏得他还想买盏花灯赔罪。 第二日,启程的路被眼前跪在地上的王家小厮挡住了,这人林荫没什么印象,他灰头土脸,拿出王家的腰牌,头嗑的蹦蹦作响,“肖大人,救救我们少爷吧,我们昨日到沙丘谈生意,岂料对方扣下了我们少爷。” 肖茂望了林荫一眼,才问道:“王文风?对方是何人?” 小厮埋着头回答:“是本地粮食麦种大户陈九爷。” “你们王家做的不是开钱庄,搞些丝绸玉器生意吗?什么时候连粮食都看上了?” “肖大人明鉴,我们老爷久闻沙丘干旱,如今得到一批麦种想和这陈九爷合作,出钱出力让农户试种一两分田,若是能成,沙丘粮食短缺也可缓解一二,哪想这第一批收成还行,陈九爷就想独吞麦种,还好遇到大人们了。” 肖茂听完又望了林荫一眼,林荫昨日的怒火此刻又有些苗头,“你看我做甚,我到王家不过几日,能知道什么?” 李彦之眼神在二人之间转了一圈才问小厮,“那陈九爷既然把你放了,自然是有要求吧。” 小厮哆哆嗦嗦开口:“要小的回泉州报信,拿五百金和麦种的源头来换少爷。” 肖茂虽是刑部侍郎,但也不得明面上随意插手郡县内的事,他将腰牌还给小厮,“你可有报官?” “不曾,他,他说报官少爷性命不保。” 看肖茂犹豫不决,又事关林荫的家人,张敏姝在一旁扯了扯李彦之的衣袖。 李彦之对着小厮:“你先下去休息,肖大人自有安排。” 人走了,张敏姝才开口:“我知你们此行是为我,可阿荫本就是为我所累,救她家人理所应当,况且昨日我已回信父亲安全得救,回程耽搁一两日也不是问题。” 肖茂点头示意:“那就去看看这陈九爷是个什么人,彦之你留下照看。”说着他看向林荫,“那你。” 要是这王文风有个三长两短,刘芝芝还不得哭死过去?林荫当然要去。“我去。” 肖茂:“如此你便和我一同前去,李振,带上两个兄弟,其余人留下听彦之安排。” 这陈九爷是沙丘的麦种大户,为彰显自己的地位,独自买了座山头,肖茂让李振先行带人探路,他跟着林荫在竹林中随后。 林荫对这竹林多少有些阴影,她靠近肖茂,“兰因寺的竹林是不是要修整修整,就算没有坏人,在里面迷路也很危险啊。” 肖茂看着她靠近,一个大步跨向前,“兰因寺已经将通往后山的路封锁了。” 林荫只觉得他越走越快,只得紧跟其后,然后扑通一声,天旋地转,再眨眼,她躺在肖茂身上,两人掉进了深坑里,望着不足一方的天,林荫叹气,她和竹林果然相克,日后院子里必然是一棵竹子都不会再有的。 先行探路的李振正轻功飞行,突然身上打了个寒颤,他脚尖踏在竹子之上,望着脚下的竹林,和身边的弟兄说到:“我们是不是应该走着探路啊,大人带着林姑娘似乎不会用轻功吧。” 两弟兄若有所思。 毕竟在下面垫底,肖茂摔晕了,醒来发现小腿被一根拇指粗的竹子扎了个对穿,林荫看着他搬弄着自己的腿,也不好说什么风凉话,“我刚刚看了下,这不像是专门挖得陷阱,倒像是挖的藏水井。” “藏水井?” 林荫点头,“我们住在山上的人,习惯挖一些藏水井,以备不时之需,但一般都很明显,就怕有人掉下去,这个井有些年头了,看样子应该是荒废了许久。” 林荫摸着井壁,有几块砖头有些松动,“这有几块砖!好像能抽出来,要是能落脚,说不定能爬上去!”说着使劲抠着砖头,石砖被拉出来半截,肖茂敏锐的听到井底传来石头挪动的是声音,大喊道:“不好。” 林荫也知道不好,失重感瞬间袭来,他们掉进更深的坑里了。 “咳咳咳,这真是陷阱?”林荫从肖茂身上爬起来,看着冷汗直冒的肖茂颇有些不好意思,“你还好吧,我不是故意的。” 肖茂额头青筋暴起,咬着牙出声:“不会更糟了。” 有了经验,林荫谨慎多了,借着仅有的亮光观察四周,这底部居然空间更大,石壁上凸起不少花纹,明显能看出墙上有两道石门。 林荫指着前方的柴火堆示意肖茂,“看,应该也有人来过这里,有烧过的火堆。”说着在火堆里挑挑拣拣,找了两根笔直的木棍。 没等肖茂反应,林荫从裙子上撕下一截布料。 肖茂脸色大变,“你干什么?” “给你绑腿啊,你这样我们怎么出去?”说着又撕开两截。 肖茂别过头,腿疼,现在头也有些疼了,“你这要是让别人看见了,成何体统!” “哼,就会说成语,腿重要还是体统重要。”嘴上说着,但林荫的手没停,仔细的绑着他的腿。 “当然是体统,嘶”林荫手下一重,肖茂乖乖的闭上了嘴。 有了木棍的支撑,林荫让肖茂攀上自己的肩膀,肖茂知道不是计较的时候道了声:“失礼了。” 二人选了一道石门推开,要走时,肖茂从腰间取下一只香囊扔在地上,“李振定会寻来。” 暗道不通光亮,伸手连五指都看不见,林荫虽住在远离村子的山上,被人戏称几声仙姑,却也是十几岁的姑娘,肖茂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让她安心不少,“王文风,对你好吗。” 林荫:“还行吧,见他的次数还没有见芝芝的多,哦,芝芝就是她妻子。” “那你还要亲自来救他。” “那是自然,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芝芝还不得眼泪流干了。” 肖茂轻笑出声,“你竟更喜欢他妻子?” 男人的气息在黑暗中更显浓郁,林荫耳朵有些发热,声音小了下来,“虽然和他应该更亲近,但是人和人谁说的清楚呢。” “是,吗。” 话语间,林荫感觉他已经有些吃力了,她尽量撑住肖茂的身体,“坚持一下,我感觉前面很快就有出口了。” “你感觉?”肖茂觉得不只是腿疼,现在半边身体都很酸涩。 林荫语调轻快,“你不知道吧,我在沉雾村可是仙姑,小福星。” “呵呵我怎么觉得和你一起没什么好事。”说完肖茂彻底晕了过去。 林荫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肖茂拖出暗道,她说什么来着!出口就在前方啊,要不是她自小上山砍柴抓鸟,还真拖不动这个一米八的大汉! 肖茂的小腿因为行走肿胀的更加厉害,竹子刺穿了他的肌肉,血液顺着小腿浸湿了鞋袜,林荫撕开他的裤腿,肖茂不由瑟缩起来,林荫生了火,将簪子在火山烤了烤了,对着肖茂的小腿俯下了身,肖茂觉得小腿火辣辣的疼,虚弱的睁开眼,腿间有个人影起起伏伏。 第6章 若是…我负责 林荫正小口小口咬着肖茂腿上竹子,这竹子很是坚硬,林荫不敢下手拔出,想咬短一些,她抬起头,看见肖茂睁开了眼。“醒了?你的腿应该没伤到骨头,但是要尽快处理。” 肖茂看着的林荫,瘦黄的小脸在火光下显出几分红润,衣衫的裙摆早就撕的破烂不堪,他的腿也被包的五花八门。“没,事。” 林荫扶起他,“你晕倒的时候我探了探路,前面竹子有被砍伐的迹象,应该有人,你坚持坚持。” “嗯。” 林荫看着眼前像是哑巴了的人,有些着急:“你怎么了?很疼吗?脸色怎么这么红,不会发烧了吧!”说着就要伸手抚上他的额头。 肖茂脑袋一偏,“快走吧,天黑就更危险了。” 不知走了多远,肖茂唇色已然全无,林荫看着前方的茅草屋欣喜不已,“有啦有啦,前面有屋子。” 是一家林户,只有六旬的老爷子一人,老爷子举着小刀,烛火在刀刃上跳跃,林荫不由自主的捏紧肖茂的手臂,这肖茂是因为她才受伤,可不能让人瘸了腿啊,“这能行吗,柳伯,要不我还是去找人吧。” 柳伯花白的头发纹丝未动,手里稳稳拿着刀,“没事的,我们这山上断腿断手是常有的事,等你出去只怕要花上两三天。” 肖茂感觉自己胳膊上的力道越来越重,他按住林荫的手,“你出去,一个有,一个姑娘家,注意些。” 林荫瞪了肖茂一眼,“怎么这会儿知道男女有别了?我偏不。” 肖茂:“你,” 林荫哪里管他,只紧紧按着他,“柳伯赶紧拔,我看他这会儿精神好着呢。” 柳伯虽然年纪大,但是常年住在山里很是稳健,肖茂咬着木头,硬生生忍着没吭声,林荫紧紧按住他的腿,柳伯憋着一口气,猩红的竹子扔进了盆里,肖茂才大口喘气,额上的汗浸湿了头发,滴在林荫的手背上,肖茂徒然瘫躺在床上。 林荫不忍看肖茂,转头见柳伯包扎伤口十分熟稔,开口问道:“柳伯怎一人在此居住?” 柳伯叹了口气,“哎,一个人,在哪里待不是待着。” 林荫想到阿婆没了自己也是一个人,一时有些伤感,“柳伯家人呢?” “你们是外地的吧,我猜是来查陈九的。”柳伯包扎完,并未回答,净了手看着他们。 林荫眼睛一亮,正要询问一番,肖茂将她拉住,“敢问,阁下何人?” 柳伯:“这座山本来是我的,后来被陈九占了去,他做的坏事数不胜数了,你们又不是第一批来的人了,回去吧。” 林荫:“不行,我家人还在他手里。” 肖茂拍拍林荫的胳膊,撑起身向着柳伯一揖,“关于陈九,还望柳伯如实相告。” 柳伯站起身,“陈九,不过是个撑门面的幌子,这人自小就是街上的小混子,本来没人在意,但是十年前,都城来了一批人,有个当官的说是被陈九救了,给他谋了个司仓。” 林荫小声问肖茂:“什么是司仓?” 肖茂:“就是守粮仓的官员。” 柳伯:“就这样一个吃不饱穿不暖的人,拥有了一座粮仓,还是在我们常年大旱的沙丘,结果可想而知。” 林荫:“那他如何辞了官做起了生意?” 柳伯:“权钱哪里分得开,他从粮食商户那里得了钱自然要钱生钱,只可惜我们这些百姓自己种的粮食填不饱自己的肚子。” 肖茂已然平复,声音平稳许多:“刺史可知晓此事?” 柳伯将带着血水的盆端起,摇了摇头。 林荫:“刺史不知道?那怎么不去报官?” “官商勾结罢了,那你夫,”肖茂看了眼衣衫不整的自己和林荫,改了口“那王文风应该有救了。” 天未亮李振便寻了来,看着受伤的肖茂和林荫,赶紧背过身将俩兄弟挡在门外,“你们去外面守着。” “李振,把你披肩扔进来。” “诶,大人。”说着李振手脚麻利的扔进来件黑披肩,在肖茂面前还挺自然的林荫,看到其他人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自觉地将披肩穿在身上。 李振和俩弟兄跪在地上,“大人降罪,我等未能及时赶到。” “无碍,马上回客栈,李振,你拿上邢部腰牌,请沙丘刺史前来一叙。” 张敏姝在门口迎接着林荫,“怎的弄的如此狼狈?走,快进屋换身衣服。” 李彦之扶过肖茂,低声说:“李振已去了,这陈九爷和刺史还有关系?若是官商勾结,此行只怕打草惊蛇。” 肖茂杵着拐杖,坐好,“还怕这蛇不惊呢,他们为了避免我们细细打探,定会放了王文风,但是这件事不好办。” 李彦之了然,“我们此行既无过多人手,你又有伤在身,况且,”说着他望向门外。 门外脚步声渐近,似是十分急促,一进门噗通就跪了下来。 “肖大人,下官葛宇来迟,您怎么受伤了,哎呀这客栈也太简陋了,您来了应该到下官府中去,虽然下官府中轻简,但是干净啊。”沙丘刺史葛宇双眼含泪,盯着肖茂的腿直喊,“我去请最好的大夫来。” 肖茂摆手将面前哇哇不停地人打断,“我也是奉旨微服出行。” 葛宇:“哎哎哎,下官都懂,低调低调。” “但是。”肖茂将受伤的腿微微抬起,眼看就要抵住葛宇的头,“我兄弟和我受伤时一同滚下山崖,现在却寻不到了。” 葛宇不敢抬头,“我这就派人去寻!”说着就要起身。 “我还没说是哪座山呢。”肖茂看葛宇哆哆嗦嗦,接着说:“听说那山的主人叫陈九,刺史大人可认得?” 葛宇焦急得到转了两圈,“这沙丘的山不少,下官一时也记不清,立马就去寻,明日一定将人带回来。” 肖茂垂下眼,“今晚。” 葛宇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 李彦之很少瞧见肖茂如此严肃,“怎么,担心这其间关系?” 肖茂眉头自回来就没有舒展过,“我担心此事涉及粮草,与北鲜有关。” “现下情况不明,待回去从长计议。”李彦之说着突然调转话头,“不过你对王文风如此重视,怕不是因为王家小姐吧?你这腿确实要感谢林荫。” 听出来李彦之意有所指,肖茂的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煞是好看,他思虑良久才开口:“林荫不是王家小姐。” 李彦之一愣,“不是一同失踪的王家女吗?” “林荫是王文风的妾室。” “啊。”李彦之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那你同林荫。” 肖茂捂住嘴咳了两声,“此番,若是,日后我负责便是,你知道便好。” 李彦之挥开折扇,看着好友一脸的不自然,微笑道:“这王家要将小姐嫁给你,你不要,偏偏豪夺人家弟弟的妾室,啧啧啧好戏好戏,柳梢阁都不敢这么写。” 肖茂气恼道:“胡说。” 李彦之喝下碗盏里最后一点茶,啧啧品味,“就知道肖兄与众不同。” “李彦之你给我回来,你莫要乱说,李彦之!我要如厕!” 门外路过的林荫吓了一跳,看着李彦之出来,问道:“他腿疼的厉害?” 李彦之摇着折扇,“没事没事,这沙丘缺水,他啊,火气太大。” 正说着,屋里哐当一响,林荫赶紧进去,肖茂本是恼人的表情一下憋得涨红。 李彦之在门外,“啧啧啧,这天干物燥的,肖兄多喝点水,我就在门外候着,需要的时候唤我哟。” 林荫查看肖茂,没什么大碍才安心,“你这腿本就要静心修养,火气这么大干什么?” 肖茂见到林荫眼神四处张望,“无碍,你夫,咳咳,王文风晚上应该就会回来,你且放心。” 林荫知道王文风获救全靠肖茂,虽然这人恪守成规着实有些恼人,但是救命之恩才是大事,她正经的一揖:“肖大人放心,等回去了王家定然当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哎,这当牛做马就不必了,怕是要文风兄舍弃点心头之物啊。”李彦之悠悠的声音飘过来。 肖茂:“你,出去。” 林荫想了想:“那是当然,若没有肖大人王文风哪里回得去,你想要什么他岂有不给的道理,就算他不给,我抢也要给你抢过来!” “咳咳咳。”肖茂不知怎的凭空呛了起来,林荫一边拍背,一边关切询问。 李彦之叹了口气,摆着头走了,“原来是我多余了。” 夜幕降临,丹秋节的最后一日大街上热闹更甚,林荫在客栈门口坐着,街上人头攒动,她手里抱着盆植物左看右看,甚是欢喜。 张敏姝看着她抱着盆,“你喜欢这仙掌?” “原来这叫仙掌啊?那店家说它十分耐旱,养得好还可以炒来吃呢!” 张敏姝用手帕轻捂嘴角,笑面盈盈,“阿荫,你还想买些什么?给你家人带点吃食?” 林荫摇摇头,声音很轻:“太远了,那些东西带回去就坏了,仙掌就够了。” 张敏姝心想肖茂的腿有伤,确是路程要耽搁几天,便看见肖茂杵着拐杖走了出来,林荫放下花盆三步并着两步往里去接。 客栈外李振一声“吁”,马上滚下来个人,声音颇为嘹亮。 “姐姐!你来救我了!” 院子里,林荫扶着腿脚不便的肖茂,李彦之给张敏姝摇着扇子,李振牵着马站在王文风的身后。 王文风头发散出几缕露在外面,身上衣服黄一块黑一块,脸上不知从哪里蹭的黝黑,此时眼泪蹚出两条谈谈的印记,看前门几人没反应,又大声嚎啕起来,“姐姐!我还担心你呢,你没事就好,呜呜呜,我们这才相认,我真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我的姐姐啊!” 林荫甚是嫌弃,她们村里的小孩子都没有哭成这样的,“你,站好,哭什么!” “呜呜呜。” 肖茂错愕:“姐姐?” 林荫听得赶紧打住他:“你可别跟着他叫姐姐啊,王文风,是肖大人救得你!还不给恩人磕头!” 王文风用衣袖胡乱在脸上一摸,哐当跪倒在地,“姐夫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我日后定当做牛做马,姐夫喊我往西我绝不会往东,姐夫喊我上山我绝不会下河,就是姐夫,我几日没吃饭了能给口吃的吗?” 说着王文风快看不清五官的脸上露出一排牙,样子甚是滑稽。 这下轮到林荫傻眼了,“姐夫?” 第7章 把贪官写脸上 林荫和肖茂都瞪着王文风,李彦之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扇子在鼻尖一点,开口道:“原是王家小姐。” 林荫:“肖茂知道啊。” 李彦之接着问:“在下有一疑惑还望解答,为何小姐姓林?” “随我阿婆姓,都叫了十几年的名字,懒得改了。”林荫追问,“不过!王文风,你叫他姐夫什么意思?” 肖茂打断几人的对话:“彦之,扶我回房。” 李彦之动作很快,嗖的一下跳到肖茂身边,“走走走,肖大人,小心脚下,诶诶诶这为了救文风兄受伤的腿可要好好保养!” 林荫见王文风还望着肖茂的背影,声音更高了些:“王!文!风!” 张敏姝赶紧拉住林荫,“让王公子先用饭吧,他吃完再说不迟啊。” 王文风吃完饭在林荫面前哆哆嗦嗦坐下,“姐姐。” 房里就他们二人,林荫直接道:“说清楚。” “肖大人的父亲驻守边塞的时候遇袭,被祖父所救,当时就结下了这门亲事,只不过肖家是儿子,我们家也都是儿子,这事就没成。” 林荫:“原来我这个王家女儿是这么来的。” 王文风赶紧辩解:“不不不,我问了母亲,姐姐真的王家的女儿。” 林荫孤女一个,阿婆说她是捡来的,她便是捡来的,王家说她是女儿,她便是王家女儿,林荫被欺骗的感觉油然而生,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你怎知道是真是假。” “是真的,自小母亲就和我们说过,小娘跟父亲跑商行船,突发洪水,乳母抱着你被冲至河中,我亲眼看见父亲的后院里至今还摆着小娘和你的灵位。” 林荫自嘲:“看来是当我死了,才不来寻我。” 王文风语气渐急:“怎生不找,我们只要行船,母亲必让我们沿岸寻问,只是时间越久,越发渺茫。” 林荫:“那如何能确定是我!” “是那乳母临死前托人传信,她被人所救,却弄丢了你,害怕责罚便不敢回来,但凡有一点线索我们都去找了。”王文风吃饱了声音了也大起来,林荫直接将他赶了出去。 另一边,肖茂的头和腿一样疼。 “这下不是好了,你娶的不是人家小妾,本就是你未婚妻。”李彦之颇为好友高兴。 肖茂一言不发。 李彦之:“怎么,你还不高兴了。” 肖茂面色凝重:“王家大小姐,我恐怕娶不得。” 李彦之:“如何娶不得?” 肖茂:“说了你也不懂,明天回泉州!” / / / / 王文风天没亮便被李振喊醒去帮忙,看着一箱一箱的金银珠宝开箱验查,然后被搬上马车,王文风眼睛都直了,悄悄地问:“李大哥?这是什么?” 李振是个实打实的大汉,扫了他一眼,王文风心里哆嗦了一下。 “这是我们肖大人,寄存在这的东西,今天拿回去。” 王文风望望身后牌匾上刺史府三个大字,又看看眼前能装下两个人的大箱子,心想完了,这下知道不该知道的了,赶紧望向别处,“呵呵,李大哥说的是,我这被关了几天饿的头晕眼花,都没看见箱子里装的什么。” 李振打开其中一个箱子,还有些着急,“你没看见?” 王文风在箱子打开的一瞬间,哎哟一声,摔倒在地上,紧闭着眼睛,“李大哥,我早上没吃饭,这会儿饿的站都站不住了。” 李振拿起箱子里一块金子,递到王文风脸上,“你看,这是金子!” 王文风眼睛都没睁,摸索着地面爬起来,转身一溜烟撒腿就跑,边跑边喊:“李大哥,我先回去吃早饭了,你别急,慢慢来!” 等李振驾着马车回到客栈,大家都已经收拾好了,李振向肖茂复命。 肖茂:“他都看见了吗?” 李振回想着自己都快把金子塞他眼睛里了,郑重的点头。 王文风硬是要和林荫挤在一辆马车上,张敏姝感念他们二人姐弟情深,上了另一辆马车。 肖茂被李振扶着站在客栈外,晨光打在他缎面暗花的衣服上,反射出圈圈光晕,林荫撩起车帘,盯着他的腿出神。王文风趴着车窗,“姐,肖大人他。” 话还没说完,远处有个人紧赶慢赶的跑向肖茂,林荫认出来是刺史葛宇。 葛宇弓着腰,“肖大人,下官来迟,您这就走了?” 肖茂嗯了一声。 葛宇眼珠子一转,“大人受委屈了,是下官招待不周,来日有机会定要请您过府一叙,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您笑纳。”说着摆手让人送上一个精美的盒子。 肖茂眉头一皱,大声呵斥:“本官不过是微服至此,葛大人如此是至于我为何地。” 葛宇战战兢兢,“下官愚钝下官愚钝,肖大人果然是清正廉明。” 一来一回的声音传至车内,王文风嗤之以鼻:“呸,做戏。” 林荫嫌弃的撒开被王文风口水差点喷的到车帘,“你又在发什么疯。” 王文风像是吞了苍蝇般,声音低闷,“没事。” 望着林荫皱的更深的眉头,“哎呀,我说我说,这个肖茂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你看那最后一车,都是刺史偷偷给他塞的金银珠宝,这会当着我们的面演两袖清风!” 来的时候有难,都是骑的马,回去顾了马车,她和王文风一辆,张敏姝一辆,李彦之和肖茂一辆,林荫瞧着确实多出一辆来。 “你从哪里知道的,肖大人为救你都受伤了,别胡说。” 王文风举起四根手指,压低声音,“我亲眼看见的,姐,那几口大箱子里都是装的金银珠宝,李振亲自去刺史那儿押回来的。” 林荫不信,虽然没有与肖茂相处几天,可他行事作风不像是此等人,“那准是你瞧错了,救命恩人也诽谤,你还要不要命了。” “姐,我们为了救你还给他送了五百金呢。” 林荫敷衍着:“五百金?这下好了,我还没嫁呢,王家就损失了五百五十金。” “姐,你看他就差把贪官写在脸上了,不行,我回去要告诉父亲。” 林荫不想理这个不聪明的弟弟,闭上眼一路假寐。 刚入泉州,肖茂安排人将林荫和王文风送回家,他亲自去送张敏姝。 王家七八个人都守在门口,看到马车上下来人,赶紧拥了上去,林荫脚都没有站稳,就听见四五个声音人朝她喊着:“姐姐回来啦。” 王文风见父母兄长都簇拥着姐姐,他欣喜的望着唯一站在原地的妻子,他的芝芝,果然还是他的芝芝是最爱他。 刘芝芝眼泛泪光,看到林荫挪不动脚步,见林荫望向自己,眼泪叭叭的往下掉,终于忍不住三步并着两步扑到林荫身上,“姐姐,我怎生把你弄丢了,都怪我,都怪我。” 林荫身边叽叽喳喳,有人问她饿不饿,有人问她受伤没,她突然觉的回来的路慢了些,林荫拍着刘芝芝的背宽慰:“你看我这不是没事,是我自己乱走,和你没关系,再说你求的很灵啊,我和王文风都安全回来了。” 王文风听着赶紧抱回自己的小娇妻,“芝芝不哭,你看你夫君好好的呢。” 一家人风风火火的进了屋,老太太杵着拐杖,侧着耳朵,问身边的老妈妈,“慧琴,丫头小子都回来了?” 慧琴扶起来老太太,“回来啦回来啦,都没事呢。” 王文风将这几日的遭遇都吐露了,王夫人摸着他脸上的伤心疼不已,“真得感谢肖大人,救回来阿荫和五郎。” 王老爷连连点头,“对对对,快,再送五百金到肖大人府上。” 林荫觉得家里有钱还是好,说送就送了。 王文风着急起来,“五百金?那个肖大人只怕是看不上。” 王老爷:“你又掺和什么。” 老太太听着吵吵闹闹的大厅,捏了捏慧琴的手,慧琴声音拔高了些:“都别说了。” 众人都知道是老太太的意思,闭上了嘴。 “这五郎和阿荫才回来,你们就吵吵嚷嚷,还不让他们好好休息,有什么明天再说。” 屋里一下就安静了下来,老太太向林荫招手,拉住她的手,塞进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阿荫,既然回来了就安心住下,你是我们王家人,这是你祖父给你的地契和铺子,只可惜你祖父没能见到你回来。” 说着就要抹上眼泪,王老爷赶紧将老太太打住,“母亲,您就别添乱了,慧琴,带老太太回去好好休息。” 送走老太太,王老爷又吩咐王夫人:“锦文,今晚的菜全上荤菜,这几日吃素都把母亲吃瘦了。” 王夫人眼眶红红的,眼神从儿子身上移开,才回应,“是的是的,阿荫,你喜欢吃什么?这几日在外面受苦了,可得好好补一补。” 林荫一时有些不习惯,“有大米饭就行。” “母亲,我想吃东坡肘子,还有鸽子汤。”王文风丝毫不客气,掰着手指头就开始数。 王夫人笑盈盈的答应:“行行行,都给你做。” 折腾一番,林荫总算可以回去躺躺,路上被人叫住,“阿荫。” 林荫回头,一个看着比王夫人稍年轻些的女人,身上鹅黄色衣衫,衬的她肤色白皙,林荫身边的侍女喜儿,小声提醒:“小姐,这是陈娘子,您的表姑母。” “阿荫哟,我看看,这几日真是憔悴了,瘦了还晒黑了,这是表姑母给你的见面礼,别客气!等七郎回来,让他给你也带份见面礼。”这表姑母,甚是热情,塞给林荫一个金丝线镶嵌的荷包。 林荫最喜欢收礼了,连忙道谢:“哎呦,谢谢表姑母,表姑母真年轻,我远远看着以为是哪家的小姐呢。” 陈娘子很是受用,“阿荫真是个可人儿,有空来找表姑母和七郎玩啊。” 荷包里面是一只剔透的玉镯,林荫将玉镯把玩一阵问喜儿:“这表姑母和七郎是什么关系?” 喜儿斟酌了一番,“陈娘子夫家前几年糟了水灾,家里就剩下陈娘子和她儿子,老爷夫人心善便收留了他们,将她儿子认为义子,就是七少爷。” 林荫颔首,屁股还没坐热,屋里就又热闹起来,“阿荫,阿荫,看你三哥给你送什么来了。” “你那个哪有我的好,四哥给你送的才是稀罕物件!” 三郎四郎是一对双生子,进门先后都要争上一争。 “你们干什么呢?堵在阿荫门口,快给你们大嫂让路!”一个绿衣女子搀扶着肚子微微凸起的红衣女子。 三郎从袖口里掏出个夜明珠,白润光泽,一看便是上好的物件,四郎不甘落后,捧着一扇玉观音摆件就放在桌上,“大嫂二嫂,你们评评理,是我的玉观音更好还是三郎的破珠子好。” 林荫接住三郎递过来的夜明珠,着实沉重,看着大嫂二嫂坐好,侍女捧着一盘朱钗头面,眨眼的功夫桌上已经堆满了东西,二嫂声音洪亮:“阿荫,你大哥二哥都在外未归,这是我们的心意,和他们可没关系。” 大嫂手帕捂面,声音和芝芝一般温柔,“阿荫,日后多来找我,你大哥不在家,你也可以陪我说说话啊。” “那可不行,咱们两个没男人的女人才适合待在一起,阿荫要去花会诗会多走走,给咱们招个好婿。” 大嫂赶紧拍了二嫂一下,“莫要胡说。” 二嫂想了想,“不招婿也没事,日后要是你夫君赶欺负你,我帮你出气。” 林荫心情跟着二嫂的声音一起亮堂起来,“二嫂这般厉害?能帮我揍夫君?” 二嫂:“那是当然,我娘家可是镖局行首,要不是你二哥总找我押镖,想着法追我,我也不会看上他。” 大嫂无奈的摇摇头,三郎四郎没争出个高低,听到要给林荫招婿甚是感兴趣,三郎道:“二嫂那你可不见得打得过刑部侍郎肖大人。” 话一出口,屋里温度都降了两度,二嫂摸着脑袋,“啊,我这瞎说,咱阿荫什么好郎君找不到。” 大嫂:“阿荫还小,等桐儿出生了,还要阿荫来点状元呢。” 四郎将三郎挤到身后,“净说些乱七八糟的,阿荫明儿我带你上街玩儿,咱到柳梢阁去听戏。” 柳梢阁?林荫甚是欢喜,早就想去了,“那就谢谢四哥啦。” “我也去,我给阿荫当钱袋子。”三郎嬉笑着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