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行三国——周郎顾》 第1章 险境 兴平元年,前太尉曹嵩为徐州牧陶谦所杀。徐州城,正处于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此时,一间茅草屋外,炉火架上的砂锅里正沸腾着,浓苦的中药味充斥在整间草屋。 一身灰色单衣的方凝正在屋内的簸箕架子上翻来覆去寻找着东西。 末了,她站在房檐下仰头,只见天空昏暗,乌云飘飞,大风一阵一阵刮过深林上方,树影摇曳。 晚春时节的一丝凉意钻入袖角,方凝不禁瑟缩了一下,立马回屋加了件外衣。 在这古代,没有感冒灵颗粒,一不小心着凉感冒是会闹出人命的。 她本不是古代人…… 一年前,她车祸穿越至此,无意间绑定了一个【神医系统】。 根据系统指示,她需要在此救助一万个人积累治愈值以不断提升医术,系统明确达成指标后会赠送她神秘大礼包。 方凝为了生存没得选择,她目前只能靠行医济世赚取微薄的收入。因为乱世之中,不少人吃了上顿没下顿,家都没有,更何况掏钱付医药费! 她劳心劳力之下,便也懒得猜想那大礼包究竟是什么了。 此后,为便于行事,方凝只得扮为男子,偶尔云游四方行医,迄今所治病患不下百人。 前些日子,她本在徐州行医,谁知道陶谦因曹操攻打徐州的事情迁怒曹嵩并且还把曹嵩给杀了。 这陶谦惹了那位乱世奸雄,可想而知,徐州城危矣。 此时各地战火不断,徐州的百姓纵然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但也无处可去。 方凝思即此,不禁轻叹一声,裹紧了外衣,走到屋外看着那锅漆黑的药汤。 说起来也是奇葩,她本不是医学生,但却莫名绑定了这个神医系统。 对医学理论一窍不通的她在这段日子里花费了不少苦心研究,如今也有了能够脱离系统辅助独立看病开药的本事。 这锅药汤熬好之后,她还要继续熬制下一副药方。但是刚刚翻看药材的时候,她发现还少了一味药。 为了不耽误明天的诊治,她现在得下山一趟去取药材。 而今日这天,还在正午便已是乌云密布,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方凝取过挂在木梁上的蓑衣,一把披至身上,顺手戴上雨笠,又低头摸了摸腰间挂着的布袋子,转身关了那扇摆设一样的栅栏小门。 忽有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 “先生——” 方凝刚一转身,便被一个小身影撞了个满怀。方凝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道:“宇儿,这个时辰,你怎么来了?” 只见面前这个名叫宇儿的少年仰起一张稚嫩的脸,从她怀里钻出来笑着道:“今天下学早。爹爹出远门做生意去了,娘亲让我来探望先生。” 方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孩子,山路湿滑,这眼看又快下雨了,我正好要下山去,便顺路送你回家吧。” “我不……”宇儿跑到她身后,顿住脚步,一副就要赖在她这的样子。 方凝佯作严肃,眼神制止道:“听话。” 要是刚开始不熟的时候,宇儿还能被她这副样子给唬住。 但现在他知她性子温和,心肠软,索性进屋把书籍课业摆在桌上,乖乖道:“我在这看书比较安心。”转头对她若无其事道:“我会在这等先生回来的。” “你小子……”看他已经轻车熟路地点了烛台,方凝无奈,只好随他了。 宇儿姓温,是她来到这救治的第一个病人,那时他才十二岁,身上起了水痘,被几个大夫误诊为天花。 在这个时代,这无异于死亡通知。 水痘虽然也有传染性,但大多数人可以自愈,怪就怪在,温宇由于体质太差,抵抗力极弱,起病急,病发时间长,症状与天花无异。 所以,大夫们难免会误诊,也不愿涉险做无用功去救治。 方凝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甘心这么条小生命逝去,而且有系统傍身,便鼓足勇气自请将这孩子与自己隔离。 她耐着性子观察了三天,又加以施针调理,温宇病发的症状终于得以减缓,可正式确诊为水痘。 温宇病好后,一家子对方凝那是感恩戴德,奉她为上宾。 方凝又给温宇开了一剂调理体质的药方,并叮嘱他的父母要他适量运动,强健体魄。 这一年来,温宇健健康康的,且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个子更是如破竹之势猛长。 一家子为表感激,有时候会带着礼物来看望方凝,有时候便让温宇独自前来。 这给她本来无趣的山中岁月增添了不少温情。 山谷中少了日光的照射,昨天刚下过雨,傍着溪流的山路还依旧泥泞,一脚就能踩出一个泥洼。 方凝抓起衣裙前后的下摆,熟练地打了个结。 在这里没有洗衣机,她的衣服都得一件一件手洗,寻思着这样能少沾点泥,等天晴了,洗着不费事。 沿着蜿蜒的山路而下,到了城里后,方凝赶紧去往附近的医馆取了药材。 她脚程较快,这会功夫,天空还是雷声大雨点小。 这时,一声“冰糖葫芦”的吆喝落入耳畔,想到宇儿还在家里等自己,那小子最爱吃这个,于是方凝又折回去,买了一串。 出了城后,天色肉眼可见地更暗了,大风吹得满地沙尘乱飞,令方凝有些睁不开眼。 未料这雨忽以倾盆之势砸落而下,方凝一边用手打理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一边快步跑进了一处城隍庙中,准备等雨小了再赶路。 这城隍庙在城外常年无人打理,早已破败不堪,里面不知名的石像挂满了蜘蛛网,灰扑扑的桌椅不是缺一角就是缺一腿,满地杂草,尽显陈旧之色。 方凝目光在庙里扫视了一圈,正要找个地坐下时,忽然,从石像后面传出一阵诡异的笑声来…… “嘻嘻……” 这似人非人的声音听得方凝头皮发麻,她一点都不好奇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声音,抬脚转身就准备离开。 谁知,那些发出声音的家伙如猴一般瞬间从四面八方窜了出来,并且拦住了她的去路。 ……原来是人。 望着他们邪气的脸庞,方凝认了出来,是平时三五成群在城里乱收保护费且无恶不作的地痞流氓。 这让方凝不禁心头一紧,还不如不是人呢! “喂,臭小子,老实点,说,你听到了多少事情?” 面前歪嘴狠戾的青年男戳着她的肩膀发问道。 方凝老实摇头道:“我刚来,不知道这有人,什么也没听到!” 上天作证,她是真的什么也没听到啊! “没听到那你跑什么跑?”另外一个人更是凶狠地一手把她推倒在地。 别在身上的药包和糖葫芦随之掉在了地上,被身后的人捡了起来,那人闻到药味,一脸嫌弃地给扔到了外面。 方凝:……靠,要是她会些拳脚,一定立马踹他去南天门! 几个人如同精神小伙一般凑不出一顿饭钱的样子,一人一口轮流吃了那串糖葫芦。 刚开始戳她的那个男的吐着山楂核道:“不管咋样,还是打死比较放心!” 方凝心下一惊。 他大爷的,不至于吧!难不成这几个货色是在这谋划什么九族消消乐的大事吗? 更冤的是,她真的只是路过,什么也没听到就得搭上一条命?? 方凝讪笑着拖延时间道:“各位大哥,我真的什么也没有听到!但如果你们真的要打死我,我有一个遗愿,人之将死,希望你们成全!” 见她这么识时务,推她的那个人反而来了点兴致,乐道:“长得一副古板小白脸的样子,没想到还挺那啥,识相!那你说,哥几个看看能不能实现你的遗愿?” 其他几人表示没兴趣,反正负责打死的就是说话这个,便纷纷退到旁边坐下了,毫无顾忌地大声说着话。 “那天你穿你个破裤子,跑得最慢,还被人看见了,万一有人去官府告我们,你可就完了!” “就我完了?那丫头还是你们骗过来的,你们玩的时间最长,到最后我玩的时候,人都快死了,你们要我一个人去顶罪?” “说什么呢,刚刚不说得很明白,谁要你一个人顶罪了。我们打死不承认,官府还能逼我们认罪啊?” “说你蠢吧,被抓进去,谁还管你是真有罪还是假有罪!” “都怪你们,下手太狠了!” 那人听着心头一股火气上涌,抡起袖子骂道:“你他娘的都完事了说这话是想打架吗?” “打就打,老子怕你不成?” “喂喂喂,别打……” 方凝却听得心头一阵恶寒,几天前她就听说了城西豆腐老板家的女儿惨死一事,却没想到,竟然就是这群…… 畜牲! 方凝暗暗咬牙,压下心头怒意与恐惧。 愤怒归愤怒,她此时若不是男子装束,只怕也落不得好下场。 但眼下情形也没好到哪去。 方凝赶紧拉回思绪,自然地挪了挪身子,手慢慢摸进腰间的布袋。 她抹着脸上并不存在的眼泪对面前这个畜牲哭诉道:“我就一个遗愿,我是个孤儿,还没娶妻生子,只希望死了之后你们能帮我挖个坑埋了,不要让我的尸体被山里的野狼野狗给吃了就行……” 听到孤儿两个字,那厮撇撇嘴,道:“一副穷酸样,还想娶妻生子。哼,行了,我们一定会抽空给你埋了……” “谢、谢!谢谢……” 那人眼角一抽,平时他揍人或者打死人时只会听到各种求饶和谩骂,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向自己道谢。 也罢,杀起来起码不聒噪。他正在摸索着身上的刀具,并未注意到方凝细微的动作。 方凝一边道着谢,一边寻找时机,见那人就要转过身来,她手心飞快从那人面上扫过。 只见掌心白色粉末瞬间洒满那人脸上,呛得他不停地咳嗽。 “咳咳咳!他想跑!!” 旁边的人听到这边的动静,当即止住打架,连忙起身跑过来。 而方凝已经早他们一步迅速起身,一掌推倒那个要杀她的家伙,随即又往布袋里抓起一把粉末朝身后追来的几人撒去。 只可惜她今天没带辣椒粉,这些治疗摔伤的药粉,只能为她争取片刻生机。 待几人借着雨水使劲抹去有些烧脸的粉末,只见雨中的方凝还没逃远。 “该死的竟敢耍老子!走,一定抓住他!” “这厮细胳膊细腿的,跑不远,追!” 方凝几乎是玩命地跑,她从来没觉得心脏的跳动能这么急速,简直比以前体测八百米还要命! 那个跑不快没办法,眼下跑不快,那可是要死的! 人倒霉的时候,真的会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玩命地跑到城门口,却悲催地发现这时的城门竟然已经下钥了! “臭小子,看你还往哪跑!” …… 听着后面渐近的辱骂声和脚步声,方凝来不及思考,立即拔腿往另一个方向奔去。 雨势越来越大,方凝本就体能不强,在大雨之下更是犹如负重奔跑,她觉得自己肾上腺素都要用竭了。 突然,背后猛地来了一掌,方凝被打乱了阵脚,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胸腔里顿时一股腥甜涌上喉咙。 “跑啊!我让你跑!” 紧接着被一脚踹身上,方凝也没心思管自己嘴里吃了多少泥土。 她此刻害怕到了极点,手指无力轻轻握住,难道自己今日就要丧命于此,再死一次吗? 她这两辈子从未行过恶事,来到这反而一直行善积德。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下场! 方凝无路可逃,但是本该绝望的她,心中却异常平静了下来。 若是这一死,她能够回去的话…… “住手!” 此时此刻,这道声音对于方凝来说,简直犹如天籁之音! 算了,不知道能不能回去,但是眼下,她暂且不用死了。 下一秒,雨停了。 方凝抬头,才发现原来不是雨停了,而是有一把伞为自己挡住了雨。 抬眼望去,正好对上了一双灿若星辰的深邃眼眸。 “你怎么样?”声音如昆山玉碎,令她倍感希望。 第2章 初见 只观其凤目狭长,眉如羽毛,微微上扬流露出几丝英气。 鼻梁直挺,面颊红润,线条硬朗,在这沉沉黑夜中仿佛散发着温暖的光芒,相貌俊美地让她觉得此间不真实。 白巾束发,腰携佩剑。一袭白衣流风转,似天边无瑕皎月。 加上这救命之恩,此刻在方凝眼中,这人就是天神下凡! 方凝握住他有力的手掌,终于从泥淖里站了起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脑袋有些晕眩,但还是强撑着意识,感激道:“公子大恩,凝日后必当相报!”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那人笑道。 与此同时,对面那几个地痞流氓正对着此人的衣着打扮大声分析着。 “喂,看他那块玉佩,还有那身锦衣,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我们怎么办啊?” 方凝忍着不适,低眸望向那块玉佩,光泽自然,且飘逸灵动,结构致密不疏松,满满的珠光宝气,精致华贵。 再观此人,仪表不俗,既有文人清雅气质,眉宇处更有武将英气,绝非此间泛泛之辈。 那几个流氓还挺有眼力。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穿得正派一点,果然连小人也敬畏三分。 “怕什么!你们想,什么大户人家公子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荒野,到处都在打仗,谁知道这人是不是家道中落从别处逃来的!”为首的强作镇定道。 “严老大,你想做啥?” 方凝脸色一肃,这个被叫做严老大的,就是方才准备杀她的人。 对方四五个人,且都年轻力壮,若是他们要弄个鱼死网破的局面,面前这位看起来斯文清俊的男子不知道有没有胜算。 方凝担心这个男子会无辜地和她一起死在这,心下不禁有些焦躁。 那人仿佛看出她的心思,唇畔微微上扬,那样的眼神令她莫名安心。 那个严老大上前两步,目光凶狠道:“识相点,就赶紧滚开,这儿没你的事!” 男子敛下笑意,转过头去,目光冷冷扫视了几人一眼。 “不妨一试。” “什么?” 见男子伸手一招,那几人明白过来,不由炸开了锅,他这是在挑衅他们! 方凝正想要说话,男子已然将伞把交到她手心。随即,方凝便看见了此人略微出手,没有拔剑,就轻松把几人撂倒在地的场面。 方凝目光一亮,没想到这人还真有些功夫! 激动之余,她忽然感觉身上有些凉意,脚下不由虚浮起来,像踩在了云里。 男子收势,微微低头回到伞下,却见方凝脸色很不好,唇色苍白。 “你怎么样?” “我……” 方凝下意识撑手扶住一旁的大树,方才的玩命奔跑,灌了不少冷气,小心脏遭受一波接一波的惊吓,胸腔里更是血气翻涌。 这么大的雨,淋得她脑袋嗡嗡的,好像被淹了一样。 随即脚下一轻,方凝失去了意识。 …… 【检测到宿主有生命危险,已自动开启应急救援——】 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这道冷酷的机械声了,久到,她以为自己根本没有绑定过什么系统。 也根本不会看病救人。 恍惚之间,她好像还在为毕业之后找工作而四处奔波着、头疼着。 奇怪的是,那些面试官为什么要追她? 还一脸杀气? 方凝仔细想要看清楚那些面试官的脸,却发现眼睛好像怎么也睁不开。 不知为何,她猛然意识到,那不是什么面试官,而是城隍庙那群恶徒! 不、不!! 她不要死,她不想死! 方凝拼命逃跑,脚下踩了个空,如从百层大厦跌落,让她胆战心惊得整个人不禁颤动了一下。 “呼……” 终于是睁开了眼。 她慌忙地坐了起来,四下一望,这里没有恶徒。 方凝拍了拍快速跳动的心口,小命尚在! 不过,这里是什么地方?看周围官方化的摆设和物件,这应该是某间客栈。 难道是救她的那位恩人带她来的? 那恩人呢? 哎,她连人名字都还没问呢,这恩人要是不回来了,茫茫人海,这一生也不知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 方凝感到惋惜之余,揭开了身上的被褥,穿好床边摆放整齐且干净的新鞋袜,她脑中忽然闪了一下。 低眸望着身上的衣服,里里外外都是崭新的…… 这是谁给她换的? 她女扮男装生涯就此结束了? 方凝惊疑之际,忽然一阵脚步声走近,且推开了房门。 只见来人一身朴素褐衣,肩上斜挎着一个木箱子,步子轻缓,年岁不详,但可见已过半百,长着胡须,眉目和蔼。 “姑娘醒了,可还有不适?”那人把木箱子放到桌上,一打开,飘过来一阵令她熟悉的药草味。 “大夫,我这是……” 那人仿佛早就料到方凝的疑惑,微笑道:“方姑娘无需忧虑,这是客栈老板娘给你换的。” “哦……”方凝松了口气,但想到他说的话,心立马又提了起来。 他怎么知道自己姓方? “你认识我?” “姑娘曾在黄县行医救人,老夫与姑娘打过照面。”见方凝面色茫然,那人继续道:“姑娘慈悲心肠,当时四处为人寻药,不记得也在情理之中。” “大夫过誉了,医者皆仁心。”方凝这才放下些许警惕心,又问道:“不知大夫如何称呼?” “老夫姓李。” “那李大夫可知,带我来这的那个人现在何处?” “那公子神色匆匆,不知何处去了。” 方凝闻言,心下不禁有些失落。 李大夫说罢,取出一张药方,递给方凝,道:“姑娘身子虚弱,寒气入体,五脏六腑虽无大碍,但需静心休养段时日,否则难保日后会落下病根。” 方凝接过药方一看,这大夫的用药剂量还算温和。 “有劳李大夫了。” 方凝说罢,便要往腰间掏银子。那人摆手道:“那位公子已经付过了,姑娘且先好生歇着。” 送走了那位李大夫后,方凝坐在桌边,回想着晕倒前和晕倒后的事情。 也不知道那位恩人还会不会回来。 她依稀记得,这系统好像说了什么开启紧急救援。好家伙,有这种好东西竟然一开始没和她说! 另外,老天啊,她只不过是淋了雨要生场病而已,怎么就把这装死的系统给炸了出来? 万一以后还有危机,这系统的保命机制不知道还能不能启动。 【只可启动三次,目前宿主还剩两次回生机会。】 “……” 这抓马的系统竟然破天荒的回答了她的妄想。 “你到底要我救那么多人来干什么啊?我还能回到我的世界去吗?” 在这个时空,救了多少人,都不影响后续的历史。她又不是华佗,也不会蝴蝶效应地成为华佗。 来这干扰这么多人的因果,只怕最后积的德还没报应来的多! 【宿主多虑,只需完成指标任务,即可开启下一步指令。】 你大爷的,竟然、甚至还有下一步指令?? 靠!! 方凝气得想摔杯时,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谁?”方凝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和善下来。 “是我……” 话音刚落,房门已然打开。 只见方凝面带笑容,神色欣喜地望着门口的人。 那人仿佛是没料到她动作能这么快,微微一怔之后,随即笑道:“你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有公子相救,悉心照拂,这病气自然去的快。快请进来说话!” 方凝为他倒了杯水,男子温声致谢,末了,方凝问道:“在下姓方名凝,黄县人士,平日以行医救人为生,不知该如何称呼恩公?” 这个时空她孤身一人,索性便把第一天穿越之地当作自己的籍贯地。 而且已经办理了相关手续,有了户籍简,也就是户口本,这应该算不得欺骗。 只见那人薄唇轻勾,朗朗一笑,道:“恩公就免了,在下姓周名瑜,表字公瑾,庐江微末之士。” “哦,原来是周公子……” 什么庐江微末人士,庐江周氏,那可是地位显赫的高门望族好吧! 哎,慢着,他说啥来着…… 姓周名瑜,字公瑾?! 方凝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大嘟嘟!”几字不禁脱口而出。 这偌大的庐江,就一个周氏。 她何其倒霉,穿越到了兵荒马乱、分崩离析的东汉末年! 可又何其幸运,这个三国知名美男子的周瑜周公瑾就是她的救命恩人!! 世间豪杰英雄士,江左风流美丈夫。东吴名将,官至太尉,位列三公。精通音律,所谓“曲有误周郎顾”。 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怪不得会有这般出众的容貌和气质。 周瑜不解其意,不由挑眉复述道:“什么都督?” 方凝拉回跳脱的思绪,努力按捺住遇见三国偶像之一的激动之情,她解释道:“额,一时嘴快,胡诌罢了。” 周瑜望向她,脸上笑意不减分毫。 额,好像糊弄不过去啊? 方凝只好又硬着头皮道:“早听闻过庐江周氏乃高门望族,今看公子仪表不俗,且古道热肠,若是入世,必能有一番大作为。” 本是拍马屁的言论,但看方凝神色认真多过奉承,周瑜微笑反问道:“这倒令瑜好奇了,如今汉室衰微,诸侯割据,不知瑜可否闻先生高见,往何处作为?” 方凝起先还有些急躁,快言快语后,找回了脑子,便迅速淡定了下来。 因为这瞬息之间,她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措辞。 周瑜的发问对她来说是个好机会。 一个可以和周瑜除单调的救命之恩外,更高层次结识的机会…… 第3章 追随 方凝略一沉吟,坐了下来。 随后徐徐说道:“凝游历四方,所见甚浅,谈不得高见。只是时常会慨叹朝代兴亡,最苦的莫过于底层百姓。如今社稷不安,战祸不断,致使苍生罹难,饱受涂炭之苦。但乱世出英雄,虽然当今天下英雄有如过江之鲫,不胜数也,但关键还在于英雄之上的人物,也就是能够引导号召英雄之士。” 周瑜本是一番玩笑试探,见她无恙,便不欲在此久留,未曾料到能够听到这般见解,不由肃清心神。 方凝见状,适时露出一个微笑,目光熠熠地看向他道:“我看周公子便可是这领士之一。有此才能,何处都可作为!” 周瑜听完她的话,反而慢慢眯起了眼睛,一语不发。 见周瑜目光幽深,意味不明,方凝干笑两声,赶紧回想自己说过的话中是否有所歧义。 因为她毕竟是临时想好的措辞,而一般人这个大脑想好的事情,到了说出来的时候总会出现可大可小的区别。 嗯…… 想来,大概就是那最后几句话。 引导号召英雄之士…… 她借着对历史的一知半解,想表达的是周瑜有统帅三军、指挥将士的能力,但是周瑜现在毕竟没有官职,只算是位富家公子。 且周瑜缺少一定的野心,自年少时与孙策结识,初衷便是为辅助孙策建功,而不是割据称王,其志向与性格更倾向于辅佐明主。?? 而周氏名门大族,其中利益关系盘根错节。方凝回味过来,她这话颇有煽动人家起义自立为王的意思。 虽然劝人自立门户没什么不好,但说不到人家的心坎上,两人话不投机。 若不能圆回来,只怕今日之后,与周瑜再无相谈的可能。 方凝面不改色,找补解释道:“另外,公子若要有所作为,有三样东西缺一不可,那便是天时、地利、人和。而庐江周氏家业宏大,已占地利。” 方凝故意说一半留一半,试图将话题的中心慢慢拉回来。 周瑜也似乎是想看她还能说出什么话来,便顺势接话道:“那不知先生口中所谓的天时、人和又是指什么?” 面对周瑜有些不善的语气,方凝坦然道:“人和便是,择一知己之明主,上下同心,生死与共,方可成就大业。然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我所说天时,便是遇明主之时机。难在不知明主何人,在何时出现于何地。” 见周瑜目光一亮,方凝语气低缓,转而幽幽道:“我叹那姜太公古稀之年,于渭水钓鱼十载才等到文王。如今大厦将倾,若都要花上个十来年等到明主,届时已不知这天下是谁人称帝了。” 至此,周瑜也放下了戒心,看向她的眼神中转而多了一丝敬意与赞赏。 还有些许相见恨晚。 他周瑜之谓便是:遇知己之明主,外托君臣之义,内结骨肉之情,言必行,计必从,福祸共之,荣辱共之,同心同德,共谋战功! 未曾想,能在此地遇见这般知己! “先生此话虽然有理,但事在人为,若是我等能如姜太公候上十载,遇到文王,开周朝八百年基业,便是等上二十年,两鬓斑白,余生则无憾矣。” 周瑜至此,态度已然有了大转变。只见他眼中重现神采,望着方凝的目光真诚而又欣喜。 方凝故作不察,面不改色地轻叹一声,起身踱步至窗口,望向天空道:“公子少年英杰,志向远大,令我心羡。只憾凝三尺薄命,孑然天地间,纵有匡扶社稷之心,却无遇明主之幸,更无辅助明主之才,只有一身医术……” 周瑜亦起身到她身旁,正要说话,只见方凝转过身来,面对着他,继续道:“公子于我有大恩,若公子不弃,凝愿追随公子左右,略尽绵薄!” 见她言辞恳切,神色认真,周瑜叹道:“举手之劳,方先生不必挂在心上。今日能与先生相识,是瑜之幸也!先生有心相助,瑜亦正有此意!” “多谢公子!”方凝这下是真高兴了,可以名正言顺跟着名人混吃混喝了。 却见周瑜面上忽升起一抹愧色,“先生洞悉局势,虚怀若谷,且恕瑜方才目光短浅,轻视先生的无礼之处。” 方凝微微一愣,不曾料到他会这么坦诚地说出来,转念一想,君子当如是也。 “凝只是就事论事,不知恩公何处无礼,纵有无礼,我既未察,便是没有。”方凝笑道。 周瑜毫不掩饰对她心胸宽广的赞叹,道:“既如此,今后唤瑜公瑾即可。不知先生可有表字?” “……”刚才她没说自己的表字吗? 不过周瑜既然这么问,那便是她给忘了。 方凝好歹已经二十有一,来到这,少不了要与人结识相谈,便入乡随俗,翻了两天书,最后终于…… 花钱找到了路边算命先生为自己取了一字。 “凝,表字子璋。” 璋字,五行属火,本义为古代瑞玉,象征祥瑞与才华。 算命先生为她搭了一个属水性的子字。说是用这两个字的人,不论男女,个性善良,拥有玉一样的品德,且头脑灵活,有才华,意志坚定,能开创一番自己的事业。 这话不管真假,反正说得方凝那叫一个舒坦受用!终于体会到为什么皇帝都喜欢听奸臣说话了…… “如此,公瑾也莫唤我先生了。” 两人相视一笑,到谈论称兄道弟的问题时,方凝忽然意识到什么叫岁月不待人。她二十一岁那年穿越,来这一年,已经二十二了。 而周瑜尚未足二十一岁,论起来,还得唤她一声大哥。 周瑜望着她白净的面庞,若有所思道:“瑜观子璋模样,以为年岁不过十七……” “额,呵呵……”没想到吧,人不可貌相。 周瑜并非拘泥之人,但是要他唤其子璋兄,对着那张年轻的脸,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有些奇怪。 方凝适时善解人意道:“若公瑾不弃,你我之间,便是同岁相称又有何妨?” 周瑜朗朗一笑,道:“子璋所言甚是!今有缘结识,瑜已知子璋心志,有心将子璋引荐给一个人,不知子璋意下如何?” 方凝心下微叹,真是爽快,刚认识就准备把她引荐给孙策了! 方凝明知故问道:“不知公瑾所说何人?” 周瑜望着窗外映入眼帘的群山,唇畔微微上扬。 “殄寇将军,孙策,孙伯符。” —— 方凝回到茅屋时,温宇已经不在她这了。望着整整齐齐的桌椅,方凝有些愧疚,她半路遇险,一夜未归。 那孩子独自在这呆了一夜,山中夜晚常有动物鸣叫,温宇肯定害怕极了。 方凝心下微微叹了口气。 周瑜路过此处,在救完她后,便收到了来自孙策的信件。 孙策率军正在前往攻打曲阿的路上,特写信于周瑜,希望他能够前去相助。 周瑜本想请方凝一道前去,但方凝想到宇儿还在等她,在这个通信不发达的时代,有些人一旦分开,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了。所以,她不能不告而别。 而且,虽然她那茅屋里没什么东西,但还是得回去一趟,好歹收拾收拾。 周瑜善解人意,便与她约定于曲阿见面。 方凝却笑道:“我与公瑾下一次相见,或许会是在丹阳了。” 周瑜不解其意,果然问道:“子璋此话何意?” 方凝向他娓娓道出其中缘由。 曲阿攻下之后,城内必定人心浮动,正需要有人留下操持招降曲阿旧部之事宜,而丹阳有周瑜伯父周尚镇守,周瑜自然是愿意留下来善后的。 但孙策如今攻势正猛,又有周瑜代表的周家大族相助,袁术定会设防,不待周瑜安顿好曲阿,便会借机将周瑜与周尚召回寿春。 顺势安插袁氏族人去丹阳镇守,将领地掌控在自己人手里袁术才会安心。 经她这么一说,周瑜思忖片刻,对其中利益关系一下子明朗了不少,不禁有些暗暗惊叹方凝的深谋远虑。 于是,方凝才会说与他约定丹阳相见。 至于能不能如约见到,还得看两人的缘分与造化了。 因为方凝自己也不确定期间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方凝收拾完几本医书和几身衣服后,便拎着包袱出发了。 临行前,她回身望了望这间简陋的茅屋,若是以后混不下去了,保全性命,回到此处来隐居避世也是个不错的退路…… …… 太阳尚未西沉时,方凝来到温宇家,看着有些荒凉的大门口,方凝心底有一丝丝疑惑。 温家在这一片区域是做生意的,还没入夜,难免会有人进出前来谈生意上的事情,所以一般不会在白天紧闭大门。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方凝想着,不禁又扣了几下门环。 “温夫人?宇儿?有人在……” “你不用喊了,这里面不会有人了。” 方凝看向说话的人,是一位卖糖葫芦的老大爷。 方凝按捺住心下不安,问道:“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好像听说温老板失踪了还是怎么的,这府里的母子俩都寻人去了。” “大概去的是哪个方向,您知不知道?”方凝急切道。 方凝眼皮猛然一跳,她不断向上天祈祷着,希望不会是…… “听说好像是去了徐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