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我靠山海吃遍异界》 第1章 第 1 章 天色暗沉,将明未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风雨欲来的湿冷气息,街道空旷寂静,大多数建筑都沉浸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 然而,城市边缘,一栋不起眼却戒备森严的灰色建筑内,灯火彻夜未熄。人影在走廊间快速穿梭,低沉的交谈声、电话铃声、键盘敲击声汇聚成一种紧绷而压抑的嗡鸣,如同这座建筑本身发出的沉重心跳。 二楼,一间烟雾缭绕、空气略显浑浊的会议室门被猛地推开。纪音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她眼底带着明显的血丝,脸色因缺乏睡眠而有些苍白,但眼神却锐利如鹰,没有丝毫倦怠。她身上那件剪裁利落的深色外套沾染着室外的寒气,手中紧握着一个薄薄的文件夹。 会议室里烟雾更浓,长条会议桌旁坐着七八个人,个个神情凝重,有的盯着面前闪烁的屏幕,有的揉着眉心,空气中弥漫着浓咖啡和香烟混合的焦躁味道。看到纪音进来,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带着无声的询问。 纪音没有坐下,径直走到会议桌前端。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翻涌的疲惫和震惊,声音带着一丝因长时间说话和紧张而产生的微促,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室内的嘈杂: “初步核查结果出来了!”她将文件夹“啪”地一声拍在桌面上,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倭岛发生超强地震后,全国范围内,目前已统计到的、符合‘瞬间消失’特征的人员失踪事件,”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张紧绷的脸,“超过两千起!并且,这个数字还在随着信息汇总不断上升!” 她语速加快:“网络上流传的那些‘人员凭空消失’的视频片段,技术部门正在进行紧急溯源和初步甄别处理,真实性……目前看来,很高。” 这个消息让会议室里的空气又沉了几分,仿佛凝固的铅块。“更重要的是,”纪音翻开文件夹,指尖划过几行加粗的数据和密密麻麻的名单,“我们对这些失踪人员的背景进行了初步交叉比对。结果显示:他们的居住地遍布全球,毫无地域集中性;行业五花八门,从学生、教师、农民、公务员到企业高管、自由职业者,覆盖极其广泛;彼此之间,通过现有的通讯、社交、亲属、工作关系网络排查,暂时未发现任何直接或间接的、足以构成集体消失动机的联系!” 她抬起头,目光灼灼:“简单来说,他们就像是随机被从地球上‘抹去’的两千多个点。社会关系简单或复杂,都不构成共性。有交集的人,无论是家人、朋友还是同事,都表示事发前毫无征兆,彼此间也没有任何深仇大恨或重大利益冲突。失踪,完全是无征兆的、彻底的、物理层面的消失!”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只有空调出风口发出低沉的呜咽。这种毫无逻辑的“随机”,比任何有预谋的犯罪更令人心悸。 纪音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更深的困惑和探寻:“非要说有什么特殊点的话……” 她将文件夹推向桌子中央,指尖重重地点在那几个被红圈标记的日期上,“我们分析了所有能确认的失踪者生日信息——样本量还不够大,但初步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巧合’:这些人的生日,高度集中在几个特定的时间段。重阳节前后、端午节前后……这几个华夏传统节日的时间点,出现的频率显著高于正常人口分布!” “重阳,登高辟邪;端午,阳气至盛……这些日子,在古老的传说里,本身就带着特殊的‘气’。”角落中,扎着古朴发髻的陈清玄面色沉重地低语,仿佛在咀嚼着某种不祥的预兆。 纪音沉默伫立,目光穿透会议室缭绕的烟雾和厚重的防弹玻璃,投向窗外那片在深黑中挣扎出惨淡灰白的天际。两千多个离散的生命,唯一的共同线索竟锚定在古老历法的特殊节点上?沉重的担忧如同实质,压得室内空气近乎凝固。 主位一直闷头抽烟的男人终于抬起脸。他拿起纪音递来的材料,指腹缓慢而用力地抚平纸张褶皱,一页页翻过。室内静得只剩纸页翻动的沙响和烟丝燃烧的微声。 良久,他合上文件。 “啪。” 细碎的烟灰簌簌飘落。 “信息,我会向上反馈。”他声音低沉,目光如沉铁扫过在场每一张紧绷的脸,最终定格在陈清玄身上,那眼神复杂,包含着确认与不容置疑的托付。 他深吸一口即将燃尽的烟,火星骤亮,映出眼底的凝重: “这不是普通的失踪案。” 他的话如同投入静潭的巨石,涟漪迅速扩散至最高层。,国家意志无形中高速运转,精准而冷冽。 详尽到极致的失踪者资料,与各地汇总的诡异测绘结果并排摆上案头。两千四百零一个名字,被刻上最高优先级追踪名单。覆盖全球的情报网如同精密的齿轮轰然咬合,筛检着一切蛛丝马迹,即便内部简报上,“非人力所为”的结论已被红笔重重圈出,刺目异常。 深山、荒漠、遗址……卫星俯瞰,无人机低徊,特殊频段的扫描光束刺破夜幕。一支支奇特的联合小组争分夺秒:地质学家、考古队员与手持罗盘、念念有词的道门中人并肩。海量的地形、磁场、能量微澜、古符文数据涌入沉默的超级计算机矩阵。屏幕上,扭曲的线条与异常节点被艰难拼凑,最终指向那个令人心悸的名字:周天星斗大阵。 安抚的触手无声延伸。盖着权威印章的简略通知送达家属,“国家级绝密防御项目”成为注脚,随之是军属待遇与无声守护。网络风向被巧妙引导,“同学/邻居参与机密项目”的帖子悄然占据热搜。广场上,养生操的乐声中,大妈低语:“保密呢…老王家的,过年都回不来。” 简化导引术、基础符箓图样,借“养生课”、“健身操”流入民间。公园、大学社团,无形的眼睛默默筛选,将感知敏锐的“好苗子”纳入隐秘的温室——新修行者的苗圃在暗处悄然搭建。 杳无人烟的特殊地脉节点,突然迎来轰鸣的机械与密集的塔吊。土木工程师们看着手中待遇优渥的合同和那些标记着“特殊加固点”、“地脉稳定桩”的奇异图纸,心头虽有疑惑,却也难掩抓住机遇的亢奋。“防灾升级”、“新能源基建”的口号下,一场规模空前的国土改造工程,在公众视线之外如火如荼。重型机械的钢铁臂膀,正按照古老的蓝图,试图修补无形的苍穹裂痕。 国际新闻的聚光灯则打在“华夏助力埃及方尖碑修复”或“五国联合深空探索工程奠基”的盛况上。学术合作与考古发现的暖风吹散了往日的火药味。然而,在那些握手言欢的照片背后,所有主要大国心照不宣地冻结了对外深空信号的发射,如同在黑暗森林中屏住呼吸的猎人,静静等待着未知的黎明或风暴。 而另一片天空下,紫色的囚笼中,没有地球侧精密仪器的嗡鸣,没有超级计算机的冰冷推演,更没有官方通告的沉稳措辞。这里的秩序,诞生于磨出血泡的手掌紧握粗糙木矛的瞬间,诞生于嶙峋碎石地上用赤脚反复丈量出的简陋沟壑,诞生于嘶哑喉咙里吼出的、带着血腥味的简短号令。 它粗粝得如同谷底未经打磨的岩石棱角,原始得如同野兽在绝境中亮出的獠牙,每一寸都浸透了咸涩的汗水、沾染着搬运硬木时蹭破皮肉渗出的淡淡血痕,以及深夜里压抑恐惧的沉重喘息。 篝火的橘红舔舐着一张张疲惫而紧绷的脸。曾经身份各异的众人,此刻都紧握着那根被削尖、烤硬的木矛。他们的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动作笨拙地模仿着岳峙示范的刺击格挡。“喝!”、“哈!”的呼喝声短促而嘶哑,带着生涩的狠厉,在紫光下蒸腾起一片混杂着汗味和泥土腥气的薄雾。力量在汗水的浇灌下,野蛮地重塑着众人的躯体。 在临时划分的“后勤区”,周帆的身影如同高速旋转的陀螺。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稳定,指挥着人们将采集来的植物分类堆放,将磨利的石片与削好的木矛分区存放,将清理出的空地标记为净水取用处。没有电子表格,只有用木炭在树皮上划下的歪扭记号;没有仓库货架,只有用藤蔓简单捆扎、就地堆放的物资。效率源于无数次处理邻里纠纷、分配救济粮积累的本能。这是秩序在混乱的废墟上,用最原始的工具和智慧,艰难地编织着生存的网络。 在赤水河边,林晚蹲在冰冷的河水中,指尖捻起一捧河沙,仔细分辨着其中闪烁的微光。她脑中飞速掠过《山海经》中晦涩的字句,试图将眼前的异草奇石与古老的记载对应。每一次成功的辨认,每一个可食用物的确认,都像在浓稠的绝望黑暗中,擦亮了一颗微弱的火星。这是知识,在蛮荒的土壤里,如同最坚韧的根须,向着未知的黑暗顽强地探寻着养分。 没有宏大的蓝图,只有眼前必须跨过的沟坎;没有优雅的协作,只有用肩膀和嘶吼扛起的生存重担。力量在简陋的木矛尖端凝聚,秩序在沾满泥土的指缝间成型。它磕磕绊绊,充满瑕疵,带着原始的野性和挣扎求生的血腥气。 1、《大荒西经》:“西海之南,流沙之滨,赤水之后,黑水之前,有大山,名曰昆仑之丘。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彼时的林晚,勾完最后一笔设计纹样正要瘫进沙发长舒口气。下一瞬,刺穿灵魂的尖鸣轰然炸响!世界被无形的亿万钢针碾碎;源自亘古的恶意如冬日狂风,将她与横陈蜷缩、茫然四顾的众人一道,粗暴抛入这片异界星空之下。 她猛地闭眼又睁开,强行压下残存的眩晕感。视野清晰的那一刻,压迫感扑面而来—— 倾斜如玉圭的山于此合围,将天光都挤压得狭窄,仅余一面,是蜿蜒流入雾中的赤水;峭壁被藤蔓覆盖成“绿瀑”,风呼啸着卷过,城市的霓虹,文明的喧嚣,连同电视里关于倭岛地震的最后一丝余音一同,彻底消失。只余周遭惊恐的尖叫、痛苦的呻吟、失神的低语…汇成一片绝望的交响。山巅拒其登顶,河流断其去路,无形的屏障如天堑,将这绝谷焊成一座巨大的牢笼,唯有迷茫与恐慌萦绕其中; 起初尚能维持相对冷静的人群,在数十次、上百次!无论选择哪个方向,无论尝试何种方法离开,最终都撞在那堵看不见、摸不着却坚不可摧的屏障上之后!耐心,被这无休止的失败碾成粉末。 砰! 沉闷的撞击声又一次撕裂了山谷里粘稠的空气。还是那个男人,额头带着凝固的暗红血迹,像一头明知前方是万丈深渊却依然要撞过去的绝望困兽,再一次狠狠撞在无形屏障上。那屏障只是微不可察地荡开一圈圈涟漪般的幽蓝光晕,冰冷、柔韧,纹丝不动地圈禁着所有人。男人喉咙里爆出不成调的、野兽濒死般的嚎哭,用血肉之躯徒劳地捶打着那堵透明的绝望之墙。 骚动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炸开。几个同样被恐惧逼至崩溃边缘的人,眼睛赤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没头苍蝇般乱冲乱撞,山谷的沉寂被撕扯得粉碎。 就在此刻,一道身影如猎豹般切入,分开混乱的人潮! 并不白皙的手铁钳般扣住了那不停嚎哭男人的肩窝,精准、迅猛。男人像被抽了脊梁骨,剧烈挣扎的身躯猛地一僵,随即被一股大力狠狠掼倒在地,尘土飞扬。男人脸埋在泥土里,如同上岸的鱼一样奋力挣扎着,却被稳稳按住。 混乱并未停止。 一个壮硕的身影如同失控的攻城锤,低吼着,带着一股要将前方一切碾碎的蛮力猛撞过来。按着人的男子甚至没有回头,在那沉重的撞击即将临身的刹那,他拧腰、错步,动作简洁得如同呼吸。壮汉只觉目标骤然消失,全力冲刺的惯性让他像个笨拙的陀螺,踉跄着从身侧他扑空掠过,狼狈地摔在地上,嘶喊声变成了破碎的呜咽和呛咳。 整个过程不过数息,尘埃缓缓落下,男子已如磐石般立于屏障前,山谷里只剩下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以及周围人群一片粗重、带着劫后余生般惊悸的喘息。所有的尖叫、推搡、盲目的冲撞,在绝对的武力面前被一只无形巨手骤然扼住咽喉般,戛然而止。 人群仿佛一群刚从惊涛骇浪中被打捞上岸的溺水者,湿漉漉地瘫在原地,惊魂未定。虽然恐惧的余波仍在每个人眼中剧烈震颤,肢体也因之前的混乱而僵硬发麻,但那股失控的、要将所有人吞噬的疯狂浪潮,确实被雷霆般的手段硬生生按了下去。一种基于震慑和茫然无助的短暂平静,如同薄冰般覆盖在谷底。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强行压制后的、紧绷的寂静,林晚的目光从远处收回。她一直静静立在人群稍远的边缘,仿佛周遭的惊涛骇浪只是背景噪音。她的视线,如探针般细致地拂过这片诡异山谷的每一寸土地。 谷底潮湿,一种奇异的植物成片蔓延,几乎覆盖了目力所及的所有地面。 它们的茎秆呈现出一种近乎半透明的、玉石般的赤色,顶端却无一例外地顶着孤零零一朵碗口大的青色花朵,花瓣肥厚,边缘微微卷曲,在微弱的、不知从何处透来的天光下,泛着幽幽的冷泽。一条同样赤红色的溪流,粘稠如同稀释的朱砂,无声无息地在谷底蜿蜒流淌,最终汇入谷口那浓得化不开的乳白色雾气深处,消失不见。溪畔的植被更是被这赤水浸染,连叶片边缘都晕染开深浅不一的暗红,仿佛凝固的血渍。 林晚蹲下身,指尖小心地避开那些青色花朵,轻轻捻了捻一株植物的赤色茎秆,又凑近嗅了嗅那奇异青花若有似无的、类似熟透谷物的淡淡气息。 “顶生青华,赤茎…生于泽畔…”她无声地翕动嘴唇,眼底那层自苏醒以来便挥之不去的阴霾,终于被一缕微弱却真实的亮光刺穿,“祝余草…竟是这般模样。”一股久违的踏实感,带着劫后余生的温热,悄然包裹了她紧绷的心脏。至少,饿不死了。 她站起身,视线自然而然投向压制骚乱的核心——紫色天光下,他整理自己身上那件式样简单却异常利落的衣服时,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韵律——干脆、高效、毫无冗余。那宽阔的肩背绷紧的线条,那站立时重心沉稳如山岳的姿态,那扫视众人时眼神里刀锋般的锐利和掌控一切的冷静……无需肩章领徽,林晚已然笃定:军人。而且是真正见过血、扛过事的精锐军人。 林晚的目光快速扫过谷内黑压压攒动的人头,众人面孔写满了相似的惊惶无措。混乱是死神的序曲。她心思电转,一个清晰的念头破茧而出:自己脑中关于这个陌生世界的零碎知识——地理、草木、异兽,哪怕只是典籍里的吉光片羽,或许就是生存的火种;而眼前这个人,他那强悍的武力与天然令人服从的领袖气质,则是点燃火种、维持秩序、凝聚人心的基石。知识需要力量来守护,力量需要智慧来指引。他们可以互补,也必须互补方能寻找出路。 她深吸一口气,踏前一步,正要拨开身前几个茫然呆立的人,走向那显得无比可靠的山岳标枪。 天!天……天啊!!!”紫日,紫色的太阳,一声惊呼撕裂死寂传众人耳中。 所有人的动作,包括林晚抬起的脚步,远处军人刚刚放松一丝的肩线,都瞬间凝固。无数双眼睛,带着尚未褪尽的恐慌和茫然,下意识地循着那尖叫的指向,猛地抬向天空—— 刹那间,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巨手骤然拧灭了所有的光。那原本笼罩山谷、不知源头的灰蒙蒙“天光”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头顶那片巨大得令人窒息的天穹,被一种浓稠、诡异、仿佛凝固血块般的紫彻底浸透! 一颗无法形容其巨大的天体,悬在苍穹中央。它并非高悬的太阳,更像是一只缓缓睁开、俯视着囚笼的、无边无际的紫色巨瞳。那光芒妖异到了极致,并非照亮,而是吞噬。它泼洒下的紫光粘稠如油,沉重地覆盖下来,将整个山谷、嶙峋的山壁、奔流的赤水、诡异的青花祝余草,乃至每一个人的皮肤、五官、惊骇欲绝的表情……全都染上了一层冰冷、绝望、非人间的紫色。赤水红得发黑,青花绿得妖艳,人脸紫得如同僵死的鬼魅。 刚刚被强行压下的死寂,被这非人间的紫日彻底碾碎。恐慌如同爆燃的磷火,瞬间燎原!绝望的哭喊、歇斯底里的尖叫、语无伦次的狂吼,汇成一股毁灭性的声浪,狠狠撞击着四面的山壁,又被那冰冷的紫色天幕狠狠压回谷底,在每个人紧缩的心脏上疯狂践踏。 林晚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冰凉。视野里,那张片刻前还代表着秩序与力量的冷硬侧脸,此刻在妖异的紫光下,也覆上了一层非人的诡谲。那紫色巨瞳无声地悬着,像是在嘲笑着她刚刚萌生的、关于秩序与合作的念头,是何等的渺小与可笑。 出路?在这紫色的囚笼里,出路又在何方? 急促的心跳撞击着肋骨,林晚猛地闭目,再睁眼,眸中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封般的沉静。她猛地蹲下身,手指果断地探入脚边那片诡异的赤茎青花丛中。触感冰凉滑腻,带着一种不属于寻常草木的韧劲。她用力一拔,连根带起一株完整的“祝余草”。赤红色的根系缠绕着湿润的泥土,顶端那朵碗口大的青花在紫色天光下摇曳。 没有丝毫犹豫,林晚分开拥挤惊惶的人群,几步登上旁边一块略高的嶙峋岩石。 “诸位!听我说!” 林晚的声音并不算特别洪亮,却像一把利刃,轻松穿透了鼎沸的嘈杂与哭嚎,清晰地刺入每一个惊魂未定的人耳中。人群的骚动微微一滞,无数双被恐惧填满的眼睛下意识地转向高处。 林晚高高举起手中那株奇异的植物,青花在紫光下流转着冷泽:“这里的草木,我认得!” 她的目光扫过下方一张张或麻木绝望、或犹疑惊惧的脸,语气斩钉截铁:“这东西叫祝余草《山海经-南山经》有载!食之不饥!有它在,让大家吃饱,绝无问题!” 话音落下,她锐利的视线瞬间锁定了下方的身影,紫色天光下,那人压制骚乱的雷霆手段还深深烙印在众人心底“他!”林晚的手直指那个如同定海神针般矗立的人,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一张张惊惶的脸,“他能护住大家!不止如此,他还能教我们防身的本事!” 就在这时,林晚指着的的身影动了。 他上前一步,动作干脆利落,站得笔直如松,瞬间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那张冷硬的脸庞更显坚毅,他目光如炬,扫视人群,声音洪亮、清晰,带着军人特有的穿透力和不容置疑的坦荡: “岳峙!在役军人!” 简单的六个字,如同金石坠地,铿锵有力!名字和身份,由他自己亲口说出,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和天然的权威。简短的自报家门,比任何旁人的确认都更有力量,瞬间在人群中激起了更大的、带着敬畏和希望的骚动! “军人!”、“是当兵的!”的低声确认在人群中迅速传递。 林晚立刻捕捉到这因岳峙亲自确认身份而骤然提升的信任感,她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将这份凝聚起来的力量紧紧攥住,目光重新投向更广大的人群,带着一种近乎命令却又蕴含着强大安抚力量的声音宣告: “好!有岳峙同志在!今晚,大家先歇口气!保存体力!明天,我们一起想办法活命!我保证,肯定能找着出路!” 然而,人群中依然涌动着浓浓的不安和怀疑。面对这诡异环境和闻所未闻的诡异植物,谁敢轻易相信? 林晚眼神一凝,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在无数道惊愕、甚至带着一丝恐惧的目光注视下,她揪下祝余草顶端一片肥厚的青色花瓣,看也不看,直接塞进嘴里!牙齿用力咀嚼,发出轻微的碾磨声,喉头滚动,毫不犹豫地咽了下去!整个过程快得惊人,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1、《山海经·南山经·招摇山》:"有草焉,其状如韭而青华,其名曰祝余,食之不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明日此时,我若无事,这便是活命之粮!”她抬手,干脆利落地抹了下嘴角可能残留的汁液,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声音冷冽如冰泉淌过寒石,清晰得穿透了残余的、带着绝望气息的嘈杂,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坦然。她那锐利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惊疑不定、被诡异紫光映得惨白的脸,“现在,都给我省点力气!力气——留着活命用!” 这一举动,如同在滚油中投下冰块。岳峙那磐石般令人心安的强大武力,加上林晚这孤注一掷般的笃定和以身试药的决绝,终于像两根无形的定海神针,带着千钧之力,深深扎入众人濒临崩溃的心湖。骚动如同被无形大手扼住的潮水,肉眼可见地平息下去,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在弥漫的紫光下交织。浓重的恐惧被暂时压进心底,求生的本能如同顽强的野草,重新占据了上风。 林晚利落地跳下岩石,靴底踩在潮湿微粘的谷地土壤上,发出轻微的“噗”声。她径直走到岳峙面前,仰头看着这张在诡异天光下更显棱角分明、冷硬如铁的面孔,语气认真而直接,没有丝毫客套:“今晚大家需要在这安营扎寨,具体怎么安排,就靠你了。” 岳峙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一瞬,那双锐利的鹰眼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快的审视,如同鹰隼掠过猎物,随即化为纯粹的、斩钉截铁的果决。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猛地转身,动作带起一阵风,面向情绪稍缓却依然惶惑的人群,声音如同出鞘的军刀,寒光凛冽,斩钉截铁,瞬间撕裂了残余的嘈杂: “现在,听我部署!” 他目光如电,扫过黑压压攒动的人群:“就近二十人为一组,自行推举组长!立刻组队!” 人群被这不容置疑的命令激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动作起来。短暂的推搡、急切的寻找、惶恐的靠拢,混乱中开始形成模糊的队伍雏形,像被无形鞭子驱赶的羊群。 “所有组长!”岳峙的声音毫不停顿,手臂如标枪般指向林晚,“去那边——” “我叫林晚。”林晚立刻接口,声音清晰稳定,仿佛在无形的协作契约上按下自己的印记。 “好!”岳峙重重一点头,声音依旧干脆如铁,“所有组长,去找林晚姑娘辨认可食用的植物范例!记住特征!根、茎、叶、花,一丝一毫都不能错!” 他猛地转向,指向谷口雾气边缘稀疏的、枝丫扭曲如鬼爪的暗色林木:“前50组!你们的任务——木材收集!目标是:每人至少带回两根手臂粗细、一人半高的硬木!一根用于火堆,一根用于武器!优先枯枝!要结实!!” 他脚尖用力点了点赤水旁湿润的、泛着暗红色的泥地,“回来后,沿着这里,每三十步,堆一个火堆!天黑之后,全部点燃!这就是警戒线!带回来的木材,一半用于火堆,一半集中堆放,作为备用武器和建材!” “重点!”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向木材组,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武器!你们带回来的第二根木头,就是武器胚子!带回来后,立刻集中到这边空地!” 他指向营地核心区旁边一片刚被踩踏清理出的、裸露着泥土的空地,“我会教你们怎么把它变成能杀敌保命的东西!记住,武器是第二条命!谁敷衍了事,就是拿自己和别人的命开玩笑!明白没有?!” “明白!”这一次的回应声明显整齐响亮了许多,带着一丝被点醒的肃杀之气。被点到的组员眼中多了份沉甸甸的责任感,纷纷转身,结伴小心翼翼地朝着那幽暗的林缘移动,身影很快融入那片诡异的紫雾边缘。 命令清晰、简洁、带着强烈的战场逻辑和不容置疑的可执行性。 “30组!”岳峙的声音追着开始移动的人群背影,“拿着林姑娘确认过的范例,采集食物!目标是:采集够至少每人一份的祝余草!动作要快!采集点分散开,避免踩踏!注意脚下安全!” “其余组!”他手臂划过一个有力的弧度,指向山谷中央一片相对平坦、祝余草格外茂盛的区域,“清场!整地!把这块区域给我彻底清理干净,整平!要能容纳所有人躺下休息!清理下来的草,堆到指定位置——方便后续辨认和取用!同时,”他语气加重,“在清理区边缘,每隔十人距离,挖一个浅坑作为临时厕所,用枝叶简单遮蔽!卫生同样重要!不想病倒,就弄干净点!” 一连串的命令如同精准而沉重的鼓点,敲打在每一个惊魂甫定却又被求生欲驱动的人心上。抽象的恐惧被具体的、可操作的任务取代。人们仿佛溺水者抓住了浮木,迅速按照指令行动起来。砍伐声沉闷地响起,沉重的硬木被拖拽发出的摩擦声、搬运的呼喊声、清理杂草的沙沙声……紧张而有序的劳作声响瞬间取代了恐慌的喧嚣,在这片被紫光笼罩的山谷中奏响一曲奇异的求生乐章。 就在这时,一个面容温和、眉宇间却透着一股子干练利落的年轻女生,灵巧地穿过忙碌的人群,像一尾游鱼,径直走到正在快速向几位组长展示祝余草特征的林晚身边。“林姑娘,”女生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基层工作者特有的沉稳和务实,“我叫周帆,之前在家乡做村支书,管的就是几百号人的吃穿用度、物资调度。” 她没有丝毫客套,目光快速扫过林晚脚边堆放的草样和周围散乱堆放的少量物资,语速平稳而高效:“后勤这块,我来搭把手,行吗?怎么分组收存、按需分配、避免哄抢浪费,我熟。” 话音方落,她已经极其自然地蹲下身,一边麻利地开始将林晚刚刚确认过的祝余草样本按品相、成熟度分开堆放,一边快速与围拢过来的各组组长说道:“确认安全的样本放这边,按品相分开…刚砍回来的木材按粗细长短分区码放,方便取用…火堆燃料单独码放,注意防潮…” 行动,已然是最好的回答。她的出现,仿佛给这粗糙搭建的求生机器,注入了一丝精细运转的可能。 岳峙并未停歇,甚至未曾多看一眼。他大步流星地走向木材组指定的那片空地。此时,第一批扛着沉重硬木的队员已经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地返回,沉重的木头“哐当”砸在地上。岳峙锐利的目光一扫,迅速从堆放的木头中挑出几根质地坚硬、相对笔直的枯枝。 “都围过来!看仔细!”他低喝一声,如同惊雷炸响,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他“锵”的一声抽出腰间那把寒光闪闪、带着冷硬质感的军刀。没有多余的解释,他单膝跪地,将一根手臂粗的硬木一端斜支在地面,一手如铁钳般牢牢固定,另一手紧握军刀,刀背紧贴小臂以增力量,刀刃压住木头末端,斜斜向下,用全身的力气猛地削去! 嗤啦——! 坚韧的木纤维在锋利的军刀下应声而断,一片厚实、带着毛刺的木片□□脆地削落。岳峙的动作稳定、精准、有力,带着一种独特的、充满力量的韵律。他不断调整角度,刀刃翻飞,木屑如同灰白色的雪花般簌簌落下,在他脚边积了一层。不到一分钟,那根硬木的顶端已被削出了一个粗糙但异常尖锐、带着森然杀气的锥形矛头!木头的原始气息混合着汗水的味道弥漫开来。 “看清角度了吗?斜着削!要深!要狠!” 他举起削好的木矛,尖锐的矛头在摇曳的紫色天光下闪着森冷、不祥的寒芒,“这还不够!” 他抓起木矛,毫不犹豫地将矛头凑近旁边一堆刚点燃、烧得正旺、噼啪作响的篝火。 “所有削好的矛头,都要在火上烤!烤黑!烤硬!” 他盯着围观众人,眼神凌厉如刀锋,“这样才不容易断,才够硬!才能扎穿东西!” 火焰贪婪地舔舐着木矛尖端,发出滋滋的声响,木质迅速碳化变黑,散发出焦煳味,硬度大增。 “两人一组!” 岳峙猛地站起身,将军刀插回刀鞘,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声音如同铁锤砸在砧板上,不容置疑,“一人负责削尖!一人负责烤硬!轮流来!没有刀的,找尖锐的石片,或者互相帮忙!天黑之前,每人手里必须有一根这样的硬木矛!这是死命令! 动作快!” 空地瞬间变成了一个喧嚣而炽热的临时武器作坊。沉闷的削砍声、火焰欢快吞噬木头的噼啪声、急促的指导声、沉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岳峙如同最严厉、最不知疲倦的教官,穿梭在忙碌的人群中,身影在火光和紫光中交错。 “角度不对!斜一点!用腰力!用力!” “烤均匀!转起来!别烧着了!碳化层要够厚!” “这根太细!换掉!要能承受刺击的力量!这不是玩具!” 他亲自示范,亲手纠正,确保每个人掌握要领。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衫,紧紧贴在坚实的后背上,军刀的刀柄也因频繁使用而磨得发烫,但他毫不停歇。武器的质量,直接关系到夜晚能否挡住黑暗中未知的恐怖,关系到所有人能否活过明天的太阳升起。 在众人拼尽全力的协作下,营地以惊人的速度成型。一根根被磨尖、烤硬的坚硬枝干,被深深插入松软潮湿的谷地土壤,犬牙交错地形成一道简陋却带着狰狞锐利尖刺的拒马防线,像野兽的獠牙般紧紧护卫着营地核心。沿着赤水蜿蜒、泛着诡异光泽的轨迹,一堆堆篝火间隔三十步次第点燃,橘红的火焰跳跃着,贪婪地吞噬着黑暗,在浓稠压抑的紫光下撕开一片片温暖而警觉的光明地带,驱散着刺骨的湿寒。 核心区被快速清理平整,枯草和碎石被堆到指定角落,十人一排,百人成片,以篝火为节点,一个具备基础防御纵深、可容纳两千余人勉强躺卧、并考虑了基本卫生隔离的临时营地,在紫色天幕沉沉压下之前,倔强地挺立起来,如同黑暗汪洋中一座摇摇欲坠却又充满不屈意志的孤岛。 夜色如浓墨般彻底浸染了山谷,大部分人在极度的体力透支和精神惊惶中沉沉睡去,篝火噼啪作响,是这寂静中唯一温暖的声音,努力驱散着谷底渗骨的湿寒与盘踞在每个人心头的阴霾。林晚安顿好最后一批由周帆分类整理好的祝余草样本,直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腰背,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营地外围——被安排守夜的人,紧握着还带着篝火余温、略显粗糙却已是唯一依靠的硬木矛,身体绷紧,如同警惕的哨兵,目光死死盯着火堆光芒边缘之外那深不可测、仿佛随时会吞噬一切的黑暗。 秩序与武装,在这求生的残酷熔炉里,用汗水、意志和冰冷的刀锋,艰难地铸成了抵御未知恐怖的第一块盾牌。夜还很长,但这微弱的火光和手中的木矛,已是此刻唯一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