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入局后发现全是局》 第1章 楔子(铺垫背景,闲多可以跳过) 本应幽静森严的上界之上,此刻却仙来仙往,步履匆忙,越靠近深处这喜庆的氛围便是越加浓郁 有些初次飞升的仙师刚上来便见到如此阵仗还以为自己飞错了地方,被一番科普才知晓原来是正巧撞上了上界的一大喜事——那位帝凰族帝姬三千岁寿辰将近 说起这位帝姬也是个有趣的 她本是自幼被接来上界制衡帝凰族的质子,可也不知道是不是拖了她那位死去娘亲的福,这千年来却被天朝帝君珍之重之 她出生时,天降祥瑞,流光溢彩,八十一只仙鹤围绕帝凰领地久久不散,这本该是人人羡慕的祥瑞之兆,可就在她顺利出世的第三天,仙鹤散去同样而来的是她生母朝卿元君的仙殒 而朝卿元君则是天朝帝君一母同生的胞妹 “动作轻些。”在那掌事元君的吩咐下,整个护送贡品的队伍有条不紊的运行着,在站在最前头的元君穿的与这些下界仙子不一样,看气度应是上界哪殿里的掌事,她的眼神忽然定格在护送队伍的偏后方,神情有些异样 她走到那里停住,因为这一举动这后面的仙子们也不敢再往前进,生怕自己做了什么不对的,惹到了上界的仙人们 只见那掌事定在那,规规矩矩的行了礼“殿下这是要往哪走呢·?不回殿吗?” 听了那掌事说的话,后面的仙子齐刷刷的跪倒一片,他们不知是上界哪位,但能被眼前元君如此称呼对待的,他们也怠慢不得,不懂上界清雅礼节,只得随了下界的跪拜礼 有些仙子胆子大些,想抬头看看,却被其它人生生压下 无人得知那人是谁,只能看见,是个女子 那掌事元君显然不想留人,轻声道“都忙去吧。” 那跪倒一片的仙子悻悻起身,又整齐的离开了。 这空旷之地只留下她与棠渝二人,朝临看着眼前仙子打扮的少女,少女的肤色似瓷,青葱的年纪穿着什么都亮丽,但那双眼睛却是一片朦胧 “殿下,帝君下令,宴会前您要留在朝揽殿中,您怎么还瞎跑啊。”朝青的语气中透着无奈,她抬手慈爱的摸了摸少女的额发,顺着下去,浮过那双无神的双眸 虽然被揭穿,但棠渝的脸上丝毫没有露出尴尬之意,反而有些不服‘姑姑,这不公平!’ “明明是我的生辰,为什么反而要限制我,这天下间没有这般的道理,我要去找帝君说理!” 棠渝虽双目失明,但手脚极其灵活,行动也是不亚于常人 “帝君之令,谁都不能违抗。您去说道理也没有用,帝君为迎九幽殿下回上界已经闭关多日了,殿下此刻就是去了,天河门的侍官也不会放您进去的。”见棠渝作势要跑,朝青出口道 棠渝原本也是做样子,她知道帝君近日闭门不出,不得缘由这才话中激了朝临一把,听到此话棠渝脸上的神情变了,反向朝临问道“九幽要回来了!” 朝临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这也是老朽听仙人们八卦得来的,不知道真假,殿下先回去吧。” “他在外历练算算也有五百年了是该回来了,姑姑便莫要诓我了。” 棠渝还是老老实实被拉回朝临殿中 这几日除了朝揽殿中安静的奇怪,上界上上下下包括那禁地的老神树都被挂上了绸带,原本这老树睡的正沉,不知何处突然冒出几个不懂事的小仙娥一上来便抱着他的枝丫捆起红绸来,他们捆,老神树就摇,折腾了好一阵才捆了些许绸带 除了喜宴近日来上界还发生一大喜事,九幽上仙在历练归来途中擒获极恶兽,扶救一方,积万载功德,但也因为此时耽误了回程的时间,本该前几日便到,一直拖到宴会的夜中才到。 这天,棠渝破天荒起了个大早,等朝临进来的时候棠渝已经端坐在一边,朝临让身后的仙娥一涌而入为棠渝梳洗 朝临从手中变换出一条白绸,挡在棠渝的眼前,遮住她那双空洞的眼睛 事后棠渝屏退女娘和朝临,说今日趁早想要出去走走,朝临知道棠渝的心性便退离了 她一袭白衣行走在上界之上,平日里没人会注意到她这样的瞎子,不过这样也好她本就不喜欢繁文缛节,只图得一方清闲 帝凰王常年镇守鬼蜮,多年来也只是轻轻来悄悄走,在棠渝面前似一阵风,吹不进她的心中,哥哥棠榕倒是常来看她,棠榕常游走人间给她带些小玩意 朝临姑姑说过自己与母亲朝卿元君的连性格神似,可母亲被帝凰王软化了心,从天山之巅下来了,姑姑说自己也会遇到一个如人间光明般炽热的人软了她的心性 她走的偏僻,时辰还早 尽管听仙娥们说这上界布置的有多隆重,她看不见,便是不在乎,她只在乎摸得着的。 棠渝走的有些累了,便随便找了个地方蹲了下去。她神情恹恹许是因为转了一圈都没有听到木逢的消息,便抱膝偏在一旁,感受着身旁来回的脚步声,没有前几日急促了,多了沉稳 “一个,两个,三个……”在无数声脚步过后,有一个轻盈的脚步临近了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停在自己的面前,棠渝没有出声 那小仙娥怕是以为她睡着了还轻轻的拍了拍道 “你是哪的仙子,迷路了吗?帝姬的生辰宴快到时间了,你快去吧!” 女娘的声音很低怕是叨扰了谁,传入棠渝的耳中,就像是棠榕与她说话时的语气,是悲悯,是可怜。 “我,我找不到路了。麻烦你带我去可以吗?棠渝抬起缠着丝带的眼睛,脸庞还带着这个年纪的稚嫩,有些绯红,让人看了不忍 “好” —— 孚极殿位于上界东方,殿中浩大九根白玉石滑大柱撑起穹顶,蟠龙在外,闪着耀眼的光,浮云在侧拱着由下而上的阶梯。 棠渝坐在下方右手第二的位置,那刚才在外与自己搭话的小仙娥此刻正站在自己身后,颤颤巍巍的,仿佛下一秒便会原地躺平再也不准备睁眼 “你叫什么名字?“棠渝问道 这殿中人来人往交杯换盏,没有一人会与棠渝搭话,或许换种方式来说这也是棠渝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的面目前,她在上界呆了三千年只有婴儿时期常会出现在花花草草仙的面前,后来大了,便也是无人得见,在这上界自然也没有一个半个友人可以说的上话 朝临老是劝她多出去走走,交交朋友,棠渝只会打趣道 “仙人都有自己的事务要忙,哪里比得我每日清闲。” 这是打趣的话但也是棠渝心中所想。 似是觉得无聊了,才会有心思去逗弄那身后之人 “小女名唤锦瑟,是下界的,只是今日上界人手不够才调来的!之前不知道是殿下,冒犯殿下,还请殿下恕罪!”说着说着她‘啪一声,跪的有些响,以至于不远处的九幽都将目光投了过来,棠渝察觉到目光,强硬的对着对面笑了几下,她虽然看不见,可就是知道他在那里看着自己,心下转头,想要躲避目光 “起来起来,没人让你跪” 人是起来了,只是腿脚还不是很利索,像是刚学会走路,摇摇晃晃的躬着腰。 棠渝看着也知道这是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再逗弄了,吩咐着叫她下去了 “大陆泽上神到”在众仙家坐定后,一个人的到来结束这里的喧嚣 那人身着青衣从门口疾步前来,似乎怕是耽误了时辰在走进大殿后也引得无人瞩目 帝凰家的这对兄妹,棠渝继承了朝卿的性格,哥哥便是有了朝青与帝凰王的英气 那年,棠榕也是身着青衣,他素来爱这样的打扮,手执雪踏银除尽北海邪祟,封印恶兽饕餮,一站成名,后又白玉台饮酒,以清风恣意之态过天劫,冠位九泽之一——大陆泽 棠榕在棠渝身边坐定,坐的是第三位的位置,如果按身份棠榕不会屈居于这里,只是今日是胞妹的生日自然是以辈分为主 只是让棠渝惊奇的是她原以为上面那个位置是留给棠榕的,可如今看来却不是 “哥”棠渝尝试性的叫了叫 可就在此时,大殿外的唱声又起了 “帝凰王到!” 常年驻守鬼蜮的王,近一千多年没有人在上界看见过他了,如果不是帝凰帝姬的名声传遍四海,只怕大多数都会将他忘了 棠肆空本就魁梧,平日里铠甲看着威严,如今换上常服,眼中不再是那般杀气时到也像是位慈父的。 棠肆空路过两位子女时,并未转头,只是棠榕起身对着父亲默默拜了一拜 棠渝没有起身,其实她是想起身的,只是不知为何,在那男人从身前走过的风一吹,腿脚变重了,似有千钧,就像她呆在了原地,手中原本拿来摆玩的杯盏也从指尖脱落,顺着衣袍滑落,没有惊起半分响声。 随后而来的便是天朝帝君 “今日是阿渝的生辰,本该是她自己做主,”天朝仙人的声音洪亮,孚极殿很大,即便在下首末位也听的清晰 他转头与棠肆空对了下视线便看向棠渝,他的笑容带着亲和力,明明是上界尊者,却丝毫没有上位者的威严,棠渝在这样的笑容中被溺爱着长大,却始终学不会这笑 “众仙的礼物都到齐了,阿渝你想不想知道本尊与你父亲为准备了怎样的礼物?”天朝帝君故作神秘的笑着。 棠渝其实心中无感,但还是应付道“阿渝不知,但只要是帝君和父亲准备的,阿渝都喜欢。” 天朝仙人和棠肆空对视一眼,最后由棠肆空缓缓起身,径直走到棠渝身边 他一伸手便变换出一只盒子,那盒子的外表没有什么出奇,只是里面的东西…… 棠渝站起身来,她比棠肆空矮了一个头,也不抬头看他 “九幽百年历练归来,自鬼蜮与帝凰王合力抓捕上古凶兽穷奇,这是穷奇的眼睛,取出再由帝君加以炼化制成”说话间,棠肆空便打开了盒子,由棠榕将白绸解下,那盒子中的东西熠熠发着光,叫人看的不真切,木盒靠近棠渝的那一刻,便自动瞬间吸附其上 “这是最后一份生辰礼,一双神目。” “从此以后,阿渝不必拘于一处,海阔天空,山川九泽,任尔纵横!” 棠肆空将木盒收起,看着棠渝逐渐恢复清澈的眼眸,笑了 他的女儿本就是那翱翔九天的凤,生来自由 他镇守鬼蜮多年,所求所愿不过就是他所思所念所爱之人能够安心生活在这一方净土之下 眼前的黑暗逐渐散去,变换成了夺目的光,那是她从没有见过的颜色,强光之下的视线也神奇的逐渐清晰起来,只是晃的她有些睁不开眼,她瞳孔骤然紧缩,呆滞的看着眼前的光景 —— 眼前的男人高大挺拔,尽管眼角沧桑带去了岁月可眉间英气依旧逼人,棠渝的视线从男人的脸上沉了下去,目光停在了右手之上,只见那右手的小指竟被绑带包扎了起来 他受伤了吗?棠渝想 棠榕立在她身后,重新为她戴上白绸。 “恭贺帝姬喜获神目!”下座的恭贺声响了起来,打断了因棠渝而有些尴尬的气氛,也意味着这场宴会正式开始 只是不论这场宴会有多惊艳,棠渝都无心再观赏了 她柔嫩的指尖细细在白绸上摩擦着,感受眼前的光影变化 待到宴会结束,棠渝在棠榕的搀扶下与九幽一起聊了些百年历练中的趣事便趁着仙人人流离去 只是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跟棠肆空聊上一句话,只是在临走前远远的回了头,她眼前缠着白绸不知道棠肆空在哪,只是凭借感觉看似随意的望了一眼便离开了 棠肆空远远望着,孚极殿的浮云四处流荡在棠渝离开的地方散开又急速聚拢,天朝帝君走近 “帝凰王看到了,她过的很好,棠榕总是会来陪她,九幽也回来了,她的身边不会缺少依傍之人。” “只可惜阿渝的长相与朝卿不像……”天朝仙人的语气有些落寞 “帝君凭什么觉得棠榕与她母亲有三分相似,阿渝就一定会。”棠肆空转头,并未给天朝仙人任何一个眼神 “帝君一开始便是这么想的吧。可惜帝君失算了”棠肆空道 “失算……阿渝长的不像是弥补不了本座心中的痛,可帝凰王呢?”突然天朝仙人的语风一转,他知道棠肆空不看他却仍然把目光都死死的盯在他的侧脸之上,那眼中的凶狠与平常截然不同 “父女分离之痛,帝凰王这三千年来,又好到哪里去!’天朝的语气愈发狠历 “朝卿是本座唯一的妹妹,她走了,谁都别想好过!” 天朝仙人收回了目光,理了理有袖子,立马变做常态,眼中的柔情尽显依旧是那一面慈善的面容,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当然,本座还是爱怜妹妹的血脉,不会对他们下手。但是,本座会让你付出应有的代价。” 天朝仙人走后,孚极殿上唯有棠肆空一人长身而立,风浮过他的衣摆,就像那早已逝去的人依旧站在他的身旁,不知向何处而去。 第2章 楔子 还是铺垫 棠渝在打发走棠榕和九幽后便回了朝揽殿,越是靠近朝揽殿她的步履便越急促,走过的风掠起轻纱制成的裙角。 在朝揽殿的门口,她准备推门的手停住了 此刻,门也开了 朝临姑姑站在门前,棠渝看不清她的样貌,透过白绸能看见的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可单单从影子看上去,棠渝便能认出来这就是她的朝临姑姑 不知是不是棠榕并没有将白绸系好,那附在眼前的一片白却落了下来,措不及防的让棠渝看清了朝临的脸 ——朝临姑姑的面相温柔,与棠渝心中多年幻想的没有过大的差别 她此刻正笑着看着门外不愿踏进来的棠渝 看到白绸落地的那一刻,一双明澈的眸子出现在她的面前这才心中落定,她歪了下头,笑的愈发浓烈 “殿下,欢迎重新认识这世间!” 五百年后 “荥安上神最近犹爱那人间皮影戏,帝君也是疼上神,竟真的叫玉廉仙人带了来,演给上神看!” “这么些年,荥安上神要什么帝君不给!” “只是这么些年她也只是担的个上神之名,哪来的上神之实啊,真不明白荥泽之地怎么会选她?” “可不是嘛,她既没有大陆泽上神那般战绩功德,又没有雷夏泽上神那护守一方祈愿的功德,不过是帝君溺爱的娇娇儿,怎么担得起这个名号!” “快别说了,万一被听到……” 可这仙娥话还没说完,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悦耳的女声,可这说话的内容却让仙娥们不寒而栗,甚至刚才那说话的仙娥一时没站稳,跌了下去 “怕被人听到,小娇娘们怎么还在背后乱嚼舌根呐?”棠渝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的身后也不知道听了多久 仙娥们看到棠渝的身影顿时连话都说不全了,连忙跪倒在地,嘴中胡乱嚼着道歉的话 这些仙娥自生日宴后一大半回了下界,以部分却因为其它事务照样留在了上界,时间呆的一长便不愿意走了,上界的仙人只有座下侍官,并不需要下界的仙娥,便随便给她们安排了地方,干些杂活。 “留在上界这么些年,规矩是一点没会,这背后论事的手段到是长进不小啊。”棠渝斜睨了那首先跪下的仙娥 上界其实并没有很多规矩,各殿各宫间行的都是清雅礼并不似下界,她们呆了这么些年本是会了,可紧张下还是会忘记 棠渝不愿意多管她们,径直从身边走开了 她这一路本是直冲天河门的,可棠渝到了门前发现今日的侍官换了新面孔,这个可不好糊弄,于是想走天河门的后面翻进去 谁料她刚一抬腿,便发现身旁莫名其妙多了位侍官 那侍官一看就不爱笑,冷冰冰的看着她翻窗等他们对视上时,棠渝才发现 “你,你!哈哈,这位侍官怎么在这?是有什么事情吗?”棠渝立马撤回一只腿,俩手摆在身后,边打量边打哈哈问 那侍官抱拳行了一礼后道“在看殿下翻窗。” “不是,本殿什么时候翻窗了?这位侍官是不是看错了!翻窗,本殿有正门不走,翻窗干嘛!”棠渝道 “不知道。”侍官回答道 “是!我承认了!就是在翻窗,你要干嘛!”这侍官的语气和他的脸一样像是木头 “不干嘛”那侍官继续回答道 “不是!帝君让你来干嘛的·!”棠渝觉得和他有些无话可说,转头看了看窗户里面,没看到人,再看了看眼前的侍官,不想看到这个人 “帝君说殿下如果窗户爬不进去就走正门吧,让小仙来看着点,别摔了。”那侍官的语气平和,好像这只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小事,但听在棠渝耳中就要炸了。 “本殿好歹也位列九泽,怎么会摔!” “您虽位列九泽,却还没有接受供奉完成祈愿,况且上次您就在天河门摔了。”侍官道 上次棠渝来天河门,本来是兴高采烈走正门的,可突然脚一软莫名其妙摔了个正着,侍官训练森严,可以当做没看见,可他们不是没看见。 “行,带路走正门!” 棠渝算是被怼的哑口无言,免的他爆出更多黑历史,只好寻个体面点的路 进了天河门内便是天朝帝君居所,仙人居所极为雅致简朴,当然不包括几个有能力喜好奢华的仙人 “帝君,殿下带到。”那侍官将棠渝待到后就离去了。 棠渝其实一进屋就在研究布局,这天河门的内部一天换一个样,棠渝的视线从天朝仙人的脸颊划过落在他身后的那扇窗户上,然后愁眉不展 “阿渝这是怎么了,那有什么东西吗?” 天朝帝君放下手中的事务,抬头看便发现棠渝的目光落在自己身后,顺着目光看去除了一扇大敞的窗户什么也没有看见 “这不对!”棠渝指着那扇窗户 “哪里不对?”天朝仙人有些疑惑问道 棠渝站在那扇窗户旁坐看看右看看“我刚刚明明就站在这个外面,没有看见帝君!” “天河门外设有结界,在外面是看不到里面的人的,阿渝不知道吗?”天朝仙人解释道 棠渝装出一副突然大悟的样子,笑道“忘了哈哈,帝君我都快五百年没翻过这窗户了。” “都是九幽害的!天天来找我,我都忘了来给帝君请安了!” “行了别套话了。” “你这五百年间来找本座的次数屈指可数,要么是问九幽去哪了,要么是问九幽干什么去了,要么……”天朝仙人故作·腔调,笑眼眯眯的望着棠渝 “既然帝君都知道,那便告诉我呗。” “九幽的生死劫降至,今日他便要下凡去,估摸着现在在司命仙人那。” 天朝的笑意不达底,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棠渝得到想要的答案,心满意足是分刻都不准备留直冲司命殿而去 她的裙摆在天河大门扫过,似乎是冲的太急一时没站住,扶了下门板后离去了 天朝坐在那明明眼神一直看着眼前的公务,可情绪却变了 这么多年或许不是棠渝来天河门的次数屈指可数了,而是他在躲着她。 不知何时起他突然不敢直视棠渝,棠渝虽然长的不像朝卿,可他看着棠渝却总能想起朝卿,那一个又一个小细节,越来越像…… 有时只是背影重合的一瞬间,就能让他慌了神 离开天河门之后棠渝直冲司命殿,上界虽然有不能疾行的铁律,可哪家没个急事,玉廉仙人一天要往返三次阙鹤门,还要去坠仙台净化祟气,是上界出了名的忙人 棠渝晃到司命殿,却发现里面根本就没有人,只是在大门处发现了一童子正着急回来翻找什么。 “喂那个扎小辫的站住!” 那小童拿完了东西正准备走便听见这番话,定住了。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小辫缓缓转过头来,指着自己道“我?” “……” 过了一会,转命司内 九幽已经屏息凝神等了片刻,却还不见送忘川水的童子前来,皱了皱眉头 司命仙人虽然负者手表面冷静其实心里已经乱成了一团,此刻见就有皱了眉头心下是更着急了,负在身后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真想把那瓜娃子道脑子撬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只是可惜转命司需要他的维系,无法离开 等了许久,才远远的看见一众童子和仙娥走了过来,司命左看右看都没有看到刚才去取忘川水的童子身影,只是多了为蒙着面纱的仙娥 心想或许是这孩子贪玩,随便叫了个仙娥来 那仙娥端着忘川水逐渐靠近,直到主动呈上九幽才接过 司命见他饮下忘川水才将一颗心踏实落地,刚要弯腰恭送九幽此劫顺利之时便看到此生最难忘的一幕 正当九幽喝完准备一跃而下时,身旁的仙娥却突然直起身子给了他一脚,彻彻底底的将人踹了下去 九幽一愣,被踹在半空时转头,怒目那个仙娥却发现棠渝正一脸笑意的朝他招手。 就此,生死劫转动 棠渝那一脚也愣是给司命看懵了,但仔细一看,这身影,这动作,哦,荥安上神,没事了 看着九幽彻底没入转命池水,连个影子都不剩了,棠渝才转头叫住身后的人 “司命仙君。” “不知殿下有何吩咐?”司命鞠躬行礼,心里却是万马奔腾 “九幽的命簿不知能否给本殿借阅一二?”棠渝表上笑的内敛,问的也含蓄 司命心里骂了一声便滚去翻找命簿了,他司命殿的命簿五百年间都是被棠渝当成话本子看的,此刻说什么借阅,就是司命不给也不行。 “九幽殿下此次历的乃是生死劫,经历世间七苦。”司命翻着手中命簿,看到那生死劫三字时反倒有些感慨“仙魔不比人间妖界,无边寿命漫长,淡薄于情,又哪里会真正懂得世间甜和苦,也只有小仙与红线仙略懂得一二了。” 司命将命簿递给棠渝 “有时小仙还是挺羡慕殿下的。”司命道 “像殿下这般的仙人之后,生来仙骨,并不需要在凡间苦苦挣扎方能飞升,也不需要用这历劫来恢复七情六欲,这一生或许香火供奉绵延或许安定自在。” 棠渝眉间一皱似乎是想起什么又发问道“那九幽呢?” “九幽需要历劫那便不是仙人之后,可他也并非凡人飞升啊?” 整个上界都知晓九幽是天朝养子,是天朝在一次历练中带回来的孩子,那孩子满身的仙气缭绕,是天生仙骨 天朝将他的每一次劫难对外宣称是历练 “这,小仙也不明白,或许九幽殿下是半仙”司命道 “半仙?”棠渝有些疑问,她自知不爱读书,但是古籍典策还是略知一二,她从未听闻这个说法 “半仙便是半仙半人,这个说法很早前就在古籍上抹去,殿下没有听过也是正常。”司命道 第3章 第三章婚约 正文了 人间,南陆 天璇九年,朔邪王宫内一声啼哭七皇子司桢降世,与此同时边塞沙场之上传来喜讯,大破西绝,捷胜而归。 一年中,朔邪统一南方,恰逢七皇子司桢降世,朔邪王龙颜大悦,自他出生起便得了封号“和”字 司桢十岁那年,朔邪王病重,二皇子司延益举兵谋反,弑父夺位后将十一位兄弟斩首殆尽,所有公主皆送往边疆小国和亲,改国号乾定,雷霆手段让人闻之颤栗 可是他唯独留下了七皇子司桢。 十岁的司桢莫名其妙从刀光剑影下逃生,当起一个手无实权,自在逍遥的闲散王爷。 乾定十一年,天下楼 天下楼位于上京繁华地带,这名字起的豪迈,可实际上这是京城人人皆知的青楼,但这也是上京的象征 天下楼共计八层,数丈之高 有人传闻,于天下楼至高处俯视上京白日可看远处环山云墨点着穹顶可触得天边祥云,别有一处风雅之意 夜半便是烟火人间,百家灯火燃尽在那里犹如浩瀚灯海,天地倒翻之间,星光点缀在了脚下碎成了星火,流动在街道之中 当然这天下楼的姑娘也是上京一绝 尤其是那顶楼之上无人得见却是声名远扬的花魁——渝姬姑娘 “这地方好啊,来人间历劫都是这么这么潇洒的吗?”装束一番的棠渝与司命顺着天下楼的阶梯一步一步上前,棠渝挡开垂在眼前的纱绸,里面的旖旎之态尽露 棠渝瞬间放下,马上老实住了 “也不全是,九幽殿下的命簿您是看过的,只是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哈”司命在一旁赶紧把棠渝拉过来,免的她又随意乱动 而在他们前方有一男子,黑衣束发,因为是在背面看不见容颜,只能看见那一身黑袍滚着暗金色的纹路,一身衣着不凡,此刻正往天下楼深处走去。 他们俩人一路追着在中门大街上无所事事的司桢,最后晃到了天下楼。 又跟着他不断深处天下楼,棠渝自从刚进这里从司命口中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之后,就已经对司桢刮目相看了 虽然命簿上写了他的少年时期独爱天下楼的一名舞姬,但棠渝还是想看看九幽会喜欢上的人究竟怎样芳华。 司桢在一扇门前停住后打开了门,此刻那门打开的弧度也牵动了棠渝心中的好奇,等待司桢半个身子进去后,棠渝便也是拉着司命一脚跨入 “王爷怎得得空来这天下楼看奴家?”房中燃着香,这香的味道不比棠渝这一路闻到的浓香,是淡淡的清香 烟雾缭绕在空中,房中纱罗幔帐重重叠叠,幔帐之间一女子身姿修长,慢慢挪步挑开帘子向前走来 那腰间的铃铛随着曼妙腰姿的摆动而隐隐作响,引人无限遐想。 美人是美人,只是棠渝怎么莫名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待到那姑娘从幔帐中走出,立于司桢身前,棠渝也看清了她的眉眼 司命在看清楚的那一刻,便张着“o”形嘴看向棠渝 ————显然那走出来的女子竟然与棠渝一般无二 棠渝与司命四目相对,只听司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九幽殿下喜欢这样的。” 棠渝顿时脸便是一黑,呵斥司命闭嘴。 渝姬一头乌发披散在颈侧只用一支簪子挽起些许发丝,不施粉黛却眉眼间媚态尽显,是一顶一的美人胚子,这也是她与棠渝最不像的地方,此刻坐在司桢怀中,修长白皙的腿裸露在衣服之外。 只见她手中拿着一酒杯,玩转在指尖,司桢一把握住那双手,放在掌中摆玩,男人低头含笑,一副浪荡之态 棠渝实在没眼在继续往下看,转过身想要悄悄离开这间到处弥漫着粉红泡泡的厢房。 只是她刚准备顺着窗户出去时 一阵风幽幽而过,带着厢房内的窗户合了起来 —— 棠渝预感不对,刚一回头便发现此地的时空早已静止 那刚才坐在司桢怀中的美人不知何时已经和司命缠斗起来,周身上下散发着死沉沉的鬼气使得刚才娇艳的脸狰狞了起来 “殿下!” 司命一边制住身上的怪物,一边朝棠渝的方向大喊。 他似乎后面还要说些什么,只是那怪物在棠渝回首的那一刻便注意到了她,陡然放弃了身下的司命,整个人以诡异的姿态朝着棠渝迅速爬去,略带肉感的小腿直接将司命蹬出几米远 劲风扑面而来,那速度之快让棠渝措不及防 只是在那怪物靠近的分刻,棠渝周身一道绚丽的红光爆出 星星点点的蔓延开来,那怪物就在碰到那红光的分刻间消失了,最后整个人连渣渣都不 ————— “远离她!”司命刚摆脱怪物便朝着棠渝那把剩下的话说完 只可惜,晚了 在他抬头之际,人连渣都不剩了 “这……啥玩意?” 棠渝盯着脚下留下的一团分辨不清原状的衣物,周围恢复了平静,静的出奇。 “人,没了?”司命眼中有着不可置信 “嗯,没了。”棠渝回复道。 司命此刻的神情有些慌张,急忙掏出命簿查看 那是九幽天的命簿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人没了,谁陪九幽殿下历劫啊!这上演年少情深时所爱突然失踪吗!” “这也不对啊啊啊!这对不上啊啊啊!” 棠渝周身的红光散了,随之显现的是一片羽毛,那羽毛红白相间,是帝凰族出生时最坚硬的一片尾羽所化,帝凰族的命脉所在 但同样帝翎天生克制鬼蜮死气 所以刚才那只怪物应当是鬼蜮的鬼上身,所以靠近棠渝时便消散了。 “所以,现在咋办?”棠渝道 司命在尝试修复无果后就将眼神投到棠渝身上。 “殿下,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 “就看您愿不愿意了!” 司命的言语坚定,让棠渝产生一股不好的预感 棠渝有些试探性的问道“愿意什么?” “就看您愿不愿意为了九幽殿下的幸福而奉献一把了!” 说罢,司命便将棠渝从自己的身边推走,棠渝并未设防,被结结实实的推到司桢的怀里,当棠渝发现司命要干什么时,左顾右盼司命早已跑的没了影。 走之前还好心的帮她换了套衣服 …… “渝姬在看什么?”突然,棠渝感觉到头顶笼罩下一层阴影,背后有些凉意而那放在她腰间的手也动了 “……” 完了 在司命走后整个时空便静止消失了 “我……没看什么!” 司桢的手从逐渐下滑,那挂在腰间的铃铛也被他的挑弄铃铃作响 他的手逐渐从腰部延伸,慢慢的,慢慢的移到大腿处,棠渝只觉得每一处裸露再外的肌肤好像都要烧起来了,尤其是被司桢蜻蜓点水过的部位 她有些不适应,但也着实不敢动 只是坐在那,整个人的僵硬肉眼可见 就在那双手碰到大腿上的嫩肉时,棠渝肉眼可见的避了一下,男人的眼神微动,手狠狠的在大腿处掐了一下,留下红色的印子 棠渝吃痛本能的转身想要质问身后之人,可她一转头一把锋利的短刃出现在面前,与她近在咫尺,若在往前一下,便能洞穿她的眼睛。 棠渝被吓的一回身,想要后退却被男人紧紧箍住 与此同时厢房的各处窜出许多身着黑衣的侍卫,各个手持利刃,眼神狠历 “这,这,这!王爷这是干什么吗?” “是奴家哪里惹到殿下了吗?”棠渝尽量学着渝姬的语调和姿态,她悄悄把头往后一移,回头环绕这四面八方又道 “这么多人看着王爷在此,不好吧。” 司桢微微含笑,又将利刃近了一分道“他们当然不是来看着本王的。” “是来看着你的。” 此时的司桢正是大好年华,那含笑间,眼中似有碧水清波,若不是利刃当前,棠渝或许真的会感叹一下司桢的美色 “王爷,您让这么多人在这,会吓到奴家的!” 棠渝故作姿态,笑的愈发浓烈,两根手指试图挡开眼前抵着的短刃,可司桢却没有丝毫要动的样子,就连短刃也不动分毫。 “姑娘不是渝姬吧。”司桢道 不是,我还没演上呢就暴露了? 但棠渝只是怔了一下后便挑起眼尾轻声道“我们明明有着相同的容貌,殿下又是如何认出来的?” 既然已经被拆穿了,棠渝也不准备演,整个人又换了另一幅姿态,微微伸出一只手轻抚过司桢的脸颊,似是要以牙还牙。 “难不成殿下真的爱上一个舞姬了?“棠渝道 “不过一张面皮而已,她有的也只有那张脸了。”司桢眼中的**更盛,放下刀抓住少女的手继续说道“而且依本殿看,姑娘这张脸比渝姬更美。” “可惜,本王不用来历不明的人!” 明明上一秒还是温柔乡,下一秒司桢便投出手间的刀,棠渝也顺势躲闪 那刀锋越逼越猛,棠渝回头一看身后是等待着出刀的侍卫,两面夹击之下退无可退 在这刹那间,棠渝眼神一动做出了选择 只见她拢了拢身后的衣裙,风势猛烈吹乱了额前的发丝 她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唰”的一下蹲了下来,双手抱头大喊“我投降!”风吹动了帘帐间的风铃,铃铃响声与棠渝周身传来的声音重合了,以至于没有人听出那无意间的响声 那顺势而来的短刃正好划过少女的头顶,带下一只簪子,定在身后的柱子上 侍卫见一剑未中,齐齐准备出剑,或许下一秒棠渝便会被扎成刺猬的回上界,可司桢却突然下令停手了 “住手!”司桢一声大喝下,侍卫们又齐刷刷的收剑了 棠渝抱着头眼睛咕噜一转,心想,这怎么停手了?良心大发了? 她缓缓抬起头,瞄了司桢一眼,就立马回头了,那男人的眼睛正眯成一团打量着她,她看不出那眼神中的神情,只觉得对方不怀好意 “来人,将这位姑娘带回王府” 朔和府距离天下楼是当真不远,过了中门大街,再转个弯就到了 此刻已经入夜,可朔和王府却灯火通明像是在等待他那晚归的主子 两个家将守在门前,手中的火把闪着亮光,照亮朔和王府的大门 朔和王府的规制其实并算不上气派,可他从大门到内院无处不透露着一片风雅之态,那主厅前的莲池中只是零散的中了几株莲花 虽然正值秋季,可这莲花却开得茂盛,晚夜的月光洒落在瓣叶上,让人觉得不真切 棠渝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觉得有些眼熟 司桢派人将她拉进厢房关了两天,整整两天没有任何人来过,只有那每日准时送饭的侍卫一日三次的来,棠渝每次想和他套套关系,却发现这些侍卫连理都不理她 于是她干脆放弃向他们套近乎,而是探究起最近几日送进来的吃食 正当棠渝拿着一块桂花糕把玩时,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殿下?“ 紧接着一个人若隐若现的出现在棠渝身前,眼前人一身白袍配着藏色腰带,正是司命 “司命?你终于想起我了!”棠渝见了司命瞬间感觉见到了救星一般,顿感委屈 司命手执命簿,那藏色腰带下挂的是转命司的牌子,一看便是办事的装扮 “殿下这凡间的消息小仙已经如数禀告帝君了。帝君的意思便是让您安心在凡间陪九幽殿下就行了。”他另一只手变出一挂饰般的东西递给棠渝,并道“这是大陆泽上神让小仙交给您的!” “帝翎在凡间不便现身,便可由他替代。” 帝翎不仅是帝凰族人的命脉所在,也可以成为族人间传递信息的工具,此前那伴着铃声而起的响声便是棠榕向帝翎传讯引起的 棠渝看他的形状似人间女子的耳坠,便带到了耳朵上 那东西刚接触到耳垂时便变化成了类似金乌的样式,华光流动下熠熠生辉 那一刻好像有一股气息连通了血脉 “殿下,据帝凰王探测鬼蜮的结界附近确实已经出现了裂缝,才引得小鬼出逃,祸乱人间。” “但这一切,上界自会有人去解决” 司命翻开手中的命簿道“据星象观察,九幽殿下这劫数有了变动。” “变动?什么变动?他不会在下界突然噶了吧!”棠渝有些担忧的问道又联想到自己已经被关了两三天没动静了,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仙人下凡历劫的轨迹本都是由司命殿的历代仙君执掌,都是规划好的命运 但一但这份轨迹出现变动那对于在人间历劫的仙人是极度危险的 一不小心劫没厉成还把自己搞成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目前……“司命翻他那本刚修好的命薄,买了个关子才道“没事“ 棠渝跟着跌宕起伏的心也落了下去,拍了拍胸脯 “九幽殿下的命薄殿下也看了多次了,殿下只需要依照原本的剧情走就可以”司命收起手中的命簿,对棠渝躬身一礼“望殿下此行能好好品味这人间风采。” “哦,对了。“司命交代完公事就又恢复到那笑眯眯的样子 他一拍脑门似乎是突然想起什么转过身道“为了确保殿下的人间体验,帝君的意思是暂时抽您一魂一魄让您感四季冷暖尝人间百味“ 说罢他一指结印指向棠渝额间的荥泽神印,从中剥离一魂一魄 一切事闭,还没等棠渝朝他反驳什么,他便匆匆消失了 棠渝望着司命离去的地方口中反复不停的回味着人间百味四字 此刻正是深夜,屋外却突然亮起明火,传来阵阵脚步声打断棠渝的思绪。 脚步声后,司桢推门而入,火光乍现,照亮这柴房的每一个角落 模糊的视线之下只看见眼前的男人只穿了层单薄的里衣,外面披着一件暗黑色的外袍走了进来,男人身材精壮,敞开的领口之下锁骨像弓弦般紧绷在肩头,向衣领中延伸出两条弧线,引人遐想 但棠渝根本看不清楚,明光蔓延这屋子的每一个角落,她只感觉眼前光影交叠一团一团的 司桢皱了皱眉,一挥手便让侍卫把火光熄了 待到火光熄的差不多,只剩下厢房外还有影影绰绰的光在晃动时 棠渝才难耐的睁开双眼,只看见身前站着一道黑漆漆的人影 “王爷前来,不知有何贵干?”棠渝问道 “来看看渝姑娘有没有饿着?”司桢将手中食盒放在一旁,抽出第二个抽屉将里面的菜摆了出来 棠渝无心眼前的菜,只是注意到了司桢刚才的话 他说,渝姑娘 “您这话是何意,您不都知道我不是渝姬了吗!” 司桢顺手将筷子递给棠渝,可棠渝不接只是挑着眉问道 “是与不是有那么重要吗?”司桢道 见她不接,司桢也不恼,反而用那筷子夹起一块肉,递到棠渝嘴边,嘴角微微扬起,眼神中些许漫不经心笑意 “不知是什么转变了王爷的想法肯收留我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棠渝将来历不明四字压的重 “姑娘乃是镇国将军府的嫡出小姐,又是本王的未婚妻” “何谈来历不明?” 司桢的语气平和,像是这是一件非常微小的事情,可在棠渝心中已经惊起波澜 她一个拍掌起身,振的桌上饭菜一颤,叫道“你说什么?” “明年九月初八,是我们的婚期。”司桢起身,趁着棠渝的嘴还张着,将筷子夹的肉喂了进去 棠渝本想吐出来但还是嚼了几下咽了下去 “王爷是不是搞错了?我不是什么镇国将军府的小姐,也不是您的未婚妻!”棠渝的语气有些急促 “那,姑娘是谁?”司桢道 棠渝顿时被堵的哑口无言,她总不能说她是天上来的吧 “姑娘不是渝姑娘,那姑娘是谁?” “我不过是一介乡野之人,王爷肯定是认错人了!”棠渝双手抱胸,做出一副打死不认的态度 司桢听到棠渝的回答,唇边的笑意更加,那双眼眸中像是含了水,柔情多是 “这不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吗?” 棠渝有些错愕,司桢继续道“辅家小姐自幼体弱,被大将军与将军夫人送往林州城养病,但自幼便与朔和王订下婚约,佳期将至,辅小姐还想赖账不成?”司桢眼中带着一丝挑逗,却真的把棠渝唬住了 棠渝抬眸,望向司桢身后的侍卫问道“真的?” 那侍卫二话不说立刻道“真的!”眼神异常坚定 棠渝:“……” …… 接下来的几天,棠渝获得了可以在自己的小别院内随意走动的权利,她没事的时候逢人便会问上一问,发现,司桢应该是没骗自己 但尽管婚约是有的,可自己并非辅家那位小姐 第4章 第四章 南宫安珩 在司命的命簿中,自己应当是西绝王朝的亡国公主——南宫安阳 为辅佐弟弟南宫安珩的复国大业,不惜自入青楼,接近当今圣上唯一的弟弟司桢来获取情报 可如今司桢一口认定自己就是辅渝,中间应该是有什么误会她还不明了 但如今安定下眼前的日子才是重中之重 棠渝看着眼前风景秀丽的院子甚是满意。 这院子虽然偏,却并不陈旧,一看便是有人在此精心打扫过,院中并没有丫鬟,只有守门的两位大哥和一位衣着劲装的女子 这平静的日子是一天又一天的过去了,棠渝平日里便是院子里的三位给自己讲讲这人间趣事,司桢每日都会来,时不时也会给自己带些人间美食或是些讨人喜的小玩意 棠渝在这里终于深刻的体验到话本中的''“金丝雀“的待遇 正值秋霜,天气愈发寒凉,衣物也一件一件往上加 近几日,司桢虽然没来却也送来许多不同布料的衣裳,与自己的尺寸也是相对 曾经在上界,仙人们每天忙的要死,没有人会对外貌衣物有过多的标准,都是主张不伤风败俗的都能接受,再加上他们的衣物都是仙法变换,所以没有人会真正在乎衣服的料子和款式 导致没见过世面的棠渝近几日已经被新衣服的款式绕的眼花缭乱,不知所措 关键是她感觉司桢好懂自己,每一件都好喜欢,恨不得一天能换十八套 这天,棠渝刚用过午膳,坐在窗边欣赏那对面的莲池,司桢应该是很喜欢莲花,,这样的季节,这莲花也莫名开得茂盛 沪千说,那是司桢刚开辟王府时请工匠做的永生花,每个院子都有,样式是仿照皇宫御花园中的莲池,司桢十三岁前都是住在皇宫的,或许是念旧 …… 秋来鸟鸣便也少了许多,棠渝玩着手中的茶杯,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一只通体乌黑的鸟飞到她的身旁,棠渝用树枝戳了戳它翅膀见他不走,心下便起了玩心 可向下一瞟,那鸟的胫上绑着传信的竹筒,竹筒设计的比旁的要小许多,棠渝拿下竹筒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张拇指大的纸条 不远处,沪千打开了院子的房门,棠渝急忙将那纸条收进袖口中,假装在挑逗眼前的鸟 在沪千快要走近时,那鸟便飞走了 沪千的目光盯着那只飞走的鸟有些奇怪的问道“这鸟,怎么会飞来这里?” “谁知道呢。”棠渝面目镇定的小酌杯中的茶水,而捏着纸条的手心有些出汗 等到棠渝将沪千打发走后,才躲进内寝,查看那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隽秀,是一排工整的小楷 ————若得抽身,品阁一见 这是南宫安珩传来的纸条,若是按照原本的命簿所写前段时间南宫安珩应当是去了一趟北域办事,近几日刚才回来 棠渝望着这四面的青砖白瓦,高高楼墙不可出,门口的大哥和沪千虽然近几日混熟了,毕竟是司桢的人,应该不会放自己出去 那,如果直接问司桢呢? 这个想法在刚被想出来五秒就被否决了,司桢要事愿意放她出去怎么还会叫门口俩大哥这样看着自己 但等她真正面对司桢的时候竟然鬼迷心窍的直接问出来了 这天下午,棠渝正拿着一本书倚在院中的躺椅上,一回头便看到刚脱下披风的司桢 男人黑色的外衣下包裹着壮硕的身躯,宽阔的肩膀结实的肌肉,确实可以细看三分。棠渝的目光从外衣移到司桢的脸上时,男人的五官立体,一双剑眉带着眼尾,眼中似有水般柔滑,看的棠渝不经心漏半拍 “那个,王爷。”棠渝不知道是否该问 其实凭借她的本事是可以悄无声息的消失的 但她还是下意识便想问问,或许在她内心深处她还是将眼前的男人当成了九幽天 “我想出去转转可以吗?”见男人认真侧耳倾听,棠渝急忙道 她问完后小心翼翼的注意着司桢脸部的神情 不知是不是她眼花,那一丝失落转瞬即逝重新替代的是笑意 “好,去哪?”这个回答明显让棠渝觉得诧异,但她也是知好歹的立刻回复道“就在中门大街逛逛,我不会乱跑的!” “那就去吧,早点回来就行我等你吃饭”司桢答应的干脆利落,棠渝也是跑的极快,一溜烟就没影了 待到棠渝的身影从小门处彻底消失时,司桢的脸色也暗了下来 沪千在司桢身后躬身行礼道“王爷,要盯着吗?” “随她玩吧,不用跟着” 司桢说罢,沪千也退下了,司桢坐在刚才棠渝坐过的位置对面,桌上的茶是热的,还冒着雾气,衣袍下隐秘着那双白玉般的手,手中紧紧抓着什么,看不清楚,只是几缕麦穗掉了出来 棠渝在走出朔和王府后的脚步便放缓了,走在街上,东逛逛,西逛逛,还真不像是一个闺中女子上街的样子 她担心司桢答应的那么爽快是派了人跟踪她,可这逛了逛发现确实没人跟踪,棠渝无法细想,只得直奔品阁 品阁主丝织产业,是三四年前新起的产业,多做的都是些女儿家的生意 但品阁的背后主人是一名西绝商贾 当年西绝灭亡,可他们这些在外的商贾却没有受到半分影响,这位商贾却是在送货的路上遇见了土匪,被洗劫一空还受了重伤 西绝虽然灭亡,但南宫姐弟和崇贤皇后却被提早送出而躲过一劫,这位商贾当年正是被崇贤皇后所救还给了些盘缠和吃食 不久后,崇贤皇后身死,不满十岁南宫姐弟流落街头,被商贾所救 那商贾心甘情愿拿出所有家当来报还当年救命之恩,至此南宫安珩才开始自己的复兴大业,这商贾名下产业也被他管理的日益壮大。 刚入店内,便能看见摆放在外的最新款布料,那图案精美,样式复杂,但价格却不贵,这或许是品阁生意能做大的原因吧 棠渝来到柜台,那掌柜抬起头,眼神中似有几分诧异“小姐?这才两月不见小姐,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小姐请进,少爷几日前便回来了,应是一直在等小姐” 说罢那掌柜便带着棠渝朝深处走去,那掌柜将棠渝带到一密室前,棠渝在黑暗中走了不知多久,眼前竟出现几缕微光,是前头渗进来的 走出去才发现,这密室尽头是一座宅院,那宅院立于山脚下,半面环水,门前立着两尊石像威武气魄,房楼屋瓦随着渐沉的天色落了下来 棠渝知道她不便久呆,把该见的人见了,就得离去 “阿姐!” 宅院前,一玄衣少年郎朝这里跑来 少年的装束与朔邪截然不同,外侧的马甲上滚着鎏金暗纹,用的是西绝特有的流苏扣,胸前的两束编发在奔跑时被甩在身侧,蹬着一双棕色的马靴 “我还以为阿姐被朔和王绊住了”南宫安珩一边说,一边将棠渝引进内侧 虽然南宫安珩的小嘴叭叭不停,棠渝也没听进去甚多,她只是觉得这孩子长得着实漂亮了些 命簿中记载,他们是王后嫡出的一对双生子,但是如今看来与南宫安阳并不相像。 “朔和没有欺负阿姐吧?”南宫安珩道 “他对我很好,安珩不必担心。”棠渝道 南宫安珩将棠渝引进内殿,茶水应是早就备好了, 待到棠渝坐下,南宫安珩并没有坐在另一侧,而是坐在棠渝的旁边,为她重新斟了一杯茶 “此去北域,如何?”棠渝打量着坐在身旁的司桢,问道 “此行去见了圣皇陛下,十年陛下到底还是长大了不少,已经有大姑娘的样子了。” “倒是上宫大人丝毫没变,还是曾经那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南宫安珩在棠渝旁边叭叭不停,棠渝不明现在情势只好听着 “此行本也是赌一把,可没想到陛下真的信守承诺” “陛下说,她所想要的,从未变过。” 南宫安珩的语气温柔,指尖停留在滚烫的茶杯边缘,被烫的有些发红 北域…… 北域算是凡间的一部分,却不属于上界管辖,无论是司命殿还是藏书阁都没有此地的记载 “北域,如今是什么样?”棠渝试探道 “北域繁华依旧,那般盛世是南域数万年都无法企及的存在。” “那圣皇陛下呢?”棠渝继续道 “陛下聪勇,褪去当年稚气,更像是一国之君了”南宫安珩的眉眼染上愠色,但随即又露出担忧“只是陛下与上宫大人间,像是出现了许多矛盾” “上宫大人身为陛下养父,于陛下有养育之恩,可终究……只是外臣”南宫安珩眉间忧愁更重,目光游离望向窗外枫树 秋来叶落,万物之规律,打破不得更是干预不能 “我倒是觉得陛下不会。”棠渝接过那杯早已经斟好的茶,抿了抿 或许是茶香诱人,引得她染上几分笑意 这一句打破了眼下的氛围,南宫安珩倒是有些惊愕 那叶伴着天边云霞落了,倚在窗户上,就静静的停下了,南宫安珩的笑声突然响起,“对!陛下不会!”少年的笑声在屋内回荡,随着清脆的铃声像是有阵风吹开彼此心间的那层纱 南宫安珩将一小罐膏药放在桌上向棠渝推去,有些担忧道“这是最后一瓶塑肌生颜膏,陛下说了待到大业将成她会亲下南域为你稳定这幅容貌。“ “到了那时,你就再也不用受这重塑之苦。“南宫安珩道 桌上的罐子只有胭脂膏那样的大小,被棠渝握在手中反复把玩着 这张脸竟然不是南宫安阳的,这在命薄上可没写啊!司命这命薄怎么还欺骗看官呢! 尽管内心万马奔腾,棠渝表面依旧镇定自若 斟酌了半天措辞才问道“最后一瓶……是什么意思?“ 她问的心惊胆战 “塑肌生颜膏的原料乃是北域冰晶,这材料在圣皇城内太过稀少了“少年眉眼微垂,一排鸦羽般的睫毛挡住眼眸,随后他又抬起头来目光坚定道“不过阿姐不必担心,很快,很快了……“ 两人又聊了许久直到天色暗沉棠渝才不得已离去 在棠渝离去后,天边也翻上一层厚重的积云,侵占了半边的晚霞,使得天色暗了下来。 南宫安珩的半张脸都沉在阴影之中,一滴液体从脸颊滑落滴在桌案旁,他手中的杯子早就已经捏碎了,此刻瓷片扎入手中,血混着茶水加深了玄色 屋内深处一佝偻老人悄然出现,一身黑衣隐没在黑暗中“殿下,圣皇陛下传信,不日之后,陛下将亲临南域,八十万诡军便是您的了” “望您不忘初心,信守承诺”老人的声音沙哑,像是地狱饿鬼挣脱地狱而出 “八十万诡军,南域皇位,陛下助我复仇,便是我南宫安珩的恩人,安珩必会信守承诺” 自西绝灭亡后,母后带着他与姐姐偏安一隅,虽然日子清贫,但也算安逸 朔邪一统南域江山,能放过边陲小国,西绝百姓,却不能放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妇人。 母仪天下的尊位,成了她这一生的枷锁,到死都不能放过她 他和姐姐逃出来了,却再也没有家 南域之大,却没有两个孩童的落脚之地,他们身为前朝贵人,流离到家乡之时以为能得到拯救,可却受尽羞辱 最终他们被商贾所救,可那商贾也不愿收留,只是给了些盘缠便驱赶他们离开 或许从那时起少年心中的仇恨便埋了根 他将希望放在了北域,三度冰川,苦尽甘来 他终于再次抵达北域并在边地森林重逢圣皇陛下 拿到圣皇的信任,辅佐,力量 他该是高兴的。 ———— “小姐,老奴就只能送您到这了,您在那朔和王府一定得万事小心!”掌柜领着棠渝从密道内走出,将她送往门口时,眼中还残留着几分不舍的情绪 回府的路上,天色已是暗了 街上的火光微微亮起,街道中更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人群的喧哗逐渐拨开积云翻滚的天色,人烟味蔓延开来,吸引着棠渝时不时驻足于小贩小摊前 棠渝寻着味停在一小贩前,摊主是一老妇人,她一挥手蒸笼上的热气便往外面散了几分,扑了棠渝满怀 这包子蒸熟后的味道实在诱人 虽然知道朔和王府内定是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可此地还要绕一绕才能回去,她在南宫安珩那又只喝了点茶,此刻正饥肠辘辘 她随手向老妇人比划了个数,可摸了摸腰间只有出门时司桢塞来的银锭 着实是找不开,老妇人也没想着要钱,可棠渝却记着棠榕曾经教过的在人间买东西,不付钱的人便是无赖,是要被抓进官府的 她不想被当成无赖,也不想被抓进官府 就在两人互相拉扯下,一只手递了几个铜钱插了进来 “我替这位姑娘付了” 棠渝本想转头看看是谁这么好心,一转头便看见司桢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他虽然一身便服,竟也能衬得几分贵气 “你怎么在这!”棠渝有些惊讶道 “当然是出来抓不知道回家的小娘子啊!”司桢的语气永远是那样温和,那双眸中对着棠渝总是有用不尽的柔情,要是平常人或许就溺进去了 在旁人看来,这就是一对羡煞旁人的夫妻,当然也让司命羡慕住了 司命边看边对着旁边的棠榕咂嘴道“看!根本不用我们担心!你妹好着呢” 第5章 出发喽 司命殿内 棠榕着一身青色外袍与司命站在窥世镜前,镜中赫然是棠渝与司桢 “司命不觉得奇怪吗?”棠榕的眉头有些皱 “奇怪什么?” “九幽明明是喝了忘川水下转命司,他为何会对一位来历不明的女子钟情至此,他明明知道阿渝并不是渝姬了!” “许是,轨迹重构,九幽殿下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荥安上神身上有九幽殿下熟悉的气息,在一切因果没有落定前,或许会产生依赖性” 棠榕虽然心中仍有疑惑,但眼下的情形他已无法干预 “罢了,再观察观察。近日在忙着鬼蜮的事情,也未能有时间去看看阿渝,阿渝便交由司命上仙代为照顾了” “对了,西烨天这百年来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人都没个踪影,还劳烦司命在凡间继续帮忙寻一寻”棠榕将目光移开镜中的情景,嘱托道“这孩子顽皮,但也该收收心性继承彭蠡泽神位了。” “彭蠡泽上神聪慧,上神不必担忧。”司命颔首道 彭蠡泽上神乃是承袭魔神和仙族血脉之子,自一出生便是仙体之躯,袭承彭蠡神位只是多年来心性贪玩从未开始接受供奉 “但愿如此,鬼蜮之事一天不解都是心头大患,西烨天就劳烦司命仙了”说罢棠榕便匆匆离去 鬼蜮动荡,始终是三界上下的心结 鬼蜮不比三界,他是一个漏洞的存在 三界之中死去的生灵都应当入幽冥,度忘川,洗净一切浮华后有些魂飞魄散,有些则是能够转世。 可不知几万年前起,在仙界与魔界的交界处孕育出一个新的空间 里面的生灵没有自主意识,只会不断的释放怨念,企图同化整个世界 创世主槐帝给予这个世界生命和生灵存在的权利,同样也创造了法则和神明。 那位神明无名无姓只知道她以“元”自封,后世的人也会尊敬的称呼为元帝 可她消逝了 在一万年前的那场长明之战,她以自身封印了鬼蜮的出口,并以魔界帝君之力相辅相成,封禁了鬼蜮 司命伸出手,隔空比划着镜子中棠渝天真烂漫的笑脸,少女面庞青涩完全没有历经尘世的浮华,司命眯起双眼呢喃道“不愧是元帝塑造的神明,天生的福泽。” 待到身后的小童走了进来司命才收了手 “仙君,这是近日的命簿已经整理出来了。”小童道 “知道了,放进藏书阁吧,挑些好的放在显眼处留给荥安上神吧” 与此同时,北域 正值雪季,漫天飞雪覆盖大地,似是要这天地融为一色 外围是飞雪可越往北域腹地前行 雪花逐渐消融,万顷大地上也开出繁花点点,尤其是北域中心的王都阙下临飞竟无冰雪之患 而传闻中的圣皇宫矗立于王都山峰之上,宫殿的外部洁白无瑕,期间黄金点缀着宫墙的瓦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北域人民大多聚居于阙下临飞附近,受圣皇福泽,才能使北域人民躲避冰雪 而圣皇所居住的宫殿,立于陡崖之畔,其中若有若无的丝绸连接着一个又一个宫殿。 此刻元阁巍巍大门紧闭,而殿外却跪着一位男子,一身黑白相间的斗篷将其身形彻底隐匿在其间,只留下带着半边面具的五官视人 来来往往的宫人也只是低着头从他身旁走过,不敢做一下的停留 只有几位供奉大人身穿白袍,焦急的在远处观察情况 “这又怎么回事,老七你看看这都跪了两天了!”一位白袍金纹的老者撵着一把胡须,有些焦急的看向身后的中年人 “你这么急,你去劝?”那被发问的中年人环臂抱胸,依靠在白玉蟠龙柱上 “那老夫可不敢!,你又不是不知道近几年小陛下的脾性越发让人难看懂了!”钟老头连忙挥手作罢 赫连情原本只是站在一旁,见远处的大门渐渐敞开,大喜道“唉唉唉!门开了!” 门中的环境昏暗,只得见一少女身形之人,身穿白色斗篷遮住了下半身,露出的脸蛋同样戴着鎏金半框面具,看款式应当与上宫出自一人之手,精妙绝伦 少女的身形弱小,伫立在上宫面前,笼下一片阴影 “陛下。”上宫起身,应当是想行礼,却手脚有些不受控制踉跄住了,正好挡在少女的面前,拦住了去路 “上宫,你越界了” 少女虽身形上差了上宫一大截,可话语间的威压足以跨过体型的差异 上宫行礼的手还没有放下,头微微下垂,只留额间细发荡在空中,他薄唇·紧抿,神色微冷 “吾才是这阙下临飞的王,这北域的天命之主,吾不是你养大的娇娇儿!” “上宫你看看吾!”少女伸手一把掐住上宫微垂的下巴,使他抬头正视自己“吾是你的王,只要你还身在北域一天,就得匍匐于吾脚下一天!” “你没有资格质疑甚至妄图改变吾得想法!”说罢,放下了被她托起的下巴 “臣只是不明白,陛下为何执意要参与南地之争!”上宫的声音低沉有些嘶哑,这是他这两天来说的第一句话 “北域偏安数千余年,自第一任圣皇以来便以自给自足为本,您是臣从小看着长大的,为何一定要将手伸进那暗流之中,若说是为了权,臣是万万不信的!” 上宫的语气中带着隐忍,可那自眸中便看出的怒意像散开雾气一般弥漫在周身,就连后面躲在白玉柱后的几位供奉都闻之变色 “这,是不是又吵起来了?”钟老头的眸中带着无奈 可面对这一切的少女却撩起一丝玩味,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 “上宫是在冲吾不满?” “臣不敢,只是心中有惑,还请陛下解惑。”上宫露在面具外的眼睛清晰可见的顿了一下,下一秒便收敛了情绪 “解惑?”少女扬起右手,划过上宫面具下的鼻子,少女的手指纤细白皙,指腹更是柔嫩,如同一渠流水划过 “吾若说只是想还南宫安珩一个人情,你信吗?” 上宫不语 “你看,吾说了你又不信。” “因为这并非是真正的理由,所以臣不信。” 少女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她一晃斗篷底下的罗裙便现了现,这是南域的款式 光是从布料上看去便知是上等的好料子,在阳光下像是在表面催了细沙,是淡粉的 “既然上宫觉得这并非真的理由,那何不随吾一同前去,自己去找?”· 上宫抬起头,有些惊异的看着少女 少女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并不在乎上宫投来的目光 “南宫安阳告诉过吾,南地信奉仙神,各地分裂自主为王,那里有四季之景山川变化,不像北域终年积雪“ “上宫也曾许诺过,会带吾去看,吾不想做那囚笼之鸟,禁锢于阙下临飞,也不可能有人能永远束缚吾!”少女转头眼中的**如同她口中的野心般,越燃越盛 “对吧” 少女与上宫擦肩而过,劲风扑面而来鼓起她宽大的披风 她立于殿前,这里是阙下临飞的至高点,当北域百姓朝圣之际,便是圣皇至高无上的象征 从此地有一瀑布从元阁落下,就像一道来自于天上的绸带,被神明放下人间的恩德 这里阳光常媚,却很少能感觉到烈日曝晒的温暖透过元阁,俯瞰大地,那是一望无际的白,但少女知道在那里是千里冰封的边界 少女的身姿屹立雪中 下一刻少女回眸,明媚的光透过黄金面具到达远方的身影 “你们说呢?叔叔婶婶?”少女望向柱子后面的供奉们,声音甜美轻柔,仿佛还是孩童 “陛下说的是!” “对对!陛下长大了,就该出去看看!” “北域不用您操心!” 石柱后额的供奉们,见已经被发现也不躲藏,急忙出来笑脸相迎 “那,上宫呢?”少女转头对上上宫的眼神 他沉思片刻最终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谨遵陛下圣谕” 见上宫终于松口,少女心情大好,眉间喜悦,对着身后的侍女道“锦瑟,备车!” …… “渝姑娘,王爷” 从小门走进便是司桢在朔和王府为棠渝安置的院子,此刻沪千正守在门口,见来人抱剑行了一礼 进了内寝便闻到饭菜香,棠渝便迫不及待的坐下了 朔和王府内不喜奢华,饭菜也只是民间小菜,可对于棠渝来说已经足够了 曾经她在天上只粗尝过人间的糕点,是棠榕每次游历带来的 司桢让沪千帮忙盛了一碗饭,也坐下一起用膳了 “你爱吃蒜薹?” 桌上就两盘菜,一份金湘蒜薹肉丝,一份樱桃红烧肉,对于吃食司桢并没有刻意吩咐而是让厨房看着烧 那份红烧肉肥瘦相当,是上好的五花肉,可棠渝却动都没动,但那盘蒜薹炒肉丝却已经半盘没了 棠渝嘴中就着饭,腮帮子鼓了起来,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 “那便让厨房多烧些” 司桢主动将那盘菜推进棠渝身前 “阿渝,明日得出去一趟。” “陛下下旨,明日便会派仪仗队前往林州城,本王给拒了,亲自去接以表对辅小姐的一番情谊”司桢道 “去林州城,要多久?” “一月有余吧,算算日子,回来那天当是除夕”司桢为棠渝擦了擦唇边的饭粒,微笑道 棠渝并没有多说,沉默便代表应允了 天色渐晚,大街小巷的人流也渐渐变少,相反的是百家亮起的烛火 …… 第二日清晨 随着天气渐冷,每每棠渝出门,司桢都将她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起来 “再过几日恐有大雪,路上都结霜了。”司桢一边将棠渝扶上马车一边道 此行低调,并没有带过多的侍卫和小婢,沪千也被留下守着院子。 马车渐行渐远,棠渝掀开身后的窗帘,沪千依旧站在那,目送着他们的离去。在这里的几月她抬头低头都能看见沪千的身影,从其他侍卫的口中也听说过沪千是朔和王身边及其重要的隐卫之一,深得朔和王的信任 但此心司桢却没有把她带上,棠渝不由心生疑惑 棠渝放下帘子,转头看向身旁的司桢问道“沪千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去?” “沪千的身份特殊,虽然表面是护卫,却和本王府上那些都不同” “为什么?” “沪千并不是本王的人,她是皇兄送给本王的生辰礼物” 听到这个回答,棠渝立马喊了出来“生辰礼物!她!”驾驶着马车的何一明显顿了一下,马车颠簸了一下,使得原本就没坐好的棠渝撞在司桢的胸口处,被他护住了脑袋 “抱歉,王爷!渝小姐!”马车停了,何一在外道 车内因为炭火的温度本就暖和,棠渝此刻贴在司桢的胸口处,男人坚实的胸膛隔着一层布料仍旧能感觉到从皮肉之下散发的余温 这其实是很新奇的,毕竟他们在上界时是感觉不到温度的 但她这么一扑使男人的动作微愣,起伏规律的胸膛突然就乱了,气息也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棠渝起身盯着司桢微微有些红晕的脸颊,有些好笑的戳了戳红晕的地方问道“你这脸怎么那个桃子一样红?“ 何一见里面没有动静,试探性的问道“王爷?渝小姐?” 里面突然传来一阵轻笑,便有声音传出来“没事,”是棠渝的声音,何一听到回到便继续驾车,毕竟刚才里面发生了什么,不是他能知道的 车内,棠渝和司桢两人各坐在马车的两侧 司桢理了理被弄乱的外衣,脸颊两侧嘚红晕也消的差不多了便继续刚才的话题 “沪千是皇兄送给本王的通房丫头,可本王不要,当时的沪千好像只有十二岁,可怜巴巴的看着本王,本王一时心软便收她做了护卫” “我听说你和当今陛下虽然是兄弟,但是关系不太好?” 命簿中的司桢虽然是司延益上位后留下的唯一一个亲人,但关系属实是不好,司桢生活在皇兄统治的皇宫之中,无人敢接近他 没有人知道刚刚即位的皇帝为什么不杀他,也不知道何时会杀他 他就这样在冰冷的宫中一年又一年,在皇兄稳固政权后的第一年他被遣派出宫,在上京住进了朔和王府 之后朝堂之上剑拔弩张,朝堂之下再无交集 “我讨厌他,或许说是恨。”司桢抬眸,少年的眼角微垂,每当棠渝与他对视时,少年眼下张扬似乎是不经意间流露,让棠渝觉得他并不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而只是那个与她谈笑的九幽天 “恨他目中无人,恨他自大狂妄,恨他自以为是的好。“司桢道 “……” 路行的远了,天色也晚了 夜深人静的皇宫内部,士兵握着火把训练有素的来回巡逻 但没有人发现已经有一阵风入了内里,一身黑衣的何五手中提着一黑色麻袋,悠闲地走在皇宫内部,仿若入无人之境 “何五,带刀入宫是何人交给你的规矩,朔和王吗?” 养心殿内,男人身着白色里衣,黑发披肩,殿内并没有点燃蜡烛,只有炭火声在噼啪作响 司延益的面相与司桢全然不像,身形单薄到好像一推便倒,里里外外透露着病气 “深夜叨扰陛下,还请陛下恕罪”何五向前屈身行礼 “只是我家主子心急,有话想与陛下道明,远在京外,多有不便,才让何五前来传话!”说罢,何五松开了手中的黑布袋,重物落地的的声音悄然响起,从里面滚落出一颗人头,面容已经被毁了 “主子说,他想娶谁不用皇兄费心,陛下只需要坐稳那不易而来的龙位便可” 司桢手捂在唇边,轻咳了一声,苍白的脸上努力勾起一丝笑意“自古婚约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皇母后走的早,长兄如父,朕为他操心理所应当” 何五的面色隐在夜色之中,他沉默不语 “何五,你也觉得朕错了?” “何五不敢。”说罢他立刻又跪了下去,膝盖沉重落地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明显,但司延益的声音只是轻轻的,似是那田中戏水“可你们却都在逼朕” “陛下,王爷只是……”何五还想说些什么司延益便开口了“他只是恨朕而已。” “算了,你退下吧,帮朕跟朔和王道声好” 司延益挥了挥手,言语神色中满满的无奈,明明只有三十岁的男人,在没有高位映衬下却显得有些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