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心向箭》 第1章 月引藏星序 合历三十九年，天下笼罩在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中。 扶域城，凌绝顶。 楼序盯着面前的同门们，依葫芦画瓢的抄袭动作。 这是凌绝顶一月一次的普通弟子考核。 这一批是刚入门的新手小白，监考官是掌教亲传弟子棠错。 楼序并不在乎测试啊，考核啊什么的，他从穿越来的那一天，他就觉得自己总是要回家的。 但……他有点惧怕这个大师兄，性情冷的样子，看起来让人好难亲近。 楼序虽然是一门心思不想修炼只在回家，但拒绝不了凌绝顶包吃包住的诱惑啊！ 要是离开了宗门，他都不敢想自己会有多么的落魄难堪。 棠错离自己越来越近了，楼序不禁又紧张了三分。 也许是心里作祟，楼序觉得这个时候的棠错格外可怕，看起来像是一言不合就要把人赶下山。 越发近了。 楼序手心微微出汗，极力掩饰紧张。 这些个动作他完整的一遍都没看过，抄袭起来难免力不从心，手忙脚乱。 离楼序不过十寸之距，棠错朝身边的侍童示意，侍童翻过楼序腰间的牌，在竹简上抄录下来。 死定了。 楼序在心里大喊不妙。 不会就是不会，一眼便可看穿。 此刻的楼序痛恨极了自己平时的不学无术。 煎熬了半个时辰，考核终于结束了，公布结果了。 在这的人，不是凭借天赋闲来无事才来的，而是真正的想修炼之人。 浑水摸鱼的楼序，成了唯一一个没过关的。 那么大一册子，里面只有楼序那响当当的大名，孤零零的留在里面。 第一次初级考核不合格：楼序。 早知如此，他就不贪玩了! 现在好了吧，连饭碗都保不住了。 结果公布后，楼序心如死灰的看着棠错离去的背影。 紧接着，楼序就被人推搡了一下。 “愣着干嘛?你不跟上棠错师兄吗?” “啊?” 凌绝顶的默认规矩，师兄弟的称呼分系，掌教一系，长老各一系，修士一系和普通弟子一系。串系了会在师兄弟前加上名字。 凌绝顶的体系是，从掌教到诸位长老到仙师仙官到弟子，有点像西周分封制那样的金字塔结构。 “为什么啊?” 楼序有些摸不着头脑。 “重修重考呗!棠错师兄说肯定会负责到底的。” “啊？” 楼序更是莫名其妙，一堆文字中，他就读懂了“重修重考”四个字。 不等楼序多做疑惑，就感受到了一股拉扯他的力量，片刻便到了棠错身侧。 生存经验之谈，此刻他不开口便是最好的。 但……他那“冷若冰霜”的棠错大师兄开口了。 “我也曾受官澜仙师教过一段时日，我是认为她教的极好，你……究竟是如何学的?” 来自架古学霸的真挚发问，让学渣楼序难免有些汗颜。 怪不好意思的开口： “官澜仙师自然是教的极好，是我愚笨，若非要说如何学，那应该是少用些功吧。” 不远处的弟子屏着气，没听说过，更没见过棠错生气，但奈何棠错的气场太强，给弟子的威压感很强。 当真一个问了另一个敢教。 “跟着我便要好好修行，我可没官澜仙师那般温柔，她弟子多，我没弟子，我清闲，若你不务正业，必然会严加敲打。” 楼序他这是……被威胁了? “好的!保证完成任务!” 早知道，他就学一点了! 哎…… 楼序叹了一声气，他真的好想回家。 楼序被迫搬到棠错的藏星阁中，怨气堪比冷宫弃妃。 “好楼序，你认真学嗷，很快你我就可再见面了!” “没事的，棠错大师兄会的肯定很多，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对啊，多好的机会。” “你们不觉得他有点可怕吗……”楼序擦了擦那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谁可怕啊?” “当然是棠错师……哈哈……好巧啊大师兄。” 楼序“痛恨”地看着周围已经远离他的一堆人。 他刚刚怎么就没发现这群傻瓜给棠错让出的道能通风，让他有点冷飕飕的呢! 熟悉的拉扯力带着楼序以及他的东西，一起被那股拉扯力拽走。 “棠错师兄，其实，我不是那意思……” “那是什么?” …… 楼序噎住，他就是那意思，他不知道如何做辩解。 “今日好好休息，明日卯时一到，便来寻我。” “哦哦，好。” 楼序东西并不多，毕竟他孤身穿越。 大抵是当时天道好心，穿越来时还给他换了一身衣服，整了个头发，让他看起来不那么格格不入。 棠错给他的那间侧屋，东西齐全，楼序心里升起些许愧疚。 但不妨碍楼序他一觉睡至天明。 藏星阁的侧屋被褥柔软，楼序伸了一个懒腰，翻过身，准备再睡会儿。 但……他忽然觉得脖子很凉，人类的生存本能，叫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睁开眼，朝床边看去，一块“长木”掩盖住半窗光亮。 顺着“长木”楼序的目光向上移，和某双冰冷冷的眼神对视上 。 “大师兄!那什么……我这就起来!” “卯时等你等到将近巳时。楼——序，你挺行啊!” 明明是调侃的话，在棠错嘴里却像机器代码输出一样无情。 “男人不能说不行。” “罚你多练半时辰。” “不行!” “男人不能说不行?” 被自己说的话堵死，楼序他……憋屈啊！ 正值春季，花期碰撞，凌绝顶遍地绽花，色彩斑斓明艳芬芳。 独独这藏星阁不同，里外都只有梨花，小草规律，从不敢妄自冒出花朵儿来，来破坏淡白浅黄的梨花花卷。 梨花飘落星点，馨香氤氲。 藏星阁大大的院落里，楼序握着剑，摆着一个动作，若不仔细看他那痛苦的表情，哪怕是他额间细汗，也能添氛围。 “棠错师兄……我的好师兄，咱们能不能换一个动作啊!我已经比划两柱香了!” 楼序的手臂微微颤动，这些微小在剑端无限放大，晃的棠错眼睛发酸。 “你究竟是如何学成这副模样的?” 棠错开口说话在楼序眼里就是解放。 楼序丢下剑，像丢失了魂魄一般，像喝醉了酒一样，跌跌撞撞坐到了梨花树下，靠着树干。 “大师兄，我知别的同门师兄弟都是这样来的，但我不行啊!我快累死了!” “怎么，独独你娇生惯养，细皮嫩肉?” 波澜不起的语气，却被楼序读出了一分嘲笑。 “饶了我吧!棠错大师兄!” “一柱香后，自行练。” 棠错转身离去，片刻后脚步顿住，道： “以后不论凌绝顶内凌绝顶外，你唤我师兄便可。” “啊?好，好。” 棠错没再管楼序，离开了院子，留他一人休憩。 日光轻风正好，真的好助眠啊…… “啊！” 瞌睡刚打一个，手腕上不知何时出现的红绳，轻轻拽动着他，属实是把他吓了一跳。 他可是二十一世纪根正苗红只信科学的青年啊! 楼序抬头看见不远处燃尽的那柱香，明白这是棠错在提醒他时间到了。 带着发酸的胳膊，楼序再次举起剑，在红绳的指引下练着剑术。 那红绳倒是比正主活泼，会时不时乱戳楼序一下。 倒是可爱的紧。楼序不禁在心里感慨着。 时间顺延，傍晚时分，夕阳作了凌绝顶的背景板，将被梨花熏香的空气染成浅橘色。 跟着红绳，楼序来到了藏星阁的内厅。 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棠错低头看着卷轴。 楼序在将近棠错时止住了脚步。 他犹犹豫豫的，最后还是下定决心，不打扰这位看卷轴的祖宗。 像是有读心术一般，他刚下定完决心，棠错就抬起头，莫名的看着他。 “愣着做什么?你不吃饭?” “噢噢……那你呢?” 楼序的下意识疑问让棠错头疼。 “我辟谷了。” 辟——谷—— “辟谷”这种东西，楼序只在电视剧、小说里看到过。 坚信“能量守恒定律”的新时代青年，非常不认同这种做法。 “师兄呐……冒昧的说两句撒，凌绝顶自是扶危济困，救天下苍生。不食五谷与百姓感同身受，那只是怜悯……” 棠错一怔。 这一怔，错愕的是楼序的思想之爱民。 棠错迅速调整好情绪后，抬头，将视线从卷轴移向了楼序。 楼序看着棠错那平静如潭的眼睛，咽了咽口水，说实话，他有点怕。 看着棠错起身离开内厅，楼序也不敢动那些有些诱人的食物。 恨自己长了张该死的嘴啊! 须臾便见棠错进来，添了一副碗筷。 棠错见楼序不动，便招呼他。 两人很安静的吃着第一次饭。 楼序不禁在心里暗暗地骂了自己一句愚蠢。吃人家的，用人家的，还管上人家了。更何况，自己迟早是要回家的，他管这么多干嘛! “师兄……” “食不言，寝不语。” 楼序只好把话憋到两人吃完。 “师兄，我没有指责的意思……” “你说的自然是有几分道理的，不然也不会采纳。我们之所以辟谷，是怕红尘干扰，并非是远离红尘。但确实，目的是为了红尘众人，你说得对。但……如今天下，多是食不果腹，哪怕不辟谷，也未尝能感受。” “师兄……” 第2章 月下梨乱序 望日之时，月亮最圆。 春天，凌绝顶的夜晚微凉。 楼序倚在门前的一棵梨树上，望着皎洁的明月，忽地明白，那句传颂千年的“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料此刻妙笔如何生花 ，也写不来这景与情。 楼序回到屋内，忍不住执笔写下几个字，便去睡觉了。 “何时归？” 次日，晨光熹微之时。 楼序倒是早早的醒了，收拾好便去棠错屋前等候着。 棠错推开门时，入眼便是呆呆地站在自己门前的师弟。 楼序就那样站着，任清晨里携带着露水的微风吹起自己的衣袂。 棠错嘴角不见笑意，眉眼却有些弯弯。 红绳再次显现，一端依旧在楼序腕上，另一端在棠错腕上。 他跟着他来到了院子。 “这几日那些招，你比划比划。” 楼序肌肉酸痛，动作刻进了骨头里，顺畅连贯。 棠错上前戳了戳他的肩，像极了这些日的红绳。 楼序刚在心里感慨有其绳必有其主，就听见棠错开口： “昨日，我牵制着机缘绳告诉你，稍微前倾些，你怎如此不听说呢？” “啊？”楼序懵了。 “我还以为……师兄你那红绳顽皮……” 棠错一愣。 “红……机缘绳有神识，我养出来的灵，怎会顽皮?” “也是哦，哈哈，师兄，你真棒！” 棠错：…… 马屁拍到马腿上，楼序算是真切感受到了。 拥有一张嘴，楼序有时也挺无奈的，真想把自己的嘴封上。 “明日我陪师尊迎见青云峰峰主，你同一众师弟们去听裴钰仙师的课，若是不懂，回来我一并授于你。” “嗯。” 凌绝顶将剑、鬼、魅、灵、药、毒这六门分别设置了一场初级考核，一月学一门，估约半年，便会择优留，划分门派。 楼序忍不住感叹这制度，到像极了高中会考和分科。 楼序在棠错这学剑，此时同批进来的弟子“药”已经学了些许了。 大抵是怕楼序赶不上进度，棠错今日教了很多，楼序骨头近乎散架。 “楼序，你若不愿去听裴钰仙师的课，那便不去，好好在藏星阁中，我到时一并教了。” “好。” 有假放，哪个高中“牲”会不高兴！楼序自然也不例外。 今日的午膳、晚膳棠错倒是自觉地配楼序吃。 “师兄，如果无聊，该干点什么呢……” 这句话楼序声音很小，像是呢喃。 穿过来的每一天，楼序都是望着月亮数日子，看着月缺月圆又要月缺。这样的日子多了，无聊便会漫上心扉。 棠错思考了片刻，开口： “实在无聊，便来寻我，你日后来主屋找我，你敲门，若我没出声制止，你便可进，别大半夜成心吓我就成。” “好……” 楼序在心里悄悄说棠错“坏话”： ‘木块能有什么趣？’ 但……说不感动是假的。 一个不知道是哪里的世界，一个充满无助与孤寂、思念与困惑的灵魂，听见的不是让他无聊便去修行的规劝，而是真真切切虽不明显的慰语，能不感动? 月明星稀，大气逆辐射减弱，此地更凉。 酉时堪堪过半，棠错便听到了敲门声。 棠错：…… 这该死的执行力。 见屋内没有制止，楼序便推门而入。 入眼便是，半开半待的窗户透过月光，在窗前的桌案撒下一曲银河。 棠错在微晃的烛火下伏案写着什么。 这样的棠错，远比月华更加耀眼。 楼序来了，他收了笔，起身向他而去。 “你有空吗，师兄……” 楼序不知为何说话时带着点腼腆，或许是因为刚被他应允，就来寻他。 “嗯。” “去赏月吧师兄，我们去赏月！” 棠错并没感到诧异，总要有些氛围，才能使人开口说事。 “嗯。” 楼序倒是没料到，棠错会答应的如此干脆，他还以为他至少会花些时间思考这件事。 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倒是一个知心之交最高修养之一。 出了屋门，楼序率先爬到梨树上，坐到了梨树分岔后的粗壮枝干上。 他向棠错招手，示意棠错也上来和他一块坐。 棠错倒也不驳了他的好意，使了术法，便不用像楼序那般狼狈，很是轻松地坐上了树干。 楼序：…… 月光与星点下，棠错也读出了楼序眼底的错愕和幽怨。 嘴角轻勾： “你若有跟着官澜仙师好好学，左右也能做个御剑而起，定不叫你如此狼狈。” 是苦心孤诣的劝学，还是暗暗的嘲笑，反正楼序都能从语句中读了出来。 迎着楼序那幽怨愈演愈烈的眼神。 紧接着，楼序的额头被棠错的机缘绳戳了戳。 知道啦，知道啦，他会好好学。 无论如何，楼序都觉得，这个大师兄相处起来，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难以接近。 “师兄……” “嗯?” “是不是等我跟上进度就要回去了？” 棠错不知楼序为何会突然这么问，思忖了片刻，还是如实回答道： “嗯。” 楼序没在说话，但棠错能感觉到楼序的情绪变得有些低落。 穿越的五十天，虽说只和棠错在藏星阁呆了半个月，但比起和同期弟子流水的感情，总归是要深上许多。 这个世界对楼序而言，他最重视棠错。 他其实有些怕，自己生出了一丝一缕的依赖，但就棠错来说，他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他生活了很久，不会对一个相处半月的修炼上差点天分不想努力的师弟有什么牵挂。 唉…… 楼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看来只能靠他的死不要脸了。 “师兄……” “嗯……” “我想和你一样全能。” “全能?” “就是每个都会点的那种。” 棠错有些无奈。 “其实，这些基本的，跟上了进度，就已经是每个都会一点了。” 楼序有些懊恼，他不应该这样表达的。 “我是说，我想和师兄学的一样，一样每门精通。” “如何知我每门精通？” “弟子间的传言啊，以及这些时日你教我时，我自己感觉出来的！” 棠错轻笑出声，倒也不忍着自己，伸手替楼序将鬓边碎发捋至耳后。 “你可知我学多少?” “every!额……所有……” 棠错虽然是不解楼序前半句的“欸蕊”，但明白楼序是知道他学全部。 “每一门都要努力钻研，细致于某一门于你而言不是更好？” 楼序：…… 要不要这么了解啊喂。 “就想学全部。” “你可要考虑清楚咯，学得好与坏，便会使得你成为两个极端。” “我当然想清楚了！” 楼序他才不在乎呢，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间他可能就回去了，学好学坏，对他的影响并不大。 其实让楼序专注于某一样东西，跟逼疯他没什么区别，还不如多一些东西，让他的思维可以呼吸。 更何况，如果生活中有修行这一挂，他的思乡便会减弱几分，甚至遗忘片刻。 “师兄……” “嗯。” “我跟他们不一样。” “嗯？” “和同批弟子，我已经明确了目标，我的修行可以提高难度的！和他们不一样的才适合我。” 棠错点点头，是这个理。 见棠错如此，楼序也就放心地说下去了。 “所以，我不该和他们一块修行的，会耽误我的。” 说后半句话的时候，楼序略显心虚，棠错没有点破他。 “那怎么办。” 棠错像个捧哏，就着楼序想走的那条路打灯。 “我觉得，我还是跟着你学比较好。” “是吗？” “当然了，虽然官仙师教的很好，但师兄你的教学才真正适合我！” “是仙师盯着你才好吧，我可以嘱咐其他仙师多关照你的……” 听到这楼序忍不住打断，他可听出来棠错这是在调侃他了。 “哎呀～师兄！我就是想继续跟着你学嘛！藏星阁侧屋那么舒服，我才舍不得离开。” 棠错不傻，听得出楼序后面半句话是在给自己找补。 “师兄，那我以后就跟着你学吗？” “怎么，从师兄弟变成师徒？” “倒反天罡嘛……” “没，你愿意我就要得来人。” 听及此，楼序就有些兴奋了，压抑内心的激动，道： “好！那我以后就跟着师兄学了！但……我可能有些笨……” “不笨。” 楼序看着棠错，而棠错看着皎月。 这一夜，楼序没有离人心上秋的愁绪，伴着淡淡的梨花香，睡得安稳。 第3章 错求桃李情 若是棠错在，大抵是会惊讶于没有自己的一天，楼序却起得早。 楼序去藏星阁的内小厨，打算给自己整一份早餐。 不曾想，这个他来以后重新启用的小灶，掀开上面的锅盖后，看到了一碗清粥，两小碟菜。 如果细心点，便会发现，灶下小火一直温着饭菜，直到楼序将其取出，小火就歇菜了。 这就是春天吗？冰雪消融，叮咚泉水，梨花飘香。 没人监督他，他反而自觉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昨晚夜聊，楼序在院中练了将近三时辰。 藏星阁院中的楼序不知，此时凌绝顶已经将他热议疯了。 一早棠错就随清玄仙师面见青云峰峰主，直至傍晚时，请客小憩，才只留下了师徒二人。 棠错并不着急向清玄仙师开口，就那么跟着清玄仙师前行。 “一天一路了，该说说了。” “是……” 这点小心思明显，就差把“快问我什么事”几个字大喇喇地写在脸上。 “师尊，最新那批弟子中，有个弟子名楼序。” “长大了？想收徒？” 清玄仙师很和蔼，很是高深的抚了抚自己那蓄起来胡须。 “哈哈哈！”清玄仙师笑得开怀，棠错知道，这是同意了。 “弟子与他甚是有缘，他也做杂修，可以互相帮衬。” 清玄仙师笑着道： “楼序，第一次初级测试没过，是哪入了你的眼？余宁还尚佳。” “余宁纵然天赋异禀，但他想入我门下，无非是为了名和欲，将来大抵门门不佳，更别说，弟子之徒与掌教一职息息相关。” “这么说，那楼序就没野心吗。” 陈述句…… “野心不绝对，他不同，他有自己的思想且正道，甚是有趣。” 习习春日晚风吹拂发梢。 棠错在清玄仙师身后，二人伫立在了悬崖边。 余晖映照。 “说完他，那阿错自己呢？” “官澜师叔，裴钰师叔以及宗门内的每一位仙师，都多多少少有自己的弟子，他们教不来他。” 清玄敛去笑意，道： “你倒是狂。这楼序还真是个特殊的，阿错以后只会有这一个弟子？ 何不荐入我门下？你与温娴均不用我再操心，何不让师尊我也忙碌些？” 棠错想到楼序那厮平日里的模样，嘴角忍不住轻勾。 “他……怕是会惹师尊您生气，怕是会半夜扰师尊您睡眠。” “哈哈哈……”清玄仙师恢复一贯的和蔼，摸着胡须，“怕是楼序他想入你门下，你也吝惜他罢了。” 清玄挥了挥手，一面光屏出现于面前。 ‘楼序，师从棠错，寓居藏星阁’。 没人刻意隐瞒这件事，这件事便长了翅膀，飞到了凌绝顶除了藏星阁的各个角落。 这其中，最傻眼的要属楼序同批的弟子，他们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事情怎么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了。 A：他不是说他害怕棠错师兄吗？ B：看开一点，这样楼序他的辈分就小了。 A：也是也是。 C：等他回来，好好修理一下，欺骗我们感情。 D：他还会回来吗？ E：他不就在凌绝顶吗？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像棠错说的那样，只要楼序愿意，棠错他就能要来人。 时候渐晚，楼序疲惫，不见棠错归来。 多少有些无聊。 楼序推开书房的门，想进去打发打发时间。 书房在主屋后边，很大，让楼序有进入图书馆那种“误入藕花深处”的感触。 翻了些书籍，楼序有些无奈。 他早就料到棠错他的书会都是正经东西，而当自己亲眼所见，他还是会吃惊。 数量之多，内容之枯燥。 繁体的汉字，他还是看得懂的，就是有些吃力，只能慢慢的阅读。 好生无聊的书！ 楼序抬头看着高至房顶，与屋子像是一体的几个装满书的大书柜，他就觉得，在这儿呆久了，铁定抑郁。 现在还没机会下山，买不了闲书，那么就只能自己创作了。 “哈哈……”楼序为自己的聪明才智默默地点了赞。 思考了片刻，他突然想到棠错。 棠错人这么好，那么就为棠错量身定做一篇好咯！ 若是忽略楼序扬起来的嘴角以及眼中的狡黠。 倒真会认为，他是真心的。 什么类型好呢…… 干脆亲口问问棠错好了。 楼序坐在棠错屋子的门槛上，等至天黑也没等来棠错。 他是真的困了，只好留了张纸条，便去歇息了。 而就在楼序走后一柱香不到，棠错就着夜色回来了。 进入屋内，棠错习惯性的拉开帘幔，一张宣纸静静地躺在桌案不远处的榻上。 能不受保护主屋的结界所限制，敢进入他屋子，并且堂而皇之的留下“痕迹”的，不用多想就知道是被允许的楼序。 棠错展开宣纸，发现棠错的字还不错，只是这内容…… 亲爱的师兄展信安颜： 请在以下内容中选择一个最偏爱的： 《霸总傲天：娇妻何处藏》、《商业风云》、《农间喜事二三：嫁入地主家》、《商业风云》、《锦鲤福宝：全家宠》、《娘娘为何带球跑？》、《真千金觉醒了》、《三世情未了》、《向云端，我在凌绝顶修行的100天》、《豪门赘婿》、《我与兄长的死对头相爱了》 棠错：…… 他真的一定要选吗？ 今夜漫长，但棠错还有事忙。 棠错点燃一只飘火，到了院中，飘火照明，棠错种下了一些东西。 这些东西是草药。 这些不同的草药，泛着不同的气味，混在一起，算不上清爽，但好在不难闻。 院中不乏别的草，这些草的叶尖儿已经着露。 空气微冷湿润。 种完草药的棠错，衣袖衣摆处因吸附露水，颜色变深。 微湿的衣服穿着总归是不舒服的。有了术法，棠错轻松的将身上的衣服烘干。 合格的师尊除了教授知识外，还要对徒弟进行人文关怀，棠错要去看看楼序在做些什么。 楼序喜欢晚睡，棠错在半月内有意无意之中摸索出这条道理。 到了楼序的屋子，见楼序屋子不再泛着光，烛火显然已然熄灭，棠错愣了一下，继而低头轻笑。 他不在的一天楼序还挺乖的。 棠错的指尖飞出一朵梨花，从楼序开了一缝隙的窗户飞了进去。 带着淡黄色光亮的梨花落在楼序床头，光芒散去，静静地，不打扰楼序睡眠。 修行到一定境界，并不用像凡尘中人那般睡得久，小憩便足矣。 夜里幽静，只剩下风拂树，树枝、叶接触后发出的“沙沙”声。 风也正好，月也正好，花开正好，连芬芳都溢得正好。 第4章 序识境中草 “师兄……你认真的？” 楼序看着院中“草”圃里的那些草药有些怀疑人生。 “嗯。” 楼序真的傻眼了，一堆草药，要他午膳前认清楚，这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这些个草药，都长得差不多，都是绿色的，要让他认，他真的认不了一点啊！ “不是要跟着我学吗？” 棠错语气难得生动，语言中染上调侃。 “师兄……” 棠错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的离开了。 “别走……师兄，他们真的长得一模一样我没骗你！” 楼序他欲哭无泪。 棠错设了结界，留了机缘绳，彻底消失在楼序能看得到的地方。 楼序有些绝望，没精打采地拨弄了一下地上的草药的叶片。 “最好别多摸，它会让你英年早……” 机缘绳传出棠错的声音，棠错还坏坏的设置了悬念。 “啥？” 楼序被吓得迅速甩手站了起来，恨不得离那株植物八百里远。 “师兄，这不是草药吗？” 棠错没有再说话。 楼序不甘心地摇晃着机缘绳，试图让棠错再吐出几个字。 这显然是不会成功的。 没办法了，楼序只能边翻书边对照草药。 数量虽是不少，总归品种也就九种，数量大抵是棠错用来增加难度的。 钱芙：叶尖细长……汁液外敷化瘀血。 …… 抓着一株植物，就对着书猛找，找了一堆，连第一个都没找对。 楼序不得不感叹机缘绳的神奇，一直在纠正他的错误，纠正的他都要崩溃了。 每每他一认错，机缘绳便会困住他的右手腕往后拉。 这场认这个草药的课，机缘绳被他气的原地打结了好几次。 好不容易等楼序磕磕碰碰的认全了，性能特点记完了，已然日薄西山。 机缘绳最后一次考察，楼序通过了。 好不容易终于能松一口气，楼序歇了片刻便要离开院子。 他的午膳都要变成晚膳了！ 碰到结界的那一刻，天旋地转，天地骤然变得白茫茫一片。 世界变成了望不到来处看不到去处的纯白空间。 捏紧了衣角，楼序打量着周围。 “嘻嘻……”轻快、空灵、稚嫩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多少还是有点诡异的。 楼序胆子不大，已经开始害怕了。 “你好……”楼序谨慎出声。 “我们可不止是一个哦！” “嘻嘻，笨蛋楼序分不清我们，嘻嘻……” 分不清……什么东西？ 这是一个和自己生活所在的世界完全不同的世界，什么东西都有可能出现。想到这，楼序才有勇气开口。 “你们是那些草药？” “嘻嘻……糟糕，被笨蛋楼序猜对了！” “嘻嘻……” “笨蛋楼序，你可真好玩。” 楼序有被嘲笑到。 “你们为什么要……邀请我来这？” “不是邀请啊。” “对，不是邀请！” “我们是囚禁你。” “笨蛋昙昙！‘囚禁’不是这样子用的！” “需要我做点什么吗？或者说你们需要帮助吗？”楼序对着眼前的空空白白开口说话。 “笨蛋楼序，我们才不需要呢，你要是认出我们，我们就放你出去！” 真这么简单？！楼序可不信。 九个小精灵模样的仙子从无穷尽的空间飞来。 就像…… 就像九胞胎…… 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楼序有种深陷混沌的感觉，头脑晕乎乎的，这要他怎么认啊！ 在再这样下去，楼序精神都要紊乱了。 “嘻嘻……笨蛋楼序。” 听着笑声，楼序不免有些头疼，突然间想起，在某个时候，有只小精灵喊了哪只一句“昙昙”。 是哦，昙昙…… 楼序观察着小精灵们，裙子不一样，妆容主色调不一样，饰品不一样…… 好吧，看了半天，楼序他真的没头绪。 唉…… 楼序只好试探性开口：“昙昙？” “在！”积极响应的是一个白色、紫色相映的裙子的小精灵。 看来这招有用。楼序在心里偷偷夸了自己一把。 楼序走到她的面前，开口道：“你好，你是昙花小仙子吗？” “嘻嘻……” “嘻嘻……” 小精灵们发出一串串的笑声。 楼序面前的小精灵笑后开口： “笨蛋楼序，你刚刚认识的几种昙花有没有？不过……我们都挺喜欢你叫我们‘小仙子’的。” 嗷……是啊，他刚刚根本就没认过昙花这种植物。 “嘻嘻……” 笑声还在继续。 “可以跟我讲讲你们的名字吗？”楼序有些小心的问。 “名字？” “不行的吧……” “我觉得可以，反正又不是书上的名字，怕什么。” “可是你不觉得，让笨蛋楼序再猜猜我们的名字，不是很好玩嘛！” 其他的小精灵听了，也觉得有趣，就一直点头做同意状。 到这里，楼序心都快骤停了，真是一群小祖宗啊！分明是折磨人，偏偏觉得好玩。 “他都知道我叫昙昙了……”叫做昙昙的小精灵语气染上委屈。 昙昙，昙昙……楼序在心里默念着。 昙昙！ 楼序在心里默默的将书里的知识迅速回忆。 钱芙：叶尖细长……汁液外敷化瘀血。 …… 槐娘草：整体状若矮灌木，花开好拟长开昙…… 对啊，槐娘草，槐娘草的花不就是长相酷似昙花，可戏称“拇指昙花”。 “要不，我们给他降低难度吧。” 楼序听到这里，感动的都要哭出来了，天知道此刻他的饥饿感消失了多久。 “那告诉他我们的名字，让他自己对应？” “可以！” “可以！” …… 楼序无语了，这不，“游戏”又回到了起点。 藏星阁，尚能西溪。 水花被扬起，飘在空中的水珠融合成一个不规则载体——水镜，里面赫然是楼序与九个小精灵。 西子色长裳飘逸，这抹身影从离开藏星阁院子后，就一直这么站在这，从熹微晨光到日中阳艳再到太阳开始势微，就那么看着他。 看着他一开始的满面愁容到接连认错，到好不容易认完再到进入幻境，棠错似乎看不腻，他在尽全力做个好师尊。 棠错抬头，视线暂时离开了水镜，终于，他注意到了时间。 指尖再次凝聚出一朵梨花，飞向水镜，进入水镜，进入到被认出的槐娘草小精灵的额间。 梨花在槐娘草小精灵的额间闪了一下便隐去了。 幻境中的楼序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而槐娘草小精灵有些困惑的眨眨眼睛。 小精灵生于天地，对环境比寻常人敏感数倍。 槐娘草这里的动静自然被其他小精灵感知到。 棠错告别了尚能西溪，朝藏星阁大门的方向离去。 在棠错背向水镜的那一刻，水镜瞬间四分五裂变成水珠，重新落回尚能西溪中，仿佛这里从未有发生过什么。 谁会知道呢，也许就天、地和棠错他自己才会知道，楼序辨认药草这件事他有多么在乎牵挂。 努力回忆知识，楼序认出了五个小精灵，虽然很是吃力，但楼序总觉得变简单了许多。 “笨蛋楼序，你行不行啊……” 最先被认出来的槐娘草很是活泼，大抵是因为楼序实在太慢了，她太无聊了，便到处参一嘴。 “我可以的。……”男人不能说不行。 “那你快点。” 楼序没有再回答她，而是走到粉红色发饰的小精灵面前，开口道： “钱芙小仙子对吗？” 钱芙笑得温婉，不像此处别的小精灵那样“嘻嘻”出声。 她点了点头。 楼序好像知道小精灵最大的区别了，不是服饰、发饰或者妆容什么的，而是她们的性格。 看似每只小精灵都在“嘻嘻”，都很调皮，实则不然，小精灵会说什么样的话，做什么样的神态动作，虽然很隐晦，但这才是她们性格真正的体现。 而这性格……很显然是跟药性药用相挂钩。 方法明确了，思绪就捋清楚了，楼序他开始观察剩余小精灵的神情。 好吧……还是很难…… 楼序有些挫败，但好在用了半时辰还是完成了。 “笨蛋楼序是真的笨蛋！” “楼序，你会忘记我们吗？” 忘记？楼序轻笑着摇头，很温柔，有些勾人。 小精灵得到答案明显的更加兴奋了。 忘记是可不能的，毕竟今日楼序算是被折磨苦咯～ “哦，对了，小仙子们，你们怎么知道我叫楼序的啊？” 嗷，糟糕！小精灵心里响起警报。 槐娘草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直接开口道：“是师兄告诉我们的。” 师兄？“你们还有师兄啊。” 免得槐娘草再暴露出什么，楠荚立刻捂住了她的嘴。 槐娘草扒住楠荚捂在自己嘴上的手，呜呜咽咽的，有些幽怨地瞪向楠荚。 楠荚无辜抬眼看向楼序，似乎实在叫他别听也别问。 楼序一个字也没听清，小精灵也有自己的**，他会尊重她们，不冒昧的再问。 总之他大概是知道，她们有个挺厉害的师兄，知道他的名字，还让她们来考验他。 也不知道别的师兄弟认药草是否也是这样。说实话，这样的方式，还挺有趣的。 楼序在心里默默地向那位师兄道谢，得亏有了那位师兄，现在他轮回几世，估计都忘不掉今天的奇妙经历。 第5章 错心奏偏序 小精灵很有意思，离开的时候，是变成光团，一点一点淡掉，一点痕迹也不留，就像是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脱离纯白空间幻境后，楼序算是累瘫了。 楼序站着不动，恍惚了许久，这才注意到已经很晚了。 斜向西去的落日要将碧落染成渐变色，要先穿过大漠孤烟、江河湖海、万家灯火，来到凌绝顶顶峰，与最高的那棵树邂逅，渐变到了此处，成了低饱和乌木玫瑰色。 这极致的浪漫后，接踵而来的是落日熔金。 机缘绳等了好久，见楼序没有动作，便捆住了他的腰，直直拉向正厅。 惯性作用下，楼序身子向后倒，为了稳住自己，步伐只能变大变急往前，机缘绳像是缺了根筋，越来越快，楼序只好从走变成了跑。 机缘绳根本不会累，楼序被机缘绳拽着跑，跑到大厅时，已经气喘吁吁，缓了缓才抬头。 楼序发觉自己很是狼狈，在门外整理完自己，才敢往厅内走。 入眼的不是平日西子色，而是有些张扬的正红色…… 那不是棠错。 那人穿得宽松，从头到尾都像是写着“不羁”二字。 那人坐着，却不是端方的坐着，坐的随意恣肆，倒像是贵族世家的纨绔子弟。 楼序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得僵在原地，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没过一会儿，楼序就听到了风声被扰乱了，是人。 楼序眼神一直往门槛上瞟，在心里默念着：一定要是师兄。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西子色衣袂入于眼中，楼序松了一口气，感动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师兄……” 未等棠错开口，坐于椅上的人开口： “不是师徒吗？为何他唤你师兄。” 那人的语气并非疑问，好像只是单纯的来挑事的。 “爱怎么称呼怎么称呼吧，他也没错。” “你倒是宠他。” “裴师叔谬赞。”棠错朝他作了个揖。 那人挑挑眉，倒是没料到棠错会这么回答他。 裴师叔……楼序在心里默念。 想起棠错曾说过一人姓裴，那便是裴钰。 楼序在书房里曾经看过凌绝顶的历史和仙门现状的。 裴钰，药修。 从第一个修行者开始，亲传弟子都不多收。后来世代师徒散叶开枝，慢慢形成了一个合作体系，也就是——门派。 按照修行的方向，各门各派开始创立，好比修剑道的万剑门，修药道的瑶玉峰。 有分支就有主根，作为世上唯一一个综合门派，从七大道祖师爷创立凌绝顶开始，凌绝顶就处于统领地位不可撼动。 凌绝顶也是世上第一个门派，七大道祖师爷大收弟子开大班课，大散枝叶，才慢慢有了今天的各门各派。 说到底，各门各派都是源自于凌绝顶。 亲传弟子不多，如今也是这样，毕竟即使是仙人，也没有那么多余力。 门派是灵活的，不然也不会存在这么久。每个门派的核心不是总是那几个创始者的一脉亲传。而是足够优秀才能进入门派核心。 门派核心无非就是掌教和长老们。 而裴钰是不属于亲传弟子的这一类，一路走来坎坎坷坷。这一点，值得很多人佩服敬仰。 如今凌绝顶内部的核心简化，六大道各一人，杂修清玄仙师。 在这核心之人中，清玄对这个师弟会因为此，更敬他一分。 楼序的肚子早就麻木了，有些无奈，自己到底何时才能吃上饭啊！两个此刻在沉默的大佬，到底能不能行行好啊！ 到底是有些难耐，楼序开口道：“那个……师兄，裴……” “爱怎么称呼怎么称呼吧。”裴钰将先前棠错说的话再说了一遍。 “好的，裴师叔。”楼序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棠错，看到他没有因为裴钰刚刚的话而变化表情，松了一口气。 楼序真的不知道辈分什么的，只好棠错喊什么他喊什么了。 在原来的世界，一过春节，串门什么的，就是楼序最害怕的，他根本认不清人，也记不住谁是谁，那些大人还会逗他玩，说自己是他妈妈的爸爸的妹妹的儿子的老婆的谁谁谁，能把他绕晕。 “裴师叔，小楼序……” 听到自己的名字，楼序有些疑惑地看向棠错。但楼序心中，此刻的重点还是自己还没吃饭。 “欸，别，你的徒弟，师侄还是自己带吧！” 裴钰说着将一块刻有符文的玛瑙扔向楼序，转身就离开。 楼序有些慌张地伸手去接，在空中挥舞了好几下，总算是接到了。 如果此刻接玛瑙的是别人，楼序保不齐会笑出来，但此刻身陷囹圄的人是他。 …… 裴钰止住了步伐，脑袋半转过来，“知行，或许……你的徒弟在其他方面天赋更高呢？” “裴师叔多虑了。”棠错拱手拜别裴钰。 裴钰轻笑一声，在安静的正厅里格外明显，再没有停下。 等裴钰完全走后，楼序有些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见棠错一直不说话，楼序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兀自开口： “是不是……我真的不合适学……你别不开心。” “没。” “嗯？” “没不适合学。” 那就是真的不开心了。 “他错了。” “嗯？”楼序迷糊了，谁错了？但他也不多问。 “师兄……我觉得我该吃饭了……” 棠错愣了一下，有些佩服楼序的忘性，亏得他还在想楼序会不会难过，结果楼序本人已经开始想着吃了。 棠错没回他，点了点手指，机缘绳飞向屏风后，束住了正厅的帘子，是一个平时不怎么用的算隐藏款小厅子。 跟着机缘绳的楼序，看着这个小厅子里的桌子眼睛一亮，晚饭早就准备好了！ 楼序在心里默默给棠错比了个赞。 “晚饭七分饱，不许多食。” “好的师兄！” 楼序的敷衍态度甚是明显，棠错也就只能随他去了。 棠错今天没有陪他一块吃，在一旁一样是靠窗的桌案那，拿着一本书看了起来。 抬高了手，袖子就会往下滑，今日的西子色和羊脂玉很配。楼序堪堪看了一眼就把精力放回了吃饭这件事上。 棠错白，却只显得温润如玉，并不娘气。 楼序答应是答应了，但还是将自己吃了个超十分饱，撑到瘫着动也懒得动。 早就料到会这样的棠错，在书的掩映下，让楼序看不到自己轻轻勾起的嘴角。 没有选择打扰棠错，楼序只是静静地看着，忽然间，他很想形容一下自己眼前的岭上花，却又好像什么词都配不上。 藏星阁是有侍童的，并不需要楼序来收拾桌子。等到没那么撑了，便起身离开，回自己的侧屋。 夜风柔吹，星辰亲吻着梨花。 点燃侧屋烛火，楼序发觉床边有个小东西在闪烁。 撩开床幔，是一朵梨花。 楼序拿得轻柔，置于手心里，一阵温热，熟悉的声音传来。 “那就《向云端：我在凌绝顶修行的100天》吧。” 天吧，吧…… 楼序怔愣在原地，一瞬间血液仿佛倒流直冲头脑，羞耻像海啸一样涌了上来。脸颊耳尖瞬间烧了起来。 突然很想遁地离开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羞耻这么社死尴尬啊！楼序想摇醒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啊！ 为什么头脑一热就要写什么小说，为什么要问棠错，他真是疯了。 楼序羞愤欲死时，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咚咚咚…… 楼序有些慌张，掀开被褥就要将梨花塞进去，倒是这梨花，自己便化作一团淡黄色光晕，散去了。 楼序有些懵，但发觉自己所在的这个世界有诸多的不合理性，那么这朵梨花也就合理了。 “来了。” 楼序边说边向门走去。 拉开木门，一人背对月光在他的门前，像…… 一块木头。 楼序很想笑，尊重对方的同时也没委屈自己，没笑出声但笑容就那么挂着。 见楼序开了门，那人便退了几步，此时的朝向，借助月光，楼序可以看清来人是棠错。 但其实，不用看清楼序也能认得出来。 不是所有人光是看着身影都那么有安全感的！ “师兄？怎么了？” “伸手。” 伸手做什么，带婚戒？ 心里非议，身体照做。楼序伸出手。 “伸手背做什么？伸手心。” “嗷嗷。” 这下好了，出糗了，楼序的脸更红了。 棠错将一包油纸包着的方块状的东西放在了楼序掌心。 “记得吃，消食。” “害，不用，我身强体壮……” 没等楼序继续吹牛就被棠错打断，“身强体壮？明日多练？” “算了，算了吧，师兄，我喜欢消食，我最喜欢了。” 即使楼序现在的心境不同往日，会主动去学。但对于一个穿越前受尽苦楚的男高三生来说，现在的作息刚刚好。 多练？那不就回到原来的苦海了吗？从动脑变成动脑加动手，不就是从红海飘到印度洋？ 不就是吃点消食的药嘛，简简单单。 “可以直接吃吗？不配水的那种。” “可以。” 楼序打开了油纸，是方块形状的药，很多颗。 “吃多少？” “一颗，其他你留着。” “行。”楼序拿了一颗就往嘴里塞，意料之外，甜甜的。 “能尝出来吗？有你今天认得草药。” “哈？还上课？”虽然用眼睛辨别对于楼序来说很难，但用舌头辨别，还是很容易的，再说了，能消食的，不就灵朵一个嘛。 “很棒，所以你很适合学。”棠错伸手揉了揉楼序的脑袋。 楼序倒是愣了，他……还记得啊…… 两人之间很安静，就好像那日一起赏月一般。 月亮又不圆了。 “脸为什么红？” “脸红？哪有。” “刚出门的时候，还有刚刚。” “师兄，你胡说，我根本不会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