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嗣艰难又如何?王爷他不是种马》 第二十三章 绣的第一个荷包 “明朗。” “算了,母亲不愿放了琳琅,我去找父亲。” 柳棠刚打算开口,沈明朗直接站起来往外走。 柳棠看着已经走到院中的沈明朗,神色十分复杂,他就这么在意沈琳琅? “夫人。” 夕嬷嬷走进来。 “嬷嬷,你说我跟老爷是不是错了,青禾回来的时候,我们直接告诉明朗,也不会有如今的事。” “夫人和老爷也是为着大公子,彼时大公子年幼,夫人也是怕大公子说出不该说的话。” “可是青禾知情,她也没往外吐露。” 夕嬷嬷替柳棠按揉太阳穴,轻声开口。 “夫人,男子跟女子总是不同的,姑娘细心。” 柳棠无奈叹气。 “罢了,我再找个机会与他好好说道,总不能一直委屈青禾。” 柳棠又叹了一口气,还是想不明白,忍不住看向夕嬷嬷。 “嬷嬷,不都说血缘很神奇吗?可你说他怎么就那么护着那个孽障?对青禾没有一点耐心呢?” “夫人,书院的夫子都说公子有几分像老太爷,心地最是赤忱善良,他不知大姑娘的身份,只觉得夫人和老爷偏疼姑娘,他心疼大姑娘,可不就护着嘛。” 柳棠拧着眉头,露出几分难色。 “你觉得我们对沈琳琅太苛责了?” 夕嬷嬷摇头,换了任何一个人,都未必有夫人做得好。 “夫人做得很好,只是大公子不知情而已,故而落在大公子眼里,总是有那么两分疑惑的,等夫人将真相都告诉大公子,大公子会想明白的。” 柳棠点头,她也是这样想的,明朗不是糊涂之人,他会明白的。 “但愿如此。” 沈明朗到了沈时的书房,敲门走进去。 “父亲。” 沈时看到长子,放下手中的笔,难得露出笑容,长子学问好,策论诗文一点就通,给他长了不少脸。 “坐。” 沈明朗在沈时对面坐下,仍是开门见山。 “父亲,此事与琳琅无关,琳琅不该受罚。” 沈时听了这话,嘴角的笑意淡了,眼底也露出一点不赞同。 “她与你告状了?” 沈明朗心中自责,他倒是宁愿她跟他告状,可遇到父亲母亲的事,她总是斟酌几分,最后三缄其口。 许是她不信任他,怕他指责她背后议论长辈长短。 “她不会。” “她性子乖张,先是捉弄了谢固,晚上又差点掐死青禾,让她跪祠堂,只是想磨磨她的性子。” “父亲,琳琅是谨王的未婚妻,父亲与母亲几次责罚,府中百来张嘴,父亲能保证他们不会出去多说吗? 如果此事传到谨王耳朵里,谨王会如何想,皇家又会如何想?” 沈时沉默了,沈明朗很了解他,他不在意沈琳琅,但是他在意天子的看法。 “父亲,你跟母亲都错了,陛下给她赐婚那日起,她便一只脚踏入了皇家,她不只是沈家女。” 沈明朗看着自己的父亲,心底也是有些失望的。 人人都说沈太傅学富五车,品行端正,天下学子都朝沈太傅看齐,又道沈家百年清誉,清流之家,可清流之家做的事真的无愧于心吗? 沈时拧眉沉思,他确实忽略了这一点,上一次谨王过府,已经明里暗里点过他们夫妇二人,他怎么那么快就忘了。 “父亲,谨王再如何,都是天家血脉。” 沈明朗又补了一句,提醒沈时,沈琳琅是有‘靠山’的。 “好了,我知道了,让她回院子吧,告诫她不要多嘴,安分一些。” 沈琳琅回到望舒苑,沈明朗站在院中,月色撒在他的身上,增添了几分光彩。 “黄梨,这是哪家公子啊?站在月下,玉树临风,风度翩翩,也不怕把人迷死。” “姑娘,是沈家的大公子。” 沈明朗回过神,看着沈琳琅无奈笑出声。 “连我都打趣,你确实皮痒。” 沈琳琅走上前,眼睛眨啊眨,仔细端详沈明朗,直到把人看到不好意思,才低低笑出声。 “我可没有打趣,大哥确实生得好看,明年榜单出来,大哥可得注意些,那些员外郎最爱榜下捉婿,到时候一个麻袋,大哥糊里糊涂就要娶妻了。” 沈明朗提起扇柄,轻轻敲了沈琳琅一下。 “还笑,嘴角都破了。” 沈琳琅摸了下,浑然不在意。 “没事,已经上过药了,大哥,你跟我进来,我有东西给你。” 沈明朗点头,目光落在沈琳琅的腿上,走起路来,有些不自然,再是顽劣,也是认认真真跪了。 沈琳琅从妆匣中拿出一个荷包,献宝一样递给沈琳琅。 “我绣的第一个荷包,送给大哥,大哥平日喜欢穿浅色的衣裳,所以我选了白色的料子,右上角的太阳对应大哥的名字,光明敞亮,左边绣了几棵青竹,我希望大哥的前程跟竹子一样,一节更比一节高。” “如何?” 沈琳琅仰着小脸,一副等着夸奖的模样。 “不错。” 沈明朗将荷包拿在手上,认真听沈琳琅介绍,绣活不算好,但是花了心思的。 “我明日就换上。” 沈琳琅露出好看的皓齿,眼眸盛了半轮月色,清澈明亮。 “昨夜,听说王爷救了你?” 沈琳琅点头。 “嗯,我明日去一趟谨王府,当面跟王爷道谢。” “应该的,我让管家给你备好谢礼。” 沈琳琅点头,沈明朗待她真好,其实月亮中也有一层灰暗和害怕,她藏起来不叫沈明朗看到。 兄妹两人还在商量谢礼,谢尘还在宫里没有出来。 雾山和即白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怎时间一次比一次长,也不知王爷如何了。 “出来了。” 宫门打开,雾山和即白冲过去,下意识看向谢尘的膝盖。 谢尘走得比早晨进宫缓慢一点,宫门口当值的侍卫不敢多看,所以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主仆三人上了马车,谢尘额上已经覆上一层细汗,雾山和即白双脸担心,担忧开口。 “王爷,你的膝盖?” 谢尘呼出一口浊气,手轻轻搁置在腿上,根本不敢触碰到膝盖,今日跪了两个时辰,比上次多跪了半个时辰。 “回府再处理。” 谢尘闭上双眸,半晌后才开口。 “沈明朗回府了?” “回了,属下早上找了店家,沈公子下晌拿到玉佩就回府了。” 谢尘点头,灰蓝色的眸子隐去一丝担心,书院的学生都说沈明朗是真心疼爱沈琳琅,希望沈明朗不要让他失望。 第二十四章 他还是那么无情 回到厢房,张嬷嬷拿着药膏走了进来,撩起谢尘的裤脚。 谢尘的两个膝盖青青肿肿,中间一圈地方都已经发紫,甚至已经有淤血。 张嬷嬷眼底情绪轻微变化,叹息一声,挖了一勺药膏敷脸在谢尘的膝盖上。 “嘶!” 冰冰凉凉的膏药敷在膝盖上,舒服了点,可接触的瞬间还是痛得谢尘倒吸一口凉气。 张嬷嬷将药膏合上,搁置在一旁,眸中一片冰冷。 “他还是那么无情。” 张嬷嬷口中的他,就是谢尘的老子,南梁天子谢翰思。 谢尘半张脸掩在黑暗中,眸中情绪翻涌,父皇对他无情,对他母妃无情,对他那个刚到世上活了片刻的亲哥更是无情。 “嬷嬷早该习惯才是。” “他贪好美色,强硬把公主留下来,却把过错推在公主的头上,三皇子至今都没有一个名字,二人被他折磨致死,他仍旧不愿放过你,枉为人父。” 张嬷嬷眼底有着恨意,她是公主的兄长安排在京城的探子,公主生下四皇子后,她舍弃之前的身份,进宫做奶嬷嬷,伺候公主母子。 她不止是谢尘的奶嬷嬷,更是谢尘的师傅,故而有些话,她不用避讳太多。 “本王身上有苗疆的血统,父皇虽然判定本王不能继承大统,可他又怕本王生出反心,自然要时时试探。” “试探便光明正大试探,装出一副爱子的模样,倒叫人倒胃口,次次进宫,次次磋磨。” “许是他看到本王受伤,他才欢心。” 谢尘眸子沉了沉,今日拿着一道折子问他该如何批奏,一问三不知,一怒之下便让他跪在殿中。 可他要是真的知道,恐又不止是跪那么简单。 “嬷嬷,不必为此烦心,本王还受得住。” 张嬷嬷眼底闪过一点心疼,用帕子将谢尘膝盖上的膏药擦干净,又涂上一层新的。 “殿下,你当真要娶沈家女?” 谢尘点头,认真看着张嬷嬷。 “嬷嬷,她跟京中那些姑娘不同。” “我相信殿下的眼光,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殿下不可交心太早,有些事也不必太早道出。” “嗯,本王知道。” 谢尘嘴角扯出一点弧度,嬷嬷劝他谨慎,可那小狐狸比他更谨慎,她身上有不少秘密,他可一点都不清楚。 张嬷嬷拿着膏药,看了一眼谢尘,并未再说什么,躬身退下。 翌日一早,谢尘刚用过早膳,沈琳琅就带着婢女过府了。 雾山将人带到花园,沈琳琅和黄梨提着礼物跟在身后。 “王爷。” 沈琳琅远远招手,谢尘放下手中的木头,目光跟着沈琳琅。 脸颊还有些肿,不过不太明显,视线下移,落在沈琳琅的膝盖上,瞧着跟平日差不多,可应该是跪伤了。 “王爷的伤口好些了吗?” 沈琳琅将礼物放下,在谢尘的身旁坐下。 “好多了,你的膝盖?” 沈琳琅有些惊讶,她昨天晚上敷了药,早晨已经不痛了,没想到谢尘眼神这么好。 “这都能看得出来?” 谢尘轻笑,他可是这方面的行家,他可太懂了。 “有点不自然。” “去祠堂待了一会,所以就成这样了。” 沈琳琅说得很轻松,可谢尘知道并不轻松,没想到他们还挺‘同病相怜’,罚跪都在同一天。 “我今日来,是跟王爷道谢的。” “我暂时不知王爷的喜好,也不懂男子的喜好,这些礼物,都是大哥帮我选的,他说王爷会用得上。” 狼毫、端砚、镇纸,但凡识得两个字的男子都能用得上。 怎么不算用心呢? “沈公子挺用心。” 沈琳琅点头,沈明朗是她见过做事最用心的男子。 “王爷喜欢就好。” 谢尘望向沈琳琅的腰间,一枚浅紫色的玉佩,想来是沈明朗昨日等的那一块。 沈琳琅今日的衣裳也是浅紫色,二者两相搭配,倒是十分合适。 “你的玉佩,不错。” 沈琳琅抚摸了一下玉佩,脸上带着笑,真诚的笑。 “大哥昨日送的。” “书院的学生都说沈公子对亲妹很好,每次回府都会精心准备礼物。” 谢尘这话,带着一点试探,他想知道沈明朗是真心,还是跟沈时夫妇一般。 “王爷怎么关心起我大哥来了?” 沈琳琅听出谢尘的意思,将话岔开。 “莫不是王爷也想去书院读书,当我大哥的同窗。” 谢尘轻笑出声,他就说她是一只小狐狸,狡猾得很,只是这般狡猾,怎还被伤到了? “没有,一时好奇。” “乞巧节那晚的事,你心头可有猜测?” 沈琳琅抬眼看着谢尘,仍是漫不经心的腔调,把话推了回去。 “王爷呢?可有猜测?” “有一点,但是不多。” “我心中并无猜测。” 沈琳琅说得十分坦然,她都肯定是柳青禾做的,她还猜测什么? 故而,她也不算说谎。 谢尘掩去眸中的情绪,嘴角的弧度越来越明显,小狐狸倒是理直气壮。 沈琳琅余光扫了一下,看到桌子上的木头,又有一点惊喜。 “王爷,还会雕刻?” 石桌上放着一个雕了一半木头,雏形已经出来,像街上卖的福娃。 “文不成武不就,总要会点别的东西,不然沈姑娘会对本王失望的。” 沈琳琅嘴角抽了抽,谢尘比她还不要脸,比她还能装。 他敢把外衣脱下吗?那结实的胸肌是他用木头雕刻,然后装上去的吗? “沈姑娘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可是觉得本王说得不对?或是觉得本王雕刻的东西太丑?” “没有,王爷说得很对,我回头也学点才艺,争取配得上王爷。” 两人相视一笑,没有一点心虚。 沈琳琅进来后,二人脸上的笑都没下来过,不过沈琳琅也没有久待,只坐了半个时辰便带着婢女离开了。 “姑娘,回府吗?” 沈琳琅摇头。 “我们去一趟书香阁,好久没见花绾了。” 第二十五章 夫君就是拿来用的 “小美人,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找我?” 沈琳琅才走进书香阁的后门,花绾笑意盈盈迎上来。 “哟,脸还受伤了,看来最近在府中有点处于弱势了,不应该啊,你应该脚踩柳青禾,手揍沈夫人才对得起你嚣张的名声。” 花绾一边说,一边拉着沈琳琅进屋坐下,顺便吩咐手下的人给沈琳琅上她喜欢的茶。 “花东家,你的嘴还是有点欠。” “我当年身子若是好一点,努努力都能把你生出来,我说话欠点怎么了? 而且京中人人都说天香阁的东家说话好听,嘴巴跟掉进蜜罐一样,也就你觉得我说话不好听。” 花绾不服气,伸手给沈琳琅倒了一杯茶,用手背试了试温度,才推到沈琳琅的面前。 沈琳琅抿了一口茶,无奈摇头,谁让花绾年纪大,自己便让让她吧。 “是,花东家说得在理,花东家三十了,我让你一回。” 沈琳琅轻笑出声,她跟花绾是忘年交,两人相识于彼此最难的时候。 五年前,她刚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久,推柳青禾下水那次,她在床上养了一个月后,独自遛出府,遇到了同样心情不好的花绾,而且花绾的处境比她更难。 父亲意外病死,父亲留下的产业被叔伯和前夫合伙霸占,她被赶出来,走投无路,心灰意冷,准备投河,而她站在河边看花绾跳河。 花绾走到河中间,水都没过胸了,见她一个小姑娘安安静静地坐在河边,暂时歇了跳河的心思,回来劝她想开点。 那天,花绾把她前二十五年遇到的所有悲惨的事都跟她说了,意图打消她想轻生的念头。 可是,她没有想自杀,她就是单纯心情不好。 花绾伸手敲了敲沈琳琅,桌子上放了一叠酥饼。 “榛子酥,我亲手做的,咸口的。” 思绪回笼,沈琳琅拿起一块榛子酥,其实花绾的厨艺不咋样。 “咽下去,给我个面子。” 花绾可太了解她了,在她吐出来之前开口。 “我捣鼓了好几天,你可不能打击我,否则下次做了新的吃食,我可不给你了。” 沈琳琅嘴角抽了抽,艰难把榛子酥咽下去。 果然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花东家赚钱一把好手,可厨艺真不行。 “花东家,其实沈家的厨子,手艺还不错,而且街上有不少酒楼,我不缺吃食。” 言外之意,她不想要花绾的吃食。 花绾可不听,伸手点了点沈琳琅的额头。 “那不行,他们没有我用心。” 沈琳琅看着榛子酥,心头滑过疑问,如果不那么用心,会不会好吃一点? 花绾不用猜都知道沈琳琅在想什么,小丫头刀子嘴豆腐心,她做的东西难吃,可她总是愿意给她面子的。 花绾时时想起那日,她浑身湿透,苦口婆心劝了半天,结果小丫头来了一句。 “我有钱,我给你钱,你把家产抢回来。” 说完,沈琳琅把怀里揣的十几张银票,腰间的玉佩,脖子上项圈全部给了她。 她一看,心更慌了,还以为她的事太惨,坚定了小丫头自杀的决心,她吓得脸色惨白,然后小丫头凉凉吐出一句。 “寻死是弱者的选择,我才不会自杀。” 花绾愣在原地,她被小丫头嘲讽了,但是小丫头也改变了她的想法。 “我叫沈琳琅,沈家嫡女,你不会让我失望,对吗?” 后来,她拿着小丫头给的东西打官司,将叔伯赶走,休了她那忘恩负义的赘婿,拿回了父亲的书香阁。 如今,书香阁在京中就有四家分店,京城以外也有书香阁。 书香阁卖笔墨纸砚、书籍字画,书生学子需要的东西,但也暗中帮沈琳琅打听消息。 相处过后,她也发现,世家嫡女在外光鲜亮丽,可也各有难处。 思绪回笼,沈琳琅已经吃完了手上的那块榛子酥。 “你找我有什么事?” “黄梨,你出去外面守着。” 花绾心中有数了,大概是跟黄梨和白杏有关。 “我不想母亲用她们二人威胁我,你有没有什么好的主意?” 花绾脱口而出。 “谨王殿下啊,他在老王妃的庄子上护着你,逼得老王妃打了谢固一顿,乞巧节那天晚上,还救了你,你直接找他,岂不是更方便。” 沈琳琅歪着头,挑了挑眉。 “你消息倒是灵通。” 花绾很自豪地点了点头,那说明她把书香阁经营得很好。 “那是自然,你别看那些书生成日之乎者也,但是他们也没少说闲话,我时常能从他们嘴里听到好多秘事。” “我不想依赖他,而且有些事,暂时不想让他知道太多。” 花绾却不赞成,往沈琳琅身边靠了靠。 “怎能算依赖,是让他发挥作用,他是你未来的夫婿,你不让他出点力,那要他作甚?你们二人若要成亲,有些事情,他早晚会知道,不如趁机卖卖惨,让旁人替你出出气,也能心情愉悦。” “再说了,夫君可不是一个名头而已,夫君就是拿来用的,如果他帮不上忙,那还不如一个人。” 花绾就是对那薄情汉太好了,所以才被他反咬了一口,好在她有贵人相助,又把那负心汉摁死回去了。 沈琳琅若有所思,有那么一点道理,但是不多。 “谨王好歹是王爷,身份摆在那里,沈夫人心里再如何,面上也是有顾忌的,她威胁你,那你就找个能压住她的人。” “是有那么一点道理。” 花绾其实也好奇,沈夫人偏疼侄女是不是有点子大病? “你回去好好想想,如果还是不愿跟他开口,我再帮你想想别的法子。” 沈琳琅点头。 “这段时间,太子和柳青禾私下有接触过吗?” “没有,宫里贤妃生辰快到了,他们那时候肯定会偷偷见面。” 贤妃是太子的生母,每年生辰,除了皇室宗亲,也会邀一些世家千金和夫人入宫作陪,柳棠肯定会把柳青禾带上。 “柳青禾对太子还有点用,你可要小心。” 沈琳琅心中明了,柳青禾惯会装柔弱让旁人替她出手。 太子谢皓虽然不是谢固那样的蠢货,但是柳青禾还有点用处,太子还是会给她一点甜头,或许会找她麻烦也不一定。 “我知道了。” 花绾将沈琳琅送到巷子口,看着沈琳琅的背影,有些心疼。 她没有亲缘,也没有子女缘,但是跟这小丫头还挺投缘。 小丫头也不容易,她知道的东西不多,但是她也不会去追问。 沈琳琅刚下马车,柳棠的嬷嬷就等在门口。 “大姑娘,夫人让你去一趟慧心苑。” “我知道了。” 沈琳琅将食盒给黄梨。 “你送去给大哥,我去找母亲。” 第二十六章 还没开窍 沈琳琅走进卧室,柳棠和柳青禾正在挑选做衣裳的料子。 “白色衬你,黄色娇俏,粉色正好配你那套桃花步摇。” “姑母,有点难选,今年夏装还没有白色的,黄色做成襦裙会不会太艳丽?还有粉色,我有好多粉色的衣裳,那些小姐们区分不出来怎么办?她们会不会觉得我穿的是去年的旧衣。” “哪有何难?你要是喜欢全部都留下,花一样的年纪就要穿得艳丽些,至于粉色,可以让绣娘把今年时兴的花纹绣上去,以做区分。” 两人的交谈声在看到沈琳琅时止住,柳棠嘴角的笑都浅了。 “你来了,十日后是贤妃娘娘的生辰,过来选一块料子裁制新衣。” 沈琳琅走上前,随意指了一块藕粉色的料子。 “就这个吧。” “表姐,藕粉有些老气,表姐要不要换一块?表姐可以让姑母给点意见。” 沈琳琅看着柳青禾,她们二人昨日大打出手,眼下她又装出这幅模样,柳青禾不会以为自己很娇俏可爱,善良大度吧? 当然不是,她搁这暗搓搓炫耀柳棠对她多好。 “分人。” 沈琳琅轻飘飘怼了两个字,人比花娇,穿什么都好看。 柳青禾眼底的笑意淡了点,沈琳琅是说她不如她好看吗? “表姐什么意思?” 沈琳琅漫不经心。 “字面意思,我母亲会生,把我生得比你貌美,所以我便是穿破烂都好看。” 柳棠拧起眉头,沈琳琅看似在夸她,可一句话把她和青禾都损了。 “你如果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 “母亲,你不用谦虚,你就是比表妹的生母厉害,我就是比表妹有姿色。” 两人的脸色沉了下来,柳青禾捏着手里的黄色料子,眼睛立即就红了。 沈琳琅的嘴到底吃了什么?她每次想要气沈琳琅,最后生气的只有她自己。 她抢了她的嫡女身份,还用容貌压她,柳青禾只觉得心里有一股气在翻来覆去,憋屈得紧。 “琳琅,道歉。” 沈琳琅不解,圆圆的眼睛,无辜地看着柳棠。 “母亲,我夸你,也有错吗?” 柳棠一口气堵在喉咙,上不去下不来,沈琳琅是夸她吗? “选好就回去。” 沈琳琅起身告辞,柳棠气头上,才不会让她过来选料子,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柳青禾的主意。 无非又是想在她面前上演熟悉的戏码,刺激她,让她难受。 可见柳青禾的招数一点都没长进,她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在意,早就被气死了。 不过她心情不错,一箭双雕。 “大哥,你怎么过来了。” 沈明朗站在慧心苑门口,看见沈琳琅笑着走出来,蓦然松了一口气。 黄梨说她来慧心苑了,他怎么都看不下书,索性就过来了。 “我好奇,所以过来看看。” 沈明朗不愿明说,沈琳琅也不戳破,彼此心中明了就行。 所以,大哥真的很好,沈琳琅又贪心许愿了。 “贤妃娘娘生辰快到了,母亲叫我来选料子做新衣。” “选好了,就去陪我用午膳,你买的吃食太多,我一个人吃不完。” 沈琳琅本就是买回来跟沈明朗一起吃的。 “好。” 兄妹两人并肩走在一块,沈琳琅只到沈明朗的肩膀,说话时总要仰着头。 “大哥什么时候回书院?” “过两日。” 沈明朗放缓脚步,余光落在沈琳琅的脸上,印记消了不少,再擦两三天药,估计便能消完。 别人家姑娘脸上起一个小包都要在家躲十天半个月,她倒好,半点都不在意,还跑到未婚夫跟前。 可见,于感情上,还没开窍呢。 “那大哥会进宫吗?” “课业繁重,我应该不会进宫,你在宫里小心些。” “宫里又不是龙潭虎穴,大哥只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不用担心我。” “行,如果遇到麻烦,或是跟父亲母亲起争执了,便让黄梨去书院找我。” 沈琳琅侧头,露出好看的贝齿。 “大哥,小瞧我了,我可是嚣张双煞之一。” 沈明朗没有继续往下说,谈及家中的琐事,他们兄妹两人都有所逃避。 吃过午膳,沈琳琅带着黄梨离开,柳青禾提着食盒站在松风苑的另一端。 “姑娘,看这样子,大公子已经跟大姑娘用过午膳了,姑娘还要进去吗?” 柳青禾抿唇,一双杏眸透着不甘心,她从未见过沈琳琅这么不要脸的人。 “进。” 为何不进?那是她亲大哥,他们从同一个肚子托生出来,他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 柳青禾伸手拿过牡丹手中的食盒,挤出笑容走进正房。 “可是落了什么,怎么又回来了?” 沈明朗转头,看到柳青禾的瞬间,止住了话头。 “表哥。” 柳青禾强压下心头的哀怨,脸上挂着笑,上前两步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又一一将菜肴端出来。 “姑母说表哥最爱莲子炖鸭,我早上让厨娘做的,小火慢炖,炖了两个时辰。” “这道蒸虾脍是厨娘新研制的菜色,我吃过一回,觉得味道不错,便让厨娘做了。” “还有这个芦笋鸡丝,清爽解腻,最适合夏天吃。” 沈明朗的面前摆了三道菜,每一道都是二到三人的份量。 “我留下陪表哥用膳,可以吗?” 柳青禾声音很甜,带着一丝撒娇,期待地看着沈明朗。 “我刚才吃过了,你吃吧。” 婆子刚将碗筷收拾好端出去,沈明朗知道柳青禾看到了,甚至她可能还看到了琳琅。 “表哥,陪我再吃一点,好不好?” 柳青禾不气馁,在柳青禾的心里,沈明朗事事依着沈琳琅,也该事事顺着她,如此才公平。 “我真的吃不下了。” “表哥就这么不喜欢我?” 沈明朗俊秀的脸盘微微皱眉,怎柳青禾总是要扯到那上面去。 “青禾。” 柳青禾低下头,在沈明朗的对面坐下,拿着筷子夹了一块鸭肉进嘴里。 鸭肉还没吞下去,眼泪就已经落了满脸,好不委屈。 沈明朗眼眸沉了下来,起身离开正房。 “我还要温书。” 柳青禾看着面前的菜,死死咬着牙,她带来的吃食,大哥看都不看,都怪沈琳琅。 第二十七章 原来你喜欢看这样的戏份 七月下旬,贤妃娘娘的生辰,沈琳琅没穿那件新裁的衣裳,一袭天蓝色软烟罗裙,裙摆绣着金丝暗纹,走起路来,波光粼粼。 一头乌黑的长发披在身后,发间一根白玉步摇,简单大气不失美感。 明媚张扬的小脸敷了一层薄薄的粉,双颊微红,美目流转,只叫人移不开眼睛。 柳青禾拽着帕子,有嫉妒从眼眸闪现,沈琳琅总是能轻而易举就抢了她的风头。 她今日穿了一身鹅黄色长裙,裙边绣着她喜欢的海棠,头上配的是海棠掐金丝镶珠步摇,唇上的胭脂是京中最时兴的颜色。 她对着镜子比对了一个早上,只觉得满意不已,可看到沈琳琅的瞬间,她觉得这身鹅黄色的衣裳都被衬得黯淡无光。 柳棠余光落在柳青禾的身上,伸手轻轻捏了捏柳青禾的手心,以作安抚。 “表姐今日真好看。” 沈琳琅轻笑,红唇一张一合,半点都不谦虚。 “错了,我哪一日都好看。” 柳青禾脸上的笑意又淡了几分,才绣好的真丝帕子已经变形。 “表姐怎么不穿姑母让人给你裁的新衣,可是不喜欢?” 沈琳琅就是披麻袋,柳棠都不在意,不过眼下听柳青禾这么一说,柳棠也看了过来。 料子是沈琳琅选的,款式也是她自己选的,她不喜欢新衣,还是不喜欢她这个母亲? “喜欢,欢喜得紧,只是我不想抢了表妹的风头,故而才把去年的衣裳拿出来穿。” “够了,先上马车。” 柳棠听不下去了,沈琳琅这张嘴不知道随了谁,青禾继续跟她说下去,只有吃亏的份。 沈琳琅走到柳青禾身边,笑意盈盈,眉头一挑,满含挑衅。 那眼神好似在说,废物,打不过她,说嘴也说不过她,还没有她生得花容月貌。 柳青禾低下头,敛去其中的情绪,可不知为何,还是被气红了眼睛。 马车上,柳棠也懒得再叮嘱沈琳琅什么,她要是就想闹,就由着她吧,得罪贵人,她也救不了她。 三人到宫门口,也遇到不少相熟的命妇千金,宫人将人迎到皇后娘娘的坤宁宫。 一行人请了安才前往御花园,贤妃喜欢鲜花,御花园种了很多名贵的花卉,故而寿宴基本都摆在御花园。 到了御花园,柳棠交代了两句,自顾去跟相熟的命妇闲聊。 沈琳琅四下搜寻了一番,没见霍无双,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着等。 柳青禾刚坐下,一个宫女就往她手里塞了一张纸条,柳青禾心砰砰直跳,握着纸条的手都有些发汗。 趁着众人不注意,小心翼翼带着婢女离开御花园。 皇宫里有一处假山造景,差不多有半个御花园这么大,几个皇子小时候,时常在假山里面捉迷藏,或者是折磨人。 比如太子,最喜欢夜深人静的时候,把胆小的谢尘骗到假山里面。 谢尘很蠢,只会站在原地哭,每次都是等巡逻的禁卫军来找他。 柳青禾按着纸条的指示寻了过来,一眼看到站在石桌旁的太子谢皓。 谢皓穿了一身紫色的华服,胸前绣着四爪蟒,威猛有气势,头戴紫玉冠。 身高七尺,五官硬朗,光是站在那里,都透着一股矜贵。 柳青禾停下脚步,整理一下衣衫,将长发撩到身后,袅袅亭亭朝着太子走过去。 “太子殿下。” 声音柔弱娇媚,听在耳里,骨头都酥了,一阵酥麻拂过心口。 “青禾。” 谢皓伸手握着柳青禾的小手,另一只手无意拂过柳青禾的腰,看似不经意,实则精心设计。 柳青禾小脸跟成熟的桃子一样红,含羞带怯,羞得抬不起头。 “青禾,你最近还好吗?” 提及这个,柳青禾脸上的喜色又少了两分,眉头轻微拧起,神情有几分纠结。 “殿下,我不想骗你,殿下能不问了吗?” 谢皓已经娶了太子妃,还有十几个妾室,他跟女人打的交道不少,柳青禾这话明晃晃就是要他继续往下问。 “青禾,怎么了,沈琳琅又给你委屈受了?” 柳青禾小嘴一撇,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可把太子心疼坏了,修长的手指替柳青禾拭去眼泪,又把人往怀里拉。 在彼此看不到的地方,柳青禾眼里闪过惊喜,有太子替她撑腰,沈琳琅今日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太子眼里闪烁着欣喜,沈家的表姑娘真好骗。 假山的另一头,太子妃封熙悦躲在暗处看着不远处的这一对璧人。 “娘娘,可要给柳姑娘一点教训?” 心腹恩兰开口,封熙悦缓缓摇头,唇上的笑意一点都没减。 “姑母是太子的生母,本宫的正妻之位,没人能取代,本宫何苦做那些事惹太子不满。” 恩兰了然,她家太子妃一向通透,太子和贤妃都夸娘娘贤淑温良。 “再说了,只要对太子殿下有用的女人,本宫都欢迎,而且本宫最喜欢蠢货。” 蠢货好拿捏,又好挑唆,可比聪明人好玩。 封熙悦不用跟太子的姬妾打擂台,她是在背后看戏的那一个,不过如果有不识趣,或是自命不凡的,她也不会手软。 “娘娘说的是,都说柳姑娘得沈夫人悉心教养,可如今一见,也不过如此。” 封熙悦唇边的笑意更浓。 “是啊,名声极好的柳青禾同男子私相授受,想来嚣张声名在外的沈琳琅更不怎么样,不过谨王府,还是要盯紧点。” 名声不好的沈琳琅也在假山的另一面,她趴在一块石头上,看着柳青禾和太子二人,不过一会的功夫换了好几个姿势。 牵手、对视、拥抱、坐腿上…… 沈琳琅从前不知,原来柳青禾这么舍得下身段,前有谢固后有太子,沈琳琅只能说佩服。 估计柳棠要是看到这一幕,三魂肯定要掉七魄。 沈琳琅看得入迷,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声和黄梨细微的咳嗽声。 “原来,你喜欢看这样的戏份。” 耳边响起一道声音,同时一双手捂住她的嘴,沈琳琅狠狠吓了一跳,眼睛瞪得比桃子还要大。 第二十八章 王爷比小倌好看 沈琳琅看到来人是谢尘,松了一口气,拧着眉头‘瞪’了谢尘一眼。 谢尘的手心碰到沈琳琅的樱唇,柔软的触感,谢尘只觉得手心一热,赶忙把手放下。 “王爷,你太幼稚了。” 沈琳琅用口型抱怨了一句,还拍了拍自己受惊的心口,她正看得兴起,谢尘差点把她的魂吓飞。 “本王错了。” 谢尘认错很快,但是脸上没有一点知错的神色,他冲着沈琳琅挑了挑眉。 沈琳琅读懂了他的眼神暗示,他错了,但是他下次还敢。 沈琳琅低头,计从心中来,提脚踩了谢尘一眼。 “王爷,不好意思,臣女没看到。” 沈琳琅踩完凑近谢尘,惦起脚尖在谢尘耳边低语,语气很诚恳,小表情很傲娇。 淡淡的香味从谢尘的鼻尖飘过,谢尘耳垂有些发烫,侧头看着沈琳琅,薄唇勾出一个明显的弧度。 嗯,果然吃不来一点亏,也还是那么会装。 谢尘伸手握着沈琳琅的肩膀,将人调换了个方向,正视前方。 “看戏。” 谢尘低头,薄唇离沈琳琅的耳朵只一寸的距离,心尖微痒,沈琳琅低头莞尔,心头的那点旖旎很快被太子和柳青禾吸引。 “殿下,你会不会觉得青禾小心眼。” 柳青禾坐在太子谢皓的腿上,声音甜得发腻,沈琳琅听得津津有味,谢尘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柳青禾的嗓子被猪油糊住了吗?” 温热的气息再次拂过耳畔,沈琳琅摸了摸,今天的天气有些热,耳垂都开始发烫了。 “不知道,可能出府的时候去厨房偷吃了吧,不过太子殿下挺享受。” 沈琳琅回头看了谢尘一眼,谢尘一脸嫌弃,沈琳琅捂着嘴巴,险些笑出声。 “他们二人商量对付你,你还笑得出来。” “没办法,优秀的人总是要经受诸多磨难,对方招数还没出来,我先急上了,气势上就输了。” “嗯,有点道理。” 两人又将目光移到太子和柳青禾的身上,在看到柳青禾欲把手伸到太子衣裳里的时候,沈琳琅太忘乎所以,不小心啧出声。 “谁?” 太子和柳青禾瞬间站直,目光凶狠朝二人的方向看过来。 “完了。” 沈琳琅拉起谢尘,撒腿就跑。 “王爷,跑。” 沈琳琅没跑出两步,谢尘化被动为主动,大手牵着沈琳琅的小手,将人带着往假山里面走。 雾山扯了一把黄梨,往别的方向跑。 沈琳琅跟着谢尘左拐右拐,她头一次知道御花园的假山有那么大,弯弯绕绕,玩捉迷藏应该很不错。 谢尘对假山的布局很熟,但是沈琳琅也没有多想。 谢尘是皇子,他在宫里长大,鲜少能出宫,活动的地方就那么多,他对宫里的布局熟悉,十分正常。 沈琳琅还听霍无双提过,有些不受宠的妃嫔,她们见不到陛下,也没有孩子,她们不但牢记宫里的一花一草,就连寝殿里有几块砖,屋顶上有几片瓦,心里都门清。 谢尘带着沈琳琅绕了一会,二人躲进假山围起来的一点小空间里。 沈琳琅四下看了一眼,有点惊喜,这一块小地方,刚好可以容纳下他们二人,一旁有用石板推起来的小‘桌子’,还有两块石头做的小‘凳子’。 “王爷,这怎么像别人的秘密基地。” 谢尘神色不变,眸子因着沈琳琅的话也多了点好奇。 “可能是哪个小宫女或者小太监躲懒的地方。” 沈琳琅觉得有可能,她弯腰坐下,这才二人的手还牵着。 沈琳琅没觉得害羞,平静抽回自己的手,顺便拍了拍一旁的石凳。 “王爷,你也坐吧,你太高了,把光都挡完了。” 谢尘笑着坐下,握紧手心,上头还残留着香气。 谢尘身高腿长,坐下来的时候,腿已经抵到二人刚刚靠的墙壁,显得逼仄了几分。 沈琳琅一手撑在石桌上,一双大眼睛眨啊眨,长睫垂下一片阴影,直勾勾看着谢尘,长身玉立,面若冠宇,眼睛也好看。 “王爷,你如果不是生在皇家,肯定被人抢去做小倌了。” 语不惊人死不休,谢尘庆幸自己没有在喝茶。 “沈姑娘,见过小倌?” “见过。” 沈琳琅很诚实,霍无双有段时间经常惹事,也不是她惹事,是别人惹她。 无双的兄长为了让无双留在家里,不知从哪里借了两个卖艺不卖身的小倌,唇红齿白,身高七尺,宽肩窄腰,说话温温柔柔,我见犹怜,张口闭嘴姐姐的叫,无双的牙根都酥软了。 她们可是挚友,那无双肯定不会独自一人享用,第二天就给她下了帖子。 谢尘嘴角抽了抽,他的王妃还挺花,小小年纪,小倌都摸过了。 沈琳琅肯定不知道,她无意间的一句话,将来让她在床榻上吃了不少苦头。 “那本王得亏有张好脸,不然还入不了沈姑娘的眼。” 两人相视一笑,二人估摸着太子和柳青禾离开了,这才起身往外走。 沈琳琅刚抬脚,谢尘一只手挡在她眼前,一只手拉着她往一旁挪了一步。 沈琳琅抬头,谢尘挡的地方有一块凸出来的石头,有点尖锐,如果碰到,可能会起个大包。 沈琳琅笑着看了谢尘一眼。 “殿下对这里挺熟。” “本王眼神好。” 沈琳琅神色如常,不再多问,只不过垂下的眸子多了点别的情绪。 两人还没到御花园,身着青色罗裙的霍无双跑过来,像风一样。 “琳琅。” 霍无双走到二人跟前才看到谢尘,顺手打了个招呼。 “王爷也在啊。” 谢尘点头,掸了掸袖子上的灰尘,看向沈琳琅。 “本王还没去给母后请安。” “王爷再见。” 一点不留恋,谢尘迈出去的步子顿了一下,再回头,两人已经揽腰抱臂走远了。 谢尘嘴角的笑意淡了,灰蓝色的瞳仁冷下来,太子娶了一个好妻子,就是不知他的谨王府里,谁是太子妃的眼线。 沈琳琅和霍无双刚坐下,柳青禾就带着婢女过来了。 “表姐,我找了你好久,表姐去哪里了?” 柳青禾皮笑肉不笑,她跟殿下听到了女子的声音,她怀疑是沈琳琅。 第二十九章 有后招 沈琳琅仰着头,一双杏眼清澈透亮。 “出恭去了。” 柳青禾直直盯着沈琳琅,她不能被她的眼睛迷惑,她最会骗人。 “是吗?” “嗯,怎么了?你不信?” 柳青禾没有回答,不过显然是不信的。 沈琳琅认真想了一下。 “这样,我找个宫人将我刚排出去的东西打包给你闻一闻,表妹这么了解我,应该清楚我身上的味道。” “噗嗤!” 霍无双笑得直不起身,攀着沈琳琅肩膀的手止不住发抖。 “琳琅,我竟不知,她居然还有这种癖好。” 沈琳琅皱眉摆了摆手,露出几分无奈。 “不瞒你说,我也是刚刚才知。” “柳姑娘,从前是我误会你了,你果然是真心想跟琳琅好好相处。” 霍无双说着,扭头看着沈琳琅。 “琳琅,我做不到,我还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是,其实我也做不到,所以表妹如果能做到,我肯定很感动。” 柳青禾一张小脸涨成猪肝色,脸上一点笑都没有了,她才不要闻沈琳琅的金汁。 哼!柳青禾气得话都不想说,咬着牙转身离开,鱼目再怎么光鲜亮丽,永远也取代不了珍珠,一张嘴就露馅,一股腥臭味。 “琳琅,她又生气了,只是这次怎么走得那么快?” 还能为啥,有后招等着她呗。 “可能她急着去出恭吧。” 柳青禾闻言,一个趔趄,往前好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该死的沈琳琅! 霍无双抱着沈琳琅的手臂,兄长说琳琅年底就要成亲了,让她不要老是缠着琳琅。 霍无双想说,正是因为琳琅要成亲了,所以她才要好好珍惜琳琅出嫁前这段日子,怪不得父亲让兄长多读书,兄长的脑子确实不咋地。 两人叽叽喳喳,从城西的浪荡子讲到城东的寡妇,从城北的铁匠铺子说到城南的琴行,口干舌燥之际,眼前多了几道身影。 “哟,这不嚣张双煞吗?今天安安分分坐在这里,不去惹是生非,本公主都有点不习惯了。” 沈琳琅和霍无双一起抬头,五公主谢嘉颜领着几个世家千金站在她们面前。 谢嘉颜抬起下巴,傲娇地睨了两人一眼,她最不喜欢沈琳琅那张脸,生得跟狐媚子一样,怪不得她不能生养了,谢尘还是舍不得退亲。 五公主最在乎容貌,所以她不喜欢京中所有比她好看的千金,尤其是沈琳琅,况且沈琳琅还是谢尘的未婚妻,五公主更加不喜欢。 “五公主,有些人只敢在宫外作乱,宫里到处都是贵人,她们哪里有那个胆子生乱啊。” 身穿粉衣的封熙窈娇俏出声,眼底略带嘲讽。 “沈琳琅,你今天这么安静,是不是怕谨王看到你的另一面,你担心谨王退亲吗?” 钱国公嫡次女钱穗声音则没有封熙窈好听,她跟沈琳琅说话,总是酸酸的。 一开始,沈琳琅以为钱穗跟京中大多数千金一样,单纯不喜欢她这个人。 可及笄后,沈琳琅看懂了钱穗眼里莫名其妙的敌意。 嗯,她喜欢谢尘的皮相,为什么是皮相,因为钱穗都不了解谢尘。 “不怕,我可以劝他退亲,让他娶你,到时候你们二人成亲时,我坐主桌,你给我磕三个响头,叩谢我拱手相让,你觉得如何?” “琳琅,我觉得不错,你成人之美,她还应该给你敬茶,唤你一声祖宗,那样才对。” 霍无双装傻打着配合,笑意盈盈看着钱穗。 钱穗脸羞红,她喜欢谢尘,但是她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旁人会说她觊觎有妇之夫。 沈琳琅倒好,就这么说出来了。 “沈琳琅,你乱说什么。” “我乱说?那你不喜欢王爷咯?既然不喜欢,那你干嘛总在我面前提他,害得我误会。” 钱穗脸上一阵一阵发热,支支吾吾半天只说出四个字。 “不知羞耻。” “那就是喜欢。” “啊,沈琳琅,你给我闭嘴,你不许再乱说。” 按理说,沈家的门楣要比国公府低上那么一点,可钱国公爵位是世袭的,轮到钱国公这一代的时候,手上已经没什么实权。 沈家虽然没有爵位,但是沈太傅官居一品,所以沈琳琅比钱穗还要风光一点,她可不怕钱穗。 “钱穗,先撩者贱,你怎么就跟某人一样不长记性呢。” 钱穗气得脸色涨红,跟个生气的小猪一样,双手握成拳气鼓鼓盯着沈琳琅。 她就是脸皮没有沈琳琅厚。 “沈琳琅,钱穗是本公主的朋友,你欺辱她就是看不起本公主。” 五公主颇有两分仗义,伸手把钱穗扯到身后。 沈琳琅默默翻了个白眼,不理会五公主,她可太有法子整治五公主了。 “无双,我上个月给你的方子,你是不是用了,我看你的皮肤白了些,肌肤也细腻了。” 霍无双接收到沈琳琅的暗示,羞涩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你看出来啦?” “嗯,卖方子的妇人说只要用上一年半载,黑猪也能成白猪。” 五公主目露怀疑,看向霍无双,确实白了一点,好像脸也变得光滑了。 谢嘉颜又看向沈琳琅,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也觉得沈琳琅比上次白了点。 霍无双和沈琳琅交换了一个眼神,死命压住嘴角,生怕笑出来。 霍无双的兄长给她请了教习嬷嬷,她不能经常骑马出府了,定会比之前白一点。 至于沈琳琅,她今天敷了粉,五公主也能看得出来,但是她先入为主了。 谢嘉颜张了张嘴,她也想要那个方子,但是她前脚才嘲讽了沈琳琅,她实在拉不下这个脸。 封熙窈看出五公主的心思,抢先一步开口。 “沈琳琅,你有那样的方子,怎么不给五公主一份?” 沈琳琅有些疑惑,看了五公主一眼,轻启红唇,声音带着惊讶。 “五公主国色天香,也需要臣女的方子吗?” 五公主不但爱面子,她还经不起激。 “什么破烂玩意,本公主才不稀罕。” 话落,甩袖离开,只是转身的时候,她就后悔了,盘算着要怎么才能拿到沈琳琅手上的方子。 封熙窈看着五公主和钱穗的背影,嘴角抽了抽。 “封姑娘,你不走吗?你可不是宫里的贵人,我跟无双是不会怕你的” 沈琳琅眨着眼睛,眼神狡黠,分明是在说,你不走,那就到你咯。 封熙窈脸疼,调转步子也离开了,说好的一起让嚣张双煞下不来台,怎又是她走最后? 第三十章 不给本宫面子? 五公主带着几个人离开后,估摸着五公主三人将事都说开了,之后也没人再来找两人晦气。 两人正聊的兴起,只见贤妃娘娘在宫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贤妃娘娘身着橘红色宫装,胸襟前用金线绣如意云纹,腰间一根同色嵌宝石的腰带,裙摆处还以宝石镶嵌,步步摇曳,每一步都贵不可言。 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挽起,头上一根掐金丝飞天雀步摇,左边并着一根红宝石珠钗,保养得宜的脸上没有一丝皱纹,惹得御花园的夫人纷纷起身注目。 太子妃跟在身旁,一袭浅紫色的工装,打扮得宜,既没有抢了贤妃娘娘的风头,也没有失了太子妃的体面。 宴席的主人公已至,各位夫人和小姐请安过后,照着宫人安排的位置坐下。 霍无双正好坐在沈琳琅旁边,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意思好像是在说,今天这个位置正正好,一会应该不会太无聊。 女眷刚坐下没多久,以太子为首的皇子款步走来,太子协着几位皇子给贤妃请安。 贤妃看到儿子笑得合不拢嘴,挥手示意太子坐下,谢尘坐在太子的旁边,他的旁边是六皇子谢澈。 谢尘落座后看了沈琳琅一眼,沈琳琅正好也抬头,二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沈琳琅嘴角勾着笑。 谢尘看到沈琳琅的笑,感觉自己的手心还有一点烫。 太子的对面是太子妃,五公主坐在太子妃的旁边,皇后娘娘生的七公主不喜欢热闹,每年贤妃娘娘生辰,七公主都留在坤宁宫陪皇后。 贤妃娘娘也不敢计较,毕竟谁都知道皇后娘娘把七公主当珠宝一样疼,而且七公主是皇帝唯一的嫡公主。 “一晃多年本宫都老了,本宫就喜欢娇娇艳艳的花朵,所以每年都叨扰你们进宫陪本宫。” “贤妃娘娘不老,臣妇瞧着贤妃娘娘也就二十出头。” 贤妃话音才落,太子妃的母亲周氏立即接过话头,他们封家都是靠小姑子和太子殿下,自然是要捧着他们母子二人。 另一方面她也是为了女儿好,虽说贤妃是女儿的姑母,但是谁都喜欢听好听的话。 周氏刚坐下,有几个夫人附和出声。 “贤妃娘娘如果觉得自己老了,那我们这些人恐怕就跟七八十岁的老妇一样了。” “贤妃娘娘跟太子站在一块,别人还以为是姐弟呢。” 沈琳琅和霍无双对视一眼,没有办法,京中的夫人就爱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贤妃虽然保养得很好,但也不可能跟二十出头的小妇人挂钩吧,跟太子站在一块像姐弟? 有点牵强。 只是二人断不会在这种场合露出一点异样的神情。 贤妃被夸得合不拢嘴,话里话外都在谦虚,可脸上的笑越来越浓。 “好了,你们休要打趣本宫,本宫可不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你们轻易糊弄不来,席面快开始了,你们敞开了吃。” 太子妃闻言,对着身边的心腹点了点头。 不过片刻,便有宫人如鱼贯而入,宫人把吃食和茶水放在贵人桌上,整个过程井然有序,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沈琳琅跟霍无双说了半天的话,正好也有一些口渴,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才凑到嘴边,就把茶杯放下了。 沈琳琅皱眉侧目看了柳青禾一眼,想来这就是柳青禾跟太子整治她的计划。 霍无双也注意到了沈琳琅的表情,眼神示意。 沈琳琅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对上太子,她暂时不想把霍无双牵扯进来。 太子旁边的谢尘也发现了一点端倪,如玉的脸上露出一点怀疑,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沈琳琅放下的茶杯上。 宫里整人的手段他最清楚,想起二人在假山听到的话,谢尘几乎不用猜,都能确定是谁所为,面上神色不变,可握着茶杯的手,关节微微泛白。 自从宫人退下后,太子的目光都在沈琳琅的身上,看到沈琳琅端起茶杯又放下,给对面的太子妃使了个眼神。 太子妃不但欢迎能给太子助力的女人,她还乐于帮太子整治让太子闹心的人。 虽然沈琳琅没有得罪太子,但谁让沈琳琅得罪了柳青禾。 “沈大姑娘怎么不喝茶?可是觉得宫里的茶不合你的口味?” 太子妃的声音不轻不重,甚至还带着一丝关怀,可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心中隐隐猜测,估摸是沈琳琅得罪了太子妃。 毕竟沈琳琅和霍无双的名声实在不怎么样。 顺着太子妃的话,众人将目光都落在沈琳琅身上,尚未喝茶的千金看了一下自己的茶杯,默默端起来啜饮一口。 “沈大姑娘若是觉得茶不合你的口味,本宫可以让人给你重新换茶。” 太子妃仍旧笑着,可是她的话却把沈琳琅架在了火上,沈琳琅如果敢点头,那就是嫌弃天家的东西,不说是她,沈家都要跟着遭殃。 柳棠不悦地看了沈琳琅一眼,她就知道沈琳琅只要一出门,保准惹事。 柳青禾捏着帕子,嘴角微微勾起,她倒要看看沈琳琅怎么应对。 沈琳琅对蜂蜜过敏,只要她喝下那杯茶,不出一刻钟,她肯定肿成一个大猪头,明日满城的闺秀都知道沈琳琅在贤妃娘娘的生辰上出了丑,成了大猪头。 她如果不喝那杯茶,那就是不把皇家人放在眼里。 沈琳琅站起身,神色如常看向太子妃,声音清脆,悦耳又动听。 “回禀太子妃,臣女自幼对蜂蜜过敏。” 谢尘微微蹙眉,过敏,可不能小看,若是严重,可让人窒息。 “沈大姑娘这话倒是让本宫无法接,只是茶里怎么会放蜂蜜?” 话落,不等沈琳琅开口,太子妃看向一旁的五公主。 “五妹,你喝的茶水里面可有蜂蜜?” 五公主摇头,轻蔑的看了沈琳琅一眼。 “皇嫂,臣妹喝的茶水里面没有蜂蜜,也没有一丝甜味,臣妹见识浅露,没听过谁家泡茶还要放蜂蜜的。” 五公主刚刚在沈琳琅的那里吃了亏,眼下能踩沈琳琅一脚,她十分乐意。 “穗穗,你的茶水里面有蜂蜜吗?” “没有。” “公主,臣女的茶水里面也没有。” 封夫人旁边的封熙窈开口,席面上跟沈琳琅作对的几个姑娘也都一一开口。 贤妃娘娘收住了笑容,她看到太子给了太子妃一个眼神,她也知道太子和柳青禾的事,儿子夫妇都出马了,她自然不能掉队。 “沈大姑娘,这是不给本宫面子,还是怕本宫下毒害你?” 第三十一章 琳琅,把茶喝了 沈琳琅看向贤妃娘娘,看来贤妃也知道太子和柳青禾的事。 不过也是,太子妃都知晓,还真是一家子,都一样的恶心,沈琳琅心里突然有一个念头,太子跟青楼的小倌没什么两样,反正都是用肉体得到利益,一个为了温饱,一个为了权利。 沈琳琅心里腹诽,真是叫她刮目相看,贤妃和太子妃,哪个是老鸨? “贤妃娘娘,臣女不敢,臣女对蜂蜜过敏,若是严重,会窒息喘不过气,臣女不想在贤妃娘娘的寿宴上出风头。” 言外之意,她没有喝茶,只是不想给贤妃惹事。 贤妃脸冷了下来。 “大家的茶水都是一样的,沈大姑娘觉得是太子妃的疏忽?” 沈琳琅发现皇家人有时候就是听不懂人话,她是那个意思吗? “贤妃娘娘,太子妃温婉贤良,京中贵女都向太子妃学习,琳琅绝对不敢有那样的心思。” 霍无双站起来,她不知道太子妃突然刁难沈琳琅,但是总觉得跟柳青禾脱不了关系。 沈琳琅回头,冲着霍无双摇头,霍家父子二人都掌着兵权,本来就是太子的眼中钉,她不想无双开口。 霍无双也明白沈琳琅的担忧,她们二人都身不由己,琳琅嚣张是为了应付沈家人,她是为了给外人看。 如此,旁人提及霍家,就不会只是一味的夸奖,总会时时提她两句。 “霍大姑娘,那你说怎么回事?” 贤妃看过来,沈琳琅抢在霍无双之前开口。 “母亲,你帮我跟贤妃娘娘解释。” 沈琳琅这声母亲很诚恳,为着霍无双把柳棠推到明面上,霍无双心里叹气一声,不再说话。 柳棠白了沈琳琅一眼,她怎会不知沈琳琅的心思,在她心里,她这个母亲都比不上霍无双。 “娘娘,小女确实对蜂蜜过敏。” 柳青禾捏着帕子。 “贤妃娘娘,姑母说得是真的,所以表姐对蜂蜜十分敏感,不如叫采买的管事和沏茶的宫人来问问,看是不是手底下的人疏忽。” 沈琳琅睨了柳青禾一眼,还真是贱,将责任推到旁人头上。 贤妃娘娘挥了挥手,不过一刻钟,管事太监和沏茶的嬷嬷被叫了过来。 “娘娘,茶房中没有蜂蜜,这是茶房每日货品的进项登记。” 管事嬷嬷将账册双手奉上,不管如何,此事不能跟茶房扯上关系,轻则罚奉,重则没命。 嬷嬷心里也骂起了沈琳琅,闹事闹到宫里来了,真是晦气。 “你去看看茶水,是否有蜂蜜。” 管事太监躬着身子,他能坐到管事的位置,不单单是对采买的东西熟悉,他还懂主子的黑话。 贤妃娘娘说的是茶水。 管事端起茶水闻了一下,茶水没有蜂蜜,可别的地方,他却不能多嘴。 “回禀贤妃娘娘,茶中无蜂蜜。” “沈大姑娘,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本公主竟不知沈大姑娘何时跟狗互通了。” 言外之意,沈琳琅的鼻子比狗都灵。 五公主嗤笑,得意的看着沈琳琅,得罪了贤妃母妃和太子哥哥,沈琳琅定要拔层皮。 “沈姑娘真金贵,还是沈太傅夫妇懂得养闺女。” 太子妃的母亲周氏笑着开口,话里话外暗示沈琳琅比宫里的主子都要金贵。 视线都朝着沈琳琅看过来,嗤笑嘲讽,怪责不满,担忧也有,不过占少数。 沈琳琅站在原地,神情没有多少变化,宫里的主子折磨人的手段多着,尽管手段卑劣,不值得一提,但是他们身份高贵啊。 你身份比不过他们,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柳棠不悦地看了沈琳琅一眼,沈琳琅虽然胡闹,但是不蠢,柳棠也知道那杯茶有问题,哪怕喝下去,沈琳琅会被人嘲讽一辈子,甚至还在谨王面前丢脸,可柳棠已经顾不得太多,只能怪沈琳琅得罪贵人。 “琳琅,把茶喝了,跪下跟贤妃娘娘赔罪。” 沈琳琅抿唇,心里还是会有一点痛意爬过去,她也贱。 霍无双担忧的看着沈琳琅,嫂子握住了她的手,眼神安抚她。 嫂子的意思她明白,提醒她琳琅不让她多嘴,也提醒她琳琅聪明,让她不要坏了琳琅的计划。 霍无双眼眶泛红,低头不敢去看琳琅的神情。 谢尘沉着脸,目光落在沈琳琅的身上,灰蓝色的瞳仁无一点波澜,脖子上青筋泛起。 “表姐,你就听姑母的,姑母不会害你的。” 柳青禾轻柔开口,沈琳琅压下将茶水灌进柳青禾嘴里的冲动,平静无波的看了柳青禾一眼。 柳青禾心头一颤,沈琳琅的眼神太过危险。 “贤妃娘娘、太子妃,臣女能否自证?如果臣女判断失误,臣女愿意喝下这杯茶,且任由贤妃娘娘处罚。” 贤妃娘娘点头,心中对沈琳琅不满,但是更加不满柳青禾,还没进太子的后院就吵嚷着让太子替她出气,定不是什么安分之人。 “四弟,你不帮一帮沈姑娘,那可是你的未来王妃。” 太子的声音飘到谢尘的耳朵里,谢尘收回视线,桌子下面的手死死捏着玉佩。 谢尘掩去眼底的情绪,看向太子殿下。 “太子皇兄,沈姑娘比臣弟厉害。” 太子嗤笑出声,嫌弃地看了谢尘一眼,还是那个废物,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怪不得不退婚,有贵女愿意嫁给他,已经是他的福分。 太子心里更加坚定要让柳青禾入东宫的想法,他不信沈太傅会把宝压在谨王身上,而且观之沈夫人的态度,似乎更加看重柳青禾。 沈琳琅在白杏的耳边小声低语了两句,白杏在宫人的带领下走到一旁。 不多时,白杏回来,冲着沈琳琅点了点头。 “太子妃、五公主,得罪了。” 沈琳琅上前将二人的茶杯放到一起,又拿了几个贵女的茶杯,最后把自己的茶杯放上,白杏张开双手,把一捧蚂蚁放在桌子上。 沈琳琅看着白杏被蚂蚁咬红的手,眸子闪过心疼。 贤妃和太子妃对视一眼,沈琳琅身边居然还有个傻瓜,而且沈琳琅倒也幸运,半刻钟就找到这么多蚂蚁。 第三十二章 以后我罩着王爷 蚂蚁嗜甜,结果不意外,几乎所有的蚂蚁都聚在沈琳琅那杯茶上,只聚在杯沿。 “贤妃娘娘,茶没问题,总管不如闻闻杯沿。” 沈琳琅笑着看向跪在地上的采买总管,他知道沈姑娘是在给他台阶,也是给主子体面。 贤妃看了一眼,不再多说,总管会意端起茶杯,伸手在杯沿抹了一下。 “回禀贤妃娘娘,沈姑娘心细,杯沿上确实抹了蜂蜜,想来是哪个宫人偷吃了蜂蜜。” 贤妃拧眉,略觉得有些无趣。 “太子妃,让人去查,看哪个人如此胆大包天,害得本宫差点连累了沈姑娘。” 只一句话,宫里多了一个冤魂,上位者是不会有错的,只要下面的人没死干净,永远有人替他们挡罪。 贤妃心里不爽,没有道歉,挥手让沈琳琅坐下,示意宫人重新上了茶。 太子和太子妃对视一眼,沈姑娘胆子挺大,夫妇二人不约而同看向谢尘。 谢尘低着头,心中自嘲,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将怒意和内疚混着茶水吞下去,不过他很高兴,他就说她比他厉害。 沈琳琅刚坐下,一旁的柳青禾突然鬼叫出声。 “啊,蚂蚁,好多蚂蚁。” 柳青禾慌张起身,不小心踹翻面前的矮桌,茶水和糕点滚了一地。 霍无双眼疾手快拉着沈琳琅往一旁躲,众人这才发现,柳青禾黄色的衣裙上爬满了小黑点,有些还顺着裙摆往里面爬。 柳青禾花容失色,身上齐痒无比,她能感觉到有东西顺着她的双腿往上爬。 太子微微皱着眉头,有些失望柳青禾失了体统。 柳棠立即起身,一把拉住柳青禾。 “许是青禾调皮,不小心踩到了蚂蚁窝,扰了贤妃娘娘,都是臣妇不好,劳烦贤妃娘娘身边的人指路,臣妇带青禾下去换身衣裳。” 贤妃看着柳青禾满身的黑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快下去吧。” 霍无双眨了眨眼,伸手捏了捏沈琳琅的手心。 沈琳琅回头,一脸坦诚,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朝谢尘的方向看了一眼,眉头拧起。 “她活该。” 霍无双在沈琳琅耳边吐了三个字,带着幸灾乐祸的口吻,不过她的余光一直在偷偷观察沈琳琅。 她是真的看不透沈夫人,如果她母亲或者嫂子这么对她,她肯定伤心死了。 柳青禾弄翻了桌子,糕点和茶水倒在地上,地上还爬了不少蚂蚁,太子妃让贤妃先到一旁坐一会,她指挥宫人处理干净。 贤妃离席前看了沈琳琅一眼,眼底还有一点点可惜,沈家如果没有那么招眼就好了,沈家嫡女可比借住的表姑娘好上百倍。 贤妃离席,底下的夫人小姐自然不好坐着,或是跟着贤妃,或是寻个位置闲聊一会,下晌还有歌舞,她们还不能离宫。 霍无双拉着沈琳琅躲到一旁。 “琳琅,柳青禾搞的鬼?” “是啊。” 霍无双愤愤不平,挽着沈琳琅骂了柳青禾几句,骂着骂着又难过起来。 沈夫人护着柳青禾都不护琳琅,她一个外人看着都难受,琳琅的心肯定碎了。 “姑娘。” 白杏走过来,伸手指了指假山,沈琳琅会意,约莫是谢尘找她。 “无双,王爷找我,你在这里等我一会。” 霍无双点头,她也巴不得琳琅快点离开,她想哭。 沈琳琅按着记忆,走到了谢尘带她去的小空间,果不其然,谢尘就在里面,沈琳琅可以肯定,这个秘密基地是谢尘的。 谢尘一个皇子,为何会躲在这里? 沈琳琅轻叹一声,进去之前收起思绪。 “王爷。” 谢尘抬头,笑着招呼沈琳琅坐下,视线从沈琳琅的脸上移到她的身上。 “琳琅,在宫里,我不能帮你。” 谢尘收回目光,逼仄的空间沉闷下来,女子都希望嫁一个顶天立地,能撑起一片天的夫婿。 而他撑起的这片天,跟这小空间一样,走出去,他有时候也做不了主。 “王爷,我虽是女子,但不是弱者,不需要王爷时时护着,而且我要是连这点小算计都解决不了,怎敢嫁入皇家?” 沈琳琅洋溢着笑,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难不成王爷不信我?” 谢尘长睫垂下,轻笑出声,她在安慰他,他也从她眼里看到了野心。 谢尘再次肯定他老子,总算做了一件好事,给他和沈琳琅赐婚。 “信,所以我对太子皇兄说,我不如你厉害,沈姑娘以后可要罩着我。” 沈琳琅觉察到他语气的变化,笑容更甚,目光落在谢尘的胸膛和手臂上,郑重点头。 “嗯,我京城嚣张双煞之一,以后我罩着王爷。” 小空间的气氛缓和了些,传出低低的笑声。 “柳青禾身上的蚂蚁,王爷怎么做到的?” “有样学样,趁着你们的目光都在茶杯上,本王让雾山去找了个蚂蚁窝,神不知鬼不觉放在柳青禾的身后。” 沈琳琅竖起大拇指。 “不错,王爷做得很好。” “柳青禾在贤妃的生辰宴上丢了脸,沈夫人肯定要责罚你,可有应对法子?” 沈琳琅却不在意。 “放心,老沈还喘气。” 谢尘几乎瞬间就明白了沈琳琅的意思,果真胆子大。 “你不怕太子皇兄找你麻烦?” “王爷,他为了讨美人欢心,都对我动手了,可见,我不得罪他,他也不会放过我,那我还顾及什么?” 谢尘点头。 “言之有理,只是沈太傅怕是要头痛了。” “放心,母亲的头也要痛起来。” 谢尘余光看着沈琳琅,她的长睫一扇一扇,眼珠子一转就是点子。 不是聪慧,也不是恶毒,只是习惯反击,如果真的被父母护在手心,谁不是天真无邪? “如果有热闹,让人知会我一声。” “好,给王爷安排一个绝好的位置。” 谢尘先离开,让沈琳琅片刻后再出去。 沈琳琅看着谢尘宽阔的脊背,小声嘟囔了一句。 “看来王爷在宫里的日子,还不如我在沈家。” 有了柳青禾前车之鉴,后面的人也不敢再惹事,沈琳琅乐得自在,只是柳棠脸色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丑的是她。 回府后,忍耐了一路的柳棠直接将沈琳琅推开。 “沈琳琅,你今天做了什么?” 第三十三章 太子和柳青禾有情 沈琳琅被推了一个趔趄,好在白杏时刻注意,在沈琳琅往前扑的时候,伸手把人扶住,沈琳琅才没有摔倒。 沈琳琅站稳后,脸色冷了下来。 “母亲,你想摔死我吗?” 柳棠眼底闪过一点心虚,她没有想到,她刚刚那一下子推得那么实在,可如果不是沈琳琅几次惹事,她也不会推她。 “你在宫里做了什么?青禾身上的蚂蚁是怎么回事?宫里是你随随便便能动手的地方?你可知青禾的双腿都被蚂蚁咬红了,你怎么就容不下她?” 柳棠一连好几个问题,跟断掉的珍珠一样,霹雳吧啦,不断往外冒。 “姑母,你不要为了我责怪表姐,我知道表姐不喜欢我,我以后尽量躲在院子里,再也不出府了。” 柳青禾掐了一把手心,眼眶立即红了。 沈琳琅白了装柔弱的柳青禾一眼,柳青禾还是不够了解她,她可不会纵容她在这里放狗屁。 “母亲,太子妃突然对我发难是得到太子的授意,那你知道太子是为了谁吗?” 柳青禾脸唰的一下白了,竟然想要上前拦住沈琳琅。 “表姐。” 沈琳琅一个闪身避开,顺势推了柳青禾一把,柳青禾撞到柱子上,闷哼一声。 “太子是替柳青禾出气,他们暗中有往来,母亲,你也不知道吧?” 柳棠睁着眼睛,甚至都不记得计较沈琳琅推柳青禾的事,不可置信地看着柳青禾,又看看信誓旦旦的沈琳琅。 “怎么可能?” “母亲,我知道你不信,不过父亲会相信的。” 说罢,不等两人反应过来,沈琳琅朝着沈时的书房跑去。 “姑母,不能让表姐胡说。” 柳棠看到柳青禾惊慌失措的模样,好像明白了什么,可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拦住沈琳琅。 “琳琅,你给我停下。” 沈琳琅才不会听,提起裙摆将二人甩在身后。 不敲门直接进了沈时的书房,不等沈时开口骂,沈琳琅将屋中的门栓锁上,把柳青禾二人拦在门口。 “琳琅。” 沈时板着脸,神情严肃,只要沈琳琅不说出个所以然,今日这段罚肯定少不了。 “父亲,柳青禾喜欢太子,有意做太子侧妃,父亲该知道这个想法有多危险吧。” 沈琳琅不理会沈时的脸色,开门见山。 沈时愣了,直直看着沈琳琅,心底还是有些不相信。 他知道太子野心勃勃,东宫的妻妾都对他有一定的助力,可青禾对外人来说,只是沈家的一个表姑娘,太子不可能喜欢青禾。 再说了,他们夫妇二人多次提醒,已经明确说过会给柳青禾找一个世家子弟,青禾乖巧,她不会阳奉阴违的。 “琳琅,不许拿太子开玩笑。” “柳青禾身上有太子送的玉佩,父亲若是不信,可以让人搜。至于父亲思考的另外一个缘由,那父亲就要问母亲了,京中夫人和姑娘都知道母亲更护着青禾。” 沈琳琅将沈时心中那点想法点破,脸上没有一点抱怨。 沈时皱着眉头,眸中略显愤怒,话已经到此,他已经没有办法不信。 视线看向门口的两个人影,他多次跟柳棠说过,在府中可以随她,可到了府外,一定不能把柳青禾放在沈琳琅之前。 妇人之见,愚蠢。 沈时上前将门打开,冷冷扫了屋外的两人一眼。 “滚进来。” 柳青禾捏着帕子,小心翼翼地看了沈时一眼,二话不说直接跪下。 “姑父,青禾没有。” 柳青禾还抱有一丝侥幸,父亲母亲不会真叫人去搜她的院子。 “柳青禾,你没有?那我今日在假山那里看到的人不是你?我亲眼所见,你坐在太子的腿上,你们二人正在商量该如何对付我。” 柳青禾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她猜沈琳琅看到了他们,但是她没想到沈琳琅居然敢说出来,她不怕太子殿下找她麻烦? 柳青禾抬头看着沈琳琅,后者回望,眼底带着挑衅,好似在说,你在宫里让我不好过,你现在也别想好过。 读懂沈琳琅的眼神暗示,柳青禾莫名心虚。 沈琳琅嘴角带着笑,她不说,太子就能不找她麻烦? 既然都要找她麻烦,那她为何要憋着? 再说了,他们二人私相授受,在宫里偷情,他们敢说出去吗? 柳青禾和太子就是想说,沈时夫妇也不同意啊,他们要是舍得女儿嫁入皇家,沈琳琅就不是她了。 柳棠双眼滚圆,沈琳琅的话太过骇人,跟雷一样劈了她好几次,手扶着墙,稳住身形。 “你既已看到,你为何不与我说?” 柳棠看向沈琳琅,眼中带着斥责。 沈琳琅只觉得可笑,事已至此,柳棠的第一反应仍是她不对。 “母亲,我是想回府与你说的,可你不给我机会,我一只脚才迈进府里,你就把我推出去了。” “我知道母亲不信我,那我只能找父亲,因为父亲比母亲理智。” 沈琳琅从不会委屈自己替柳棠遮掩。 “而且母亲,你弄错重点了,你应该问柳青禾和太子到哪一步了?拉手相拥,可亲了?又或是?” 后半句没有说出来,可是屋中的人都知道,沈琳琅鄙夷地上下看了柳青禾一眼。 柳棠眸子盯着地上的柳青禾,慢慢红了眼眶。 “青禾,你们?” “姑母,青禾没有,青禾和太子发乎情、止乎礼。” 柳青禾扯着柳棠的衣摆,小脸早已经哭花,她和太子是有一些过人的举动,但是他们都没有戳破最后一层窗户纸。 柳棠松口气,那就是还没到不可收拾地步,可心里也生出失望。 “你怎么能骗姑母?” 沈琳琅看着三人的神情,一个比一个难看,心里舒爽不少。 这就是柳棠眼里的好女儿。 “宫里的假山不小,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人看到,父亲母亲想想法子吧,我先回院子。” 沈琳琅转身离开,剩下的事情任由他们掰扯,沈琳琅不想参与。 “柳青禾,你对得起我和你姑母的栽培吗?” 沈时坐在椅子上,面上愠怒,厉声开口。 柳青禾闻言,紧咬下唇,恨透了沈琳琅,她为何总要与她作对? 第三十四章 尽快定下婚事 柳青禾眼泪汪汪,委屈地看着柳棠,沈时不一定会宽容,但她只要足够可怜是,柳棠一定替她求情。 “姑母,青禾错了,但是青禾真的没有让太子殿下去为难表姐,青禾也不知道殿下为何会朝表姐发难。” “姑父,青禾虽然没有表姐聪慧,但也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沈琳琅已经把事情都抖露出来了,柳青禾只能认错,之后的事情,后面再商量。 柳棠眼泪从脸颊滚落,她心里也难受,可触及到柳青禾那张跟她有四五分像的小脸,柳棠又想起他们夫妇二人对青禾的愧疚。 “老爷,青禾不是没有分寸的人,或许是太子见琳琅太嚣张。” 沈时横了柳棠一眼,没有让她把话说完。 “柳棠,太子不是市井长舌妇,他不会闲到打探青禾和琳琅之间的矛盾与小争执。” 言外之意,柳青禾说谎。 况且,太子是储君,他要批阅折子,还要管手底下的人,又要应对其他皇子和大臣,他没有精力去打听沈家表姑娘的生活。 沈时沉着脸,他比柳棠看得明白,柳青禾擅长拿捏柳棠,又或是说她知道该如何让柳棠心软。 他是爱儿女,可他更在意家族名声,沈家百年清誉不能断送在他手里。 “姑父。” “闭嘴,回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许离开院子半步。” 沈时不给柳青禾解释的机会,或者说不想听她的谎话。 柳青禾惨白着脸,紧张地看了一眼柳棠。 柳棠能做沈家主母,也不是没有脑子,沈时话都已经点到明面上了,她想不明白都不行。 屋中只剩下夫妻二人,沈时不满地看着自己的正妻。 “我几次同你说过,不管你心里如何想,琳琅是沈家嫡女,你的亲生女儿,你在外人面前,永远不许把她排在柳青禾的身后,你半点都没听进去?” “你的脑子被浆糊了?我们筹谋一番,是因着什么?” 柳棠抿唇哭泣,为着不让青禾入皇家,为着青禾不被人拿捏,为着不让青禾受诸多管束。 “老爷,我没有忘记,我也没想到青禾会对太子动了心思。” “青禾对太子动心思不管用,如今的问题是太子也动了心思。” 二人的心思不同,柳青禾只是女儿家的心思,太子的心思则关乎朝堂,关乎柳青禾背后的支持。 “你对她太好,让太子看到她的用处,他想要用青禾把沈家都拖入他的阵营,可陛下本就忌惮沈家,她要是入了东宫,沈家前路如何,你会不知?” 柳棠心头一颤。 “老爷,我都明白,我一定会好好劝青禾,让她歇了心思。” 沈时只觉得头疼不已。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把她接回来。” 成大事者,最忌优柔寡断,他们既已经有沈琳琅,便不该让柳青禾踏入京城半步。 柳棠猛然抬头,触及到沈时眼底的狠绝,柳棠害怕起来,她不想青禾再被送走。 “老爷,太子人中龙凤,青禾对他动心也正常,这事都怪琳琅,她明明早知道,却没有提醒我们。” 沈时眼眸微眯,直直盯着柳棠,直到柳棠再不敢说话。 “柳棠,你如果再如此是非不分,你跟青禾一块离京。” 柳棠被噎住,手指不安地绞着。 沈时不喜欢沈琳琅,但他是沈家家主,比柳棠要理智。 “办个宴会,给她找婆家,先把亲事定下。” 不是建议,而是命令,柳棠不敢反驳,红着眼眶点头。 沈明朗站在书房外,没有推门进去,转身去了沈琳琅的望舒苑。 厢房内,沈琳琅生在给白杏涂药,挖了一坨膏药。 “姑娘,奴婢自己来就好。” “乖,坐好。” 黄梨冲着白杏点了点头,如果她今日不让姑娘帮忙,姑娘会内疚。 白杏乖乖坐好,手心有些红肿,沈琳琅将膏药涂在白杏的手心。 “好了,洗漱后记得再涂一次。” “大公子。” 沈明朗走进来,沈琳琅抬头,露出笑容。 “大哥,怎么回来了。” 沈明朗上前揉了揉沈琳琅的脑袋,竭力将情绪藏在眼眸深处,勉强挤出一丝笑。 “今日,可是受委屈了?” 沈明朗声音依旧清朗,如山涧吹来的风,也像涓涓溪流。 沈明朗的同窗都跟他说了,琳琅在宫里被太子妃刁难,险些喝了带有蜂蜜的茶水。 母亲不帮琳琅,反倒帮了出丑的柳青禾。 同窗说完,还偷偷问了他母亲为何更喜欢柳青禾。 他听了后,跟夫子告假一晚,急忙赶回来。 “大哥,我没事,吃亏的是柳青禾。” “她跟太子殿下有染?” 沈琳琅一怔,歪头看着沈明朗。 “大哥,你怎么知道?” “夕嬷嬷说的。” 沈琳琅没有多想,轻轻点了点头。 “今日的事,太子殿下为了柳青禾?” “大哥,你还没用膳吧。” 沈琳琅给黄梨使了一个眼神,黄梨退下传膳。 她不想跟沈明朗过度讨论柳青禾的事,她也不敢在沈明朗面前放肆贬低柳青禾。 她怕说过的话最后都会成为刀子刺向她,她也想给沈明朗留一点点好印象。 如此,他以后知道真相了,或许不会太过讨厌她。 沈明朗知道沈琳琅在逃避什么,心尖隐隐发痛,垂下眸子敛去其中的心疼。 “我今日回来得急,只随手拿了本无聊时翻的游记。” 沈明朗将书放到桌子上,推到沈琳琅的面前。 “虽然我不喜欢读书,但是大哥给我的,我一定会认真翻上几遍。” 沈明朗浅笑出声,她哪里是不喜欢读书,只是不能喜欢。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点茶品香,她都不能擅长,也不能喜欢。 沈明朗思及此,心头更痛,说到底也是他这个做大哥的没用。 “姑娘,奴婢多要了一道荷叶鸡。” 正好此时,黄梨提着食盒走进来,打破屋中那点沉闷。 “大哥,你陪我一块用晚膳。” 沈明朗笑着点头, 望舒苑兄妹二人‘美美用膳’,海棠苑里的柳青禾却砸了好几个花瓶。 第三十五章 娇气,我都没舍得用力 柳棠红着眼眶走进来,一个花瓶在她脚边应声碎裂开来。 柳青禾盛怒的小脸触及到柳棠,瞬间变得惊慌起来。 “姑母,青禾不知道姑母要过来。” 柳棠视线扫了一眼,屋中一片狼藉,心头莫名多了点失望。 “姑母,你是不是不喜欢青禾了。” 柳青禾惯会观察柳棠的神情,掺着哭意的一句话,又让柳棠软了心头。 她世家贵女,沈家百年清誉,他们夫妇二人生下的孩子,能坏到哪里去。 柳棠在心里安慰自己,避开碎瓷片,上前两步拉着柳青禾坐下来。 “青禾,府中过几日打算办一个品茗宴,临近中秋了,我做个表率,从私库中拿出两千两,分给流民,让他们在中秋团圆之时,能吃上一块月饼。” 柳青禾听明白了,表面上是品茗宴,实则是募捐,京中夫人经常做这样的事。 “我再拿出一千两,对外说你不忍他们疾苦,拿出多年攒的私房钱捐给他们。” 柳青禾皱眉,一颗心提了起来,姑母要给她打造好名声,若是在往常,她肯定会高兴。 可眼下,姑母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姑母。” 柳棠轻柔抚着柳青禾的手,眉眼慈爱。 “青禾,忘了他,答应姑母,不要再跟太子有任何牵扯,你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柳青禾抽出手,才刚止住的哭意复而又涌起来,鼻尖通红。 “姑母,我喜欢太子,他亦是心悦我,青禾想努力一次,待青禾入了东宫,青禾一定会帮姑父的。” 柳棠摇头,沈家不要太子的助力,青禾到东宫,沈家还会受诸多牵扯。 “青禾,你还小,你不知其中的复杂,皇家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如果跟了太子,你便不再有自由,更何况他已有正妻,王孙贵族的妾也是妾。” “姑母,不一样的,太子的侧妃是有品级的,他们不敢看不起我。” 柳棠抬手打断柳青禾的话,压着性子,她从不会对沈琳琅如此有耐心。 “青禾,姑母不会害你,太子的妾再高贵又如何,东宫还有太子妃,你若是真跟太子在一起,将来姑母想见你一面都难。” “听姑母的,姑母会替你寻一个好的夫婿,嫁过去便能当家做主,公婆疼爱,小姑子小叔子敬重,夫君爱怜,有我跟你姑父,你在京中仍旧可以横着走,一辈子富贵自在。” 柳青禾止住了哭。 “姑母,我不要。” 柳棠把话已经揉开掰圆了说,可柳青禾仍旧执迷不悟,柳棠敛起眉息。 “青禾,不要让我失望。” 轻飘飘几个字,狠狠扎进柳青禾的内心,委屈从胸腔涌出来。 她的嫡女身份没有了,她想嫁自己喜欢的人,她只想高沈琳琅一头,都不行? 柳棠阖了阖眼,狠下心,朝着柳青禾伸手。 “太子给你的玉佩,给姑母。” 柳青禾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眼泪跟豆子一样,不停往外滚。 柳青禾没了玉佩,趴在桌子上哭了好一会,越想越不甘心,满脸泪迹去了沈琳琅的望舒苑。 “沈琳琅。” 柳青禾直呼其名,语气凶狠,一点都没有她在人前的装腔作势。 柳青禾气凶凶走进来,待看到沈琳琅身旁的沈明朗,顶到喉咙的怒意哑然了些许。 可转念一想,更是委屈,亲哥不是亲哥,把沈琳琅当成宝,不愿多给她一个眼神。 甚至,他回到府上,知晓她被姑父姑母责骂,都没有安慰一句。 柳青禾头一次对沈明朗露出失望的眼神,倔强转过头,生气瞪着沈琳琅。 “表姐,你满意了?” 沈琳琅放下手里的布料,大哥说他的帕子丢了,她正好闲着,便让黄梨挑了两个料子过来,二人刚好在商量帕子上绣青竹还是云纹。 “柳青禾,我又没有跟太子私会,事情败露,你不觉自己有错,反倒怪起我,你是厨房拎锅的?” 二话不说,就把锅甩她身上。 沈明朗在一旁看着,沈琳琅的话明显收敛了不少。 “如果不是你,姑父姑母会知道吗?” 沈琳琅余光看了沈明朗一样,嗤笑开口。 “柳青禾,那你跟太子合谋算计我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现在?你明知我不会吃亏,为何总是想为难我?” “我没有。” “那我明日让王爷去问太子。” 柳青禾眼神躲闪,话不辩自破,张着嘴说不出反驳的话。 沈琳琅白了柳青禾一眼,沈时不蠢,柳棠也不蠢,柳青禾确定是他们亲生的? 太子什么身份,他们二人那点事,岂是谢尘能问得出来的? 再说了,谢尘如果开口询问,那不就是告诉太子,那天在宫里偷看你们二人的人,是我跟沈琳琅。 沈琳琅无奈摇头,柳青禾被沈琳琅的神情刺激到,沈琳琅又觉得她蠢。 “表姐,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柳青禾话落,蹬蹬走了出去,走到门口停下来,回头看着一言不发的沈明朗。 “表哥,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沈明朗对上柳青禾略带了一点期盼的眸子,微启唇瓣,说出柳青禾不爱听的话。 “琳琅无错。” 声音坚定爽朗,如炎炎夏日难得的清风,拂过沈琳琅燥热的脸蛋,带来一丝凉意,也安抚了沈琳琅。 柳青禾哭得更狠了,气势汹汹来一趟,又吃了一肚子气回去。 沈琳琅沉默,静静看着沈明朗,她也怕他会后悔。 “夫子说,负屈衔冤之人大多有理,你无需想太多,因着旁人的过错而惆怅满怀,可不是智者所为。” 沈明朗在沈琳琅的脑门轻轻弹了一下,眼神赤诚温暖,所有的情绪都凝在这一个小小的举动上。 沈琳琅直勾勾看着沈明朗,伸手摸了一下额头。 “疼。” “娇气,我都没舍得用力。” 沈琳琅撇了撇嘴,手却没有放下来,而是趁机挡住眼眸,敛去其中的情绪。 “琳琅,我永远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温润如玉的声音,说出的话重重砸在沈琳琅的心上。 沈明朗见着沈琳琅不说话,自顾自把话题转开。 “绣竹子吧,大哥很喜欢你绣的竹子,正好跟荷包搭配。” 第三十六章 品茗宴 八月初十,沈家品茗宴。 沈家给京中世家都送了帖子,尤其是家中有适龄儿子的人家,柳青禾又以沈明朗的名义,给那些公子哥都递了帖子。 众人到了府门口,彼此心里都有数,沈家的品茗宴目的有三。 其一小聚,品茗谈心,这是宴会的噱头。 其二募捐,京中世家夫人基本都会以此揽名声,所以她们倒是乐意支持。 其三,沈夫人怕是想要招婿,沈家嫡女已有婚事,年底成亲,沈夫人这一回,应当是为着那个表姑娘。 门第比沈家低一点的人家,已经在家中叮嘱过儿子,商量过此事是否可行。 门第低太多的人家,也抱着幻想,毕竟只是一个表姑娘,他们或许也有机会跟沈家攀上这层关系。 门第相当或者门第在沈家之上的公爵之家,他们是万万看不上柳青禾的,一个借住的表姑娘,做妾可行,当正妻万万不够格。 不过他们也不会把话摆明面上说,只是彼此交换眼神,抱着看戏的心思。 花厅里,柳青禾乖巧地坐在柳棠身旁,她今日一袭水蓝色软烟罗裙,衣裙剪裁合宜,将她的腰身很好的勾勒出来。 三千青丝半挽起,一根碧玉傫金丝的步摇,搭配同色嵌珠簪子,耳朵上缀着一副小巧的白玉耳坠。 一举一动,都是大家闺秀典范,可见沈夫人在其身上花了不少心思。 “半个月前,我带着青禾上街,这孩子心善,她看到街上的乞儿,回府便把自己攒下的一千两银票都给了我,托我分发给那些乞儿和流民。” 沈夫人这话有两个意思,柳青禾捐了银子,柳青禾心善,这个品茗宴因她而起。 众位夫人都是人精,沈夫人的几个好友附和出声。 “青禾最是心软,平日跟我家那丫头上街,都会让婢子去买包子分给街上的乞儿。” “青禾小小年纪如此高义,我们也该好好学着才是。” “那可不是,我一会便让家里那小调皮把私房钱拿出来。” “这孩子几岁便跟在沈夫人身后,同沈夫人的亲女一般无二,说到底还是沈夫人会教孩子。” 几人吹捧完,不知道谁把话题转到了沈琳琅的头上。 “不知沈姑娘给了多少?” 那夫人好奇的打量着百无聊赖坐在一旁的沈琳琅。 因着这位夫人的话,周遭安静下来,纷纷看向沈琳琅,各种情绪的目光交织。 “我顽劣,母亲给的银子,总是没有剩的。” 沈琳琅神色无常,她不认识那位夫人,不过估计是她曾经得罪过,或者她得罪过那位夫人的女儿,又或者那位夫人看上了柳青禾。 沈琳琅不怕被人比较,十分诚实。 众人闻言,不知道谁轻笑出来。 “沈姑娘坦诚。” 说好听是坦诚,可夫人们心里可不这么想,沈家嫡女的月例不低,一分钱都没有剩,以后可掌不好家,谁家娶了沈大姑娘,还真是要捏点汗。 可回头一想,沈姑娘已经有婆家,皇家儿媳,谨王再如何,身为天家人想来是不缺钱财的,倒也用不着沈琳琅掌家。 众人思绪纷繁,柳青禾微微抬起下巴,颇有些得意。 沈琳琅就是蠢,不过她很满意沈琳琅的话,如此才好凸显她优秀。 沈琳琅不用多想都知道柳青禾想什么,她只觉得无聊,心里盼着霍无双赶快来才好。 “这孩子,都是我惯坏了。” 柳棠笑着看了沈琳琅一眼,三两句话又把话题引到柳青禾的身上。 提及柳青禾,搭话的都是家世不如沈家的夫人小姐。 柳青禾心头有点不甘心,余光剜了沈琳琅一眼。 她能入皇家,她只能往下找,柳青禾缴着帕子。 沈琳琅只当看不见,心中嗤笑一声,可惜柳棠和沈时的一片心了,柳青禾看不上那些人。 沈琳琅陪着坐了一会,沈夫人才让她们姐妹二人带着贵女们去花园赏花斗茶。 一行人刚离开,柳棠的心腹夕嬷嬷走进来,附在柳棠耳边低语了两句。 柳棠瞳孔震惊,拧着眉头,眼神询问夕嬷嬷。 夕嬷嬷默不作声点头。 柳棠压住心中的惊慌,脸上的笑意不减,只说后厨出了点问题,她去看看。 柳棠和夕嬷嬷到府门口,谢固吊儿郎当走进来,腰间挂的正是柳青禾的香囊。 柳棠脸色一白,压下心头疑问上前,状似无意开口。 “谢公子的香囊真好看,不知道从何处买的?” 谢固驻足,挑眉拿起腰间的香囊,笑意盈盈看着沈夫人,他本身就是一纨绔,他才不理会沈夫人微变的神情。 “佳人相送。” 谢固说完,得意地看了柳棠一眼,带着小厮去了沈家男客所在的前花园。 柳棠的脸更加惨白,想起老王妃庄子上的事,喉间压着一阵腥甜。 不管如何,都不能谢固说出有损柳青禾名声的话,柳棠扶住夕嬷嬷的手,压低声音开口。 “嬷嬷,去找明朗,让他稳住谢固,千万不能让谢固一人。” 谢固是男客,柳棠只能让沈明朗看着,只希望谢固有点脑子。 “若是大公子不愿?” 柳棠捏着夕嬷嬷的手。 “你同明朗说,青禾的名声受损,琳琅的名声也会受影响,他不在意青禾,可他在意琳琅。” 柳棠不是第一次用沈琳琅拿捏沈明朗,夕嬷嬷了然点头。 看着夕嬷嬷的背影,柳棠想起柳青禾,心口又难受起来,青禾到底瞒了她多少事情? 一个太子,一个谢固,柳棠摁下心头的烦乱,重新挂上得体的笑,走回花厅。 沈家的宴会,谢尘作为沈家的准女婿,自然也收到了帖子。 沈明朗此时正在陪谢尘,两人正在对弈,一来一回,还未分出胜负。 夕嬷嬷急忙跑来,看到沈明朗和谢尘在一块,暗道不好。 在原地踱步半晌,还是僭越上前. “公子,老奴刚从后花园过来,夫人让老奴给公子带了话。” 沈明朗抬眸,看向夕嬷嬷,读懂了她眼神里的暗示。 母亲的话,恐跟琳琅有关。 沈明朗起身冲着谢尘抱歉道:“烦王爷等我一会。” 谢尘修长的手指捏着圆润的黑子,目光在夕嬷嬷的身上扫了一眼,轻轻点头。 沈明朗和夕嬷嬷走到长廊,谢尘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可夕嬷嬷看了不远处投壶的谢固一眼。 谢尘把玩着手里的黑子,心中了然。 第三十七章 王爷,我是琳琅兄长 沈明朗走回来,心里斟酌用词,不等他开口,谢尘落下黑子。 “沈大公子,可想知道七夕那日在老王妃的庄子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沈明朗抬头,撞入一双灰蓝色的眸子里。 “略有耳闻。” “柳青禾嫉妒成性,私下找谢固帮忙,意图刁难琳琅,谢固当着众人的面说琳琅摸了他。” “王爷,琳琅不会。” 沈明朗心下着急,摸不准谢尘话中的深意,赶忙开口解释。 “本王知道。” 谢尘看了沈明朗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 “谢固仗着老王妃为所欲为,若是换了旁的女子,怕是早就羞愤寻死了,琳琅不惧,更不怕本王怀疑,谢固挨了十板子,柳青禾却安然回府,期间沈夫人一句话都没帮琳琅,却把柳青禾当宝一样护着。” 沈明朗沉默,眼眸深不见底,他了解母亲,谨王没有说假话。 “谢固腰上的香囊的确是柳青禾的,霍无双和琳琅当着本王的面,让人以柳青禾的口吻送给谢固的。” 沈明朗皱眉抬头,眸中满是不解,又带了两分担心。 琳琅不该把那一面透给王爷。 “她不避本王,不怕本王知晓她本性,本王很高兴,本王不是迂腐之人,她亦不是恶毒之人,所行都是为了自保。” 谢尘说话间,又落下一子,唇瓣勾着笑。 “沈大公子,本王不需要一个贤惠懦弱的正妻。” 他不需要,皇家儿郎都不需要,手段不够狠,心性不够复杂,都难以在皇家存活。 沈明朗懂了谢尘的暗示。 “王爷,想要我怎么做?” 谢尘弯唇,把玩着手中的棋子。 “柳青禾先是勾搭谢固,转身又勾搭太子,几次为难本王的未婚妻,本王咽不下这口气,他们都说沈大公子偏疼琳琅,你别让本王失望就好。” 言外之意,他要在沈家的宴会上搞事,他要刁难柳青禾,让沈明朗不要插手。 沈明朗沉默,注意力放在棋盘上,不过三两句话的功夫,他已经落入死局。 沈明朗心头微动,果然皇家没有无能之人,眼前的谨王也不是别人口里的谨王。 两人起身朝着投壶的公子哥走过去,谢固已经赢了两圈,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 众人看到谢尘,纷纷行礼,谢固好了伤疤忘了疼,神情有些傲慢。 “谨王。” 谢尘不在意,轻轻点头,看了允肆一眼。 允肆会意站出来,漫不经心点评两句。 “谢固,你的技术一般,他们输给你,是因为他们都让着你。” 谢固一听,顿时来了气性,不满地瞪着允肆。 “允肆,你放屁,小爷玩投壶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呢。” 允肆不恼。 “谢固,你敢不敢跟我赌一局。” “你想怎么赌?” “钱财、美人,你都不缺,我们赌点不一样的。” “你说,小爷不怕你。” 允肆嗤笑,就谢固这性子和脑子,如果不是背靠老王妃,早就被蹂躏千八百回了。 “喝酒吧,听说太傅府上的佳酿不错,谁输了谁喝,如果喝不动了,跪下来磕头。” 谢固出了名的纨绔,他会怕允肆这种文文弱弱的人? “允肆,你一定会后悔的,一会可不要哭着求小爷。” “谢固,你想让我求你,且看你本事够不够。” 允肆继续说话激谢固,谢尘和沈明朗站在一旁,没有插话。 “沈大公子,快让人下去搬酒,我今日不喝死这小子,我爬着出去。” 沈明朗余光扫了谢尘一眼,冲着一旁的小厮点头。 酒很快搬上来,允肆和谢固站在中间,允肆出师不利,连输两局,一口干了两碗酒。 身旁的公子哥看到这情形,不免替允肆捏了把汗。 “允肆,只要你从我跨上钻过,说你不如小爷,小爷就饶你一回。” 允肆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酒,坚定摇头。 “男子汉大丈夫,绝对不会认输,况且还没到最后,你的话说早了。” 允肆浑然不怕,甚至还挑衅地看了谢固一眼。 谢固眼眸微眯,敛去笑容,率先投了一箭。 鱼儿已经上钩,允肆侧头看了谢尘一眼,两人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沈明朗尽收眼底,心里对谢尘的看法改观,允肆是谢尘的人,皇家果然没有一个简单之人。 不知琳琅可能识破谢尘的本性,沈明朗无心游戏,徒然关心起沈琳琅的出嫁后的日子。 第三回合,允肆险胜。 “谢固,你输定了,我不会再让你赢。” 谢固不信,一口子干了一碗酒,他喝花酒的时候,允肆还被他老子满京城撵,他会输给允肆? 开玩笑! 第四回合,允肆又胜了,允肆示意银宝给谢固倒酒。 “谢固,喝吧。” 谢固瞪了允肆一眼,端起酒碗灌了下去。 第五回,谢固脸上已经没有笑意,第三碗酒还没落肚,谢固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谢固,喝不下了,可以求饶。” 谢固端起酒碗,深呼吸一口气,三两下把酒灌进去。 允肆和谢尘对视一眼,谢固脸和耳朵已经发红。 谢尘余光扫了严肃的沈明朗一眼,状似无意开口。 “沈大公子,你还有后悔的机会。” 谢尘且看沈明朗会不会选择柳青禾。 “王爷,我是琳琅的兄长。” 谢尘嘴角勾出明显的弧度,沈明朗没让他失望,看来沈家有正常人。 投壶继续,一连喝了五碗,谢固已经眼花了,有些许站不稳。 允肆看谢固的状态,心里估摸着差不多了,示意小厮将人扶到一旁。 “谢固,你今日怎么佩戴了一个娘们唧唧的香囊,怪不得输。” 允肆跟上来,目光落在谢固腰间。 谢固脑袋昏昏沉沉,低头看了眼香囊,白了允肆一眼。 “你懂什么,这是佳人相赠。” “佳人?别不是乐馆里的女倌吧,就你那花花样子,京中哪有大家闺秀愿意给你送香囊。” 谢固眉头皱在一块,十分不喜欢允肆说的这话。 看不起他? “允肆,你看不起小爷?小爷摸过的手比你吃过的猪蹄还要多。” 允肆嘴角抽搐,这是人能想到的对比? “那你说说,香囊是谁送的?你今日不说出个所以然,我明日就满大街宣扬,你欺瞒我。” “小爷,这就去把佳人带来,气死你个狗崽子。” 谢固撑着身子起来,恶狠狠瞪了允肆一眼。 第三十八章 此事乃本王所为 谢尘给了雾山一个眼神,雾山远远跟着摇摇晃晃的谢固。 沈明朗也冲着随从点头,随即怔怔看着前方。 他不知此事是否对,但是他无愧琳琅,况且他不能在谢尘跟前输了份,不能让旁人觉得无人替琳琅撑腰。 后花园里,沈琳琅和霍无双坐在角落里,叽叽喳喳。 “谢固那小子也来了,你打算要做点什么吗?” 霍无双说着,下巴朝不远处的柳青禾扬了扬。 “无双,大哥在府里,我不想让大哥为难,此事再找机会。” 霍无双也没有多说,沈家上下,也就沈明朗对琳琅好,她既不想沈明朗难做人,那确实只能改天。 “只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你看她,跟花蝴蝶一样,不知道沈夫人会给她挑怎样的人家。” 霍无双同沈琳琅一般大,二人都不是小孩子,当然知道柳棠的目的。 “母亲选的,她看不上。” 霍无双啧了一声。 “那也是,前有谢固,后有太子,她怎么愿意委身那些门楣比沈家低的公子。” 霍无双揽着沈琳琅的手臂,撒娇把头放在沈琳琅的肩上。 “琳琅,我听闻有一类父母,天生跟自己的孩子不对付,你别难过。” “我没难过。” 沈琳琅拍了拍霍无双的头,她已经过了难过的年纪。 柳棠端坐在凉亭中,不时夸赞柳青禾两句,围着她的夫人跟着附和。 此时此刻,柳青禾比她这个嫡女风光不知多少,柳棠一贯的手段,踩着她彰显柳青禾的美好。 霍无双正暗自伤怀之际,谢固迈着醉步跑了进来,眯起眼睛在人群中搜寻。 “青禾妹妹。” 男子的声音,花园中的千金吃惊地望着站在花园门口的谢固,赶忙走到各自的母亲身边,或是转身避开。 “青禾妹妹。” 谢固锁定柳青禾,从怀中摸出一根赤金簪子,无甚装饰,份量很足。 柳棠看到谢固的瞬间,脸色惨白。 “夕嬷嬷,拦住他。” 且不说夕嬷嬷一个女子力量不比一个男子,再说谢固脑子都不清醒,夕嬷嬷哪里抓得住他。 “滚开,老东西。” 柳青禾往树干后面躲,谢固眼神贼好,深一脚浅一脚去追柳青禾。 “青禾妹妹,这是我给你买的簪子,你喜欢吗?” 谢固将簪子递上,又随手解下腰间的香囊。 “青禾妹妹,香囊。” 柳青禾脸色惨白,心提到嗓子,砰砰狂跳,她的香囊怎么会在谢固的身上? 柳青禾下意识去搜寻沈琳琅的身影,二人视线在隔空相望。 柳青禾红着眼眶,死死瞪着沈琳琅。 霍无双嘴角抽了抽,上前半步挡住沈琳琅的身子,低声轻骂。 “柳青禾有病吧,亏心事做多了,谢固自己寻过来的,与你有何相关。” 霍无双白了柳青禾一眼,她要是有那么一个表妹,早就将人赶走了。 不知所谓。 “无双,有点不对劲,谢固好像醉了。” 沈琳琅没心思计较柳青禾的神情,她感觉背后有一双手推着谢固前来。 大哥在前院看着,能让大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恐只有谢尘一人。 “是有点,你怀疑王爷?” 沈琳琅点头,眸间多了两分担心。 “那是好事,你不好出手收拾柳青禾,他出手合情又合理,你该高兴才是。” 沈琳琅高兴不起来,谢尘和无双都不知道柳青禾的真实身份,柳青禾今日若是坏了名声,柳棠一定会发火,说不定还会把气撒在大哥头上。 “谢公子,沈家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柳棠站起来,指挥几个嬷嬷将人拦住。 “来人,快给我拦住他。” “夫人,谢公子喝醉了,身上一股酒味。” 夕嬷嬷说得很大声,无非就是想告诉在场的人,醉话信不得。 柳棠捏着帕子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心猛猛狂跳。 “谢公子喝醉了,将他带去厢房休息,别让他唐突了女客。” 谢固有些怒意,一手推开上前拉着他的嬷嬷。 “给小爷滚,青禾妹妹,你怎么不理我,你不是还夸我英俊潇洒吗?” 谢固话音一落,花园中的女客都噤声,不约而同往柳青禾的方向看过去,柳青禾口味挺独特。 柳青禾一张小脸,又羞又恼,她想要反驳,可这种情况,她说多错多,而且夫人小姐们不会信的。 柳青禾急哭了,眼泪一滴一滴滚下,心里将谢固骂了一遍,可又有点感激。 经此一事,姑父姑母暂时会歇了替她订亲的想法,那她跟太子就还有机会。 可是太子殿下会不会误会? 柳青禾缴着帕子,秀眉蹙起,跟毛毛虫一样。 “来人,快将谢公子带下去,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 柳棠微微发怒,夕嬷嬷顾不得太多,上前一把捂住谢固的嘴,几个嬷嬷合伙将人抬了出去。 短暂的闹剧,夫人和姑娘们心思各异,不时看向柳青禾。 原本想要攀亲的夫人,大部分都歇了心思,下半场再不谈及自己的儿子,只谈茶和京中的难民。 柳棠憋着一口气,她怎会觉察不到,朝柳青禾看了一眼,诸多情绪。 柳青禾低着头,再不敢随意开口,也不复方才的活泼开朗,一个人阴郁地坐在一旁,感觉到不时投来的视线,只觉屈辱。 沈琳琅带着霍无双去了一躺前院,在沈明朗的书房见到了谢尘。 “王爷,此事是你所为?” 谢尘不想瞒沈琳琅,况且他也瞒不住。 “是。” 沈琳琅又看向一旁的沈明朗,话语有几分关切。 “大哥,你拦不住他,你该让人通知我。” 沈明朗抬头,伸手弹了一下沈琳琅的脑门。 “她欺负你,我不想拦。” 谢尘的目光落在沈明朗的手上,灰蓝色的眸子微微变化,若有所思。 沈琳琅心头的疑问有了答案,眼睛不争气变得湿润。 沈明朗为了她,算计了一母同胞的妹妹,沈琳琅心里堵着一口气,怎么都下不去。 “大哥,母亲会怪你的。” “无妨。” 谢尘看着兄妹二人,更是好奇沈时夫妇对沈琳琅的态度,以及对柳青禾的偏疼。 莫不是柳青禾救了夫妻二人的命? “此事乃本王所为。” 沈琳琅侧头看向谢尘,眸中还有点水汽,缓缓摇头。 “王爷,我没怪你。” “本王知道,本王去跟太傅解释。” 沈明朗抢先一步,开口提醒谢尘。 “王爷,你做的,跟琳琅做的,无甚区别,所以此事,只能是谢固不小心,我粗心。” 谢尘一想,确实如此,此事或许是他冲动了,他不了解沈家的内幕,怕是帮了倒忙。 思及此,谢尘的视线又在兄妹二人身上徘徊,若有所思。 第三十九章 表姑娘自杀了! 沈琳琅把谢尘送到府门口。 谢尘望向沈琳琅,瞥见她眼底的一抹愁绪,谢尘心中轻叹,他是该好好调查沈家的事了。 “琳琅,你很关心沈明朗?” 沈琳琅笑着点头,眸子看向那双灰蓝色的瞳仁,她能看出他眼眸中的愧意。 “王爷也能看出来,大哥待我很好。” 谢尘点头,直直望着沈琳琅。 “他没有让我失望。” 沈琳琅踮起脚尖,学着沈明朗的模样,屈起手指在谢尘的额上轻轻敲了一下。 “王爷休要想太多,王爷是为了我才出手。” 谢尘额上还残留着女子的香气,他伸手点了点,心中有股滋味难以准确描述,总之不是很舒服。 “沈明朗时常这样待你?” “大哥舍不得用力,大哥真的很好,他是我的亲人。” 谢尘微微怔住,所以在沈琳琅的心里,只有沈明朗是亲人,沈家夫妇不是? 谢尘心下了然,只能压下那点异样的情绪。 “我知道,他是你兄长,我日后也得尊称一声兄长。” 沈琳琅被谢尘的话逗笑,唇边的笑意比方才自然些许。 “我先回去了,有任何需要,去找我。” 谢尘目送沈琳琅回府,直到看不见那抹清瘦的身影,谢尘才回过头。 “雾山。” 雾山不知从哪里出来,笔直站在谢尘跟前。 “盯着沈家,查柳家,尤其是柳青禾的生父生母。” 雾山点头,一溜烟又不见了。 谢尘撩开马车帘子,还未见到人,先跟一口牙对上,允肆龇着个大牙,笑容满面。 “王爷,我今日表现怎么样?谢固那小子,都喝得找不着北了,还梗着脖子说没醉。” 允肆十四岁就开始经商,见过不少鱼龙混杂之辈,故而他的酒量很好,只是轻易不在人前显现。 “王爷,怎么了,你瞧着不是很高兴,是不是觉得我对那混小子太温柔了。” 说着,允肆一手搭上谢尘的肩膀。 “你放心,下次在外面见到他,我保证一定给他收拾得服服帖帖,让他在床上下不了功夫,羞愤死他,让他不长眼敢为难王妃。” 谢固那小子不是女人无数吗?允肆可以想法子让他只能看,不能上手。 允肆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牙花就没收回去过。 谢尘侧头看着允肆,轻轻拧眉。 “允肆,不长脑也挺好的。” … 允肆嘴角抽了抽,他没做什么吧,王爷又抽哪门子的风? 他不长脑子?京中纨绔子弟的脑子都长在他头上了,就谢固那样的,他把人卖了,谢固还要谢他。 “王妃生气了?” ‘生气’的王妃刚走到正厅,柳棠唰地一下窜出来。 “沈琳琅,你为什么非要跟青禾过不去?” 柳棠只要一想到那些夫人离开时讥讽的眼神,就一肚子火气,抬手朝着沈琳琅扇过去,只是她的巴掌没能挨到沈琳琅的脸,被沈琳琅捏住。 沈琳琅稍稍用力,柳棠的脸色变得铁青。 “母亲,你不记得我的话了?” 你给我的巴掌,我会双倍还给柳青禾。 沈琳琅歪着头,冷眼盯着怒在头上的柳棠。 许是年纪大了,柳棠这两年总是克制不住脾气,总爱发火。 沈琳琅松开手,不打算跟柳棠解释,反正她不会信。 柳棠身形踉跄,往后退了几步,沈明朗走过来,一把扶住柳棠。 “母亲。” 沈琳琅停下脚步,驻足看着沈明朗,他眼里没有责怪。 “母亲,此事跟琳琅无关,是我没有看好人。” “明朗,你不知她的真面目,你被她骗了,她睚眦必报,今日的事,一定跟她脱不了关系,她不想让青禾好过,也不想让我好过。” 柳棠红着眼眸,虚虚靠在儿子的身上,她要让儿子看清沈琳琅的真面目。 “母亲,睚眦必报,便是青禾确实得罪过琳琅?” 沈明朗抓住柳棠话中的漏洞,将柳棠满腹的话都堵了回去。 柳棠站直身子,仰着头看向沈明朗,眉头皱起能夹死一只苍蝇。 “明朗,眼下是追究此事的时候吗?” “母亲,你既知琳琅的性子,那便该看好柳青禾,不让她舞到琳琅的头上,况且青禾只是一个借住的表姑娘,凭什么为难琳琅?” 柳棠双眸睁大,凝视着与她讲道理的儿子,心脏被扎刀子一般疼。 那是他嫡亲妹妹,不是一个外人。 “明朗,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沈明朗眼神清明,诚实点头。 “母亲,此事分明是柳青禾不检点,前有太子后有谢固,你教得了她身,教不了她心,她本就不是良善之人,母亲怎就不明白,母亲的这份宽容为何不能分给琳琅一些?” 柳棠嘴唇微张,脸色惨白,心中懊悔万分。 “表哥,原来你是这样想我的。” 躲在屏风后面的柳青禾走出来,丢下一句话哭着跑了。 “沈明朗,看来,我也没教好你。” 说着,柳棠蓄力举起右手,沈明朗站着不动,母亲教子打子,本就正常。 沈琳琅拧眉,步子一动,快步走到沈明朗的面前,背对着柳棠。 “啪!” “啪嗒!” 巴掌声和玉器掉落声同时响起,柳棠的巴掌落在沈琳琅的后脑勺上,松松挽起的发髻被打散,头上的碧玉簪子掉在地上,断成几截。 柳棠的指尖划过沈琳琅的后脖子,有些刺痛。 “琳琅。” 沈明朗声音急切,上前检查,撩开沈琳琅散落下来的长发,后脖子上有一道划痕,带着血迹。 “琳琅,我皮糙肉厚,哪里用得着你帮我挡。” 沈琳琅抬眸轻笑,确实不用,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沈明朗挨打。 况且此事,本来就由她而起,无关谢尘,无关谢固,是她跟柳青禾之间的争斗。 沈家嫡女,只能有一个,她不会让,柳青禾不甘心,柳棠护犊子。 “大哥,我没事。” 沈明朗眼眸黑沉,担忧地看着沈琳琅,心口蓦地痛了一下。 沈明朗手握成拳,琳琅担心的事,他是不是该同琳琅坦白?可他又怕说出口,琳琅更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我陪你回去上药。” 柳棠看着自己发红的巴掌,她用了十足的力道。 巴掌落在沈明朗的脸上,她或许会心疼,可落在沈琳琅的身上,她竟然有一点舒爽,可又有一点后怕。 “沈琳琅。” “母亲放心,这巴掌不会还给柳青禾。” 柳棠被戳中心事,也不觉心虚,沈琳琅上赶着挨巴掌,本就跟青禾无关。 只是不等柳棠松口气,一个嬷嬷跌跌撞撞跑过来,气喘吁吁开口。 “夫人不好了,表姑娘自杀了!” 第四十章 谢尘衣裳都没穿好 柳棠脸色惨白,提裙朝着柳青禾的院子跑去。 沈琳琅和沈明朗对视一眼,眉头皱起来,紧随柳棠身后。 沈琳琅抬眼看向走在前面的沈明朗,此事过后,母亲估计忍不住了,怕是等不到明年考试。 如此,大哥以后跟她可能就是陌路人了。 沈琳琅抿唇,瞥了眼身后目露担忧的黄梨和白杏,心不住往下沉。 双手交缠又放开,已然顾不得此时的狼狈。 海棠苑,柳青禾坐在地上,牡丹抱着她哭。 柳青禾的左手手腕上有一道划痕,还在往外渗血,泪珠顺着脸颊滴落,衣裳上还沾了不少血迹。 “青禾。” 柳棠进门将人抱在怀里,姑侄两人抱在一块,哭得不能自已,夕嬷嬷将院中的下人赶走,站在门口守着。 “姑母,青禾不想活了,谢固今日闹了一出,青禾给姑母丢脸了。” 柳棠眼下哪里还顾得上谢固,她一颗心重重放下,还好青禾没事。 “傻孩子,不许说傻话。” 柳棠放开柳青禾,小心翼翼拿起柳青禾的手腕,目光移到一旁带血的匕首上。 “京中最不缺热闹事,此事不过两天就不会有人提起,而且谢固醉了,一个醉鬼的话焉能可信,你怎能想不开,你这是剜姑母的心头血啊。” 柳青禾抽抽噎噎,抬起一双湿润的眸子看着沈琳琅和沈明朗。 “表姐不喜欢我,表哥觉得我水性杨花,我实在没脸活下去了。” 沈琳琅眉头皱得更紧,她不信柳青禾舍得死,她只是想闹大此事。 沈时夫妇舍不得处罚沈明朗,也不能重罚,他明年就要考试了,沈家将来的担子都在沈明朗的肩上。 柳青禾提及沈明朗,只不过是想刺激柳棠,让柳棠对她下手。 柳棠回头瞪了沈明朗一眼。 “快同青禾道歉。” 沈明朗深深看着柳青禾,心底的失望越来越多,最后将目光移到柳棠身上。 “母亲,家有搅事精,沈家不会有安宁的那日,母亲若是想沈家的荣华一直延续,把她送回柳家吧。” 沈明朗一改往日的温和,神情严峻,冰凉的眸子落在柳青禾的手腕。 “匕首刚划破皮,母亲掌家辛苦,眼已经花到这种程度了?” 说完,不等柳棠反应过来,沈明朗拉起沈琳琅的手腕,带着人离开了海棠苑。 沈琳琅试图抽了一下自己的手,可沈明朗握得很紧,唇线绷直,眼底黑沉沉。 沈琳琅头一次看到沈明朗这般模样,便也没有挣扎。 回到望舒苑,白杏有眼力见的把药膏递给沈明朗。 黄梨从妆匣里拿出一根簪子,替沈琳琅把头发挽起来,随着白杏安静站在一旁。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还好大少爷站在姑娘这边。 沈明朗洗净手,用玉勺挖了一块膏药,轻轻涂抹在沈琳琅的脖子上。 沈明朗眼眸深邃,盯着那道划痕,叫人分辨不出其中的情绪。 “你们晚上伺候姑娘沐浴,仔细些,别沾了水。” 沈明朗对着黄梨白杏开口,声音依旧冷然。 “是。” 沈琳琅看向沈明朗,伸手扯了扯沈明朗的袖子。 “大哥,你别生气了。” 沈琳琅有心替柳棠开脱两句,可她实在说不出口,只能让沈明朗消消气。 沈明朗看向扯着自己袖子的葇夷,闭上眼深深呼出一口浊气。 “琳琅,你不用愧疚,柳青禾便是死了,都与你没有关系。” 沈琳琅心头一颤,这话从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口中说出,实在是有些违和。 可沈琳琅心里很感动。 “谢谢大哥。” 沈明朗伸手弹了下沈琳琅的脑门,勉强挤出一点笑容。 “好好的。” 你永远都是沈家女,话到嘴边,沈明朗又咽了回去。 黄梨和白杏替沈琳琅看了眼伤口。 “姑娘,养个几日就成了。” 沈琳琅点头,大哥方才看她的眼神很奇怪,大哥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沈琳琅拧着眉头,按下心头的担忧。 “姑娘,这回该怎么办?表姑娘闹自杀了。” 沈琳琅轻扯唇瓣,对上柳青禾,她是不怕的。 “黄梨,一哭二闹三上吊,她下次再想上吊,招数就不新鲜了,也就没有这次那么唬人了。” 黄梨反应过来,再一再二不再三,表姑娘以后再闹自杀,便是她不痛,夫人怕也要不耐烦了。 “奴婢希望大公子在府中多待几日,替姑娘挡一挡夫人的怒气。” 白杏嘟囔出声,将药膏放好,她们姑娘就离不开这些东西。 大宅院的夫人,也没有哪一个跟夫人一样,接个表姑娘进府,当宝一样养着。 白杏想不通,老鼠吱吱喳喳,她都能明白它们的意思,可她实在不懂夫人的想法。 “白杏,你让嬷嬷盯着海棠苑。” “好,奴婢去跟嬷嬷说。” 沈琳琅放松身子,靠在椅背上,婚期还有四个月,她要在此之前将柳青禾赶出京城。 入夜时分,沈琳琅刚沐浴出来,白杏急忙走进来。 “姑娘,大公子离府了,瞧着挺急的,不知道是因着什么事。” 沈时出手了,沈明朗不再府中,柳棠才好拿她身边的人开刀。 沈琳琅垂下眸子,语气有些急切。 “替我更衣。” 两刻钟后,沈琳琅踩着嬷嬷的肩膀翻墙出府,只带了白杏一个。 主仆两人做男子打扮,往谨王府的方向去。 谢尘靠在躺椅上,听闻沈琳琅过府了,起身披了件外袍让人把沈琳琅带进来。 沈琳琅走进来,看到谢尘,快步上前。 “王爷。” 沈琳琅只唤了一声,便顿住了,目光直直落在谢尘的胸膛上。 谢尘衣裳都没穿好,刚沐浴出来? 第四十一章 谢尘穿得比小倌多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二章 老奴一时手痒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