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同烬录》 第1章 边陲暗影 大楚王朝,天元二十年,边陲小镇清平镇,迎来了一个格外清冷的秋日。镇口的老槐树在秋风中瑟瑟发抖,枯黄的叶子簌簌落下,仿佛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清平镇地处大楚与北狄的交界之处,虽名“清平”,却常年被战乱的阴云笼罩。这里的百姓,早已习惯了在恐惧与不安中生活,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来之不易的平静。 小镇的集市上,人群熙熙攘攘,却又透着几分压抑。商贩们有气无力地吆喝着,摊位上的货物稀稀落落,大多是些粗茶淡饭和简陋的生活用品。在集市的一角,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少年正静静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他叫萧烬临,是大楚王朝的暗卫,此次奉命前来调查北狄的异动。 萧烬临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过每一个角落。他发现,今日的集市上,多了一些陌生的面孔,这些人看似普通,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股肃杀之气。苏御心中一紧,他知道,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就在这时,集市上突然传来一阵骚乱。只见几个北狄的士兵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他们手持长刀,满脸横肉,肆意地砸着摊位,抢夺着百姓的财物。百姓们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忍受着这一切。萧烬临的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他握紧了拳头,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教训这些侵略者。但他知道,自己身负重任,不能因一时的冲动而坏了大事。 萧烬临悄悄地跟在这些士兵身后,只见他们走进了一家客栈。萧烬临在客栈外观察了片刻,然后绕到了客栈的后院。他身手敏捷地翻过院墙,悄悄地潜入了客栈。 客栈的房间里,几个北狄士兵正围坐在一起喝酒,他们大声地谈论着什么,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萧烬临悄悄地靠近,隐约听到了“粮草”“突袭”等字眼。他心中一惊,意识到北狄可能正在策划一场大规模的突袭行动。 萧烬临不敢耽搁,他悄悄地退出了客栈,准备赶回京城,将这个重要的情报汇报给朝廷。然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一道寒光突然向他袭来。萧烬临反应极快,他侧身一闪,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名北狄的刺客,正手持匕首,恶狠狠地盯着他。 刺客见一击未中,立刻发动了第二轮攻击。他身形如电,匕首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直刺萧烬临的咽喉。萧烬临不慌不忙,他施展出大楚暗卫的独门绝技——“幻影步”,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刺客扑了个空,正准备转身,却发现萧烬临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 萧烬临手中的长剑轻轻一挥,一道剑气划过,刺客的喉咙被割开,鲜血喷涌而出。他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轻易地被击败了。萧烬临看着刺客的尸体,心中没有一丝怜悯。在这个乱世之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解决了刺客后,萧烬临不敢多做停留,他立刻离开了清平镇,向着京城的方向疾驰而去。一路上,他风餐露宿,日夜兼程,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尽快将情报送到朝廷手中,让大楚王朝做好应对北狄突袭的准备。 然而,萧烬临并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在他离开清平镇后不久,一个神秘的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此人一身黑袍,面容冷峻,他看着萧烬临离去的方向,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想跑?没那么容易!”说罢,他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嗯对,大家看吧,火了我会出书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边陲暗影 第2章 危机四伏 萧烬临快马加鞭,一路向着京城疾驰。然而,还未等他走出多远,身后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回头望去,只见数十名黑衣人正朝着他追来,为首的正是之前在客栈外监视他的那个神秘黑袍人。 萧烬临心中一沉,他知道自己被盯上了。这些黑衣人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他们的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已经追至近前。苏御不敢恋战,他挥动马鞭,试图摆脱这些杀手的追击。 然而,这些黑衣人显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他们施展出各种诡异的身法,在马背上如履平地,不断地向着萧烬临发起攻击。萧烬临一边躲避着这些杀手的攻击,一边寻找着反击的机会。 突然,一名黑衣人从侧面突袭而来,手中的长剑直刺萧烬临的腰间。萧烬临反应极快,他侧身一闪,同时手中的长剑反手一挥,挡住了这名黑衣人的攻击。然而,就在他抵挡这名黑衣人的瞬间,另一名黑衣人趁机从后方攻来,手中的匕首狠狠地刺向了他的后背。 萧烬临感觉到了背后的危险,他想要躲避,却已经来不及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御突然施展出了“幻影步”的绝技,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那名黑衣人的匕首刺了个空,而萧烬临则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萧烬临手中的长剑毫不犹豫地刺出,瞬间穿透了这名黑衣人的胸膛。那名黑衣人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随后便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解决了这名黑衣人后,萧烬临并没有丝毫的放松。他知道,这些杀手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的战斗将会更加激烈。 果然,其他的黑衣人见同伴被杀,顿时红了眼。他们纷纷施展出自己的绝技,向着萧烬临发起了更加猛烈的攻击。一时间,刀光剑影闪烁,喊杀声震天。 萧烬临在这些杀手的围攻下,渐渐陷入了困境。他的身上已经多处受伤,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然而,他依然咬紧牙关,奋力抵抗着这些杀手的攻击。 就在萧烬临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突然,远处传来了一阵嘹亮的号角声。紧接着,一支骑兵队伍如潮水般涌来。这些骑兵身着大楚军服,为首的正是大楚王朝的镇远大将军——陈珉。 原来,陈珉在得知萧烬临前往清平镇调查北狄异动的消息后,便一直放心不下。他担心萧烬临会遭遇危险,于是便亲自率领一支骑兵队伍前来接应。 这些杀手见大楚骑兵赶到,顿时心生畏惧。他们知道,自己绝不是这些骑兵的对手。于是,他们纷纷调转马头,向着远处逃去。 萧烬临见杀手们逃走,心中松了一口气。他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陈珉见状,连忙策马赶到萧烬临身边。他将萧烬临抱了起来,仔细地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发现萧烬临虽然身受重伤,但并无生命危险后,陈珉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陈珉命人将萧烬临抬上马车,然后率领着骑兵队伍,向着京城的方向疾驰而去。一路上,陈珉不断地询问萧烬临关于清平镇的情况。萧烬临强忍着伤痛,将自己在清平镇的所见所闻,以及北狄可能策划突袭的情报,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陈珉。 陈珉听后,脸色变得十分凝重。他知道,这个情报对于大楚王朝来说至关重要。如果北狄真的发动突袭,那么大楚王朝将会面临一场巨大的危机。 回到京城后,陈珉立刻将萧烬临送进了太医院进行救治。同时,他也将萧烬临带回来的情报,第一时间汇报给了皇帝。 皇帝听后,龙颜大怒。他立刻召集了朝中的大臣们,召开了紧急会议,商讨应对之策。在会议上,大臣们纷纷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和建议。有的大臣主张立刻出兵,主动进攻北狄,以绝后患;有的大臣则主张加强边防防御,严阵以待,等待时机。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后,皇帝最终决定采取双管齐下的策略。一方面,派遣大军前往边境,加强边防防御;另一方面,暗中派遣密探,深入北狄境内,刺探情报,寻找北狄的弱点,以便在合适的时候发动反击。 而萧烬临,在太医院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后,伤势逐渐好转。他知道,自己的使命还没有完成。于是,在伤势刚刚痊愈后,他便主动向皇帝请命,要求再次前往边境,协助陈珉将军共同抵御北狄的入侵。 皇帝见萧烬临如此忠心耿耿,心中十分感动。他批准了萧烬临的请求,并赐予他一把尚方宝剑,让他在边境便宜行事。 萧烬临接过尚方宝剑,心中充满了使命感。他告别了皇帝和家人,带着皇帝的嘱托和期望,再次踏上了前往边境的征程。这一次,他将面临更加严峻的考验,但他毫不畏惧。因为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卫大楚王朝的和平与安宁,为了守护天下百姓的幸福生活。 甜的在后面,请耐心观看[摆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危机四伏 第3章 安史之乱 走在路上的萧烬临,突然看到了一只飞鸽,他抬起手臂,让鸟落在手臂上,从鸟的脚上拿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王国有难,速速回城” 看到这条后,萧烬临心里一紧,随后立刻跑起来,他知道,一刻也不能耽搁。跑到一半,前面出现了几个黑衣人。萧烬临躲在旁边听。 “江沉壁大人真是太聪明了,一声不吭的就去攻打,肯定打的对面措手不及,估计现在已经在打了。” “什么?”萧烬临紧的出了声,他立刻捂着嘴,从手中拿出匕首,从草丛跳出,嗯,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将两个同伴给杀掉了。剩下那两个同伴震惊的看着萧烬,不等他们反应,萧烬临。手起刀落的也把他们两个杀了,心中暗暗道:我得赶紧回去支援前线。又开始奔波。 当萧烬临到时,城内已经一片狼藉。他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突然他看到了远处的一个熟悉的声音:“救命啊……”他大喊不妙,这个是陈珉的声音,他急忙跑过去将陈珉扶起。没等他开口讲话,陈珉就强先说到:“小……小心……江沉壁。”说完他就没气了。 萧烬临摇了摇陈珉身子,确认真的没气之后,他站了起来,叹了一口气,往城外走去。 走出城门之后,他发现了敌军还没有走远。他立刻蹲下身子,慢慢的俯身跑过去。刚靠近就听见敌军在夸赞。“江沉壁大人真是太英勇了,直接灭城了。”江沉壁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萧烬临忍不了了。冲上去直接用匕首抵住江沉壁的下巴,对着他们大吼:“敢动我就杀了他!”江沉壁的手下不敢动,只是看着江沉壁。 这时候他开口了“我跟你走,让他们走。”萧烬临点点头,慢慢的把江沉壁往城里带,直到看不见江沉壁的手下,他才松手,将江沉壁绑在树下。做完这一切后,萧烬临开口了:“你为什么要杀?” 让萧烬临没想到的是,江沉壁听完后,直接哭了,跟个小孩子一样。 江沉壁不语,只是一味的哭。 大概过了很久,江沉壁停止了他的哭声“命令” “那你就暂时待在我身边吧。”萧烬临有点无语,但没想到看起来威猛的江沉壁竟然怎么脆弱,“但是如果你敢跑那我就敢杀你” 江沉壁点了点了头。萧烬临给他松了绑,带他去找有没有存活的。 在寻找了好久后,他们找到了萧逸宸,萧逸宸正在角落里躲着,看到萧烬临过来,立刻站起,看到萧烬临身后的江沉壁时,他又后退一步,警惕的看着江沉壁。 江沉壁拜拜手,示意他是被绑来的,萧逸宸才松了口气,说道:“参见萧烬临,小的见过你,赐教一下你是怎么把江沉壁绑来的” 萧烬临摇了摇头,不说话。他望了望一片狼藉的城内。问萧逸宸发生了什么,萧逸宸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萧烬临,萧烬临听完,看向江沉壁,江沉壁连忙说:不是我组织的。”“行,我先相信你,你不能骗我,没有好下场的”“我知道”“知道就好” 嗯对,相遇了啦啦啦[摸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安史之乱 第4章 演 萧烬临盯着江沉壁看了半晌,见他眼神里没什么闪躲,才转向萧逸宸:“你接着说,袭击发生时,江沉壁在做什么?” 萧逸宸缩了缩脖子,像是回忆起当时的混乱:“城破的时候我躲在钟楼里,看见他骑着黑马冲在最前面,手里的长剑……反正杀了不少人。但奇怪的是,他好像一直盯着城主府的方向,后来还独自进去了半炷香,出来的时候脸色特别难看。” 江沉壁突然闷哼一声,拳头攥得发白。萧烬临注意到他手腕上有圈淡青色的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捆过。 “城主府里有什么?”萧烬临追问。 “听说藏着先王的遗诏……”萧逸宸话音刚落,江沉壁猛地抬头:“遗诏是假的!有人逼我用假遗诏调动兵力,说只要破城就放了我妹妹!” 他声音发颤,眼泪又涌了上来:“我冲进城主府是想找妹妹,可里面空无一人,只有这东西。”说着从怀里掏出块玉佩,上面刻着个“婉”字,边角还沾着点血迹。 萧烬临捏着玉佩沉吟片刻,突然想起陈珉临死前说的“小心江沉壁”,或许不是提醒他提防,而是暗示江沉壁背后的人?他正想着,远处传来马蹄声,江沉壁的手下竟又折了回来,为首的人扬声喊道:“将军!副统领带着人马来了,说要接您回去复命!” 江沉壁脸色骤变:“他怎么会来?” 萧烬临迅速将江沉壁拽到断墙后,低声道:“看来你说的‘有人’,就是这个副统领。”他瞥了眼江沉壁,“想救你妹妹,就得跟我演场戏。” 江沉壁咬了咬牙,点了点头。 马蹄声越来越近,萧烬临迅速解下江沉壁腰间的佩剑,塞到他手里:“等下你装作被我胁迫,故意露个破绽让他们动手。”他又转向萧逸宸,“你找机会往城西跑,那里有片芦苇荡,找个隐蔽处躲着,我晚点去找你。” 萧逸宸刚钻进巷子,副统领已经带着二十多个骑兵堵在街口。那人戴着铁面罩,只露出双阴鸷的眼睛,扫过断墙后的两人,冷笑道:“将军果然在这里。这小子是谁?敢绑您,活腻了?” 江沉壁按萧烬临教的,故意梗着脖子喊:“别管我!这疯子要杀我,你们快动手!”说话间手腕微转,佩剑的剑尖悄悄朝萧烬临身侧偏了半寸——那是他们约定的信号。 萧烬临立刻“吃痛”般侧身,同时左手攥住江沉壁的手腕往回带。这一下看着像两人在角力,实则让江沉壁的剑鞘撞在断墙上,发出“哐当”一声。 铁面罩后的人果然动了,抬手就朝萧烬临放了支袖箭。萧烬临早有准备,拽着江沉壁往旁边一滚,袖箭擦着江沉壁的肩头钉进墙里,箭头泛着幽蓝的光,显然淬了毒。 “副统领!你竟敢暗箭伤我?”江沉壁顺势怒吼,声音里的震惊半真半假。 那人显然没料到会失手,愣了瞬才喊道:“失手而已!拿下这刺客!” 骑兵们刚要冲,萧烬临突然扯开嗓子喊“你们副统领拿假遗诏骗你们打仗,还抓了江将军的妹妹要挟他!玉佩在此为证!”说着将那块带血的“婉”字玉佩高高举起。 骑兵们果然迟疑了。江沉壁趁机挣脱萧烬临的手,佩剑直指铁面罩:“江璟!我妹妹在哪?!” 被点名的副统领脸色大变,面罩下的声音都变了调:“胡说八道!给我杀了他们!” 混乱中,萧烬临瞅准机会,将一枚石子弹向李肃的坐骑。那马受惊人立而起,李肃猝不及防摔下马背,面罩掉在地上——露出张布满刀疤的脸,竟是三年前被先王流放的叛将! “是你!”江沉壁目眦欲裂,“当年你屠我江家满门,我竟没认出你!” 江璟爬起来就想跑,却被萧烬临甩出的匕首钉穿了脚踝。他惨叫着回头,恶狠狠地瞪着江沉壁:“你妹妹……在我营里当人质呢,你杀了我,她也活不成!” 江沉壁的剑已经架在他脖子上,手却抖得厉害。萧烬临走过去踩住李肃的手腕:“说,你把她藏在哪座营寨?” 江璟啐了口血:“城北三十里的黑风寨……有本事你们去救啊,那里全是我的人……” 话没说完,江沉壁的剑已经割破了他的喉咙。他看着李肃断气,突然转身对萧烬临道:“现在就去黑风寨。” 萧烬临看着他通红的眼睛,点了点头:“先去城西找匹快马。” 两人刚走出街口,就见萧逸宸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萧大哥!我刚才在巷子里看见个老婆婆,她说黑风寨昨晚就被一把火烧了……” “烧了?”江沉壁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攥着剑柄的指节泛白,“什么时候的事?” 萧逸宸喘着气点头:“老婆婆说天没亮就着了火,听说是……是有人故意放的,还听见里面喊杀声震天。” 江沉壁猛地转身就往城北冲,萧烬临一把拽住他:“现在去就是送死!李肃的人说不定还在附近设了埋伏。” “那我妹妹怎么办?”江沉壁红着眼眶甩开他的手,“婉婉才十三岁!” 萧烬临盯着他胸口起伏的弧度,突然道:“李肃说黑风寨全是他的人,却没说你妹妹一定在寨里。”他捡起地上李肃的面罩,指腹蹭过内侧残留的药味,“这面罩里有安神香的味道,他最近常戴,说明在掩盖什么——比如,他根本没把你妹妹藏在黑风寨。” 江沉壁愣住了。萧烬临又道:“他刚才说‘有本事你们去救’,更像在逼你自投罗网。你再想想,他胁迫你时,有没有提过什么特别的地方?” 江沉壁踉跄着后退半步,背靠断墙闭眼回想,忽然睁眼:“他说过一句‘你妹妹喜欢看护城河的灯船’!” “护城河在城南。”萧烬临立刻转向萧逸宸,“你去召集幸存的人,让他们在城东废墟集合,装作要去黑风寨救人的样子,动静越大越好。” 等萧逸宸跑远,江沉壁才哑声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欠陈珉一条命。”萧烬临摸出那只飞鸽留下的空信管,“他让我小心你,现在看来,是让我小心藏在你背后的刀。” 两人借着残阳往城南摸去。护城河沿岸的柳树被烧得焦黑,唯有下游一座废弃的水闸还立着。江沉壁突然停在闸口,指着门楣上挂着的红绳:“那是婉婉的平安绳!” 他刚要冲过去,萧烬临按住他的肩:“门是虚掩的,里面有脚步声。” 两人贴着墙根绕到侧面,从破窗往里看——水闸深处的石台上,果然绑着个穿绿裙的小姑娘,旁边守着两个拿刀的汉子。更让他们心惊的是,其中一个汉子正对着竹筒说话:“副统领,江沉壁还没动静……好,我们盯着,只要他来就放箭。” 江沉壁的手刚按在剑柄上,萧烬临突然拽着他往后退。两人刚躲进芦苇丛,就见水闸顶上冒出三个弓箭手,箭头全对着闸口。 “他们在等你自投罗网。”萧烬临低声道,“我去引开弓箭手,你趁机救人。” 江沉壁刚要反驳,就见萧烬临抓起块石头,狠狠砸向对岸的柳树。“谁在那儿?”水闸顶上的弓箭手立刻转头,三个黑影瞬间暴露在月光下。 就在他们分神的刹那,江沉壁如猎豹般窜出,佩剑出鞘的寒光劈开夜色。两个守在石台边的汉子还没反应过来,已被挑断了手腕。他砍断绑着小姑娘的绳索,刚将人护在身后,就听见头顶传来弓弦响——最后一个弓箭手竟没被引开,正对着他放箭!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匕首破空而来,精准地撞偏了箭杆。萧烬临从芦苇丛里冲出,一脚踹翻那弓箭手:“走!” 三人刚跑出水闸,身后突然传来轰然巨响——闸门被人从里面炸开了。江沉壁抱着妹妹在废墟里翻滚,抬头时正看见萧烬临被气浪掀飞,后背撞在石墙上,咳出一口血。 “萧烬临!” “别管我……带她走!”萧烬临捂着胸口挥手,“去城东……” 话没说完,远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江沉壁回头,只见萧逸宸带着几十个幸存的百姓,举着木棍铁锄冲了过来,为首的老婆婆举着菜刀喊:“杀了这群狗贼!” 混乱中,江沉壁突然明白——萧烬临让萧逸宸召集人手,从来不是为了演戏。 他深吸一口气,将妹妹交给身后的妇人,转身拔出佩剑,与踉跄站起的萧烬临背靠背站在一起。 “接下来怎么办?”江沉壁的声音里没了哭腔,只剩韧劲儿。 萧烬临擦掉嘴角的血,笑了笑:“还能怎么办?把城夺回来。” 嗯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演 第5章 联手 残垣断壁间,幸存者的呐喊声震得地面发颤。那些平日里握锄头、纺棉纱的手,此刻紧紧攥着临时找来的武器,眼里的火光比城破时的烈焰更烈。 江沉壁的佩剑在月光下划出银弧,他刻意将攻势放得更猛,给萧烬临留出喘息的空当。余光瞥见萧烬临捂着后背靠墙而立,指尖却在飞快打着手势——那是军中传递紧急信号的手势,指向西侧粮仓的方向。 “往粮仓退!”江沉壁突然喊道,一脚踹开身前的敌人,“那里有地道!” 这话半真半假。粮仓确实有密道通往城外,但此刻喊出来,是为了把敌人引向更狭窄的巷道。果然,剩下的十几个敌兵对视一眼,竟真的追了过去——他们大概以为这是最后的逃生路。 萧烬临趁机拽住个跑过的汉子:“带幸存的去钟楼!那里易守难攻,守住楼梯就行!”他将腰间的匕首塞给对方,“告诉萧逸宸,用敲钟为号,三声长鸣是安全,急促短音是求救。” 等幸存者往钟楼方向涌去,萧烬临才追上江沉壁。两人退到粮仓拐角时,敌兵已经追进巷口。江沉壁突然转身,剑穗甩出的瞬间,藏在里面的火折子擦过墙壁,引燃了巷边堆放的油布。 火舌“腾”地窜起,将巷口堵得严实。敌兵们被浓烟呛得后退,江沉壁趁机拽着萧烬临钻进粮仓侧门。 “你怎么知道我要引他们来这儿?”萧烬临靠在粮囤上喘气,后背的伤口被震得发疼。 “你打手势时,眼睛瞟了三次粮囤顶的破洞。”江沉壁往门缝外看了眼,“而且这里的梁木够结实,适合做陷阱。”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这是金疮药,先涂上。” 萧烬临刚解开衣襟,就听见外面传来砸门声。江沉壁迅速搬过两个粮囤堵在门后,又将火把扔进堆着干草的角落:“等火再大些,我们从天窗走。” 火光映着两人的脸,萧烬临突然想起陈珉临死前的样子,轻声道:“陈珉是你什么人?” 江沉壁的动作顿了顿:“他是我父亲旧部,当年我家被流放,是他偷偷给我们送过粮食。”他低头看着地面,“我攻进城时,看见他被江璟的人按在地上,本来想救他……” “他让你小心江沉壁,其实是想让你别冲动。”萧烬临替他把话说完,“他知道你被胁迫,怕你硬碰硬送命。” 江沉壁没说话,只是将剑握得更紧。这时门外的砸门声突然停了,接着传来几声闷响,像是有人倒在地上。两人对视一眼,江沉壁小心翼翼挪开粮囤,只见门外躺着几个敌兵,而萧逸宸正举着根木棍,紧张地看着里面。 “钟楼守住了!”萧逸宸压低声音,“我看见他们往这边跑,就带了几个人绕过来帮忙。”他身后跟着两个年轻汉子,手里都握着带血的刀。 “天窗能出去吗?”萧烬临问。 “能!我刚才在上面放了绳梯!” 三人刚爬上粮囤顶的天窗,就见远处的钟楼突然亮起灯火,紧接着传来三声悠长的钟鸣——是安全的信号。江沉壁望着那片微光,突然笑了,是这次见面以来第一个真正放松的笑。 “接下来,该算算总账了。”他转头看向萧烬临,“李肃虽死,但他背后肯定还有人。假遗诏、屠城令,这些不是他一个叛将能弄出来的。” 萧烬临点头,从怀里掏出块令牌,上面刻着个“烬”字:“其实我不是普通百姓,是先王暗中培养的暗卫统领。这次回京,本是要查三年前你家被流放的真相。” 江沉壁猛地睁大眼睛:“你知道我父亲是被冤枉的?” “线索指向宫廷,具体是谁还不清楚。”萧烬临将令牌收好,“但现在看来,害你家的和这次屠城的,是同一伙人。” 钟鸣再次响起,这次是急促的短音。三人同时抬头,只见钟楼的灯火突然灭了,接着传来隐约的厮杀声。 “有人偷袭钟楼!”萧逸宸急道。 江沉壁握紧佩剑,率先从天窗跳了下去:“去钟楼!” 萧烬临跟在后面,落地时后背的伤口又扯得生疼,但他脚步没停。残月下,三人朝着火光熄灭的方向跑去,身后是逐渐蔓延的火势,身前是未知的凶险,可这一次,江沉壁的眼神里再没有泪水,只有豁出去的决绝。 而萧烬临知道,从他们决定联手的那一刻起,这场仗就不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守住这座城最后一点希望。 [害羞][害羞][害羞]不处[笑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联手 第6章 乱 钟楼的厮杀声越来越近,三人刚拐过街角,就见几个穿黑衣的人影正从钟楼侧门翻出来。江沉壁剑未出鞘,先将火把朝对方掷去——火光掠过的瞬间,他看清那些人袖口绣着银线莲花,是镇北侯府的私兵。 “是江璟的人!”江沉壁低喝一声,长剑已刺破最前面那人的咽喉。萧烬临趁机抄起路边的石墩,砸向爬在梯上的私兵,对方惨叫着摔下来,正撞在萧逸宸挥来的木棍上。 三人踩着尸体冲上钟楼时,楼梯上已横七竖八躺了不少百姓的尸体。守在二楼的汉子见他们来,急得声音发颤:“萧公子!他们从后窗爬进来了!” 萧烬临刚跃上二楼,就见个黑衣人像鹰隼般扑过来。他侧身避开对方的刀,反手将匕首送进那人肋下,却没留神身后还有人偷袭。江沉壁的剑快他一步,剑锋贴着萧烬临的耳际划过,将偷袭者的颈动脉挑断。 “小心!”江沉壁拽着他后退半步,“这些人是死士,不避要害的。” 二楼的空间本就狭窄,此刻被尸体和挣扎的百姓塞满。萧烬临一眼瞥见角落里缩着个孩子,正被个黑衣兵举刀要砍。他不顾后背剧痛扑过去,将孩子护在身下,后背硬生生挨了一刀。 “萧烬临!”江沉壁目眦欲裂,剑势陡然变得狠厉,剑光卷起的血珠溅在钟楼上的铜铃上,叮咚作响。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萧逸宸趴在栏杆上往下看,突然喊道:“是禁军!穿红甲的禁军!” 黑衣兵们像是慌了神,攻势明显乱了。江沉壁抓住空隙,一剑挑飞最前面那人的兵器,厉声道:“镇北侯赵珩勾结叛党,屠戮忠良,你们还要为他卖命?” 这话竟真起了作用,几个私兵动作一滞。趁这功夫,禁军已经冲上楼梯,领头的校尉见到萧烬临,突然单膝跪地:“末将迟来救驾,罪该万死!” 萧烬临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萧逸宸不仅带了人支援,还趁机联络上了城外的禁军。他捂着流血的后背,哑声道:“先清剿残敌,再查踪迹。” 等厮杀声彻底平息,天已微亮。禁军在钟楼后巷找到了江璟的尸体,他像是被自己人灭口,胸口插着的短刀上刻着东宫的徽记。 “是太子。”江沉壁用剑挑起那把短刀,“假遗诏、屠城令,还有当年构陷我父亲的罪证,都指向他。” 萧烬临靠在钟楼的石壁上,看着晨光里被烧焦的城郭,轻声道:“但他一个人做不了这么多,背后定有更复杂的势力。”他转头看向江沉壁,“你父亲的旧部,还有多少能联系上?” “当年流放时散了大半,但陈珉留过一份名单。”江沉壁从怀里掏出块浸透血的布帛,上面用炭笔写着十几个名字,“这些人现在都在京郊屯田,只要传个信,他们会来帮忙。” 萧逸宸这时跑上来,手里捧着个沾着灰的盒子:“这是从赵珩身上搜出来的,里面有封密信。” 信上的字迹潦草,只写了“月圆夜,玄武门外”几个字。萧烬临将信纸凑近晨光,突然指着落款处的墨痕:“这不是陈璟的笔迹,倒像是……” “像吏部尚书李默的。”江沉壁接过信纸,指尖抚过那道歪斜的折痕,“我在流放地见过他的字,当年判我家流放的文书,就是他亲笔批的。” 钟声再次响起,这次是七声连鸣——按萧烬临之前的吩咐,这是召集残余兵力的信号。晨光里,幸存的百姓正跟着禁军清理街道,有人在断墙下插起未倒的旌旗,有人用石块垒起临时的灶台,炊烟混着硝烟缓缓升起。 萧烬临将密信折好塞进怀里,对江沉壁伸出手:“从这里到玄武门,要穿过三道防线。敢不敢跟我闯一次?” 江沉壁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血污传来。两人的目光越过废墟,落在远处逐渐清晰的宫墙上——那里盘踞着最黑暗的阴影,却也藏着昭雪沉冤的最后希望 “走。”江沉壁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剑身在晨光里闪着冷冽的光,“这次换我护你。” 往玄武门去的路比预想中更难走。残垣断壁间不时藏着太子的暗卫,江沉壁的剑劈断第七根袭来的锁链时,萧烬临突然拽住他往旁边矮墙后躲——只见街角转出一队披甲士兵,铠甲上的银狼徽记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是羽林卫。”萧烬临压低声音,“太子的直属兵力,看来他们在搜捕漏网之鱼。”他指了指墙根的排水渠,“从这里钻过去,前面有间药铺,能暂时藏身。” 两人猫腰钻进渠沟时,萧烬临后背的伤口又渗出血来,染红了渠底的污泥。江沉壁察觉他脚步发虚,干脆半蹲下来:“上来,我背你。” “不用——” “再犟就真成拖油瓶了。”江沉壁不由分说将他拽到背上,指尖刻意避开伤口的位置,“你忘了陈珉怎么死的?逞英雄的下场就是让在乎你的人后悔。” 萧烬临没再反驳,只将下巴抵在他肩上。药铺后院的药味混着血腥味飘进鼻腔时,他突然想起三年前在暗卫营受训,有个总爱偷藏糖糕的少年,总说要开家药铺救死扶伤。后来那少年在一次任务中为了掩护他,被乱箭射穿了胸膛。 “在想什么?”江沉壁将他放在药柜后的躺椅上,正要用金疮药,却被萧烬临抓住手腕。 “药铺掌柜是自己人。”萧烬临喘着气解释,“暗卫营的暗号刻在柜台第三层的抽屉上,他能帮我们弄到羽林卫的腰牌。” 话音刚落,前堂传来卷帘声。江沉壁握紧剑躲到门后,却见个白发老者端着药碗走进来,看到躺椅上的萧烬临,突然红了眼眶:“小烬?真的是你?” “周伯。”萧烬临声音发哑,“好久不见。” 周伯放下药碗就去翻抽屉,指尖抖得厉害:“三年前你突然断了消息,我还以为……”他从暗格里摸出两块腰牌,“这是上个月从两个醉酒羽林卫身上‘借’的,正好能用。 江沉壁接过腰牌时,注意到周伯左手缺了根小指,疤痕新得像是刚愈合不久。周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自嘲地笑了笑:“前阵子被太子的人抓去问话,不肯说暗卫营的下落,就被剁了指。”他突然压低声音,“你们要去玄武门?那里不对劲,昨夜三更,有队禁军带着囚车进了玄武门外的地牢。” 萧烬临猛地坐起身:“囚车里是什么人 “看不清,但听押送的人说,是‘能让江家翻案的关键’。”周伯往窗外看了眼,“我猜,是当年经手江尚书案的证人。” 江沉壁的剑“哐当”撞在药罐上。他想起父亲被押上刑场那天,风雪大得看不清路,有个穿青袍的官员冲出来喊“江家是冤枉的”,却被乱棍打晕拖走。那时他才十岁,死死扒着囚车栏杆,只记得那人胸前的锦缎被血染红,像极了母亲绣的红牡丹。 “地牢入口在玄武门西侧的枯井里。”周伯在纸上画了张简易地图,“井壁有暗门,钥匙在守井的老卒身上——那老卒是陈珉的同乡,你们提陈珉的名字,他会帮忙。” 两人换上羽林卫的铠甲时,周伯突然塞给萧烬临个油纸包:“里面是止血散和伤药,比你那金疮药管用。”他又看向江沉壁,“陈珉临走前托我给你带句话,说江尚书的旧部在城南破庙里等着,只认你腰间的玉佩。 江沉壁下意识摸向腰间——那里挂着块半碎的玉龙佩,是父亲流放前塞给他的,说等洗清冤屈,再把另一半给他。 穿过玄武门时,守兵果然没细看腰牌。枯井边的老卒听到“陈珉”二字,立刻从井绳上解下把铜钥匙:“陈大哥说,若有天有人来问,就把这个交出去。”他往井里指了指,“下面有三间牢房,最里面那间锁着个瞎眼的老御史,你们要找的应该是他。” 井壁的石阶湿滑得很,萧烬临每走一步都疼得皱眉。江沉壁干脆扶着他,两人踩着水洼走到地牢尽头时,果然见个白发老者靠在墙边,眼窝是空的,脸上留着两道狰狞的疤痕。 “是江家的小子吗?”老者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得像破锣,“我闻着你身上有沉水香,跟你父亲当年用的一样。” 江沉壁猛地跪下:“晚辈江沉壁,求前辈指证当年构陷我父的奸佞!” 老者摸索着抓住他的手,指尖触到那半块玉佩时,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果然是你……当年我奉旨查案,被太子灌了毒药,挖了双眼扔在这里,他们逼我伪造证词,说你父亲通敌……”他从怀里掏出卷揉烂的布卷,“这是我偷偷藏的账册,上面记着太子与镇北侯私分军饷、勾结外敌的证据!” 萧烬临刚接过账册,地牢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老者突然将他们往墙角推:“快躲进暗格!是太子来了!” 石壁后的暗格狭窄得只能容下两人。萧烬临透过石缝往外看,只见太子赵珩的亲信李默提着灯笼走进来,手里端着碗黑漆漆的药:“御史大人,喝了这碗药,就不用再遭罪了。” “我等这一天等了三年。”老者突然笑起来,“你们以为挖了我的眼,就能堵上天下人的嘴?江尚书的冤屈,迟早会昭告天下!” 李默脸色一变,将药碗往地上一摔,抽出刀就刺了过去。江沉壁正要冲出去,却被萧烬临死死按住——只见老者突然从袖中甩出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李默的咽喉。 “记住,账册……”老者的话没说完,就被冲进来的羽林卫乱刀砍倒。 暗格里,江沉壁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萧烬临握紧他的手,用口型说:“等出去,就用这账册,让他们血债血偿。” 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后,两人从暗格钻出来。江沉壁将老御史的尸体轻轻放平,用布擦去他脸上的血污:“前辈,您的仇,我会报。” 萧烬临将账册藏进铠甲夹层,突然听见井上传来钟鸣——是急促的短音,一声接着一声,像是在求救。 “是钟楼!”江沉壁拽起他就往石阶上 “萧逸宸他们出事了!” 地牢入口的阳光刺眼得很,两人刚爬上地面,就见城南方向燃起浓烟。江沉壁望着那片火光,突然想起周伯说的破庙——那里住着父亲的旧部,离钟楼不过半里地。 “往南走!”他握紧佩剑,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这次,我们不仅要翻案,还要守住所有在乎的人。” 萧烬临跟上他的脚步,后背的伤口疼得几乎麻木,却觉得心里燃着团火。阳光穿过硝烟,在他们身后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像两把即将出鞘的剑,要劈开这沉沉黑夜。 嗯对[摸头][摸头][摸头] 可以来dy找我玩喵喵喵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乱 第7章 安 往城南跑的路上,浓烟越来越近。萧烬临扶着墙喘口气的功夫,眼角余光瞥见街角屋檐下缩着个孩子,怀里紧紧抱着半块饼,正是昨夜被他护在身下的那个。 “你怎么在这儿?”萧烬临走过去,才发现孩子腿上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已经凝成了黑痂。 “我、我想去找爹娘……”孩子的声音发颤,指着破庙的方向,“他们说去那边找吃的,就再也没回来。” 江沉壁突然按住萧烬临的肩,朝破庙方向努了努嘴。只见十几个羽林卫正将一群百姓往柴房里赶,为首的校尉举着火把,似乎要放火。 “是江璟的副将赵彪。”江沉壁的声音冷得像冰,“当年我父亲入狱,就是他带人抄的家。”他突然扯下羽林卫腰牌往地上一扔,“你带孩子去钟楼,这里交给我。 “你疯了?”萧烬临拽住他,“他们有十几个人,你一个人——” “我爹的旧部就在附近。”江沉壁往柴房后墙瞥了眼,那里隐约有衣角闪过,“我引开他们,你趁机让百姓从后窗跑。”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哨子,“吹三声,他们就会来接应。” 话音未落,赵彪已经发现了他们,厉声喝道:“抓住那两个羽林卫的叛徒!” 江沉壁拔剑冲向人群,剑光扫过之处,火把纷纷落地。柴房后的草丛里突然窜出七八条身影,都是些扛着锄头镰刀的汉子,为首的老者看到江沉壁腰间的玉佩,突然红了眼:“是小少爷!我们来晚了!” “陈叔!”江沉壁一剑挑飞张彪的刀,“护着百姓往后山走!” 萧烬临趁机踹开柴房后窗,将孩子塞给第一个跑出来的妇人:“往钟楼跑,那里有禁军!”他转身时,正撞见赵彪举刀砍向江沉壁后背,想也没想就扑过去挡在前面。 刀锋划破铠甲的瞬间,江沉壁猛地转身,剑从张彪肋下穿透。赵彪难以置信地倒下时,萧烬临才觉得胸口发闷,低头一看,血正从铠甲裂缝里往外渗。 “你逞什么能!”江沉壁扶住他,声音都在抖,“我说了我能应付——” “你忘了陈珉说的话?”萧烬临咳出一口血,却笑了,“我们是盟友,不是吗?” 陈叔这时带着百姓跑远了,回头喊道:“小少爷!我们在钟楼等你们!” 江沉壁没应声,只是小心翼翼将萧烬临抱起来。往钟楼去的路上,他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教他练剑,说真正的剑客不是要赢,是要护着身后的人。那时他不懂,现在才明白,原来被人护着的感觉是暖的,护着别人的感觉,是疼的。 钟楼的钟声再次响起,这次是七声连鸣。萧烬临靠在江沉壁怀里,听着越来越近的厮杀声,突然拽住他的衣襟:“账册……” “在我怀里揣着呢。”江沉壁低头看他,“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呈给陛下。 “陛下……未必信我们。”萧烬临的声音越来越低,“太子是他最疼的儿子……” “那就让天下人都信。”江沉壁踏上钟楼最后一级台阶时,萧逸宸带着禁军迎了上来,“把所有证据抄录百份,贴遍京城大街小巷。我就不信,这朗朗乾坤,还容不下一个公道。” 萧烬临被放在钟楼的草垛上时,已经昏昏沉沉。他最后看见的,是江沉壁举着剑站在窗前,晨光从他身后照进来,像给那道身影镀了层金。钟声在耳边嗡嗡作响,他突然觉得,这场仗,他们好像快要赢了。 等他再醒来,已是三天后。窗外传来孩童的笑声,萧烬临挣扎着坐起来,才发现伤口已经被仔细包扎过。江沉壁正坐在桌边誊抄账册,晨光落在他侧脸,睫毛在纸上投下淡淡的影。 “你醒了?”江沉壁放下笔,端来碗米粥,“周伯说你失血太多,得慢慢补。 “太子呢?”萧烬临接过碗,手还在抖。 “被陛下禁足在东宫了。”江沉壁的语气很淡,“账册和老御史的证词都送上去了,还有二十七个当年经手此案的官员联名上奏,陛下就算想护着他,也护不住了。”他突然笑了笑,“对了,你那个令牌,陛下认出是先王赐的暗卫统领令,已经下旨恢复你的身份了。” 萧烬临喝着粥,突然看见窗外有百姓在重建房屋,有人在断墙上插了面新的旌旗,上面绣着“江”“萧”二字,被风一吹,猎猎作响。 “陈叔他们呢?” “在帮着修城防。”江沉壁指向城南,“那里要建座纪念碑,刻上所有在屠城里死去的人,包括陈珉和老御史。”他顿了顿,“还有你那个偷藏糖糕的朋友,也该刻上。” 萧烬临猛地抬头,看见江沉壁正望着他,眼里的光比晨光还亮。 钟声再次响起,这次是三声长鸣,悠长而安稳。萧烬临知道,这不仅是安全的信号,是新生的声音。 他低头继续喝粥,嘴角却忍不住扬起来。阳光穿过窗棂,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暖得像从未有过寒冬。 孩子们,我标签好像打错了。[哦哦哦]但是不要在意哈。[摸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安 第8章 合 纪念碑前的桃树抽出新芽时,萧烬临收到了暗卫营送来的密报。他展开卷着的纸条,指尖在“江南水患”四个字上顿了。 “又出事了?”江沉壁正蹲在碑前除草,闻声抬头时,额角沾着片桃花瓣。 “江南决堤,流民已经到了淮河边。”萧烬临将密报递过去,“户部说粮仓空了,拨不出赈灾粮。” 江沉壁看完密报,突然笑了:“去年冬天太子倒卖的那批军粮,刚好够江南用三个月。”他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我去趟东宫,庶人赵珩总得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点代价。” 萧烬临拽住他的衣袖:“陛下刚松口说‘念及旧情’,你这时候去逼问,怕是会触怒龙颜。” “那就让流民去叩宫墙。”江沉壁的眼神很亮,“百姓要的不是仁慈,是活路。”他突然从怀里掏出张地图,“陈叔查到,太子把粮食藏在江南的私库里,钥匙在他贴身太监手里。” 三日后,萧烬临带着暗卫南下时,江沉壁果然领着十几个流民代表跪在了宫门外。百姓举着“求陛下开仓”的木牌,声浪越过宫墙,惊得檐角的铜铃叮当作响。 陛下在殿内听着外面的呼声,手里的朱笔悬在奏折上迟迟未落。江沉壁隔着宫门喊道:“陛下可知,当年我父亲被流放前,将家中最后五百石粮分给了灾民?他说,百姓的肚子填不饱,这江山再稳也会塌!” 宫门“吱呀”一声开了。传旨太监捧着黄绸包裹的钥匙走出来,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陛下有旨,准江沉壁取用江南私库粮,所花银钱,由内帑补足。” 江沉壁接过钥匙时,瞥见太监袖口沾着的药渣——是治疗肺疾的药材,和当年父亲咳血时喝的一个味道。他突然明白,这位看似昏聩的君王,或许早就把账算得清清楚楚。 江南的水退下去时,萧烬临在堤坝上撞见了江沉壁。他正光着脚和百姓一起搬石头,裤腿卷到膝盖,小腿上沾着泥。 “你怎么来了?”萧烬临递过水壶 “陛下让我来给你当副手。”江沉壁灌了口水,指着远处新搭的草屋,“陈叔带旧部在那边开了荒地,说要教流民种耐旱的谷子。”他突然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周伯烤的糖糕,给你留的。” 糖糕还带着余温,萧烬临咬了一口,甜味在舌尖化开时,突然想起那个偷藏糖糕的少年。他抬头看向江沉壁,对方正望着夕阳笑,侧脸被晚霞染成暖金色。 “等水患平息,去看看海吧?”萧烬临突然说。 “好啊。”江沉壁的声音被风吹得很轻,“听说海边的日出,比钟楼的晨光还亮。” 远处传来孩童的嬉笑声,几个刚从洪水里获救的孩子,正围着纪念碑前的桃树转圈。萧烬临望着那片晃动的身影,突然觉得,所谓的公道,从来不是刻在碑上的名字,而是活着的人能笑着走向明天。 江沉壁碰了碰他的胳膊,指向天边——最后一缕晚霞正落在“江”“萧”二字的旌旗上,猎猎风声里,仿佛有无数声音在应和着新生的希望。 海边的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吹得旌旗猎猎作响。萧烬临站在栈桥上,看着江沉壁正和几个渔民模样的人说着什么,手里比划着船帆的形状。 “在说要修新船。”江沉壁走过来,手里多了个贝壳,递给他,“这一带的渔民说,去年台风刮坏了不少渔船,今年的渔汛怕是要受影响。” 萧烬临摩挲着贝壳上的纹路:“暗卫营查到,沿海的官船被人私自改造成了货船,走私海盐。”他顿了顿,“背后的人,是户部侍郎。” 江沉壁挑眉:“又是太子的旧部? “不止。”萧烬临从怀里掏出份账册,“他还和北狄的残余势力有往来,用海盐换战马。” 海浪拍打着礁石,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江沉壁望着远处的海平面:“看来这天下,还没彻底太平。”他转头看向萧烬临,眼里带着笑意,“不过也好,省得无聊。” 两人回到镇上时,正撞见一队官差在催收渔税。一个老渔民跪在地上,手里举着个空米袋,哭得几乎喘不过气:“大人,真的没有余粮了,再收税,我们全家都要饿死了!” 官差一脚踹翻米袋,厉声喝道:“少废话!上面的规矩,抗税者斩!” 江沉壁刚要上前,被萧烬临拉住。他朝街角努了努嘴,那里有个穿粗布衣服的年轻人,正偷偷用炭笔在墙上写着什么。走近一看,是“官逼民反”四个歪歪扭扭的字 “是去年江南水患时救下的流民。”萧烬临低声道,“看来他们已经在联络百姓了。” 江沉壁突然笑了:“那就让他们闹一闹。”他转身往码头走,“我们去拆了那些走私的货船。” 深夜,码头燃起熊熊大火。被改装的货船在火光中噼啪作响,照亮了半边夜空。萧烬临站在岸边,看着江沉壁从火光里走出来,脸上沾着烟灰,眼里却亮得惊人。 “户部侍郎的人很快就会来。”萧烬临递给他块干净的布,“我们得先找到证据。” “证据在渔民手里。”江沉壁擦着脸,“他们早就记下了每次走私的时间和数量,就等一个机会。” 果然,没过几日,沿海的渔民就联合起来,举着写满罪证的木牌,涌向了府衙。户部侍郎的人想镇压,却被突然出现的暗卫拦住。 萧烬临站在府衙的屋顶上,看着下方的百姓欢呼雀跃,转头对江沉壁说:“你看,百姓自己就能守住公道。” 江沉壁望着远处的海平面,那里正升起一轮朝阳,金色的光芒洒满海面。他笑了笑:“是啊,只要有人愿意站出来,就总有希望。” 海风再次吹来,带着新生的气息。萧烬临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他们的路,还很长,但只要身边有彼此,就什么都不怕。 两人并肩站在屋顶上,看着朝阳一点点升起,将整个小镇染成温暖的金色。远处的渔船已经出海,在海面上划出一道道白色的浪花,像是在书写着新的故事。 海边的晨雾还未散尽时,萧烬临已站在码头的礁石上。暗卫营的密信就揣在他怀里,信纸边缘被海风浸得发潮,上面“北狄残部勾结海盗”七个字却依旧刺眼。 “在想什么?”江沉壁提着两串刚烤好的鱼走过来,竹签上的油脂滴在礁石上,很快被海风舔舐干净。他将其中一串递给萧烬临,“刚才看到巡海卫的船往东南方向去了,帆上挂着黑旗——那是发现海盗踪迹的信号。” 萧烬临咬了口烤鱼,鱼肉的焦香混着海盐的咸涩在舌尖散开:“暗卫营在北狄俘虏口中审出个名字,‘夜隼’。据说此人原是太子豢养的死士,去年太子被废后带着残余势力逃到了海上,专靠劫掠官船为生。”他顿了顿,指尖在礁石上划出个简易海图,“上个月被劫的三艘漕船,都载着送往辽东的军粮。” 江沉壁的目光落在海图上的“鹰嘴湾”:“这里水流湍急,是海盗最常出没的地方。陈叔前几日去辽东送粮,说那边的守军已经断粮三天了。”他突然笑了笑,将剩下的鱼骨扔进海里,“看来我们得管管这档子事。” 两人正说着,码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个穿巡海卫制服的小吏跌跌撞撞跑来,见到萧烬临时扑通跪下:“萧统领!江公子!鹰嘴湾发现海盗船!足足有二十艘,正往这边来!” 萧烬临迅速站起身:“镇上的百姓呢?” “都躲进祠堂了。”小吏的声音发颤,“卫指挥使带着人在湾口抵抗,让小的来报信,说、说请您务必守住码头的火药库!” 江沉壁已经转身往祠堂跑:“我去组织百姓转移,你去火药库。”他跑出去几步又回头,从怀里掏出个哨子塞进萧烬临手里,“这是陈叔新改的信号,长吹三声是需要支援,短吹五声是……” “是你我约定的撤退信号。”萧烬临接过哨子,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剑和搬粮磨出来的,“放心,我不会让火药库炸了。” 等萧烬临赶到码头时,湾口的海战已经打响。海盗船的火炮正往岸上轰,巡海卫的小船在浪里颠簸,像片随时会倾覆的叶子。他绕到火药库后面,见几个海盗正试图用斧头劈开铁门,突然吹了声呼哨——藏在暗处的暗卫立刻射出弩箭,将那几个海盗钉在门板上。 “守住两侧的通道!”萧烬临跃上仓库顶的横梁,抽出腰间的软剑,“没我的命令,不许放任何人靠近!” 话音刚落,就见艘最大的海盗船冲破防线,直冲向码头。船头立着个黑衣人影,手里的弯刀在阳光下闪着冷光。萧烬临认出那人腰间的银狼令牌——正是太子旧部的信物。 “萧统领别来无恙?”黑衣人放声大笑,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当年太子殿下没杀了你,倒是让你成了气候。” 萧烬临没说话,只是将软剑挽了个剑花。他认出这人是夜隼,三年前在暗卫营的刑房里见过——那时对方还是太子身边的红人,亲手折磨死了三个试图揭发走私的暗卫。 夜隼突然挥刀指向火药库:“听说这里藏着足以炸平半个海湾的火药?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你把火药交出来,我就饶了镇上的百姓。” “你觉得我会信?”萧烬临的剑尖对准他的咽喉,“当年你在京郊活埋流民时,可没讲过条件。” 夜隼的脸色瞬间沉下来:“看来是谈不拢了。”他突然吹了声口哨,藏在船舱里的海盗纷纷往岸上跳,“给我烧了码头!我看你们守不守得住!” 海盗的火箭射向仓库的茅草顶,萧烬临迅速踢翻旁边的水桶,将火浇灭。暗卫们与海盗厮杀在一处,刀刃碰撞的脆响混着海浪声,在湾口回荡。 就在这时,祠堂方向突然传来钟鸣——是三声急促的短音,是求救信号。萧烬临心里一紧,刚要吹哨子,就见江沉壁从仓库后面跑出来,后背插着支箭,血顺着衣襟往下滴。 “祠堂被围了!”江沉壁扶住墙喘气,“他们分了队人马绕后,百姓被困在里面!” 萧烬临迅速点了五个暗卫:“你们守住仓库,我去祠堂。”他刚要走,就被江沉壁拽住。 “别冲动。”江沉壁的声音发哑,“夜隼故意引你去祠堂,仓库才是他的目标。”他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这是陈叔留下的炸药,你把它藏在仓库的夹层里,等海盗进去就引爆。” “那你怎么办?” “我去引开他们。”江沉壁笑了笑,将腰间的玉佩塞给他,“这是我娘留的,你拿着。”他转身往码头另一侧跑,故意撞翻了堆着的渔网,“往这边追啊!” 夜隼果然中计,带着半数海盗追了过去。萧烬临迅速打开仓库夹层,将炸药埋在火药桶下面,又在门口撒了圈火油。等他布置好陷阱,祠堂的钟声再次响起,这次是七声连鸣——是召集人手的信号。 他赶到祠堂时,正见江沉壁被海盗围在中间,后背的箭伤已经渗出大片血渍,却依旧挥剑死守着大门。萧烬临抽出软剑加入战局,两人背靠背站在一处,剑光交错间,竟逼得海盗连连后退。 “你怎么来了?”江沉壁的呼吸有些急促。 “祠堂的百姓都撤了?” “萧逸宸带着他们从密道走了,往辽东方向。”江沉壁一剑挑飞个海盗,“我们也该撤了,火药库的引线该烧到尽头了。” 两人且战且退,刚跑出祠堂,就听见码头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火光冲天而起,将半边天空染成橘红色。海盗们见状大乱,夜隼又惊又怒,挥刀就朝两人砍来:“我要你们陪葬!” 萧烬临侧身避开,软剑缠住他的刀身。江沉壁趁机抽出腰间的匕首,狠狠扎进夜隼的肋下。夜隼难以置信地倒下时,远处传来巡海卫的号角声——是援军到了。 海风卷着硝烟的味道扑面而来,江沉壁靠在墙上,突然咳出一口血。萧烬临赶紧扶住他,撕开他的衣襟,见那支箭已经穿透了肩胛骨,伤口周围泛着黑紫色。 “箭上有毒。”萧烬临的声音有些发颤,从怀里掏出解毒丸塞进他嘴里,“坚持住,我们去找周伯。” 江沉壁抓住他的手,指尖冰凉:“祠堂后面的地窖里,藏着北狄和户部侍郎勾结的账本……你去取出来,交给陛下……” “我不娶,要走一起走。”萧烬临将他打横抱起,大步往镇上的药铺跑。阳光穿过硝烟落在两人身上,他突然想起江沉壁说过的话——真正的剑客不是要赢,是要护着身后的人。 此刻他才明白,原来爱着一个人,是宁愿自己流血,也不愿见对方受一点伤。 周伯的药铺里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萧烬临将江沉壁放在榻上时,对方已经昏迷过去,嘴唇泛着乌青色。周伯剪开他后背的伤口,眉头瞬间皱起:“是‘牵机引’,北狄最毒的箭毒,三个时辰内不解,神仙也难救。” “有解药吗?”萧烬临的手紧紧攥着衣角” “解药需要七种草药,其中‘雪线莲’只有镇上的祠堂有。”周伯迅速拿出银针,刺入江沉壁的几处大穴,“你快去取,我用银针吊着他的性命。” 萧烬临刚跑出药铺,就见萧逸宸带着几个百姓跑过来,手里捧着个沾着泥土的箱子:“哥!我们在密道里找到这个,上面刻着江字!” 箱子里是本泛黄的账册,还有封信。萧烬临迅速翻开账册,里面详细记录着户部侍郎与北狄交易的时间和数量,甚至还有太子被废前亲笔写的批文。信是江沉壁的父亲写的,字迹苍劲有力,说发现太子勾结外敌,恐遭灭口,特将证据藏于祠堂地窖,望后世有忠义之士能为江家昭雪。 “祠堂里的雪线莲在哪?”萧烬临合上账册。 “在后院的假山下面!”萧逸宸指了指祠堂的方向,“但那里还有海盗的残余势力!” 萧烬临将账册交给萧逸宸:“你把这个交给巡海卫指挥使,让他快马加鞭送进京。我去取雪线莲。” 祠堂的后院已是一片狼藉。几个海盗正围着假山翻找,嘴里骂骂咧咧。萧烬临抽出软剑,悄无声息地绕到他们身后,剑光闪过,几个海盗还没反应过来就已倒地。 他在假山下面找到个暗格,里面果然放着株雪线莲,花瓣上还沾着晨露。刚要起身,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是夜隼,他胸口插着匕首,却依旧站得笔直,像头濒死的狼。 “没想到你还能找到这里。”夜隼的声音嘶哑,“那账册,是江尚书毕生心血吧?可惜啊,他到死都没等到昭雪的那天。” 萧烬临将雪线莲揣进怀里,握紧软剑:“你为什么要帮太子?他都已经被废了。 “因为我欠他一条命。”夜隼突然笑了,笑得咳出一口血,“当年我全家被诬陷通敌,是太子救了我。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他的。”他突然挥刀冲过来,“今天我杀不了你,也要毁了那账册!” 萧烬临侧身避开,软剑直刺他的咽喉。夜隼却不闪不避,反而往前一送,刀刃穿透他的身体时,他突然抓住萧烬临的手腕,将一枚令牌塞进他手里:“这是……北狄王庭的密信……藏在……鹰嘴湾的暗礁下……” 话音未落,他已断了气。萧烬临看着手里的令牌,上面刻着北狄的狼图腾,与账册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回到药铺时,江沉壁已经醒了。周伯正在给他敷药,见萧烬临进来,松了口气:“幸好你来得及时,再晚一刻钟,神仙也难救了。” 江沉壁看着他手里的令牌,突然道:“夜隼给你的?” “嗯。”萧烬临将令牌放在桌上,“他说鹰嘴湾的暗礁下有北狄王庭的密信。” 江沉壁沉默片刻,道:“明天我们去看看。”他顿了顿,看向萧烬临,“你后背的伤怎么样了?刚才在祠堂,我看见你被海盗的刀划到了。” “小伤而已。”萧烬临笑了笑,不想让他担心。 周伯在一旁听着,摇了摇头:“你们两个啊,就是不知道爱惜自己。”他转身去取药,“萧小子,你也过来,我给你处理下伤口。” 药铺的油灯昏黄,映着两人的身影。萧烬临看着江沉壁后背的伤口,突然想起第一次在钟楼见到他的样子——那时他举着剑,眼里满是决绝,像株在绝境中挣扎的野草。而现在,这株野草终于有了可以依靠的人。 江沉壁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转过头笑了笑:“在想什么?” “在想,等这件事结束,我们去辽东看看吧。”萧烬临的声音很轻,“陈叔说那里的雪景很美。” “好啊。”江沉壁的眼里闪着光,“再去看看海边的日出,你说过,比钟楼的晨光还亮。” 窗外的海风轻轻吹着,带着新生的气息。萧烬临知道,这场仗还没结束,但只要身边有彼此,就什么都不怕。 次日清晨,巡海卫的船载着两人驶向鹰嘴湾。海面上还漂浮着昨日海战的残骸,阳光照在上面,泛着刺眼的光。 “暗礁在那边。”萧烬临指着远处的一片黑色礁石,“夜隼的令牌上刻着地图,说密信藏在最大的那块礁石下面。” 船刚靠近礁石,就见一群海鸟突然飞起。江沉壁握紧剑:“小心,有埋伏。” 话音未落,礁石后面突然冲出几艘小船,上面站着的都是北狄士兵,手里举着弯刀。萧烬临迅速下令:“放箭!” 巡海卫的弓箭手立刻射出箭雨,北狄士兵纷纷中箭落水。但他们像是不怕死一样,依旧往前冲。江沉壁突然注意到他们的船底绑着炸药,脸色一变:“不好!他们要炸船!” 萧烬临迅速下令:“快撤!” 巡海卫的船刚往后退了几步,就见北狄的小船纷纷撞上礁石,爆炸声此起彼伏,掀起的巨浪几乎要将他们的船掀翻。 等浪平息下来,两人登上最大的那块礁石,在下面找到个暗格。里面是个铜盒,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有封密信,还有份北狄的布防图。 密信是北狄王写的,说要在秋收后进攻中原,让太子的旧部在内部接应,里应外合。布防图上详细标注了北狄的兵力部署,甚至还有进攻路线。 “看来他们早就计划好了。”江沉壁的脸色凝重,“秋收还有一个月,我们必须尽快把消息送回京城。” 萧烬临将密信和布防图收好:“巡海卫指挥使已经派人快马加鞭送账册进京了,我们再派个人送这个,双管齐下,陛下一定会相信。” 两人正准备离开,突然听见远处传来号角声——是巡海卫的紧急信号,说有大批北狄战船往这边来了。 “看来他们是来抢密信的。”江沉壁握紧剑,“我们先走,让巡海卫拖住他们。” 两人跳上小船,刚划出没多远,就见北狄的战船追了上来。为首的船上站着个北狄将军,手里举着望远镜,正是北狄王的弟弟,号称“草原之狼”的巴图。 “把密信交出来!”巴图的声音透过扩音筒传来,震得人耳朵疼,“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萧烬临不理他,只是加快划船的速度。江沉壁突然道:“你看前面的海雾,我们可以进去躲躲。” 前面的海面上弥漫着浓浓的雾气,能见度不足五米。两人将小船划进雾里,北狄的战船果然失去了目标,在外面乱转。 “这里的水流很复杂,他们不敢进来。”江沉壁松了口气,“我们可以从另一边绕出去,回镇上。” 小船在雾里缓缓前行,四周静得只能听见海浪声。萧烬临突然想起夜隼的话,问道:“你说,夜隼最后为什么要帮我们?” “或许是他良心发现了吧。”江沉壁的声音很轻,“每个人心里都有善念,只是有时候被仇恨蒙蔽了。”他顿了顿,看向萧烬临,“就像我,以前满脑子都是复仇,直到遇见你,才知道还有比复仇更重要的事。” 萧烬临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刚要说话,就见前面的雾里驶出艘小船,上面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是陈叔。 “小少爷!萧统领!”陈叔激动地喊道,“我在辽东接到消息,就赶紧赶回来了!”他将手里的信递过来,“这是辽东守军的回信,说他们已经收到我们送去的粮食,还说北狄最近动作频繁,让我们多加小心。” 江沉壁接过信,看完后递给萧烬临:“看来北狄真的要动手了。” 三人正说着,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厮杀声。陈叔脸色一变:“不好,北狄的人进来了!” 江沉壁迅速道:“陈叔,你带着密信和布防图先走,从暗道回镇上,交给巡海卫指挥使,让他立刻送进京。我和萧烬临拖住他们。” “小少爷,这太危险了!”陈叔不肯走。 “这是命令!”江沉壁的语气不容置疑,“我们必须把消息送出去,否则中原就危险了。” 陈叔只好点点头,跳上另一艘小船,消失在雾里。江沉壁和萧烬临则将小船划到块大礁石后面,握紧了手里的剑。 很快,北狄的小船就驶了过来。巴图站在船头,四处张望:“给我仔细搜!一定要找到密信!” 江沉壁和萧烬临突然从礁石后面冲出来,剑光闪过,几个北狄士兵应声倒地。巴图见状大怒:“抓住他们!” 北狄士兵纷纷围上来,两人背靠背站在一处,与他们厮杀起来 第9章 去看那雪景。 海雾像化不开的浓墨,将厮杀声揉得支离破碎。萧烬临的软剑在雾里划出银弧,每一次挥刺都精准地避开北狄士兵的要害——他要留活口,审出更多北狄的部署。 江沉壁的剑法则凌厉得多,剑光扫过之处,总有士兵捂着咽喉倒下。他刻意将攻势集中在右侧,给萧烬临留出空隙:“左后方有艘船在补漏,我们往那边退!” 萧烬临会意,虚晃一招逼退身前的士兵,借着雾色绕到敌船左侧。船板上的积水混着血,踩上去打滑得厉害。他瞥见桅杆上挂着的北狄军旗,突然扯断系旗的绳索——旗帜飘落的瞬间,正好盖住个举弓的弓箭手的脸。 “好机会!”江沉壁纵身跃起,剑尖刺穿那弓箭手的手腕,顺势夺过弓箭,反手射向巴图的船帆。 箭矢穿透帆布的闷响刚落,就听见巴图怒吼:“放火箭!把雾烧穿!” 火矢拖着焰尾划破雾气,落在萧烬临脚边的木板上。他迅速踹翻旁边的水桶灭火,却见更多火箭射来,船板很快燃起火星。江沉壁突然拽住他往船尾跳,两人刚落上另一艘小船,身后的敌船就“轰隆”一声炸了——是船底的炸药被火星引燃。 “往雾更浓的地方划!”江沉壁抢过船桨,手臂肌肉绷得紧实,“他们的火矢在密雾里准头会差很多。” 小船像条鱼钻进浓雾深处,身后的喊杀声渐渐远了。萧烬临抹了把脸上的海水,才发现手背被烧伤了一块,火辣辣地疼。江沉壁注意到他的动作,突然停下船桨,从怀里掏出块药膏——是周伯给的烫伤药,用蜡封着,竟没被海水浸湿。 “别动。”江沉壁的指尖带着海雾的凉意,轻轻将药膏涂在他伤口上。雾色里,他的睫毛很长,垂眸时在眼下投出片浅影。萧烬临突然想起在钟楼草垛上醒来时,这人也是这样,安静地坐在晨光里誊抄账册,仿佛世间所有喧嚣都与他无关。 “在想什么?”江沉壁抬头,正好撞进他眼里。 “在想陈叔能不能顺利把密信送出去。”萧烬临移开目光,看向雾中隐约的礁石轮廓,“刚才炸船的动静太大,说不定会引来更多北狄兵。” 话音刚落,就听见远处传来钟鸣——是三声长鸣,间隔均匀,是萧逸宸约定的“安全抵达”信号。两人同时松了口气,江沉壁重新拿起船桨:“萧逸宸带着百姓到辽东了,陈叔应该也安全了。” 小船划到雾边缘时,天已微亮。晨光穿透薄雾,在海面洒下片碎金。萧烬临突然指着远处的海平面:“你看!” 只见十几艘挂着“江”字旗的船正往这边驶来,船头站着的正是陈叔。原来他担心两人安危,送完密信后又带着江家旧部赶了回来。 “小少爷!萧统领!”陈叔的声音裹着海风飘过来,“北狄战船被我们引去西北海域了,你们快上船!” 登上大船时,萧烬临才发现江家旧部里有不少熟悉的面孔——有在破庙帮忙的汉子,有重建城防时搬石头的老者,甚至还有那个被他护过的孩子,正举着把短剑在甲板上帮忙递箭。 “这孩子叫小石头,非要跟着来报仇。”陈叔笑着解释,“他爹娘在屠城时没了,说你们是他的救命恩人。” 小石头红着脸递来壶水:“萧大哥,江大哥,我能帮你们打仗!” 江沉壁摸了摸他的头,突然从腰间解下把匕首——是当年萧烬临塞给百姓的那把,后来被陈叔捡到还给了他。“拿着这个,”他将匕首塞进小石头手里,“保护好自己,就是帮我们最大的忙。” 船往辽东方向行驶时,萧烬临站在船尾望着逐渐远去的鹰嘴湾。江沉壁走过来,递给她块烤饼——是周伯烤的,用油纸包着,还带着余温。 “辽东的守军应该能靠密信提前布防了。”江沉壁咬了口饼,“等击退北狄,我们就去看雪景。” “好。”萧烬临咬着饼,突然觉得这饼的甜味比上次在海边吃的更浓些。晨光落在两人交握的船舷扶手上,将两道影子拉得很长,像要一直延伸到海的尽头。 抵达辽东时,正赶上第一场雪。萧烬临站在城楼上,看着士兵们在城下演练阵法,呵出的白气很快消散在寒风里。江沉壁披着件玄色披风走过来,手里捧着碗姜汤:“刚熬好的,驱驱寒。” “北狄那边有动静吗?”萧烬临接过姜汤,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口。 “巴图的先锋营在三十里外扎了营,看样子是在等后续部队。”江沉壁望着远处的雪原,“我们的密信送得及时,守军已经在险要处布了暗哨,还把粮仓转移到了山腹里。” 两人正说着,就见个斥候骑着马从城外奔来,翻身跪倒在城下:“将军!北狄派使者来了,说要见您和江公子!” 萧烬临与江沉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警惕。江沉壁将披风紧了紧:“让他进来,我倒要看看巴图想耍什么花样。” 北狄使者是个穿狐裘的中年人,见到两人时却不下跪,只是傲慢地递过封信:“我家将军说了,只要你们交出布防图,再割让辽东三城,就饶了城中百姓。否则……”他指了指城外,“三日后,草原铁骑踏平此城。” 江沉壁接过信,看也没看就扔进火盆里。火焰舔舐着信纸,很快将字迹烧成灰烬。“回去告诉巴图,”他的声音比窗外的寒风还冷,“想要辽东,就用他的命来换。” 使者脸色铁青,却不敢多言,悻悻地走了。萧烬临望着他的背影,突然道:“他腰间的玉佩,和夜隼那块很像。” “都是北狄王庭赐的死士令牌。”江沉壁走到地图前,指尖点在“狼牙关”的位置,“这里是北狄必经之路,两侧是悬崖,适合设伏。”他转头看向萧烬临,“你带暗卫去左侧山腰,我带旧部守右侧,等他们进入峡谷就放滚石,断他们后路。” 三日后,北狄大军果然如期而至。巴图骑着匹黑马走在最前面,身披银甲,手里的长枪在雪光里闪着冷光。城楼上的萧烬临举起令旗,守城士兵立刻擂鼓——是诱敌深入的信号。 北狄兵见城门大开,以为守军怯战,疯了似的往狼牙关冲。等先锋营全部进入峡谷,萧烬临突然放下令旗。江沉壁在右侧山腰挥剑砍断绳索,无数滚石从悬崖滚落,瞬间将峡谷出口堵死。 “放箭!”萧烬临的喊声在山谷里回荡。 暗卫们的箭雨像雪片般落下,北狄兵被堵在峡谷里,进退不得,很快溃不成军。巴图怒吼着挥舞长枪,却怎么也冲不出重围。江沉壁突然从左侧山腰跃下,剑光直刺他面门,两人在雪地里缠斗起来。 萧烬临见状,也提剑加入战局。他与江沉壁的剑法一柔一刚,配合得天衣无缝。巴图渐渐不敌,被江沉壁一剑挑飞长枪,萧烬临的软剑顺势缠住他的脖颈。 “你输了。”萧烬临的剑尖抵着他咽喉。 巴图突然笑了,笑得嘴角淌出血:“我是输了,但你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北狄王已经亲率大军……”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支冷箭射穿了胸膛。 萧烬临迅速转头,只见峡谷入口处站着个穿青袍的人,手里还握着弓。是户部侍郎的亲信,没想到竟藏在北狄军中。江沉壁的剑更快,寒光闪过,那人已捂着咽喉倒下。 “他说北狄王亲率大军……”萧烬临的眉头紧锁。 “是诈降。”江沉壁踢开巴图的尸体,从他怀里掏出封信——是北狄王写的,说要等巴图吸引守军注意力,再派主力偷袭山海关 “山海关守将是太子旧部。”萧烬临的脸色沉下来,“我们得立刻赶去支援。” 江沉壁点点头,突然解下披风披在他肩上:“雪大,路上小心。”他转身对陈叔道,“你带一半人守辽东,我和萧统领去山海关。” 大军出发时,雪下得更大了。萧烬临回头望了眼辽东城楼,见小石头正举着那把匕首站在城墙上,对着他们的方向挥手。他突然想起在海边码头,这孩子抱着半块饼缩在屋檐下的样子,那时他眼里只有恐惧,而现在,那恐惧里长出了勇气。 “在想什么?”江沉壁的马凑近他的,披风的边角扫过他手背。 “在想,等这场仗打完,该教小石头读书了。”萧烬临笑了笑,“总不能让他一直只会挥刀子。” 江沉壁也笑了,笑声在风雪里很清冽:“好啊,我教他练剑,你教他写字,像当年陈叔教我们那样。” 风雪卷起两人的衣袍,马蹄踏在雪地上,留下串深深的脚印,一直延伸向远方。萧烬临知道,前路依旧凶险,但只要身边有这人,有那些在战火里淬炼出勇气的百姓,就没有跨不过的难关。 赶到山海关时,城门正燃着战火。守军与北狄兵厮杀在一处,箭雨像飞蝗般掠过城头。萧烬临一眼就认出守将的铠甲——是太子旧部的样式,此刻他正举着刀砍向自己人,显然已叛变。 “分两队!”江沉壁拔剑出鞘,剑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你去夺城门,我去清叛兵!” 萧烬临点头,带着暗卫从侧翼攀上城墙。守城的叛军见有人来袭,纷纷调转弓箭。他迅速甩出腰间的软鞭,缠住个叛军的脖颈,借力翻上城楼,软剑出鞘的瞬间就刺穿了三个叛军的咽喉。 “守住城门!”萧烬临的喊声被厮杀声淹没,却像道惊雷劈开混乱。幸存的忠勇士兵见状,立刻举盾靠拢过来,很快在城门处筑起道人墙。 江沉壁那边的战况更激烈。叛将举着大刀与他缠斗,刀风凌厉,招招致命。江沉壁却不慌不忙,剑招看似缓慢,却总能在毫厘之间避开攻击。他突然虚晃一招,剑穗缠住叛将的手腕,顺势将剑送进他的心口。 “降者不杀!”江沉壁的声音响彻城头。 叛军见状,纷纷扔下武器投降。萧烬临迅速下令关闭城门,派暗卫去修补被撞坏的门栓。等战火平息时,月已西斜,城墙上的血顺着雪水往下淌,在地面冻成道红冰 “清点伤亡。”萧烬临擦了擦剑上的血,“再派斥候去查北狄主力的位置。” 江沉壁走过来,递给她块干粮:“先垫垫肚子。”他的脸颊被冻得发红,鼻尖沾着片雪花,“刚才在叛将营里找到份密信,说北狄王的主力藏在城西的黑松林,等天亮就攻城。” “黑松林地势低洼,适合设伏。”萧烬临咬了口干粮,突然笑了,“我们可以故技重施,用火攻。” 两人正商议着,就见个小兵跑来,手里举着个箭筒:“将军!城门外发现这个,说是给您的!” 箭筒里没有箭,只有块玉佩——是江沉壁母亲留下的那半块,另一半竟在这里。玉佩背面刻着行小字:“子时三刻,黑松林见,为江家昭雪事。” “是陛下的人。”江沉壁认出玉佩上的皇家印记,“看来陛下终于要亲自查当年的案子了。” 萧烬临握紧软剑:“我陪你去。” “不行。”江沉壁摇头,“你得留在城里指挥,万一这是圈套呢?”他将那半块玉佩塞进萧烬临手里,“拿着这个,若我子时未归,就带兵去黑松林接应。” 子时三刻,江沉壁独自走进黑松林。月光透过松枝洒下来,在雪地上投下斑驳的影。他走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在片空地上见到个人——是个穿龙袍的老者,正背对着他站在松树下,手里拄着根拐杖。 “你来了。”老者转过身,竟是陛下。他的头发全白了,咳嗽了几声,才缓缓道,“当年江尚书的案子,是朕对不起他。” 江沉壁握紧剑,没说话。 “太子是朕的嫡子,朕总想着再给他次机会。”陛下的声音里满是疲惫,“直到看到你送来的账册和密信,才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他从怀里掏出份圣旨,“这是为江家昭雪的圣旨,还有北狄王庭的降书——朕已经派人去和谈了,以他们勾结太子、意图谋反为由,逼他们割让五城,永不南侵。” 江沉壁接过圣旨,指尖有些发颤。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久到以为永远等不到 “朕知道你恨朕。”陛下望着远处的烽火,“但江山百姓不能没有君主,辽东和山海关还需要你和萧统领镇守。” 江沉壁突然屈膝跪地,将圣旨举过头顶:“臣,谢陛下圣恩。”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种卸下千斤重担的释然。 离开黑松林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江沉壁刚走出林子,就见萧烬临带着人等在外面,盔甲上还沾着未化的雪。 “你来了。”江沉壁笑了,是那种彻底放下心防的笑。 “再不来,我就要带兵闯进去了。”萧烬临走上前,替他拍掉肩上的雪花,“圣旨拿到了?” “拿到了。”江沉壁将圣旨递给他,“还有北狄的降书,以后不会再有战事了。 阳光穿过松枝,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萧烬临突然想起在海边码头,这人也是这样,将哨子塞进他手里,说“长吹三声是需要支援”。那时他们还只是敌人,如今却已成为可以托付生死的知己。 “去看雪景吗?”萧烬临问。 “好啊。”江沉壁望着远处的雪山,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听说山顶的雪线莲开了,比祠堂那株更美。” 两人并肩往山海关走去,身后的黑松林里,松涛阵阵,像是在为这场跨越数年的恩怨画上句点。而前方的雪原上,朝阳正缓缓升起,将天地染成片温暖的金色。 第10章 南 山海关的雪化尽时,南疆传来急报。萧烬临展开密信的手指顿住——信上的朱砂印鉴歪歪扭扭,是暗卫营特有的“十万火急”标记,墨迹里还混着未干的血。 “是南楚。”江沉壁凑过来,看清信上“铁骑压境”四字,眉头瞬间锁起。他刚用炭笔在舆图上圈出南楚的疆域,笔尖就在“澜沧江”三字上停住,“他们的水师去年吞并了周边三个小国,如今敢动我们,怕是早有预谋。” 萧烬临将密信凑近烛火,信纸边缘浮现出层浅灰字迹——是暗卫用特殊墨汁写的补充情报:南楚太子亲率大军,号称“为北狄复仇”,实则觊觎南疆的铜矿。更棘手的是,信末标着个“李”字,与当年户部侍郎的笔迹如出一辙。 “又是太子旧部在背后勾结。”萧烬临捏紧信纸,烛火在他眼底投下跳动的影,“看来这些人是铁了心要搅乱天下。” 江沉壁突然从书架上抽出本泛黄的册子,是江家旧部整理的南疆风物志。他翻到其中一页,指着插画里的藤甲兵:“南楚的藤甲浸过桐油,刀箭难入,但怕火。我们可以在澜沧江沿岸的密林里设伏,用火攻。” 正说着,萧逸宸掀帘而入,手里捧着个铜盒:“哥,这是从山海关叛将府里搜出来的,说是李侍郎的私藏。” 铜盒里没有金银,只有叠往来密信。最上面的一封是南楚太子写的,说要“借道”南疆,与李侍郎里应外合,直取京城。信尾还画着个奇怪的符号,像只展翅的鸟。 “是南楚皇室的图腾。”江沉壁认出那符号,“我父亲当年出使南楚时,见过他们的国玺。”他突然看向萧烬临,眼里闪过丝锐光,“或许,我们可以用这封信做文章。” 三日后,南疆传来消息:李侍郎的亲信带着密信叛逃南楚,却在边境被“截获”,密信很快传遍南疆各城。百姓们本就对南楚的蛮横积怨已久,见他们竟想勾结叛党颠覆朝廷,顿时群情激愤,纷纷要求参军抗敌。 江沉壁站在城楼上,望着下方自发集结的百姓队伍,突然想起在京城钟楼,那些握锄头的手攥紧武器的模样。他转头对萧烬临笑道:“你看,百姓心里自有杆秤。” 萧烬临正擦拭着软剑,剑身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突然指向西南方向:“陈叔带着江家旧部已经到澜沧江了,我们该动身了。” 大军行至澜沧江岸边时,正赶上雨季。江水浑浊如泥,卷着断木奔涌而下。江沉壁站在竹筏上,望着对岸密不透风的丛林,突然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是周伯新配的火油,用竹筒封着,防水防潮。 “按计划行事。”他将油布包递给身边的斥候,“让陈叔在 upstream 的礁石后藏好,等南楚的藤甲兵进入峡谷,就把火油顺流放下。” 萧烬临突然拽住他的衣袖,指向江面漂浮的断木:“你看,那些木头的切口很整齐,是被人砍断的。”他纵身跃上块最大的断木,果然在下面摸到块铁片——是南楚水师的船钉。 “他们在水下藏了暗桩。”江沉壁迅速调整竹筏方向,“让前锋营改走陆路,从密林右侧绕过去,我们从正面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话音未落,对岸的丛林里突然射出密集的箭雨。江沉壁拽着萧烬临俯身躲避,竹筏瞬间被射成筛子。他趁机吹了声呼哨,藏在芦苇丛里的暗卫立刻射出火箭,引燃了江面上漂浮的油布——那是他们提前布置的诱饵。 火借风势,很快在江面燃起道火墙。南楚的藤甲兵见状大乱,纷纷往密林里退。江沉壁突然拔剑出鞘,剑穗甩出的瞬间,藏在里面的火折子擦过竹筏边缘的油布,火苗“腾”地窜起,竟在水面上烧出条通路 “跟我来!”他拽着萧烬临跃上岸,剑光劈开迎面而来的藤甲,“去左侧的山腰,那里有信号塔,点燃烽火让陈叔进攻!” 两人在密林中穿行,藤蔓像蛇一样缠上脚踝。萧烬临突然瞥见棵古树的树干上有处新鲜的砍痕,与暗卫营标记的安全路线符号一致。他拽着江沉壁拐进条隐蔽的山道,果然在尽头见到座废弃的烽火台。 江沉壁迅速将火油泼在柴草上,刚要点火,就见个穿南楚军服的人影从烽火台后闪出,手里的弯刀直刺他后心。萧烬临的软剑比电光还快,瞬间缠住对方的手腕,借力将人甩下悬崖。 那人坠落的瞬间,萧烬临认出他腰间的玉佩——正是当年夜隼那块,只是上面的狼图腾被凿掉,换成了南楚的鸟形纹。 “看来这些人真是走到哪都改不了投敌的本性。”江沉壁点燃烽火,火光在雨雾中格外醒目,“李侍郎大概以为,换个主子就能高枕无忧了。” 烽火燃起的瞬间,澜沧江对岸传来震天的喊杀声。陈叔带着江家旧部从密林中冲出,火箭如流星般射向南楚军营。藤甲兵被火点燃,在地上翻滚哀嚎,很快溃不成军。 江沉壁站在烽火台上,望着远处江面上的火光,突然对萧烬临道:“等打完这仗,我们去澜沧江上游看看吧。听说那里的瀑布后面有个溶洞,藏着南楚皇室的宝藏。” 萧烬临刚要应声,就见个斥候跌跌撞撞跑来,手里举着个染血的箭筒:“将军!京城急报!李侍郎联合部分京营,把陛下软禁了!” 箭筒里的密信很短,只有八个字:“速归,迟则生变。”字迹潦草,却透着股熟悉的倔强——是萧逸宸的笔迹。 江沉壁的剑“哐当”撞在烽火台的石柱上,火星溅起的瞬间,他突然笑了:“这些人倒是会挑时候。”他转身往山下走,脚步快得带起风,“看来,该回京城算总账了。” 萧烬临跟上他的脚步,软剑在掌心转了个圈。雨还在下,打湿了两人的衣袍,却浇不灭眼底的火。他们都清楚,这场仗打到现在,早已不只是为了复仇或守土,而是为了那些在战火中一次次站出来的百姓,为了这天下本该有的安稳。 赶回京城时,城门竟无人盘查。萧烬临勒住马缰,看着城楼上挂着的“李”字旗,突然对江沉壁道:“不对劲,太安静了。” 江沉壁往城门缝里瞥了眼,瞥见暗处闪过的玄色衣角——是暗卫营的制服。他突然笑了,翻身下马:“萧逸宸这小子,倒学会设局了。” 两人刚走进城门,就见条黑影从屋檐上跃下,单膝跪地:“统领,副统领说让您直接去钟楼,他在那等着。” 钟楼的楼梯上铺满了干草,踩上去悄无声息。萧烬临推开顶楼的门,却见萧逸宸被捆在钟架上,嘴里塞着布团。而李侍郎正背对着他们,手里把玩着块玉佩——是陛下的龙纹佩。 “终于舍得回来了?”李侍郎转过身,脸上的刀疤在烛光下格外狰狞,“我还以为你们要在南疆待一辈子。”他突然将玉佩往地上一摔,“陛下已经下了退位诏书,现在这天下,是我的了!” 江沉壁没说话,只是缓缓拔出剑。剑光在烛光里晃了晃,突然转向右侧的横梁——那里藏着个弓箭手,正拉满弓弦对准萧烬临。 箭射出的瞬间,江沉壁的剑也到了,将箭矢劈成两半。弓箭手惨叫着从横梁坠落,露出身后的暗格——里面竟藏着十几个太子旧部,手里都握着上弦的弩箭。 “放箭!”李侍郎嘶吼着躲到钟架后。 萧烬临迅速甩出软鞭,缠住最近的弩箭,借力跃上钟架,割断萧逸宸身上的绳索。江沉壁则挥剑护住两人,剑光如织,将射来的弩箭尽数挡开。 “钟楼的齿轮里藏着火药!”萧逸宸挣脱束缚后大喊,“他们想把我们炸死在这里!” 江沉壁闻言,突然一剑劈向钟绳。巨钟“嗡”地响起,声浪震得人耳膜生疼。暗格后的旧部被震得手忙脚乱,弩箭纷纷射偏。 “往顶楼跑!”江沉壁拽着萧烬临往楼梯上冲,“那里有天窗!” 三人刚冲上顶楼,就听见楼下传来“轰隆”声——火药被引爆了。整座钟楼剧烈摇晃,木屑如雨般落下。江沉壁迅速踢开天窗,率先跳了出去,伸手接住紧随其后的萧烬临。 萧逸宸最后跳出时,衣角被掉落的横梁勾住。萧烬临反手甩出软鞭缠住他的腰,将他拽到安全地带。三人刚站稳,就见李侍郎带着人从钟楼里冲出来,手里举着燃烧的火把。 “烧死他们!”李侍郎状若疯癫,“让他们和这座破钟一起陪葬!” 火舌很快舔上钟楼的木质结构,浓烟滚滚。江沉壁突然指向远处的皇宫:“你看!” 只见皇宫方向燃起三盏孔明灯,是陛下约定的“安全”信号。李侍郎的脸色瞬间煞白,踉跄着后退:“不可能……陛下明明被我软禁了……” “你以为那些看守的士兵,真的会听你的?”萧烬临的声音冷得像冰,“他们都是当年江尚书提拔的旧部,早就等着今天了。” 话音刚落,就见皇宫方向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禁军列着方阵而来,领头的正是陈叔,他手里举着的,正是那封南楚太子的密信。 “李侍郎勾结外敌,意图谋反,证据确凿!”陈叔的声音传遍街道,“陛下有旨,格杀勿论!” 旧部们见状纷纷溃散,李侍郎还想负隅顽抗,却被江沉壁一剑挑飞火把。萧烬临的软剑顺势缠住他的脖颈,将他按在地上。 “你输了。”萧烬临的剑尖抵着他咽喉,像当年在狼牙关对巴图说的那样。 李侍郎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出来:“我输了?可这天下,早就被你们搅得乌烟瘴气了!”他突然猛地撞向剑尖,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 火渐渐熄灭,露出钟楼焦黑的骨架。萧烬临望着那残破的钟架,突然想起第一次在这里敲响警钟的夜晚,江沉壁举着火把的样子。那时他们还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却已在并肩作战中,把后背交给了对方。 江沉壁走过来,递给她块干净的布:“擦擦吧。”他的指尖擦过萧烬临的脸颊,带着硝烟的温度,“陛下说,等尘埃落定,就让我们去南疆镇守,那里的铜矿,需要有人看着。” 萧烬临接过布,突然笑了:“那正好,去看看澜沧江的瀑布。” 晨光从云层里钻出来,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远处的皇宫传来钟声,依旧是三声长鸣,悠长而安稳。萧烬临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就像那座焦黑的钟楼,只要根基还在,总有一天会重新响起。 而他和江沉壁,会像守护这座城一样,守护着这片来之不易的安宁,直到岁月尽头。 第11章 澜沧江畔 南疆的瘴气散时,萧烬临正站在澜沧江的竹筏上。江沉壁递给她个竹筒,里面装着周伯新配的驱虫药粉,粉末混着艾草的清香,在潮湿的空气里漫开。 “前面就是瀑布了。”江沉壁指向远处的水雾,阳光穿过水幕,在江面折出道七彩虹桥。他突然从怀里掏出张泛黄的图纸,是从南楚太子营帐里搜出的藏宝图,“按图上的标记,溶洞入口就在瀑布后面的崖壁上。” 竹筏驶近瀑布时,水汽扑面而来,打湿了两人的衣袍。萧烬临突然拽住江沉壁的衣袖,指向崖壁上的藤蔓——那里有处明显被人砍过的痕迹,断口还很新鲜。 “有人比我们先到。”她的软剑瞬间出鞘,剑身在水雾里泛着冷光,“看断口的样子,应该是北狄的弯刀砍的。” 江沉壁迅速调整竹筏方向,将船划到瀑布右侧的礁石后。两人攀着湿滑的岩壁往上爬,刚靠近溶洞入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争执声。 “这宝藏本就是我们北狄的!当年若不是南楚偷袭,怎会被他们藏在此地!”是个粗哑的男声,带着浓重的草原口音。 “放屁!”另一个声音尖利如鼠,“国玺上刻着南楚图腾,分明是你们偷了我们的国宝!” 萧烬临与江沉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看来是北狄残余势力与南楚败兵在此争夺宝藏,倒省了他们不少功夫。 江沉壁突然吹了声呼哨,是约定的信号。藏在下游的陈叔立刻带人点燃火箭,箭矢拖着焰尾射向溶洞上方的藤蔓——那里缠着几捆浸过桐油的干草,是他们提前布置的。 火借风势,很快在洞口燃起道火墙。溶洞里的人见状大乱,纷纷往洞口涌。萧烬临的软剑如灵蛇出洞,瞬间缠住最前面那人的脚踝,借力将其甩进江里。江沉壁则拔剑守住洞口,剑光扫过之处,无人能进。 “里面有多少人?”萧烬临问刚被擒住的南楚士兵。 “不、不知道……”士兵抖得像筛糠,“只知道领头的是北狄的骨都侯,还有南楚的三皇子。” 江沉壁突然想起在鹰嘴湾截获的密信,骨都侯正是当年与太子勾结的北狄将领,而南楚三皇子,据说与李侍郎私交甚密。他突然笑了:“看来这些人是想把宝藏分了,再招兵买马卷土重来。” 萧烬临的软剑突然指向溶洞深处:“里面有动静。” 只见黑暗中缓缓走出个人,手里举着个鎏金盒子,盒子上的鸟形纹在火光下闪着诡异的光。是南楚三皇子,他身后跟着十几个弓弩手,箭尖都对准了洞口。 “江公子,萧统领,别来无恙?”三皇子笑得阴恻恻,“既然来了,不如进来坐坐?这盒子里的东西,或许你们会感兴趣。” 江沉壁刚要迈步,就被萧烬临拽住。她指向三皇子脚下的地面——那里的石板颜色略浅,显然是块活动机关。 “不必了。”萧烬临的声音冷得像冰,“你若想活命,就把盒子放下。否则,这溶洞塌了,谁也别想出去。” 三皇子的脸色瞬间变了。他显然没想到对方会发现机关,一时间竟不知所措。就在这时,北狄骨都侯突然从侧面冲出,弯刀直刺三皇子后心:“这宝藏是我的!” 两人缠斗在一处,弓弩手们见状纷纷调转箭头,溶洞里顿时乱作一团。江沉壁趁机拽着萧烬临冲进溶洞,软剑缠住个弓弩手的手腕,顺势夺过弓箭,反手射向机关的锁链。 “轰隆”一声,活动石板突然下陷,露出下面的暗河。正在缠斗的两人猝不及防,双双坠入暗河,很快被湍急的水流卷走。 萧烬临打开鎏金盒子时,愣住了——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块巴掌大的玉牌,上面刻着北狄与南楚的图腾,背面还刻着行小字:“永和三年,两国盟誓,共护澜沧。” “是当年两国签订的和平盟约。”江沉壁认出玉牌上的字迹,“我父亲的风物志里提过,永和三年,北狄与南楚曾在此会盟,约定永不相攻。”他突然将玉牌举过头顶,对着残余的士兵朗声道,“你们的先祖尚且知道和平可贵,你们却为了虚无缥缈的宝藏自相残杀,不觉得羞耻吗?” 士兵们面面相觑,纷纷放下了武器。 离开溶洞时,夕阳正沉入江面。江沉壁将玉牌交给陈叔:“把它送到京城,交给陛下。或许,这才是最该留在史书里的东西。” 萧烬临望着远处的篝火,那里的士兵们正围着篝火唱歌,有北狄的牧歌,也有南楚的渔谣,歌声混在一起,竟格外和谐。她突然对江沉壁笑道:“你看,其实他们本可以好好相处的。” 江沉壁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驱散了江风的凉意:“以后会的。” 三年后,澜沧江畔建起了座新的城池,取名“长安”。萧烬临站在城楼上,看着百姓们在集市上交易——北狄的牧民带来了皮毛,南楚的渔民带来了海产,孩子们围着货摊嬉笑打闹,脸上再也没有了当年的恐惧。 “在想什么?”江沉壁披着件月白披风走过来,手里捧着碗热汤,“周伯新熬的姜汤,说是今年冬天会特别冷。” 萧烬临接过汤碗,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口。她指向城门口的石碑,上面刻着那枚和平玉牌的图案:“昨天收到京城的信,说陛下把玉牌放进了太庙,还下旨减免了南疆三年的赋税。” “小石头也该回来了。”江沉壁望着远处的官道,“他去辽东学习兵法,算算日子,也该结业了。” 话音刚落,就见队人马从官道上走来,为首的少年骑着匹白马,身披银甲,正是长大成人的小石头。他看到城楼上的两人,立刻翻身下马,朝着城楼的方向深深一揖。 “萧大哥,江大哥,我回来了!”小石头的声音响亮,带着少年人的意气风发,“辽东守军让我带句话,说北狄的新可汗想亲自来长安拜访,商议互市的事。” 萧烬临与江沉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江沉壁突然从怀里掏出个木盒,里面是两把短剑,剑柄上分别刻着“萧”“江”二字。 “这是给你的。”他将短剑递给小石头,“以后,长安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小石头接过短剑,眼眶突然红了:“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 冬日的阳光落在三人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萧烬临望着远处的澜沧江,江水依旧奔涌,却再也没有了当年的戾气。她突然想起在京城钟楼的那个夜晚,江沉壁举着剑说“要让天下人都信公道”,如今,他们做到了。 江沉壁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头笑了笑:“等开春了,我们去看看海吧?听说今年的桃花开得特别好。” “好啊。”萧烬临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种历经岁月沉淀的安稳。 城楼下传来熟悉的钟声,依旧是三声长鸣,在长安的上空久久回荡。萧烬临知道,这钟声里,有过去的伤痕,有现在的安宁,更有未来的希望。 后面有刀子哦,老弟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澜沧江畔 第12章 海畔桃香 长安的桃花开得最盛时,萧烬临和江沉壁终于踏上了去海边的路。同行的还有小石头,他如今已是长安守将,特意请了三月假,要跟着两人看看当年他们守护过的海疆。 快到海边小镇时,远远就看见码头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是周伯,他拄着拐杖,手里还提着个竹篮,篮子里装着刚烤好的鱼干,香气顺着海风飘过来。 “就知道你们这几日会到。”周伯笑得眼角堆起皱纹,将竹篮递给小石头,“快尝尝,还是当年的味道。” 小石头咬了口鱼干,眼睛突然亮了:“和周伯您三年前寄到辽东的一模一样!” 三人往镇上走时,萧烬临发现街道比当年宽敞了不少,两旁的房屋都刷了新漆,挂着五颜六色的渔网做装饰。几个穿粗布衣裳的孩子追着蝴蝶跑过,见到江沉壁时,突然齐齐停下脚步,脆生生地喊:“江先生!” “是镇上私塾的学生。”江沉壁笑着解释,“去年陈叔在这里盖了所学堂,我偶尔会来教他们认字。” 走到祠堂门口时,萧烬临愣住了。当年被战火熏黑的梁柱已经换成新的,屋檐下挂着块匾额,写着“海晏河清”四个大字,笔锋苍劲,竟是江沉壁的笔迹。 “是百姓们凑钱修的。”周伯指着祠堂墙上的画像,“你看,那是你们当年拆走私船的样子,画师特意照着老人们的描述画的。” 画像上的萧烬临和江沉壁并肩站在火光里,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眼里的光比火焰还要亮。小石头凑过去看了半天,突然挠挠头:“萧大哥,您那时候的剑穗歪了。” 萧烬临忍不住笑了。她记得那天晚上,江沉壁从火光里走出来,脸上沾着烟灰,也是这样笑着提醒她:“剑穗歪了,像个刚学剑的毛头小子。” 夜里,三人坐在栈桥上看月亮。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哗哗的声响,和当年一模一样。小石头突然指着远处的渔船问:“江大哥,您说当年那些走私的官船,真的都被拆干净了吗?” 江沉壁往海里扔了块石子,涟漪圈圈荡开:“去年巡海卫新换了指挥使,是陈叔的侄子,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上个月还来信说,海疆的走私船已经绝迹了。” 萧烬临想起白天在镇上见到的北狄商人,他们正和渔民讨价还价,用皮毛换海盐,脸上带着平和的笑意。她突然明白,真正的安宁,从来不是靠刀剑守住的,而是靠人心底的那份踏实。 离开海边小镇时,周伯塞给他们个布包,里面是三枚贝壳做的哨子,和当年江沉壁给萧烬临的那枚一模一样。 “给小石头的。”周伯拍拍他的肩膀,“以后遇到难处,就吹三声长哨,海边的百姓都会来帮你。” 小石头把哨子揣进怀里,郑重地对周伯行了个军礼:“您放心,我一定像萧大哥和江大哥那样,守好长安,守好这片海。” 回程路过鹰嘴湾时,江沉壁突然让船靠岸。他带着两人走到最大的那块礁石前,指着上面新刻的字:“是去年北狄新可汗来拜访时题的,说要让后人都记得,这里曾是和平开始的地方。” 字是用汉文和北狄文刻的,意思都是“永不再战”。萧烬临摸着那些凹凸的刻痕,突然想起夜隼临死前塞给她的那块令牌,上面的狼图腾早已被岁月磨平,就像那些曾经的仇恨,终会被时光冲淡。 回到长安时,正赶上北狄可汗的使团抵达。可汗是个年轻的汉子,见到萧烬临时,突然单膝跪地,举起块狼图腾令牌——竟是夜隼当年那块,只是背面多了行小字:“以血为誓,永护和平。” “这是我王叔临终前交给我的。”可汗的声音带着敬意,“他说,是萧统领让他明白,真正的勇士不是会打仗,而是能守住安宁。” 萧烬临将令牌还给他:“该留在你们手里,让后人都看看,仇恨能结束,和平能开始。” 使团离开后,小石头突然捧着个木盒来找两人。盒子里是他画的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着长安到海疆的路线,还有各处的关隘和水源。 “我想把这条路修得更宽些。”小石头的眼里闪着光,“让北狄的皮毛能更快运到南楚,让海边的鱼干能送到辽东,这样大家就再也不用打仗了。” 江沉壁接过地图,在上面圈出个地方:“这里可以修座桥,跨过大河,省得绕路。”萧烬临则在旁边添了行小字:“桥边种桃树,春天开花时,像长安的模样。” 那年秋天,长安到海疆的路真的开始修了。百姓们自发带着工具来帮忙,有北狄的牧民牵着骆驼运石料,有南楚的渔民划着船送木料,孩子们则在旁边捡石子,堆成小小的烽火台。 萧烬临站在山坡上看着这一切,江沉壁走过来,递给她个刚摘的野果。果子很甜,带着阳光的味道。 “你看,”他指着远处忙碌的人群,“我们当年守的,从来不是一座城,是他们现在的样子。” 萧烬临咬了口野果,望向海的方向。那里的桃花应该已经谢了,但明年春天还会再开,年复一年…… 第13章 不 漠北的风裹着沙砾,打在萧烬临的甲胄上噼啪作响。她勒住马缰,望着远处黑压压的敌军阵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软剑——剑穗上的玉坠是江沉壁所赠,此刻正随着马蹄轻晃,在残阳下泛着冷光。 “林阪的主力都在正面。”江沉壁的声音透过风声传来,他刚从斥候营回来,玄色披风上沾着未化的冰霜,“左翼是新招募的流民,甲胄不全,可以作为突破口。” 萧烬临点头,目光扫过己方阵中那些握着锄头的百姓。三个月前,林阪的铁骑踏破雁门关时,这些人还在田里插秧,如今却要握着生锈的刀,站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 “让暗卫营的人混进流民队。”他低声道,“等中军号角响起,就夺他们的旗帜,制造混乱。” 江沉壁突然握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甲胄缝隙渗进来:“林阪的‘破山军’在右翼,那是他的亲卫,甲胄上都淬了剧毒,你务必小心。” 他的指尖划过她手背的旧伤——那是去年在山海关被毒箭擦伤的地方,至今留着浅褐色的疤痕。萧烬临笑了笑,反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放心,你的‘流云剑法’我还没学全,死不了。” 江沉壁也笑了,眼底的担忧却未散去。他从怀中掏出个油布包,里面是用蜡封好的伤药:“周伯新配的,能解百毒,记得带在身上。” 开战的号角在黄昏响起时,萧烬临正站在左翼的土坡上。她看着暗卫营的人如游鱼般钻进敌军阵列,看着流民队的旗帜突然倒戈,看着江沉壁率领的轻骑如利刃般撕开敌军中路,突然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像极了三年前在澜沧江畔,他们也是这样,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将敌军搅得七零八落。 “萧统领!右翼有异动!”亲卫的喊声将他拉回现实。 萧烬临转头望去,只见林阪的破山军正顶着箭雨冲锋,他们的甲胄在残阳下泛着诡异的绿光,显然淬了剧毒。最前面的那个黑袍人,手持两刃长刀,正是林阪本人。 “拦住他们!”萧烬临拔剑出鞘,软剑在风中划出银弧,“放火箭!” 火箭如流星般射向破山军,却被他们的盾牌挡住。林阪的长刀一挥,竟将射向他面门的火箭劈成两半,嘴角勾起抹残忍的笑:“萧烬临,久仰大名!” 他的声音透过扩音筒传来,震得人耳膜生疼:“听说你和江沉壁是生死之交?今日我倒要看看,他会不会为了你,跪下来求我!” 萧烬临的软剑突然加速,剑光如网般罩向林阪。她知道这人在故意激怒自己,却还是忍不住想起江沉壁——此刻他应该已经冲到敌军中军,正等着她的左翼合围。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原本倒戈的流民队突然调转矛头,将暗卫营的人围在中间。萧烬临心头一沉,才发现那些流民的脖颈后都有个相同的刺青——是林阪的“阪”字。 “是圈套!”亲卫嘶吼着挡在她身前,却被破山军的毒箭射穿胸膛,倒地瞬间七窍流血。 萧烬临迅速吹了声呼哨——是约定的撤退信号。他转身想突围,却被林阪的长刀拦住。刀锋带着腥气,擦过他的肩头,甲胄瞬间被划开道口子,皮肤传来火烧般的疼 “中了我的‘蚀骨散’,还想走?”林阪笑得愈发狰狞,“这毒半个时辰内不解,就会烂穿你的筋骨!” 萧烬临的软剑突然缠上他的刀柄,借力翻身跃上旁边的战马。他知道不能恋战,必须尽快找到江沉壁,告诉他左翼的变故。 可当他冲出重围,却看到了此生最不愿见的景象——江沉壁的战马倒在血泊中,他本人被破山军的铁链捆着,林阪正用长刀抵着他的咽喉。 “放下剑。”林阪的声音像淬了冰,“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他。” 萧烬临的软剑“哐当”落地。她看着江沉壁肩头的箭伤——那是为了护着身后的小兵,被毒箭射中的,伤口周围已经泛黑。 “别管我。”江沉壁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带百姓们走!” 林阪突然一脚踹在他膝弯,江沉壁猝不及防跪倒在地。他抬头望向萧烬临,眼里没有恐惧,只有释然的笑,像极了当年在黑松林,他接过圣旨时的模样。 “走!”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萧烬临转身的瞬间,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听见林阪的狂笑,听见破山军的欢呼,听见江沉壁被拖拽的铁链声,却不敢回头——他知道,只要回头,就再也迈不开脚步。 风卷起他的衣袍,像面破碎的旗帜。萧烬临望着远处溃散的百姓,突然握紧了拳头。他要活下去,要带着这些人活下去,然后,把江沉壁抢回来。 萧烬临带着残余的百姓退守到狼牙关时,天色已经全黑了。关隘的城门早已在战火中烧毁,只剩下半面城墙,勉强能抵御风寒。 他靠在断墙上,肩头的伤口还在灼烧。周伯留下的伤药被她紧紧攥在手里,油纸已经被血浸透。小石头端着碗热水过来,眼里含着泪:“萧大哥,您上药吧,我守着。” 萧烬临摇摇头,目光望着关外的黑暗。林阪的军队就在三十里外扎营,灯火如鬼火般闪烁。他知道江沉壁一定在那里,不知道有没有受伤,有没有水喝。 “萧大哥,您不能倒下。”小石头突然跪了下来,身后的百姓也跟着纷纷跪倒,“江大哥把我们托付给您,您要是垮了,我们就真的没活路了!” 萧烬临深吸口气,将伤药递给小石头:“帮我上药。” 药膏抹在伤口上,传来刺骨的疼。萧烬临咬着牙,任由冷汗浸湿衣襟。他想起江沉壁受伤时,也是这样咬着牙不吭声,只是在她转身时,偷偷倒抽冷气。 “林阪为什么要抓江大哥?”小石头一边包扎一边问,“他想要的不是雁门关吗?” “他想要的是天下。”萧烬临望着远处的星辰,“江家是百年将门,手里握着各地守军的布防图。林阪抓了他,就等于拿到了打开中原的钥匙。” 他突然想起江沉壁书房里的暗格,那里藏着份手抄的布防图,是江父临终前交给儿子的,比朝廷存档的那份更详细。幸好那天出发前,江沉壁坚持让他带在身上。 “小石头,你带五十个人,连夜去长安。”萧烬临从怀中掏出布防图,塞进他怀里,“把这个交给陈叔,让他立刻加固各关隘的防守。告诉陛下,林阪的破山军有三万,其中五千人是毒甲兵。” 小石头接过布防图,突然抱住他的腿:“萧大哥,您一定要把江大哥救回来啊!” 萧烬临摸了摸他的头,像当年江沉壁做的那样:“放心,我会的。” 小石头带着人离开后,萧烬临独自登上断墙。夜风更冷了,吹得她头晕目眩——蚀骨散的毒性开始发作了。她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里面是周伯给的解药,却迟迟没有打开。 他需要保持清醒,需要记住这疼痛。只有疼,才能让他不去想江沉壁此刻正承受着什么。 天快亮时,关外传来马蹄声。萧烬临迅速抽出软剑,却见来的是个穿破山军服饰的小兵,手里举着个箭筒。 “林将军让我送封信。”小兵的声音发颤,显然很害怕。 箭筒里没有箭,只有块染血的布料——是江沉壁的披风一角,上面绣着的江字已经被血浸透。布料里还裹着半块玉佩,是当年江沉壁母亲留下的那半块,如今裂了道缝。 信上只有一行字:“三日内,带布防图来换他性命,否则,雁门关见尸。” 萧烬临捏紧布料,指尖被玉佩的棱角硌得生疼。他知道这是陷阱,林阪根本没打算放人,可他别无选择。 “回去告诉林阪,我会去。”萧烬临的声音冷得像冰,“但我要见江沉壁活着,否则,我就把布防图烧了,让他永远别想进中原一步。” 小兵连滚带爬地离开后,萧烬临将玉佩揣进怀里。他突然想起在澜沧江的溶洞里,江沉壁举着和平玉牌说“先祖尚且知道和平可贵”,那时的他眼里有光,像极了此刻天边的启明星。 他不能让那束光熄灭。 第三日清晨,萧烬临独自骑着马,走向雁门关。他没有带布防图,只在怀里揣了把匕首和周伯的解药。 雁门关的城楼已经插上了林阪的“阪”字旗,城楼上站满了破山军。萧烬临刚到关下,就见林阪推着个囚车走了出来。 江沉壁就关在囚车里,手脚都锁着铁链,身上的衣服被血浸透,脸上有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但他的背依旧挺得笔直,看到萧烬临时,眼里闪过丝惊讶,随即被愤怒取代。 “你怎么来了?”他嘶吼着,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我不是让你带百姓走吗!” 林阪拍了拍囚车栏杆,笑得得意:“江公子倒是痴情。可惜啊,你的萧统领太蠢,真以为我会放人?” 他突然拔出长刀,抵在江沉壁的胸口:“把布防图交出来,否则,我现在就捅穿他的心脏!萧烬临缓缓举起手,手里握着个油布包:“布防图在这里,但我要先验人。” 林阪挥挥手,两个破山军推着囚车走到萧烬临面前。他伸手想去碰江沉壁的脸,却被铁链挡住。江沉壁突然用额头撞向她的手背,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布防图……在长安……地窖……” 话音未落,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溅在萧烬临的手背上,滚烫得像火 “看来江公子不太安分。”林阪的长刀又往前送了送,“萧统领,该你做选择了。” 萧烬临突然笑了,将油布包扔向林阪:“给你。” 林阪接住油布包,迫不及待地打开,却发现里面只有块石头,上面刻着“蠢货”二字。他勃然大怒,长刀猛地刺向江沉壁:“我杀了你!”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萧烬临突然甩出软鞭,缠住他的手腕。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借着林阪挣扎的力道,翻身跃上囚车,匕首瞬间割断了锁着江沉壁的铁链。 “走!”她拽着江沉壁往关外跑,软剑在身后织出剑网,挡住射来的毒箭。 江沉壁的腿受了伤,跑起来一瘸一拐。萧烬临索性背起他,往旁边的密林冲去。她能感觉到背后的人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疼。 “忍一忍。”他低声道,“我们很快就安全了。” 江沉壁没有说话,只是用额头抵着她的后背,呼吸越来越急促。萧烬临知道他快撑不住了,蚀骨散的毒性加上伤口感染,足以让最健壮的汉子倒下。 跑出约摸一炷香的时间,萧烬临突然停下脚步。前方的密林里冲出队破山军,为首的正是林阪,他的长刀上还滴着血。 “早就知道你会往这里跑。”林阪笑得狰狞,“这片林子四面环山,你们插翅难飞!” 萧烬临将江沉壁藏在块巨石后面,用匕首在他掌心写道:“等下我引开他们,你往西南走,那里有暗卫接应。” 江沉壁抓住她的手,掌心的血蹭在她的皮肤上:“一起走。” “听话。”萧烬临掰开他的手指,将解药塞进他嘴里,“活下去,为了我,为了长安的百姓。” 他转身冲出巨石,软剑直刺林阪面门。林阪显然没料到她会反扑,仓促间只能举刀格挡。就在这瞬间,萧烬临突然吹了声呼哨——是约定的信号。 密林深处突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是陈叔带着长安的援军到了!林阪的脸色瞬间变了,他没想到萧烬临竟敢用自己当诱饵,拖延时间等援军。 “撤!”林阪怒吼着转身就跑,破山军见状纷纷溃散。 萧烬临刚要去追,就听见身后传来江沉壁的闷哼。她回头一看,只见支毒箭射穿了他的肩胛,而射箭的人,竟是小石头! 不,不是小石头。那人虽然穿着小石头的衣服,脖颈后却有个“阪”字刺青——是林阪的卧底。 萧烬临的软剑瞬间刺穿了卧底的咽喉,却来不及阻止他发出的信号弹。信号弹在天空炸开,是林阪约定的“围杀”信号。 更多的破山军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两人团团围住。萧烬临背靠着巨石,将江沉壁护在身后,软剑在手中转了个圈。 “看来,我们今天走不了了。”江沉壁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种释然,“这样也好,能和你死在一起。” 萧烬临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剑。她知道自己杀不出重围,但至少,他能死在他前面,替他挡住最后一支毒箭。 就在这时,林阪突然出现在包围圈外,手里举着个火把:“萧烬临,最后给你个机会。你自废武功,我就放江沉壁走。” 萧烬临的剑尖微微颤抖。他知道这是谎言,却还是忍不住看向江沉壁——他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别信他。”江沉壁突然用尽全身力气喊道,“萧烬临,记住,活下去!” 林阪见她犹豫,突然将火把扔向旁边的柴草堆。火借风势,很快燃起道火墙,将两人与外界隔绝。破山军们举起弓箭,对准了火墙后的身影。 萧烬临突然转身,紧紧抱住江沉壁。她能感觉到他在哭,滚烫的眼泪落在她的颈窝,像蚀骨散的毒,疼得她几乎窒息。 “我不会让你死的。”他在他耳边轻声说,“等我们出去,就去看桃花,去看海,像你说的那样。” 江沉壁没有回答,只是回抱住她,力道大得像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火墙越来越高,将两人的身影吞没。破山军的箭雨射进火中,却再也没有传来任何声响。 林阪站在火墙外,看着那片熊熊燃烧的火海,突然觉得有些冷。他赢了,却好像又输掉了什么。 三天后,陈叔在密林深处找到了萧烬临。她倒在块巨石后面,身上的衣服被烧得焦黑,手里却紧紧攥着半块裂了缝的玉佩。 “萧统领!”陈叔抱着她失声痛哭,“我们来晚了!” 萧烬临缓缓睁开眼,声音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江沉壁……找到他了吗?” 陈叔的眼泪掉得更凶了:“火太大了,什么都没找到……只找到这个。”他从怀里掏出个烧变形的剑穗,上面的玉坠已经碎了。 萧烬临看着那个剑穗,突然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她想起在海边小镇,江沉壁就是用这个剑穗,缠住了射向她的毒箭。 “他死了……。”萧烬临突然坐起来,眼神变得异常坚定,“林阪带走了他,我在火里听到了声音。” 陈叔愣了愣:“您确定?” “我确定。”萧烬临擦掉脸上的泪,“他那么……。” 他突然想起江沉壁在她掌心写的字——“地窖”。长安的地窖里,一定藏着什么秘密,或许是能找到他的线索。 回到长安时,百姓们都站在街道两旁,手里捧着白花。他们以为江沉壁死了,想用这种方式送他最后一程。 萧烬临没有解释,只是挺直了脊背,一步步走向江沉壁的书房。她知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他要找到线索,报仇 江沉壁没死,萧烬临可能要沉淀了[摸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不 第14章 回来了 自从萧烬临以为江沉壁死后的几年,萧烬临有想过继续,但是,他放弃了,不吃不喝。 狼牙关的雪下了三天三夜,把断墙的焦黑都盖成了白。萧烬临坐在那半面残存的城垛上,怀里揣着半块裂了缝的玉佩,指腹反复摩挲着上面的刻痕——那是江沉壁母亲的遗物,如今只剩半截,断口处还沾着暗红的血。 “统领,吃口东西吧。”小石头捧着个陶碗蹲在她脚边,碗里是刚熬好的米粥,热气氤氲着他冻红的鼻尖,“周伯说,您再不吃,身子该垮了。” 萧烬临没应声。他的目光落在关外的雪原上,那里曾有江沉壁的战马倒在血泊里,有他被铁链拖着走的痕迹,最后都被这场大雪盖得干干净净,像从未发生过。 可他忘不了。忘不了火墙里他最后望向她的眼神,像那年在鹰嘴湾,他后背中箭却笑着说“放心”;忘不了他咳出的血溅在她手背上的温度,比澜沧江的暑气还要烫;更忘不了他在她掌心写“活下去”时,指尖的颤抖。 “他不会死的。”萧烬临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火里的铁链声,我听见了。” 小石头低下头,碗沿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眼睛。陈叔带回来的探子都说,林阪的军队里没有活口,只有烧变形的甲胄碎片,上面还沾着江家特有的云纹。可他不敢说,只能把话咽回肚子里,陪着他在这寒风里耗。 夜幕降临时,萧烬临终于动了动。她从城垛上下来,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小石头赶紧扶住她,才发现她的手冰得像块铁,指甲缝里还嵌着焦黑的木屑——那是从雁门关的火海里抠出来的。 “去地窖。”萧烬临推开他的手,自己扶着断墙往前走,“江沉壁说,地窖里有东西。” 江家在长安的老宅有个地窖,是江沉壁父亲当年藏账册的地方。萧烬临摸着黑往下走,石阶上的青苔滑得厉害,她几次差点摔倒,全靠手里的软剑撑着。地窖里弥漫着霉味,只有角落里的木箱还完好无损。 他打开箱子,里面没有金银,没有密信,只有叠泛黄的画。最上面的那张,画的是海边的码头,两个少年背对着镜头站在礁石上,一个举着烤鱼,一个用手指划海图,笔触青涩,却把朝阳的暖意画得淋漓尽致。 萧烬临的手抖得厉害,眼泪砸在画纸上,晕开了一小片墨迹。他认得这画——是江沉壁给他画的,那时他们刚认识不久,还在为谁该去追海盗吵过架。 箱子底下还有个更小的木盒,里面装着支断了弦的哨子,和她当年弄丢的那支一模一样。哨子旁边压着张纸条,是江沉壁的字迹:“若我不在,护好长安,护好自己。” “骗子。”萧烬临把脸埋进画里,肩膀剧烈地颤抖,“你说过要一起去看辽东的雪,说过要去澜沧江看瀑布,你都忘了……” 地窖外的雪还在下,小石头守在门口,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像受伤的兽在舔舐伤口。他默默地往火堆里添了根柴,心想,哭出来也好,总比憋着强。 萧烬临在江家老宅住了下来。她把地窖里的画都挂在墙上,从码头到钟楼,从鹰嘴湾到狼牙关,满满一墙都是她和江沉壁的影子。她每天就坐在这些画中间,不说不笑,也不怎么吃东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幅海边日出,仿佛能从画里盯出个人来。 陈叔来看过她几次,每次都拎着食盒,里面是周伯特意做的清淡小菜。可他每次来,食盒都是原封不动地带回去,萧烬临连眼皮都懒得抬。 “江沉壁……你在哪里,我好想你,我好像迷失了……” “统领,北狄的新可汗派人来了。”陈叔第三次来的时候,语气带着急,“说要商议互市的事,您得去见见。” 萧烬临没应声。墙上的画被风吹得轻轻晃,有张画掉了下来,是去年在长安城头画的,江沉壁披着玄色披风,手里捧着碗姜汤,正往她手里递。 陈叔捡起画,叹了口气:“江公子要是在,也不会让您这样作践自己。他最疼您了,当年在山海关,您背上中了刀,他背着您跑了三十里找周伯,自己的箭伤都裂开了……” “他不在了。”萧烬临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陈叔,你走吧,别再来了。” 陈叔看着他眼窝深陷的样子,心里像被针扎似的疼。他知道劝不动,只能把带来的伤药放在桌上——那是治他肩伤的,当年江沉壁特意让周伯配的,说他总不爱惜自己。 小石头倒是天天来。他不劝,就坐在门口劈柴,把院子里的木柴劈得整整齐齐,码成小山。有时他会讲长安的事,说哪家的铺子新开了,说北狄的商人带来了好皮毛,说孩子们在学堂里又背会了新的诗。 萧烬临还是不说话,但会在小石头讲到“学堂的桃树开花了,像江先生说的那样”时,睫毛轻轻颤一下。 这天傍晚,小石头又来劈柴,却发现院子里多了个人。是个穿北狄服饰的姑娘,手里捧着个木盒,见到他就问:“请问,这里是萧统领家吗?” 小石头警惕地握紧了刀:“你是谁?” “我是北狄可汗的妹妹,叫阿古拉。”姑娘把木盒递过来,“我哥哥说,这是江公子托他转交的东西,去年在辽东时就该给了。” 小石头愣住了,赶紧把木盒拿给萧烬临。萧烬临正在看那幅海边日出,听到“江公子”三个字,猛地转过头,眼里有了点活气。 木盒里是块狼图腾令牌,背面刻着行小字:“三月初三,鹰嘴湾见。”字迹是江沉壁的,只是比平时潦草些,像是急着写的。 “三月初三……”萧烬临喃喃自语,今天是二月二十九,还有四天,“他还活着?” 阿古拉点点头:“我哥哥说,去年冬天在辽东的雪地里救了江公子,他当时中了毒,一直在养伤。上个月才说要回中原,让我们把这个交给萧统领,说您看到就明白了。” 萧烬临突然站起来,踉跄了一下才站稳。她冲到墙角,从一堆旧物里翻出件玄色披风——是江沉壁的,去年在山海关给他披上的那件。他把披风往身上一裹,就往外跑,嘴里喊着:“备马!去鹰嘴湾!” 小石头赶紧跟上去,看着她的背影,突然笑了。这几天的萧烬临,像座空城,如今总算有了要住人的样子。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木盒,里面还有张阿古拉偷偷塞给他的纸条,上面写着:“可汗说,江公子怕您不肯信,特意让我演场戏,其实这令牌是上个月才托人送来的,他早就好了,就是不好意思自己回来见您。” 小石头把纸条揣进怀里,笑着追了出去。他知道,他的萧大哥和江大哥,很快就要见面了。 三月初三的鹰嘴湾,晨雾还没散尽。萧烬临站在当年的礁石上,披着江沉壁的披风,手里攥着那块令牌,心跳得像擂鼓。 海面上很平静,只有几艘渔船在远处晃悠。萧烬临等了快一个时辰,腿都站麻了,心里开始发慌——是不是阿古拉骗了她?是不是令牌是假的? 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远处传来熟悉的呼哨声,短吹五声,是他们约定的“安全”信号。萧烬临猛地抬头,看见艘小船从雾里驶出来,船头站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件月白长衫,手里举着串烤鱼,笑得像当年一样。 “萧烬临!”江沉壁的声音裹着海风飘过来,带着点沙哑,却比任何天籁都动听,“你再不来,鱼都凉了!” 萧烬临突然就哭了,不是压抑的抽噎,是放声大哭,把这些天的委屈、害怕、思念全都哭了出来。他看着江沉壁跳下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礁石上跑,身上的长衫被浪打湿了大半,却笑得像个孩子。 “你怎么才来?”江沉壁跑到她面前,伸手想擦她的眼泪,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挠了挠头,“我以为你不肯来……” “你还知道回来!”萧烬临捶了他一下,眼泪却掉得更凶,“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死了?知不知道我在狼牙关等了你三天三夜?知不知道……”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江沉壁抱住了。他的怀抱很暖,带着海风的咸味和烤鱼的焦香,和她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对不起。”江沉壁的声音闷闷的,“我中了毒,醒过来时已经在辽东了,怕你担心,又怕林阪的人没走干净,就……” “傻子。”萧烬临把脸埋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味道,突然觉得心里的空落落都被填满了,“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不这样了。”江沉壁把他抱得更紧,“以后去哪都带着你,上刀山下火海,都带着你。” 晨雾渐渐散去,朝阳从海平面升起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江沉壁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块烤饼,还带着余温。 “周伯烤的,你最爱吃的芝麻馅。”他把烤饼递过去,“我听说你这阵子没好好吃东西,快尝尝。” 萧烬临咬了口烤饼,眼泪混着饼的甜味咽下去,突然觉得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烤饼。她看着江沉壁肩上的伤疤——那是被毒箭射中的地方,已经结痂了,心里还是一阵后怕。 “以后不许再受伤了。”他摸了摸他的伤疤,声音软软的。 “好。”江沉壁笑着点头,突然从背后拿出支新的哨子,递给他,“这个给你,比上次那个好用,吹起来响得很。” 萧烬临接过哨子,吹了声长鸣,声音在海面上回荡。远处的渔船听到哨声,纷纷往这边挥手——是镇上的百姓,他们早就知道江沉壁要回来,特意在远处等着。 “你看,”江沉壁指着那些渔船,“大家都在等我们呢。” 萧烬临看着他眼里的光,突然想起地窖里那张纸条——“护好自己”。原来他早就知道,他会好好活着,等他回来。 海浪拍打着礁石,潮声阵阵,像在为他们唱一首很久很久以前就该唱的歌。萧烬临握紧手里的哨子,觉得这世间最动听的声音,莫过于此——他还在,他还在,阳光正好,海浪未老。 第15章 放下 从鹰嘴湾回来的路上,萧烬临的话渐渐多了起来。他问江沉壁在辽东养伤时吃了什么,问北狄的雪原是不是比狼牙关的雪更厚,问他是不是真的像阿古拉说的那样,因为“不好意思”才拖到三月初三。 江沉壁总是笑着答,偶尔被问急了,就挠挠头承认:“怕你还在生我气。火里那阵子,我总想着要是能活下来,该怎么跟你赔罪。” 萧烬临瞥他一眼,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她发现他瘦了些,脸颊的线条更分明了,左耳后多了道浅疤,据说是养伤时被北狄的马啃了一口。 “傻样。”他伸手碰了碰那道疤,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以后离马远点。” 回到长安时,百姓们早在城门口等着了。周伯拎着个食盒挤到最前面,见到江沉壁就红了眼眶:“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给你留了酱肘子,还热着呢。” 江家老宅的院子里,小石头劈好的柴已经堆到屋檐下。萧烬临看着墙上那些画,突然觉得该换换了。她把那幅海边日出摘下来,递给江沉壁:“重画一幅吧,把现在的我们加上。” 江沉壁笑着接过画:“好啊,不过得等我先把你的身子补回来。”他转头对周伯喊,“周伯,今晚炖鸡汤,多放些枸杞!” 接下来的日子,长安城里总能看到两人的身影。他们会一起去学堂看孩子们背书,江沉壁教他们算算术,萧烬临就坐在旁边削木剑,谁背错了,就罚他给木剑磨边。 他们会去市集买新鲜的海产,南楚的渔民见到江沉壁,总会多塞几只大虾,说:“江公子,尝尝这个,比澜沧江的河虾鲜。” 有天傍晚,两人坐在城楼上看夕阳。萧烬临靠在江沉壁肩上,手里把玩着那支新哨子。 “林阪的余党清得差不多了。”江沉壁轻声说,“陈叔说,陛下想让我们去京城任职。” 萧烬临摇摇头:“不去。我喜欢长安,喜欢这里的人,喜欢听钟楼的钟声。” “我也喜欢。”江沉壁握住她的手,“那我们就留在这,守着长安,守着彼此。” 夕阳把天空染成金红色,远处的学堂传来孩子们的读书声,混着市集的叫卖声,像一首热闹的歌。萧烬临突然想起在狼牙关的那些日子,那时她觉得天总是灰的,风总是冷的,可现在才明白,原来人间的烟火气,能把所有的阴霾都吹散。 那年冬天,长安下了场大雪,和辽东的雪一样厚。小石头带着学堂的孩子们在院子里堆雪人,雪人堆得歪歪扭扭,却戴着顶江沉壁的旧帽子,手里还举着支萧烬临的木剑。 萧烬临站在廊下看,江沉壁从身后裹住她的肩膀,把件新做的披风披在她身上:“周伯说,今年的雪水甜,适合腌咸菜。” “你什么时候学会腌咸菜了?”萧烬临笑着回头,撞进他眼里的笑意里。 “跟着周伯学的。”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骗过!”萧烬临有点生气。 江沉壁一愣,随即失笑,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哦?我倒要听听,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萧烬临把脸一扬,掰着手指数:“在鹰嘴湾,你说烤鱼快凉了,结果我跑到礁石上等了快一个时辰,鱼明明还冒着热气!还有在辽东,阿古拉都告诉我了,你哪是不好意思见我,分明是被北狄可汗缠着教兵法,脱不开身!” 说到最后一句,他的声音渐渐低了,眼底却闪着促狭的光。其实他早就从陈叔那里打听到,江沉壁在辽东不仅养伤,还帮北狄训练了一支护商队,免得林阪的余党骚扰边境。那些日子他忙得脚不沾地,却每天都要给长安寄信,只是信里从不说辛苦,只问她吃得好不好,睡得安不安稳。 江沉壁握住他的手,指尖在他冻得发红的指腹上轻轻摩挲:“那不是骗,是怕你担心。”他顿了顿,突然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切好的腌萝卜,酸香扑鼻,“你尝尝这个。” 萧烬临咬了一口,酸甜的滋味在舌尖散开,竟比周伯腌的还爽口。他惊讶地睁大眼睛:“真的是你腌的?” “前阵子看周伯腌菜,偷偷学的。”江沉壁笑得有些得意,“知道你爱吃酸的,特意多放了些醋。” 雪还在下,院子里的孩子们笑得更欢了。小石头堆的雪人被风刮掉了帽子,他踮着脚往雪人头上扣自己的棉帽,结果脚下一滑,摔了个屁股墩,引得孩子们一阵哄笑。 萧烬临靠在江沉壁怀里,看着这热闹的景象,突然觉得心里满当当的。他想起那些年的刀光剑影,那些辗转难眠的夜晚,原来都是为了此刻——有他在身边,有暖烘烘的披风,有酸甜的腌萝卜,有满院的欢声笑语。 “下次不许再瞒着我了。”他往他怀里缩了缩,声音软得像团雪,“再忙也要告诉我,不然……不然我就把你的腌萝卜全吃光,一根都不给你留。” 江沉壁低低地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衣襟传过,萧烬临笑了笑。慢慢闭上了眼睛…… 第16章 梦 灯笼的光晕突然晃了晃,像被风吹得脱了线。 萧烬临猛地睁开眼,廊下的暖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狼牙关断墙的寒气,顺着领口往骨头缝里钻。他抬手摸了摸发顶,没有柔软的触感,只有结了霜的粗布头巾,冻得像块硬纸板。 院子里的笑声还在耳边响,可眼前只有白茫茫的雪,和远处小石头蜷缩在火堆旁打盹的身影。他怀里还抱着个空陶碗,昨天盛的米粥,她一口没动。 萧烬临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腹粗糙,嵌着焦黑的木屑,哪有半分被人摩挲过的温热。他突然想起什么,疯了似的往怀里掏——那半块裂了缝的玉佩还在,冰凉的断口硌得胸口生疼,却没有什么刻着“相守”的新玉。 “江沉壁……”她低声唤了句,声音在风雪里碎成碴。 火堆“噼啪”爆了个火星,小石头被惊醒,揉着眼睛抬头:“萧大哥,您醒了?要不要再喝点粥?我去热……” “不用了。”萧烬临打断他,声音哑得厉害,“去把地窖里的画取来。” 小石头愣了愣,还是听话地往长安方向走。他知道,萧大哥又要对着那些画坐一天了。 雪越下越大,把断墙的影子压得很低。萧烬临从怀里掏出那支断了弦的哨子,放在唇边吹了吹,只有漏风的“呜呜”声,像谁在哭。 他想起梦里的腌萝卜,酸甜的滋味仿佛还在舌尖;想起江沉壁耳后的疤,指尖似乎还留着那点温度;想起他说“以后一件都不瞒”,声音软得像要化在雪里。 “骗子。”她把脸埋进膝盖,肩膀轻轻抖起来,“连做梦都要骗我……” 远处的雪原上,有只孤鸟掠过,翅膀划开积雪,留下道转瞬即逝的痕。萧烬临望着那道痕,突然握紧了哨子——就算是梦,也好过连梦都没有。 他得活着,等下去。说不定哪天,这梦就成了真呢。 火堆渐渐弱下去,小石头抱着画回来时,见萧烬临正往火里添柴,侧脸在火光里明明灭灭。他手里捏着块烤饼,是周伯昨天送来的,已经硬了,却被她小口小口地啃着,像在吞咽什么滚烫的东西。 “萧大哥?” “画挂起来吧。”萧烬临头也没抬,声音里有了点活气,“那幅海边日出,挂在最显眼的地方。” 小石头点点头,开始往断墙上钉画。风卷着雪沫子扑过来,他却觉得,今天的狼牙关,好像比昨天暖和了些。 第17章 真的… 断墙上的画被风雪打得簌簌响,那幅海边日出的画纸边角已经卷起,颜料被雪水洇出淡淡的痕,像极了梦里江沉壁耳后的疤。萧烬临往火堆里添了根枯枝,火苗“腾”地窜起来,映得画里的朝阳竟有了几分暖意。 “萧大哥,您看这画。”小石头突然指着画角,“这里好像有字。” 萧烬临凑近了看,才发现画纸背面有行极浅的铅笔字,是江沉壁的笔迹,大概是当年画完忘了擦——“等雪化了,就去鹰嘴湾看真的日出”。 他的指尖抚过那行字,突然想起那年在长安,江沉壁趴在书桌上画这幅画,他凑过去捣乱,不小心把墨汁滴在画角,他却笑着说:“这样才好,像海边溅起的浪花。 “小石头,”萧烬临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去备马。” 小石头愣住了:“现在?雪下这么大……” “嗯。”她 他把那半块玉佩塞进怀里,又将断弦的哨子系在腰间,“去鹰嘴湾。”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或许是梦里的暖意太真切,或许是画里的字太刺眼,又或许,他只是想看看,那片海是不是真的像画里那样,能把朝阳的光,铺得满满当当。 雪地里的马蹄印很快被新雪覆盖,萧烬临裹紧了身上的旧披风,风从领口灌进来,冻得她牙齿打颤,却莫名想起梦里江沉壁给她披的新披风,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 走了约莫半日,前方突然传来隐约的潮声。萧烬临勒住马缰,看见远处的雪地里,立着个孤零零的身影,穿着件月白长衫,正弯腰往雪堆里埋着什么。 他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像被软剑缠住了咽喉,连呼吸都忘了。 那人似乎察觉到什么,转过身来。风雪模糊了他的脸,可那笑着挠头的样子,那左耳后若隐若现的疤,和梦里分毫不差。 “你好……你是江……江沉壁吗。” “那你是……萧烬临……吗” “是!”“你怎么来了?”江沉壁的声音穿过风雪,带着点惊讶,还有点他熟悉的不好意思,“我想着雪化了再去看你,怕你……”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扑过来的身影撞得踉跄了一下。萧烬临死死抱住他,把脸埋在他沾满雪的衣襟里,眼泪滚烫地砸下来,在雪地上烫出小小的坑。 “你怎么……”他哽咽着,手指抠着他后背的衣料,像怕一松手,这人又会变成梦里的幻影,“我以为你死了,以为那只是个梦……” 江沉壁反手抱住她,力道大得几乎要把她揉进骨血里。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后怕:“对不起,路上遇到林阪的余党,耽搁了几日。北狄的马太烈,跑不快……” 萧烬临突然笑了,眼泪混着雪水往下淌:“你还说,不是被可汗缠着教兵法?” 江沉壁一愣,随即低低地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衣襟传过来,真实得让她鼻酸。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外面结了层薄冰,打开来,里面是几块冻得硬邦邦的腌萝卜。 “本来想给你尝尝的,”他有点懊恼地擦了擦萝卜上的冰,“冻成石头了。” 萧烬临拿起一块,塞进嘴里。冰碴子硌得牙疼,可那隐约的酸甜味,却和梦里一模一样。她看着江沉壁耳后的疤,伸手碰了碰,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一直传到心里。 “不是梦。”他喃喃自语,像在确认什么。 “不是梦。”江沉壁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呵了口气,“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做那样的梦了。” 远处的海平面上,朝阳正挣扎着钻出云层,把雪后的天空染成金红色。萧烬临靠在江沉壁怀里,看着那片真真切切的日出,突然觉得,原来等待的尽头,真的会有光。 雪还在下,可这一次,他再也不觉得冷了。因为,他找到了。 嗯对[哦哦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真的…… 第18章 又要离开吗? 那年的桃花开得格外疯,长安城外的官道旁,粉白的花瓣落了满地,像铺了层碎雪。萧烬临蹲在学堂后的桃树下,看着江沉壁教孩子们用花瓣染纸,他指尖沾着淡粉的汁液,笑起来时眼角的细纹里都落着光 “萧大哥,你看我染的!”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张粉纸跑过来,纸上歪歪扭扭画着两个小人,一个举着剑,一个拿着笔。 萧烬临刚要接,就见远处的城门方向突然腾起股黑烟。他心里猛地一沉——那是暗卫营的示警信号,只有在最危急的时候才会点燃。 江沉壁也站了起来,玄色披风在风里展成面旗:“小石头,带孩子们回地窖。”他转头看向萧烬临,眼里的笑意瞬间敛去,“我去看看。” “一起去。”萧烬临握住他的手腕,软剑已经滑入手心。 两人奔到城门时,正撞见队黑衣人马从城里冲出来,为首的人戴着青铜面具,手里拖拽的身影熟悉得让他心胆俱裂——是江沉壁!不,是和江沉壁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真正的江沉壁此刻正站在他身边,脸色苍白如纸。 “是易容术。”江沉壁的声音发紧,“他们要调虎离山。” 话音未落,城楼上突然射下数支火箭,直扑学堂的方向。萧烬临瞳孔骤缩,那些孩子还在桃树下等着看染好的纸。 “你去护着孩子!”江沉壁猛地推了她一把,自己拔剑冲向那队黑衣人,“我去追假的,别让他们出城!” 萧烬临望着他冲进人群的背影,又看了看火光渐起的学堂,牙齿咬得咯咯响。她知道江沉壁的意思——假的江沉壁若被带出城,定会被当成真的处置,到时候百口莫辩。 可当他带着孩子们躲进地窖,折返回来时,城门口只剩下满地狼藉。暗卫的尸体堆在石阶上,那队黑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江沉壁的玄色披风落在地上,被马蹄踩得污浊,上面绣着的云纹被刀划得粉碎。 “统领!”一个幸存的暗卫咳着血爬过来,“江公子……江公子追出去了,在城西的密道入口,他们用毒烟……” 萧烬临捡起那披风,布料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混着淡淡的桃花香。他突然想起去年冬天,他在廊下给她披新披风时说的话——“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做那样的梦了”。 原来承诺这东西,在刀光剑影里,竟如此脆弱。 城西的密道入口藏在座废弃的酒坊里,门楣上“醉春风”三个字被烟火熏得发黑。萧烬临提着剑走进去,脚下踢到个东西,低头一看,是支断了弦的哨子——是江沉壁从北狄带回来给她的那支,他说过,危急时吹三声,他就会来。 把哨子攥在手心,指腹被断弦硌得生疼。密道里弥漫着刺鼻的药味,是林阪惯用的“**散”,只是这次的气味更烈,混着淡淡的血腥气。 墙壁上有新的划痕,是江沉壁的剑留下的,歪歪扭扭,像在指引方向。萧烬临跟着划痕往前走,越往里走,空气越冷,隐约能听见水滴声,还有……锁链拖地的声音。 转过最后一个弯,他看见了江沉壁。 他被吊在石壁上,手脚都锁着铁链,玄色的衣袍被血浸透,头垂着,额前的碎发遮住了脸。旁边站着那个戴青铜面具的人,正用刀背拍着江沉壁的脸:“江公子,你说萧烬临会不会来救你?毕竟,你们可是生死之交啊。” 江沉壁没有动,像失去了知觉。 萧烬临的软剑突然出鞘,剑光如闪电般射向面具人。那人早有防备,侧身躲过,手里的刀却更快,抵住了江沉壁的咽喉:“别动!否则我现在就割开他的喉咙!” 萧烬临的剑停在半空,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看见江沉壁的手指动了动,在石壁上轻轻敲了三下——是他们约定的“有诈”信号。 “想要他活,就放下剑。”面具人笑得阴恻恻,“把布防图交出来,我就放你们走。” 萧烬临缓缓放下剑,目光却死死盯着江沉壁的脚边——那里有片碎瓷片,是他送给江沉壁的砚台碎片,他总带在身上,说能磨墨。 “布防图在我怀里。”他慢慢走近,手往衣襟里伸,“你先放了他。” 面具人显然不信,用刀又往前送了送:“扔过来!” 就在萧烬临掏出布防图的瞬间,江沉壁突然猛地抬头,用尽全力撞向面具人的手腕。面具人猝不及防,刀掉在地上。萧烬临的软剑同时缠上他的脖颈,借力将人甩向石壁。 “快走!”江沉壁嘶哑地喊,铁链被他挣得哗哗响。 萧烬临冲到他身边,用剑劈向锁链,却只留下道白痕——是玄铁所铸。他急得额头冒汗,身后传来面具人的嘶吼,显然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 江沉壁突然抓住她的手,将那片碎瓷片塞进她掌心:“密道尽头有机关,毁掉它,林阪的余党就出不去了。” “我带你一起走!”萧烬临的眼泪掉下来,砸在他染血的衣襟上。 “来不及了。”江沉壁笑了笑,和在鹰嘴湾时一样,带着点不好意思,“记住,别回头。” 他突然用力推开她,自己撞向面具人,两人一起滚向密道深处。萧烬临被推得踉跄了几步,回头时只看见江沉壁的玄色披风在混乱中飞起来,像只折翼的鸟。 他攥紧手里的碎瓷片,转身往密道尽头跑。身后传来铁链断裂的脆响,还有江沉壁最后一声呼喊,混着面具人的惨叫,震得密道嗡嗡作响。 “萧烬临——等我!” 密道尽头的机关被毁掉时,整座山都在摇晃。萧烬临从崩塌的碎石堆里爬出来,手里还攥着那片碎瓷片,上面沾着暗红的血。 他在山外守了三天三夜,直到陈叔带着人来,才被强行带回长安。 学堂的桃树被烧了大半,只剩下棵最粗的还活着,枝桠焦黑,却在顶端冒出个小小的花苞。萧烬临就坐在树下,手里摩挲着那半块裂了缝的玉佩,和那支断弦的哨子。 小石头每天都来,给他带周伯做的酱肘子,说:“江公子最喜欢这个,等他回来,肯定饿坏了。” 萧烬临不说话,只是往火堆里添柴。她想起江沉壁最后那句“等我”,想起他在鹰嘴湾雪地里说的“不是梦”,想起他耳后的疤,想起他腌的酸萝卜。 这些念想像桃树的根,在他心里盘根错节,支撑着他不倒下。 一个月后,北狄的阿古拉突然来了。她带来个木盒,里面是块狼图腾令牌,背面刻着行新的字:“七月初七,鹰嘴湾,带桃花来。” 字迹是江沉壁的,只是比平时更用力,刻痕深得能嵌进指甲” “我哥哥在边境救了他。”阿古拉的眼眶红红的,“他中了毒,一直说胡话,只记得这句话。” 萧烬临猛地站起来,转身往桃树下跑。那棵焦黑的桃树顶端,花苞已经绽开,粉白的花瓣在风里轻轻晃,像极了那年长安城里,他画里的海边浪花。 他摘下那朵花,小心地夹进怀里的画里——是那幅海边日出,画纸边角的墨汁渍,还清晰可见。 七月初七那天,鹰嘴湾的海面上飘着淡淡的雾。萧烬临站在礁石上,怀里揣着那朵晒干的桃花,手里握着令牌,像去年冬天那样,等了很久很久。 潮声阵阵,像在重复那句“等我”。 第19章 没来 雾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把海面捂得密不透风。萧烬临站在礁石上,怀里的干桃花被海风灌得簌簌响,边角卷成了小筒,像她攥得发皱的衣角。 潮声不知疲倦地拍打着礁石,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靴底,凉意顺着脚踝往上爬,钻进骨头缝里。他数着浪花——第一百二十三次时,太阳该出来了,可雾里只有灰蒙蒙的光,连条渔船的影子都没有。 手里的狼图腾令牌被攥得发烫,背面“七月初七,鹰嘴湾,带桃花来”的刻痕嵌进掌心,像江沉壁总爱画的小陷阱,看着浅,踩进去才知有多深。 “他说过会来的。”萧烬临对着雾喃喃自语,声音被风撕成碎片。他想起阿古拉泛红的眼眶,想起她说“中了毒,一直说胡话”,心里突然像被软剑缠紧了,喘不过气。 是不是毒没解?是不是密道里还有残余的暗卫?是不是……他根本没从那片崩塌的碎石堆里爬出来? 最后那个念头冒出来时,他猛地蹲下身,把脸埋进膝盖。怀里的画轴硌着肋骨,是那幅海边日出,画里的朝阳永远停在最暖的时刻,可现实里的雾,连一丝光都不肯透进来。 不知过了多久,雾开始散了。海面露出青灰色的轮廓,远处的海岸线像条模糊的线。萧烬临慢慢站起来,把那朵干桃花从画里抽出来,轻轻放在礁石上。 花瓣被风吹得打了个旋,坠进海里,瞬间被浪吞没。 他转身往回走,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瓷片上。走到小船边时,看见舱底放着个东西——是去年冬天,江沉壁埋在雪地里的腌萝卜坛子,不知被谁挖出来,摆在了这里。坛口的泥封裂着缝,隐约能闻到酸甜的气味。 萧烬临把坛子抱起来,指尖触到冰凉的陶土,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砸在坛身上,发出闷闷的响。 原来有些承诺,不是被刀光剑影碾碎的,是被海雾,被等待,被那句没说出口的“我怕你不等”,悄悄磨成了泡影。 船划离鹰嘴湾时,她回头望了一眼。礁石孤零零地立在海里,像块被人遗弃的墓碑。朝阳终于爬上雾层,把海面染成金红,可那片光里,再也没有月白长衫的身影,只有潮声还在重复着那句“等我”,像个永远醒不了的梦。 回到长安时,学堂的桃树已经结了青桃。小石头抱着坛子蹲在树下,看见她回来,突然红了眼眶:“萧大哥,江公子说……说腌萝卜要等桃熟了才好吃。” 萧烬临摸了摸青桃,硬得像块石头。他把那半块裂了缝的玉佩挂在枝头,又将断弦的哨子系在旁边。 “等桃熟了,他就回来了。”她说。 风穿过桃叶,发出沙沙的响,像谁在轻轻应着。只是那年的桃花落了满地,再也没等到那个说要带桃花蜜来的人。 青桃在枝头挂了整季,直到秋霜染黄了叶子,也没等来预想中的饱满红润。萧烬临每日都会去看,指尖抚过果皮上细密的皱痕,像在数着日子里漏下的沙。 那日他刚把新腌的萝卜装进坛,就见小石头抱着个布包冲进院来,布角沾着草屑,显然是从城外跑回来的。 “萧大哥!你看这个!”他把布包往石桌上一倒,滚出个眼熟的木盒——是江沉壁装画的那个,边角磕掉了块漆。 盒子里没有画,只有叠信纸,最上面那张写着:“密道尽头的机关图纸,藏在学堂第三块地砖下。若我未归,烧了它。”字迹潦草,墨渍晕开了大半,像是写在颠簸的马背上。 萧烬临的心猛地一沉。她跑到学堂,撬开第三块地砖,果然摸出卷羊皮纸,上面画着密道机关的详图,角落还批注着“此处易塌,需用松木加固”。笔迹是江沉壁的,只是最后那个“固”字,收尾处抖得厉害,像被什么东西突然打断。 “这是……”小石头凑过来看,突然指着图纸背面,“这里有字!” 背面是行极浅的划痕,要用指甲划过才能看清:“阿古拉说,北狄有解**散的药,在狼山雪莲下。” 萧烬临捏着羊皮纸的手微微发颤。她想起阿古拉泛红的眼眶,想起他说“中了毒,一直说胡话”——或许不是胡话,是他怕来不及,只能把话拆成碎片,藏在各处。 “备马。”她转身往外走,玄色披风在风里扬起,像当年江沉壁冲向黑衣人时的模样。 狼山的雪来得早,没过脚踝的积雪里埋着枯骨,是林阪余党的遗骸。萧烬临踩着雪往深处走,软剑劈开挡路的荆棘,剑穗上的玉坠撞在剑鞘上,叮当作响。 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他看见了那丛雪莲。冰天雪地里,花瓣白得像月光,根茎处缠着块布条,上面绣着半朵桃花——是她去年给江沉壁补披风时,特意绣上去的记号。 布条里裹着个小瓷瓶,塞着张纸条:“药在瓶中,勿念。” 字迹已经模糊,像是被雪水浸过。萧烬临握紧瓷瓶,指尖触到瓶底的刻痕,是个“等”字,和令牌上的一模一样。 下山时,她在雪地里发现了串脚印,很深,像是背着人留下的,一直延伸到北狄的方向。脚印旁散落着片布料,月白色的,沾着暗红的血。 回到长安时,桃树已经落尽了叶子。萧烬临把雪莲药汁倒进腌萝卜坛里,封坛时,突然想起江沉壁说过:“好东西都得等,像腌萝卜,像桃花蜜,像……” 他没说完的话,此刻在坛口的雾气里渐渐清晰。 小石头在次年开春时,收到了北狄商队带来的信。信封上盖着北狄可汗的印,里面只有片干桃花,和当年萧烬临夹在画里的那朵,一模一样。 “商队的人说,江公子在北狄养伤,说长安的桃花该开了。”小石头把桃花递给萧烬临,眼里闪着光,“他还说,等萝卜腌好了,就回来。” 萧烬临把桃花插进瓶里,摆在窗台。窗外的桃树抽出了新芽,嫩红的,像极了那年学堂后,江沉壁指尖沾着的花瓣汁液。 坛子里的萝卜还在发酵,偶尔能听见气泡破裂的轻响,像谁在远处吹着断弦的哨子,一声,又一声,在岁月里慢慢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