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花开》 第1章 第 1 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梦的结尾只有这一句话,其余一片灰寂,更像是没由头的空叹。 猛然惊醒—— “”咕噜咕噜噜噜”…… 反应过来的时候,谷江山已经躺在了楼梯下面,剧痛席卷了全身,简直动弹不得。他不是应该在酒店睡觉吗? 迷迷糊糊对着天花板空白了一会,布艺的风格,巨大的水晶灯,看起来真的好高啊…… 挣扎着爬起来,四周的陌生环境瞬间勾起了他的警惕心。既不是酒店,更不是自己家,自己会从楼梯上摔下来就更加奇怪了。 他到底在哪里? 灯光暗黄,四周一个人都没有,但是每一盏灯点着。漆色的木柜大多盖着短布,垂下流苏,绒面的墨绿沙发不太常见。老式收音机摆在几案上,几碟未尽的糕点有序码在边上,边上的茶水冷透了,白瓷杯里一圈干涸的红茶印。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对啊!为什么他没戴眼镜还能看得这么清楚?他近视度数很高的……其中绝对有问题,可关键在于,问题太多,又不知从哪里开始捋了。 “你……您好?有人吗?”因为精神紧绷,谷江山的声音不太自然,这个房子实在是有点太大,隐隐约约有些回声。就好像异世界,与现实脱节开来——总不能是穿越了吧?谷江山是个中二大学生,平时没少看动漫小说什么的。 “有!有人!快来救救我!我被困住了——”一道年轻女声从一楼走廊方向传来,急切中毫不掩饰喜悦。 谷江山也没想到真的有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前去查看。 龟速移动到狭道前,谷江山下意识回头身后,是不是有人在看自己? 可这一回头,可了不得,记忆洪水一样忽然涌现,和眼前景象逐渐重叠。毛骨悚然霎时爬上脊椎,一阵恶寒。 太诡异了,倒不是源自房子本身,而是谷江山反应过来这地方于他并不是完全陌生,今天白天——他不确定日期,所处的客厅没有窗户,机械时钟并不能显示早晚,而且他的手机也不在身上——他曾经参观过一栋别墅,一栋民国建筑,和这里的陈设尤为相似,只是当时物品历经多年,又蒙了灰,乍一看很难与这里联系起来。 “喂喂喂,哥们儿你还在吗?”伴随着拍门的声音,谷江山的思绪才又被拉回。 “来了——” 胡桃木的门上横七竖八居然有十几个插销,这是关了什么才防成这样?不会是有什么猛兽,一进门就会把他吃掉吧? 门后面到底是不是人? 忽然福至心灵。 有办法了! “天王盖地虎?” “……?” “果然有诈!” “你没事吧……好老套哦。宝塔镇河妖……” “奇变偶不变?” “符号看象限……” “今年过节不收礼?” “收礼还收脑白金……有完没完啊!你搁这打广告呢!” “哎呀呀不好意思,里面就你一个人吗,还是有别人?” “就我,快开门吧……”真是服了,磨磨唧唧的。 “确认是一个人了……”谷江山自觉冒犯,开始一个个拔插销。 但是这句话重音不太清楚,很容易让人误会,比如门内的女生就自然而然地理解成了贬义的版本。 “?”震惊,难道我很不像人吗?! 踮脚打开最后一道锁,门被拉开,女生刚要出来,一看见谷江山又往后退了两步,一声尖叫被按回肚子里:“你你你,你流了好多血!” 估计是一开始摔下楼梯时磕到的,谷江山抬手一摸,真的一手血。 “我包里有医疗包,要不帮你先止个血?还怪吓人的……” 两人回到客厅,一边处理伤口一边对账。 女生叫赵爽,今年也在读大学,本来是和朋友一起来北京旅游,正走在路上,忽然晕倒就来了这里。 酒精消毒还是有点疼的。谷江山忍着痛思考,他是睡了一觉然后到这个地方来的,所以身上什么也没带,既然她带了包,那…… “你带手机了吗?” “带倒是带了,只不过……”赵爽掏出手机,亮屏展示出“25:61”的离谱时间,“没网没信号,时间也看不了。看天色现在应该是中午或者下午,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哦,那就是下午四点半。 “我喊人的时候刚来这里,你呢?” “可能一两个小时,反正比你早很多——你现在先别说话……”赵爽掏出纱布胶带要给谷江山贴上,屏气凝神。 两人都不是特别拘谨的人,这会儿也不尴尬,谷江山毫不吝啬夸奖:“牛得不行!” “诶对了,你说既然咱俩有时间差,会不会过一会还有别人来啊?” “嗯……”谷江山故作深沉地点头,“有可能!” 两人一拍即合:“等!” ………… 嘀嗒——嘀嗒—— 东戳戳,西摸摸…… 轰—— 大门像是忽然打开,一个蓄了胡子男人的凭空出现,被推进来似的,一个踉跄,几乎同时,身后的“门”就消失了。 “嘿!这孙子……”男人稳住身形,回头低声骂了句什么,紧接着就看见了分别窝在沙发上颓废的二人,“打扰了,请问这是哪里?” 是队友!忙把男人拉过来,分享已知信息,人多力量大,说不定就抱上一条大腿呢。 “呃,那我自我介绍下?我叫刘琮,今年三十五,是个主播,平时呢搞点古玩,研究研究这方面的东西。” “主播?”赵爽不解。 “对,你看过我直播吗?”刘琮眼里泛光,难带是粉丝? “主播是什么?”谷江山发出同款疑问。 “对啊,主播是什……” “嚯↗↘↗,这房子这么大!”三人被夺了注意,齐齐往二楼看去,一个戴着眼镜的青年人趴在栏杆上,环顾一圈正好看见下面三只鹅,“呦,开会呢?” “杨天翔,幸会幸会!” “哦!我知道你,你上过《新闻袋袋裤》!”谷江山的眼睛噌的一下就瞪大了。 “别急别急,所以主播是什么?”赵爽若有所思,又绕了回去。 “对哦,什么意思?” 刘琮在边上听急了:“网络直播的主持。诶不是,你俩是哪年的人啊?看你们这么年轻,应该不至于不知道吧……” “17年啊。” “对,不然呢?”赵爽立刻抱紧自己,往后一缩,靠到沙发背上寻求安全感。 这下刘琮和杨天翔都傻了,居然不是同一年的人! “我从21年来的。”杨天翔穿着丝质居家服,莫名和环境有些搭。 “我是25……” “……”良久沉默。 “19年底别去武汉。”杨天翔有些头疼地开口。 “这倒是……” 两人似乎很自然地接受了大家来自不同时空的事,兀自议论起来。 “你那里疫情结束了吗?” “算是吧,后来威胁不大了,跟流感差不多……” ………… 变成了四个人聊天。围着茶几,时不时大笑,只有谷江山受到了伤害,所有人的出场都比较正常,只有自己开局就残血。气氛好了很多,不过谁也不敢动桌上那些食物,毕竟身处诡异境地,能坐在这里还算从容地聊天已经是极限了。 “还会有人出现不?” “也可能一会儿一屋子人呢。” “喜剧片还还是丧尸围城呐。” “能不能来个香香软软的女孩子啊……”赵爽略感心酸,无力地瘫软在软乎乎的沙发上。尽管三个男人的声音很近,耳朵还是动了动,听到了别处细碎的异样声音。 他们正聊着,瞥见赵爽歪着身子探头探脑的,谷江山本来就坐在旁边,顺着视线看过去,是先前她进来的方向。 “怎么了吗?”刚才盘时间的时候得知赵爽比自己小上几天,加上生活时期更近,谷江山升起了一股哥哥的责任感,“是有什么发现?” “可能有新的人,我听着是那边。” “那就去看看呗,咱们现在四个人呢。”不久前他还不是一个人去迎接未知的嘛,相比之下,也没什么好怕的了,“你们看呢?” “可以。” “走。” 谷江山走在前面,开始时赵爽待的房间还虚掩着,几枚清脆灵动的音符跳出,接着是一小段和弦流淌。 谷江山凑过去,缓缓推门。 灿烂的阳光早已被夕阳取代了,与树影一起落在眼前人的浅色衬衫上,构成一幅画卷,那人更是风景本身,白皙的皮肤与周围模糊不清,没有界限。他侧对门口,眼皮温柔垂下,一只手还搭在黑白琴键上,意犹未尽享受着这架三角钢琴的独特音色。 察觉到空气多出了几个人。 惊梦,抬眸,对视。 琉璃般的眼珠镶嵌在眼眶里,水光流转,堪比一件易碎的珍品。 摄人心魂。 “叨扰了。不好意思,实在是这琴太美了……” 他深情抚过琴键,没有弹出一点乐音,但谷江山只觉得心中那排丝弦被风奏响,是一首圆舞曲。 “我叫……金北,是一名调琴师。 “下午好。” 第2章 第 2 章 谷江山偷偷打量着金北,他自我介绍完之后就基本没开过口了,就好像对现在的境遇漠不关心,只在别墅里转来转去,最后上了三楼,就再没下来过。 直到天完全黑下来,别墅里仍然没有新人出现,几人觉得估计就这样了。 天黑自古就是一件凶险的事,故事里也常伴随着坏事出现,狼人,妖兽,鬼怪,幽灵…… 今晚该怎么过呢? “你们先讨论着,我去看看金北。” “哦。”赵爽目送谷江山上楼,那地上沾上的血已经干了。怎么感觉这家伙怪怪的,好殷勤啊。 谷江山在三楼转了会,在露台找到了沉默的金北。他坐在白色长椅上,天上没有一丝光亮,只有门厅灯光勉强笼出一片温馨的小天地,花墙上粉色的小花谷江山不认识,但干净美好,和这里很搭。 金北眺望着。谷江山站到长椅边上,远处明亮连成条条光带,近处则只有稀稀疏疏几户点着灯。 这便是北平的夜了,闹不起,静不下。 “北哥,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随你,”金北往边上挪了些,转过头示意谷江山一起坐下,“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在炽热的眼神下,谷江山听话坐好,夜风中脸有些发热:“来聊聊天。还有……入夜了,你一个人待着我们不太放心。”毕竟这个地方太奇怪了。 金北一哼:“是怕我一个人容易搞事情么?” 谷江山坚定地摇头,近乎直勾勾地盯着金北的眼睛:“怕你有危险。” 金北被看得别扭,躲开视线往别处看:“我能有什么危险,是你们多心了吧。” “身在逆境要有点危机意识嘛。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们为什么忽然出现在这儿,大门打不开,窗户是封死的,这里没门窗,倒是有可能……不行不行。他们的手机全部都失灵了,说明这里的磁场有问题。而且,最渗人的一点,我们是不同时空的人。” 金北疑惑:“不同时空是指什么?” “我和小爽来自17年,但天翔哥是21年,琮哥是25年的。对了,你是?” “……”金北低头思索一会儿,才斟酌回答,“12年。” “12年!那这么算下来,要是在现实里遇到的话,你不就是我们之中的大哥了吗!哇,看你的打扮我还以为跟我们差不多呢,12年流行的是这么穿吗……” 金北的表情凝滞了一瞬,有些不满:“我才27,至少现在是。之前一直不在国内,流行风格不一样很正常,穿习惯了懒得换风格。” “哇,好酷啊,是移民吗?” “不算,我一个人过去……留学。”金北抬头看天,无星无月,让他想起了无数个寂寥的日子。 谷江山吃惊,北哥居然一个人生活,一声“哇”还没来得及说完,一阵波动荡过,脑子空白了一下,同时,灯灭了。 谷江山下意识抓住金北的手腕:“咱们得赶紧下去……” “鬼啊——” 下面发生什么了? 黑暗中,谷江山看见金北的眼睛,好像不太舒服,于是尽量快地拉着他往下跑。期间还磕到了额头上的纱布,血又渗出来,也顾及不上了。 “疼……”金北这句话声音很小,几乎是气音,不知谷江山怎么就听见了,本能地松开爪子,金北揉揉手腕,估计红了一圈。 谷江山刚要说对不起,一楼客厅中间的灯突然亮起来,三个陌生人兀然出现,一对夫妻模样的中年人,以及一个穿着道服的老人。随即将金北拉到边上躲起来,探出两颗脑袋观察。 客厅另一头的角落,赵爽尽力捂住自己的嘴,还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到,悄声问:“这三个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因为刚刚还不在吧……” 耳边有水断断续续滴落,一滴一滴,磨得人抓耳挠腮。 “啧啧啧!”老道士在家里走来走去,在三人躲藏的阴影里猛地一探,拂尘几乎贴着杨天翔的鼻子过去。 “怎么样啊大师,家里到底是什么挡了财路?”女人尤为急切,而身旁的丈夫只是皱紧眉头,拍了拍她的胳膊。 老道士捋了把胡子,哈哈道:“夫人莫急,应是有邪物作祟,待贫道好好寻找一番。” 见他左手掐弄几下,闭目思索:“腊月初五……壬寅……” 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哒,哒,哒……楼梯灯自己打开,鬼影般出现了一个男孩,眼神淡漠,停下脚步,俯视八人,或者说光下的三个大人。 女人敛了慌张,作出关爱状:“小弦怎么下来了?爸爸妈妈现在有些生意上的事要谈,你先回房间,妈妈一会儿就上去陪你好不好?” 男孩看了一眼老道,没有戳破,点点头准备往回走。 “小少爷且慢!”老道士眼里光芒一盛,“老爷,夫人,小少爷正是这关键所在!” “胡说!”老爷锤得扶手一响,“小弦怎么会害了我们!” “敢问老爷,最近家中可有怪事?” 女人在一旁,眼睛一转,确实有。晚上木板会自己响,还偶有哭声…… 老道看她这幅表情,得意继续:“小少爷招阴,且命里带煞,会连累旁人,随着年龄,年年更甚。而今恐怕是招来了什么破财的讨债鬼……若要解决,需得把他暂时送离身边,待劫数过去再安排。最好,二位今年能再添上一子,冲去煞气。” “……” “贫道也知,骨肉分离实属痛苦,但是小少爷现在招的仅仅是破财,之后保不齐会是……” 二人也听懂了,可能会殒命。 心里有了这份隔阂,夫人再往楼梯处看,小少爷还是站在那里,面上没有一丝波澜,或是没听明白,又或是…… 她浑身一抖,心里已经做出了选择。 沉寂,回归黑暗。 所有灯光再次大亮,几人全部蒸发。 身侧金北捂住头,膝盖已着了地。 “北哥!”谷江山赶忙将他扶起,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刘琮和杨天翔见状跑过来帮忙。 他面上细细密密全是汗珠。 想放到沙发上,可是刚才的景象又令人不放心。 “我看那边房间里有床,要不先躺那里吧,旁边留人看着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赵爽腿还软着,颤颤巍巍站起来,给几人指了方向。 金北双目紧闭,想是昏了过去。 把金北安置好,头不烫,唇色几乎全白。在场的没有医生。 “被吓着了?要不叫个魂。” “吓着会发烧的,他现在不仅不烫,还冰凉。” “那怎么搞,会不会出人命啊。” “谁知道呢。” 谷江山越听越心烦,干脆把两人赶了出去。 “北哥……你别吓我……”谷江山用手心温度给他暖手,掖好被子。 一股异样的困意涌上心头,谷江山枕在金北的边上,意识模糊。 外面三人情况也差不多,说困就困。 钟隆隆敲响,十一点整。 第二天早上,谷江山悠悠醒转,天才蒙蒙亮。金北醒了有一会儿了,靠着床头,手还被抓着,正笑着看他。 “真好看。” “什么?” “你真好看。” 一只翠鸟飞离树梢,树枝轻轻摇动。 大家陆陆续续醒过来,从地板上。 “嘶……我好像脑震荡了,完了。”刘琮哎呦哎呦地爬起来,跟个救护车似的。 “昨晚怎么回事?说睡就睡了,也没个前兆……小爽你还好吗?” 非常不好。 “没事,大家都没怎么样吧?” 刘琮龇牙咧嘴伸了个懒腰,一股大爷味:“诶等下,我想起来个事儿,昨晚金北出事我没来得及讲。” “那跟他们一起说吧,正好看看他们醒了没。” 有一说一,三个人进门时,确实被他们俩对视的氛围雷到了。 “咳咳……”谷江山偷偷捏着金北的手指,镇定着问他们什么事。 “又发现。”刘琮没好气道,“昨天晚上那几个人出现的时候,房间的格局变了,你们发现了没有?” “有……吗?” “那个水声你们总听见了吧?” “嗯,感觉那个水氛围才是最吓人的。”赵爽回忆起来还觉得鸡皮疙瘩蠢蠢欲动。 “鄙人不才,除了文玩以外,还略懂些风水。大门对角线那一块儿,昨天晚上出现了一些杂物,虽然比较黑,但是能感觉出来堆了点东西。这是财运受阻,赚钱费力。 “进门那块儿,居然有面镜子,嘿,我就搞不懂了,他们自己不觉得怪吗?这个是反射能量,容易导致财气外泄。 “最后一个就是我刚刚讲的水,听着应该是哪儿漏水,这个象征财富流失,可能有意外的支出。这家怎么装修的?全是毛病。那臭道士还把毛病归人家小孩儿身上,职业道德都不要了,哼。” 金北神色忽然凝重:“所以是风水导致的家族没落。” “对。” 谷江山感觉到金北的手上用了些力,于是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抚。 “根据我玩游戏的经验,这种应该有一个关键人物,我们估计要完成某件事情才能出去。昨天晚上那个小男孩儿太诡异了,虽然他很可怜。”赵爽坐在钢琴凳上,认真捋线索,“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件事导致那个小男孩儿产生了什么心结?” “听着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哈,那我们今天尽量找找关于他的线索,争取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好,那我们分组?感觉一个人还是不太安全。”尤其是经历了昨晚的事情之后,即使没有贴脸。 “我和江山休息一会,你们先找。他昨晚又撞到头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赵爽本来想嘲讽一波,被自己的第六感拦下了,最后点点头,拉着两位“大叔”就要走。 “且慢,场景里的人到底能不能看到我们?”杨天翔定在原地,还是心有余悸,毕竟昨晚那老道士差点打到他。 “不知道,小心为上吧。” …… “北哥,我可以躺一会儿吗?趴了一晚上好难受啊~” “……随你。” 第3章 第 3 章 轰隆隆—— 别墅大门缓缓打开。 谷江山是被钟声吵醒的,十声。 “杨哥!琮爷!大门开了!” 于是金北被赵爽吵醒了。 气压骤然变低,谷江山还没欣赏几秒睡颜,就感受到了浓浓的起床气。 可是好可爱啊是为什么捏。? ?? ? 又盯了一会儿,谷江山在内心直叹神奇,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能安安稳稳地睡上将近半天,现在还理所当然地偷看,一点都不紧张。果然,在北哥身边,心有了安处。 转念一想,自己是不是太颜控了,居然相处几个小时就求着人家让自己上床。真是不要脸呐谷江山。 金北眼睛没完全睁开,嘴唇无意识撅着,头发蓬糟糟的,活脱脱一只被撸烦了的小猫。 “北哥,你感觉怎么样?我差不多了,要不我们也去找找线索?” “嗯。”还气呼呼的。 谷江山忍不住笑,眼睛眯起来。 “笑什么啊!”小猫炸毛。 “喜欢你。”逗猫。 “哦,不许笑,起床。”金北的脸也红了,抓起枕头就往谷江山身上砸。 完全没当真啊。 “好了好了,我立刻起床!” 金北觉得很奇怪,这个人跟他忽然就很熟,明明互相也不是很了解,又像认识了很久,分寸刚刚好,能接受他的忽冷忽热。 这是为什么? 整理好衣服去楼上找其他人时,赵爽还在疑惑,没有人在意一下这个门吗?!好不容易能出去了,一会儿关上了怎么办? “有什么发现吗?” “有本日记,署名是‘弦’。” “‘弦’?不会是那个男孩吧,替罪羊。” “嘿呦,好久没听这么文艺的词了,就是那个背锅的小倒霉蛋。”刘琮简单挑出几页,把日记推到谷江山和金北面前,“小崽子用的还是英文,单词倒是认识,但是要翻译的话,知识已经全部还给老师了,多少年没用过了,什么鸟啊这那的,听不懂。你俩谁英语好的来救个场。” 金北对刘琮的用词略感不爽:“粗鄙。” “?你这么文雅,你来啊。” “哼。” 谷江山心里暗笑,琮哥给自己挖坑干啥,金北是真行。 “The eagle''s journey is an epic, not a elegy. 鹰的远行是史诗而非悲剧。” 金北的英文发音很舒适,他怎么这么厉害啊,谷江山想起自己和刘琮估计不相上下的三脚猫英语,惭愧。 杨天翔吃惊:“这么文艺!这小孩究竟……” 金北看了他一眼,继续读:“A lone wolf strays not into loneliness. 离群的狼未必孤独。我有做简单改动,表意是这样。‘” “合着是本诗集呢。”杨天翔评价。 “他不会是被送到国外去了吧。你们看,日记里的中文虽然不多,但是看得出来他写字很青涩,应该是使用不多,可能不在国内。但是在国外估计也没有过得很好,所以只能一个人写这样的日记。”谷江山手掌搭在桌面上,握成拳。 金北没有评价,接着读日记:“The real imperial doctor is death itself.死亡能医万物。” “他怎么会这么想,一个人一定很难熬吧……”谷江山神情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悲伤,金北看得出,这是同情不是怜悯。 如果身边有一个谷江山,男孩或许就不会这么想了吧。 金北顺顺谷江山的毛:“没事,都过去了。” 赵爽狐疑地看着他俩,默默捂住嘴,嘴角根本压不住。你们好奇怪啊,好暧昧。 “诸位,我们要不要出去?”杨天翔忍不住了,他眼睛要瞎了。倒不是恐同,但这也太那什么了,你俩不是才刚认识不到一天吗?! 谷江山收回羞涩,正色问道:“你们饿吗?” 众人问号脸。 “从我们进来到现在,最短的都过了十几个小时,但是你们有感受到哪怕一点饥饿吗?” 没有。 虽然有个体差异,但一点都不饿还是太奇怪了。 “我进来的时候没戴眼镜,而我是高度近视,可现在完全没有影响。” “这里诡异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不足为奇。”金北打断他,“出去再看看吧。” 四人走在前面,谷江山落单,还在原地喃喃,真的是我想多了吗? 东 “走不走?”金北倚在门框上,一脸无可奈何看他。 “来了!” ………… 几个人齐齐立于敞开的大门前,外面的声音在一瞬间迸发,世界不再寂静,离奇中竟透露一股合理的意味。 “可想好了,出去了不一定回得来。” “我刚把日记拿上了。”谷江山晃晃手上举着的牛皮本,可以再细细品读品读,即使是一个内心扭曲的孩子。 金北瞥了他一眼。 “出发!” 人境车马喧。 没法远程联系,只能一起行动,五人在流淌的人群中游荡,其他人纷纷好奇察看,看得人毛骨悚然。看来NPC是可以看见他们了,那么许多事情就要难办很多了。 赵爽烦躁挠头:“咱们还是分开一些吧,现在这样跟耍猴戏似的,但是不能离太远,保证看得到彼此,有什么情况可以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样可以吗?” 没意见。 二三散开。 “你跟着我们?” “对啊,难不成让我落单?” 毕竟是女孩,场景是真是假都有很大风险,确实不能不管。 “北哥,打扰了哈,我话不多的。” 怎么你也喊上“北哥”了?赵小爽你突然变得好碍眼啊!哪里话不多了?小嘴巴叭叭叭到现在压根没停下来过吧喂! 谷江山跟在两人后面,怨气比鬼都重。 话虽如此,他也没停过聪明的大脑。 外面开放的空间比他们预料的大出太多,现在就是一团巨大的毛线,找不到头,需要一个突破点。 “号外号外!豪门动荡!大厦将倾!三代为商没落至此!一夜间如何反转!”路过一家剧院时,卖报的小孩儿卖力挥舞着手里的报纸,激起了谷江山一行人的警觉,“先生买报吗?” 能看见他们…… “北哥!” “听见了。” “买吗?” “ 你有钱?” 完蛋了,没有能通用的货币,太糟糕了。 “实在不行的话,地上有其他人看完扔掉的。”谷江山咧嘴。 “脏。” 因此,除了金北本人,其他人都是满怀震惊地出现在了当铺。 “你还真要卖东西啊?不值当的。”看金北从兜里摸出一块怀表,又是嵌玉又是镶钻的,杨天翔上前欲拦住他。 “没事,别墅里摸的。” “……还能这样?高。” “那不然呢?”金北耸肩,把闪得人眼瞎的表递给了老板。 金北掂了掂手上的钱,有零有整,扎扎实实。价值确实不菲,不过他也没多抬价,够用了,不指望这玩意儿带他们发家致富。 “卖报卖报!” “来份今天的报纸。” “好嘞,您拿好。” 五个脑袋挤在一起,金北没办法:“再不济我们多买几份呢。” 刘琮努努嘴,退开一步:“您请您请。” 谁让您手快拿到了初始资金呢。 「一触即发!萨拉热窝打响第一枪」 「寻人:请xxx看到后……」 「金氏绝处逢生」 …… “哇,北哥,你本家诶,哈哈哈。”谷江山拍拍金北的肩膀,金北小幅度抖了一下,接着白了他一眼。 “是刚刚那家。”赵爽机警察觉。 “诶,什么刚刚?”谷江山钝得可怕。 “看这张照片,是不是和当时的男主人一模一样。” “确实是……” “风水变了。照片是在别墅拍的,杂物已经清理了,镜子也不见了。”刘琮闻声凑过来,趴在谷江山和杨天翔的背上伸长脖子,“如果他们家本来就是有钱的命,这种瞬间反弹不是不可能。” “那小少爷呢?” “我怎么知道,就凭这一张照片,你指望我能看出来多少?”刘琮有些好笑,事情要真那么简单就好了。 “抱歉,是我心急了。” 五个人一时不知该如何进行下一步,金家的风水正常了,但是目前推断出来的这个“主人公”不知所踪。 “日记呢?谷江山,我记得你带了对吧?”小姑娘嗅到了一丝关键点,“我怀疑,我们出门的时候又穿越了一次。” 什么叫“又”? 谷江山不明所以,只乖乖听话拿出日记给赵爽,听她接着分析。 “刚刚我们根据日记推断,这个小少爷应该是出国了的,对吧?这件事的起因不就是因为金家的财产问题嘛,但是刚刚照片上的金老爷和我们之前看到的年龄相差不大,说明我们看到的那次和现在我们所处的时空应该是差不多的……” 她接过日记,直接翻到最后:“这里标注的时间,最新的一篇是1924年。” “报纸上标的是1914年。”金北附和。 “差了十年啊……”刘琮无措地捻胡子,“小爽你确定吗?说不定这本日记是假的呢?” “假的……”赵爽沉默着将日记翻得作响,“不对,我还是倾向于真的。且不说伪造一个孩子的日记干什么,这前后的笔迹新旧程度都不一样,字体变化也很大,能看得出演变过程,应该不是临时写的,姑且先这么认为好了。” 语气间透露着满满的泄气,这本单薄的、跨度将近有十年的日记本,还真是惜字如金呢。 “照你这么说的话,其实金家的财产问题很快就解决了,但是他们并没有把小少爷接回来,而是直到24年,他才回到了家。” “会不会是借口?” “你是想说这家人其实并不想要他,找了个理由把他送走。” “嗯,之前不是还说要再生下一个孩子嘛,是不是这个原因?他们不喜欢第一个孩子,所以要生第二个,请人来看风水什么的,其实就是为了瞒过老大。” “民国又没有计划生育。”谷江山打趣她。 日记的最后一篇,他回到了相隔十年的家。 “Hell, I''m back.虎穴,我回来了。” 与此同时,刘琮杨天翔两人已经溜达远了,留下三个守在报纸旁的三个人头脑风暴。 “啊,那边有不少卖吃食的。” “那走呗。” …… “诶他们俩干嘛去?”谷江山在人群里精准定位到两个熟悉的背影,不解。 第4章 第 4 章 “你打算买吃的?” “钱?” “金北倒是有。” “他人呢?” “没人喊啊。” “……” 两个大老爷们忽然开始狂笑,引得周围人纷纷回头。俩人也察觉到此时此地并不宜发癫,忙收敛笑声。 “他们俩干嘛啊?”金北眉头一皱,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要不咱们还是别钻牛角尖了,去看看呗。”谷江山扯着金北的衣角晃来晃去,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语气词。 赵爽眨巴眼睛:所以我是不是不该在这里啊? “别扭了,跟蛆一样。”金北完全不感觉尴尬,把报纸叠好交给唯一一个带了包的赵爽,“走吧。” 赵爽走在俩人后头,还沉浸在刚才那句“蛆”里,低着头,表情尤其精彩。看起来斯斯文文,没想到走的是毒舌路线,谷江山有两把刷子,给北哥本体逼出来了。 谷江山对着增多的人流略感惊讶,没想到民国也有小吃街,不过也是,中华美食文化源远流长,博大精深,对于吃的追求,我们从未松懈。 “琮爷,杨哥,你们俩擅自行动之前能不能报备一下呢?”赵爽看着两手空空一身轻闲的“大爷”,表示出了严重的不满。 “哼,都擅自行动了,报备不就配不上‘擅自’了吗?” “北哥说的对。怎么你们俩年纪最大怎么反而最不省心啊,简直太不像话了。” “嘿我这暴脾气——”刘琮撸起皮衣外套的袖子,上前半步。 “北哥救我!”谷江山直接躲到金北身后,扒在他肩膀上,试探性地露出一双眼睛。 谷江山挺大一只,金北偏瘦,场面过于喜感,赵爽和杨天翔已经背过身去偷笑。 金北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陪着他闹,伸手把谷江山往后面护,清澈地对上刘琮迷惑的眼神:“别欺负他。” “行,行……算你狠。”刘琮略感无语,气笑了。另外两个更是肆无忌惮,直接笑出声。 “哎哎哎,别内讧哈,讲正事。金北给点零花钱。”杨天翔出来当和事佬,两手一摊,把思绪拉回重点。 “哦,给钱。” “这就是正事吗?哈哈,你们还挺幽默的。”谷江山感觉脸怪僵的,一抽一抽。金北见他吐槽,也懒得再费口舌,抱着手臂看他俩想干什么。 杨天翔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这就是正事啊。虽然吧,呵呵,我们现在感觉不到饿,为了保证可以平安回家,还是要好好吃饭的。去下馆子呗。” “……行。”即使金北并没有被说服,可他提都提了,满足一下也不妨事。 正是饭点,街上还是挺香的,五个人走走停停,完全没有想吃的**啊喂。 “你们吃点什么嘞?”之前很活力的赵爽这会儿也听起来尤其疲惫,“我越闻越饱,就好像撑得难受……” 其他人的脸色也不好看。尤其是金北,本来就白,这会儿更是惨淡得吓人。 “闻着这味儿好想吐啊……”杨天翔捂着嘴,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阳了,这饭也不是非吃不可了。 气味有问题吗?是正常的食物香味,忽略一系列不良反应,谷江山没觉得有任何问题。先离开再说。 …… “我带你们去买套衣服。”实在是太显眼了,四人的衣服过于现代,皮衣卫衣卡通衫,民国还不至于“进步”成这样,“那边有家成衣铺子。” 其他人想想也是,这里就金北穿得最复古,也恰好这里西服比较盛行,他走在其中完全不违和。 成衣铺子……喊得怪文艺嘞。 赵爽一身小西装像个记者,偏不穿裙子,真遇到boss跑得快。刘琮一嘴京片子配上长衫倒恰恰合适,杨天翔换身衬衫觉得自己又回到节目里了。 “还可以。”金北淡淡评价。 “北哥……”谷江山犯了难,风衣和褂子他怎么选都选不出。 金北打量着换下卫衣的学生,之前没看出来,这小子身材居然还不错? “都拿上吧。”金北财大气粗。 谷江山“啊”了一声,拉扯几轮才愿意收下这份礼物。 不对啊?怎么逛上街了! “我们又浪费了多久?” 金北抬手腕表:“还好,就两刻钟。” 刘琮管不住自己的嘴:“怀表不是当了?你哪来这么多东西?” 金北翻着眼:“只拿一只我傻吗?” 比起怀表,这只低调很多,说是金北自己带进来的也有人信,皮质细表带有不少磨损的痕迹,小表盘,罗马数字,分不出年代。 下午的日头很烈,人恍恍惚惚的,这么在大街上晃也不是个事。瞅到一间茶馆,就钻了进去。 周围环境嘈杂,有钱的没钱的都坐在同一间屋子里,并不多高雅。 “所以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给沏了壶乌龙茶,金北不急不慢地给大家倒茶。 轻轻吹凉,杯子送到嘴边抿了一小口:“随遇而安吧。” 刘琮撤回一个一口闷,龇牙咧嘴半天,杨天翔乐呵呵接话:“专心听墙角。” 人生嘈杂,信息冗乱。 赵爽有一搭没一搭的继续着对话,沉默会使他们格格不入,在这市井气颇重的小茶馆。 隔壁桌坐着两个年纪看起来不大的少年,约莫二十的样子,声音清脆,操着一口京片子。 听着听着,这边几个人思绪都被拉了过去。 “……对啊,我娘本来是要给我妹说个娃娃亲,但是听说那金少爷精神不好……” “……有隐疾?” “诶你可别瞎说啊……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我娘不告诉我……”衣着低调,却看起来不像便宜货,这边正聚精会神听着呢,他忽然扬声,“伙计!添茶!” “欸,来了!”手脚很麻利,“您慢用。” “接着说接着说,到底什么毛病?” “嗐,说是这儿……”余光瞥见他用手指指自己的脑袋,俩人一阵坏笑。 另一人笑完了,又疑惑:“可是我怎么听说他要留学呢。” “留学?我怎么记得他连十五都没到呢?” “我哪知道那么清楚,说是要去那什么加……加……” “嘶……加拿大?” “对,听说离美国挺近的。” “我说他也是命好,有病还去留学,那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那可不,不然我娘为什么要一门心思把我妹许给他,哪里是嫁给他呀,买个前途嘛,是不?” …… “精神病吗?我怎么觉得他爸妈才有病……”赵爽小声嘀咕。 金北无心品茶,更何况这茶也不是什么好茶:“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想让他‘有病’,自然是有一千个一万个方法。” “那你们说,下一次我们不会直达加拿大吧?”谷江山异想天开。 金北甩给他一个眼神。 看得出来金北挺喜欢这里的茶,可惜的是这盏茶最终没能喝完。只一瞬,外面忽的连响三声枪。骚乱下,桌子不知被哪个人或者说哪些人碰歪,茶杯摔在地上,粉碎。 店家把门关上,周围空气凝滞,很快又恢复如常。 这里不是他们的新中国,动荡和和不安始终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每个人都见过鲜血,上一秒有说有笑,下一刻眼里就熄去光芒,成为一摊烂泥。 别说暴乱了,这几个人上次听见枪声还是在电视里。 “别慌,听声音不像真打起来了,可能就是放枪示威。”谷江山下意识抱住金北的胳膊,金北感觉有点热,动了下手,发现拔不出来,“等一会平静下来就没事了,不用怕。” 谷江山这才想起来,北哥是在国外生活过的,可能对枪比较习以为常。 “我不怕。”某人道,但是腿抖成筛子。 …… 好在混乱很快就过去了,茶馆内外的人声慢慢恢复。 五人又聚到一起,但是气氛不像之前那么轻松了,现在横在他们面前的,不仅有这个古怪的地方,还有生死。 现在谁不是恨不得马上回去。 金北结了账,回来后他们还在沉默当中:“还有哪些地方可能有这个……金少爷的踪迹,想办法去找找吧。” 可是他们现在已知的只有那栋别墅,还有隔了一个太平洋的加拿大。除非别墅里会刷新新的记忆片段,否则的话他们没有必要再回去。但是加拿大就更不要说了,钱是够,只是跨过一个大洋,谁也不敢保证他们能平安抵达。 此时的街上刚刚发生暴乱,像之前那样在外游荡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要不找个酒店吧。”谷江山提出建议,其他人也附和。 不过好在这个世界不是真实的历史,甚至不一定是真实的世界,那么,他们就有一定概率能回到来处。 大家一路比较沉默,快到酒店的时候,谷江山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我们有没有可能是被这个世界的主人同化了?所以集体表现出在某个特定时间点会犯困,对食物表现出厌恶。” “你有什么证据能支撑这个想法吗?” 没有,只是猜测。只好沮丧地收回话头。 订房间的时候,赵爽一个人有点尴尬。一个人住不安全,一起又不合适,最终还是定了个一大一小两个房间,大房间中间有屏风。 现在,几人把屏风挪开,全部待在大房间里。 房间的装饰和之前的别墅有点像,倒是蛮漂亮的。 金北坐在书桌前,翻阅着那本日记,带着薄茧的手指抚过经年的陈墨。 脑中潮水般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