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不洗白,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第196章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少爷!” 禄伯满脸喜气地推开门,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雀跃: “老奴已经跟‘在水一方’的门子打过招呼了,等大小姐回来后,少爷便能上门道谢。” 屋内几个小厮正围着周福临,小心翼翼地为他换上一身簇新的衣裳。 周福临绷着身子。 他的手下意识地扯了扯衣襟,脸上带着几分不自在的僵硬,显然还没习惯被那么多人围着伺候。 周福临本就生的白白胖胖。 好好打扮一番就跟个福娃娃似得,看着很是讨喜。 他有些忐忑的问:“禄伯,大小姐她,会.....喜欢,喜欢我吗?” 禄伯笑道:“那是自然的!” “您看大小姐一回来,管家立刻派来那么多人伺候,还专门给您配了医师呢!” 周福临面上不由得露出一点向往之色,他腼腆的笑了笑:“那,那我们就,就去跟...大小姐道谢.....” “希望,希望不要....讨厌我。” 午间的日头正盛。 周福临推开朱漆角门,身后跟上一小群小厮。 他们手里都提着沉甸甸的谢礼,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在水一方走去。 家宴过后,周福临在府里的境遇早已不同往日,不再是昔日那个任人欺负的小透明。 迦婴虽没明着护他。 可周福临到底是大房的人,没人敢去触迦婴的霉头,毕竟沈仲山一家、沈耀一家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 “周少爷好。” 路上洒扫的下人瞥见周福临一行人,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恭恭敬敬地弯腰行礼。 周福临被这突如其来的问候吓了一跳,脚步猛地顿住,圆脸上闪过几分慌乱。 他下意识地摆了摆手:“不,不用.....” 禄伯笑了笑:“少爷,他们只是单纯问个好,您走路时不用理会的。” 说着,又转向那下人温和点头:“起来吧,忙你们的去。” 下人们应声退开。 周福临却还愣在原地,望着他们低头扫地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袖口。 禄伯轻声提醒:“少爷,走吧。” 周福临 “哦” 了一声。 他迈开步子时,脸颊悄悄泛起一层薄红,说不清是羞赧还是别的什么滋味,脚步都轻快了些。 转角忽然遇到了低着头的沈耀,对方垂头丧气的背着一大包东西。 周福临小跑过去:“耀哥,这,是去....哪啊?” 沈耀闻声抬头。 看到周福临如今改头换面,身边还有一群下人伺候着,他勉强的笑了笑。 “周少爷,我.....我要搬出去了。” 周福临一愣:“这,这是为...什么?” 沈耀盯着一脸茫然的周福临,眼里忽然涌出一抹希冀,当即跪下磕头:“周少爷,你帮帮我吧!” 周福临呆住了:“耀,耀哥......” 他赶紧去扶沈耀,但沈耀不肯起来,而是顺势抓住他的手恳求道:“如今只有你能帮我了!” 周福临圆脸涨红:“你,先起来.....” “求你了,周少爷!” 沈耀哭着说:“我是在接风宴上为你打抱不平,才会连带家人都被赶出沈府的,只要你去跟大小姐求求情......” 周福临还没反应过来。 禄伯就呵斥一声:“还不把这个人拖下去,冒犯到少爷怎么办?” 身后的小厮们立刻上前,一边掰开沈耀的手,一边将他往巷尾拖拽。 “禄伯......” 周福临有些无措。 禄伯心里明镜似的,但知道周福临心思敏感,向来只拣轻的说,从没提过其中的内情。 此刻见他动摇,忙温声道:“少爷莫急,这些事与您无关。” 他顿了顿,又加重语气:“您千万别听他的去找大小姐求情,咱们今日是去道谢的,莫要节外生枝。” 周福临并没提这事。 寄人篱下,他也懂事得比较早。 “耀哥他,他帮过我...我我跟他,是好朋友...我,我自己可不可以,帮一下他?” 两人都被沈毅欺负过。 沈耀曾经的确帮助过周福临,虽然作用不大。 禄伯笑着说:“那待会儿,老奴让人给他送些嚼用。” 沈耀被丢出沈家。 他挣扎着抬头,望着那扇紧闭的朱漆大门,眼底最后一点希冀碎成了渣,翻涌起浓浓的痛恨。 在水一方。 周福临跨过门槛时,迦婴正在练字。 两人对视的瞬间,周福临当即愣在原地,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福临,见过,大...大小姐。” 周福临赶紧行礼问好,还忍不住抬起眼去看迦婴,和她桌案上的字帖。 迦婴一边写,一边问道:“怎么,感兴趣?” 周福临羞怯的说:“有,有点...但,但我没,没什么悟性.......” 迦婴招了招手,周福临随即小跑着过去。 迦婴指着宣纸的字问他:“认识吗?” “不,不认识。” 周福临有些局促,窥着迦婴的脸色小声道:“但,但我可以,学......” 迦婴轻笑一声:“来找我有什么事?” “想,想谢...谢谢,您。” 迦婴搁下笔,顺手将字帖给他:“收到了,这个是回礼。” 周福临赶紧收好。 两人迈步走向茶桌,迦婴看着他的眼睛问道:“抓药的钱不是给你了,怎么没见效?” 周福临双手捧着茶杯。 “见,见效慢,医师说要,要养很...久呢。” 迦婴又问:“怎么弄得?” 周福临肩膀抖了抖,好似想到了什么可怖的事情,好半晌才回答:“魔,魔军...弄得。” “喔?” 迦婴眸子一眯:“你去过战场?” “是的。” 周福临说道:“我是,是在那...长大的。” 迦婴终于提起来一点兴趣,疑惑的看着他:“你一个小孩,为什么会在战场长大?” “母亲,怀我参军...当时她....不知道。” “那她呢?” 周福临骤然红了眼,捧着茶杯的手微微收紧:“被,被...再也没,回来过。” 迦婴顿了顿,也不知该回点什么。 她实在不是安慰人那块料,瞧着他胖胖的应该很爱吃,于是把桌上的点心推过去。 周福临没待多久。 迦婴本想问他一些关于战场的事,但他基本处于后勤,被魔军偷袭伤到眼睛时年纪太小,压根没见过魔军。 闲聊了一会儿,他就回去了。 禄伯见周福临出来,立刻笑着迎上去。 “少爷,怎么样?” 周福临把那张字帖拿出来:“大小姐的,回,回礼,但是我,看不懂。” 禄伯接过一看。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 接下来的剧情,会写到两个新的人物,在佛门势力之中。 一男一女。会成为女主的伙伴。 可以安排活跃的读者,用你们想的名字来命名,有意的可以评论。 第197章 内忧外患(1) 天刚蒙蒙亮,沈府的大门就被人急促敲响。 门子刚拉开门,就见沈家名下药铺、矿脉、法器行的几位主事人面色凝重地站在门外。 “家主呢?我等有要事禀报!” 不多时,沈溯进入大殿:“何事如此慌张?” 几位主事人都顾不得行礼,立刻拿着账本围了上来。 “公羊家的丹药三天前骤降三成价,散客、大宗客户全被抢了去!” “库房里的药材放不住,已经全部亏损在仓库了!” “还有此月这批异兽幼崽,公羊家竟比我们底价多一千中品灵石抢走!他们怎会知道我们的底价?” 沈溯接过账本。 看着上面的亏损,他的眉头皱的死死的。 胡杨古都有五大家族,公羊家也是老牌家族了,他们的势力不容小觑,仅在沈家之下。 两家很多产业重合,一直是竞争对手。 可虽说这些年两家明争暗斗没断过,但除了一些稀缺资源外,其余大多是良性竞争。 再说恶意搞价格战,对公羊家来说也无甚好处。 “召开家族大会!” 没多久,沈家各大长老就齐聚主殿,其中还有几位年轻人,沈惊鸿、沈一鸣赫然在列。 沈溯皱眉问随从:“没通知大小姐?” 随从连忙回话:“已经派人去请了,但门子说大小姐正在闭关,不便打扰。” 沈溯点点头。 知晓始末之后,众人开始讨论起来。 大荒环境炎热、地貌空旷,因此盛产有毒的变异妖兽,许多散修甚至家族都会组团狩猎、圈养异兽。 而这其中,辟毒丹、回春丹是最实用,也最为便宜的丹药,这种通用的丹药薄利多销,价格也非常透明。 公羊家的价格控的很微妙。 他们的售价,仅仅多出沈家成本价五颗下品灵石,这下子沈家连打价格战的空间都没了。 因为公羊家一次性降到了最低价。 不止丹药,其他产业也均受到公羊家抄底,这次沈家的确是大亏损了。 大长老沉声道:“一次两次还好,可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了,公羊家怎会知道我们的成本价?” “此事绝非偶然。” 三长老怒喝一声:“老夫看此事,定然有内奸作祟!” 厅内气氛瞬间凝固。 在座的众人沉默不言,但心中都有了成算。 沈溯道:“如今最要紧的,便是揪出内鬼,各位可有头绪?” 众人的目光都暗暗落到沈仲山身上,目光惊疑不定。 毕竟家宴的事情,也才过去了没多久,若说他因心中积怨,暗中勾结公羊家…… 沈仲山面沉如水,眼里有一抹羞恼之色。 家宴后各脉就对他有所疏远,可今日这些人连最后一点体面都懒得维持,竟把猜忌摆到了明面上! 沈溯问道:“十长老,此事你可有头绪?” “家主明鉴。”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压抑的火气:“家族商业往来向来不由我分管。” “就算偶有耳闻,也绝不可能知晓成本账目的细枝末节,这般揣度,未免太伤人心。” 这话听似自辩,实则暗将矛头指向了七长老。 因为沈家大半的商业事务,从丹药定价到资源调度,皆是由七长老那一脉负责。 七长老抬眼。 她淡淡扫了沈仲山一下,语气不紧不慢:“十长老这话未免有失偏颇。” “商业决策由我一脉经手不假,但都要经过家族长老会审核备案,绝非我一人能独断。” 她指尖轻轻叩着桌面:“若说泄密,知晓审核账目的,可不止我这一脉。” 一句话,瞬间将嫌疑范围拉大。 在座的本就是家族核心人员,个个都接触过账目内情,如此一来,谁都没法摘干净。 人人都成了潜在的怀疑对象。 厅内的空气愈发凝滞。 众人互相打量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审视。 沈惊鸿建言:“直接查就是了,内鬼总归是跑不出沈家的,再说双方勾结如此大事,不可能没有留下纰漏。” 大家颔首,表示认可。 沈溯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 他缓缓开口:“当务之急,是揪出内奸止损,此事,便交由十长老全权负责。” 话音落地,厅内众人神色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这安排说是信任,让沈仲山主持查案以证清白,可反过来想,何尝不是将他架在火上 ? 若是沈仲山查不出内鬼。 或是过程中出了纰漏,那嫌疑只会更重。 沈仲山身躯猛地一僵。 他抬眼看向沈溯,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之色,最终还是沉声道:“属下领命。” 散场之后,各脉回去忙碌。 墙角阴影里,几只鼠头默默地没入地底。 此时的沈毅正闷闷不乐的走在街上,路过的狗多看他一眼,都要被他踹一脚。 昔日的小伙伴被家里人耳提面命,已经不许再跟他玩,而私底下的闲言碎语也逐渐多了起来。 比如有人说: “现在十长老最好的做法,就是放弃两个儿子再娶再生,毕竟他还那么年轻。” 沈毅起初嗤之以鼻。 但这些话听多了,心里难免有些忐忑。 “毅哥。” 转角处传来几声招呼。 几个世家子弟慢悠悠晃了过来,为首的锦衣少年挑眉打量着他,语气里带着几分打趣: “稀奇稀奇,连你沈小霸王都摆出这副失意模样,难不成胡杨古都里,还有人敢惹你不快?” 他身后几人跟着低笑起来。 目光在沈毅紧绷的脸上扫来扫去,带着毫不掩饰的看热闹意味。 沈毅恼怒的扬起拳头:“拓跋皓,你想挨打是不是?” “哪敢啊?” 拓跋皓赶紧赔笑脸:“开两句玩笑话罢了,我们正要去聚仙吃饭,你也一起?” 沈毅兴致缺缺:“我就不去了。” “哟?” 拓跋皓惊讶道:“不巧了,公羊兄说得了一件稀罕物,邀请我们去品鉴,毅哥当真不去?” 沈毅顿了顿,问道:“什么稀罕物?” “去了不就知道了?” 拓跋皓揽住他的肩膀:“走走,今日公羊兄请客!” 一行人很快进了聚仙楼。 公羊策见到沈毅,眼中笑容更深:“沈毅也来了?快请快请!” 沈毅刚迈进门,目光就定住了。 桌上赫然摆着一个异兽头颅,那狮头獠牙外露,鬃毛如金焰翻卷,正是四阶巅峰异兽的标志性模样。 “黄金九头狮?” 沈毅顿时瞪圆了眼睛:“你竟然有这等稀罕物?” 公羊策哈哈大笑:“毅弟若是喜欢,待会儿带一个头回去。” “此话当真?” “只要你今夜把我喝趴下,那我就当场割下一个黄金九头狮的头给你!” 第198章 内忧外患(2) 迦婴最近预感底蕴已足。 她正打算闭关,一举冲击化神期。 刚准备好打坐入定,院外就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 任谁在突破的关键当口被打扰,都难免心头火起。 迦婴推门而出,目光扫过院门口纠缠的那一行人,语气带着压不住的冷意: “吵吵嚷嚷的,这是要拆了我的院子不成?” 她周身灵力因心绪波动外泄。 虽未刻意施压,却已让那十几个行事强横的护卫瞬间噤声,脸色发白地后退了半步。 门子满头冷汗:“大小姐,小的已经告诉他们说您在闭关,可是他们非要搜查您的院子......” “搜查院子?” 迦婴蹙眉,目光冷沉下来。 为首的护卫上前一步。 他掏出一纸搜查令递过,沉声道:“大小姐,沈家出现了内奸,族中上下各院都在排查范围。” “这是十长老亲发的搜查令。” “我等只是按令行事,还请大小姐见谅。” 迦婴眼里略有诧异之色,没想到仅仅因为一个内奸,沈家就把动作搞得那么大。 她看都没看那所谓的搜查令。 只是皮笑肉不笑地问:“各院都要查,包括几位老祖、家主、各长老吗?” 护卫们瞬间哑言。 他支支吾吾的说:“这......原则上,是要搜查的。” 迦婴懒得跟他掰扯。 她刚回沈家没多久,若是此刻强硬拒查,难免落人口实。 要么说她摆大小姐架子,不懂顾全大局;往重了说,说不定还会被人扣上 “心虚藏私” 的帽子,平白惹来更多猜忌。 迦婴侧身让开一步。 “进吧,可得搜仔细些,别漏了什么‘可疑之物’,省得回头还要再来二遍。” 护卫们讪讪一笑。 若要说沈家哪个院子最干净,非迦婴这里莫属,毕竟她住进来也就没几天。 但几人只能按命行事。 他们对着空荡荡的屋角、半满的书架,认认真真地翻查起来,没多久就把全院上下翻了个遍。 “大小姐这里没什么异常。” 为首那护卫低着头,语气愈发恭敬:“是我等唐突了,这就告辞。” 迦婴淡淡瞥他一眼,让门子关门。 没多久小白鼠就从外头回来,将沈家近来的事情一一回禀。 “沈仲山为了摆脱嫌疑,开始着手清查沈家上下。” “挨院搜查不说,连各脉掌管的账目、库房都翻了个底朝天,弄得沈家上下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恶来闻言冷笑一声。 “这些时日足以看出来,沈家治家不严。” 甚至不只是沈家。 上次墨家的墨闻,在没有弄清事情始末的情况下,就敢贸然带人上门质问。 这表明大荒许多世家,都是如此。 小白鼠顺着话头分析: “大概因为是大荒地理位置特殊,各家默认孩子长大后都要送去边境参军。” “索性童年就不怎么严加管教了,反正迟早要去刀尖上搏命,小时候便松快些。” 迦婴缓缓睁开眼:“乱点也挺好。” 正所谓,不破不立。 原本迦婴还在暗自盘算,如何在沈家这盘错综复杂的棋局里,真正攥住几分实权。 “少年天骄”、“大房小姐” 这些头衔听着光鲜,可她初来乍到,与沈家各脉并无深交。 平日里拿一些修炼资源,倒还顺理成章。 可若想真正插手家族核心事务,那便是要打破沈家内部早已稳固的利益平衡。 从旁人碗里分食,难度可想而知。 毕竟那些执掌权柄的长老、脉首,哪一个不是在家族里经营了数年? 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下,岂会轻易让一个 “新来的” 分润好处? 可如今不同了。 沈家如今内忧外患,正是人心浮动之际,原本铁板一块的利益格局难免出现缝隙。 那些平日里互相制衡的势力,此刻忙着自证清白、提防旁人,反倒给了迦婴可乘之机。 乱局之中。 恰恰是打破旧平衡、切入权力核心的最好时机。 “多宝。” 迦婴吩咐道:“胡杨古都内大能太多,阴兵不宜在外大肆行动,此事便交给你去办了。” 小白鼠点点头。 “主人放心,我的鼠子鼠孙也不是吃素的。” 沈家众人对沈仲山的所作所为,也是敢怒不敢言。 沈一鸣走进书房。 “爹,咱们的动作是不是太大了?” 沈仲山正在查看属下奉上的资料,闻言冷哼一声:“这不就是他们想看到的吗?” 他被针对了,自然也要恶心一下那些人。 虽然明白那些老东西都很谨慎,但查不出左不过就费点事,若是真能查出点别的什么,那也是意外之喜了。 沈一鸣沉声道:“我们家的处境,也不至于到这一步。” 其实关于参军一事,沈溯并未直接点名指派。 这其中,多得是运作空间。 按以往的惯例。 只要本脉子嗣尚未长成,或是有更重要的培养计划,都会从旁支的适龄子弟里挑两个送去。 这样既遵守了族规,又能保全自家核心血脉。 这也是多年来默认的规矩。 “你把那些人想的太好了。” 沈仲山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与沉郁。 “我们这一脉,本就势单力薄。” “若不是族内的化神期都在前些年参军去了,这十长老的位置,根本轮不到我来坐。” 他指尖在桌案上重重一敲。 “如今风头正紧,那些盯着我位置的人,巴不得抓住点错处就把我们踩下去。” “以往还好,可大长老的女儿去年也突破了化神期......” 突破化神期,便有资格坐上长老之位。 可沈家那十二张长老座椅,早就被各脉势力牢牢占满,一个萝卜一个坑,半分空隙也无。 沈仲山苦笑一声。 “他们可不会管什么惯例,只盼着我们这一脉彻底垮掉。” 沈一鸣沉默了。 他顿了顿道:“实在不行,爹您就送我和弟弟去参军,只要您不倒咱们家就还......” “糊涂!” 沈仲山起身骂道:“我沈仲山就你们两个孩子,我是绝不会放弃你们的!” “你回去待着,你老子还没死,轮不到你做决定!” 夜色正浓。 外城一处逼仄的小宅院里,争执声逐渐变大。 “你觉得我无能?哈哈,还不是你生的好儿子闹的!要不是他,我在药田做管事做的好好的!” “那也是随了你的根,但凡你有点能耐,在族里能站稳脚跟,何至于被赶出来?” “我是没能耐,你去外面找有能耐的去!” “去就去!” ...... 听着父母的争吵,沈耀烦躁的埋进被子里。 他心里不免愤恨。 自己为周福临出头,可他得了好处以后却不愿意拉自己一把,让自己一家沦落至此。 “砰砰——” 敲门声突然响起。 沈耀怒吼一声:“谁啊?” 门外没有回应,却再度敲了敲门,大有一种他们不开门就一直敲的意思。 沈母没好气的说:“去看看。” “你怎么不去?” 眼看又要吵起来,沈耀不耐烦地掀开被子:“别吵了,我去行了吧?” 他起身去开门。 但门口什么人都没有,只有一口大箱子和一封信。 沈耀打开箱子,眸子瞬间放大,他朝里哑着声音喊:“娘,娘——” —— 家人们猜一猜,你们觉得内奸会是谁呢? 可以猜一猜,迦婴会怎么收服沈家,以什么身份之类的。 第199章 内忧外患(3) 偌大殿中。 公羊家、拓跋家汇聚一处。 公羊家主端坐主位,面上带着微笑:“拓跋兄,之前给你的资料,想必你也看了,如何?” 拓跋家主面沉如水。 他沉吟道:“可如此一来.....咱们胡杨古都,甚至整个大荒都要彻底洗牌了.......” 公羊家主淡淡一笑。 “拓跋兄,你说的这些我都有所考量,但正所谓不破不立,那些蛀虫占据我大荒吸血也够久的了。” “我们大荒人时代守护脚下的土地,每一代都不知有多少子弟死在战场,那些蛀虫凭什么分一杯羹?” “沈家固步自封,不肯同意我等的计划,那就怪不得我等对付他。” “毕竟若是不联合,何来的力量去抵抗那群蛀虫?” “如今所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拓跋家主缄默了半晌,正欲开口时,门口又来了一行人。 “曹兄。” 公羊家主起身笑道:“你终于想通了,快快请坐!” “来晚了,希望不会误事。” 曹家主安然入座,看了看人问道:“墨家没来?” 公羊家主神色微冷:“不过是个暴发户罢了,既然不给我等面子,那连同他们一起收拾就是。” 曹家主点点头:“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 公羊家主叹息一声。 “情况不容乐观。” “你也清楚,咱们大荒跟其他洲不一样。” “咱们族内能打的高战,十有八九都在边境战场拼杀,留在族内的本就没几个。” “剩在族内留守的,要么是从前线退下来的伤残,要么是刚突破没多久的新人,真要遇上硬仗,怕是撑不住。” “都这种情况了,那群蛀虫还要传教,还要在我们这里抢人,简直是欺人太甚!” 曹家主问道:“萨其尔堡和阿依莎城怎么说?” 公羊家主将一封信给他。 曹家主看后瞳孔一缩,立刻起身道:“此事刻不容缓,今夜就拿下沈家和墨家!” ..... 沈惊鸿正带着一群人路过聚仙楼。 没想到迎面就看见沈毅醉醺醺得,跟公羊策搭肩勾背、称兄道弟,一起从聚仙楼走出来。 “啪——” 沈毅当即被一巴掌扇到墙上! 这一巴掌比上次迦婴踹他那一脚还重,当即就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公羊策震惊的看着沈惊鸿。 他语气带着被冒犯的愠怒:“沈惊鸿,你居然敢当着本少的面......” 话音未落,沈惊鸿已拔剑出鞘。 寒光一闪间,剑尖裹挟着凌厉的气劲直刺而来,半句废话都不屑说。 “哼!” 公羊策眸色骤然一沉。 脚下猛地一跺地面,侧身避开剑锋的同时,腰间长刀已横扫而出,硬生生逼得沈惊鸿剑势一滞。 两方人马也立刻剑拔弩张起来。 “好了!” 聚仙楼的打手立刻从阁楼一跃而下,硬生生从中间将两人分开: “二位客人有何矛盾私下解决,不要妨碍我聚仙楼的生意!” 而此时的沈家大殿。 一众长老端坐两侧,个个面沉如水,目光齐刷刷落在下首的沈仲山身上,全是不满。 “十长老,你主张的全府搜查已经结束了。” 七长老冷声问:“不知这番兴师动众,你可查到了什么有用的东西?” 沈仲山暗自咬牙。 他唯一搜出的证据,就是沈耀家的赃款。 那足以沈耀一家勾结公羊家,但问题是沈耀一家是边缘人员,他们根本不接触不到账目。 把沈耀一家推出来,倒更像是替罪羊。 沈仲山如今已经骑虎难下了,作为提议者的他已经是难辞其咎。 “家主。” 沈仲山道:“我已经有了头绪,可否再宽限我几日......” “我看你就是贼喊捉贼!” 九长老一拍桌案。 她目光如炬的质问道:“大家都在积极配合你,你若真是清白的,那为何没查出实质性的证据?” 沈仲山面色阴沉:“九长老慎言!” “一定是你对家宴一事怀恨在心,故而与公羊家暗通款曲......” 沈一鸣起身怒吼一声:“够了!” 殿内立刻一静。 看着各位长老冷漠的目光,沈一鸣心中满是凄凉,他缓缓攥紧拳头。 “我们是没查到关于内奸的证据,但其他的证据却查到不少!” 闻言,众人心里都是一个咯噔。 各长老都要开口阻止,却不想沈一鸣直接开口:“七长老就很清白吗?” “我们早已查到你们脉上的阴阳账本!借着掌管家族产业接济的由头,暗中克扣物资贴补本脉。” “看看你们脉里那些人,一个个养得脑满肠肥、肥头大耳!” 这话如同一记惊雷,在殿内炸响。 原本盯着沈仲山的目光,瞬间有大半转向了七长老。 七长老面目涨红:“沈一鸣,你血口喷人!” “一鸣.....”沈仲山有心阻止。 但沈一鸣冷笑一声。 他直接掏出账本丢过去:“是也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甚至在座各位都清楚吧?” 所有人都沉默了。 事实上只要族里的资源大头没出岔子,负责掌管的脉门总会悄悄克扣些,这已是多年来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可挑明了说,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七长老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却半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沈溯微微叹息一声。 正所谓家和万事兴,可沈家却在他手里变得家宅不宁,这是他的错。 “砰——” 就在殿内气氛越发紧张之时,一道黑影从外面飞了进来,众人一看才发现是昏迷的沈毅。 “小毅!” 沈一鸣脸色骤变,几步冲上前将人扶起。 看清沈毅脸上那道清晰的巴掌印时,他周身的怒气瞬间炸开,他怒不可遏的扭头看向门口走来的人。 “沈惊鸿!” 沈惊鸿冷冷的看他一眼。 随即对各位长辈道:“沈毅公然勾结公羊策,被我当场抓获,聚仙楼所有人都是人证!” 殿内瞬间哗然! “好啊!” 七长老立刻跳起来:“老匹夫!我就说你们是贼喊捉贼.....” 殿内立刻就是一阵鸡飞狗叫。 “砰——” 话还没说完,门再次被踹开。 闹哄哄的殿内瞬间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齐刷刷投向门口。 迦婴立在门畔,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目光淡淡扫过殿内众人,抬手就给了跳脚最欢的七长老一记清脆的耳光! “还有闲心内讧?” 七长老捂着脸,满眼错愕:??? “看什么?你也一样!” 迦婴反手又给了沈仲山一巴掌,冷声道:“子不教父之过,看你养的什么蠢儿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殿内众人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心想迦婴这是疯了?她一个晚辈竟连扇两位长老耳光? “沈佳音!” 七长老反应过来后,错愕瞬间化为滔天怒火,身上化神期的威压骤然爆发,如惊涛骇浪般席卷全场。 “果然是从外面回来的野孩子,半点规矩不懂!竟敢对长辈动粗,今日我便替你爹娘好好教教你!” 第200章 少年至尊! 七长老周身灵力暴涨,一掌便朝迦婴拍了过去。 沈溯脸色剧变:“老七,快住手!” 他身形如电纵跃而出,双掌齐出,浑厚的灵力化作无形屏障,硬生生与七长老的掌力对轰在一起。 “轰 ——” 两股强横的灵力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整个大殿剧烈摇晃,小辈们受不住冲击像断线风筝般被震飞,大半当场昏死。 实力高些的也呕血倒地,狼狈不堪。 沈溯借着反震之力后退半步,怒喝道:“你疯了?” 七长老被震得气血翻涌,却依旧死死盯着迦婴,眼中怒火未消。 “此子目无尊长,今日不除,日后必成大患!” 沈溯面色冷沉如冰,厉声呵斥:“你给我滚回去面壁思过!这种混账话别让我再听见第二遍,否则我 ——” “不会有第二次了。” 迦婴的声音陡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整个大殿的光影骤然扭曲,霎时间化作黑白两色,肃杀之气立刻充斥此方天地。 她持笔冷喝道:“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笔锋扫过之处,竟凝出一道流光白马的虚影,四蹄踏碎云层,如流星坠地般撕裂天际。 七长老也没料到,她会突然发难。 一举被击中只觉胸口如受重锤,喉头一甜,竟被震得往后倒飞数丈,砸穿了殿门! 众人皆是面色大变! 迦婴居然敢? 最重要的是,她只是半步化神但不是真正的化神期,居然真的能伤到七长老? 迦婴纵身追击。 七长老反应很快,她还没落地就迅速从空中调整身形,眼里惊怒交加。 方才她还只想着教训迦婴一顿,可到了此刻,她心中已经萌发了杀意。 “既然你这般目无尊长,执意寻死,那我也没必要再顾忌什么了!” 七长老右手食指陡然抬起。 指尖萦绕的紫黑色雷光骤然暴涨,整个人的气息一度暴涨,气息极其恐怖。 “灭世雷劫指,一指灭天下!” 刹那间,漫天乌云汇聚。 无数道紫黑雷霆撕裂苍穹,如狂龙般咆哮着汇聚成一道贯穿天地的雷柱,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压,朝着追来迦婴狠狠砸落。 所有人沈家人心头一震,皆道不好! 她们二人如此近的距离,哪怕是在场修为最高的大长老,也难以救下迦婴! “十步杀一人。” 迦婴手腕急转,笔势陡然凌厉。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墨色剑气破空而去,剑气裹挟着儒家浩然正气,带着斩钉截铁的杀伐之意。 “千里不留行!” 墨色剑气与紫黑雷柱在半空轰然相撞,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两股力量无声绞杀的可怖涟漪。 “轰——” 恐怖的能量骤然爆发,周围房屋爆裂开来。 “音儿!” 沈溯终究是迟了一步。 他满脸都是悲痛之色,心中祈祷七长老还有一丝理智,没有一击将迦婴杀死。 漫天烟尘被沈溯一句驱散。 但看清其中场景时,他的脚步猛然顿住,整个人僵在原地,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迦婴已收笔而立。 她衣袂飘飘如初,仿佛方才那毁天灭地的杀招从未出现,回望对上沈溯的眼睛,眸光平静无波。 而七长老...... 这满地狼藉中,独独不见她的身影! 众人都惊呆了。 沈溯呼吸略有些粗重:“音儿,七长老呢?” “杀了。” 迦婴轻飘飘道:“这老东西倚老卖老,仗着辈分和修为略高于我,便不将我放在眼里。” “看似声势浩大,实则一碰就碎。” 她嗤笑一声,语气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满口规矩辈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配不配。”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瞳孔地震,此刻他们已经不想去计较,迦婴为一点小事杀了七长老的事情有多大逆不道了。 跨境战斗! 杀高阶修士如屠鸡宰狗! 这是什么概念? 整个修真界,多少人穷尽一生都卡在境界壁垒前寸步难行,能同阶无敌已是凤毛麟角,更何况跨境碾压? 这已经不是什么少年天骄了。 “少...少年至尊!” 不知是谁先颤声吐出这四个字,整个沈家众人像是被瞬间点燃了一般,眼中翻涌的情绪再也抑制不住。 原本对迦婴狠戾手段的忌惮,此刻尽数被一种滚烫的激动所取代。 迦婴一脸淡然。 好似对这种事,早已习以为常。 而此刻的人皇幡里,尸蛊老者背对众生: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同是年少成名的沈一鸣和沈惊鸿,都是一脸复杂的看着迦婴,心里五味杂陈。 同时心里不仅在想: 这就是散修与家族子弟的区别吗? “家主。” 迦婴朝着沈溯丢过去一份卷轴:“关于家族为何会被公羊家对付,我想你应该早知才对,为何没有直接告诉大家?” 看清卷轴上的东西,沈溯神色有些黯然。 “这事是我们沈家一致决定的。” 大长老站了出来。 她目光复杂的看着迦婴,说道:“音儿,不是我等没有告知大家,而是......” 三长老面色郁郁:“而是此事,我们沈家实在不能掺和了!” 迦婴皱眉:“喔?” 沈溯叹了一口气,将完整的事情述说出来。 半个月前,摩尼照沙城发出一则告示: 佛门要在萨其尔堡、胡杨古都、阿依莎城等地区,大肆建造寺庙,传播教义、广收门徒。 这则告示一出来,就受到三座城池各大世家的强烈反对,双方甚至差点要到动手的程度。 “佛门坐镇大荒,与大荒人共抗魔军。” “咱们大荒也给了他们最好的待遇,特意把三座城池中心的枢纽地区划给他们。” “就连大荒的本地势力都为其让步,把大荒洲寺的名头,拱手相让。” 可如今佛门得寸进尺。 他们竟要在三座一级城的核心地区大肆扩张,这让世代扎根在此的世家们如何能忍? 况且大荒连年战争。 各世家留守的都是老弱病残,孩子们生下来就是预备军,怎么可能让佛门大肆收走? 第201章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沈溯无奈的摇摇头。 “双方之所以没有动手,是因为大荒世家留守的高战有限。” “前线战争一日不断,我们后方的休养生息就不能断,因此家族高战万万不能受伤,否则家业不保。” “而佛门顾及名声,不会主动出手。” “此前萨其尔堡和阿依莎城的各世家联合起来,邀请胡杨古都各世家一起对抗佛门,但是被我们拒绝了。” 所有小辈都被震惊了。 他们原本只当是场寻常商战,没料到背后竟藏着这等牵扯佛门与世家的深层纠葛。 沈惊鸿最先回过神。 她忍不住开口:“这么说,公羊家加入了那个联盟,转头就来对付我们,是想逼着咱们也跟着站队?” 沈溯点头:“没错。” 这也是他们沈家根本不惧公羊家,却没直接对上公羊家的原因。 事实上,沈溯和几位手握实权的长老,自始至终都默不作声,任凭家里小辈闹得再凶也没插手。 因为这点商战摩擦,在他们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不管怎么闹都能收场。 另外,他们也需要借此肃清一下自家,另加考察一下后辈的处事能力。 可一旦涉及站队,性质就完全变了。 沈家有三位老祖、十二位长老。 听着声势浩大,实则大多是战场受伤退下来的老兵,剩下的也只是近些年刚突破的化神初期。 真正有多少可用战力,沈溯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要守住这份庞大的家业不容易。 因此,他们做任何事都得先思后行,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可贸然行事。 沈仲山有些恍然:“那内奸到底是谁?” “老七。” 听到沈溯波澜不惊的声音,所有人都露出震惊的表情,却也有几人眼神微动,似早有预料。 七长老已经死了。 真假如今已无从对证。 只要沈溯说她是,那她便是。 毕竟迦婴若只因口角杀人,终究说不过去,容易寒了族人的心。 如今给七长老安上 “内奸” 的罪名,就为迦婴的出手找了一个正当理由。 沈溯如此安排,看似的委屈了死去的七长老,实则是为了保全双方。 既没让迦婴背上滥杀之名,也借 “清内奸” 让七长老一脉自然瓦解,免得日后生事。 至于真正的内奸。 既然已经有人背锅,自然是暗中处理。 迦婴沉吟片刻:“所以家族的意思是,佛门的事情还需观望?” 大长老道:“根据我们之前的分析,这场战大概率打不起来,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迦婴问道:“几位老祖也是这个意思?” 沈溯点点头:“如此大事,定然是提前商议过。” “佛门发展已到瓶颈,他们要扩展是大势所趋,肯定不会轻易放弃,而且他们高战太多了,这场战几乎没有胜算。” 三长老认同道:“而且就算没有佛门,也会有其他势力的。” 相比起来,佛门还算不错。 至少他们是真的有在干实事,不仅镇守着大荒境内,各大洲出现妖魔时,也会立马组织人马出手。 上次九黎出事,佛门就派了不少人去支援。 大长老道:“大荒本就是佛门圣地,大光明寺身为大荒州寺,根基早已扎稳,原也不必费力气多做宣传。” “来三大城建立寺庙,主要是为了吸纳外地修士。” 此事对三大城的影响肯定有的。 但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此事对三大城池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毕竟能吸纳很多外地修士。 主要,是对世家的冲击太大了。 沈溯说:“大荒因为连年战乱的原因,鲜少有外地修士肯来此地发展,而本地壮年修士大多会去参军。” “新鲜血液实在太少了。” “除了根深蒂固的世家,小势力难以继日,更妄谈散修之类,若非异兽资源丰富,只怕还要更荒凉。” “我们族内不是老弱就是病残,其他世家也是如此的。” “我们不仅要为沈家考虑,也要为胡杨古都考虑,更要为整个大荒考虑啊!” 闻此言,所有人都沉默了。 就连方才愤慨的年轻一辈,也不免反思起来。 迦婴微微蹙眉:“就因为这?” 众人又是一愣。 他们呆呆地注视着迦婴,不懂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迦婴眯着眼打量一众族老。 她忽然嗤笑一声:“说的倒是挺大义的,事实真的如此吗?” “佛修根本就不繁衍,他们又能吸纳多少人?” “一个修士这一生要消耗多少资源?更妄谈供养一个寺庙了。” “比起那些珍贵的资源,这点人算得了什么,我们自己不能生?” “黎南那边的,都是曾经的大荒人吧?自己人都受不了跑路了,你们还指望外人来帮你们守护大荒?” “还不如九黎人呢!” “他们还知道资源有限紧着自家人用,世世代代想尽办法驱赶大荒人。” “我看你们的日子是过得太好了,连资源都能拱手相让,祖宗得知都要跳起来抽你们这些不肖子孙!” “比起这些虚的......” 迦婴斜睨了沈溯一眼。 “你还不如早点成婚,多生几个孩子来的实在,你可不是什么老弱病残,正值壮年好生养得很。” 沈溯:!!! 他一张老脸臊的通红。 这孩子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这世上哪有侄女催叔叔生孩子的道理! 不说各位族老什么反应。 就连小辈们也是捂嘴偷笑起来,毕竟难得见到家主出糗,这实在是一件稀罕事。 迦婴骤然升至半空,朗声道:“诸位!” 众人立刻站直正襟,齐齐抬眼望向半空那道身影,静待她的发言。 迦婴目光扫过众人,声音陡然扬高: “大荒是我们的根!” “咱们世代守护在此,多少年磨难都过来了,如今怎能本末倒置,不信自己反倒寄希望于外人?” “乘众人之智,则无不任也!” “用众人之力,则无不胜也!” 人群里有人喉结滚动,老一辈皆是眼眸微红。 他们这些上过战场的人太清楚,迦婴身上那股能让人不由自主信服、甘愿追随的力量。 正在一点点地,将涣散的族人拧成一股绳! 年轻修士们早已按捺不住,呼吸愈发粗重,胸膛里像有团火在烧。 迦婴振臂一挥:“大女子立于乾坤内,怎甘碌碌屈居人后?” “公羊家敢犯,我们便以牙还牙!佛门若来,我第一个杀进摩尼照沙城!”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人群轰然炸开! 年轻一代弟子立刻热血沸腾,方才一直装死的沈毅顶着一张被揍成猪头的脸,猛地一个鲤鱼打挺。 “对!干他爹的!” “怕个卵啊,今日不死也会在战场死,反正都是为家族而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震耳欲聋的吼声里。 迦婴笔尖直指公羊家的方向,厉声喝道:“沈家儿郎,随我 —— 冲锋!” 第202章 夜袭 胡杨古都这几日,实在有些太过安静。 各家的探子连夜不休,正聚精会神的盯着各大世家,生怕生发生变故。 “嗖——” 黑夜中忽然闪过一道赤色流光。 探子们猛地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的瞬间,就见后方天际陡然炸开密密麻麻的光点—— 竟是无数道修士而化的流光蜂拥而至! 他们遮天蔽日地朝着西南方向压了过来,甚至有低阶修士在后方御剑而行,把黑夜渲染地比白昼还要刺眼。 “那个方向是......” 探子们一个激灵:“不好,是沈家冲公羊家去了,快上禀家主!!” 公羊家、拓拔家、曹家已经整装待发,就在此时天空骤然变色,执笔绘天地的领域覆盖整个公羊家。 几位家主正簇拥着一锦袍修士往外走去,氛围轻松相谈甚欢。 见到来者气势汹汹,他们三人当即纵身而上,与虚空那人对立而站,感受到对方身上的肃杀之气,几位家主皆是面色警惕。 看清对方只有一人。 公羊家主眯着眼问道:“这位小友,不知深夜造访我公羊家有何要事?” 迦婴打量他们一眼,又见底下众人全部集合,便知他们今晚也打算夜袭沈家,只是被自己抢先了。 她也没有交谈的意思。 背后骤然出现漫天藤蔓,缠绕四肢化作护腕、护膝,一片片柳叶化作翡翠战甲,在一瞬间覆盖全身。 “好胆!” 虽然没有见过面,但儒修、少年天骄、半化神等信息,已经足以让几位家主识破迦婴的身份。 公羊家主冷笑一声。 “沈家小辈?胆敢来我公羊家撒野,来人拿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 闻言,公羊家策已按捺不住的说:“家主,不如让我试试?” 同为年少成名的少年,他自然也对迦婴好奇已久,如今有机会一较高下怎会不意动。 公羊家主颔首道:“去吧。” 迦婴冷眼睇着公羊策猛然拔戟,带起凛冽杀意直扑而来,并且对方已是元婴中期的修为。 这般年纪能有此境,显然是公羊家倾力栽培的核心子弟。 “沈佳音,接我这招横扫千军!” 怒喝声中,公羊策手中长戟已带着崩裂空气的锐啸横劈过来,竟真有几分荡平四方的威势。 迦婴立在空中,巍然不动。 众人皆是不明所以的看着她,莫非此人被策公子的气势吓傻了不成? 公羊策更是心中冷笑。 墨闻还对这沈家丫头大为赞赏,没想到对方也不过如此,待自己一举将其拿下,踩着她的荣光扬名! 寒光即刻闪至眼前。 戟尖一往无前,却在距迦婴眉心三寸处骤然顿住,无论公羊策如何努力再难前进分毫。 “不好!” 这一刻,公羊策心中大骇! 他下意识就要后撤,却见迦婴倏然抬手,五指如铁钳般死死扣住戟尖。 不等公羊策反应。 迦婴竟硬生生地,握住戟尖反着捅穿了他的胸膛! “噗嗤 ——” 武器入肉的闷响非常刺耳。 公羊策瞪圆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前的长戟,穿透身体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啊啊啊——” 见到这凶残的一幕,所有人都震惊不已,公羊家主更是怒不可遏,闪至迦婴身前就是一掌拍来! 迦婴额间冰魄微闪。 借助冰魄的能量,她毫不畏惧地扬手,掌心凝聚起凛冽灵力,与公羊家主硬碰硬地对轰在一起! “轰——” 两股磅礴的能量骤然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气浪如狂涛般向四周席卷而去。 迦婴的身躯被狠狠震飞! 而公羊家主已经救下了公羊策,面无表情的立在原地,眼里略有后怕之色。 家族天骄,不容闪失。 迦婴在急速倒飞中旋身翻转,足尖在虚空中退却数步才堪堪稳住了身躯。 纵然双手短暂失去知觉、浑身震痛不已,她也只是迅速运起功法自愈。 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迦婴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抬眸冷笑了一声。 “化神后期?也不怎么样。” 挑衅。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更甚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迦婴这句话已经算的是羞辱了! 公羊家主没想到她还能安然无恙,毕竟这一掌自己可没留手,按理说轰碎她都不成问题。 可她居然只是吐血? 此刻对比起迦婴所表现出来的实力,那句羞辱已经不再重要了。 三位家主对视一眼。 他们都看清了对方眼里那惊涛骇浪般的震惊与意外,但随即被彻骨的狠戾杀意彻底淹没。 此子如此妖孽。 若是不能为我所用,反倒还成为了仇敌—— 那就绝不能留! 念头刚起,三人竟不约而同地祭出压箱底的杀招! 霎时间,三道强横无匹的杀招呈三角绞杀之势,朝着迦婴狠狠碾杀而来,誓要将她当场灭杀! 迦婴额间冰魄猛地一闪—— “三个不要脸的老东西,竟厚颜到以大欺小、以多欺少的程度了?” 天边骤然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随即迦婴的身影就被一股巨力席卷而走,眨眼间出现在二十里之外。 迦婴回头一看,正是沈琅天。 “祖母。” 沈琅天微微颔首,将她护至身后朝着对面看去,见那三人满脸慎重,冷笑了一声。 此时,沈家众人也已赶到。 公羊家主表情虽然凝重,但并不慌张无措。 毕竟沈家再强大也就一家,而他们这边有三家,足足有六位炼虚老祖! 而这种层次的战斗,只有炼虚修士能决定最后的胜负。 “沈老祖。” 公羊家主心思忽然一转,既然还没到不可缓解的地步,她得先占据道德制高点。 公羊家主厉声质问道:“我们胡杨古都五大家族,本是世代同气连枝的姻亲盟友,可你家晚辈却在今夜无故打上门来!” “而且她还伤了我家晚辈,我出手教训你为何阻止?” 纵然双方心知肚明。 但公羊家还没动手,那就是沈家理亏。 沈琅天见对方要跟自己虚与委蛇,也并未第一时间拆穿,而是没有丝毫歉意,反而十分傲然的开口: “之前的事情我都看到了,是你家小辈自请切磋。” “同辈之间交手被人所伤,那就是他自己技不如人,就算被打死也是活该!” 公羊家主的脸色,顿时青一阵白一阵。 她后槽牙紧咬:“你!你们沈家人简直蛮不讲理!” 沈琅天冷哼道:“若是我家小辈如此无能,我才没脸出言为其发声呢!” 第203章 五族两家一教 两方剑拔弩张、僵持不下。 “大家不如听我一言,”曹家主上前说道,“我们胡杨古都五大家族,本是世代同气连枝的姻亲盟友。” “其实,不必闹到如此地步!” 拓跋家主认同的点点头:“无论如何,我等都是为了胡杨古都的未来,能不动手就不动手,以免伤了和气。” “有何问题,坐下来慢慢商议就是。” 公羊家主没开口,算是默认了。 沈琅天冷冷的睥睨他们:“喔?那你等深夜聚集三家人马,意欲何为?” 三位家主神色顿时一滞。 公羊家主很快平静心情,脸上荡开一抹微笑:“都是误会,都是误会!我们只是......提前演习一下!” 演习什么? 演习怎么灭了她沈家吗? 沈琅天眼里满是滔天怒意,周围风云即刻变色,额间竖瞳骤然睁开,满是凛冽杀机。 “天目??劫光绞杀!” 竖瞳中陡然射出一道灰芒,那股直刺神魂的威压让空气都泛起扭曲的涟漪。 公羊家主瞳孔骤缩,一股死亡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沈琅天的天目,是霸道绝伦的精神攻击。 除非修为境界能稳压她一头,否则任你有通天遁地之能,也逃不过神魂被绞碎的结局。 公羊家主只能拼尽全气,将一枚刻满符文的龟甲猛地挡在身前—— 那是公羊家代代相传的保命法器,灵光乍现时形成一道厚重的土黄色屏障。 “铛 ——!” 灰光与龟甲碰撞的刹那,爆发出金石交鸣般的巨响,屏障撑了一息,便被灰光穿透! 公羊家主眉心一凉。 她整个人猛然一僵,随即坠落万里长空。 “沈琅天!” 哪怕只有一息,也足够在暗处的公羊老祖救下公羊家主,可偏偏沈琅天一点前摇都没有,一出手就是大招。 公羊家主已然断气。 围观群众纷纷退却,曹家主和拓跋家主更是惶恐到面容扭曲,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公羊老祖迅速出手稳住公羊家主的神魂,毕竟她已是化神期,只要神魂不灭想复活并非难事。 公羊老祖眸色冷戾的瞪着沈琅天:“你居然毫不留手?” 沈琅天面色冷然:“不过是以其人之身,还之其人之道罢了,至少我还没有不要脸到以多欺少呢!” 言外之意,她已经很高尚了。 公羊老祖怒极反笑。 “好好好!老夫本还念着同气连枝的情分,想与你好生商议,没成想你竟如此绝情,那老夫也没什么好顾及的了!” 话落的瞬间,他身侧的虚空骤然泛起一阵涟漪,五道身影踏空而出,与他并肩而立。 沈琅天目光如电扫过。 来者正是公羊家、拓跋家、曹家的六位炼虚老祖! 六人气息相连,将沈琅天围困其中,周身灵力交织成一张无形大网,显然是早有准备。 “看来你们早已串通一气。” 沈琅天立于包围圈中,神色依旧从容不迫:“又是老一套,以为以多欺少就能获胜?” 拓跋老祖捋着花白长须。 他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似是而非的惋惜:“琅天,这么多年不见,你的性子倒是半分没改。” “早年老朽就劝过你,锋芒太露易折,这般烈火脾气,迟早要栽个大跟头。” “今日之事,本不必闹到这般地步。” “你若肯退一步的话,咱们......” 沈琅天轻蔑道:“早年我就看不惯你这道貌岸然的模样,这么多年了你也还是这个死样子,再说我先打你!” 拓跋老祖依旧微笑,神色未动分毫。 曹家两位老祖对视一眼。 她们二人劝说道:“琅天,我等并无恶意,更何况此时大敌当前,我等还是不要内讧了。” “胡杨古都的平衡一旦打破,最后我们谁也讨不到好,最后只会被小人了钻空子。” 沈琅天睨她一眼。 “要打便打,哪来这么多废话!” 曹家老祖:“别动不动就是打打杀杀的,以前年轻的时候早就打够了,现在只想喝喝茶......” “哎?说起喝茶,我今日得了一罐好茶......” ...... 迦婴立在远处观战,眉头越皱越紧。 这磨磨唧唧说了半天,怎么没一个人动手? 而且还叙上旧,喝上茶了? 更奇的是,沈高与沈清秋二人站在沈家阵营最前,老神在在地看着观看着,丝毫没有上前助阵的意思。 “呵呵......” 沈溯轻笑一声道:“是不是不解?” 迦婴道:“有点。” “我们大荒,如今是五族两家一教的格局,倘若我们五家在此时内讧,族内高战受伤之后,那后果......” 随着沈溯的解释,迦婴也逐渐明白了大致。 大荒的五族两家一教。 说的是胡杨古都的五大家族:沈家、公羊家、曹家、拓跋家、墨家。 两家,则是萨其尔堡的万年世家秦家、阿依莎城的万年世家左丘家。 一教,则是摩尼照沙城的佛门。 迦婴思索片刻,问道:“为何其他两城都是一家独大,偏偏胡杨古都是五族并立?” “这和大荒的地域格局脱不开关系,里头还牵扯着不少面对魔域的战略计划,以及一些历史因素。” 沈溯道:“魔域虽独立于八洲之外,却有固定通道连通此界,入口就在大荒北面。” “整个大荒以断戈山脉为界,山脉以北那侧占了大荒三分之一的地盘,早已被划定为我们与魔军常年厮杀的主战场。” “断戈山脉有一方缺口名为断戈关隘,是魔军唯一能攻破大荒的入口。” “中州军事基地就坐落在断戈关隘外侧,而摩尼照沙城,就在断戈关隘内侧。” 也就是说,佛门已经是大荒不可或缺的第二道防线了,一但佛门被攻破,整个大荒甚至八州都会陷入动荡。 这才是世家一直容忍佛门的原因。 因为整个大荒都需要仰仗佛门,就是那么简单。 沈溯叹息一声:“咱们沈家的祖地,原本在大荒以北,后来魔军攻破大荒以北,家族死伤惨重才迁移到此地。” —— 大荒大势力分布图在此,评论区可看。 第204章 牵一发而动全身 与常年直面边患的萨其尔堡、阿依莎城不同,胡杨古都地处大荒大后方,是前线战士休整喘息的安稳之地。 也正因如此,它有了明确的内城与外城划分。 内城是五大家族的根基所在,壁垒森严,凝聚着整座城池的权力与力量核心。 外城则源源不断地接纳着从各地迁徙而来的修士,他们有躲避战乱、退隐疗伤的修士,也有往来贸易的商旅。 随着人口日渐稠密。 城池不得不一次次向外扩建,如今的规模已是初建时的十倍不止,也逐渐成为了大荒第三座一级城。 这背后,离不开五大家族的共同擘画。 也因此,胡杨古都的五大家族早已结成休戚与共的同盟,唯有联手才能稳住这方城池的秩序。 这与萨其尔堡秦家、阿依莎城左丘家那种凭一族之势,独掌整座城池的局面,有着本质区别。 前者是共生的平衡,后者是独断的掌控。 沈溯叹息一声:“若非此次事态太过严峻,我们五家是绝对不会轻易背弃盟约,对盟友下手的。” 迦婴摸着下巴,语气里带着几分探究:“果真?” “哈哈哈!” 沈溯朗声一笑,开怀道:“自然.....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咱们沈家在军方的根基。” “就算今晚真的动手了,他们也不敢下死手,最终的目的还是让我们与他们统一战线。” 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五大家族是为同盟,可不只是存在于联姻,和共同发展胡杨古都,还包括五家的军方势力也在其中。 迦婴眸子微微一眯。 难怪沈溯总说族内高战不足,看来分明是族里的顶尖战力都戍守在北境前线。 ——这才是沈家真正的底气。 也是公羊家、曹家、拓跋家,不敢与沈家彻底撕破脸的根由。 迦婴略一思索,问道:“所以他们实则是在......谈判?” 沈溯点点头:“不过真要是谈崩了,动手也不是没可能。” 他说这话时,语气倒不怎么严肃。 之前沈家想置身事外,但迦婴一举打破了他们这个幻想,反倒让沈家与其他三家的立场重新归到了一处。 只要大家战线统一,别的都是可以商议的。 曹老祖在沈琅天的态度里洞悉到这一点后,转头对公羊老祖说道:“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商议的,你说对吧老公羊?” 公羊老祖面沉如水,枯瘦的手指攥得发白。 公羊家今夜一死一伤,按他睚眦必报的性子,断没有轻易放过始作俑者的道理。 可顾念到佛门...... 他所有怒火都被强行压了下去,毕竟在大局面前,这点恩怨确实不值一提。 更何况公羊家主的躯体与神魂还在,费点功夫就能复活。 沈琅天实则留了一丝余地,主要还是看到公羊家主攻击迦婴,才给了一个下马威。 只是这 “威” 给得实在太大了。 拓跋老祖出来打圆场:“各位稍安勿躁,既然咱们意念合一,那这些小事就不要计较了。” 曹老祖碰了碰公羊老祖的手臂,语气里有着一丝安抚的意味: “快些回去安排复活公羊贤侄吧,神魂离体太久可不是好事,若缺什么尽管去我曹家库房取就是。” 公羊家不至于缺这点资源。 曹老祖出面调和,既给了公羊家台阶下,也向沈家释放了缓和的信号,免得两家真因这点恩怨彻底闹僵。 公羊老祖冷哼一声,转身便要拂袖而去。 “等等。” 迦婴的声音忽然自身后传来。 公羊老祖猛地回身,额角青筋瞬间绷起,声音里满是按捺不住的火气:“小辈,你还要如何?” 他自认已退到了极致! 没揪着自家一死一伤的事不放,甚至默许了曹老祖的调解,这已是天大的让步。 若沈家还敢蹬鼻子上脸,大不了今日就撕破脸,真刀真枪干一场! 就连其余三家的老祖,看着迦婴的目光也变得不善起来,而沈家人惊讶过后,却是并未开口阻止。 迦婴才不管这些, 她目光如两道冷电,直直落在公羊家阵营里那位锦衣中年女子身上,声音陡然转厉: “方才我看见你们三家的家主,簇拥此人走出门,可见她根本就不是你们本家人。” “那么此人是何身份,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几位老祖神色微变。 那锦衣女子看戏看得津津有味,此时听到迦婴点名自己,也是毫不畏惧地朗声笑了笑。 她纵身跃上高空,神色从容的抱拳道:“在下不才,阿依莎城左丘辞是也。” 沈琅天神情顿时转冷。 三家老祖的脸色亦是有些不自然,但很快又恢复如初,毕竟若非沈家固持己见,他们也不会接受阿依莎城的拉拢。 况且,知晓了也无妨。 他们本来也没想瞒着,三城联合对抗佛门本来就是计划内的一环,这一点沈家也知晓。 而且如今沈家同意站队,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选。 毕竟五族只要不分崩离析,胡杨古都便有了与萨其尔堡、阿依莎城平起平坐的资格。 左丘辞不动声色地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唇边漾开一抹淡笑,语气平和却清晰: “在下今日前来,正是为商议咱们三城共抗佛门之事。” 这话显然是临时改了说辞,给了在场所有人一个顺坡下的台阶。 沈家这边却并不答话。 这让方才还缓和的气氛,瞬间又冷沉下来。 迦婴的伤势已经被生命之树疗愈完成,她手持雪鳞春秋笔落到沈琅天身侧,笔尖直指左丘辞。 “你的说辞,我半个字也不信。” 迦婴冷声质问:“之前公羊家、曹家、拓跋家忽然对沈家发动商战,你敢说这其中没有你推波助澜?” “小辈,这里没有你开口的余地。” 左丘辞眸色淡淡:“我记得你不久前刚被公羊家主所伤,还不夹紧尾巴回去疗伤?” 她话音里的轻视毫不掩饰,显然没将这个突然发难的年轻修士放在眼里。 毕竟各家老祖都没开口。 迦婴充其量一个半化神的晚辈罢了,有什么资格大放厥词? 沈琅天眸子微微一眯。 但她没开口,显然默认了迦婴的行事做派。 迦婴心中思索,胡杨古都的大能实在太多,除了一群炼虚老祖,还有各家化神期的长老、家主。 自己一个后辈,若想在他们之间拥有话语权,必须让这些老狐狸们看清她的价值。 今夜本想借攻入公羊家之事立威,偏偏各家老祖出现得太快,瞬间打乱了她所有布局。 既然如此...... ——那她就不得不剑走偏锋了! 第205章 彻底疯狂! “杀气三时作阵云,寒声一夜传刁斗。” 没人料到迦婴会突然发难。 毕竟化神与元婴的差距,宛若天堑之别,这般举动,与自寻死路无异! “雕虫小技。” 左丘辞周身被笼罩在黑云之下,但她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身前空间骤然荡开圈圈涟漪,一只通体碧绿的玉笛从波纹中旋出,稳稳落进她掌心。 她将玉笛横在唇边,指尖在笛孔上轻盈点动。 初时笛声清越如流泉,转瞬便凌厉如万马奔涌,淡青色音刃直射黑云! 甲士虚影拔刀相迎,但没多久就碎裂成黑烟,后排刚冲上前,就被音刃绞成碎片。 左丘辞吹奏的节奏愈发急促。 笛声穿透无尽虚空朝着迦婴的方向袭来,誓要将对方一举拿下!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随着迦婴话落,她身上骤然爆发一股威势惊人的浩然正气,形成一道防御屏障护在身前。 左丘辞眼里露出一抹轻蔑。 小小元婴,安敢在她面前班门弄斧? 浩荡音波如无形巨潮朝迦婴碾去,威势极其之骇人,可那音波撞在屏障上却瞬间不得寸进,转而顺着屏障朝四周狂涌! “喔?” 曹老祖眼中精光一闪:“居然挡住了?简直不可思议......” 事实上,音律这种精神攻击是避无可避的,就算迦婴挡住也终会受到一些影响。 除非她实力超过左丘辞,亦或是身怀足以免疫精神攻击的宝贝,才能做到完全不受影响。 “呵呵......” 拓跋老祖意味深长的笑道:“后生可畏啊!” 迦婴神色淡然。 她识海深处那座冰雪莲台悄然转动,将音波中暗藏的神识冲击尽数涤荡,纵有影响但也能承受。 左丘辞表情也是一凝。 她表情稍稍正色了些:“你这小辈的确有几分本事,但也仅此而已了!” 迦婴斜睨她一眼,随即张口就是嘲讽:“化神修士就是用嘴战斗的?” 左丘辞脸色骤然沉如墨色,周身气息猛地一滞。 “不知天高地厚的黄口小儿,也敢对我不敬!” 她怒极反笑,玉笛光芒大盛已凝起骇人的杀招:“今日便让你好生学学,何为长幼尊卑!” 话落,凛冽杀机已随着笛音破空而来! 迦婴非但不退,反倒逆势突进。 她执笔向天一横,金字箴言已迎着那如潮音波疾冲而去:“弦音扰耳终是虚,不及锋芒破万律!” 字迹随着话音凝于半空。 随后竟化作道道凌厉气劲,与金字箴言一同撞向那无形巨浪! 这两人都是远程作战,各种杀招看得人大饱眼福。 围观群众皆是啧啧称奇。 “沈家那个孩子,竟能以硬抗下左丘辞的杀招?就是不知能撑多久。” “她忽然动手,莫非有沈琅天的示意?” 几位老祖心中暗自思忖: 先前应下阿依莎城的拉拢,定是触怒了沈琅天,才会指使小辈突然发难。 若是能一举拿下左丘辞,沈家出了这等厉害的接班人,其领袖地位必会愈发稳固。 可若是迦婴受了伤,沈琅天便能借着报仇的由头除掉左丘辞 ,如此一来无论结果如何,沈家都稳赚不赔啊! 这般想着,他们的目光愈发忌惮。 沈琅天心中虽然疑惑迦婴为何会突然出手,但也并未阻止她的所作所为,反正自己足以保护她的生命安全。 斗转星移间,迦婴的气息已渐显紊乱,身形在音波的连环冲击下踉跄后退,显然已渐渐落了下风。 可左丘辞的脸色却黑如锅底。 想她堂堂化神修士...... 如今竟被一介元婴拖得有来有回,她的脸面都已在众目睽睽之下丢得干干净净! 玉笛的音波陡然拔高半分,带着滔天怒意朝迦婴碾压而去,其中凛冽杀意令人心惊。 尸蛊老者提醒道:“此人虽然动怒,但始终十分冷静,若是再拖下去,恐于主人不利。” 迦婴眸色微沉。 一举杀了此人是有些难度,但若是她露了破绽,那迦婴至少能跟她五五分。 迦婴忽然高声冷笑。 “你这所谓的化神修士也不过尔尔,不知是你菜,还是化神都那么菜?” 左丘辞一下子就懵了。 这小儿都落入下风,被打得如此狼狈了,居然还有闲心来嘲讽她? “啧啧。” 迦婴撇撇嘴:“瞧着你年纪也不小了,这些年滋补的灵药怕是没少吃吧?浪费了那么多资源,到头来竟是个名副其实的水货?”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左丘辞心上! 但取而代之的是滔天怒火,她周身的灵力瞬间变得狂暴无比,仿佛下一秒就要将眼前的迦婴撕碎。 迦婴一边防御她的进攻,一边继续打嘴炮: “不是我埋汰你,就你吃的那些灵药就算是拿去喂哼哼兽,时至今日也该成仙了吧?” “你呢?跟我一个小元婴打架,居然还迟迟拿不下我。” “我说句大实话,左丘辞你不如退位让贤让哼哼兽上吧,说不定比你还强点呢!” “若是我与你同境战斗,我杀你如屠鸡宰狗!” ...... 有人疑惑道:“咦?哼哼兽是什么?” “猪。” 众人:......豁,好毒的嘴啊! 沈溯愣了一声,随即恍然道:“我看了萧老骂御卿道尊的时册,也许儒修......都是那么战斗的?” 众人都是嘴角一抽。 所以打得过就直接杀,打不过就开口嘲讽,这就是儒修常用的作战风格? 听到这番话,左丘辞直接就炸了! 老子修炼那么多年,闯死关、破瓶颈,微末时为了一颗丹药,被那些老怪物压制,赔笑脸就算了。 现在,你一个区区元婴也敢嘲讽我? 你凭什么那么意气风发! 你凭什么觉得能跟我平起平坐! 你就该给我跪着! 我要是今天不捏死你,那我那么多年不是白修炼了? 炼气装孙子,筑基装孙子,金丹装孙子,元婴装孙子,现在都化神了难道还要我装? 本座今天就要大开杀戒! 左丘辞怒吼道:“小杂毛,给本座死来!” 话音未落,她便如离弦之箭般纵身跃起,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朝着迦婴猛扑了过来! 迦婴眼前顿时一亮! 远程对峙时,比拼的是双方的境界底蕴与灵力强弱,迦婴境界低于她就注定落入下风,而且她也没办法强行近左丘辞的身。 可一旦转入近战,破绽便会成倍增多! 她再度高声嘲讽:“你一介化神修士,实力没有就算了,怎么连点肚量都没有,我要是你都没脸活着,羞于浪费天地灵气!” “啊啊啊——” 左丘辞已经彻底疯狂! 第206章 以心饲柳 左丘辞的身影眨眼间便从五十里开外,化作一道残影出现在迦婴面前,她以笛作剑朝迦婴刺来! “给本座死!” 迦婴巍然不动,嘴角却缓缓勾起。 “轰 ——” 震耳轰鸣中,左丘辞只觉眼前骤然一黑! 手中玉笛已然刺中某物,却似撞上万年玄铁,任凭她化神中期的修为倾力灌注,那尖锐笛尖竟连分毫也难入! 还未等她从这惊绝阻力中回神。 遮天蔽日的巨龟骤然浮现,深蓝色的龟甲如悬空山岳,带着崩裂云层的磅礴之势,轰然压到她身上! 一股海腥味扑面而来,带着冰冷的寒气。 “不....不好!” 左丘辞只觉身躯被巨龟死死压制,在重力下地朝着下方深不见底的万里高空极速坠去! 她拼尽全力想要挣脱,可迦婴和沧澜巨龟岂会遂她所愿? “藤蔓束缚!” “重力领域!” 主仆二人声线交击,喝声同时炸响! 天际翻涌起遮天蔽日的藤蔓,墨绿柳条如狂龙探爪猛扑而下,瞬间将沧澜巨龟庞大的身躯,连同急坠的左丘辞层层缠裹。 沧澜巨龟庞大的身躯与天地重力相融,无形重压如怒潮拍岸,带着崩山裂石的威势狠狠砸在左丘辞身上! 左丘辞往下坠势再度加快,不断朝着那片深不见底的万里深渊猛坠而去! 曹老祖惊诧道:“五阶妖兽?” 要知道,妖兽比之人类修炼还要更为缓慢。 一只五阶巅峰的沧澜巨龟,起码已经活了上万年不止,这家伙在野外可是雄霸一方的霸主啊! 可它居然会认比它弱小的迦婴为主? 这简直就是千古奇闻! 就连沈家人亦是震惊不已,虽然早已听迦婴说过她有一只五阶契约兽,但远远不及亲眼所见来的震撼人心。 “呵呵......” 拓跋老祖这下是真笑不出来了,冷冷瞥了沈琅天一眼,咬牙切齿的说:“琅天......好福气啊!” 听着这酸溜溜话,沈琅天勉强压下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 她淡淡的说:“也就这样吧,怎么你家小辈没有路遇五阶妖兽哭着跪求认主吗?” 拓跋老祖猛地转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了个草啊! 他心中大骂:你这老东西还能再不要脸些吗? 什么五阶妖兽哭着认主?这等天上掉馅饼的鬼话,她竟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他自家那几个孙子,为了契约头三阶灵兽都搞得鸡飞狗跳的,还他爷爷的五阶妖兽? 那是能随便遇上的? 还哭着跪求? 沈琅天这是把他当傻子戏耍吗? 拓跋老祖气得胡须都在抖,偏又被这话堵得哑口无言,只能在心里把沈琅天骂了千百遍。 曹家老祖嘴角一抽,心里亦是暗暗羡慕。 沈惊鸿观望战局,微微眯了眯眼:“这人该不会被巨龟给压死吧?” “嘿嘿!” 沈毅顶着一张肿成猪头似的脸,毫不掩饰的大笑出声:“那她左丘辞,就是史上第一个被王八压死的化神!” 众人:...... 左丘辞:...... 死亡危机令人恐惧,却也令人冷静。 左丘辞被死死压在沧澜巨龟身下,四肢遭藤蔓紧缠,纵用灵气轰断不少,可藤蔓断了又生烦不胜烦。 听到沈毅的话,她整个人都气得颤抖起来。 再这样下去,她就真的要成为修真界第一个被砸死的化神修士,永远被钉在耻辱钉上了! 左丘辞眼里闪过一丝冷色。 一张五阶挪移符骤然浮现,左丘辞喝道:“乾坤易位,敕!” 符纸陡然爆发出刺目白光,下一刻迦婴背后的虚空微微波动,左丘辞的身影已然凭空出现! “竖子受死!” 化神威压携带凛冽杀意轰然压顶,这个距离迦婴是避无可避,哪怕侥幸避开也是重伤。 可她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满是决然之色。 手中笔尖骤然化作森寒剑尖,毫不犹豫地转身朝对方刺去! “大孙!” 沈琅天惊怒交加,身形猛动欲要驰援,却在半途猛地顿住。 场中景象已然定格 —— 一笛穿心! 一剑封喉! 血腥味混着寒风朝四周弥漫,场中霎时死寂,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光死死钉在对峙的两人身上。 迦婴胸前玉笛发出音波震颤。 但奇怪的是,她心口流出的并不是灼目的红,而是浓稠的绿。 左丘辞喉咙被利剑洞穿,脸色惨白如纸,却仍死死盯着对方冷然的眼睛,眼底满是难以置信。 “你,明明可以躲....却要与我同归于尽?” 她声音嘶哑破碎,每吐出一字都牵扯着喉间伤口,血沫顺着唇角不断溢出。 迦婴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染血的脸竟透出几分诡异的平静:“不,我从没那么想过。” 左丘辞神色猛地一怔。 就在这刹那的失神间,迦婴心口突然窜出数道翠绿柳枝,如灵蛇般迅猛缠上左丘辞握着玉笛的手腕。 不等她挣脱,那些柳枝已骤然发力,操控玉笛狠狠刺向她自己的胸腔! “噗——” 剧痛袭来的瞬间,体内的生命力居然在迅速被抽离,本还有挣扎机会的左丘辞,这下是彻底绝望了! 她下意识望向迦婴心口—— 破开的血肉中是一团疯长的柳枝,交织如网裹着深不见底的心脏,浓绿欲滴却惊悚得令人毛骨悚然。 竟然会有人以心脏为饲,饲养一棵寄生的柳树? “疯子......” 左丘辞神色逐渐灰败,口中不断涌出鲜血:“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迦婴唇畔微扬:“左丘前辈,承让了。” “呵呵......” 左丘辞笑了,神色陡然冷厉起来:“你高兴的太早了!” 话音未落,她周身的气息骤然暴涨,原本收敛的灵力如火山喷发般炸开,一股决绝到极致的凶戾之气弥漫开来! 那是灵力在体内疯狂冲撞、不计代价燃烧本源的征兆! “不好!” 围观群众脸色骤变! 左丘辞双目赤红,嘴角勾起一抹疯狂的弧度,周身灵力波动已紊乱到极致,显然是要自爆! 这等威势足以让半个内城化为焦土,在场众人谁也别想全身而退! 第207章 史上首个被王八压死的化神! 迦婴心头警兆狂响。 她下意识便要后撤,可脚步还未挪动,头脑忽然传来一阵剧烈轰鸣! 仿佛有万千淬毒钢针,循着神魂脉络狠狠扎进识海深处,脑颅剧痛如裂,眼前骤然炸开无数猩红幻象。 “呃啊 ——” 迦婴忍不住痛呼出声。 面目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双手死死捂住头颅,指缝间渗出细密的血珠。 原本悬浮于虚空的身形猛地一晃,竟如断线的风筝般朝着下方坠落! “不好,是精神攻击!” 尸蛊老者声音惊恐,苍老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她根本不是真要自爆,是想用神魂冲击困住你,然后再杀了你!” 音修最擅长精神攻击。 之前二人斗法之时距离较远,迦婴还能靠着提前预防,以及识海中的冰雪莲台削减影响,勉强还可以承受。 但此时左丘辞的殊死一搏,以及如此近的距离...... 沈琅天眸光一凛,当即一个挥手。 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劲风瞬间将迦婴笼罩,迦婴只觉眼前光影一晃,瞬间从原地消失,下一刻便出现在沈琅天身侧。 然而,左丘辞的身影一顿。 那股爆裂的能量忽然消失,她一颗丹药滑入腹中,拖着重伤之躯就要逃离此地! “好胆!” 沈琅天见她竟是虚晃一招,瞬间大怒:“老贼受死!” 她背后的空间剧烈晃动,随即一点寒光从中飞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破万里长空瞬间穿透左丘辞的头颅! 左丘辞的身躯猛地一僵。 下一刻,她的躯体竟如潮水般化开,化作漫天灵力消散于天地间,唯余一根失去光泽的骸骨坠落虚空。 曹老祖眯着眼道:“喔?竟然是替死的分身么?” 修真界的老怪物们,哪个没有几手压箱底的保命手段? 左丘辞纵然被激得状若疯魔,骨子里依旧留着几分清醒 ,关键时刻诈死,再以分身替死。 ——最后达到逃之夭夭的目的! 沈琅天眼神一沉。 她磅礴的神识瞬间如潮水般铺开,将方圆百里之内的山川草木、沟壑暗河尽数笼罩。 可奇怪的是,神识扫过之处,竟连半分左丘辞真身的气息都未捕捉到! 沈琅天面色阴沉:“这是什么隐匿之法,竟能逃过我的神识?” 她闭上眼,额间天目豁然睁开。 视野里万物皆成灰蒙,所有隐匿都无所遁形,唯有点点猩红活物的轮廓在跳动,却独独不见左丘辞的影踪! “是左丘家祖传的隐匿之术。” 拓跋老祖沉声道:“当年他们凭这手,在战场上可是立下过奇功的。” “不能放过她。” 曹老祖眸色猛然一沉:“今夜的事.....她到底是阿依莎城派来的,若是她平安回到阿依莎城,那可能会......” 毕竟打狗还得看主人。 既然已经动了手,那就必须得把左丘辞弄死,这样死无对证之后,他们才能找个借口应对阿依莎城。 大敌当前,阿依莎城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若是左丘辞活着回去告状,那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几位老祖见状也不再旁观,各自祭出手段搜寻左丘辞踪迹。 可左丘家能将这隐匿秘法传为祖传,自有其精妙之处,哪是轻易便能识破的? 任凭众人神识扫过、法眼窥探,周遭依旧空空如也,连半分气息都寻不到。 “再拖下去,她只怕就要出了胡杨古都了!” 曹老祖神色凝重:“到时就是天高任鸟飞,再难寻找其踪迹。” “泰山压顶!” 就在此时,沧澜巨龟喉咙里猛然滚出雷霆般的怒吼,庞大的身躯骤然暴涨数倍,带着崩山裂石的威势,朝着一方虚空轰然压落! “啊啊——” 左丘辞的惨叫瞬间从巨龟身下炸响,她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恐:“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发现本座?” 迦婴甩了甩沉重的头。 她五指微微蜷缩,指尖泛起淡淡的绿光,左丘辞的身躯上猛地冒出无数疯狂生长的柳枝! 显然,只要被迦婴抽过生命力的生物,终究都会生命之树寄生,沦为生命之树的培养皿。 沧澜巨龟虽然识破不了左丘辞的隐匿之法,但能感受到生命之树的气息,所以才能精准找到她的所在。 “重力领域!” 澜巨龟再次怒啸。 左丘辞周身的空间骤然变得粘稠如铅,一股无形巨力猛地攥住她,朝着万里长空下狠狠摔落! “轰隆隆 ——” 一声震彻天地的巨响炸开,胡杨古都城外的沙地剧烈震颤,瞬间掀起数丈高的沙浪向四周席卷。 沙丘顿时崩塌,无数胡杨树被碾压成渣。 黄沙如蘑菇云般冲天而起,遮蔽了半边天空,待沙雾稍散,只见沙地上赫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深坑! 所有人都放轻了呼吸。 沈毅咽了咽口水:“不会吧?她一介化神修士,莫非真被王八压死了?” 沈惊鸿顿了顿。 她说道:“这个高度.....还有那沧澜巨龟的 重量加成,咳咳.....想活应该不可能吧?”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沧澜巨龟庞大的身躯缓缓挪开。 待它彻底离开那巨大的沙坑,众人终于看清坑中景象,里面只剩下一摊刺目的血水...... ——显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豁——” 公羊老祖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左丘辞虽死于沧澜巨龟之手,但真正关键的,是能识破她伪装的迦婴。 这下公羊老祖之前的愤怒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庆幸,庆幸没有彻底与其成为敌人! “老沈啊!” 公老祖语气艳羡:“你可是有一个好孙儿啊!” 沈琅天没搭理他,目光落在迦婴身上,语气带着真切的关怀:“可还有大碍?” 精神类攻击的创伤,那是十分恐怖的。 若是处理不当,轻则留下识海隐痛,修为再难寸进;重则神智受损,变成浑浑噩噩的傻子也并非不可能。 她看着迦婴略显苍白的脸色,眉头微蹙,显然十分担心那道精神攻击的后遗症。 迦婴摇摇头:“就是头有点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