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落阶前》 第1章 初醒 “师尊，为何我破不了无妄境。” 长者瞥过屋门外，院内少年的身影如竹影般虚实不定，随后又将目光放回面前茶桌，“你小子连妄字都不会识，还想着破无妄？” 少年本是为剑洗护，闻言便傲气的收起剑，“我自入门以来识剑谱百来，如何不会识字？” 长者嗤笑一声，拂过茶桌，空现笔纸墨于上。 “那你写写。” 少年心傲，换手握剑，提笔，几瞬间，妄字笔画如凌风破空浮现纸上，“瞧，我这不是写出来了吗？” 彼时少年还未明白天高海阔，只知闯前路破无妄。 长者抿茶，“无痕，你下山罢。” 眼前画面闪过几瞬，朦朦不见真章，好似覆了层红妆，血与泪在少年脸上滑落，最后是碎了一地的愁。 “师尊，我好像破不了无妄了……” “呜哇！”霜叶林中，竹屋里头传来一声吃痛的惊呼。 床一旁的地上，云无痕下身卷着被褥，头着地的痛让他抱着揉，一阵的头晕目眩，此时竹门轻启，一角水蓝色的裙衣落入他的视线中。 云无痕往上看去，只见女子掩嘴偷笑，手里挎着一个食盒，“师弟怎的开始在地上练功了？” 云无痕早习惯千越雪的嬉笑，不恼也不出声，揉着头痛坐起，眼神还带着初醒的茫然，默了会才出声：“小师姐，我做了个怪奇的梦。” “哦？什么样的梦？”千越雪知道自家师弟的性子，在旁边的桌子坐下，拿出食盒里头的朝饭摆上。 云无痕在地上坐着发了会呆，脑子清醒多了，起身将地上的枕头被褥收拾叠好，从柜头拿上发带束发，收拾好后，又陷入了那梦带来的迷惘。 “我梦见自己在和师尊讨论怎么破无妄，”聊起梦境，他不由兴致勃勃的凑在千越雪身边，“小师姐，这也是我的前世吗？不过感觉这辈子不太可能。” 千越雪伸手在他脑门轻弹了一下，语气不悦：“师弟，不可妄自菲薄，就算你真的这辈子就这样了，你的后事师姐会为你操办。” “知晓了。”云无痕揉着额头，他一向认为这不是什么安慰人的好话，但小师姐却一直挂在嘴边，拿起筷子便顺势转移话题，问起师尊的近况来。 “还是老样子，许是这些年用的草药已经无用了，听闻惊开阁算出五月后有奇境问世，届时我会进去寻药。”说起师尊，千越雪难掩焦虑之色，最终也只是叹息道：“要是师尊就这么去了，我们也得好好操办后事。” 要说师门内谁嘴毒，那倒没有。 要说晦气，那必定是三师姐，云无痕总觉得她不是担心他们几人的后事，而是担心自己不能负责他们的后事。 “小师姐多虑，师尊如今还康健。”云无痕决定为师尊的福气说说好话。 “嗯，如此便好。” 话落，她又不知想到什么开始发呆，云无痕也乐得清闲，把饭碗挪到了窗边，吃上几口便捉蝶逗鸟。 雀儿被逗恼了就啄他的头，本就松垮的扎发一下被弄得凌乱，云无痕指法无影似的抓住了那雀儿的后劲，“你怎么不经逗呢？” 雀儿怄气的啄了一口他的手背才得以逃脱魔掌。 千越雪被他吃痛的吸气声唤回来神，看见云无痕凌乱的发带，好笑又无奈，只得走上前去，“你啊，总是闲不住性子。” 云无痕早早放下碗筷，在整理自己的衣裳，千越雪将他乱了的发带取下，从百物囊中取了个白玉琉璃冠，给他梳上。 发丝轻轻拂过手心，千越雪楞楞的看着他的脸庞，如凡间富贵公子般的生气，她些许慌神，“其实，你现在拿着凡人的金财银宝去山下，和和美美的过完这一生也未尝不是幸事。” 云无痕一愣，说不出是何种感觉。 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五十多年了，穿越前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云星像每个普通人一样从学生变社畜，结果因为左脚先踏入公司的理由被老板开除。 云星生来是孤儿，无父无母，开除之后也不知道去哪，正在天桥底下惆怅呢，眼前一黑就变成了襁褓里的婴儿。 云星：不要啊啊啊！我不要被冲进马桶啊啊！ 但显然没有他想的那样，他穿越到了一个陌生的修仙世界。 婴儿的啼哭惊醒了村民，他们正商量着是收养还是别的时，仙人踏剑而来，云星感觉一双温暖的手抱住了自己，那时身体还太小，记不清来人，只记得那人包含热泪，轻声说，“找到你了。” 如今才知此人是青古门的天无真人，也是他前世的师尊。 没错！前世。 云星被改名为云无痕后，六岁时他的好二师兄给他科普了一番，其实他原本就是他们的小师弟，因为某些奸人陷害没了，他们痛心疾首，选择复活他。 结果出了偏差，把他弄失忆了，不过好在是人回来了。 传说，前世的他风姿俊朗，天赋异禀，五大三粗。 云无痕看了看他没二两肉的胳膊，和六年没能成功引气入体的天赋陷入了沉思。实际上他一直想说你们找错人了，可无论师尊还是大师兄都说没找错。 “没有啊，就是长你这个傻样。” 二师兄，你骗我。云无痕仰天长啸。 或许一开始还无所谓，但现在云无痕也算活了这么久的人了，师门和门派都是顶顶好的。 怎么会甘心，怎么可能甘心。 云无痕抿唇不语。 千越雪又怎么不知道云无痕如何，她轻拍着他的肩，“是师姐不会说话了，无痕，无论如何，你始终是我们的小师弟，莫要妄自菲薄。” 心口的郁闷气早就散了，但云无痕还是在师姐怀里撒了会娇。 “你啊……” 笑闹过后，千越雪便回去匆匆忙了，全青古门唯一的闲人只有他，五月后的秘境又是一大事，估计过不了多久师姐就会闭关。 照例，云无痕得去拜见师尊，前脚刚踏出门槛，又见那小雀儿神气的飞啄过来，被他扭头躲了过去。 “你倒是记仇。”云无痕以往这么折腾下来，那些雀鸟都得绕着他走，生怕被瘟神看上当饭吃，这么有来有往的还是第一个，他觉着有趣，在雀儿下一次飞来时出手抓住了它。 “长得还毛滚滚的，跟我混吧，保准你吃香喝辣。”说着，便强制性的放在了肩上，不知是听懂了还是被拿捏怕了，雀儿安静的站在云无痕肩上没再动。 想着还挺有趣，云无痕琢磨给这雀儿取个名字，“无敌大铁牛怎么样？” 话音刚落，耳垂便被两下啄红。 嗯，看来不怎么样。 “旺财？大黑？王大壮？” 一路说下来，云无痕的耳垂红的能滴血，最后雀儿都没了反应，也许是累了。 云无痕：“那就叫你美丽小翠花咯，你没反应我就当你同意了哦？” 美丽小翠花：“……” 懒得骂。 走到了竹林边缘的悬崖瀑布，悬崖上息落着一只仙鹤，正饮着瀑布上流的溪水，听到落叶被踩的脆声向源头看去。 “早呀，无敌小铁牛。” 美丽小翠花：“……” 无敌小铁牛：“……” 云无痕丝毫不怕小铁牛对这个名字积怨已久的报复，大大方方地坐了上去，“今天也麻烦啦，我会早日学会御剑的。” 小铁牛哼气一声，云无痕早有预感的收起小翠花护在掌心，紧接着飓风刮过脸上，飞过大小山峰，落在了其中一座。 峰门前坐落着一块圆坨的石头，上面竖刻着青古二字，若是仔细看去则会发现这二字并非刻出来的，而是好几道剑痕阴差阳错组成，字旁还有不少细小剑痕，凑近时还能感觉出剑痕主人的剑气余威。 云无痕谢过小铁牛，小翠花被那阵阵飓风整的头晕，还在他的掌心休息，他将小翠花放回肩上，目光抚过那块石头，暗自叹气，打起精神往里走。 青古门主峰不同于他的那座无名小峰，初入的建筑辉煌似仙宫，中央的剑堂里，刀枪剑戟的打斗声传来，还夹着试训的喊声，草木盆栽养了满峰，没走几步就能看到一盆摆在地上，均是炼丹的仙草药。 云无痕羡煞的扫了眼，又悻悻的绕过剑堂，剑堂后是青古峰最大的殿，在主峰的阵法下又设了一重阵法，是历代掌门的居住地，也是青古门护阵的阵眼，云无痕停在殿门前拱手鞠躬。 “弟子云无痕求见师尊。” 他的声音很轻，传不到殿内，但殿中人还是听见了，“无痕呐，进来吧。” 殿门不动自开，云无痕安抚的摸了摸小翠花后走进，周遭的环境骤然巨变，对于他来说熟悉无比，正是梦中的小院，而梦中长者坐的茶桌却变成了一名鹤发童颜的黄袍孩子坐着。 小孩看到他就露出满面慈爱的笑来，招手，“无痕呐，朝饭吃过了没？” “吃过了师尊。”说着，自己乖乖坐在师尊云不归身旁。 云不归用内力扫了眼云无痕，随后慈爱地揉揉他的头，长者慈祥的模样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画面极其违和，余光一瞟，注意到了他肩上还没缓过劲的小翠花，伸手捞了过来，“你怎的又磨起这些小东西来了？” “我没磨它，它自己自愿和我混…啊不，走的。” 听到这话之后，小翠花的晕眩的大脑瞬间清醒，谴责似的叫了几声，云不归一脸我就知如此的模样，“你养什么什么死，还是放过它吧。” 小翠花：“……” 真是灾祸相行。 “小翠花很有灵性的，死不了，我相信它能活下来。”顿了顿，云无痕又补上一句，“可能它可以成为我第一个养活的玩意儿也说不定。” 云不归怜悯的看了眼手中的雀儿，没再说什么，还了回去，只不过小翠花的反抗很激烈，但还是难逃魔爪。 云不归：“小翠花？” 云无痕点头，“全名叫做美丽小翠花，我本想让它和小铁牛组个兄弟，但是它不喜欢当大铁牛。” “扶风也不喜欢当小铁牛。” 扶风是云无痕的临时坐骑仙鹤，只不过这小主人取名是相当古怪，次次如此，要不是又另外取了个名字，平时乘坐时或许就不是风大晃脑这么个事儿了。 “是吗？可我觉得他挺高兴的。”云无痕没看出小铁牛有多抗拒。 不再聊这个，云不归正了正色，“如今修行到几何了？” 云无痕眼神乱撞，磕磕绊绊的回道：“快筑基了……” 云不归神色一暗，气氛沉默了一会才缓慢开口：“罢了，你如今也不应该太着急，先回去吧。” “是。”云无痕抱起小翠花道别，恨不得脚下生风的跑走，快出去前，不知怎的又想起那个梦来，鬼使神差的问了句：“师尊，我能不能下山历练？” “不能，门内规矩筑基之后才能历练，你现在去只会拖后腿。” 于情于理，但云无痕还是有点不甘心，快速的想了个理由，“可我整日待在峰中修为也还是进展缓慢，与其这样不如出去寻寻机遇，说不定蹦的一下子就筑基了。” 气氛一时沉默。 云不归走到他跟前，似怒非怒的神情让云无痕的头低了下去，小小一个的身子满是威严。忽的，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笑了出声。 “不行。” “哦……”云无痕不做争辩，泄气样的走了出去。 刚出殿门没几步就被一道声音叫住，“小师弟！” 剑堂后门走出来一个人，那人一把玄铁大刀，额头满身是汗，双手正握着剑柄，瞧见了云无痕后将刀插入大地，嬉笑的走了过来。 “怎么啦小师弟，不高兴啊，有什么不高兴的和师兄说说不就好了，让师兄高兴一下子。”任不合嬉皮笑脸的搂上云无痕，蹭上来的汗被好一顿嫌弃。 云无痕眼珠一转，没着急甩开他，神秘兮兮的在他耳边问道：“哎，二师兄，你知道咱门派哪里能溜出去吗？” 任不合意料之外的眉头皱起，“你想溜出去？” “峰里头呆着无聊咯，下山逛逛嘛。” “和师尊说过没？” 云无痕噤声，任不合心下了然，“说了没同意。” 云无痕点头。 “那就好解决了嘛。”任不合两手抓住他的肩，转向峰门处，伸手指了个地方，“诺，你现在从那出去，然后坐上仙鹤回小峰，等一段时间，天暗了之后你就上床，睡一觉就没这个想法了，知道了不？” “嗯嗯……嗯？！”云无痕愤气的转头，“我不是脑子不清醒！我是想着老是呆在峰上修为也不见精进，还不如下山找机遇，或许我本不适宜安稳呢？” “那你先说服师尊再来找我要法子。”任不合可不吃他这一套，转身打算继续练刀。 “等等，只要你松口我做什么都行。”云无痕觉察二师兄估计真知道这么一条溜下山的路，可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任不合撇嘴，想着怎么样才能打发这个想一出是一出的小师弟，目光落在了玄铁刀上，勾唇坏笑，“你把这个从地上拔出来我就认可你。” “行啊，你说的啊。” 云无痕卷起袖子斗志昂昂的走到大刀前，双手握住用力，连拔几下，大刀都纹丝不动，后边的任不合看热闹也乐得一个劲的喊加油。 “使劲啊，使劲，哎哎快了快了，你下盘稳住向后倒不就出来了，用力啊小师弟。” 云无痕额上冒青筋，停下深吸一口气，只见眼前白光一现，只听咔的一声，身后传来任不合懊悔的声音。 “坏了……这下完蛋了。” 等云无痕再醒来时，正趴着在床上，一旁捣药的声音熟悉无常。 “醒了？”千越雪拿着捣好的药走过来，轻轻掀开了云无痕的上衣，他的外衣已经都被脱了下来，只有一层薄薄的里衣，“别乱动。” 药轻轻的铺在云无痕的后腰上，他感觉一丝凉意和痛意，因为被按着不能动，就只能艰难的缓慢扭头看四周，“二师兄呢？” “认罚去了，你们好端端的比什么拔刀？那刀是二师兄的法器，足足千万斤重，除了他本人和元婴期以上的修士谁拔得出来？这下好了，人昏了就罢了，腰还扭着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身子弱，搞这么大的乌龙事儿出来。” “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小师姐别念了。” 千越雪哼气一声，故意地重按了下，引得云无痕吃痛吸气。 “小师姐……”云无痕委屈的出声，千越雪也就收了气，但嘴上依旧不饶人。 “这药一会就起效了，大概晚上就不痛了，你到时候就去大师兄那，搞了这么个乌龙事儿师尊看你也挺闲，就去帮大师兄整理明天历练弟子的申请名单，饭大师兄会准备。” “哦。”云无痕兴致恹恹，然后又想起了自己的雀儿来，“哎小师姐，我的小翠花呢？” “那只雀鸟？” 云无痕点头。 千越雪想了下，“被二师兄带走了，说是献祭给你祈福，晚点估计就还回来了。” 涂完药后千越雪就走了，云无痕一个人趴着思考下山这件事。 显然不能再从任不合那头入手了，他也不太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和师姐提，要是让千越雪知道自己是因为这个受的伤，估计连竹门都别想出，思索之际屋中又来客，是名碧逍峰的丹修弟子。 “云师兄。”丹修弟子毕恭毕敬的行了礼，“千师姐吩咐我过来看照你。” “嗯。”云无痕心思不在这上面，随后很快想起了什么，招手叫那人过来，丹修弟子也十分听话，坐在了床沿边。 “你叫什么名字啊。” “回师兄，弟子戚离。”戚离明显有些许紧张，每答一句都会不动声色的擦汗。 “戚离啊，师兄和你说啊……”接下来，云无痕表现出了自己作为师兄的无微不至，让人颇感受宠若惊，话题换了好几个之后终于绕到了主题。 “我听说你们明天就要下山历练了？” 戚离点点头。 “咳咳，说起来你们带队的师兄师姐是谁啊。” 戚离毫无保留的全说了：“本来是千师姐加上两位浮屠峰的师兄师姐来带，但是千师姐临时有事暂时不来了，就改为浮屠峰长老弟子，虞谣师姐。” 青古门全上下都知道有云无痕这么个小师兄，但很少有人见到他，主要是云无痕功力不够，不能满山乱跑，戚离怕他常年不出门，还特意加上了虞谣的全名。 云无痕表面平常，心下却是一喜，他揣摩着下巴，“另外两位呢？” “还没选出来呢。”说着，戚离眼睛一亮，期望的看着前方，“真希望我被分到虞师姐的队伍里，青古四美人呐……” 青古门四大美人里，云无痕就知道自家三师姐千越雪占一个，其他没了解过，而且莫名抵触四大美人这个称呼，“性格好吗？” 戚离一愣，想了想不太确定的说道：“好像，蛮好的吧，和千师姐差不多？我才入内门，没听说她和谁发过火，也没认识过和师姐亲近的。总之美人都不会坏脾气到哪去啦。” 那可不一定，云无痕想。 消息问的差不多了，云无痕掐钟也差不多得去大师兄那了，戚离搀扶他出门后也走了。 灵丹妙药不是什么人都能吃的，药力如果超过了修为本身能吸收的大概率出事，差距越大概率越大，云无痕这练气四重的修为只能用恢复缓慢的外敷药。 搀着腰出门没几步，一团黄橙橙的东西朝云无痕飞了过来，是小翠花，满面控诉的在他面前叽叽喳喳，不做他想，必定是遭了任不合的‘祈福’。 “你也好惨啊。”云无痕将它放回肩上，碧痕峰门前，小铁牛也已经等候已久，带着他回了青古峰。 大师兄风无量作为亲传大弟子，就住在青古峰，云无痕走入大师兄的住所，现在天幕渐暗，屋中放置的夜明珠也开始发光。 他环顾四周不见风无量的人影，只好先坐在案牍前，观摩起上面的东西，三个写着名字的竹筒，名字下方均刻着小小的浮屠二字，中间一个正是之前听说过的虞谣，竹筒前是一根根写着名字的玉简。 “以灵力驱动玉简，而后可观其姓名修为。” 熟悉的声音，是大师兄。云无痕乖乖照做，随手拿起一根，注进一丝灵气，脑海中瞬间出现玉简主人的信息。 “筑基则算合格，筑基后期以上则分于虞谣的竹筒，其余二人随意，如若年龄超过百载的筑基后期则分于其余二人竹筒。” “明白了大师兄。”云无痕随手将刚才那个放到右边的竹筒，接着忽然想到一个事，“话说大师兄，你在哪啊。” “嘻嘻。” “……”算了。 云无痕，入门五十六年，至今不记得大师兄长什么鬼样。 第2章 百世镇（一） 因为腰伤，云无痕后半夜就回了自己的休息的小峰，次日千越雪照例送饭，敲了两下门也没听见什么动静，狐疑之下直接开了门。 “小师弟？我进来了哦？你要是在换衣裳就道一声。” 屋内陈设一如既往，但是没有看到云无痕，就连被褥也是被整理好的了。 千越雪从入门就开始皱眉，心中直觉不对劲，刚将食盒放在桌上就发现了一封纸信，她抖开来一看，最不祥的预感成了真。 【致师姐，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下山了，勿念。 门中很好，但我想要出去闯一闯，师尊他们都看不好我，所以还请小师姐能瞒着一时是一时，求求了求求了。】 内容末尾还画了个双手合拢的哭哭小人，千越雪看完信之后只觉眼前一黑，又将信翻看了好几遍，捏在手上，来回走动，心中犹豫不决。 一声鹤鸣，专门接送云无痕的仙鹤走了进来，亲昵地蹭了蹭千越雪。 “扶风，为何不与我说呢？”千越雪的声音略带责备，光凭云无痕不可能从门内出去。 “你们都是如此，总是有心事瞒着我。” 她疲惫的坐了下来，一手捏着信，一手抚摸扶风，她的神情从迷茫到坚定，指尖一簇花火将信纸燃烧殆尽。 “这次会是对的吗？扶风。” 或许吧。 * 云无痕哈切几声又连忙低下头来，揪住了打算去人堆里凑热闹的翠花，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余光时不时瞟前面那个熟悉的背影。 出师不利啊。 昨晚云无痕相当积极的处理申请，首要就是找到戚离的玉简，然后把这个家伙分到永不再见的队伍里去，再找个筑基以下的幸运小伙篡改信息后借用身份。 结果漏了点名分队这一茬，好在云无痕玉简上改了名字，师尊一向疼他，虽说怕伤根骨，不会让他用拔苗助长的丹药，但是法宝基本少不了，其中就有一个叫做百花百面的面具法宝，可以小幅度修改外貌，反正外面的人都没见过他，也就不担心。 不过现在得担心一下了。 戚离历练前一天还见到了传闻中的四师兄，一到场就被人围了起来，非要他说道说道。 “……云师兄感觉挺像咱风师兄，虽然没见过几面，但神龙不见摆尾！” 大师兄那是根本没人在意他。云无痕吐槽道。 别说这些人了，就连师尊都经常忘了自己还有个大徒弟。 但戚离身边的人像极了复制品，每听一句就哇一声。 “一想到光掌门弟子个个在青年杰出修士里都有名头，眼下还有这么个未出世的小师兄，我们青古门前途无量啊！” 云无痕又把头低了低，这回是羞愧。 众人点头，戚离忽的又想起个事来，“哦对，说起来，那位云师兄还和打听了虞师姐，要不是云师兄身体抱恙，说不定我们还能看到他俩一同带队呢。” “哇哦，可惜了，这次历练差点变精彩了。” “也不知道这位云师兄长得好不好看呐，我想他一定一身少年侠气。” 这位师妹的话中听，云无痕点头认可。 “少年有什么好？男人还得是任师兄那样的才有滋味儿。”某个任不合的小迷妹顺势拦过。 我也迟早会有的……云无痕低着头，暗自掐了掐自己那弱不禁风的细胳膊。 “你们就花痴吧！” “你们刚才不也一直念着虞师姐吗！” “说起来，虞师姐呢？还没到吗？”一名浮屠峰的弟子困惑出声，他明明看到一早虞师姐就和另外两位师兄在准备了。 带队的两位师兄本在一边摸鱼，一边支着耳朵听这位神秘云弟子的事，突然听到自己了解的事情便出声提醒：“虞师姐去找风师兄拿名单了，一会就来，你们也不要一直吵。” “是！” “年轻弟子有如此活力也很不错了，不必打压。”一道含笑的女音从天上落下，由远而近，似仙人入凡尘。 突然插入的声音让这场属于云无痕的凌迟也提前结束。 一个紫色的身影从天上一步步走下，仔细看会发现她并非浮空踏行，每一步落下时都会有一片粉花瓣抵住她，宛如步步生花。 每个在场的弟子抬头时眼中都不自觉划过一丝惊艳。 虞谣身穿一袭紫红色留仙裙，朱唇皓齿，即便是淡淡的妆容，也更加凸显她精致的五官，青丝秀发被一根发绳束起一个鼓包，四周扎了小辫围起，一颦一笑都透露着带媚的甜。 云无痕看久了自家小师姐，再看虞谣就没有多大感觉，但也感觉出是位气质完全不同的美人。 千越雪的气质像火，冬日的暖火，而眼前这位……云无痕说不上来。 他目光落在了那些捧着虞谣飞行的花瓣，估计这是个代步法宝，瞥了眼之后继续低着头。 还挺花哨？ * 虞谣礼貌性的和在场的师弟师妹打过招呼，和另外两位带队师兄交流过后开始交代起这次的分队安排。 “此番历练为分队形式，由我来宣布名单分组，接下来念到名字的弟子请到你们宣师兄的飞船上。”虞谣玉手轻挥，手中便出现了一个刻有宣万的竹筒。 而后，宣万也甩出了历练用的代步法宝——一个灵力驱动的飞船。 云无痕一早就知道自己是哪边的，不动声色的往前靠了靠，迫不及待要离开这里或者说离开戚离这个大嘴巴身边。 在念了十来个名字之后，云无痕编造的假名还没有一点动静，随后虞谣就宣布念完了。 云无痕：？ 云无痕略带惊恐的又看了眼戚离嘻嘻哈哈的背影。 不是吧，难道我投错了？不会要和这个家伙走一块了吧，天呐。 但转念一想自己又不是真的来和他们历练的，不过是借个路下山，要不了多久就开溜，分哪其实无所谓。 如此，云无痕又有了底，就连头也不那么下去了。 “……以下的人由盛三更带队。” 第二组的名字也被念完了，戚离红着脸又看了几眼虞谣才跟着好友们上去，然而还是没有云无痕的名字。 “剩下的人，和我走吧。”虞谣收起竹筒，但没有放出飞船，“我们直接走传送阵到山下，这次说是历练也是一个委托。” 云无痕这下真的慌了，但又不能真的提出疑问，他不应该知道人员安排，作为一个普通的内门弟子来说。 正当他原地踌躇不前时，虞谣忽然回头看向他，“云星？为何不走？” 她知道我的假名。 云无痕不由多疑，那个作假的玉简上他没有夸大，给了自己有个平平无奇的筑基初期设定，如果虞谣知道他，那就不应该不清楚，除非还有人给自己又做了层假。 云无痕扫了眼周围投来的好奇目光，心中咬牙。 罢了，人生就是这么无常，先下山再说。 “来了。” 传送阵只到山脚，规矩上不能御剑而行也少了云无痕被戳穿身份的麻烦，虞谣边走边说明事情原委。 许多门派外围一般都有些凡人居住，青古门下是一座小镇子，因为就在青古脚下，百年来也算太平，但最近经常有人横死街头，半月前，一位佛门弟子路过此地，点题镇中或有事端。 有人惶惶不安的询问那位佛门弟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事端。 佛修只是摇了摇头，捏转手中的佛珠，指向高耸的青古山门，“汝所求之事，已然到了时候。” 随后扬长而去。 镇民们着急，于是派人上山来寻求庇护，镇子里头以前也会出那么一两个有灵根的人上山求仙问道，自然对修士有所了解，他们害怕所谓事端指的是魔修。 “我们此番前来就是为了彻查此事是否是魔修所为，你们需要在一天半后查清，期间我不做干涉，若最后需要我出手查证魔修的真假，则历练失败，最后若无魔修我们便启程去附近的兽林，每人上交一枚筑基期的兽丹，若有，杀无赦。” “是！” 虞谣满意地点头。 对于初次下山的弟子来讲，除魔一事风险还不是他们所能承当，本来应该由有经验的师兄姐来处理，但此事负责人为大师兄风无量，不知为何被其安排到了历练任务中。 风无量之考量，虞谣无从得知，此番前去，她也去问了对方如何评判那佛修指点一事，得到的却是一句谜。 “不过是故人见故人，两眼泪汪汪。” “……”虞谣憋下心中的谩骂，还是对着不知道在哪说话的大师兄行礼告退。 * 思即此，她瞥向了队伍后尾，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逐渐离队，不由勾起红唇，“云、星。” 云无痕后退的左腿默默收了回来，“在，虞师姐怎么了吗。” 虞谣挑眉，越过人群走了过去，“我发现云师弟的速度貌似跟不上队伍。” “……”他一个练气当然跟不上筑基后期的部队，更别提他都没打算跟着。 眼见云无痕沉默不做解释，虞谣漂亮的眼眸眯了眯。 “既然这样，那我带着你走吧。” “？” 由不得云无痕拒绝，虞谣就像拎小鸡仔一样拎着他的后颈衣提到队伍带到队伍前头，引来了一众人或打量或诧异的目光，小翠花从他的肩头飞到周围，叽叽喳喳的嘲笑。 云无痕表面心如死灰，心中立下大志。 等到了镇子我一定要跑！ 虞谣此刻的形象在他心里已经上升到了和任不合一个位置。 浮屠峰的人都这么个性子吗？ 少了云无痕这个恶意拖队的，没过许久眼前就出现了一座青砖白瓦的小镇——百世镇。 第3章 百世镇（二） “哎！仙人你们总算来了。”一个满面愁苦的男人不知在镇门口等了多久，连忙迎了上来，也多亏了他，虞谣松开了云无痕。 “罗镇长，我们边走边聊。” “好好好。” 云无痕下来第一时间抓住全程吵闹的小翠花，狠狠剥削了一顿。 因为魔修的事情，镇民人心惶惶，也不敢在街上乱走动，因此行人甚少，青古一行人的阵仗不小，许多在家的人都悄悄支起窗偷偷看着，街上的人也都纷纷侧目。 云无痕继续回到他舒适的队尾，眼观鼻鼻观心地打量着这镇子的人。 有些古怪，他想，每个人眼中皆是警惕，时不时还有几声窃窃私语传进他耳中。 若是不欢迎外人就罢了，不是他们自己去找青古门来除魔的吗？ 又怎么这个态度，但云无痕也没在意，此番历练并非他的事，作为领队的虞谣也会做好安排。 本来打算趁着镇长拖着虞谣的功夫开溜，但他毕竟第一次下山，看什么都觉得稀奇也就不着急走了。很快就被一个卖佛像的摊子吸引了。 佛像是廉价的劣质铁做的，拿起来一闻就能闻到铁锈味，就连手上都能沾上，有几个涂漆还没做好，有点掉色。 摊主是个老太太，正在打盹，一旁放着一根拐杖，听到翻动商品的动静也没醒，还有个长相平庸的少女在旁边无聊的发呆。 云无痕翻了两下就没了意思，都是同一个佛的塑像，不过大小和好坏不同，他不了解佛门，不知晓这个佛保佑的什么。 但想到此行寻机遇必是困难，便挑了个拇指大小的打算当个福佑，“老婆婆，东西怎么卖？” 看摊子的老太悠悠转醒，眼睛带着初醒的浑浊，盯了云无痕一会，然后语气不耐地拿起拐杖挥舞着赶人，“滚滚滚！谁让你碰别人的东西了！我是晒佛像，不是卖佛像！” 眼前是个凡人，还是个老人，云无痕不能还手，只得仓皇避开，本来攥在手里的小翠花突然被松开，还没缓上来就结实得挨了一棍，漂亮的羽毛随着身体默默倒地。 发呆的少女也回过神来，按住老太的拐杖，对着云无痕露出一个歉意的笑，“不好意思，我们家的铜像不卖。” 少女很快注意到被波及的小翠花，连忙起身把它爱抚地捡起，语气带着些许责备，“婆婆，干嘛那么凶啊，人家也没做什么啊。”她把小翠花还给云无痕，又是一句歉意。 云无痕倒觉得无所谓，这可能就是因果报应，谁让它刚刚嘲笑他来着。 他把小翠花收好，谢绝了少女赔偿的意思，“是我不懂规矩，扰了老人家的清闲梦，要错也是我先出错，您不必如此。” 老太闻言哼气一声，没再说什么，继续闭目养神去了。 少女倒是打量了下云无痕，忽的眼前一亮，“你们是仙人吗？” 云无痕只用一秒思考了自己这废物一般的练气四层算不算修仙了，然后不要脸地点头认下这个称呼。 你就说人气入体之后是不是踏上修仙路了！ “哇……”少女惊叹一声，一双杏眼睁得大大，闪着星星一般明亮。但眸中却没有向往，而是浓浓的好奇。 她欲再说些什么，老太已经起身，开始收拾铜像了，“阿尘，回去了，今日晦气不适合晒太阳。” 名叫阿尘的少女回了声好，随后向云无痕小声道别，“别听婆婆瞎说，我们下次再见！” * 虞谣先让镇长带其他弟子安置，单独留下了云无痕。 云无痕不知道她想和自己聊什么，他一向不怎么出门，青古门中的弟子只知道有这么个人，却没怎么见过他本尊，不然他也不可能随便易容就出来了，他也很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虞谣。 或者说，连这人的名字名号都是戚离说给他听的。 虞谣倚靠在院中小亭的木桩上，眼神晦涩不明的看着不远处的院门。 “这镇子不欢迎外人。”她说。 “是有些，”云无痕想到了少女和老太的极度分裂的态度，准确来说是中老年不太喜欢，其他青年之类的小辈倒是对他们好奇些，“但不是他们自己来找的我们吗？为什么还一副警惕的模样？” 话落，他发现虞谣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你，你干嘛……”云无痕双手环抱住自己。 虞谣移开视线，撩了一下鬓边的碎发，“没有什么，你说的很对不是吗？他们自己叫来的帮手，但是却很抗拒我们，我之前在和镇长交谈的时候也发现了，他很紧张。” “云星你觉得为什么呢？” 为什么？ 我哪知道。 * 镇长准备的房间是大通铺，男女分开睡，一共两间，能挤出这么大的两个房间，罗镇长也是尽力了，云无痕等着其他人都睡着了后将小翠花揣兜里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作为百世镇的镇长，比较有牌面的也就是这家了，勉强算得上小宅邸，云无痕根据记忆找到了较低的院墙，翻了出去。 云无痕读过些许民间话本，按理来说，现在这个点街上还得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但在这死过人的街道别说人了，点灯的人家都没有一户。 云无痕心里犯嘀咕，悠悠地朝来时的镇门走去。 忽的，一道突兀的铃铛声出现在安静无人的街上，他下意识向声源看去，一家店铺的窗户没有关，窗边挂着两串铜铃，此时被风得缠绕在一起，发出清脆的铃声。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云无痕被自己脑中的想法逗乐了，他不怕鬼也不怕杀手，就算修为低，也是见过不少世面的人了，前世他刷小视频的时候，有段时间都拿凶杀案下饭。 不知为何，云无痕生来就没有对这些的恐惧，相反，他比较好奇为什么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杀人动机。 有的人动机很纯粹，钱权欲；有的人却又复杂得不行，‘法律审判不了他，那我来审判！’，这么说起来云无痕被裁员的那个理由也挺荒谬的。 正当他寻思着当时是不是离职前应该去找领导发疯时，暗巷中走出个熟人来。 白天的少女阿尘正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被人发现，目光一瞥看到了在大街上发呆的云无痕，高兴的叫了声“哎！仙人！” 叫完才发觉不妥，紧张地捂着口鼻，见没人被惊醒又小心地朝云无痕招手。 云无痕被她这一嗓子拉回了魂，向对方走去，“你这么晚出来做什么？” “我要去，唔…一个秘密的地方。”阿尘压低声量，像是怕被什么人听到，“您呢？仙人是出来抓坏人了吗？” 当然是跑路啦。 这话云无痕不会说出来，他还要脸，虽然已经差不多可以猜出这里并非魔修作怪，但还未知真相时切不能胡说，“算是吧，你不用叫我仙人，叫我云无…云星就行。” 紧接着他又古怪地看向阿尘，“你这么晚出门都不怕的吗？杀人的魔修哎。” 阿尘笑得轻松，“原先是很怕的，但婆婆说了，仙人来了就不用怕了。” “对了，云星哥能不能别把我偷偷出来的事情说出去，婆婆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云无痕对她比了个OK的手势，阿尘看不懂但也猜到是同意了，她双手合十对着云无痕摆了摆，脚步匆匆地出镇了。 作为同样准备开溜的人，云无痕目送阿尘离开自己视线之后，也准备走人。 空气中一丝腥味传来，云无痕瞳孔微缩的看向传出地，风铃还在叮叮作响，那间没关窗的店铺忽然亮起一点烛光。 云无痕看了看前方，还是选择查看异常，小翠花已经醒了，好像怕什么似的，咬住他的头发，死命不过去。 云无痕只好把它放在一旁，而后从储物袋里拿出师尊给的保命符，手里攥紧，脚步轻盈地来到窗口。 屋里没有点灯，黑黢黢一片，那点烛光也在他靠近的一瞬间消散了。 嗖的一声，云无痕眼前一束橙红的火光诈现。 屋内的人拿了根蜡烛，云无痕先是注意到那只手，细长白稚，宛如深闺小姐的纤纤玉手，不同的是这只手很大，蜡烛被对比显得小小一根。 而后注意到那人的脸，他像是刚起夜，墨色的长发散落披着，穿了一层薄薄的里衣，五官是不输虞谣的精致，但轮廓却不会被误以为是女人。 “不好意思，打扰了。”云无痕转头打算离开，不料对面莞尔一笑。 “不打扰，进来坐坐吗？” 云无痕脑中出现了一个画面，利用美貌勾人的妖怪，然后把骗来的书生做成人肉叉烧包。 “不用了叉烧包，啊不是，兄弟。” 那人笑容一僵，随后语气古怪的说道：“真有缘，你知道我的名字。” “？” 云无痕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人，这么张脸叫叉烧包是有多想不开，像是读懂他在想什么似的，叉烧包公子解释了一下，“家里人取的小名，不过比真名叫的多。” “这样啊，蛮可爱的。”云无痕还是没有放下戒心，顺势夸赞后打算离开，绝口不提刚才的邀请。 叉烧包看着他转身走了几步，声音似融入了风中，成了束缚人脖子的上吊绳，“我很好奇，你叫我叉烧包的时候在想什么。” 云无痕没有理会，总不能说人家长得像个叉烧吧，叉烧包不依不挠地接着开口：“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出去。” 云无痕接着走。 “这里死过人，就在大街上。” 早知道了。 “他们的共同点是都想出去。” 云无痕停住了，袖中攥紧了符咒随时准备发动，他缓慢扭头，同时阴风袭来，他眼中闪过诧异，原本寂静的街道突然涌入数不胜数的幽绿魂魄，他看不清那些灵魂的脸，恍神间又瞬间归于平静。 街道上依旧静悄悄，好像刚才那幕不过是他眼花。 云无痕警惕的看向叉烧包，“你到底是谁？” 叉烧包将蜡烛放置在窗台，蜡油滴落在他虎口时好像感觉不到疼痛，神色如常，“过路人，留宿在此罢了，你是他们找来的仙家？” “是。” “那便进来吧，这里面有个刚刚死的” 叉烧包说的没错，这里头真有个死人，云无痕蹲下查看尸体，肌肤上还有很微弱的温度，绝对是刚死没多久。 死掉的是一名少女，打扮和这个古朴小镇极其不符，身上穿着锦衣罗缎，像是死前挣扎过，略有些凌乱，满头珠翠凌乱的散落在房间内，头发秃了一块，被人圆整地凿了个洞，黄白红的血和脑浆流了出来，但是脑子不见了。 云无痕摸了点，还是热的。 “你这也太脏了。”叉烧包嫌弃的看他一眼，矜贵地甩了块干净的抹布到他身上。 云无痕倒不是很在意这个，谢过之后随意的擦了擦，“你是谁？她又是谁？” 他没见过这两人。 镇长都穿不起这身衣裳，更别提少女装饰用的珠宝首饰，这么特别的人他应该会有印象才对。 但细想下来也正常，镇子里出门的还是少数，或许早上时少女并没有出门，才导致云无痕没有印象，但叉烧包呢？这又是哪冒出来的，镇民连自己请来的援军都不警惕防备，还会让人留宿？ “我真是路过的。”叉烧包有些无奈，“至于她？我也不认识，我只是想喝口水就遇上这倒霉事。” 语气是不加掩饰的烦恶。 云无痕当然知道他不是凶手，毕竟哪个凶手会傻傻的邀请警察进屋坐坐的。 叉烧包还是嫌弃云无痕摸过那些东西的手，又重新取了块布，就着茶水打湿，强硬的给云无痕擦手，却全然没有在意云无痕的称呼，“我每年来借住一段时间，你要不信可以问镇民。” 云无痕觉得站着看人给自己擦手太尴尬，于是找了把椅子坐着看，“兄弟运气不好啊，这里最近流窜杀人犯呢。”还说不准是个魔修 “媳妇喜欢这里。”叉烧包头也不抬的说道，眼神关注云无痕手上的每一条纹路，细细擦过，连指甲缝都没放过。 云无痕了然，“叉烧兄对这很熟吗？” “还好。” “最近死人的事情以前也发生过吗？” 叉烧包嗤笑一声，“哪的黄土不埋人，不过这么频繁的横死之前确实有。” “什么时候？” “太久了，忘了。”叉烧包擦完了，扔掉那条帕子转身就走。 云无痕连忙追上，“你去哪？” “睡觉。” 话落，头也不回地走了，任凭云无痕怎么拦都反应，只能眼睁睁看人进屋，叉烧包留下一个冷眼，“别和人提起我，我不是凶手。” 不能对凡人动粗这条规定让他恨的牙痒痒，死人现场就剩云无痕和那具无名女尸大眼瞪死眼。 云无痕叹了口气，蹲下来为女尸合眼，女尸嘴巴因为惊恐的缘故微微睁大，月光适宜的照了进来，他发现女尸口中有一个金亮的玩意儿。 他轻轻说了声抱歉，上手取了出来。 那是一个沾了血的小佛像，做工算不上精致，涂上去的金颜色也因为岁月掉了许多，露出了锈迹斑斑的内里，上面的铁锈味让人熟悉。 “还真不是魔修……”云无痕嘟嘟囔。 而后云无痕出去接回小翠花，原路返回罗镇长家，敲响了虞谣的房间，次日那位摆摊卖佛像的老太被带来询问。 第4章 百世镇（三） 练气四重的体质也就是力气大点，作息和凡人差不到哪去，云无痕一晚没睡，次日午后才醒来，青古门的人早早把晒佛像的老太围着问了一遍。 由于太过残忍，最终重点还是在尸体的死法上，如果是魔修的手笔，就不意外了。 但如果是这么一个老太实在是让人汗毛树立。 云无痕穿越前也看新闻，这种什么八旬老太爆杀四口之家的新闻不是没看过，但显然在这个镇子上要做到这一点还是困难的。 第一就是镇子太小，有力气杀人后续处理的时候难保没人看见，而且镇上夜间干活的也不少，第二就是那位佛修是老太找来的，找青古门帮忙也是她的意见，没必要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不过要是有个帮手的话……云无痕脑中闪过阿尘的脸，摇了摇头。 不应该，别瞎想。 不知为何，阿尘给云无痕的感觉是一种难言的亲和，与千越雪那种亲人般的亲和不一样，是一种灵魂的向往，很奇怪却又很舒适。 他直觉这个少女不一般，但杀人事件绝不是出自她手。 云无痕去镇长家厨房翻了几个包子，一手一个，嘴里还叼了个，随后又找罗镇长要了套当地的衣服后收拾好出门。小翠花昏昏欲睡地在他头顶摇晃，它昨晚也没睡好。 他先去看了店铺，店门紧闭着，门口几个弟子正在激烈讨论，云无痕上前顺势插话，“各位师兄师姐，你们看出什么来了吗？” 云无痕几次三番被虞谣逮住还是第一发现者，几位同门早就熟悉了他。 “那尸体除了后脑的血洞之外没有外伤，嘴里吐了一大滩黑血，估计是内伤导致的，碧痕峰的弟子正在检查。”一名师兄挑了几个着重点说。 “那魔修不仅残忍还狂妄，竟然敢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杀人！”有位气恼的师兄陈词激昂。 云无痕嚼着包子若有所思，“死者嘴里的佛像到底是？” “说是不熟，只是在她那买过东西。” “那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士？”云无痕比较好奇昨晚那位叫叉烧包的兄台有没有被逮。 那位师兄正欲开口，却很快被打断。 “你和他说有什么用？他告诉我们什么了吗？！而且一大早就在睡觉，哼！”一个外貌壮硕的师兄不屑的插话，鼻腔冷哼，看着云无痕的眼神充满敌意和警戒。 云无痕知道的都告诉了虞谣，至于对方是否会透露给余下弟子就是她的事了。 虽然，隐瞒了关于叉烧包的事情，莫名的信任此刻被这么一说也有些许心虚地咬包子。 温和的师兄看不下这一幕，“王典，你倒也不必这么说，这位师弟明显有些不学无术，随意些也正常。” 你也没放过我，云无痕心都痛了。 许是知道说错了话，那位师兄便把话题扯回了任务上，“没有发现其他人闯入的痕迹，听镇上的人说，她是租客，商贾人家，看上百世镇在青古门附近就过来蹭蹭福气。” 福气有没有蹭到不清楚，现在倒是真的咽气了。云无痕咬了口包子，“我现在进去看看吗？” 云无痕长得还算秀美，眉毛淡，瞳孔大而清，但此刻穿着普通镇民的衣服嚼包子，头顶一只肥雀的样子更加像地主家的二傻子，在场的女弟子无一不把他当做师弟，甚至觉得引人怜爱。 有位神色发白的女弟子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咽了咽口水，搭上云无痕的肩膀，“小师弟你还是别去了，呃…就是比较倒胃口，你吃完再去吧。” 王典语气阴阳，“这师弟昨晚都看过了还有什么恶心的。” 云无痕点头，向这位师姐投了个放心的目光，大胆的走了进去。 不过多时，小翠花嗖的一下飞出来，化作一道流光，云无痕紧跟着飞奔地跑了出来，找了颗树吐。 大意了。 昨晚叉烧包兄弟就点了根小蜡烛，屋里的情况看不清，而且尸体刚死还没臭，现在才发现尸体的脑子不仅被搞了个稀碎，还被涂抹在四周墙壁上，发酵过后，满屋子的臭味。 也难怪得关着门了，这要是开着，人路过都得吐一口。 不得不说，就这样那叉烧包也能睡得下去也是人才。 云无痕吐得脸发白，他现在总算知道那位师姐为何脸色发白了，不是吓的，是恶心熏吐的，直起身子的时候他听见一声熟悉的咔嚓。 我的腰啊……云无痕年纪轻轻就已经骨骼松疏了，不禁落泪感慨。 “云师弟你没事吧。” “没事。”云无痕摆摆手，“我去其他地方走走，不打扰各位师兄师姐了。”说着，扶腰离去。 云无痕找了个地休息后继续上街，俨然一副该溜子的模样，翠花是不敢在他身上呆着了，自己飞去玩了。 或许是换衣服之后精神面貌不同了，镇民目前不是很抗拒他了。 重新买了几个包子，这回是纯素包，云无痕又转悠到了昨天那老太的摊子边，简单的询问后，老太也就被放回来继续守着自己的佛像小摊子。 但阿尘却不在，云无痕眼珠子一转贼兮兮地凑了过去，在拐杖举起来之前开口询问：“阿尘呢？我来找她玩。” 老太古怪的睨了他一眼，“睡觉去了。” 是哦，他们都是大半夜出去瞎溜达的，但后面云无痕回来补了觉，阿尘估计是早上才回的。 昨天叉烧包说以前也发生过这种事，那么问年轻人没有用，得找驻镇的老人。 正好云无痕也有个困惑，昨日老太说她并不卖佛像，今天询问又说只有交易关系，那么少女口中的佛像便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老婆婆。”云无痕挤眉弄眼的用肩膀碰了碰老太。 老太眼睛都没睁，神气一哼，“再凑过来，老朽就喊人了。” “今天不买东西，跟您打听个事儿。” 这回更是理都不带理，云无痕并不因此泄气，闭门羹他早就吃够了，怎么可能就这样走，“您说佛像不卖，但是那个少女家里发现和您摊子上一样的佛像，您总不能是针对咱吧？” 老太这次有了反应，语气尽是不耐，“不然呢。” 云无痕：“……” 他依旧不气馁，意识到老太估计是愿意交流了，于是顺其又问了一件事：“您是本地的还是外嫁进来的？” “老朽自出生来便是镇中人。”老太哼气，似是对这个问题感到不满。 条件确认，云无痕才问出自己最关心的一件事，“那这横死人的事是第一次发生吗？以前有没有类似的？” 老太不语，她先是睁眼看了云无痕一眼，然后拿起了自己的拐杖。 “等等！”云无痕警惕地捂着脑袋连连后退。 老太嫌弃的看他，私下想来还是招了招手，云无痕兢兢战战地坐了回去，老太没有动手只是把拐杖递给他。 云无痕接过拐杖，打量几下得出结论：“哦！您卖的是拐杖啊，我说呢……” 老太：“……你是不是傻。” 云无痕摇头。 肯定是傻，老太想。 “你搓两下。”老太指示道。 云无痕听话的往拐杖上搓了两下，不过多时拐杖上薄薄的一层褐色的颜料就被搓掉一小块，露出了里头的黄金。 云无痕讶然，“您这是在装穷啊。” 老太上下打量着云无痕，不觉流露出一丝嫌弃，随后叹息，云无痕也随着叹息向她看去。 “你一定要问的话，镇上倒是有个哄小孩睡觉的故事。”老太若有所思的看着前方。 “讲讲？” “故事的开头要怎么说来着？”老太双目浑浊，好似真的苦恼起来，故事暂不得下文。 云无痕最是清楚这些老年人喜欢的故事开头，无外乎就是那几种，“你就说很久以前。” “是了，很久以前……” 少女正是豆蔻年华，性子却是讨狗嫌，被镇上的人说做野丫头，夜里也不睡觉，经常跑出去玩，镇子不远处的一座小山丘的树上，恰好是最佳的观景点。 树叶围绕成一个圆，像一面小镜子似的照出小镇的模样，在那里便可以将百世镇的全貌尽收眼底。少女最喜欢的便是深夜去，依靠在树干上，看着日出，看着朝光覆上镇子。 镇子背靠一个修道大门派，所以不会有危险，镇中人都以此为荣。十三岁的少女不曾明白，何为修道。 娘说，修道就是成为仙人 成为仙人做什么。 爹说，仙人就不怕饿了 除此之外呢？ 有学识的人说，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和无限的光景 深夜。少女坐在树上，眺望镇子的全貌，她想，这里的光景也差不到哪去啊。 又一夜，少女从家里跑出来看日升，却在镇门口遇到了个昏迷的男人，男人身穿一身白衣，面目和善俊朗，宛如话本里的仙人，但他却身负重伤，那是少女第一次救人。 男人是修道之人，斩杀魔修之后自己也受了伤，本来是打算去找镇子后面那个门派的人求助，却无意昏迷。 有了落脚疗伤的地方，男人就不打算再给人添麻烦，就这么借住到了少女家，那些日子是少女见过的最热闹的日子。 男人没有仙人的架子，很快融入了小镇，少女尤其与他交好。 少女曾问过很多人什么是修道，但还没问过修道者本身，于是她问了男人。 对方温柔一笑，因为有**。 什么样的**，少女继续追问。 想要变强，变得无人可敌，一想到自己在这芸芸众生里不过是一粒沙如何能甘心，所以有**，向上，捅破天际，冲破道法的**。 在少女看不见的角落，修道者对她露出了一个充满阴谋的微笑。 “你可以帮我实现这个**吗？” 男人的伤好得很慢，但在鲜血洒满街道的那天，他身上的伤全好了，代价则是全镇人的性命。 人们谩骂、逃亡，却都逃不出这个镇，千方百计到了镇口便会身首异处，白衣所到之处人人自危，无数的人暴毙街头。 他是魔修。 少女目光停滞的看着白衣魔修的屠杀，污血溅不到他的身上，他是魔修却好似入世谪仙，事实的恐惧让她放弃逃跑，魔修向少女承诺，她可以多活一会，在所有人死后。 少女双手抱着父母的残肢，就连她都没察觉自己在发抖。 绝望笼罩百世镇，一道剑鸣斩破血光。 少女没看清楚来人是谁，只知道他的剑比人先到，一击便斩断了白衣魔修的双臂，白衣魔修目露凶光，迅速反应过来后口中念念有词，那些死去的冤魂从地里冒了出来，缠上了那柄剑。 只听他一声轻笑，翻手间，一尊佛像被甩了出来却没有落地，而是悬浮空中，他口中念诵经文，佛像上雕刻的经文实体化，像绳一样困住了鬼魂，渐渐安抚怨念。 他一手持剑一手捏着尊小佛像，不正经又随意地逼近魔修。 白衣魔修早没了原先的做作模样，跌跌撞撞地想要跑出去，就像原先被他虐杀的人一样。 现在他怕了。 少女看着这一幕笑的无奈又嘲弄，最后泪从眼眶流出。 持剑人脚尖轻点地，如云越雪般闪到白衣魔修面前，手中剑身早已沾了血光，却没有半分邪气，一剑斩魔修。 多少的冤魂承于剑恩。 最后那位赶来的修士将小佛像赠与少女便扬长而去。 “那人是谁？”云无痕好奇道。 “老朽哪知道，一个故事而已，你真当老朽是万事通？”老太满脸不耐烦。 云无痕无语，“所以以前没发生类似的横死事是吧。” “对。” 那说那么多做什么。云无痕扫过摊子上的佛像，心下了然，“那这个佛像就是模仿故事里那位修士用的吗？” “不是，只是老朽的兴趣。” 云无痕无语，“老婆婆您别是编个故事唬我买你的东西。” 老太不屑一哼，“老朽才不卖。” 眼见聊不出再多，云无痕将拐杖还回去，拾落起身离去，没走几步便听老太一声哀叹。 “小伙子好像真的有点傻。” 我才不傻。 云无痕头也不回的走了，徒留老太一人抱着拐杖，神情哀伤。 那人是谁？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故事不过是哄小孩听的罢了。 云无痕又在街上溜达了几圈，镇子不是很大，走下来他都摸了透，但除了老太说的不知真伪的故事，再无别的线索，也不能说一无所获，他发现这个镇上女性居多，没走两步就能遇到个。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熟悉的雀声落在耳边。 “这只小雀是你的？” 云无痕回头便看见虞谣拎着一只半死不活的小雀儿，一眼认出是自家美丽小翠花，虞谣今天也换了身新衣裳，但不是云无痕这种找罗镇长借的，而是自带的一身粉衣，头上的饰品也比昨天多了一倍，还画了一个娇嫩的妆，却掩盖不住生来的妖媚。 “是啊，谢谢虞师姐。”云无痕上前打算接过，他发现这位师姐蛮喜欢拎人的。 “不客气。”嘴上这么说，但虞谣却没有把翠花还回去的意思，就这么和云无痕干瞪眼。 “云师弟，你觉得有魔修吗？” 虞谣貌似很喜欢问他历练进度，云无痕也不在意，毕竟来的路上就把他当做了重点注意对象。他想到了老太的故事，心下早已有了答案。 “没有。” 虞谣轻笑，“就这么肯定？” “因为没必要，如果我是魔修的话就不会选百世镇，远离人烟的村镇多了去了，我脑子抽了才选大门派脚下作妖。而且如果真的有魔修，那我们就不会在这里了，因为有胆子选必定不会让人有机会跑去报信，干脆全杀光。”就像故事里的那样，在暴露之前根本没人去求助，暴露之后更是没有机会踏出镇子一步。 虞谣神色暗了暗，将小翠花抛了回去，“小师弟，你的想法很危险啊。” “听了个故事，故事里的魔修就这么做的。”云无痕话锋一转，“但也不能说的太绝对，万一那魔修有什么怪癖呢。” 比如白衣魔修，本来能杀完就跑还在原地装圣人样，这种就是笨死的。 “我都还以为你要我直接去宣布没有魔修可以转去兽林了。” 云无痕摇头，“话不能这么说虞师姐，我们也算是接了委托的，就算没有魔修这种在幕后杀人作怪的人也得揪出来才是。” “我还以为你讨厌这群人呢，不过你说的对……每一句话都很对，我和罗镇长沟通后，已经获得同意可以去查看尸首，在镇子东面的义庄，其他人都已经过去了，你也抓紧吧。” “多谢虞师姐提醒。” “不客气，晚上一起调查吗小师弟？”虞谣朝他抛了个媚眼，但被躲开了。 云无痕略显尴尬的侧过去看天看地，“虞师姐不是说不插手吗？” “逗你们的呗。”虞谣漫不经心道：“以防你们什么事情都要来问一下我，我和你们一样知道的不多，正常的援助是当然能提供的，不过我比较懒。” 你到底是怎么被选做带队师姐的。 云无痕对这个师姐有些无语，但也不好说太多，刚想拒绝却不知虞谣什么时候摸到了他身侧，朱唇轻启，小声的在他耳边说道：“况且，我也很想知道这位师弟才练气四重就敢冒充筑基后期，这份胆量说是元婴也不为过。” 云无痕：“……” 这绝对是污蔑，他才没这么狮子大开口，但也确认了的确是有人在更改他的信息。 云无痕先放下这茬，反正他都出门了谁还能把他逮回去，嗯，师尊除外。 想到师尊生气时的模样，他心里就直发怵。 “虞师姐既然发现了端倪，为何不赶我走。”云无痕觉得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不就是牛皮吹破了吗，更何况这牛他也没吹过。 “好奇罢了，既然风无量将你安排进来必定有自己的意思，我没必要当众拆穿。” 风无量？大师兄？ 记忆里想不起长啥样的大师兄形象瞬间伟岸了起来，云无痕无比庆幸，这下就算被师尊逮着也可以推大师兄出来背锅了。 眼下比起这个，云无痕更好奇为什么一定要一百以下岁的筑基后期，但以他的身份还不足以问这个。 “虞师姐！”一道突兀的声音叫住了虞谣，云无痕转头看到了先前阴阳自己的那位王典师兄。 王典看了看二人的距离，狠狠地剜了云无痕几眼后毕恭毕敬的向虞谣抱拳，“我有一事，想要请教虞师姐。” 帮忙脱身的人来了，云无痕便不做多留，拱手示意自己先行离开，“还是不劳烦虞师姐了，我自己能搞定。” “是吗，那祝你好运。”虞谣卷着头发目送他离开，丝毫没有搭理王典的意思。 王典不依不挠，再次将请求说了一遍，这回虞谣回了，但也不过是冷冷一句不插手历练。 “那您先前和那小子说的……” “王典，”虞谣不去看他，只一声就能让对方哑口无言，“偷听他人行事貌似并非我门作风，你也该反思反思了，再说，那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罢了。历练之事，所成所得皆在自身。” 摞下这话，她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徒留王典一人咬牙红眼。 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