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装暴徒的甜心诱捕》 第1章 什么未来嫂子?那是情敌 德国,曼海姆。 傅青言握着手机,指节因用力微微泛白,脸上却挂着与电话那头威严声音相称的、无懈可击的温和笑意。 “爸,听说您给哥安排了联姻?”他的声音清澈,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仿佛只是闲聊家常。 “青言?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与舟年纪不小了,联姻对象是林氏的千金,门当户对。”傅程皱了皱眉,才又道:“你专心念你的书,这些事不用你操心。” 傅青言眼底的冷光一闪而逝,嘴角的弧度依旧温良恭俭:“爸,我只是觉得现在或许不是最佳时机。第一,哥的公司正处于扩张关键期,联姻带来的社交应酬会严重分散他的精力。”他语速平稳,条理清晰,完全符合傅程心中那个理性成熟的继承人形象,“第二,林家最近在竞标城东那块敏感地块,这个节骨眼联姻,外界难免猜测傅氏在商业站队,容易引发监管层对关联交易的审查。最重要的是,哥这些年为傅氏殚精竭虑,是不是该先尊重他本人的意愿?” “青言,”傅程突然轻笑一声,“你倒是把利害关系看得很清楚。不过,与舟那孩子今早来见我,亲口说愿意接受安排。” 话筒里传来一声细微的、指节攥紧的声响,随即是傅青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颤抖的平静:“父亲,您知道的,哥从来不会拒绝傅家的任何要求。” 傅程手中的钢笔敲击声戛然而止,长叹一声:“青言,你突然从德国打电话来,就为了说这个?” 傅青言顿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已恢复成傅程熟悉的、开朗又懂事的模样,甚至还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当然不是,只是太久没和家里通话了,挺想你们的。刚好听说了哥哥的事情,就问一下嘛。对了,我妈最近怎么样?” “你妈最近在准备慈善晚会。”傅程似乎无意纠缠这个话题,语气陡然变得锐利,“青言,你从小要什么我都给你,但有些事不是小孩子撒娇就能解决的。当年你要哥哥,我就把十岁的与舟带回家。现在,你是想要温与舟继续只围着你转吗?” 电话这头,傅青言脸上那完美无缺的“模范生”笑容瞬间凝固,眼底翻涌起冰冷的戾气,手中的钢笔狠狠扎进昂贵的教材封面,发出沉闷的撕裂声。 他的声音却轻快得甚至带着点无辜的笑意,“爸,您这话说的,好像我多不懂事似的。我都二十一了,早过了要人陪的年纪。我只是觉得,哥这些年为家里付出这么多,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独立的事业版图。”他停顿半秒,语气带上恰到好处的忧虑,“林家那位小姐,听说性格强势得很,要是婚后干涉哥的公司决策,对哥、对我们傅家,恐怕也不是好事吧?” “青言,你是在教父亲做生意?林家小姐是学金融管理的,她父亲今早亲自保证过,绝不会插手与舟的公司!”他深吸一口气,语气稍缓,却带着不容辩驳的结论,“你哥哥这些年……太孤独了。有个知根知底的贤内助,未必是坏事。” “还是爸考虑得周到。”傅青言的声音依旧温顺乖巧,仿佛刚才的质疑从未发生。这时,背景传来同学的呼喊声提醒上课。他立刻顺势道:“爸,我要上课了,先不说了,您多注意身体啊,给我向妈妈问好。” 电话挂断的瞬间,傅青言脸上所有温驯的假象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阴沉得能滴水的寒冰。 他无视同学的催促,直接拨通电话请假,随即又拨通了国内的一个号码,声音冷得像淬了毒的冰刃:“温与舟的那个意向联姻对象……对,现在,立刻。包括她父亲早上跟我爸说了什么,一个字都不能漏。” 做完这一切,傅青言并未走向教室,而是驱车去了城郊一家偏僻的清吧。他需要冷静,更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间差,等温与舟下班吃完饭。 国内,蔷薇园别墅。 温与舟刚结束一天冗长的工作,疲惫地靠在客厅沙发上,指尖用力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手机屏幕亮起,那个熟悉的名字跳了出来。 “哥,在做什么?” 是青言。 温与舟紧绷的神经似乎被这简单的问候拨动了一下,一丝难以察觉的暖意掠过眼底。 他指尖轻点回复:“在家休息。怎么突然想起给我发消息了?在德国一切都好?”发送后,温与舟眼前不自觉浮现出青年明亮带笑的眼睛。 很快,回复来了:“你是我哥,我还不兴关心关心你啊?我在德国挺好的,就是……特别想国内的美食了。”后面还跟了个馋嘴的小猫表情。 温与舟冷峻的眉眼在屏幕微光下柔和了几分,嘴角牵起一丝极淡的弧度:“想吃什么,等你回来,哥带你去。”指尖停顿片刻,他还是敲下了试探:“今天……给爸打电话了?”发送后,他不自觉屏住了呼吸,心脏在胸腔里不规律地鼓噪起来。 傅青言的回复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甜:“嗯,也好久没给家里打电话了,问问你们的情况。”紧接着,又是一条充满活力的信息:“哥,下个周妈生日,我要回来!你上次不是说魏因古特·萨尔维酒庄的黑皮诺好喝吗?我给你带!他们还出了新口味,我都给你订了!” 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文字,温与舟仿佛能听到青年清朗带笑的声音。他眼中浮现出清晰的欣慰,身体放松地陷进沙发里:“有心了。那我等着你的好酒。学业忙吗?别耽误正事。” “还好啦!”傅青言很快回复,然后,话题如同精准的箭矢,直射温与舟最不想触碰的靶心:“哥,你又要管鸿雁集团的事,又要打理自己的公司,现在正是最关键的上升期,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时,怎么突然这时候决定订婚了?” 温与舟的手指猛地僵在屏幕上方,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击中。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如擂鼓的声音:“爸告诉你了?” “朋友告诉我的。哥,你现在结婚太影响事业了。” 温与舟苦笑了一下,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敲出更冰冷的文字:“商业联姻而已,不影响工作。” 顿了顿,又像说服自己般补充:“你也知道,我这个年纪,总要考虑这些事的。” 屏幕那端沉默了几秒,随即信息弹出,带着一种刻意放柔、却隐隐透出执拗的语调:“哥,我记得你说过,要等分公司彻底稳定下来再考虑个人问题的。” “现在突然改变计划,是因为爸的意思吗?其实我觉得,以你现在的事业成就,完全有资格自己做决定了。” 温与舟猛地坐直身体,胸口像是被什么狠狠攥住,呼吸都有些不畅。他看着对话框,文字打了又删,最终只化作一句带着疲惫和自嘲的叹息:“青言……你还小,不懂这些。反正,总要结婚的!” 总要结婚的! 这五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屏幕另一端傅青言的心里。 “砰!” 昂贵的郁金香杯在高脚吧台上碎裂,猩红的酒液如同血迹般飞溅开来,在傅青言白色的衬衫袖口洇开刺目的痕迹。他指节捏得咯咯作响,眼底翻涌着骇人的风暴。 我用心血浇灌的玫瑰,日夜守护的花园,凭什么让别人踏足采摘? 绝!不!允!许! 调酒师惊惧地后退一步。傅青言看也不看满地的狼藉和周围惊愕的目光,直接拨通了温与舟的视频请求。当屏幕亮起,看到对方眼下浓重的疲惫阴影时,他心尖像被针扎了一下,但下一秒,更汹涌的情绪和怒火席卷而上。 “哥,你黑眼圈好重。”傅青言的声音瞬间切换成一种能溺死人的温柔,带着甜腻的关切,仿佛刚才的暴怒从未发生。 他凝视着屏幕里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脸,用最蛊惑人心的语调低语:“我看了财经报道,你上个月刚拿下那个跨境物流的大项目。这样的你,华光万丈,根本不需要靠联姻获取任何资源,不是吗?” 视频画面里的温与舟明显一僵,眼底闪过一丝被戳中心事的慌乱,下意识地抬手想遮挡镜头。 傅青言追击道:“哥~你年轻有为,又温润成熟,有魅力,根本不用着急结婚的。” 温与舟抿了抿唇,他还没说话,傅青言继续道:“哥,你应该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啊!这样优秀的你,伴侣也应该是最优秀的。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那就怎么可以这么草率,随便找个人就联姻了呢?” 温与舟嘴巴微微张着,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傅青言突然的追捧。 原来自己在他心里是这样的吗?那为什么……温与舟意识到自己的危险想法,立刻停止自己继续想下去。 他的心中泛起一丝苦涩。 毕竟是究竟商场的人,温与舟很快就调整过来,他发出一声带着浓浓倦意的叹息:“青言,别闹了。”他抬手用力揉着太阳穴,声音沙哑。 就在这时,画面外传来管家恭敬的声音:“温先生,林家小姐让人送来的红酒到了,说是请您品鉴。” 情敌! 手机屏幕里两个人的表情瞬间凝固,温与舟眼神闪过一丝狼狈,匆匆对着镜头丢下一句“早点休息”便切断了通话。 屏幕彻底暗下去。 傅青言死死盯着那一片漆黑,俊美的脸上,最后一丝伪装的温顺彻底剥落,只剩下阴鸷骇人的寒冰。 “红酒?”他低低地笑出声,声音冷得能冻裂空气。猩红的酒液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滑落,滴在吧台上,像一滴凝固的血。 “砰……哗啦!” 水晶杯被他狠狠掼在装饰墙面上,瞬间粉身碎骨,璀璨的碎片如同破碎的星辰四散飞溅。整个酒吧陷入死寂,邻座的情侣尖叫着躲闪。 傅青言仿佛没听见,面无表情地从皮夹里抽出一叠厚厚的欧元,随手甩在沾着酒液的吧台上。“抱歉,打扰各位了,各位今天的消费,由我买单。”声音冷得没有一丝起伏。 傅青言慢条斯理地用雪白的餐巾优雅地擦拭着沾了酒渍的修长手指,腕间的名贵腕表在迷离的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泽。他嘴角甚至还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优雅弧度,可那双深邃的黑眸里,翻涌的却是足以吞噬一切的暴戾暗潮。 直到他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凝固的空气才重新开始流动。 傅青言打开订票APP,指尖因为极力压抑的怒火而微微颤抖。 “看来,得改签了。”他低语,眼中是志在必得的寒光。 第2章 甜心给未来嫂子的“礼物” 二十多个小时的颠簸飞行,跨越八千公里。 落地京城时,清晨的冷雨刚歇,浓重的雾气包裹着这座庞大的城市,寒意刺骨。 傅青言拖着行李箱走出航站楼,脸上是长途飞行后的疲惫,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当想到即将见到那个人,想到对方可能露出的惊愕表情,他黯淡的眼底便不可抑制地燃起灼人的神采,仿佛驱散了所有阴霾和倦意。 他精心准备的“礼物”,那几瓶从巴登魏因古特·萨尔维酒庄亲自带回的黑皮诺和新品葡萄酒,还有给母亲的一套珠宝,都安静地躺在行李箱里。他甚至没忘记带上一块朋友送的、价值不菲的瑞士手表。 没有片刻停留,他径直打车前往温与舟独居的蔷薇园别墅。 清晨的薄雾笼罩着静谧的别墅区。傅青言站在熟悉的雕花铁门外,按响了门铃。 心跳,在等待中悄然加速。 别墅内。 温与舟刚系好睡袍腰带走下楼梯,听到门铃下意识望向监控屏幕。当看清屏幕里那张风尘仆仆却依旧俊朗非凡的脸时,他整个人如同被定身咒击中,瞬间僵在原地,连管家在旁边询问“温先生,要开门吗?”的声音都仿佛隔着一层水幕,模糊不清。 他几乎是踉跄着冲到玄关,甚至差点被地毯绊倒。猛地拉开大门,清晨的冷风裹挟着湿气扑面而来,他却只看到门外拖着巨大行李箱、肩上还挎着印有酒庄logo纸袋的青年。 “你……你怎么……”温与舟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悸动。清晨的冷意让他赤着的脚微微瑟缩了一下。 行李箱的轮子卡在湿漉漉的鹅卵石小径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傅青言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对方**的双足,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京城现在清晨只有12度。”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责备,动作却快得不容拒绝,一把脱下自己还带着体温的羊绒风衣,不由分说地披在了温与舟肩上,将他整个人裹住。 温与舟被那熟悉的、带着青年独特清冽气息的体温包裹住,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寒意。但更让他心惊的是对方眼中密布的血丝:“你……先进来,我让厨房煮姜汤。”他声音发紧,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心疼。 傅青言顺从地拖着行李箱跨入门内,在温与舟转身要去厨房的瞬间,突然伸手拦住了他。 “等等。”傅青言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轻快。 他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深蓝色的丝绒小方盒,不由分说地塞进温与舟手中,脸上挂着完美无缺的笑容,眼底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给林小姐的见面礼。听说她喜欢收藏古董胸针?我特意挑的,希望她会喜欢。” 那小小的盒子落在温与舟掌心,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指尖猛地一颤,几乎要拿不住。“青言!”他失声喊道,下意识地伸手想抓住傅青言的手腕,在触碰到对方冰凉皮肤的瞬间,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你手怎么这么凉?”温与舟不由分说,近乎强硬地把傅青言按坐在客厅沙发上,转头对管家厉声道:“拿毯子来!快!” 傅青言顺从地坐下,仰起脸看向温与舟,脸上带着点撒娇的委屈和纯粹的依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泛红,像蒙上了一层水汽。 “哥……” 他轻轻扯了扯温与舟的睡袍衣角,声音软得能化开坚冰,“我有些饿了。你给我煮碗面吃,好不好?”他顿了顿,眼神带着追忆的柔软,“我想吃你大学时给我煮的那种面。放两片午餐肉,荷包蛋要流心的……”说完,他便乖巧地松开手,抱着管家递来的厚实毛毯,将自己蜷缩进宽大的沙发里,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盛满期待的眼睛望着温与舟。 那眼神,那话语,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温与舟尘封的记忆闸门。 他还记得那碗面! 他竟然……还记得! 温与舟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无形的巨锤击中,整个人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等着。”两个字,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温与舟逃也似地大步冲向厨房,背影带着一种近乎仓皇的决绝。 厨房里,水流声依旧。 温与舟站在灶台前,盯着锅里逐渐翻涌起细密气泡的水,眼神却空洞地穿过升腾的蒸汽,落在那段遥远的、带着雨水和精致蛋糕甜腻气味的回忆里。 温与舟十八岁生日,大一期末考前夕。暴雨夜。 浑身湿透的少年抱着被雨水泡得不成形的蛋糕盒子,蹲在他大学宿舍冰冷的走廊上,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 温与舟又急又气地把人拽进宿舍,用毛巾胡乱擦拭着对方滴水的头发……最后,只能借室友的锅煮一碗最简单不过的清汤挂面,卧上一个荷包蛋,切两片午餐肉。 少年捧着碗,眼睛亮得惊人,仿佛捧着世间至宝:“哥,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而现在,那个少年跨越了半个地球,带着满身风尘和眼底的血丝,站在他面前,用最柔软的声音说:“我想吃你大学时给我煮的那种面。” 他竟然一直都记得。 记得如此清晰。 十分钟后,温与舟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走出厨房,氤氲的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客厅。他脚步一顿,目光落在沙发上,傅青言抱着毯子,头微微歪着,呼吸均匀绵长,竟然已经睡着了。长途飞行的疲惫终于压垮了他强撑的精神。 温与舟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细密的涟漪。他轻手轻脚地将碗放在茶几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不由自主地在沙发前蹲下,目光细细描摹着青年沉睡的容颜。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眼下还带着长途跋涉的淡青色,却无损那份惊人的俊美。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驱使着他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微凉的脸颊,却在最后一刻猛地缩回,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击中。 他怎么能……他不能。 就在温与舟心神震荡之际,手腕突然被一只滚烫的手攥住!力道之大,好像要把他的手腕捏碎。 温与舟惊愕地抬眼,撞进一双刚刚睁开、还带着惺忪睡意却异常清明的眼眸里。 傅青言眨了眨眼,浓密的睫毛像蝶翼般扇动,带着刚醒的慵懒鼻音,像撒娇的小兽:“哥,你放葱花了吗?”他攥着温与舟手腕的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极其自然地、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慢慢下滑,直至变成十指相扣的姿势,掌心紧紧相贴,“我闻到香味了。”他微微勾起唇角,眼底却清明一片,哪里还有半分睡意? 温与舟的呼吸骤然一窒,被紧握的手指僵硬得无法动弹。傅青言掌心的热度透过皮肤灼烧着他的神经,那十指交缠的亲密姿态更是让他心跳如雷,几乎要冲破胸腔。他不敢挣脱,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放了,还淋了香油……再不吃,要坨了。” “谢谢哥。”傅青言这才心满意足地松开手,掀开毯子,动作利落地起身走向餐桌,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交缠只是温与舟的错觉。 餐桌上,两碗面散发着诱人的金色光泽。午餐肉煎得恰到好处,溏心蛋圆润饱满,翠绿的青菜点缀其间,细碎的葱花浮在泛着油光的汤面上,香气扑鼻。傅青言的肚子适时地咕咕叫了两声。他坐下,低头专注地夹起一筷子面条送入口中,熟悉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带来一种奇异的慰藉。两人各自沉默地吃着面,只有轻微的咀嚼声和瓷勺偶尔碰触碗壁的轻响在寂静的客厅里回荡。 傅青言很快吃完了一碗,抬起头看向温与舟,眼神纯粹又带着点理所当然的依赖:“还有吗?我还想吃。” 温与舟看着他空空的碗底,心底那点莫名的悸动被一种熟悉的、近乎宠溺的情绪取代,眼中浮现出真切的笑意:“就知道你吃不饱。”他起身走向厨房,声音都温和了许多,“再吃一碗吧,吃完好好休息,倒倒时差。”他盛好面端出来。 傅青言接过碗时,指尖不经意间擦过温与舟的手指。那微凉的触感让温与舟指尖一麻,傅青言却已迅速收回了手,仿佛只是无心之举。他低头搅动着碗里的面条,状似随意地开口:“下周妈妈生日,我这次回来会多陪她几天。” 温与舟面上维持着一贯的波澜不惊,点了点头:“嗯,也好,家里人都挺想你的。”他拿起餐巾,掩饰性地擦了擦嘴角。 “那你呢?哥,你想我吗?”傅青言突然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温与舟,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清晰地映出温与舟的身影,带着不容回避的探询。 温与舟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就在这时,餐桌上温与舟的手机屏幕无声地亮起。傅青言视力极佳,清晰地捕捉到了屏幕上跳出的信息预览:“下午有时间吗?上次我和你……” 后面的内容被省略号取代,却足以引人遐想。 而发送人,傅青言清晰地看到了,是“林小姐”三个字。 傅青言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完全没有看到那条信息,只是低下头,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的面,动作优雅得无可挑剔。 温与舟的余光瞥见傅青言的反应,心底莫名地升起一丝不安。 温与舟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拿起手机解锁。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停顿了两秒,才点开回复框,飞快地敲下一行字:“我下午有个线上会议,结束后联系你。”发送完毕,他像是急于摆脱什么烫手山芋,迅速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啪”声。 傅青言咽下最后一口面,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从容不迫。他抬眼看向温与舟,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 气:“我请了半个月的假,会呆半个月再回去。” 温与舟闻言有些诧异,傅青言自从十六岁出国留学之后就很少在家呆这么长时间了。除非是过年回来,过年回来他也只是待上半个月。 这是这五年来,傅青言除了过年之外,第一次在家呆这么久。 温与舟随即想到傅青言可能是为了母亲的生日特意请假回来,心中不由得一暖,语气也柔和下来:“好,那这半个月里,你就好好放松一下。” 傅青言站起身,走向温与舟:“我想休息一下,哥带我去房间吧。”他的声音带着长途飞行后的淡淡倦意,眼神却依旧清亮。 温与舟起身,引着傅青言上楼。他的步伐在空旷的楼梯间显得有些僵硬,努力维持着兄长的沉稳:“嗯,客房在二楼,平时都有打扫,很干净,你直接住就行。”他拧开走廊尽头一扇门的门锁,侧身让开。 傅青言并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站在门口,身形挺拔,微微俯视着温与舟。 这个角度让他天然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哥,你今天还去公司吗?”他问,语气漫不经心,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第3章 兄友弟不恭 温与舟触及傅青言视线的瞬间,心头那点刚压下的悸动又隐隐浮现。 他有些不自然地挪开眼,装作整理袖口的样子:“嗯,有些事需要处理。怎么了?”他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稳。 “很急吗?”傅青言问道,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温与舟的手指在袖口处微微一顿。他抬眸,再次对上傅青言的目光。 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清晰地映着他的迟疑。温与舟鬼使神差地,他摇了摇头:“也不是,可以先放一放。” “这样啊。”傅青言这才从容地迈步走进房间,那自然随意的姿态,仿佛他早已是这里的主人。 他走到床边,转过身来,背对着窗外透进来的薄光,看向仍站在门口的温与舟,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期待,眼神澄澈无辜,像只惹人怜爱的小鹿。 “不是很着急的话,下午陪我回老宅吧。哥平时工作那么忙,这次就当提前陪陪妈?”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软,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可以吗?哥。” 温与舟被那眼神击中,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小手轻轻攥住,又酸又软,呼吸都乱了节奏。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点头应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好,我和助理说一声。” “嗯,那我休息了。”傅青言似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脸上的笑容加深,带着纯粹的满足。他脱下外套,掀开被子,动作流畅地躺了进去,闭上了眼睛。 温与舟看着床上迅速安静下来的青年,看着他因疲惫而略显苍白的侧脸,恍惚间仿佛穿越了时光。 眼前的身影与多年前那个下雨天,抱着泡烂的蛋糕盒、浑身湿透却固执地等在他宿舍门口的倔强少年重叠在一起。 那时的傅青言,也是这样,毫无保留地依赖着他,一声声地喊他“哥”。 温与舟的心口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钝痛,他几乎是逃也似地轻声说:“嗯,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轻轻带上了房门。 傅青言在飞机上几乎没合眼,这一觉睡得极沉。 再睁开眼时,已然是下午四点多。 光线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影。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看了一眼手机,起身走进配套的卫生间洗漱。 当他带着一身清爽的水汽走下楼时,发现温与舟正坐在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前,膝上放着笔记本电脑,专注地处理着文件。夕阳的金辉为他冷峻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听到脚步声,温与舟几乎是立刻合上了笔记本屏幕,动作快得有些仓促:“睡好了?要喝蜂蜜水吗?你以前倒时差总要喝的。”他站起身,不小心带倒了茶几上还残留着咖啡渍的杯子。 傅青言身形一闪,动作迅捷地接住了滚落的杯子。 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明显地颤了一下。 傅青言稳稳地将杯子放回桌面,目光停留在温与舟因慌乱而微微垂下的浓密睫毛上,忽然轻声问道:“哥,你下午没去赴约。”不是疑问,是笃定的陈述。 温与舟猛地抬起头,猝不及防地撞进傅青言深邃如海的目光里。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他所有的伪装,直达他拼命隐藏的狼狈内心。 温与舟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最终,他像是放弃了挣扎,自暴自弃般闭上了眼睛,声音带着一种被揭穿的沙哑和无力:“我推掉了。” 傅青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地“哦”了一声,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从容地在温与舟对面的沙发坐下,端起茶几上温热的蜂蜜水杯,优雅地送到唇边抿了一口:“那你继续处理你的工作吧。这一份处理完,我们就回老宅。” 温与舟像被这句话刺了一下。 他突然“啪”地一声用力合上笔记本,“不处理了,现在就走!”他语气有些急促,“我让厨房炖了山药排骨汤,你小时候最爱吃的。” 温与舟大步走向玄关,拿起外套,又突然转身折返。 在衣帽架前,他取下傅青言那条柔软的羊绒围巾,走到傅青言面前,动作近乎强硬却又带着难以言喻的细致,仔细地将围巾系在傅青言的脖子上,手指不可避免地擦过他微凉的脖颈皮肤。 “京城风大。”他低声说,声音有些发紧。 车库的感应灯随着他们的脚步声次第亮起。 温与舟走到那辆沉稳的黑色宾利旁,犹豫了几秒,伸手拉开了后座的车门:“你躺后面再睡会儿?”他看向傅青言,眼神带着询问。 傅青言却忽然伸手,按住了温与舟扶着车门的手背。 他向前一步,俯身靠近温与舟,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温与舟身上那股淡淡的、清冽的檀木香钻入鼻腔。傅青言的目光落在温与舟的领口,声音低沉而清晰:“哥。”他抬起另一只手,指尖轻轻抚过温与舟的领带结,“你领带歪了。” 温与舟的身体瞬间僵直,如同被施了定身术,连呼吸都屏住了。他只能任由傅青言微凉的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锁骨,带来一阵阵令人心悸的战栗。 傅青言只是极其利落地整理好领带,便收回了手,仿佛刚才那片刻的靠近和触碰只是他的职责所在。 他转身,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自然地坐了进去,系好安全带,语气带着点怀念:“走吧,我想吃张阿姨做的桂花糖藕了。” 温与舟发动车子,指尖还有些不易察觉的轻颤,差点挂错了档位。车子平稳驶出车库,汇入傍晚的车流,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张阿姨上周回乡下了。” 他从后视镜里瞥见傅青言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心脏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急忙补充道,“但我跟老宅厨房交代过了,你想吃的都会做。袁姨也在老宅。” 他单手解开西装外套的一颗纽扣,似乎想缓解车内无形的紧绷,“后座有薄毯,冷就……” 话音未落,一辆外卖电动车猛地从十字路口斜刺里冲出!温与舟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猛踩刹车,同时右手闪电般伸出去,横挡在傅青言身前!巨大的惯性让他的掌心重重贴上傅青言的胸口。 “吱——!”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车子险险停住。 温与舟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手心清晰地感受到傅青言胸腔下同样剧烈搏动的心跳。 他这才惊觉自己的动作有多么逾矩,连忙想要收回手:“没事吧?” 傅青言快他一步,修长有力的手猛地覆上他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背,将他的手牢牢按在自己胸前,阻止了他的逃离。 傅青言缓缓收紧手指,直至变成十指相扣的姿势,掌心紧贴着温与舟的手背,感受着那掌心传来的细微却无法掩饰的颤抖。他侧过头,深邃的目光锁住温与舟有些苍白的侧脸,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丝探究:“哥在发抖。” 温与舟的呼吸在傅青言凑近的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停滞了。 傅青言微微倾身,拉近了距离,灼热的呼吸几乎拂过温与舟的耳廓,“哥,你是在担心我吗?” 温与舟的手在傅青言滚烫的掌心下不受控制地战栗着,他试图抽回,傅青言握得更紧,那力道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 温与舟喉头发紧,声音沙哑得几乎破碎:“嗯……”他承认得艰难而狼狈。 傅青言满意地笑,他笑得很纯粹,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 傅青言容貌气质本就出众,他一笑,周围的景色都失了色,让人不自己就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温与舟晃了神,眼中再无他物。 傅青言满意地看着温与舟的反应,慢慢凑近。 一阵刺耳的喇叭从耳边响起,是后面的车发出的。 温与舟回过神来,再次用力试图挣脱,“青言,别这样……” 傅青言突然松开了紧扣的手,身体前倾,精准地按下了车内的双闪灯。“前面,靠边停车。”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车子缓缓滑向路边停稳。傅青言利落地解开自己的安全带,转过身,一手用力地按住温与舟的肩膀,迫使他不得不面向自己。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鼻尖几乎相触,呼吸交缠。 傅青言的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地刺入温与舟慌乱闪躲的眼底,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地问道:“哥,看着我的眼睛说,你真的想娶林家小姐吗?” 温与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揉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巨大的压力和内心翻涌的复杂情感让他窒息。他沉默着,车厢里只剩下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良久,他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浓重的疲惫和无力感:“青言……这不是你该管的事。”他的眼神飘忽不定,始终不敢直视傅青言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傅青言盯着他看了几秒,眼中翻涌的情绪晦暗不明。 最终,他松开了钳制着温与舟肩膀的手,重新坐正身体,目光投向车窗外流动的街景。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种刻意放低的、带着委屈和无辜的语调,仿佛刚才那个咄咄逼人、强势质问的人不是他:“我只是问一问而已,都不可以吗?”那语气,像极了小时候被拒绝时的失落。 沉默在车厢里蔓延,沉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温与舟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想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伸手打开了车载音响。 舒缓的钢琴曲流淌出来,却显得如此突兀和不合时宜。 温与舟意识到这更像是一种逃避,烦躁地又将音响关掉。他双手紧握着方向盘,骨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挣扎:“不是……只是……” “只是什么?”傅青言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听不出情绪,目光却依旧落在窗外,“哥觉得我还是小孩子,不懂感情?也不懂你们所谓的家族利益?”他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冷硬,带着令人心疼的委屈。 温与舟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薄唇紧抿成一条线,内心天人交战。 …… 车内一时沉默,安静得落针可闻。 傅青言没再逼问,只是垂着头不语。只是那受伤的,委屈的神情完全展露在脸上,活像一只被遗弃的小鹿,让人无端的心疼。 温与舟的心像是被人紧紧握住,不敢再去看傅青言。 过了好一会儿,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有些艰难地开口,声音低沉而压抑:“我不是这个意思。”他顿了顿,仿佛在组织语言,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感情和家族利益……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事。它们像藤蔓一样纠缠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 “可是哥哥,你喜欢林小姐吗?”傅青言终于抬起头,转向温与舟,目光重新落在温与舟脸上,重复了那个致命的问题,带着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拗。 第4章 为什么还我? 温与舟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收紧,手背上青筋隐现。 车厢内再次陷入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窗外的霓虹灯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良久,他才极轻地摇了摇头,薄唇轻启,声音微不可闻,带着一种近乎虚无的疲惫和认命:“谈不上喜不喜欢……不过是,一场各取所需的家族联姻罢了。”这冰冷的定义,像是抽走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哦。”傅青言淡淡地应了一声,嘴角却极其细微地、几乎不可察觉地向上扬了一下,那弧度快得如同错觉,瞬间消失,快得让温与舟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温与舟用余光捕捉到那转瞬即逝的弧度,心中五味杂陈,翻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是苦涩,是无奈,还是……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敢深究的隐秘悸动?他索性沉默下来,将所有的情绪都压抑下去,专注地开车。 一路无话,直到车子平稳地驶入傅家老宅气派的雕花铁门。 “到了,下车吧。”温与舟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静,仿佛刚才车厢里的惊心动魄从未发生。 傅青言脸上的委屈早已经消失,好像刚刚那些委屈没在他的脸上存在过。 开门的是傅家的老保姆袁姨。她从傅青言三岁起就在傅家,看着傅青言长大,在傅家的时间比温与舟还要长得多。 袁姨先看到了走在前面的温与舟,脸上立刻堆满了慈祥的笑容:“与舟少爷回来啦!”她热情地招呼着,目光随意往后一扫,当看清温与舟身后那个挺拔身影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手里的抹布“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青……青言小少爷?”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惊喜而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袁姨,是我。”傅青言的声音带着亲切,脸上的笑容真挚明媚,那是面对真正亲近的长辈才会流露的真挚。 袁姨慌忙在围裙上反复擦着手,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傅青言握住了袁姨有些冰凉的手,不让他再擦拭。袁姨的声音瞬间哽咽了,“哎哟我的小祖宗!怎么瘦成这样了?德国那地方是不是没有饭吃啊?看这小脸尖的!” “袁姨,每次我回来,您都说我瘦了!明明每次称体重都没变。”傅青言的笑容带上了一丝无奈。 “本来就瘦了!我看着就是瘦了!”袁姨不依不饶,眼圈都红了,用围裙角使劲擦了擦眼角,突然扯开嗓子朝灯火通明的客厅里激动地大喊:“先生!太太!快出来啊!小少爷从德国飞回来啦!小少爷回来啦!” 傅青言被袁姨扯着手,像个孩子似的被拉着转了个圈仔细“检查”,他笑得眉眼弯弯,那份在父母面前才有的、开朗又带着点少年气的完美继承人形象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袁姨,别急。我行李箱里有给您带的颈椎按摩仪,德国最新款的,您试试效果。” 袁姨一听,眼泪再也忍不住,哗地流了下来,一边用围裙擦着止不住的泪水,一边哽咽着说:“哎哟……我们小少爷还记得袁姨这老骨头颈椎不好……这么多年了都还记得……”她心疼又激动地推着傅青言,“快进去快进去,外头风大,可别冻着了!” 客厅里传来一阵急促而清脆的脚步声,伴随着珍珠项链相互碰撞的悦耳声响。 傅青言母亲林柒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保养得宜的脸上写满了惊喜和激动:“言言?真的是我的言言回来了?”她快步迎上前。 傅青言立刻快步上前,稳稳地扶住激动得有些脚步不稳的母亲:“妈。”他微微低下头,像个依赖母亲的孩子一样,让母亲温暖的手能够轻易地抚上他的脸颊,脸上带着温煦又带着点调皮的笑意。 “妈,我好想你。我这是偷跑回来的,给您个惊喜。”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珠宝盒,打开,里面是一套设计繁复华美、充满Art Deco风格的钻石首饰,“您最爱的风格。” 话音未落,就被楼梯口传来的一声严肃的咳嗽声打断。 傅青言立刻收敛了面对母亲时的亲昵随意,转过身,姿态恭敬而沉稳地对着站在楼梯上、西装笔挺不怒自威的父亲傅程喊道:“爸。” 傅程的目光扫过温与舟手中还没来得及放下的车钥匙,眉头微蹙:“胡闹。”他语气带着责备,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傅青言,“与舟去接的?”话刚出口,就被旁边的妻子林柒暗中瞪了一眼。 傅程顿了一下,改口道,“先去换衣服,一身的飞机味。”语气虽然依旧严肃,但明显缓和了不少。 傅青言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又从容地从另一个口袋拿出一个深蓝色天鹅绒的小盒子,恭敬地递到傅程面前:“爸,这是我一个朋友从瑞士带回来的手表,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您看看喜不喜欢。” 傅程接过盒子时,脸上的严肃线条似乎松动了几分,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还算有孝心。”他打开盒子,看到里面静静躺着一块款式经典、透着岁月沉淀感的铂金腕表时,眉头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1967年的百达翡丽Ref.3448?”他看向傅青言,眼神带着探询。 傅青言正要开口解释,林柒已经将那串项链塞到丈夫手里,催促道:“快!先帮我戴上这个!”她转头对着傅青言俏皮地眨了眨眼,“别看你爸板着脸,他上个月还在苏富比的拍卖会图册上特意圈过这款表呢。”她得意地补充,“他高兴得很。” 傅青言笑了笑,没再多说,转身上楼回自己房间换衣服。 等他再次下楼时,已换上了一件质地精良的浅灰色高领羊绒衫,衬得他肤色愈发冷白,气质矜贵沉稳。他看到温与舟正端着一个盛满精致茶点和热茶的托盘从厨房走出来,快走两步上前,自然而然地接过托盘:“哥,我来。”动作流畅,带着一种体贴的熟稔。 晚餐在温馨又略带微妙的气氛中度过。 饭后陪着父母在客厅聊了会儿天,话题围绕着傅青言的学业、德国的风土人情以及下周林柒的生日宴会安排。 傅青言谈吐得体,思维清晰,既有年轻人的活力,又不失继承人的稳重,引得傅程频频点头,林柒更是满眼骄傲。 夜色渐深。傅青言起身,走向温与舟的房间门口,屈指轻轻敲了敲门:“哥,睡了吗?” 门内很快传来脚步声,门被拉开。 温与舟穿着家居服站在门内,手里还拿着一本看到一半的书。“还没,怎么了青言?”他侧身让开,示意傅青言进来,同时顺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薄外套穿上,仿佛这样能多一层无形的屏障。 “也没什么大事,”傅青言走进房间,语气轻松,“妈妈说突然想吃稻香村的点心了,特别是那款传统的核桃酥。明天哥陪我一起去买吧?”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目光温和地看着温与舟。 温与舟点头答应:“好。”他垂眸,浓密的睫毛掩去了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他沉吟了片刻,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再开口时,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暗哑和沉重:“刚好,我也有点事,想和你说。”他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傅青言。 傅青言脸上的笑容依旧完美,眼神清澈:“那明天再说吧,哥今天也累了,早些休息。”他说着,便转身作势要离开。 “等等。”温与舟突然伸手,拦住了傅青言的去路。 他快步走到床头柜前,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那个丝绒小方盒,正是白天傅青言塞给他的那个。 温与舟将盒子递到傅青言面前,声音低沉而坚决:“这个,还你。”盒子表面被摩挲得有些发亮,显然在他手中停留了不短的时间。 傅青言看着那个被送回来的小方盒,微微蹙了蹙眉,“为什么还我?” “我用不上。” 见傅青言没有立刻接过去的意思,温与舟像是急于摆脱什么烫手的东西,直接上前一步,强硬地将盒子塞进了傅青言高领毛衣的口袋里。 他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蹭到了傅青言微凉的锁骨皮肤,那触感如同电流窜过,让他猛地缩回手,指尖都在微微发麻。 “明天见。”温与舟几乎是立刻后退一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随即迅速关上了房门。 沉重的房门隔绝了两个世界。 他在推开他! 温与舟背靠着冰凉的门板,身体缓缓滑落,最终无力地坐在地毯上。他将脸深深地埋进屈起的膝盖里,肩膀微微颤抖着,仿佛卸下了所有强撑的伪装,只剩下满心的疲惫和挣扎。 门外走廊,光线昏暗。 傅青言在紧闭的房门外静静站了片刻。他伸出手,探入口袋,摸出那个还带着温与舟掌心温度的丝绒盒子。 他若无其事地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门锁“咔哒”一声轻响落下。 当房间只剩下他一个人时,傅青言脸上那完美无缺的、温煦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走到窗边,松开了攥紧丝绒盒子的手。因为用力过度,指节泛着不正常的青白,那精致的盒子已经被捏得微微变形,丝绒表面留下了清晰的指痕。 他面无表情地打开盒子。 月光透过窗户,清晰地照亮了盒内那对铂金袖扣内侧,两个精致优雅的花体字母:W & F。 温与舟,傅青言。 傅青言的目光在那两个纠缠的字母上停留了足足十秒,眼底翻涌着晦暗不明的风暴。 他“啪”地一声合上盒子,走到书桌前,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几乎是立刻被接通。 傅青言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 “让你查的东西,查得怎么样了?” 第5章 我只是好奇未来‘嫂子\’的喜好而已 电话那头传来急促而清晰的键盘敲击声:“林小姐的资料刚整理完。” 一份文件瞬间传输过来,“她去年在瑞士苏黎世秘密注册过同性婚姻,对方是XX大学研究院的教授,叫艾薇儿,一年前离职,不知所踪。” 傅青言点开文件,手机屏幕幽蓝的光映亮了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以及嘴角那抹冰冷到极致的、带着嘲弄的弧度:“林家,胆子不小啊。”他的声音轻得像耳语,却淬着寒冰的锋芒。 就在这时,门外走廊传来由远及近的、熟悉的脚步声,在他房门前停住。 傅青言眼神一凛,指尖快如闪电地切换了手机界面,屏幕瞬间变成一张普通的风景壁纸。 “叩叩叩。”轻微的敲门声响起,伴随着温与舟带着犹豫的声音,透过厚重的门板闷闷地传来:“青言,你睡了吗?”短暂的停顿后,他的声音放得更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我热了杯牛奶。” “还没有,哥。”傅青言迅速将手机反扣在床头柜上,快步走去开门。 门外的温与舟穿着柔软的棉质家居服,发梢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汽,显然刚洗过澡不久,身上散发着清爽的沐浴露淡香,柔和了他平日里的清冷气质。 傅青言脸上瞬间切换成温顺无害的笑容,自然地伸出手接过温热的牛奶杯。 在交接的瞬间,他的指尖“不经意”地蹭过温与舟的手背,带来一阵微妙的电流感。“哥还记得我睡前喜欢喝点热的,真好。” 他举起杯子,目光落在杯底,那里沉着两片小小的、用于安神的干燥洋甘菊花瓣。 傅青言的笑容顿时加深,眼底漾开真实的暖意,带着孩子气的满足,“还放了洋甘菊,哥真细心。” 温与舟的心跳因为这亲昵的触碰和傅青言直白的夸赞而漏跳了一拍,他慌乱地移开视线,不敢与那双盛满笑意的桃花眼对视:“你时差还没倒过来,怕你睡不安稳。” 他的解释有些苍白,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房间,突然定格在书桌上亮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虽然距离不近,但那屏幕上清晰显示的照片,分明是林又安! 温与舟的脸色骤然一变,瞳孔猛地收缩,声音因为震惊而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在调查她?”质问脱口而出。 傅青言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他甚至从容地抿了一口牛奶,才慢条斯理地走过去,动作流畅地合上电脑屏幕,按下锁定键。 他转过身,面对温与舟的质问,眼神无辜又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疑惑:“哥紧张什么?”他歪了歪头,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 “我只是好奇未来‘嫂子’的喜好而已。毕竟第一次正式见面,总得投其所好,准备份像样的见面礼,不能丢了傅家的脸面,对吧?”他刻意加重了“嫂子”两个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 温与舟看着傅青言那副理所当然、乖巧懂事的模样,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用力揪紧。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底翻涌的复杂情绪,是愤怒?是恐慌?还是……一丝隐秘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解脱感? 他强迫自己恢复平静,语气尽量显得自然,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嗯,你有心了。不过……”他顿了顿,眼神严肃地看着傅青言,“调查这种事,以后还是别做了。不礼貌,没必要。”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有些艰难。 “好,”傅青言立刻点头,笑容温顺得无可挑剔,眼神清澈见底,“我听哥的。” 那副乖巧听话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在电话里冷笑着算计林家的人不是他。 温与舟看着灯光下青年精致俊美的侧脸和那毫无破绽的温顺表情,心中某处像是被一片轻柔的羽毛反复拂过,又痒又软,同时泛起难以言喻的苦涩。 他移开目光,声音放得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牛奶,趁热喝。” “哥也是,晚安好梦。”傅青言端着牛奶杯,笑容依旧明媚。 温与舟喉结滚动了两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声含糊的“嗯。” 他抬手虚扶了一下门框,像是要支撑自己,停顿了几秒,终究还是没忍住,带着点笨拙的关心叮嘱道:“晚上睡觉记得盖好被子。暖气刚开,夜里可能会凉。”说完,才缓缓带上了房门。 翌日清晨,在老宅用过早餐后,傅青言便和温与舟一同出门,前往稻香村购买林柒点名要的糕点。 坐进温与舟的车里,傅青言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状似随意地开口:“哥,买完糕点,陪我去趟商场吧?回来得仓促,没带几件换洗衣服。”他的语气带着点理所当然的依赖。 温与舟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泛白。 他目视前方,启动车子,声音听不出情绪:“好。”车子汇入早高峰的车流,等红灯的间隙,他忍不住用余光偷瞥副驾驶座上青年的侧脸。 晨光勾勒出他完美的下颌线,长睫微垂,安静得不像话。 温与舟的心跳莫名有些失序,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兄长的自然:“去国贸还是SKP?你常穿的那家意大利手工定制,在SKP有旗舰店。” 他记得傅青言的每一个偏好。 傅青言刚要回答,车载中控屏幕上突然弹出一个来电显示,“林小姐”。 温与舟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带着一丝狼狈地迅速按下了拒接键! 刺耳的提示音戛然而止,车厢内瞬间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尴尬寂静。 傅青言像是没察觉到这瞬间的紧绷气氛,他转过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语气平和自然,听不出一丝异样情绪:“是林小姐吗?哥怎么不接电话?” 他微微歪头,眼神清澈无辜,“是我在旁边不方便接吗?”那样子,仿佛真的只是出于礼貌的好奇。 温与舟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手背上青筋隐现。他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利落地靠向路边停下。“吱”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有些刺耳。 “不是。”温与舟解开安全带,金属扣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在寂静的车厢里格外响亮。 他转过头,目光复杂而锐利地直视着傅青言,仿佛要穿透他那层完美的伪装:“青言,我们谈谈。” “好啊,哥想谈什么?”傅青言漫不经心地问。 “你真的只是因为妈的生日才回来的吗?”温与舟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听到了自己心跳猛然加速。 傅青言也侧过身,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纯良无害的笑容,甚至带着点少年气的天真:“哥觉得呢?我为什么回来?”他把问题轻飘飘地抛了回去,眼神却带着无声的挑衅。 温与舟像是被那眼神激怒,又像是被某种巨大的恐惧驱使,突然倾身逼近! 他的手臂越过中控台,撑在副驾驶座椅的两侧,将傅青言笼罩在自己的气息之下,距离近得能看清对方根根分明的睫毛。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沙哑和警告,睫毛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颤抖着:“听着!我不管你是为了阻止联姻,还是……”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后面那个呼之欲出的词被他死死咽了回去,“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妈的生日结束,立刻,订机票回德国去!完成你的学业!这不是你该掺和的事!明白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沉重的喘息。 傅青言看着近在咫尺、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俊脸,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他甚至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口香糖,剥开糖纸,扔进嘴里,悠闲地嚼了两下。 他眨了眨那双漂亮的、仿佛盛满无辜的眼睛,语气带着点被冤枉的委屈:“哥,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他微微前倾,缩短了那本就危险的距离,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温与舟紧绷的下颌,“我就回来待半个月,给妈妈过生日,顺便放松一下。哥你这样凶巴巴地跟我说话,我会很难过的。” 他的声音放得又软又轻,像羽毛搔刮着温与舟的神经。 温与舟看着傅青言那副油盐不进、装傻充愣的样子,胸腔里翻涌的激烈情绪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得一干二净。 他颓然地靠回驾驶座,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发出一声苦涩的轻笑:“半个月……”他重复着,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认命。 “好,带你去买衣服。” 他重新启动车子,打转向灯汇入车流时,声音轻得几乎被引擎声淹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恳求,“但是别做多余的事。算哥……求你。”那最后两个字,轻得像叹息。 傅青言将视线投向车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目光却透过侧窗玻璃的反光,精准地捕捉着后视镜里温与舟紧绷而忧虑的侧脸轮廓。 他语气轻松,仿佛刚才的激烈对峙从未发生:“哥在害怕什么?我真的只是回来给妈过生日,顺便休息几天而已。” 温与舟沉默地开着车,过了好一会儿,才用一种带着洞察的、近乎叹息的语气低声道:“你以前……每次说谎或者紧张的时候,左手食指就会无意识地抠右手拇指的指甲。”他顿了顿,没有看傅青言,“这个习惯,一直没变。” 傅青言咀嚼口香糖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随即发出一声短促而愉悦的低笑,那笑声在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原来哥对我这么了解啊!”他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随即话锋一转,带着一丝天真的残忍,“那哥对林小姐……又了解多少呢?”他侧过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温与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