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拐律》 第1章 第 1 章 明城春风楼,灯火辉煌。初一是被锣鼓声惊醒的。 她被困在狭小的后房中不知多久,眼前是无边的黑暗,只有楼下传来的靡靡之音和男人们粗俗的调笑声。她并非真正的“初一”。 三天前,身为现代反拐行动组核心成员的她,在一次跨国营救行动中遭遇意外,再醒来就穿越到了这个同名的古代少女身体里。 原主的记忆告诉她:重男轻女的父亲和嗜赌成性的哥哥为了还债,竟亲手将她卖给了春风楼。 “砰砰砰!”粗暴的敲门声响起。 “起来!该你上台了!”一个尖细的声音刺破黑暗。 门被粗暴推开,几个面目可憎的龟奴走了进来。“快点梳洗打扮,今晚有几个大主顾要看货。” 初一被拖到台上的那一刻,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华丽的大堂里,十几个衣着华贵的男子正在品茶论足,眼神中都带着令人作呕的淫邪之色。台上除了她,还有另外几个瘦弱的少女,个个面色苍白,眼神绝望。 其中一个身着暗紫绣金线华贵锦袍的俊美男子格外引人注目。他外罩白玉色狐裘,手中把玩着折扇,正搂着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子调笑。那副风流倜傥的模样仿佛这肮脏的青楼都因他的存在而增色几分。 “诸位老爷,今日的新货都在这里了。”老鸨满面春风地介绍着,“这几个都是黄花大闺女,保证让老爷们满意。” “这个怎么卖?”一个肥胖的中年男子指着初一,眼中满是贪婪。 “陈老爷眼光真好,这个丫头可是我们的招牌货色,要一百两银子。”就在交易即将成交的时候,初一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鬼啊!有鬼啊!” 她开始疯狂地抓自己的头发,在台上胡乱翻滚:“娘亲娘亲,你怎么死得这么惨啊!血,好多血啊!” “这丫头疯了?”肥胖男子吓得后退了几步。 初一继续她的表演,她知道古代人对疯癫和邪祟都极其忌讳。“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什么都没看见!”她故意把声音弄得凄厉刺耳,同时暗中观察着众人的反应。 果然,台下的客人们都露出了嫌恶的表情,纷纷后退。只有那个锦袍男子,目光从怀中女子身上移开,饶有兴味地看向了台上。 “老鸨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拿个疯子来糊弄我们?”有人开始不满。 “盛公子,您看这……”老鸨求助般地看向那个锦袍男子。 被称作盛公子的男子放开怀中女子,缓缓站起身来,直视着仍在“发疯”的初一:“有趣,疯得很有章法嘛。” 该死!初一心中暗惊,这个男人太过敏锐了。但她依然继续装疯,在台上撕扯着自己的衣襟。 “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盛公子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就算疯了,这张脸也足够引人。老鸨子,这个我要了。” “盛公子,她已经疯了,不值得您……”陈老爷不甘心地插嘴。 “陈老爷,”盛公子转头看向他,语气虽然温和,但眼中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你是要跟我抢吗?” 陈老爷立刻闭嘴,不敢再言。 “一百五十两,我出了。”盛公子挥了挥扇子,“疯女人调教起来更有趣。” 初一心中绝望,没想到装疯不仅没能逃脱,反而吸引了这个更加危险的男人。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讨价还价上,她悄悄朝门口挪动。 “哎呀!疯丫头跑了!”有人大喊。 初一借着疯癫的名义冲出了春风楼,在夜色中拼命奔跑。她必须找到官府,必须逃离这个地狱。 “救命!救命啊!”她看到前方有几个穿着官服的捕快,立刻冲过去抱住其中一人的腿,“大人,民女被人拐卖到青楼。求大人救命!” “哪来的疯女人?”捕快不耐烦地想要甩开她,“大晚上的别添乱!” “大人,民女真的是良家女子。被人强卖到青楼的!”初一哭着哀求。 “胡说八道。”捕快完全不信,“青楼里的女子哪个不说自己是良家?滚开!”说着就要一脚踢开初一。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找到了,疯丫头在这里!”老鸨带着几个龟奴追了上来,“各位差爷,这是我们楼里的丫头,疯病又犯了,给您添麻烦了。” “原来如此。”捕快立刻换了副嘴脸,“那你们赶紧带回去,别在街上丢人现眼。” “是是是......”老鸨连忙塞了几个铜板给捕快,“多谢差爷体谅。” 初一看着这一幕,在现代从未想过的**景象就这样**裸地展现在她面前。官府与青楼狼狈为奸,根本不会管她的死活。 就在她要被重新拖回青楼时,远处突然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 “官府查案!所有人不许动!” 一队全副武装的官兵快步而来,为首的是一个威严的校尉。这次的阵势显然比刚才的几个捕快要正规得多。 “校尉大人!”刚才还趾高气扬的捕快立刻点头哈腰,“您这是?” “接到举报,春风楼涉嫌拐卖良家女子,奉命查封!”校尉冷声说道,目光扫向老鸨等人。 老鸨的脸瞬间惨白:“大人误会了,我们都是正当买卖……” “是否正当,查过才知道。”校尉挥手,“带回去审问!” 春风楼瞬间被包围,客人们四散逃窜。但令初一意想不到的是,那个盛公子竟然没有逃跑,而是悠然自得地走了出来。 “校尉辛苦了。”盛公子向校尉拱手,神态从容。 “盛公子?您怎么在这里?”校尉看到他时,语气立刻变得恭敬起来。 “听说这里有些不法勾当,过来看看。”盛公子淡然一笑,“没想到正好撞上大人办案。刚才我在里面,可以作证,确实有拐卖之事。” 初一心中震惊,这个盛公子竟然在官府面前有如此地位?而且还能瞬间从嫖客变成证人? “有盛公子作证就好办了。”校尉满意地点头,然后看向初一,“这位姑娘可是受害者?” “是的。”初一立刻点头,“民女确实被人拐卖至此。” “既然如此,自然要妥善安置。”校尉看向四周,“姑娘家在何方?” 初一摇头,她在这个时代举目无亲,而且按照原主的记忆,那个家庭早就不要她了。 “既然无家可归,倒是个麻烦。”校尉皱眉,在这个时代,没有户籍的人确实很难安置。 “不如这样,”盛公子忽然开口,“这位姑娘看起来聪明伶俐,不如让她暂时在我府中安身,我愿意为她作保。” “盛公子仁善,这样安排最好不过。”校尉没有征询初一的意见,就直接拍板定了。 初一明白,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在这个时代,一个无名无分的女子,只能依附于有权势的人。 回到盛府的路上,盛公子的马车宽敞舒适。初一坐在角落里,继续装疯卖傻,时不时发出几声呓语。 “姑娘演技不错,可惜破绽太多了。”盛公子忽然开口,声音中带着玩味。 初一心中一跳,但表面依然装疯:“什么演技?人家听不懂……” “疯子可不会在观察车厢的结构和逃生路线。”盛公子轻笑一声,“而且,真正的疯子也不会在装疯时还保持警觉。” 被识破了!初一心中暗骂,但还是继续装傻:“公子说什么呀,人家好害怕……” “无妨,我喜欢聪明的小东西。”盛公子并不拆穿她,反而眼中闪过一丝兴味,“跟着我,比在青楼里强得多。” 几天后,初一被安置在盛公子寄居的虎威镖局中。名为客人,实为软禁。她也逐渐了解到,这位盛公子名“盛嘉安”。 盛嘉安是京城来的纨绔子弟,来了这里不久。但为人风流倜傥,在明城颇有名气,但具体身份却没人说得清楚。 镖局已经没有营业,只有几个下人和去世的镖头遗孤,韩芸芸负责照顾初一的起居。 初一依然装疯卖傻,无论盛嘉安如何调戏,她都是一副痴呆的模样。 “小美人,今日天气不错,陪我赏花如何?”盛嘉安故意凑近她,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边。 “花?花在哪里?”初一两眼无神地四处张望,装作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 “就在这里啊。”盛嘉安指着她的脸,“世上最美的花。” “哦。”初一毫无反应,继续呆呆地坐着。 盛嘉安不甘心,又试了几种调戏的方式,但初一都是一副痴傻的反应。这让他更加确信这个女子绝不简单,反而觉得更有趣了。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盛嘉安喃喃自语,“看来要慢慢调教才行。”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个月,某个夜晚,盛嘉安忽然来找初一。 “走,陪我出去一趟。” “去哪里?”初一装作茫然。 “去见个朋友。”盛嘉安神秘地笑笑,“你会感兴趣的。” 马车在夜色中穿行,最终停在了城外的一处镖局前。这里比虎威镖局更加气派,门口的守卫也更加森严。 “盛公子,您来了。”镖头是个精瘦的中年人,对盛公子极其恭敬。 “嗯,谈正事。”盛嘉安点头,然后看向初一,“你在院子里随便走走,别走远。” 这话让初一心中一惊,盛嘉安竟然破例让她自由活动?是试探还是真的放心? 不管如何,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初一装作无聊地在院子里游荡,实际上却在仔细观察这个镖局的布局。 很快,她就发现了异常。这个镖局的守卫配置远超正常需要,而且某些厢房的窗户都被钉死了。后院传来若有若无的哭泣声,那绝不是风声。 墙角有几根带血的头发丝,地面有被拖拽的痕迹。最关键的是,她在垃圾堆里发现了女童的衣物碎片。 所有证据都指向一个结论:这里在关押人口! “姑娘在看什么?” 一个阴森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初一转身,看到一个面色阴鸷的管家正盯着她。 “我,我在看星星。”初一连忙装傻,“星星好漂亮。” “是吗?”管家步步逼近,眼神危险,“我看姑娘是在看不该看的东西吧?” 初一心中警铃大作,这个管家显然不好糊弄。她继续装疯:“什么不该看的?我什么都没看到呀。” “装疯卖傻?”管家冷笑一声,“姑娘的眼神可不像疯子。疯子不会这么有条理地观察环境,更不会特意避开守卫的视线。” “还有,”管家继续说道,“疯子也不会知道要检查墙角和垃圾堆,除非……” 就在管家准备动手时,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张管家,在欺负我的小美人吗?”盛嘉安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院子里,手中的折扇轻敲着掌心,脸上带着危险的笑容。 “盛公子!”管家立刻收敛了杀意,“这位姑娘在四处窥探,我怀疑……” “怀疑什么?”盛嘉安走到初一身边,随意地搂住她的腰,“她就是个疯子,能看出什么?张管家未免太紧张了。” 管家脸色阴晴不定,最终还是退了下去:“是我多虑了。” 离开镖局后,马车里陷入了沉默。初一继续装疯,但心中却在思考刚才看到的一切。 “小美人,”盛嘉安忽然开口,“看出什么了?” “看出什么?”初一装作不明白。 “别装了。”盛嘉安的声音变得认真,“以你的能力,那个镖局的秘密瞒不过你的眼睛。” 初一心中挣扎,最终还是开口:“那里关着人,很多人。” “不错。”盛嘉安点头,“都是被拐来的妇孺。那么,你想救她们吗?” “想。”初一毫不犹豫地回答。 “很好。”盛嘉安满意地点头,“想要救人不难,难的是找到合适的帮手。而我,正是你需要的人。” “为什么要救她们?”初一试探性地问道。 盛嘉安沉默了片刻,然后露出那副轻佻的笑容:“我只是想要满足我买回来的小宠物而已。你想救人,我就帮你救人。” 初一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但眼下她别无选择。如果能救出那些无辜的人,与虎谋皮也在所不惜。 “那里的守卫很严密,硬攻不可取。”初一开始分析,“但我注意到后墙有个水道口,可以作为突破点。” 两人开始详细策划营救行动,在这个过程中,初一展现出了远超常人的专业素养。盛嘉安看在眼里,心中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没错。 深夜,两人按计划行动。初一负责从水道潜入,盛嘉安在外接应。一切进行得很顺利,被关押的十几个妇孺都被成功救出。 “多谢公子相救!”一个年长的妇人哭着感谢。 “送她们到安全的地方。”盛公子对手下吩咐道。 看着那些获救的人,初一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也许这个盛嘉安确实有问题,但至少这次他们救了人。 回到虎威镖局时,已经是黎明时分。初一疲惫地回到房间,准备休息。但经过盛嘉安的书房时,却听到了里面的对话。 “公子,这次行动很成功。”一个年轻的声音说道。 “嗯,小初一的能力确实不错。”盛嘉安的声音响起,“有了她的帮助,拿下明城的拐卖团伙,掌握主动权就容易多了。” “公子英明,这样我们就能……” 初一没有听完,悄悄离开了。但她的心却沉到了谷底。 果然,盛嘉安接近她并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利用她的能力,控制明城的拐卖生意。 回到房间后,初一开始策划逃跑。她必须离开这里,远离这个危险的男人。但就在她准备从窗户翻出去时,房门忽然被推开了。 “这么晚了,还不睡觉?”盛嘉安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还是说,小美人准备连夜私奔?” 第2章 第 2 章 初一僵在窗边,手中的包袱仿佛有千斤重。她缓缓转身,看到盛嘉安俊美的脸,心中却只有防备:“我只是觉得闷,想透透气。” “透气?”盛嘉安慢悠悠地走进房间,随手将门轻掩,那动作优雅得像是在自己的闺房,“还是因为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话?” 完了!初一心中一跳,但面上依然装作无辜:“公子说什么呢,我什么都没听到。” “啧啧,小美人撒谎的时候,眼睛会眨得特别快。”盛嘉安在椅子上坐下,翘起二郎腿,满是慵懒自在,“不过无妨,我本就没打算瞒你到底。” “什么意思?” “既然睡不着,不如聊聊你的未来?”盛嘉安从袖中掏出一张地契,随意地在桌上一拍,“这虎威镖局,我送给你了。” 初一愣住了,这转折来得太突然:“你说什么?” “当作给小宠物的窝。”盛嘉安重新露出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手指轻敲着桌面,“去世的镖头欠了我不少银子,这镖局本就要归我。既然你喜欢救人,不如就用这里做你的善堂?多有趣啊。” 初一盯着那张地契,想着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男人绝对没安好心:“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施舍?”盛嘉安挑了挑眉,“那些被你救出来的人可需要。走,我带你去看看她们现在过得如何。” 不容分说,盛嘉安起身拉住初一的手腕就走。 即使在深夜,明城的街道上依然有不少流浪的身影。初一定睛一看,竟然有好几张熟面孔,都是昨夜她刚刚救出来的人。 “怎么会这样?”初一忍不住出声。 “很奇怪吗?”盛嘉安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冷,“没有户籍,没有家人愿意接纳,她们能去哪里?白天讨口饭吃,晚上露宿街头,这就是她们的‘自由’。” 初一看到一个年幼的女孩蜷缩在墙角,瘦小的身躯在夜风中瑟瑟发抖。那双眼睛里的绝望,比在牢笼中时更加深邃。 “更可怜的在那边。”盛嘉安指向另一个方向。 顺着他的手势,初一看到一个昨夜救出的妇人正跪在一户人家门前,声音嘶哑地哀求着:“相公,我是清白的!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过!求你让我回家吧!孩子还在等我……” 门内传来男人厌恶的咆哮:“滚!谁知道你在外面干了什么脏事!我们家不要你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 “娘!娘!”一个稚嫩的童声响起,却很快被呵斥声压了下去。 初一的眼眶瞬间红了。她在现代见过太多这样的案例,但亲眼目睹这种残酷,心还是被狠狠撕扯着。 “看到了吧,小美人?”盛嘉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仅仅把她们救出来是没用的。这个世道对她们而言,牢笼外面比牢笼里面更残酷。” “所以你就用这些来说服我接受你的镖局?”初一转身瞪视着他,“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目的?”盛嘉安轻笑一声,“博得小美人欢喜,难道不算是一种乐趣吗?” 初一懒得理会他的油嘴滑舌,快步走向那些流浪的人。“大娘,你们怎么在这里?” “姑娘!”其中一个妇人认出了她,眼中瞬间亮起,“我们无处可去,只能在这里熬到天亮……” “为什么不回家?” “回不去了。”妇人苦笑,眼中的绝望比黑夜更深,“家里人说我们脏了,不要我们了。就算硬着脸皮回去,也只会被邻里指指点点,连累家人。” 另一个年轻女子哽咽着说:“我原本要出嫁的,现在,哪个男人还会要我?” 初一心中五味杂陈,她救了她们的身,却救不了她们的心,更救不了这个世道对女子的苛刻偏见。 “如果有个地方能让你们安身呢?”初一试探性地问道。 “真的吗?”几个人眼中都重新燃起了希望。 “我……我试试。”初一回头看了看盛嘉安,心中做出了决定。 回到虎威镖局后,初一接受了盛公子的提议。第二天一早,她就开始大刀阔斧地改造镖局。 训练场改成了生活区,库房改成了医疗区,后院改成了心理疏导区。韩芸芸这丫头心地善良,主动帮忙,成了她最得力的助手。 “初姐姐,你真厉害!”韩芸芸看着焕然一新的镖局,眼中满是崇拜,“我从没见过这么会安排的女子。” 很快,昨夜那些流浪的妇孺都被接到了收容所。初一为每个人建立了详细的档案,耐心记录她们的身世、受害经过、身体状况。 “小翠,你说你是从淮南被拐来的?”初一温声询问一个瘦弱的少女,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着对方的神色变化,“能告诉我具体是怎么被拐的吗?” “我记得那天我去集市买布,有个妇人说她家有便宜的好布料……”小翠一边哭一边回忆,“然后就被迷晕了,醒来就在船上……” 初一将这些信息详细记录下来,脑中开始构建拐卖路线图。但收容所的开销确实是个大问题,仅仅三天时间,镖局的资金就见了底。 看着账本上的数字,初一一阵头疼。米面菜蔬、药材布料,样样都要银子,可她身无分文,又不愿向盛嘉安低头。 正当初一为银钱发愁时,韩芸芸兴冲冲地跑了进来:“初姐姐!你快来看这个!” 她拉着初一来到城门口,指着告示栏上一张鲜红的纸:“李府的公子丢了!悬赏一百两银子寻找,一百两啊!” 初一仔细看着那张寻人启事:李府七岁幼子李小宝三日前失踪,身穿蓝色棉袍,左手有胎记,形如钱币。如有线索者赏银一百两,寻回者赏银三百两。 “李府可是明城首富呢。”韩芸芸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听说李老爷为了找儿子,把明城翻了个底朝天,都快疯了。” 初一心中一动,看着手中那些受害者的详细档案,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中成形。 回到收容所后,初一把所有人召集起来:“姐妹们,我想问问大家被拐的经历。小翠,你被拐的时候,有没有见过其他孩子?” “有啊!”小翠立刻点头,“有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左手有个圆圆的红胎记,一直哭着要找爹娘。那些人贩子嫌他吵,还打了他好几下。” 初一眼睛一亮:“后来他被怎么样了?” “被一个胖男人买走了,说是要带去做苦力。”小翠努力回忆着,“好像是去淮南那边。” 一旁的阿梅也激动地插嘴:“我也见过这个孩子!在青山县的时候,那个胖男人还在到处问,想把孩子卖给织坊当童工呢。” 初一迅速在脑中拼凑着信息:李小宝三天前失踪,小翠她们是五天前被救的,时间完全吻合。胎记特征也分毫不差。 “芸芸,立刻准备马车!”初一当机立断,“我们去青山县!” “现在?可是青山县有几十里路,天都要黑了……”韩芸芸有些害怕。 “越快越好!时间拖得越久,孩子就越危险。” 连夜赶路,马车在颠簸的官道上飞驰。初一带着小翠和阿梅,根据她们的指引,天亮时分终于赶到了青山县城。 按照线索,她们很快找到了那家织坊。织坊老板是个精明的中年人,一看到她们就眯起了眼睛:“几位姑娘这么早来我这小店,有何贵干?” “听说有个孩子被人卖到你这里,我想赎回去。”初一开门见山,同时观察着对方的微表情。 “什么孩子?”织坊老板的眼神瞬间变得警觉,“我这里可都是正正当当的学徒,哪来什么被卖的孩子?” “左手有红色胎记的男孩,七岁,穿蓝色棉袍。”初一眼神锐利,语气凶狠地说道,“你若肯放人,我愿意出双倍的价钱。” 听到这么具体的特征,织坊老板的脸色明显变了,额头开始冒汗:“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是孩子的家人。”初一的声音虽然平静,但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只要你放人,银子好说。但如果你不放……” 她没有说完,但威胁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在银钱的诱惑和隐隐的威胁下,织坊老板最终妥协了。当初一看到那个瘦弱的小男孩时,心都碎了。孩子明显受了不少苦,小脸蜡黄,身上到处是伤痕。 “小宝?你是李小宝吗?”初一蹲下身,温柔地问道。 “我要回家……我要找爹娘……”小男孩怯生生地看着她,眼中满是泪水。 “好,姐姐带你回家。”初一轻抚着孩子的头,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那些人贩子付出代价。 回到明城时,李府已经乱成一团。当管家看到李小宝时,激动得声音都颤抖了:“老爷!老爷!小少爷回来了!” “宝儿!我的宝儿!”李老爷从府中冲出来,一把抱住孩子,老泪纵横,“爹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是谁伤了你?爹要为你报仇!” “老爷,是这位姑娘救回了小少爷。”管家恭敬地向李老爷介绍初一。 “恩人啊!大恩人啊!”李老爷放开孩子,对着初一就要下跪,“李某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 “李老爷快快请起。”初一连忙扶住他,“救人是应该的,何必如此客气?” “不行,这份恩情我必须报答!”李老爷坚持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银袋,“这是三百两银子,一文都不能少。” 初一原本想要推辞,但想到收容所那些嗷嗷待哺的人,最终还是收下了。 “李老爷,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初一试探性地说道。 “恩人尽管说!别说一个请求,就是十个八个,我李某也绝不推辞。” “我在明城开了个收容所,专门收留那些被拐的妇孺。”初一简单介绍了情况,“希望能得到李老爷的支持。” “好,大好事!”李老爷激动得拍手叫好,“我李某最恨那些拐子了。恩人的收容所,我定要大力支持!” 从此以后,李府不仅每月定期捐助收容所,还主动帮忙宣传初一的寻人能力。很快,好几个富户都慕名而来,委托初一寻找失踪的家人。 而当她向李老爷提出要开办反拐课程时,李老爷更是大力支持。 “我想要专门教大家如何防范拐子。”初一认真地说道,“这样就能让更少的人受害。” “各位乡亲,今天我们来说说如何识别人贩子的伎俩。”初一站在临时搭建的讲台上,台下坐着几十个专注的听众,“人贩子最爱挑软柿子捏,单独行走的妇孺、衣着朴素的外乡人,都是他们的目标……” 她结合现代的反拐知识和古代的实际情况,深入浅出地讲解各种防拐技巧。这些课程大受欢迎,甚至有邻县的人专门赶来听讲。 但树大招风,初一的名气越来越大,也引起了明城拐卖团伙的注意。 在城郊一处废弃的破庙里,几个黑影正在密谋。 “听说最近有个臭娘们在教人防拐?”一个粗嘎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就是那个开收容所的初一。”另一个声音回答,语气中满含恶意,“她的那些课程很受欢迎,已经严重影响到咱们的生意了。” “哼!不知死活的贱人!”第一个声音恶狠狠地说道,“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咱们心狠手辣!” 与此同时,盛公子也来找初一了。 “小美人,最近风头正盛啊。”他懒洋洋地倚在收容所的门框上,手中的折扇轻摇,“不过要小心一些,树大招风的道理你应该懂。” “然后呢?”初一头也不抬地整理着档案。 “我已经在周围安排了些人手。”盛公子的语气很无所谓的样子,“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会保护你的。” “保护?”初一抬起头,眼中满是审视,“还是监视?” “随你怎么想。”盛公子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反正我的人就在那里,你最好安分守己一些。” 初一对这些所谓的“保护”嗤之以鼻。在她看来,这些人更像是盛公子用来监视她的眼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反过来对付她。 然而,危险比她想象的来得更快。 某日黄昏,收容所里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妇女们在做针线活,孩子们在院子里嬉戏,一片祥和的景象。 “砰砰砰!” 粗暴的敲门声骤然响起,如雷鸣般打破了这份宁静。 “开门!给老子开门!” 这个声音……初一心中一沉,竟然是春风楼的龟公? “你们都到后院去。”初一压低声音对其他人说道,“无论听到什么都别出来,保护好孩子们。” 门外站着龟公和几个凶神恶煞的打手,金牙手中还拿着一张泛黄的纸。 “哟,这不是咱们的初大小姐吗!”龟公露出那口大金牙,笑得格外恶心,“还记得老子吗?” “你想做什么?”初一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带你回家啦!”龟公得意洋洋地扬起手中的契书,“这是你的卖身契,白纸黑字,官印齐全。你这辈子都是老子买来的货!” 初一心中疑惑,当日明明是盛嘉安带走她的,这卖身契怎么会在龟公手中?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大哥,咱们都是聪明人,不如坐下来好好谈谈?”初一试图拖延时间。 “少废话!”龟公根本不听她的解释,眼中闪着贪婪和残忍,“老子今天就是要带你走!识相的就乖乖跟我们走,不然……” 就在这时, “我跟你们走。” 龟公也有些意外,但很快就得意地狞笑起来:“算你识相!走!” 就在被拖出收容所的那一瞬间,初一看到了一个身影--盛嘉安正站在不远处的巷口。 他就站在那里,看着她被抓走...... 第3章 第 3 章 马车在颠簸的山路上行驶了大半夜,初一被五花大绑地扔在车厢里,但她的心却出奇地平静。 这正是她想要的。 与其被动等待危险降临,不如主动出击。她要以身入局,摸清这个拐卖团伙的老巢,然后等待时机。 初一悄悄摸了摸袖口,那里藏着她撕下的一小块布条。一路上,她已经偷偷丢下了好几块,那是她教给收容所姐妹们的暗号。 红布条代表有十人以上守卫,白布条代表地势险要,蓝布条代表有暗道可逃。 “到了!给老子下来!”龟公粗暴地拽着她下了马车。 眼前是一座破败的山寨,建在半山腰上,地势险要。初一快速扫视着周围的环境:三个瞭望台,两道寨门,守卫约有二十多人。 “老大!人带回来了!”金牙对着寨子里喊道。 很快,一个五十来岁的黑衣人走了出来,面容阴鸷,很是丑陋。 “就是你这个小贱人,坏了我们的好事?”黑衣人恶狠狠地瞪着初一,“听说你很会教那些贱货反抗?” “各位大哥误会了。”初一故意露出怯懦的神色,“我开收容所只是为了谋生,从未想过与各位大哥作对。” “谋生?”黑衣人冷笑,“那你教她们那些逃跑的技巧是怎么回事?” “大哥明察,我教的都是些女红针线,好让她们有个手艺糊口。”初一装作无辜的样子,心中却在观察这些人的神态,“至于逃跑,她们本就是良家女子,想回家也是人之常情吧?” “放屁!”金牙上前一步,“老子亲眼看见你教她们什么装病拖延,什么记路线!” “金牙大哥,您想多了。”初一继续装傻,“我只是告诉她们,生病了要及时说出来,免得传染给别人。至于记路线,女子出门在外,记住回家的路不是应该的吗?” 黑衣人眯起眼睛:“你倒是伶牙俐齿。不过无所谓了,今晚就送你上路。” “大哥且慢!”初一急忙说道,“杀了我对大哥有什么好处?不如听我一言,说不定能为大哥赚更多银子。” “哦?”黑衣人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大哥们做的是买卖,图的是银子。”初一开始施展她在现代学到的心理学技巧,“可如今官府查得严,生意不好做。但我的收容所不同,表面上是救助那些可怜人,实际上却掌握着最详细的拐卖路线图。” “什么意思?” “我知道哪些地方容易下手,哪些买家喜欢什么样的货,哪些官员可以收买。”初一一边说一边观察对方的反应,“这些信息,比直接拐几个人值钱得多。”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你的意思是要跟我们合作?” “正是。”初一点头,“与其杀了我,不如让我为大哥们效力。我可以提供情报,甚至帮助大哥们扩大生意。” “哼,花言巧语!”龟公不信,“你会这么好心?” “这位大哥多虑了。”初一苦笑道,“我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选择?既然已经落在大哥们手里,与其死,不如活。只要大哥们给我一条生路,我自然愿意为大哥们效力。” 黑衣人沉思片刻:“你说的那些情报,现在就能说出来吗?” “当然可以。”初一开始胡编乱造,目的就是拖延时间,“比如城北的李府,他们家丢了孩子后加强了防范,但每月十五他们会去城外祭祖,那时防备最松。又比如城南的王家,老爷好色,只要派个美貌女子去勾引……” 她一口气说了一大堆,有真有假,真的是她观察到的,假的则是临时编造的。但说得有鼻子有眼,确实唬住了这些人。 就在初一还在绞尽脑汁编故事的时候,寨门外突然传来了马蹄声。 “老大!外面来人了!”守卫慌张地跑进来报告。 “什么人?”黑衣人脸色一变。 “看起来像是个贵公子,带了十几个护卫。” 初一心中一跳,难道是盛嘉安?但她还是不动声色,继续观察着局势的发展。 “让他们进来。”黑衣人冷笑,“既然送上门来,那就一起收拾了。” 很快,盛嘉安就被请进了寨子。他依然是那副风流倜傥的模样,手中摇着折扇,仿佛是来踏青游玩的。 “哟,这里还挺热闹的。”盛嘉安懒洋洋地扫视了一圈,目光在初一身上停留了一瞬,“听说你们这里有个很有趣的女子?” “盛嘉安,盛公子啊!”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您怎么来了?” “来取我的货啊。”盛嘉安淡然一笑,“那个女子是我买来的,现在我要带走。” 初一心中一沉,难道盛嘉安真的和这些人是一伙的? “盛公子说笑了。”黑衣人也笑了,但笑容中带着不善,“这女子现在在我们手里,您想要的话,得按规矩来。” “规矩?”盛嘉安挑眉,“什么规矩?” “要么加价,要么……”黑衣人的手悄悄摸向腰间的刀柄,“就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双方的人都紧张起来。 “哈哈哈!”盛嘉安忽然大笑起来,“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盛公子,您笑什么?”黑衣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笑你们胆子真大。”盛嘉安收起折扇,脸上的懒散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威严和冷冽,“竟然敢威胁本王。” “本王?”黑衣人愣住了,“您……您是……” “安王盛嘉安,奉皇上之命,专职清理你们这些蛀虫。”盛嘉安的声音如寒冰般冷硬,“现在,本王以安王的身份命令你们,立刻放人!” 黑衣人脸色瞬间惨白,但很快又狞笑起来:“就算你是王爷又怎样?这里是我的地盘!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 “是吗?”盛嘉安冷笑一声,忽然大喝:“行动!” 话音刚落,寨子四周突然涌出无数官兵,个个手持利刃,将整个山寨团团包围。 “奉安王令!剿灭匪患!”为首的将军高声喝道。 战斗瞬间爆发,但结果毫无悬念。这些山匪哪里是训练有素的官兵的对手?不到一刻钟,战斗就结束了。 黑衣人和金牙等人全部被擒,其他的小喽啰不是被杀就是跪地求饶。 “把人质都救出来!”盛嘉安下令道。 很快,被关押在窑洞里的十几个妇孺都被救了出来。初一也重获了自由。 “多谢……多谢王爷救命之恩!”初一还有些不敢置信,这个她以为的纨绔子弟,竟然是王爷? “小美人啊,”盛嘉安重新露出吊儿郎当的模样,“在你面前,我还是那个盛公子。” 回到明城后,盛嘉安将初一请到了一处僻静的院落。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他为初一倒了一杯茶,“有些事情,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 “王爷……不,盛公子,你为什么要救我?”初一还是有些不解,“如果你真的是王爷,又为什么要伪装成纨绔?” “因为朝中有蛀虫。”盛嘉安的脸色变得严肃,“三个月前,皇兄接到边关急报,说有朝中官员收受贿赂,包庇拐卖团伙。这些官员不仅收黑钱,还为人贩子提供保护,甚至参与分赃。” “所以皇上派你来调查?” “不错。”盛嘉安点头,“但这些人非常狡猾,要想抓住他们的把柄,必须深入虎穴。所以我伪装成纨绔子弟,混进他们的圈子。” “那你为什么要接近我?” “最开始确实是因为你表现出了不寻常的能力。”盛嘉安诚实地说道,“但后来,我发现你在做的事情和我的目标是一致的。与其单打独斗,不如合作共赢。” 初一想起这段时间的种种:“所以你一直在暗中观察我?” “是的。”盛嘉安有些不好意思,“我甚至派人去听你的反拐课程,学会了你教的那些暗号。如果不是这样,我也找不到你留下的线索。” “原来如此。”初一心中的疑虑终于全部解开了,“那现在这个案子结束了吗?” “还没有。”盛嘉安摇头,“抓住这些小喽啰容易,但真正的大鱼还在后面。而且……” 他拿出一份密函:“父皇刚刚下旨,边关又出事了。” 初一接过信一看,脸色也变得凝重:“大批幼童失踪?” “是的,而且失踪的都是边关军士的孩子。”盛嘉安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拐卖案了,很可能涉及边防安全。” “你的意思是,有人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威胁边关将士?” “很有可能。”盛嘉安点头,“皇兄已经下令,让我立刻前往边关调查此事。我想,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当然愿意。”救人的事,初一是毫不犹豫的,“这种案子,正是我擅长的。” “那我们明日就出发。”盛嘉安满意地点头,“不过在那之前,我需要为你安排一个合法的身份。毕竟你现在还是黑户,很容易被人利用。” 就在两人商讨细节的时候,院外突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开门!官府办案!” 盛嘉安脸色一变,起身开门。门外站着十几个官兵,为首的是一个面色严肃的校尉。 “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在这里搜查?”盛嘉安质问道。 “接到举报,这里藏有奸细。”校尉冷声说道,目光直接看向初一,“你就是那个组织反拐义团的初一?” 初一心中一沉:“我只是开了个收容所。” “收容所?”校尉冷笑,“你一个无名无分的黑户,在明城招兵买马,组织义团,意图何为?” “我没有招兵买马。”初一辩解道,“我只是教她们一些自保的技能。” “自保?还是造反?”校尉一步步逼近,“有人举报,你聚集了数十个来历不明的妇女,传授她们武艺,密谋不轨!” “这是诬陷!”初一愤怒地说道。 “是不是诬陷,到了大牢里自然会查清楚。”校尉挥手,“来人,把她抓起来!”